第261章 星宿派弟子的作用


  此时那大火球距离摘星子已经不足两尺,陈萧见摘星子狼狈之极,当下也不为已甚,内劲一收,大火球立时向自己飞来。陈萧对这东西颇为好奇,他忽然想起少室山下斗酒僧控制酒水球的场面,当即用内力将那大火球包了起来,仔细查看。
  陈萧观看了那大火球片刻功夫,也无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就是一些化学类的东西加上些毒素而已,当即挥了挥手,大火球立时便彻底的消散了开来,与此同时,摘星子却是神情委顿,身子摇摇晃晃,突然间双膝一软,坐倒在地。
  陈萧道:“你可是服了我么?”
  摘星子低声道:“我认输啦。你……你……”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星宿派众弟子齐声欢呼:“妙极,妙极!这位公子武功盖世,星宿派有这样一位人物加入,咱们星宿派更加要名扬天下了。”“这位公子,你快去宰了那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咱星宿派在中原唯我独尊。”另一人道:“你胡说八道!这位公子这么厉害,北乔峰很有可能是他朋友,怎么杀得?”“有什么杀不得?除非他投入咱们星宿派门下,甘愿服输。”
  陈萧斥道:“你们瞎说些什么?大家别作声,容我先思考一下。”众弟子登时鸦雀无声。
  此时立威以成,这些人就此放了,他们必然会回到丁春秋身边。可是若是不放,留着却又没什么用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倒委实是伤脑筋。
  如今摘星子算是废了,反正此人心胸恶毒,倒也不用可怜,当务之急,倒是得先找个代言人出来,陈萧随便招了招手,道:“这是你们大师兄吧,过来两个人把他带走。除了他之外,谁是辈分最高的?”
  他这话一说完,立时便有几人上来把摘星子带了下去,这时候一名一身黄葛布衫的中年汉子走上前来,这人体型偏胖,服饰打扮和酒店中所遇的天狼子一模一样,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钢杖。
  这人先向陈萧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神功盖世,在下出尘子,是他们的三师兄。”这胖子说话慢条斯理,似乎性子倒甚是随和。
  陈萧大致瞧了他两眼,这出尘子他倒是多少有些印象,应该算是这星宿派中性格还算说的过去的一个,当即走上前去,一把拿过出尘子手中钢杖,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恩,不错。那你今后就当他们的代言人吧。”
  他一面说,一面运劲于掌,将钢杖无声无响的按入了地面之中。这里地面是城市之间的大路,乃极坚的硬土,众星宿派弟子却见钢杖渐渐缩短,没到离地二尺许之处,陈萧放开了手,右脚踏落,将钢杖踏得上端竟和地平。
  见陈萧露了这手功夫,众星宿派弟子有的双目圆睁,有的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片刻之后,众弟子颂声大起,齐赞陈萧功力出神入化,星宿派有陈萧加入,必将称雄江湖,天下独尊。
  出尘子被陈萧拍了肩膀,受宠若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害怕之极,道:“这……还不知这位公子怎么……怎么称呼?”他本就体型稍胖,此时一紧张之下,更是满脸大汗,仿佛下雨一般。
  陈萧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问道:“出尘子,你先起来,我且问你几句话。”
  出尘子急忙站起身来,道:“是,是!”
  陈萧问道:“你们这是往哪去啊?”
  “是去擂鼓山。”见了陈萧的神功,摘星子尚且完全不是陈萧对手,出尘子如何敢说谎,说道:“我们拦住了两个聋哑使者,拿到聪辩先生的请帖,知道我们师父星宿老仙……啊不不,是星宿老怪,是星宿老怪也要去那,这便前去寻……寻找。”
  “恩,”陈萧点头问道:“那两个聋哑使者死了吗?”
  “死……死了……”出尘子汗如雨下,道:“是,是大师兄摘星子下的手。”他本来之前行事说话都还算是慢吞吞地泰然自若,但这时听陈萧问起那聋哑使者,立时说话声音发颤,宛如大祸临头一般。
  陈萧又看向一旁的几名星宿派弟子,冷笑道:“那俩聋哑使者谁杀的?不说实话的话我就把你们跟这钢杖一样按进地里。”
  他这话说的极有威慑力,那几个星宿派弟子吓的面色发青,不住口的说道:“是大师兄下的手!”“大师兄为人残忍狠毒,除了他那就绝对没有别人!”“那两个使者本身都已经残疾了,大师兄还能下的去手,真是……呜呜……真是太可怜了……呜呜呜……”
  他们说的虽然夸张,但是想来是摘星子下的手,那是绝对没跑了。
  陈萧待他们说完,点了点头,向出尘子道:“你知道除了你们师父之外,还有谁要去擂鼓山吗?”
  出尘子道:“我……我……”
  陈萧道:“不要说谎,不然会有什么下场,你知道的。”
  出尘子道:“我听说……我听说……要去擂鼓山的,都是些厉害人物。比起我们师父来,也不差太多。”
  陈萧问道:“很好,都有哪些厉害人物?”
  出尘子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师父没说,不过师父说可能会有好些人,约么六七个的样子,叫我们见了多多……多多拍……拍他们的马屁。”
  六七个高手?丁春秋,鸠摩智、百损道人他们?还有咱新收的师父金轮法王?
  陈萧点头道:“恩,我知道了。现在还有个问题,你可得想仔细了。”
  出尘子听陈萧说的郑重,急忙道:“公……公子请说。”
  陈萧问道:“你们除了溜须拍马之外,还有什么本事没有?挑重点的来说。如果没有别的本事,那我就只能把你们都杀光了,省得麻烦。”
  这问题事关生死,出尘子吓的浑身都被冷汗湿透,道:“我……我们……”他想了好一会,却忽然发现除了溜须拍马之外着实是没什么其他擅长的本事,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最后几乎是求饶一般的说道:“我们……我们除了这个……格格……还……还真……格格……真的不会别的什么……格格……我们的武功,公子你肯定……肯定看不入眼……”
  眼见陈萧有些生气,出尘子忽然之间仿佛灵光一闪,急道:“不过我们可以当您的仆人,为您鞍前马后,我们说话绝对会让您听着舒服,就算有什么怨气,只要听我们吹捧两句,那就再也不会生气了。”


第三零零章 神公子
  听了出尘子的这话,陈萧倒是忽然眼睛一亮,哈哈笑了起来,道:“恩,我倒是忽然有了个好主意,或许很适合你们。”
  说到这里,陈萧终于想出来这些星宿派弟子到底能干些什么了——这些人武功不高,见风转舵溜须拍马倒是强项,所以如果好好调教一下,当成迎宾的人,倒是很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陈萧当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看着出尘子的眼神就仿佛饿了好多天的大灰狼在看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吓的出尘子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陈萧随意将按进地里的那把钢杖又给拔了出来,随后召唤出六脉虹冥剑,“唰唰唰”几下,便将那钢杖切成数段,这时才嘿嘿笑道:“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当我手下,一是被我这样切成十几二十几段。我的时间宝贵,你们想要下决定可千万要赶紧。”
  这还用选么?出尘子看着那已经成为一堆废铁的钢杖,“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们……我们选择……格格……我们选择当公子的……的手下……”
  其他的星宿派弟子早已经彻底吓呆了,等听到出尘子为他们做出选择,立时便开始大声赞扬起来,道:“三师兄你真是好样的,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以后我每天都为你烧高香祈福!”“我回去就给三师兄你做个牌位,每天三炷香,磕头请安!”“对对对,我们要把你的英明决断传遍江湖!”
  他们这边大声赞扬出尘子给他们选了活路,却也不忘夸赞陈萧:“这位公子英雄盖世,貌比潘安宋玉,英姿飒爽,给他当手下,绝对吃香喝辣,比当星宿老怪的徒弟强多了!”“呸呸呸,宋玉潘安能跟这位公子比么?他们给公子提鞋都不配!”“这位公子太神秘了啊,咱们不知道他姓什么,不过他的武功出神入化,以后咱们就叫他神公子吧!”“对对对,神公子威武声明,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什么皇帝老儿,神公子想要当皇帝,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听着下面这些星宿派的弟子为自己吹捧,陈萧顿时哭笑不得,阿碧站在陈萧身边,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陈大哥,这些人说的话,可真是夸张了哉。”
  陈萧冲着阿碧挤了挤眼睛,笑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双手向下压了一压,星宿派众人立时便即住嘴,当真是令行禁止,甚至比起军队的士兵还要听话。
  陈萧大声道:“以后跟着我混,保证大家吃香喝辣。我先说好,咱们的门派,以后就叫做英雄联盟了。现在咱们就去擂鼓山,路上遇到了什么武林中人,大家都给我好好吹一下,能拉进咱们门派的,大大有赏!”
  星宿派众弟子又是一阵大赞:“英雄联盟这名字威武霸气啊!能进咱们门派的那都是英雄啊!天下谁不想当英雄!”“神公子神功盖世豪气冲天,有他的带领,咱们必能一统江湖万古流芳!”“对对对,这是神公子给那些江湖中人的恩惠那,能流芳千古的事,谁不想干!”“就是就是,不想干的那是傻子!咱们可不能当傻子!”
  那边星宿派众弟子拼命的吹捧,陈萧这边倒是拉着虚竹,笑道:“虚竹小师傅,先跟我们去一趟擂鼓山吧,然后我们到少林正好顺路。对了,你的师父也在擂鼓山那边。”他说虚竹的师父也在擂鼓山,这可就是胡说大话了,好在还算差不太多。
  虚竹本身性格相当随和,见陈萧为人和善,胜了星宿派弟子也没当真为难他们,还救下自己,陈萧的话他自然愿意听,当即点头,道:“阿弥陀佛,如此小僧便谢过神公子了。”
  陈萧本来打算解释一下自己姓陈,不过随即一想,神公子和陈公子发音差不多,弄个响亮点的名号,收人多少会方便一些,也就没再解释。
  于是这一路上陈萧的队伍几乎可以算是滚雪球一般的迅速壮大。
  星宿派弟子见到江湖中人便团团围上去,不停的大吹法螺:“这位英雄留步!咱们英雄联盟盟主神公子说了,要召集天下英雄共谋盛事,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好机会!只要加入咱们英雄联盟,什么武当啦少林啦那武功随便学!想学多少,就学多少!”
  武功随便学?此时英雄联盟的名声也已经传出甚远,算得上是名声大噪,于是那位英雄立时便好奇问道:“真的假的?当真是什么武功都可以学?”
  星宿派弟子齐声道:“那是当然,咱们神公子义薄云天,神功盖世!什么蛤蟆功啦、少林七十二绝技啦、九阴真经啦,能学多少,那就学多少,绝对不打折扣!”“对对对,看到咱们没?咱们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被神公子感化,现在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等到了少室山,神公子那就叫咱们学绝世神功,到时候扬眉吐气,流芳千古!”“英雄,来咱们英雄联盟吧,瞧你骨骼清奇身材高大,那可是天生的习武材料,你要不来,那就绝对是你的损失了!”“是啊是啊,不来英雄联盟的英雄,那算不上真英雄,只能算假英雄!”
  那位英雄明显被打动了,脸红脖子粗的争辩道:“我当然是真英雄!不是假英雄!加入你们英雄联盟可有什么条件不成?”
  星宿派弟子眼见大功即将告成,更加热情了:“没条件!绝对没条件!只要保证以后行侠仗义,不欺负百姓,那就算成啦!到时候咱们好兄弟讲义气,那是自然不用多说的。”星宿派弟子哪会说出什么行侠仗义不欺负百姓之类的话,这些那就都是陈萧教他们的了。
  英雄当即说道:“成成成!那我加入!不行侠仗义的人,那算什么英雄好汉!这英雄联盟算我一个!”
  就这样,这人就算给拉来了。
  眼见事成,众星宿派弟子立时便拉着那位“英雄”到了陈萧面前邀功,道:“神公子,这位英雄说要加入英雄联盟!神公子威武霸气,盖世无双,这位英雄也是豪气冲霄,那都是大大的英雄!”
  陈萧在江湖上早有盛名,那“英雄”一见陈萧,立时报上名号,与陈萧两人哈哈哈同时大笑三声,这就算加入英雄联盟了。


第三零一章 娘家人
  休息片刻,忽听得远处马蹄声响,四骑马从来路疾驰而来。四乘马刚一接近,当先一匹马上的乘客叫道:“大哥、二哥,这里好多人,先喝上几碗水,让坐骑歇歇力。我去找人斗斗!”
  说着跳下马来,走进凉亭,余下三人也即下马。
  陈萧只一听这话,立时便知道来这是谁,当即哈哈大笑,大声道:“风波恶风兄,咱们可是好久没见啦!”当先那人一身黑衣,身形瘦小,留两撇鼠胡,神色间甚是剽悍,可不正是江南一阵风风波恶还有谁来。
  第二人身穿土黄色袍子,也是瘦骨棱棱,但身材却高,双眉斜垂,满脸病容,大有戾色,却是处处都要与人唱反调的包不同。
  这两人都是陈萧认识的。
  第三人穿枣红色长袍,身形魁梧,方面大耳,颏下厚厚一部花白胡子,是个富商豪绅模样。
  最后一人身穿铁青色儒生衣巾,五十上下年纪,眯着一双眼睛,便似读书过多,损坏了目力一般。
  这两人虽然陈萧没见过,不过想来应该就是四人的中老大邓百川和老二公冶乾了。
  要不怎么说慕容博想开了呢,你说就这么四个颠三倒四的家将,能成什么大事?
  包不同一见陈萧,当即摇头道:“非也,非也,咱们是好朋友不成?”
  陈萧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当即摇头:“恩,咱们只见过一次面,不算好朋友。”
  包不同又看了阿碧一眼,却又问道:“你小子拐了我们阿碧姑娘,那算敌人不算?”
  阿碧自然知道他是在开自己玩笑,满面羞红,小声道:“包大爷,陈大哥不是拐的我。”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我本来就没说是他拐的你,我说的是你拐的他。反正不管怎么说,咱们不算朋友,也不算敌人,这风兄那就叫不出口。既然叫不出风兄,那好久不见又是从何说起?”
  包不同性格颇为有些疯癫,四人中身材魁梧的汉子不去睬他,向陈萧道:“在下邓百川,这位是我二弟公冶乾。”说着向那儒生一指,又指着那黄衣人道:“这位是我三弟包不同,我们都是姑苏慕容公子的手下。久仰陈少侠的大名,今日才终于得见。”
  陈萧连忙抱拳回道:“小弟也是久仰各位好汉大名,快进凉亭里坐。”
  他们几人也能算是旧识,在凉亭了各自坐了。阿碧看了看邓百川等人,又看了看陈萧,最后还是选择静静的站在陈萧身后。
  她的这个举动,邓百川等人看在眼里,自然便即明白了阿碧的心意,邓百川笑道:“阿碧姑娘终于遇到了心上人,我便先恭喜两位了。陈少侠,阿碧自小在我们姑苏慕容府上长大,性格柔和,以后还请陈少侠多多照顾。”
  他这话说完,那意思便算是代慕容复同意两人的事了,阿碧脸羞的通红,却不出声。
  “一定,一定!”陈萧赶紧说道:“小子绝对不会叫任何人伤害到他!”
  几人这话一说完,关系立时便大不一样。
  说起来,阿碧出身姑苏慕容府上,邓百川等人与她得算是娘家人的关系,这么一算,陈萧和邓百川等四人那可以说是实打实的亲戚,有了这一层关系,就连一向喜欢唱反调的包不同,一向喜欢找人比斗的风波恶,也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周围的星宿派众弟子眼见这四人跟陈萧之间明显已经可以归为亲戚朋友一类,立时便开始大声奉承起来:“神公子义薄云天,交的朋友那也都是大英雄,大豪杰!”“是啊是啊!看看那四位的长相,都是一表人才,比我们强的太多啦!”“只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怕是一个小指头就能捏死咱们!”“不对不对,你这话可说错了!一个指头怎么捏死?一个指头那叫按死,碾死!”“对对对,他们只需要一个小指头,就能碾死咱们!”
  听了周围这些人的奉承,绕是风波恶走到哪打到哪,却也不由得有些脸红。
  抬手让周围安静下来之后,陈萧这才问道:“不知几位这是打算到哪里去?”
  邓百川道:“听闻号称‘阎王敌’的薛神医,近日有大敌当前,我们刚好有事要求他,这便急忙赶来了。”
  陈萧自然之道是丁春秋前来找薛神医的麻烦,只不过却不知薛神医住在哪,当即问道:“薛神医与我也有大恩,此事既然遇到自然要去帮忙。邓大哥可知薛神医住在何处?”
  邓百川道:“我问过了,薛神医家住洛阳之西的柳宗镇,此去也不甚远。”
  原著中,薛神医遇到的不过就是一个丁春秋,在这个世界里可就说不好会有多少人去了,陈萧知道事情紧急,几人又喝了几口水,当即出亭。
  此去柳宗镇虽只数百里,但山道崎岖,途中又多耽搁,直到第四日傍晚方到。薛神医家居柳宗镇北三十余里的深山之中,陈萧暗暗观察地形,想来这里就是擂鼓山了。
  有邓百川引路,众人没费多大力气觅路,便到了薛家门前。
  陈萧见小河边耸立着白墙黑瓦数间大屋,门前好大一片药圃,便知是薛神医的居处。
  他再纵马近前,望见屋门前挂着两盏白纸大灯笼,立时便明白过来:“这是薛神医诈死,想要骗过丁春秋了。”
  再向前驰了数丈,见门楣上钉着几条麻布,门旁插着一面招魂的纸幡,果真见到纸灯笼上扁扁的两行黑字:“薛公慕华之丧,享年五十五岁。”
  薛慕华的这招对邓百川等人还能瞒过,可是如何瞒得过陈萧,陈萧咳嗽了两声,正要喊一嗓子陈萧在此,却突然之间,西北角天上亮光一闪,跟着一条红色火焰散了开来,随即变成了绿色,犹如满天花雨,纷纷堕下。瑰丽变幻,好看之极。
  风波恶道:“咦,是谁在放烟花?”这时既非元宵,亦不是中秋,怎地会有人放烟花?过不多时,又有一个橙黄色的烟花升空,便如千百个流星,相互撞击。


第三零二章 函谷八友
  公冶乾心念一动,说道:“这不是烟花,是敌人大举来袭的讯号。”风波恶大叫:“妙极,妙极!打他个痛快!”
  他这说话之间,又有两个烟花冲天而起,这次却更加近了。再隔一会,又出现了两个烟花,前后共放了六个烟花。
  每个烟花的颜色形状各不相同,有的似是一枝大笔,有的四四方方,像是一只棋盘,有的似是柄斧头,有的却似是一朵极大的牡丹。此后天空便一片漆黑。
  只看这烟花形状,陈萧便知道这来的这些人应该是薛慕华的师兄妹们到了,陈萧赶紧扯嗓子大喊:“薛神医,薛慕华,陈萧来啦,快快开门,再不开门可就大事不妙!”
  各人屏息凝神等待开门,却不想竟然没有半点动静,又过了一顿饭时分,忽听得东边有个女子的声音唱道:“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歌声柔媚婉转,幽婉凄切。
  那声音唱完一曲,立时转作男声,说道:“啊哟卿家,寡人久未见你,甚是思念,这才赐卿一斛珍珠,卿家收下了罢。”
  那人说完,又转女声道:“陛下有杨妃为伴,连早朝也废了,几时又将我这薄命女子放在心上,喂呀……”说到这里,竟哭了起来。
  星宿派众弟子最近拉人进英雄联盟上瘾,可是此时听那歌声诡异,不知是敌是友,便不敢说话。
  邓百川等却知那人在扮演唐明皇和梅妃的故事,忽而串梅妃,忽而串唐明皇,声音口吻,唯肖唯妙,在这当口来了这样一个伶人,人人心下嘀咕,不知此人是何用意。
  只听那人又道:“妃子不必啼哭,快快摆酒宴,妃子吹笛,寡人为你亲唱一曲,以解妃子烦恼。”那人跟着转作女声,说道:“贱妾日夕以眼泪洗面,只盼再见君王一面,今日得见,贱妾死也瞑目了,喂呀……呃,呃……”
  包不同大声叫道:“孤王安禄山是也!兀那唐明皇李隆基,你这胡涂皇帝,快快把杨玉环交了出来!”
  外面那人哭声立止,“啊”的一声呼叫,似乎大吃一惊。顷刻之间,四下里又是万籁无声。
  陈萧知道这是康广陵等人到了,这可得赶紧招呼,不然弄出误会,那就难办,当即大声叫道:“可是函谷八友到了吗?”
  他这一嗓子一出口,对方顿时传来“咦”的一声。
  过了一会,各人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邓百川叫道:“敌人放毒,快闭住了气,闻解药。”陈萧却是摇摇头,道:“不用,这花香没毒。来的这些人是薛神医的师兄妹,不是敌人。”
  这话可得先说在前头,不然以风波恶的脾气,见面必打,一打必伤。
  果然,过了一会之后,众人不觉有异,反觉头脑清爽,花香中确实并无毒质。
  外面先前唱戏那人说道:“七姊,是你到了么?五哥屋中有个怪人,居然自称安禄山。还有人知道咱们是函谷八友。”
  一个女子声音道:“只大哥还没到,二哥、三哥、四哥、六哥、八弟,大家一齐现身罢!”
  她一句话甫毕,大门外突然大放光明,一团奇异的亮光裹着五男一女。光亮中一个黑须老者大声道:“老五,还不给我快滚出来。”他右手中拿着方方的一块木板。
  那个女子是个中年美妇。其余四个人中两个是儒生打扮,一人似是个木匠,手持短斧,背负长锯。另一个却青面獠牙,红发绿须,形状可怕之极,直是个妖怪,身穿一件亮光闪闪的锦袍。
  陈萧等人一凝神间,已看出这人是脸上用油彩绘了脸谱,并非真的生有异相,他扮得便如戏台上唱戏的伶人一般,适才既扮唐明皇又扮梅妃的,自然便是此君了,陈萧当下朗声道:“小子陈萧,与姑苏慕容氏门下四位大哥前来拜访薛神医。”
  对方还没答话,一团黑影扑出,刀光闪闪,向那戏子连砍七刀,正是一阵风风波恶。
  他这七刀一出,却不想陈萧比他更快,转眼之间拦在他面前,噼噼啪啪将风波恶的招数尽数挡了,风波恶正要生气的档口,却只听陈萧笑着说道:“风大哥,别着急,这些人按关系算,大家还真得算是亲戚。”
  这话一出口,原本还想说啥的风波恶立时便不动了,却是奇怪道:“他们跟咱们是亲戚?”说这话时风波恶眼睛瞪得极大,明显的毫不相信。
  陈萧微微一笑,道:“我也只是听说,风兄不急这片刻,呆会便知道了。”
  他这话说的无比神秘,一时间双方你看看我,我瞪瞪你,倒是谁都没先动手。
  果然,几人又等了片刻,忽听得铮铮两声琴响,远远的传了过来。这两下琴音一传入耳鼓,众人登时一颗心剧烈的跳了两下。风波恶一愕之际,只听得那琴声又铮铮的响了两下。这时琴声更近,各人心跳更是厉害。风波恶只觉心中一阵烦恶,右手一松,当的一声,单刀掉在地下,连声叫道:“古怪,古怪!”
  那书呆子叫道:“大哥快来,大哥快来!乖乖不得了!你怎么慢吞吞的还弹什么鬼琴?子曰: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他这话刚说完,忽然听见人群中一阵叮咚声音响起,竟然是阿碧拿出一把随身的小琴,弹了起来。
  片刻之间,只听林中琴声竟然越来越快,阿碧初时勉力跟随,但顷刻间便追赶不上。
  那书呆子哈哈笑道:“小姑娘,你想跟我琴仙大哥斗琴,那真是班门弄斧,自讨苦吃了。快快抛琴投降,我大哥瞧你年幼,或许会饶你一命。”
  陈萧早便知道阿碧琴技了得,此时却听出阿碧所弹的琴音既不如对方快速,更不如对方清晰明亮,越快越是节奏分明,看来这场比拼胜负已分,那是无可挽回了。
  他听得出阿碧之输乃是技不如人,并不是内力有所不足,即使自己以真力相助,那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
  不过反正来的人是康广陵,陈萧倒不怕阿碧会受伤。
  又过得一会,阿碧是无论如何跟随不上了,她突然间五指一划,叮咚两声,戛然而止,笑道:“师父,我再也跟不上啦!”
  林中琴声也即停歇,一个苍老的声音哈哈大笑,声震林木,说道:“小妮子学到这般,也不容易了。”邓百川等人惊喜交集,听他二人的对答,似乎林中弹琴之人竟然是阿碧的师父。不但邓百川、公冶乾等大感惊讶,对方书呆子等人也是十分诧异,颇出意料之外。只见林中,一个老者大袖飘飘,缓步走了出来,高额凸颧,容貌奇古,笑眯眯的脸色极为和蔼。
  这形貌清奇之人一现,阿碧便欢然叫道:“师父,你老人家好。”那书呆子等一伙人也是同声齐叫:“大哥!”阿碧向他快步奔了过去。那人伸出双手,抓住了阿碧的手掌,笑道:“阿碧,阿碧,你可是越来越好看啦!”阿碧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第三零三章 为了活命,可以理解
  这名老者,自然就是函谷八友的老大康广陵了。他的琴技极为高明,阿碧之前因缘巧合之下,便曾得他指点过琴技。
  此时康广陵与其他几位师弟师妹简单续了旧,随后走近前来,向陈萧抱拳道:“这位可是陈萧陈少侠?久仰大名,小老儿多有失礼。”
  这康广陵为人和气,又是阿碧的授业恩师,陈萧自然要把他当作长辈,道:“小子见过前辈。说起来,小子还得谢过前辈传授阿碧琴技之情。”
  康广陵看了看阿碧,又看了看陈萧,呵呵笑道:“恩,男才女貌,不错不错。”
  阿碧顿时脸色羞的通红,却绝无半点反对之意。
  康广陵忽然看到虚竹,急忙问道:“小和尚,贵派的玄苦大师,与小老儿曾有数面之缘,相谈极是投机,他近来身子想必清健。”
  虚竹黯然道:“玄苦师叔不幸遭成昆暗算,已圆寂归西。”
  成昆偷袭杀了玄苦嫁祸萧锋,这在少林寺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虚竹自然知道。
  康广陵木然半晌,突然间向上一跃,高达丈余,身子尚未落地,只听得半空中他已大放悲声,哭了起来。在场人等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这么一大把年纪,哭泣起来却如小孩一般。他双足一着地,立即坐倒,用力拉扯胡子,两只脚的脚跟如擂鼓般不住击打地面。
  哭道:“玄苦,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就此死了?这不是岂有此理么?我这一曲《梵音普安奏》,许多人听过都不懂其中道理,你却说此曲之中,大含禅意,听了一遍,又是一遍。你这个小和尚师侄,未必有你这么悟性,我若弹给他听,多半是要对牛弹琴、牛不入耳了!唉!唉!我好命苦啊!”
  陈萧知他是哀悼世上少了个知音人,哭到后来,竟说对虚竹弹琴乃是“对牛弹琴”。这康广陵的脾气倒是跟周伯通周大哥颇有相似之处,委实有趣。
  他又哭了一会,忽然跳了起来,问道:“对了,老五呢?老五到哪去了?怎么还不出来?”
  陈萧说道:“薛神医应该是在装死,只不过他不肯出来。”
  康广陵大点其头,叫道:“此话有理!老五是阎王敌,阎罗王怎能奈何得了他?”说了放嗓子大叫:“老五,快快出来,你大哥到了!”
  他叫了两声,忽然间远处有个细细的声音飘将过来:“薛慕华、薛慕华,你师叔老人家到了,快快出来迎接。”这声音若断若续,相距甚远,但入耳清晰,显是呼叫之人内功深厚,非同小可。
  函谷八友等人不约而同的齐声惊呼。康广陵叫道:“大祸临头,大祸临头!”东张西望,神色极是惊惧,说道:“来不及逃走啦!快,快,大家都进屋去。”
  包不同大声道:“什么大祸临头?天塌下来么?”
  康广陵颤声道:“快,快进去!天塌下来倒不打紧,这个……”
  正说着,忽然远处又传来一把怒气冲冲的声音,道:“这个孽徒!胆敢算计为师!今日必要对他执行家法!这是我师门之事,几位切不可插手!”
  又一把阴柔听不出男女的声音道:“这一路上你说多少次了,等见了他,你尽管去动手便是了,人家可是懒的管你师门闲事,恩,记得留他一命。”
  陈萧一听之下,立时便知这是丁春秋和百损道人还有鸠摩智金轮法王等人到了。金轮法王之前说的那话,意思就是他们来的人甚多,叫自己听到后立时遁走,否则必然大祸临头。
  这时候来不得丝毫犹豫,陈萧当即招呼大家,道:“来人势大,咱们不是对手,快快进屋!”
  康广陵拉着阿碧,邓百川等人带上虚竹,再加上函谷八友,瞬间跃过高墙,进了薛神医的院内。
  可是此时外面还有大群星宿派弟子以及新收进来的江湖豪士,陈萧知道事不迟疑,当即拉过几个这几日谈得来的,叫他们带人直奔少林。星宿派弟子听到丁春秋的声音,却是大声欢呼。出尘子知道自己的师父心狠手辣,可是陈萧却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次他倒学乖了,出尘子先跑到陈萧面前,小声道:“公子,师弟们为了保命,你可别见怪。”
  他能这么干,陈萧倒是颇为意外,奇道:“你们现在当墙头草都会提前打招呼了?”
  出尘子急道:“这些天跟着公子混,公子人品如何大伙心理都知道,为了活命,咱们只能哪边强就倒向哪边,不过好歹得叫公子知道,咱们最多也就只能拍拍马屁,临阵倒戈可都还不敢。呆会咱们说些什么,公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明白。”陈萧拍了拍出尘子的肩膀:“去吧,为了活命,可以理解。”
  出尘子当即感恩戴德,转身去了。
  这时康广陵又再出来催促,等陈萧已然入内,急忙关上大门,取过门闩来闩。此时那手拿棋盘的说道:“大哥,这大门还是大开的为是。这叫做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叫他不敢贸然便闯进来。”康广陵道:“是么?好,这便听你的。这……这行吗?”语音中全无自信之意。
  玄难和公冶乾对望一眼。均想:“这老儿武功高强,何以临事如此慌张失措?这样一扇大门,连寻常盗贼也抵挡不住,何况是星宿老怪,关与不关,又有什么分别?看来这人在星宿老怪手下曾受过大大的挫折,变成了惊弓之鸟,一知他在附近,便即魂飞魄散了。”
  他俩却是只知来的是丁春秋,却并不知道和丁春秋一起来的还有谁。
  陈萧却是心中明镜一般,进了大院便开始到处寻找,边找边道:“薛神医,薛慕华,我是陈萧,快快出来,再不出来大家全都得大祸临头!”
  正紧急之间,函谷八友里面手拿短斧的工匠从怀中取出一把曲尺,在厅角中量了量,摇摇头,拿起烛台,走向后厅。众人都跟了进去,但见他四下一打量,急然纵身而起,在横梁上量了一下,又摇摇头,再向后面走去,到了薛神医的棺木前,瞧了几眼,摇头道:“可惜,可惜!”
  康广陵道:“没用了么?”
  使短斧的道:“不成,师叔一定看得出来。”康广陵怒道:“你……你还叫他师叔?”
  短斧客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又向后走去。
  公冶乾心想:“此人除了摇头,似乎旁的什么也干不了。”陈萧见了,却终于想起,这个院子里倒是应该有个大大的机关,还真得这个拿斧子的才能解开。
  短斧客量量墙角,踏踏步数,屈指计算,宛然是个建造房屋的梓人,一路数着步子到了后园。他拿着烛台,凝思半晌,向廊下一排五只石臼走去,又想了一会,将烛台放在地下,走到左边第二只大石臼旁,棒了几把干糠和泥土放入臼中,提起旁边一个大石杵,向臼中捣了起来,砰的一下,砰的又是一下,石杵沉重,落下时甚是有力。
  其他人正奇怪间,突然间花园中东南角七八丈处发出几下轧轧之声。
  又过不片刻,忽然地底下有人骂道:“星宿老怪,你奶奶的,你这贼王八!很好,很好!你终于找上我啦,算你厉害!你为非作歹,终须有日得到报应。来啊,来啊!进来杀我啊!”
  书生、工匠、戏子等齐声欢呼:“老五果然没死!”康广陵叫道:“五弟,是咱们全到了。”地底那声音一停,跟着叫道:“真的是大哥么?”声音中满是喜悦之意。
  嗤的一声响,洞孔中钻出一个人来,正是阎王敌薛神医。


第三零四章 擂鼓山
  薛神医一出来,没料到除了康广陵等义兄弟外,尚有不少外人,不禁一怔,忽然看向陈萧,顿时大喜,道:“陈少侠,你怎么也来了?”
  陈萧急忙道:“事不迟疑,现在情况极为紧急,丁春秋来了不说,还有不少高手,鸠摩智、金轮法王、青城余沧海、玄冥二老的师父百损道人都有,咱们必须得想办法赶紧换地方。”
  他说的这些都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大高手,众人一听,不由色变。
  风波恶就算生性好斗,可也知道跟这群人交手绝对讨不到好去,他性格冲动,但是不代表脑残,此时这么多人在此,自然不能争斗这些。
  薛神医对陈萧的品性极为了解,陈萧如此说,那自然不会有假,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不如与我下去避一避如何?”
  这等黑沉沉的地窖,显是十分凶险之地,再加上这诡秘难测的机关,倒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可是陈萧却知道这地窖只能暂避,丁春秋自然有破解之法,急道:“来不及了。薛神医,你速速遣散家眷,想在这里躲避,只能算是拖延时间,等机关被破,到时想走都来不及。咱们倒不如干脆上擂鼓山,这样如果运气好些,倒还有可能能等到援军!”
  来之前,陈萧可是安排杨森回少林报信去了,如果现在当机立断直上擂鼓山,丁春秋等人在这抓不到薛神医等人,那时想找擂鼓山估计也会有些难度,拖得一时半刻,倒还有可能盼得援军到来,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陈萧说话一向靠谱,薛神医只想了片刻,当即同意,他下了地窖叫各位家眷携带钱款跑路,片刻之后熙熙攘攘的约么二十多人从地窖上来,随后也不说话,顺着薛神医宅院后门而去。
  薛神医遣散家眷之后,知道时间紧急,当即前面带路,一行人从薛神医府上出来,直奔擂鼓山方向而行。在路上,边走,薛神医边道:“我们师兄弟八人,号称‘函谷八友’。”指着康广陵,道:“这位是我们大师哥,我是老五。其余的事情,一则说来话长,一则也不足为外人道……”
  正说到这里,忽听得一个细细的声音叫道:“薛慕华,你在哪啊?怎么不来见我?”
  这声音细若游丝,似乎只能隐约相闻,但在场诸人个个听得十分清楚。
  康广陵“啊”的一声,跳起身来,颤声道:“星……星宿老怪!”
  陈萧遇到丁春秋倒还真没怕过,他有心要戏弄丁春秋一番,不过转而一想,这一开口,丁春秋等人怕是立时找来,在这山林古道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真打起来,自己就算死不了,其他人怕是也难活,只得忍住。只不过等到了擂鼓山,那就非得好好调戏调戏丁春秋不可。
  康广陵又是呆了一呆,忽然拍手笑道:“大家都要死了。玄苦师兄此刻就算不死,以后也听不到我的无上妙曲《一苇吟》了,我又何必为他之死伤心难过?唉,唉!有人说我康广陵是个大大的傻子,我一直颇不服气。如此看来,纵非大傻,也是小傻了。”
  包不同道:“你是货真价实的大傻子,大笨蛋!”康广陵道:“也不见得比你更傻!”包不同道:“比我傻上十倍。”康广陵道:“你比我傻一百倍。”包不同道:“你比我傻一千倍!”康广陵道:“你比我傻一万倍!”包不同道:“你比我傻十万倍、百万倍,千万倍、万万倍!”
  薛慕华道:“二位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更傻。陈少侠,咱们到了擂鼓山,真的能等到援军过来?”
  陈萧点头道:“我至少有八成把握会有人来。只不过能来多少人,那就不清楚了。现在可以确定的对方高手大约在六七个之间,但是他们有没有外援,我也不清楚。唉,尽人事听天命吧,不管怎么说,咱们总是不能坐以待毙就对了。”
  薛慕华虽然知道陈萧说话一向靠谱,可是面对丁春秋,他却是没有半点把握,只是沉默不语。
  又走了片刻,薛慕华忽然向陈萧道:“唉,陈少侠,今次咱们怕是凶多吉少。丁春秋来找咱们的麻烦,这中间的缘由,我可得说出来了。”
  薛慕华道:“陈少侠,邓师傅,我们的受业恩师,武林之中,人称聪辩先生……”
  当下薛慕华便将师父苏星河为何称作聪辩先生,与丁春秋之间的恩怨等等等等,尽数都说了出来。期间自然少不了包不同的大唱反调,不过说了小半个时辰,总归是全部都说了明白。
  薛慕华道:“总而言之,丁春秋使了种种卑鄙手段,又不知从哪里学会了几门厉害之极的邪术,突然发难,将我祖师爷打得重伤。祖师爷究竟身负绝学,虽在猝不及防之时中了暗算,但仍能苦苦撑持,直至我师父赶到救援。我师父的武功不及这恶贼,一场恶斗之后,我师父复又受伤,祖师爷则堕入了深谷,不知生死。我师父因杂学而耽误了武功,但这些杂学毕竟也不是全无用处。其时危难之际,我师父摆开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扰乱丁春秋的耳目,与他僵持不下。”
  他说到这里,陈萧忽然心中一动,听薛慕华所说,对无崖子动手的,好像只有丁春秋。
  那时候李秋水姐姐莫非没出手?这倒是大有可能,否则丁春秋加上李秋水,无崖子又是被偷袭,那绝对非死不可。就算苏星河会这什么五行八卦之术,估计也是难逃毒手。
  薛慕华又道:“丁春秋一时无法破阵杀我师父,再者,他知道本门有不少奥妙神功,祖师爷始终没传他师兄弟二人,料想祖师爷临死之时,必将这些神功秘笈的所在告知我师父,只能慢慢逼迫我师父吐露,于是和我师父约定,只要我师父从此不开口说一句话,便不来再找他的晦气。”
  说到这里,薛慕华长叹口气,又介绍了一下函谷八友,分别是大哥琴颠康广陵、二哥棋魔范百龄、三哥书呆苟读、四哥画狂吴领军、五哥神医薛慕华、六哥巧匠冯阿三、七妹花痴石清露以及八弟戏迷李傀儡。
  他们函谷八友倒确实都是具有惊人才艺,这一路上听得薛慕华介绍,倒也是毫无无聊之感。
  包不同听的有趣,冲李傀儡道:“孤王乃李嗣源是也,抢了你的江山,砍了你的脑袋。”
  这是书呆苟读插口道:“李存勖为手下伶人郭从谦所弑,并非死于李嗣源之手。”
  包不同不熟史事,料知掉书包决计掉不过苟读,叫道:“呀呀呸!吾乃郭从谦是也!啊哈,吾乃秦始皇是也,焚书坑儒,专坑小人之儒。”
  他们三人一时间倒是斗嘴斗的颇为痛快。
  薛慕华却不微笑道:“谁也不知我们原是同门的师兄弟。我们为提防那星宿老怪重来中原,给他一网打尽,是以每两年聚会一次,平时却散居各处。”
  便在此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又传进众人耳朵:“苏星河的徒子徒孙,快快过来投降,或许还能保得性命,再迟片刻,可别怪我老人家不顾同门义气了。”
  康广陵怒道:“此人好不要脸,居然还说什么同门义气。”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停留,陈萧等人一路向东南方行。如此走得六日,到第七日上,一早便上了山道。
  行到午间,地势越来越高,又步行半个多时辰,来到一地,见竹荫森森,景色清幽,山涧旁用巨竹搭着一个凉亭,构筑精雅,极尽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还是亭子。
  “这里想来就是擂鼓山了?”陈萧看着周围环境,如果不是有人带路,想找过来倒当真不容易。
  又前行不片刻,一行人已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二人相对而坐。两人之间有块大石,上有棋盘,两人正在对弈。
  陈萧一见那二人,顿时便心下大定。
  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却是个中年男子,形相清癯、风姿隽爽,一身青衣直裰,头戴同色方巾,正是黄药师!


第三零五章 珍珑棋局
  有黄药师在这,那自然便代表其他人也都能来此,虽然现在看不到,不过想来应该就在不远。
  心中这么一想,瞬间精神大定,陈萧靠上前去,但见那棋盘雕在一块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黄药师手中拈着一枚白子,却是迟迟未能放下。
  突然之间,康广陵、范百龄等函谷八友,走到离那青石棋盘丈许之处,一齐跪下。
  包不同吃了一惊,说道:“捣什么鬼?”四字一说出口,立即省悟,这个瘦小干枯的老头儿,便是聋哑老人“聪辩先生”,也即是康广陵等函谷八友的师父。
  但他是星宿老怪丁春秋的死对头,强仇即将到来,怎么仍好整以暇的与人下棋?
  康广陵道:“你老人家清健胜昔,咱们八人欢喜无限。”函谷八友被聪辩先生苏星河逐出了师门,不敢再以师徒相称。范百龄道:“江湖上盛名远扬的陈萧陈少侠瞧你老人家来啦。”
  苏星河站起身来,向着众人深深一揖,说道:“陈少侠和各位英雄大驾光临,老朽苏星河有失迎迓,罪甚,罪甚!”眼光向众人一瞥,便又转头去瞧棋局。
  众人曾听薛慕华说过他师父被迫装聋作哑的缘由,此刻他居然开口说话,自是决意与丁春秋一拼死活了。
  这珍珑棋局,陈萧早便听苏星河说过,丝毫不在意的说道:“这珍珑棋局,暗喻天下之争,黑棋象征中原外围的大理,吐蕃,西夏,辽四块厚势,而纠缠厮杀苦苦做活的白棋则象征力图中原复国的某派。结果到头来机关算尽终不成活,转眼化为现在的大华江山。别下啦,有什么好下的。”
  他这话一说完,苏星河忽然间正要落子的手猛的颤抖起来,他颤抖了好一会,就好像一个原本五六十岁的老者忽然间变成八九十岁的老朽一般,这一颗棋,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下去。
  到了最后,苏星河长叹口气,转身看着陈萧,道:“唉,争夺了这么多年,倒还是这位陈少侠看的清楚明白。不下啦,不下啦,唉……”
  康广陵、薛慕华等等都不自禁的向陈萧瞧了瞧,既感兴奋,亦复担心。兴奋自然是兴奋恩师终于有心思准备应敌,担心则是担心到底能不能胜过对方。
  到了这时候,陈萧才有时间向坐在苏星河对面的黄药师打招呼,抱拳笑道:“黄岛主好,呵呵。”
  黄药师对陈萧印象不错,淡淡点头笑道:“好小子,还是这么活蹦乱跳的。”
  说着他冲阿碧招了招手,柔声道:“阿碧,你过来。”
  阿碧小声回了句“义父”,当即走了过去。一到黄药师跟前,小嘴一扁,眼泪噼里啪啦的便开始往下掉。她一直不知自己父母是谁,如今有了黄药师这个义父,这一见面,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担惊受怕的情绪,立时爆发了出来。
  黄药师上下左右看了看她,关心道:“丫头,有没有受什么欺负?那日我见你迟迟不归,一开始还没多想,不过后来你却是久久都没回来,我便知道事情不对。叫了好些人到处寻你,总是寻你不到。后来听说苏星河先生邀请天下懂棋之人,我便先来一步。”说着看向陈萧,道:“果然这小子哪有热闹往哪钻,真叫我给等到了。”
  陈萧嘿嘿的挠了挠头发,道:“黄岛主见笑了,见笑了。”
  黄药师何等聪明人物,只一看阿碧和陈萧之间的眼神,便已经了解了大概,他知道陈萧和东方玉之间的感情,当即说道:“臭小子,阿碧是我义女,你要是敢欺负他,瞧我不收拾你!”
  说起来,当日在那小黑屋里阿碧最后能恢复过来,还都靠黄药师帮他完成任务,陈萧急忙道:“不能,那绝对不能!给小子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欺负阿碧!”
  听了陈萧这话,阿碧当即羞的俏脸通红,低下头去。
  几人又说了一会,忽然听得一道细细的声音传来,道:“苏星河,这老贼当年布下的机关,原是用来折磨、杀伤人的,你可没自投罗网吧。”
  苏星河微微眯起眼睛,道:“丁春秋,你称师父做什么?”
  丁春秋的声音道:“他是老贼,我便叫他老贼!”
  苏星河道:“聋哑老人今日不聋不哑了,你想必知道其中缘由。”
  丁春秋道:“妙极!你自毁誓言,是自己要寻死,须怪我不得。”
  苏星河随手提起身旁的一块大石,放在陈萧身前,说道:“少侠请坐。”
  陈萧见这块大石无虑二百来斤,苏星河这样干枯矮小的一个老头儿,全身未必有八十斤重,但他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将这块巨石提了起来,功力确实了得。
  只不过对方高手众多,只是苏星河一个,怕是不成。
  就算再加上自己和黄药师,那也还不够看。
  可该当想个办法拖延时间。等自己援军到来,那便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
  陈萧坐下之后,苏星河道:“这个珍珑棋局,乃先师所制。先师当年穷三年心血,这才布成,深盼当世棋道中的知心之士,予以破解。在下三十年来苦加钻研,未能参解得透。”
  说到这里,苏星河看了陈萧一眼,说道:“陈少侠方才一番话让老朽顿悟,只不过,先师当年留下了这个心愿,倘若有人破解开了,完了先师这个心愿,先师虽已不在人世,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
  苏星河续道:“丁春秋本是我的师弟,当年背叛师门,害得先师饮恨谢世,将我打得无法还手。在下本当一死殉师,但想起师父有个心愿未了,倘若不觅人破解,死后也难见师父之面,是以忍辱偷生,苟活至今。这些年来,在下遵守师弟之约,不言不语,不但自己做了聋哑老人,连门下新收的弟子,也都强着他们做了聋子哑子。唉,三十年来,一无所成,这个棋局,仍是无人能够破解……”
  他正说到这里,忽听得拍的一声,半空中飞下白白的一粒东西,打在棋盘之上。
  苏星河一看,见到一小粒松树的树肉,刚是新从树中挖出来的,正好落在“去”位的七九路上,那是破解这“珍珑”的关键所在。
  他一抬头,只见左首五丈外的一棵松树之后,露出淡黄色长袍一角,显是隐得有人。
  苏星河又惊又喜,说道:“又到了一位高人,老朽不胜之喜。”正要以黑子相应,耳边突然间一声轻响过去,一粒黑色小物从背后飞来,落在“去”位的八八路,正是苏星河所要落子之处。
  众人“咦”的一声,转过头去,竟一个人影也无。
  见到这情景,陈萧忽然心中一动,哈哈笑道:“可是慕容复慕容兄到了?”


第三零六章 姑苏慕容复
  陈萧这话刚说完,忽然听得松树枝叶间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慕容公子,你来破解珍珑,小僧代应两着,勿怪冒昧。”枝叶微动,清风飒然,棋局旁已多了一名僧人。这和尚身穿灰布僧袍,神光莹然,宝相庄严,脸上微微含笑。
  他奶奶的,当真哪都有他。
  陈萧撇了撇嘴,不屑道:“鸠摩智国师,看来你也是哪有热闹往哪钻啊。”
  鸠摩智双掌合十,面带微笑,道:“陈公子不也是如此?”他又向苏星河、黄药师各行一礼,说道:“小僧途中得见聪辩先生棋会邀帖,不自量力,前来会见天下高人。”
  又道:“慕容公子,这也就现身罢!”
  但听得笑声清朗,一株松树后转了两个人出来。陈萧一见,立时便想要大笑。那两人一男一女,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飘然而来,面目俊美,潇洒闲雅,正是慕容复。
  而那女子则是一身淡绿长裙,面貌甚美,满脸倾慕爱恋之情,痴痴的瞧着她身旁的慕容复,却正是李莫愁!
  这俩人果然是搅合到一起去了,看他俩如今的表情,感情估计不错,也不知道暗地里做没做个那种勾当。不过一想到他俩日日双修,恩,“日”这个字用的甚妙啊。
  一见他两人,陈萧当即笑道:“慕容兄,别来无恙否?”
  慕容复一见陈萧,当即走上前来,冲陈萧抱拳一揖,微笑道:“能在这里见到陈先生,实在是幸运之至。陈兄近来可好?”
  “目前还算不错,”陈萧笑呵呵的又冲李莫愁打招呼:“莫愁姑娘好啊,看姑娘面带桃花,定是有了意中人,哈哈。”
  听了陈萧的调笑,李莫愁倒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忽然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她说的好事,指的那自然是陈萧要他俩双修玉女心经的事情了。
  陈萧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说好说,不用谢我了,哈哈。对了,莫愁姑娘,贵徒洪凌波已经拜了七公作义父,我得先通知你一下。”
  李莫愁沉吟片刻,道:“可是北丐前辈?”
  陈萧点头道:“正是。”
  李莫愁道:“恩,这倒是该恭喜她了。凌波是个好姑娘,只是我以前的脾气不大好,如今能拜七公为义父,也算她的造化了。”她这么一说,那自然就算是把自己和洪凌波划清界限。
  慕容复带着李莫愁出现,等与陈萧一打过招呼,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便即抢着迎上。公冶乾向慕容复低声禀告苏星河、黄药师、薛慕华等三方人众的来历。
  慕容复和众人一一行礼厮见,言语谦和,着意结纳。“姑苏慕容”名震天下,众人都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俊雅清贵的公子哥儿,当下互道仰慕,连黄药师也说了几句客气话。
  等众人见礼完毕,慕容复忽然问陈萧道:“陈兄,对这棋局,你又如何看法?”
  恩?怎么问起我来了?我又不是元芳。
  陈萧无所谓的说道:“这玩意看慧根的,不是棋艺高低就能下的明白。”
  “恩,这倒确实。”慕容复走到棋局之旁,拈起白子,下在棋局之中。
  一旁的鸠摩智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公子,你武功虽强,这弈道只怕也是平常。”说着下了一枚黑子。慕容复道:“未必便输于你。”说着下了一枚白子。鸠摩智应了一着。
  两人一快一慢,下了二十余子,鸠摩智突然哈哈大笑,说道:“慕容公子,咱们一拍两散!”
  慕容复怒道:“你这么瞎捣乱!那么你来解解看。”鸠摩智笑道:“这个棋局,原本世人无人能解,乃是用来作弄人的。小僧有自知之明,不想多耗心血于无益之事。慕容公子,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
  如果按照原著之中的情节,慕容复整天想的是逐鹿中原,鸠摩智这话一出口,慕容复非走火不可,可是在这个世界里,慕容复几次遇到陈萧,每次都是大有收获,听了鸠摩智这话,却是洒脱一笑,随后扔下棋子,道:“谁说我要逐鹿中原了?”
  陈萧与他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同时露出“你懂得”的表情,陈萧哈哈大笑道:“鸠摩智国师,你这话说的可错了。慕容兄一向对中原就没野心,倒是你一直在这边边角角的地方纠缠不清,就算你再搅局,黑还是黑,白还是白,又有何用处?”
  鸠摩智心头一震,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反来覆去只是想着他那两句话:“倒是你一直在这边边角角的地方纠缠不清,就算你再搅局,黑还是黑,白还是白,又有何用处?”
  眼前渐渐模糊,棋局上的白子黑子似乎化作了整个江湖,东一团人马,西一块阵营,你围住我,我围住你,互相纠缠不清的厮杀。鸠摩智眼睁睁见到,己方黑棋将对方白棋全部都围住了,可是却总是不能将对方杀的清光,这还不止,白棋又似乎随时可以反扑,一旦那时,己方黑棋必然遭逢大难!
  想到这里,鸠摩智心中越来越是焦急:“莫非我们所做的一切,当真都是一场空?”
  这珍龙棋局,非有大慧根不能破解,否则便是越破心魔便越是严重的下场。
  也幸亏鸠摩智常年念经,否则此时一个看不破,非得自杀不可。
  可是只是这样,也将鸠摩智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间看向陈萧的眼神都是大不自在,只觉得如果再多与陈萧说上两句话,那便极有可能再次产生心魔。
  他武功虽高,可是又哪里比得上陈萧这般随手一计,便出神入化的境界。
  正在此时,忽听得远处一个声音悠悠忽忽的飘来:“陈萧那小子可在这里吗?”正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声音。
  又听得一个金属相擦般的声音叫道:“我师叔陈萧那小子可是在这里?”陈萧微微一笑,心道:“我师侄也来啦。”
  南海鳄神的叫声甫歇,山下快步上来一人,身法奇快,正是云中鹤,叫道:“天下四大恶人拜访聪辩先生,谨赴棋会之约。”苏星河道:“欢迎之至。”这四字刚出口,云中鹤已飘行到了众人身前。
  如果说南海鳄神陈萧还有些好感,那这云中鹤可跟陈萧是绝对的冤家对头,陈萧也不打话,右掌画个半圆,一招亢龙有悔直击而出,云中鹤“啊呦”一声,不敢应敌,来的快去的更快,转眼间又退了下去。


第三零七章 心魔
  过了一会,段延庆、叶二娘、南海鳄神三人并肩而至。南海鳄神大声道:“我们老大见到请帖,很是欢喜,别的事情都搁下了,赶着来下棋,他武功比我岳老二那是厉害得多。哪一个不服,这就上来跟他下三招棋。你们要单打独斗呢,还是大伙儿齐上?怎地还不亮兵刃?”
  叶二娘道:“老三,别胡说八道!下棋又不是动武打架,亮什么兵刃?”南海鳄神道:“你才胡说八道,不动武打架,老大巴巴的赶来干什么?”
  陈萧却是笑嘻嘻的看着南海鳄神,忽然开口问道:“乖师侄,见了师叔怎么还不行礼问安?”南海鳄神是段誉的徒弟,见了他自然要叫师叔。
  岳老三是个浑人,不过他倒是一向说话算数,从不抵赖,见了陈萧,当即跪下磕头,大声道:“岳老三见过师叔!”
  他这么大岁数个人,恭恭敬敬给陈萧磕头问安,看起来极为有趣,可是众人却更加觉得这人倒是直来直去,虽然是四大恶人之一,这性格倒也是有些可爱之处,谁也没有取笑于他。
  段延庆走上近前,目不转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过了良久良久,左手铁杖伸到棋盒中一点,杖头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
  慕容复赞道:“大理段氏武功独步天南,真乃名下无虚。”
  陈萧知道段延庆不但内力深厚,棋力也是甚高,只不过这个“珍珑”他毕竟还是破解不了,当即在一旁小声道:“这棋局,可不那么好破。不如赶紧休息一会,待会咱们再来打过。”
  说起来,既然段正淳与阮星竹有那样的关系,想来这个世界段延庆还是段誉的父亲,是以虽然两人立场敌对,陈萧倒还是出声提醒。
  段延庆看了陈萧一眼,腹语术发出极为难听的声音,道:“小子心肠倒好,我便看看这棋局有何难处。”虽然他与陈萧打的交道不少,而且每次都是大打出手,可是却知道陈萧从不口放厥词,是以便留了个心眼。
  苏星河对这局棋的千变万化,每一着都早已了然于胸,当即应了一着黑棋。段延庆想了一想,下了一子。
  苏星河道:“阁下这一着极是高明,且看能否破关,打开一条出路。”下了一子黑棋,封住去路。段延庆又下了一子。
  一直在一旁静静观看,很没有存在感的虚竹却忽道:“这一着只怕不行!”
  他适才见慕容复下过这一着,于是出言提醒。
  南海鳄神大怒,叫道:“凭你这小和尚,也配来说我老大行不行!”一把抓住他的背心,提了过去。陈萧道:“好师侄,别伤了这位小师父!”
  南海鳄神一向对辈分看的极重,气愤愤的道:“不伤便不伤,打什么紧!”将虚竹放在地下。
  众人见这个如此横蛮凶狠的南海鳄神如此听陈萧的话,心下却也皆感暗暗好笑。
  段延庆下一子,想一会,一子一子,越想越久,下到二十余子时,日已偏西,黄药师忽然叹了口气,道:“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用正道是解不开的,但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
  他自己本身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看到这里还没什么。可是段延庆左手铁杖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也不是,邪也不是,那可难也!”他家传武功本来是大理段氏正宗,但后来入了邪道,黄药师这几句话,触动了他心境,竟如鸠摩智一般,渐渐入了魔道。
  这个珍珑变幻百端,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
  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乃是残废之后,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
  正心魔顿生之际,段延庆却猛的记起陈萧之前说起的话来,知道这棋局不好破,陈萧的话那一向都是一句话一根钉,他说难破,那自己必然是破开不得。
  须知天下任何学问,从未有人敢说自己已经走到尽头,一山还有一山高,又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讲的都是这个意思。
  段延庆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的棋艺当真天下无敌,偶尔遇到高人败北一次倒也不算什么,当即向后猛退一丈来远,声音从肚子里发出:“我认输了。”
  之后直接坐在地上,再不说话。
  众人看得段延庆如此,心下却也佩服得紧,能当这么多人面前坦然承认失败,却也难得。
  此时来这里的众人都对这珍珑棋局大感为难,一时间无人能解。
  又等了片刻,忽然之间丁春秋的众弟子颂声大起:“师父略施小计,便将你们聚而歼之,还不快快跪下投降!”“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日教你们中原猪狗们看看我星宿派的手段。”“师父他老人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上下古今的英雄好汉,无不望风披靡!”
  正是丁春秋带领星宿派的众弟子们到了。
  陈萧听的差点笑出声来,这些星宿派的弟子,还真是深得生存之道。动手虽然不行,这墙头草拍马屁的功夫,他们想认第二那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丁春秋细细的声音随后响起,道:“你们来的倒是比我快了许多啊。”
  大袖飘飘,奔行并不急遽,但在这陡峭的山道上宛如御风飘浮,足不点地,顷刻间便到了陈萧等人面前。
  原来,丁春秋本来走在最前,可是他的星宿派众弟子却是实在跟之不上。所以他先前先出现开口说话,口来却又只能返回去带上自己的一众弟子。
  所以虽然他对这里的路最熟,反而却是后几个到场的。
  丁春秋一见苏星河,立时便冷笑道:“我的好师弟,这么多年不见,你的精神不错啊。”
  苏星河反唇相讥,道:“那是自然。就算要死,自然也要死在你的后面的。”
  两人这一见面,立时便火药味深浓。
  却不想丁春秋看了眼珍珑棋局,倒忽然笑了起来,道:“呦,你还在摆弄这些东西,怎么,这么些年了,这棋局还没破成么?”


第三零八章 这就是命啊
  这珍珑棋局是苏星河恩师无崖子多年之痛,苏星河自己也是因为常年钻研此道而耽误习武,这才能让丁春秋拉下此等差距,此时被丁春秋揭了疮疤,心下大痛,怒道:“是又如何?总比你修炼化功大法这种被人人唾弃的邪功强!”
  丁春秋嘿嘿阴笑,道:“是嘛,我瞧这珍珑棋局也不过如此。”
  他说着左看右看,忽然之间一指站在身边不远处的虚竹,道:“喂,小和尚,你来陪我这好师弟下两子瞧瞧。我看这个什么珍珑棋局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这话一说完,陈萧立时便听的目瞪口呆,随后便想放声大笑。
  我地个乖乖,丁春秋你还真会选人啊,你这算是在为自己将来挖坑吗?不只挖坑,你这就连棺材都给自己准备好了啊。
  可是丁春秋哪里知道这些,眼见虚竹不敢过来,笑的更加得意了:“小和尚,你怕什么,既然来了不陪我这师弟下上两子,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他这边说,身后远远站着的星宿派众弟子还不忘大吹法螺:“星宿老仙九岁博览群书,二十岁达到顶峰!”“前推三百年,后推三百年,没有人能超过星宿老仙!”“在智计上是没人能比星宿老仙强的,所以就只能在棋艺上弥补一下了!”“对对对,星宿老仙就算随便找个人,都能破了这个什么珍珑棋局!”
  这一次陈萧是彻底的听愣了,这些星宿派弟子这话说的怎么这么耳熟呢……
  虚竹棋艺低浅,要说解开这局复杂无比的棋中难题,当真是想也不敢想,可是眼见丁春秋与苏星河斗气却带上了自己,这丁春秋不是好人,那便干脆叫他出丑算了,突然间灵机一动:“我解不开棋局,但捣乱一番,却是容易,只须叫这丁春秋出个大丑,那便行了。”
  便道:“我来试试解这棋局。”快步走上前去,从棋盒中取过一枚白子,闭了眼睛,随手放在棋局之上。
  他双眼还没睁开,只听得苏星河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就算你不想替我这师兄出手,可也太过胡闹。”
  虚竹睁眼一看,不禁满脸通红。
  原来自己闭着眼睛瞎放一子,竟放在一块已被黑棋围得密不通风的白棋之中。这大块白棋本来尚有一气,虽然黑棋随时可将之吃净,但只要对方一时无暇去吃,总还有一线生机,苦苦挣扎,全凭于此。现下他自己将自己的白棋吃了,棋道之中,从无这等自杀的行径。这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军覆没了。
  陈萧暗中叹了口气,丁春秋,这就是命啊——本来我以为这次世界够混乱的了,想叫虚竹破这珍珑还真麻烦,没想到你倒是自己把虚竹给推出来了。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唉,唉……
  鸠摩智、慕容复、黄药师等人见了,都不禁哈哈大笑。陈萧却是老神在在,完全没有担心。就连站在一旁观看的范百龄也忍不住道:“那不是开玩笑吗?”
  苏星河道:“先师遗命,此局不论何人,均可入局。小师父这一着虽然异想天开,总也是入局的一着。”将虚竹自己挤死了的一块白棋从棋盘上取了下来,跟着下了一枚黑子。
  这时候段延庆却大叫一声,道:“慢着!”
  段延庆看了棋局中的变化,寻思:“适才情况好险,多亏陈萧提醒才没入心魔。这小和尚既然是陈萧朋友,我自得帮他一把,不欠陈萧人情。”
  苏星河向虚竹道:“小师父,你杀了自己一块棋子,黑棋再逼紧一步,你如何应法?”
  虚竹赔笑道:“小僧棋艺低劣,胡乱下子,这盘棋小僧是不会下的,请老前辈原谅。”
  苏星河脸色一沉,厉声道:“先师布下此局,恭请天下高手破解。倘若破解不得,那是无妨,若有后殃,也是咎由自取。但如有人前来捣乱棋局,渎亵了先师毕生的心血,纵然人多势众,嘿嘿,老夫虽然又聋又哑,却也要誓死周旋到底。就算你是受我师兄所制,也是不行!”
  他叫做“聋哑老人”,其实既不聋,又不哑,此刻早已张耳听声,开口说话,竟然仍自称“又聋又哑”,只是他说话时须髯戟张,神情极是凶猛,谁也不敢笑话于他。
  虚竹合十深深行礼,说道:“老前辈……”
  苏星河大声喝道:“下棋便下棋,多说更有何用?我师父是给你胡乱消遣的么?”说着右手一挥,拍出一掌,砰的一声巨响,眼前尘土飞扬,虚竹身前立时现出一个大坑。这一掌之力猛恶无比,倘若掌力推前尺许,虚竹早已筋折骨断,死于非命了。
  他的这一手,武功之高,已是叫在场众人不敢小觑。
  陈萧却是笑嘻嘻的说道:“虚竹小师父,反正都是下棋,那就接着下着试试吧。”
  果然,陈萧这话一说完,忽见虚竹伸手入盒,取过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所下之处,却是提去白子后现出的空位。
  这一步棋,竟然大有道理。
  这三十年来,苏星河于这局棋的千百种变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对方不论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但虚竹一上来便闭了眼乱下一子,以致自己杀了一大块白子,大违根本棋理,任何稍懂弈理之人,都决不会去下这一着。那等如是提剑自刎、横刀自杀。岂知他闭目落子而杀了自己一大块白棋后,局面顿呈开朗,黑棋虽然大占优势,白棋却已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这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
  这个新局面,苏星河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他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应了一着黑棋。
  原来虚竹适才见苏星河击掌威吓,师伯祖又不出言替自己解围,正自彷徨失措之际,忽然一个细细的声音钻入耳中:“下‘平’位三九路!”
  虚竹也不理会此言是何人指教,更不想此着是对是错,拿起白子,依言便下在“平”位三九路上。
  待苏星河应了黑棋后,那声音又钻入虚竹耳中:“‘平’位二八路。”虚竹再将一枚白棋下在“平”位二八路上。
  他此子一落,只听得鸠摩智、慕容复、黄药师等人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虚竹抬头起来,只见许多人脸上都有钦佩讶异之色,显然自己这一着大是精妙,又见苏星河脸上神色又是欢喜赞叹,又是焦躁忧虑,两条长长的眉毛不住上下掀动。
  而又尤其以丁春秋最是高兴,哈哈笑了两声,道:“怎么样,我的好师弟,我就说嘛,你的这个破棋局,也不过如此,亏你还为这东西钻研了三十年,唉,可惜,可惜啊!”
  陈萧却是越听越乐,暗道:“你找的好人,将来你受苦才真,唉,命运,命运那!命运的轱辘又开始转动了啊,哇哈哈哈哈哈!”


第三零九章 逍遥派的通行证
  此时苏星河已经面色大变,待他应了黑子后,虚竹依着暗中相助之人的指示,又下一着白子。
  指点虚竹下棋的,那自然就是段延庆了。
  数着一下之后,局面果然起了大大变化,众人才知这个“珍珑”的秘奥,正是要白棋先挤死了自己一大块,以后的妙着方能源源而生。棋中固有“反扑”、“倒脱靴”之法,自己故意送死,让对方吃去数子,然后取得胜势,但送死者最多也不过八九子,决无一口气奉送数十子之理,这等“挤死自己”的着法,实乃围棋中千古未有之奇变,任你是如何超妙入神的高手,也决不会想到这一条路上去。
  任何人所想的,总是如何脱困求生,从来没人故意往死路上去想。若不是虚竹闭上眼睛、随手瞎摆而下出这着大笨棋来,只怕再过一千年,这个“珍珑”也没人能解得开。
  段延庆的棋术本来极为高明,这时棋局中取出一大块白棋后再下,天地一宽,既不必顾念这大块白棋的死活,更不再有自己白棋处处掣肘,反而腾挪自如,不如以前这般进退维谷了。
  鸠摩智、慕容复等不知段延庆在暗中指点,但见虚竹妙着纷呈,接连吃了两小块黑子,忍不住喝采。
  丁春秋对棋艺不算如何精通,他只知道简单的吃子是好被吃是坏,此时眼见虚竹一点一点蚕食黑子,不住口的夸赞虚竹:“好小和尚,这几招棋下的不错,恩,不错。”
  星宿派众弟子也是不住口的吹嘘丁春秋的先见之明,一时间整个擂鼓山上闹哄哄一片。
  陈萧这时候只想,这丁春秋给自己挖坑,将来躺进去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这种场面别人不清楚,但是陈萧可是明白的紧那。
  虚竹听从段延庆的指点落子,眼见黑棋不论如何应法,都要被白棋吃去一块,但如黑棋放开一条生路,那么白棋就此冲出重围,那时别有天地,再也奈何它不得了。
  苏星河凝思半晌,笑吟吟的应了一着黑棋。
  段延庆传音道:“下‘上’位七八路!”虚竹依言下子,他对弈道虽所知甚少,但也知此着一下,便解破了这个珍珑棋局,拍手笑道:“好像是成了罢?”
  苏星河满脸笑容,拱手道:“小神僧天赋英才,可喜可贺。”
  虚竹忙还礼道:“不敢,不敢,这个不是我……”他正要说出这是受了佛祖的指点,那“传音入密”声音道:“此中秘密,千万不可揭穿,务必要小心在意。”
  苏星河站起身来,说道:“先师布下此局,数十年来无人能解,小神僧解开这个珍珑,在下感激不尽。”虚竹不明其中缘由,只得谦虚道:“我这是误打误撞,全凭长辈见爱,老先生过奖,实在愧不敢当。”
  苏星河走到那三间木屋之前,伸手肃客,道:“小神僧,请进!”
  虚竹见这三间木屋建构得好生奇怪,竟没门户,不知如何进去,更不知进去作甚,一时呆在当地,没了主意。只听得那声音又道:“棋局上冲开一条出路,乃是硬战苦斗而致。木屋无门,你也用少林派武功硬劈好了。”
  虚竹道:“如此得罪了!”摆个马步,右手提起,发掌向板门上劈了过去。
  他武功有限,幸好那门板并不坚牢,喀喇一声,门板裂开了一缝。虚竹又劈两掌,才将门板劈开,但手掌已然隐隐生疼。
  南海鳄神哈哈大笑,说道:“少林派的硬功,实在稀松平常!”虚竹回头道:“小僧是少林派中最不成器的徒儿,功夫浅薄,但不是少林派武功不成。”
  说完举步便踏了进去。
  只听得丁春秋的声音叫道:“这是本门的门户,你这小和尚岂可擅入?”跟着便要上前打人。
  却不想这时陈萧竟然站了起来,跟着也走到虚竹破开的那小洞之前。
  苏星河眼见陈萧要进去,急呼道:“不可!”丁春秋面色凝重,便要上前阻拦。
  却不想陈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玉佩,在空中摆了两摆,随后收了起来。苏星河一见那玉佩,面色大变,丁春秋却是急道:“这……这……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的?”
  他面色发白,可是陈萧想要再进那木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阻拦了。
  其他人却是越看越奇,不明白陈萧这是做何用意,更加不明白那红色玉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那红色玉佩,正是李秋水送给陈萧的逍遥童子玉佩,苏星河和丁春秋都是逍遥派的人,如何会不识得这玉佩。
  不过不管如何说,在场众人眼见陈萧此举神秘,却知他从不无的放矢,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一时间众人的心倒是都给提了起来,想看看他一会又能带给大家什么惊喜。
  陈萧进了木屋之中,周围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虚竹却是想找寻门户,但这房竟然无门无窗,只有他撞破板壁而跌进来的一个空洞。他呆了呆,便想从那破洞中爬出去。
  只听得隔着板壁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既然来了,怎么还要出去?后面的那小子,你又是谁?”
  虚竹转过身子,说道:“请老前辈指点途径。”
  那声音道:“途径是你自己打出来的,谁也不能教你。我这棋局布下后,数十年来无人能解,今日终于给你拆开,你还不过来!”他说完话,忽然又道:“后面的那小子,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也能进来。是否应该给我个理由?”
  虚竹听到“我这棋局”四字,不由得毛发悚然,颤声道:“你……你……你……”他听得苏星河口口声声说这棋局是他“先师”所制,这声音是人是鬼?
  陈萧却是知道这人必然就是无崖子了,笑道:“啊,没啥,我就是来说上几句话,说完就走。”
  只听那声音顿了顿,道:“恩,那你俩便一起进来罢,我想听听你要说什么话!”


第三一零章 支线任务:逍遥游
  虚竹听那声音甚是和蔼慈祥,显然全无恶意,当下更不多想,左肩在那板壁上一撞,喀喇喇一响,那板壁已日久腐朽,当即破了一洞。
  陈萧虚竹两人当即进入里面。
  虚竹一眼望将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里面又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却有一个人坐在半空。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有鬼!”吓得只想转身而逃,却听得那人说道:“唉,原来是个小和尚!唉,还是个相貌好生丑陋的小和尚,后面的这位倒是还算不错,恩,不错!”
  虚竹向他凝神瞧去,这才看清,原来这人身上有一条黑色绳子缚着,那绳子另一端连在横梁之上,将他身子悬空吊起。只因他身后板壁颜色漆黑,绳子也是黑色,二黑相叠,绳子便看不出来,一眼瞧去,宛然是凌空而坐。
  陈萧仔细看,只见他长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无半丝皱纹,年纪显然已经不小,却仍神采飞扬,风度闲雅。
  说起来这无崖子确实是个老帅哥,会的东西又多,难怪李秋水姐姐爱他爱的那么深。
  仔细算算,李秋水姐姐今年七十多岁的话,这无崖子今年应该也不过就是八十出头。再加上逍遥派弟子一向长寿,看他这模样再活个几十年问题不大。
  陈萧笑呵呵的问道:“这位就是无崖子前辈了吧,您老高寿啊?”
  “你认识我?”无崖子倒是有些惊讶:“恩,是秋水告诉你的,还是行云?”他本就是极天才的一个人物,陈萧一说出他的名号,他立时便知是这两人之一与陈萧说的。
  “是李秋水姐姐告诉我地,”陈萧笑嘻嘻的问道:“那个啥,前辈您今年高寿啊?真打算在这呆一辈子不出去?我姐姐可想你了。”
  “出去么?我如今双腿已经彻底废了,还出去干什么?”无崖子恨恨道:“丁春秋那恶徒当年把我打落山崖,伤了脊椎,已经是彻底治不好啦。唉,此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陈萧却是说道:“这得提啊,干嘛不提?外面有个家伙伤的比你还重呢,不也好好的满江湖乱跑,还混了一个四大恶人之首的称号呢,我瞧您功力还在,说话也没啥问题,比他可强多了。人家身残志可不残,这一点无崖子前辈您可比不上他。”
  “哦?有这等人物?”无崖子一生自诩惊才绝艳,极为自负,如今听到陈萧说有个比自己伤的还严重的还能满江湖乱串,立时便急问道:“那小兄弟你快快与我说来。”
  陈萧缓缓道:“这人叫段延庆,原为大理国太子,后因大理内乱,被奸臣杨义贞谋国后流亡出外,因其身份,受到多方追杀,最后身中无数刀伤,不但面目全毁,双腿残废,连说话都不能了。后来,强练家传武学,终于以一残疾之身成为武林高手,练成武功后,开始向当年的追杀他的人展开疯狂的报复,因手段残忍,得到了‘恶贯满盈’的绰号,后来他遇到了另三大恶人,并以其实力将三人统至麾下,成为四大恶人之首。”
  “他这伤的可是极重,面上木无表情,口不能言,腿不能走,只能以‘腹语’传意,以拐杖点地走路,连吃饭也只能用手扳开嘴巴,像寄信那样把食物投下去。延庆太子是个聪明顶绝的人,他年轻之时,未遭大变之日,也是个尊贵英俊的王子,恐怕比前辈您也不差多少。您说他都能重新拿回信心,您难道就真比他差了?”
  说起来,段延庆这个人物绝对是励志帝的模版了。
  除了他受的重伤是成型了没办法改变外,其他的一切简直就是天才到废材再到天才的模版人物,这一点估计没人能够反对。
  “这……”以无崖子的阅历,听了这些话也是听的目瞪口呆,他本以为自己下半身瘫痪已经算是人生最大悲剧,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比他自己更惨,而且那人重新大有成就不说,还就在这小屋外面。
  他本打算将毕生功力传给这破了珍珑棋局的人,然后叫那人杀掉丁春秋,可是此时听陈萧这么一说,忽然便又有了其他想法。
  不过他不知陈萧所说是真是假,转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虚竹,道:“小和尚,外面真的有这么个人物?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来说。”
  虚竹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那人确实是在外面,小僧愿为陈施主作证。”
  “好!”无崖子猛的一拍大腿,道:“别人可以的,我无崖子为何不行?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萧,耳东陈,萧瑟的萧,二十四岁,至今未婚——不过我有女朋友了,嘿嘿。”陈萧边打着哈哈边走上前去,站在无崖子面前。
  无崖子向他端详半响,陈萧本就长的英俊威武,无崖子越看越是满意,道:“好,好,不错,不错,你很不错。你能破我心结,聪明才智,自是非同小可,好孩子,我送一份礼物给你。”
  无崖子抓住陈萧手腕,陈萧只觉脉门上一热,一股内力自手臂上升,迅速无比的冲向他的心口,当即不动声色,先天无极功内力自发旋转,片刻之间便不再受影响。陈萧知他是试探自己内力的深浅,当即笑道:“小子武功低微,倒叫前辈见笑了。”
  “不,不,不低,不低,唉,难办,难办。”无崖子面上表情却相当震惊,沉吟道:“你的这内力,倒当真是奇怪之极。内力浑厚自然是不必说了,奇怪的是的你这内力极为排外,如果我想要把我的武功教会给你,你的这些内力便要尽毁,那样却实在是可惜,可惜之极。唉,难办,难办。”
  他不说功力传给陈萧,却说教陈萧武功,那自然是不打算传功自尽了。
  陈萧知道现在是无崖子需要做出选择的重大时刻,只是静静的等着,并不说话。
  无崖子又想了一会,忽然从左手指上脱下一枚宝石指环,给陈萧套到手指之上,道:“我这副模样,这逍遥派掌门人是做不成啦。好孩子,你的长相颇合我心意,这逍遥派的掌门指环,就交给你吧。”
  这玩意陈萧拿不拿其实倒也没啥,忽然系统的提示声音响起——
  “获得逍遥派掌门指环,宿主江湖威望提升二十,逍遥派好感度提升一百点,状态:完美。”
  “支线任务达到触发条件。支线任务:逍遥游。任务要求:统合逍遥派。任务奖励:逍遥派人物与主角忠诚度百分之一百。”


第十三卷 庞然大物


我吃唐三藏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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