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世界是发展的


  宋大江放心不下手脚不方便的弟弟,还是亲自跟着叶培,去沪旦本部校区跑了一趟。
  但这和江森没有任何关系。
  江森自顾自回到宿舍楼,推门进去,就看到屋内的桌子上,已经放了几个里面被装得鼓囊囊的大信封。他走上去拿起一个信封,拆开一瞧,里面全都是他的个人广告照片。
  穿着12号男篮国家队的球衣,手里抓着个篮球。信封旁,还放了好支签名用的水笔。应该全都是叶培早上拿来的,小叶同志,办事越来越靠谱。
  江总很满意。
  “开工了。”他喘口气坐下来,随手从桌子下面拿出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袁杰。
  袁杰接过水,拉过一张椅子,在江森身边坐下来,拧开瓶盖喝口水,看着江森把一整包照片倒出来,开始飞快地签下2022四个数字,笑道:“你应该是所有明星当中,签名最省力的了。”
  “也不一定,将来说不好有谁取个艺名叫一一呢,再说还有艺术字的签法,一笔就带过去了,粉丝也不会跟你较真,人家要的是签名,又不是跟你签合同。这世上,什么事都难办,只有偷懒这件事,你只要有心,就一定能做得到。”江森头也不抬,刷刷刷地边写边扯蛋。
  袁杰笑了笑,又道:“那你干脆让别人帮你签啊。”
  “嗯,也不是不行。反正粉丝也不知道。”江森很现实道,“我们这些人,只要稍微不讲良心和职业道德一点,粉丝的钱真的很好挣的。出了名,完全可以公然找代笔,只要咬死了不承认,该挣的钱一分都不会少,甚至还有可能越挣越多,多找几个人,捞钱效率就上去了嘛。”
  “那你干嘛不找人代笔?”袁杰道,“还是你打算把大江他弟弟,培养成代笔的?”
  “他给我代笔?”
  江森态度轻蔑地一笑,“杰哥,你说有人都有给我代笔的水平了,他干嘛不干脆自己开张?想给我当代笔,你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也得练上个三五八年,有那么容易吗?”
  咦~~~~
  袁杰心里狂嘘,脸上却只能咧咧嘴,表示我虽然不同意,但是你牛逼你说什么都对。
  江森又继续道:“其实咱们反过来想,有些事情很好理解的。有些人,他就是爱钱,他也知道自己的钱,不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也有时运的关系,也有各种外部原因,所以他对技术或者产品本身不是特别在意。代笔也好,代工也好,在他眼里,这就纯粹是产生价值的一个过程。站在一个纯商业的角度上来看,这都是为了效率和利润,只要利润到位,方式方法是无所谓的,也就不会有任何道德上的压力。
  但是另外一些人呢,他就是真的靠自己的技术来换取产品的质量,通过产品的质量,来换取市场和利润。这些人对产品本身,就会自然而然地有追求。因为他心里明白,老子挣这个钱,凭的就是自己的手艺。我特么一个手艺人,如果让别人来取代我的手艺,搞出假冒伪劣的产品,这个钱肯定是挣得不安稳,挣得良心有亏的。”
  “那你呢?你算手艺人吗?”袁杰问道。
  “当然算啊。”江森道,“我明显是属于高级手艺人嘛,你看我好不容易混到今天,千辛万苦考上沪旦,千辛万苦地写了那么几百万字的小说,千辛万苦地训练出去比赛,我哪件事是靠别人给我代劳的?我特么连出去做生意,每次谈判都是靠自己,郑悦和方堂静两个渣渣,特么的就会捞小费,关键时候还不都是我自己出马?”
  袁杰道:“可你这么弄,以后总不能凡事全都自己亲力亲为吧?”
  “所以才要开公司,学会怎么把可以交给别人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啊。”江森飞快签完一整包大概50张照片,装回信封里,放到桌子的另一边,又麻利拆开另一个信封,倒出来继续刷刷刷,“不过能自己动手的,应该自己动手的事情,那还是得自己来。毕竟咱们再再再把话说回来,我都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何必再为了钱,去砸自己的招牌。中国好多年没出百年金字招牌了,我现在机会难得,碰上这么好的形势,就算做不到,但至少可以试试吧?”
  “嗯……”袁杰想了想,笑道,“嗯,有道理。年轻人理想远大,很有抱负嘛!”
  “所以袁科长你也很牛逼啊,这才三十岁不到,就已经肩负起保护江总的重任了,这是国家和社会对你的信任,你不要让大家失望撒~”江森随口反夸回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夸谁。
  袁杰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
  江森忽然又问:“所以我就突然有个疑问,你说我要是现在突然宣布退役,等我读完大学,国家是不是也得给我分配个工作岗位?我能定什么级别啊?”
  “级别啊……”袁杰想了一下,“我记得好像是有奥运冠军退役后,直接安排副处岗位的,团市委副书记什么的……”
  “直接副处?这么牛逼?不会是县级市吧?”
  “不知道……”
  “那我要是再多参加两届奥运会,再拿个十几块金牌,外加个博士文凭,是不是退役了安排工作,都能直接定正处了?”
  “你想干嘛?去当官儿吗?”
  “没有,随便想着玩玩儿嘛,内心深处自己暗爽一下不行吗?”
  “你那几个亿的资产还不够你爽的?”
  “袁科长,你这个觉悟不够啊,你知道什么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吗?”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难道没关系吗?”
  “难道有关系吗?”
  “难道不能有关系吗?”
  两个人越逼逼话越多。
  江森签完一包又一包,一直签到倒数第三包的时候,宋大江终于带着他的双胞胎小弟弟回来了,江森和袁杰也打住了越聊越跑偏的话题。
  “师兄……”
  明明跟江森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关系也越来越近,但宋大江对江森的态度,却反倒日渐拘谨,越发小心翼翼。这孩子,显然是有悟性的,骨子里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一回事。
  宋大河见哥哥这样,自然也就更加畏畏缩缩,连人都不敢喊,还是江森先招呼道:“你们先坐吧,我这边还有一点活儿,待会儿中午一起吃个饭。”说着抬手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兄弟俩就不敢再多吭一声。
  江森拆信封,签名,装好,再拆、再签、再装……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他终于把送给香江粉丝的签名照全都搞定,然后问宋大江道:“大江,要不今天叫外卖吧,好不好?”
  “好……”这辈子没吃过外卖的宋大江,机械地点着头。
  反正江森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哪儿敢有什么反对意见。
  江森便麻利地拿出笔记本开机,在房间里其他三个人全都充满好奇的目光中,打开浏览器,输入饿不饿的网址,一通操作后,用张福来给他的帐号,顺利登录上去。
  饿不饿的页面,在暑假期间升级更新过一次,但还是略显粗糙。江森找到一家距离申医比较近的店,也就是叉叉酒店的餐厅,三两下完成下单,却没有网上支付过程,“行了!”
  “就这样?”袁杰看得有点蒙。
  江森很确定地点点头,“对,就这样。”
  “那钱怎么付?”
  “到付啊。”江森道,“网站会把单子先派发给酒店那边,酒店那边收到单子,可以自己派人送过来,也可以联系我们的校内外卖员过去取送。钱的话,可以由酒店的配送员或者我们的外卖人来代收。要是我们的外卖员携款潜逃了,这笔钱就由网站负责,赔给酒店。”
  “这么……麻烦吗?”袁杰一下子有点没听懂,眨巴着眼看着江森。
  但大江大河兄弟俩都却是智商出众的天才,不仅听懂了,宋大江还直接听出了不对的地方,“师兄,那为什么,不直接给酒店打电话?打电话订餐,也是一样的吧?”
  “是啊。”江森很坦率地承认了,“现在的互联网服务,本来就是就是脱裤子放屁。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脱这个裤子,放这个屁呢?”
  “对啊!为什么呢?”袁杰问道。
  “因为两个原因。”江森道,“第一,最直接的,因为我们知道,只要这个概念能被成功做大,这个傻逼商业模式能得到市场认可,在互联网和高科技的外皮下,我们的业绩数据能呈现增长,那么用不了多久,就一定会有傻逼来接盘。到时候,我前期为做这个网站所以投入的硬件设备、找程序员做的这一整套商务软件、我积累的客户资料,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投了多少,直接加一个零就能卖给下家。我们从一开始卖的就是概念,不是产品。”
  “但是如果概念蠢得太明显,也不可能有人接盘的吧?”宋大江好奇地问。
  “对,肯定不会有人接盘。”江森继续坦诚。
  坦诚得宋大河都特么惊了。
  文科生做事都这么屌的吗?完全不讲逻辑,居然还能这么自信?
  还是我太菜了,看不懂曲江省文科状元的深意?
  一定是我太菜了,江森怎么可能那么蠢……
  在宋大河充满敬意的目光下,江森继续侃侃而谈,“别说现在国内外经济大环境不行,傻子根本不够用了,就算经济环境很好,这个网站目前也根本不具备卖出好价钱的可能。但是!既然这样,为什么我还要投资它呢?”
  “对啊!为什么呢?”袁杰复读机道。
  江森看了看他,缓缓道:“因为我在这个问题上,采取了高屋建瓴的观察角度。各位,我们的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世界是会变的,社会是会发展的。今天我们看这个网站,非常的傻逼,但是如果我们改进了这些傻逼的地方呢?支付的问题,配送的问题,还有售后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只要能解决掉其中一个,这个项目,离傻逼也就远离一步。如果能全部解决了,那这个项目就不傻逼了啊!到时候,一个不傻逼,又成规模,业绩又稳定的项目,你们觉得,它能值多少钱?”
  大江和大河对视一眼。
  袁杰道:“几千万?几个亿?”
  “几个亿?呵呵……”江森冷冷一笑,“几个亿,连成本都不够。要解决这些问题,成本最起码也要用百亿来计算。一边优化服务,一边争夺市场,全特么是烧钱游戏。
  从现在开始,每天平均烧一百万,连续烧上十年,这个行业才有可能完全成型。我们为社会和顾客创造的,不仅是需要和商业模式,更是在创造崭新的消费文化和生活方式!”
  大河转头看看大江,用眼神问:“江总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大江轻轻摇头,用眼神回答:“不要紧,他经常这样,已经是资深患者了……”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是为时太早,我们还需要更新颖的硬件设备,来填充这个项目方案的一个逻辑缺口。”江森道,“但是也不会太晚,信息时代,社会发展的速度,也同样遵循摩尔定律。你快我也快,需求带来制造,制造改变需求……”
  宋大河听江森这么说,总算松了口气。
  太好了……文科生原来也讲逻辑!
  可以沟通!
  “所以我打算等过段时间,就开始骗……啊不,是融,融资,沉没成本越大,大家就越退不出来,等到所有人都退无可退,新的市场,也就特么的诞生了!等明后年我腾出手来,先融特么的十来个亿,我再背地里去开十个八个塑料厂,两头血赚,hiahiahiahiahia……”
  江森叉腰大笑。
  宋大江和宋大河双双陷入沉默时,终于屋外敲门声响。
  江森忙跑过去,掏钱拿货。
  送外卖的中年大叔也是匆匆忙忙,愣是没认出江森来……
  “来来来,先吃,先吃。”
  江森把花了八百多块钱点的外卖大餐,一盒一盒拿出来,摆到桌上。
  打开盒子,里面全都是各种生猛海鲜和大鱼大肉。
  宋大江看得眼珠直瞪,心说特么的原来外卖这么高级!
  这和吃席有什么区别啊?
  怪不得他一直没吃过,一般人家哪儿特么吃得起这个!
  “吃吃吃!”江森把筷子分给三个人,自己赶紧埋头开工。
  从早上五点出头吃完到现在,他也饿得不行了。
  宋大江让宋大河坐到桌前,兄弟俩开始还吃得斯斯文文,但很快,因为东西实在太好吃,兄弟俩就完全装不下去了。加上袁杰这个饭桶,四个人争相抢食、风卷残云,最多二十分钟,装了足足12个木盒子的午饭,就全部进了肚子。
  “我草,你们这群饿死鬼……”吃得最多的江森置身度外地骂骂咧咧,直到这个时候,才忽然想起来,“对了,我是叫大河过来,聊码字的事情的吧?”
  “是啊……”宋大江点点头。
  江森又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地嘀咕:“我特么中午还有个事情来的?”
  宋大江道:“你约了君瀛投资的老板吃饭,食堂。”
  “我日,忘得一干二净……”江森这才回想起来,自己今天的午饭时间,已经安排给虞青锋了,话说那货怎么也不联系我一下?这点主观能动性都没有的吗?
  “你为什么不早说?”不管三七二十一,江森先把责任扔给宋大江。
  宋大江很委屈道:“你说要点外卖啊,我还以为你要请别人过来吃的。”
  嗡嗡嗡!
  嗡嗡嗡!
  这时江森的手机响起,叶培打来了电话:“江总,刘慧普我已经谈好了,月薪两万五,试用期半年,半年后转正工资加到三万,其他人看您接下来的安排。他说可以,愿意先做两年看看。”
  “好。”
  “还有,虞总已经到申医了,我跟他说二号食堂二楼包厢。”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江森放下手机,飞快对宋大河道,“大河,既然你要写小说,那么第一步很简单,就是先看。你先下载几本小说,随便看,两个月内,看完十本字数在两百万字以上的小说。如果实在看得想吐,跳着看也没问题,但最起码,要完整地看完两到三本,最好是每个类型的,全都最起码看一本,看完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可以吗?”
  “呃……好。”宋大河不解江总的深意,反正照做就是。
  江森又对宋大江道:“大江,大河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跟叶培说,让叶培给他拿个MP4,直接下个几百本小说进去。对了,大河,学习成绩还是要稍微跟上,学年三等奖学金,还是要争取一下。咱们依然是学习为主,干活暂时排第二,明白吗?”
  “呃……好。”宋大河茫然地点着头。
  “那没事了,我先走了,杰哥!”江森急急忙忙,带着袁杰走了出去,给大江大河兄弟俩,留下整桌的外卖包装垃圾。
  “江总,大河怎么说,也是个高材生吧,写小说是不是浪费了?”
  袁杰跟着江森一路走出门,有点不解地问道。
  “大江大河,兄弟俩总得有一个要顾眼前的。”江森飞快解释道,“他们家里,现在什么条件啊,兄弟俩你能让他们全都去谈什么诗和远方?人活在世上,第一重要的,是自己要吃饱饭。经济条件跟不上,什么将来的理想、梦想全特么是扯蛋。他们两个,以后还要结婚,还要生小孩,还有家里的老人要照顾,这么多事情,难道靠我给他们包圆了?
  尤其是大河,这个身体情况,沪旦……呵!沪旦有什么用?你就是耶鲁、哈佛,宇宙两强,该被职业歧视的,还是要被歧视。就算他真是天才中的天才,现在谁能帮他?我吗?我能给他提供什么帮助?他再天才,现在也还只是在学习的起步阶段。可万一他不是呢?他只是一般的那种聪明人,智商比普通人高点,比天才又差点,那怎么办?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袁杰好像听懂了,不说话了。
  江森又放缓语速,继续往下说,“所以我给他四年的机会,他要是天才,兼职每天写个两千字,根本不会影响学习。他要不是天才,他知道哪天尝到钱的滋味,就会明白,他这辈子,应该怎么去度过。大河只有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自己为自己赢得尊严了,大江才能完全从他的家庭中解放出来,才能变成一个完全自由的人。”
  “哦……”袁杰恍然大悟,敬佩道,“江森,你真是个圣人啊……”
  “也不完全是。”江森道,“我也是看在大河极好的文化功底的份上,才在他身上花心思的。像他这样的聪明人,而且我一看就知道,做事情肯定又自律又专注,写网文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是一般扑街的几百倍,可以说几乎就是百分百会成功。
  两三年之内,我就有把握让他变成很成熟的作家。现在二二传媒下面,除了我之外,全都是花钱的我必须得为将来做做打算,大河要是能红,我们就多一棵摇钱树,然后有了经验,就可以依葫芦画瓢,培养更多的摇钱树……”
  袁杰脸上的敬佩,逐渐又慢慢退去。
  江森才不管他,一路脚步匆匆,径直走进食堂。
  这会儿食堂这边还是用餐高峰期,在满屋子人充满向往和钦羡的目光下,江森绝对不算迟到地跑上二楼。走进包厢,虞青锋和他的助理显然也才刚到不久。
  江森露出微笑,问道:“虞总,吃点什么?”
  虞青锋的助理拿出笔记本,往桌上一放,“今天是来谈饿不饿的,干脆,点外卖吧,也看看这个平台,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江森和袁杰对视一眼。
  虞青锋那边,已经快速地打开网页,“江总?看看?”
  “不用了。”江森马上道,“我对这个项目,目前其实并不是很看好,刚才我在楼上已经试过,配餐系统莫名其妙,支付系统完全没有,售后系统自欺欺人……”
  “哦?”虞青锋侧过头,对江森微微一笑,“所以江总,是打算撤资吗?”
  “也不一定。”江森也笑了笑,“虞总,社会不是一成不变的,世界是发展的。虽然目前来说,我对这个项目不是很看好,但万一以后形势有变化呢?”
  “那江总,是打算留下了?”
  “也不一定。环境是环境,项目是项目,两码事……”
  “那江总,到底是想留,还是想走?”
  “都说了,世界是发展的,看情况嘛……”
  “……”


第六百零一章 截胡
  你走吗?可能走。那你留吗?可能留。
  江森这下都不算是耍太极了,纯粹就是遛狗。虞青锋听得很想给江森俩耳光子,但考虑到真打起来死的那个可能会是自己,身为中国四十岁以下资本领军人的虞总,还是果断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因为他觉得江森真的有这个胆子。
  他堂堂天龙后裔,怎么也没理由扑在一个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野人的手里。
  约莫二十分钟后,当叉叉酒店的中年配送员,再次将装了足足十二盒的大鱼大肉送到申医二号食堂的二号包厢时,虞青锋已经完全没了胃口。那个中年配送员奇怪地看着江森,江森指了指虞青锋,虞总果断掏了钱后,转身就跟配送员一块儿走了。
  留下江森和袁杰两个人,面对着和刚才半个小时前刚吃完的,一模一样的一整桌好饭,袁杰问江森道:“江总……再来点儿?”
  “嗯,来!”江森很坚定地回答道。
  于是两个饭桶,又狠狠地胡吃海塞了一通,最终袁杰没能赢过江森,拜倒在了江总神奇的胃口之下,心服口服地表示森哥才是森之队的第一饭桶,我们只配跪下来叫爸爸。
  等他俩吃完从包厢里出来,时间已经是12点20多,食堂里几乎人去楼空。
  “嗝~~~”硬是把自己塞到十二分饱的江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正要往门外走,好巧不巧,迎面就遇上了郭刚带着几个研究生走进来,两个人一碰面,郭刚就快步走上来,颇为激动地小声对江森道:“江总,出大事了!”
  “怎么天天有大事?黄石公园炸了吗?”难得浮生半日闲,打算回寝室睡个午觉的江森,因为珍惜午睡的时间,不禁有点急躁。
  郭刚急忙道:“是胡教授,他把实验室的股份卖掉了。”
  “啥?都不跟我打声招呼的吗?”江森惊讶道,“我特么好歹也是实验室的所有者吧?”
  “卖给学校了啊。”郭刚道,“而且好像也不是卖,就是送了。”
  “我擦咧,觉悟这么高?”江森瞬间秒懂。
  胡震那个货,看样子是系主任干到顶了,这6.25%的二二实验室股份外加0.25%的二二制药股份一捐,学校这边将来投桃报李,最起码给个临床学院副院长那是必须的吧?
  “还有,陈院长好像也有这个意思。”郭刚道,“周志坚任期快满了……”
  “哦?”江森不由得对郭刚露出呵呵呵的笑容,“小郭同志,你最近想法挺多的嘛!”
  周志坚要是任期满了无法当院长,陈布达拿股份换前程,往上稍微一挪,郭刚作为刚刚投靠陈布达的狗腿子,岂不是就有行政职务可以拿了?
  “我……我没有!”郭刚傻春附体,娇羞跺脚。
  “好啦好啦,没有就没有,只要不影响干活就行。”江森拍拍搂住郭刚,拍拍小黑胖子的胳膊,又朝郭刚带来的几个研究生点了下头。
  本是江森学长学姐们的一群研究生,此时面对江森,却只当江森是“老板的老板的老板”,赶紧忙不迭连连喊道:“江主任好。”没错,二二中药研究实验室主任,江森。
  “进度都顺利吧?”
  “顺利!很顺利!这学期之前,配方的单方实验数据和两种药物的交叉复方数据都能出来了……”郭刚连忙回答。
  江森掐指一算,不由嘀咕:“妈的,这排列组合好多啊。”
  “中药复方就是这样的,那些外行老说什么废医验药,他们根本不懂研究成本有多高。随便一个方剂,多一味药、少一味药,随便哪一味药剂量稍微变一下,就得多写十几篇论证的文章,还不算临床三期和四期的跟踪研究……”郭刚先骂几句最近国内气焰越来越嚣张的文盲中医黑,看样子搞科研工作之余,也没少上网跟职业黑们对线。
  江森却已经对中医黑没兴趣了,反正这群货叫破喉咙也没用,最顶级的中医资源永远为最顶级的人群服务,而以中国的人口基础,那个顶级群体,少说也是百万级别。
  一个产业如果有百万人口的市场,就永远也不可能消亡的。
  更不用说,这个群体无论是消费水平还是权力,都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所以中医黑最终坑的是谁呢?无非就是普通老百姓罢了。
  已经很难违心地说自己也是普通老百姓的江森,此时站在更高处,用蔑视的目光地看着那些中医黑群体,只觉得是在看一群蚂蚁,于是直接略过。他还是对稍高一点的阶层更为关注,追问郭刚道:“那周志坚什么意思?还有王永胜呢?”
  “周院长好像是有点心灰意冷了。”郭刚道,“好不容易拿到手的股份,分红都还没看着呢,学校就伸手要了。听说学校开价也不高,就六十万。”
  江森不由怒道:“操!这不是侮辱我家药厂吗?”
  “就是啊!”郭刚立马顺着江森的话道,“我也这么觉得,这价开得也太低了。”
  “那周志坚不会还价的啊?”
  “怎么还啊?他根本就不想卖啊!”郭刚道,“周院长明显是想拿这个股份当小金矿的,现在您的个人发展势头这么好,祛痘灵又有市场基础,将来这款产品的质量要是不错,销量绝对好的。他就算只有百分之零点二五的二二制药股份,那以后每年分红,平均下来说不定也能有百来万。每年一百万,这钱细水长流下来,十年就了不得了啊。等他年纪大了,他还能分给家里的儿女,一代代传下去,您说,怎么可能舍得卖嘛……”
  “嗯……有道理。”
  目前依然手握25%二二制药股份的江森,被郭刚说得都觉得自己要飞升了。周志远只有0.25%就敢和沪旦大佬顶缸,而朕手里的股份是他的一百倍,那又应该找谁顶牛去?
  嗯……
  感觉副部级家的衙内都已经配不上我了……
  以后遇上副部级家的孩子,我该怎么跟他们打招呼?
  你不就有个副部的爹吗?有什么好牛逼的?
  嗯……
  不对,不对,还是缺了点儿味道。
  应该是,你不就有个省……
  算了,算了,妈的何必呢……
  遇上这种二代,大家好好相处,一起收割快乐地收割韭菜不好吗?
  干嘛非要你死我活。
  做大蛋糕才是正解啊!
  心里这番狗胆包天的念头一闪而过,江森跟眼前的小黑胖子好像也没什么好聊的了,于是勉励了他和他的研究生免费劳动力们几句,就招招手,迅速离场。
  片刻后,回到寝室,宋大江和宋大河人都不在。
  寝室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大江应该是送大河回本部校区了。
  江森躺下来,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很难得地睡到一点半,宋大江也赶了回来,把他喊醒。
  下午又是密集的课程。
  江森自然是乖宝宝一样,能不翘课的话,就肯定半分钟都不翘。等到下午前两节的专业课结束,后两节英语免修,他才收拾收拾,直接去操场训练。
  这会儿,老苗和陶润吉也来了,叶培也从外面回来了。
  趁着江森走路去操场的工夫,叶培又抓紧时间汇报:“刘慧普今天下午就马上开始上班了,我们目前没什么具体业务,在说说网成立之前,主要就是招人。”
  “嗯,很好。”江森反正就是夸,毕竟叶总越来越上道,夸几句也不用花钱。
  “还有今天的媒体摘要……”叶培翻出一本小本子,“外国有十二家级别比较高的媒体,报道了您昨天拿到紫荆勋章的事情。然后网上炒得比较凶的,就是兴奋剂和嫩模那两件事。”
  “没有别的花样了?”
  “有,还有两家网站说您喜欢男的。”
  “我草……”江森无语了。
  “告吗?”
  “嗯……算了。”
  “律师函警告一下?”
  “告都不告了,还警告个屁啊,越描越黑。”
  “那把嫩模的事拿出来当挡箭牌?”
  “叶总,你特么别学我媳妇儿啊,你又不是粉头,你注意力放这儿干嘛?”江森拐进操场,手把手教道,“你现在,就盯着大方向就好了,不是伤筋动骨的那些舆论,就不用管了。”
  “好。”叶培点点头,“那我再让刘慧普专门招个负责这方面事务的人?”
  “嗯……不用了,一个人也没什么战斗力,联系一个专门的公关公司吧,以后就把这块业务外包出去。”
  “不安全啊,这种公关公司基本都是草台班子,谁给钱就听谁的。”
  “那……那就交给我家安安好了,她比较专业。”
  “是吗?”
  “特么的她都把我睡到手了,水平还需要怀疑吗?”
  “也是……”
  老苗和陶润吉听江森和叶培逼逼逼,听得完全插不进话。
  奥运会结束后,江森就好像突然真的变成江总了。
  老苗也想不明白,江森的角色转变为何能那么突然又那么流畅。
  就像好他已经为这件事情,准备了很多年一样。
  可明明,在过去的差不多一整年时间里,他明摆着就没看到江森有过什么大动作啊。
  一天24小时,8小时睡觉,6小时上课,4小时训练,剩下的,要么就是写小说,要么就是复习功课,要么就是跟安安去开房,哪怕算上零零星星的出差和各种请假,就那么丁点的时间,他就把整个商业帝国的基础给打牢了?
  老苗越看江森的背影,越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看神仙。
  18小时之外的时间,换做是他,好像除了看电视,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吧?
  而江森,居然就抽这点空,搞了个商业集团出来……仔细掰着指头回想,二二制药、二二实验室、二二工作室,还有接下来的即将竣工的二二制药厂,还有那些他一知半解,股份内幕复杂的玩意儿,所有这些东西,浮光掠影而过,却又那么真实地从无到有,拔地而起……
  老苗越想越心惊。
  哪怕是专门只干这些事,正常人都累趴了吧?
  江森还顺带拿了个学年奖学金,写了本108万字的畅销小说,并且获得了8块奥运金牌……
  一年,就一年,365天而已。
  那么请问,去年这一年,我又做了什么?
  吃屎一整年吗?
  人与人,确实不能放到一起比……
  “老苗!愣着干嘛啊?开工啊!”
  江森喊醒已经迷糊的老苗。
  “哦!哦!”老苗回过神来,赶紧开始今天的训练计划。
  随后的足足两个半钟头,江森没停歇地在操场上挥汗如雨。操场的观众席上,也悄悄地,出现了不少学校内外的偷窥者。等到五点多钟,夕阳西下,结束训练的江森,从陶润吉手里接过水,敦敦敦地灌下几口,叶培也不算意外地,递上了手机。
  “陈布达院长的。”
  “哦?”江森奇怪地接过来,问道,“陈院长,怎么了?”
  “通知你一下,我刚刚已经把实验室的股份,转让给学院了。”
  “那现在……”
  “申医占实验室股份是百分之三十七点五,另外间接持有二二制药百分之一点五。”
  “我记得学校是百分之六吧?”
  “对。”
  “哦……”江森点点头,微微想了想,“那这样,陈院长,这笔股份算我买的。您给我一个帐号,我以实验室的名义,向您支付一笔咨询费。一百万。”
  陈布达在电话那头,足足安静了七八秒,才说道:“好,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江森挂点电话,把手机交给了叶培,“你去问胡震老师也要个账户,跟安安说一句,走二二投资的账,给二二实验室打两百万赞助费。”
  “好。”叶培点点头记下来。
  江森从陶润吉手里接过干燥的毛巾,擦了擦头,思绪也飘到了二二实验室。
  二二实验室是他个人持股,没有挂在工作室下面,看样子还得再关联一下。不论怎么说,二二实验室也是二二制药的机构持股方,虽然持股比例不高,但却握着二二制药的命门。万一被外人把手伸进去,那特么可是要命。
  但是……对了啊!
  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股份从周志坚和王永胜手里买回来啊!
  江森眼睛一亮,赶紧又从叶培手里,要回了手机。
  翻出周志坚的号码,他当即就拨了过去。
  信号接通后,等了大概将近半分钟,手机信号都要自动挂断的前一刻,周志坚才接了起来,沉声道:“江总?”
  “周院长,实验室的股份卖吗?我按市场价,双倍回购。”江森开门见山。
  周志坚安静了几秒,淡淡道:“你来晚了,我刚刚卖掉了。”
  “我草!”江森闻言一惊,“卖给谁了?”
  “君瀛投资。”
  江森愣了愣,急忙又问:“那王永胜……”
  “也卖了。”
  “君瀛投资?”
  “是的。”周志坚道,“王老师和我,明年就走。”
  “去哪儿?有必要吗?”
  “一人两千万,回老家,买栋楼,收租。我们两个,我五十多,他奔五十,累了……”
  “……”


第六百零二章 撕咬
  奶奶的,资本斗争真残酷。
  两个搞了一辈子药物研究的大教授,愣是被逼得回家收租了。
  但江森还是觉得,这俩货选择辞职就真的太傻逼。
  何必要辞职呢……
  以他们的资历,就算在学校里混日子,工资也还是不少的。
  房租可以让老婆去收的嘛!
  但是,或许这就是知识分子的臭毛病吧。
  或许是一辈子没遭遇过什么太大的挫折,这一下被学校欺负了一头,就感觉咽不下气了。
  还是境界差了点。
  这么看来,胡震这个“我在坦桑尼亚当过皇差”的货,才是真的明白了体制的真谛。
  要升官儿就别想发财,要发财就别去当官儿。
  哪儿能什么好处都让你们占了的?
  胡震不声不响,第一个带头就把股份让给了学校。
  陈布达虽然也跟上了,但相比之下,还是差了点儿意思。所以将来他们两个要是再继续往上爬,要抢申医副院长的位置,江森感觉,还是胡震胜出的可能性大点。
  不过……
  妈的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些无聊事情的时候啊!
  他们两个谁上谁下,跟老子有鸡毛的关系!?
  江森抓抓头皮,心里仿佛有小手在抓。
  这下子,四个独立股东同一天同时出局,二二实验室的格局就变大发了。眼下二二实验室的持股结构,一下子从一超多强就变成了三足鼎立,他本人、申医和君瀛投资,分别持股50%、7.5%和12.5%,自己固然是随便争取到一家就能控制住局面,但问题是,万一那两家都不愿意被他争取呢?而且这个可能性,那也不是没有啊。
  二二制药接下来的产品如果销量好,肯定谁都会想在董事局里争取到更大的权力。
  沪旦本部原本就持有二二制药6%的股份,现在再加上申医依靠二二实验室间接持有的1.5%,在二二制药内部的话语权就又大了一些。关键是二二实验室本身,实在是太过重要。那就好比是男人的两颗蛋,现在江森自己握着一颗,沪旦和君瀛投资有共握一颗。但是别管一半还是一颗,总归蛋被捏住,肯定都是很痛的。
  而申城的这些货,搞这种捏蛋的把戏向来都有传统,江森甚至开始担心,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找各种办法收回二二实验室的全部股份……
  但是……老子才不可能卖呢!
  凭什么把蛋交到你们手里,就凭你们技术好?
  啊呸!下流!
  江森愤愤想着,回寝室洗了个澡,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气都没有消下去。
  话说君瀛投资拿到二二实验室的这部分股份,加上他们从季先旺手里买来的那部分,合计就是3%了!比梁玉珠还多出2%。
  那岂不是说明,他们完全有可能找机会再发起动议,等梁玉珠的CEO任职期间结束后,再换上自己人?甚至有可能,虞青锋直接亲自入场,来担任二二制药的这个CEO?
  那么……我呢?
  我行不行?
  嗯,好像不太行……
  毕竟我特么“出卖”过二二制药的利益,胳膊肘往外拐的负面影响,可不是靠八块奥运金牌就能抹掉的。简直日了狗,资本主义世界真魔幻,创始人兼最大个人股东,居然连CEO都当不上。我特么去年为了叉叉镇居民,何止是损失了6000万!
  做好人代价太大了……
  江森愤愤地想,愤愤地吃,不知不觉,把两斤牛排全塞进了肚子。
  袁杰忍不住问叶培:“江森怎么了?”
  叶培也满脸奇怪,摇摇头,“不知道。”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晚饭过后,选修课开始之前,江森就接到了虞青锋示威一般的电话,虞总在电话那头,用他特有的天龙后裔的强调,不急不缓地说道:“江总,现在我们手里,一共有百分之三的二二制药股份了。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坐下来,认真谈下来其他业务了?”
  江森开着免提,和叶培一对眼,冷冷一笑:“百分之三吗?好多啊……”
  “是啊。”虞青锋不知是没听出江森话里的揶揄,还是根本就不在乎,顺着江森的话,往下说道,“百分之三,现在应该是二二制药除了你和你师父之外,最大的个人股东了。”
  “嗯,对。”
  “呵呵。”见江森装傻充愣,虞青锋轻轻笑了笑,“江总,我想说,你应该清楚,君瀛投资现在,对二二制药的决策,已经可以产生一定的影响力了。您背靠东瓯市地方政府,我们也一样是爱国企业,您能找到的助力,我们也能找到。
  西南叉叉镇的采药种植基地,目前并不是二二制药旗下企业。您能要求您的岳母,回购他们的药材,我明年也能站在瓯顺县当地的立场和利益角度上,要求企业停止回购那个地方的药材,把工作机会和利润,还给瓯顺县当地。想必到时候,瓯顺县政府和当地老百姓,应该会支持我担任企业的领导者,将这个决策实行下去的。”
  “问题我是董事长,你想当CEO,得我同意。”
  “我不着急,那我们也可以先换选董事长,您和您师父,还有您岳母手里,一共有多少筹码呢?二十五,加一十五,再加二,一半都不到。您还能找谁帮忙?”
  “我找沪旦不行吗?”
  “沪旦啊……”虞青锋呵呵笑了笑,“江总,您可能不明白,曲江和申城的关系有多密切,也应该不知道,我的家族和申城的渊源有多深。申城对我来说,就像自己家一样。沪旦呢,虽然我不能那么大言不惭,说自己一定能让他们怎么样,但请求他们给点小面子,帮个小忙,偶尔那么一次,我想他们应该还是照顾我的。不是说您面子不够,您当然也很厉害。可是我家几代经营,总不至于输您一时当红。”
  江森沉默了片刻,“所以你觉得,你已经拿住我了?”
  “不然呢?”虞青锋笑道,“你们当地百分之四十,加上我和沪旦的百分之十点五,刚好过一半。或许季老先生,也会支持我的。你们票不够啊。”
  “狗日的美式民主,选举人票制度,真尼玛恶心。”
  “江总的政治和历史,学得都挺精通啊,能联想到那边去,也是不容易。我花了好些年时间,才想明白那些道理呢。那么,你现在想怎么翻身呢?我们社会主义国家,也讲依法治国的,合同白纸黑字,你总不能抵赖吧?”
  “嗯,是不能。”江森暂时也没辙,“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只想跟您好好合作而已。”虞青锋道,“饿不饿的项目,您到底是留,还是走呢?”
  江森道:“你希望呢?”
  “我都可以,我只是希望听您说句实话。您走,我就跟您一起走,您要是留,我就跟您一起留着。当然最好,我们可以再签一份补充协议,绑定我们之间的合作。”
  “反正就是吃定我了?”
  “别这么说嘛,主要是确实非常看好市场对您的喜爱。我们也是真心想跟您长期、深度地合作下去……”
  “然后最好让我给你们打工?”
  虞青锋道:“大家都有付出努力,我们也在努力为项目提供帮助,不是吗?”
  “可说到底,还是在占我的便宜。”
  “……”虞青锋安静了一阵,“江总如果不想谈这个项目,我们不如谈点别的。说说呢?我听说,江森是想把推特复制进来?”
  “谁告诉你的?”
  “我今天冒昧,托人给查老先生打了电话。”
  “我草,你牛逼……”江森算是对这个货有点服了,“你盯我盯得够紧的啊?”
  虞青锋笑道:“谁让您是票房保障啊。”
  江森道:“我要是不像带你呢?”
  虞青锋道:“那可能后果会比较严重,我不仅会拿掉你的二二制药董事长的职务,还会同时在说说项目上对您发起狙击。据我所知,博客那边,也已经在着手筹备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项目,叫作微博,我会尽一切努力,让微博获得更多的市场股份。您确实个人实力和能力都很强,但是江总,江先生,您不要忘了,您只是一个人。而我们……你懂的。”
  “哈!哈哈哈哈哈……!”
  申医的夜幕下,站在教学楼外的江森,忽然仰头大笑。
  笑得四周大一群人,全都瞄了过来。
  “威胁我?”江森忽然声音一冷。
  虞青锋淡淡道:“江总误会了,我只是描述一种可能性。”
  “行了,哥们儿,爷这辈子,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江森关掉免提,看向身边的叶培和袁杰,“二二制药的董事长职务,我可以不要,叉叉镇那边,你们想干嘛都可以,反正等到时候打起舆论战,你大可以看看,到底死的是我还是你们。
  或许你也可以赌一把,到时候全世界的中老年妇女和青春美少女们,是愿意相信我对叉叉镇的出尔反尔,还是更愿意相信我被你们迫害。
  但你们赌不起的,你只要敢赌,一旦影响到二二制药的利润,到时候你还是得滚得远远的,二二制药的董事局还是得重新把我请回去,当爷爷供着。你或许能靠着让瓯顺县猪油蒙心赢一次,但你绝不可能连赢两次。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二二制药的核心竞争,特么的从一开始,它就不是药。二二制药的核心竞争,就两个字,江森!小虞同志,你还嫩着呢!”
  江森气势汹汹把手机一挂,转头看向叶培和袁杰。
  叶培和袁杰想了想,赶紧鼓掌。
  啪啪啪啪……
  “可以了。”江森抬手打断,马上道,“叶培,等下马上发个声明,就说我要退出饿不饿了,你再让你那个皮包公司的法人代表和张福来,一起去把那个股东缠住,一定赶在虞青锋找到他之前,把他手里的股份给我……拿下!”
  江森满脸杀气。
  叮~玲玲玲玲!
  身后的教室里,响起了选修课的铃声。


第六百零三章 就不带你玩儿
  “嗯~~”、“啊~~”、“哦~~~”
  晚上十点出头,江森趴在副楼一楼刚刚简单装修出来的训练室长椅上,光着膀子,面前摆着一本人卫版的《微生物与免疫学》教材,嘴里发出奇怪的喊声。
  正在给他按摩的闻静,忍不住啪一声拍在江森身上,江森嗷了一声,安安又摁了一下他的脑袋,凶道:“干嘛呢?要死要活的?”
  “安安,我被人欺负了啊……”江森抬起头,用无助又可怜的眼神看着她,又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孩砸,爸爸被人欺负了啊,呜呜呜,你长大了要给我报仇啊……”
  袁杰看不下去,扭过头,打算上楼洗澡睡觉。
  就在这时,叶培匆匆走了进来,汇报道:“江总,和陈律师聊了过。”
  “他怎么说?”
  “他说不好弄。”
  “不好弄?”江森从按摩长椅上坐起来,接过闻静递过来的衣服,踩上拖鞋,“我特么每个月一百万雇的他,刚找他办事就不好弄了?”
  叶培马上改口,说道:“陈梦基说,君瀛投资和周志坚、王永胜两个人的交易,这里面涉及到一个我们自己在公司构架上留下的漏洞。
  因为二二实验室和二二制药之间的关系,是持股方和被持股方的关系,二二实验室本身就是一个独立的机构,只是恰好因为您之前为了拿到实验室,所以不得不利用个人所持有的二二制药的股权和沪旦做出交易的原因,二二实验室的股东才间接持有了二二制药的股份。所以君瀛投资并没有在二二制药的层面上,直接违反相关的公司法规定。
  他们三者之间的交易主体和交易内容,也只是围绕二二实验室和二二实验室的股份,而不是二二制药,所以也就并不需要征得二二制药董事会和股东大会的同意。”
  “我操……他到底哪边的?我每个月花一百万培养一个外拐的胳膊肘吗?现在的法律界人事,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江森继续震惊,“可特么就算这样,二二实验室好歹也有我一半的股份吧?”
  “对,陈梦基也提到这点了,这里头的问题就更大,或者说,这才是主要问题。”
  叶培继续飞快解释道,“虽然二二实验室的产权和使用权都是归您所有,但根据合约,它在机构性质上,依然属于沪旦出借给您的一个科研机构,而并非商业企,所以并不受商业法的保护。另外也因为这个原因,它的产权变知情和同意权,更偏向于沪旦,而并非您个人。除非沪旦同意,否则包括您在内,其他个人和机构,都不存在介入二二实验室股份变更的权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胡震教授和陈布达教授两个人,才能那么快就完成他们和沪旦的股权更变手续。而您个人真实享有的,仅仅只是二二实验室的理论成果产权和由二二制药带来的间接分红权。根据您和沪旦之间的协议,二二实验室作为个人实验室,是只供您个人使用的,但您本人也并没有出售、拆分和变更其股份结构的权力,但是反过来,只要沪旦征得您或者其他实验室股东的同意,他们反倒是有有权做出这么干。陈梦基说,您今年年初签下这份合同的时候,沪旦或者申医方面,应该是提醒过您的。”
  “嗯……”江森不由得陷入了回忆。
  好像……
  是的哦……
  当时自己好像满脑子只想着“自用”两个字,只觉得二二实验室只要能出成果,保证二二制药的产品科研权威性就可以了,压根儿也没打算再利用二二实验室做点别的什么。
  再加上当时他也很天真地以为,二二实验室还有申医外加四个申医教授合计50%的股份,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对能保证这和谐的场面,长期维持下去。结果尼玛……这特么才刚过六个月,原先设计的股权结构,居然说崩塌就崩塌了!
  老子自己倒是没想搞花样,却架不住别人进来瞎搞!
  外人没有沪旦的同意,就无法插手。
  而君瀛投资,他们却是说插就插进来了!
  虞青锋晚上跟他在电话里讲的内容,原来不是警告,而是已经都特么做完了!二二实验室,遭到了沪旦管理层的背叛!背叛啊!我被母校背叛了啊!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母校拿我当憨逼……”江森跟叶培吐了个槽。
  叶培又补一刀道:“而且最关键是,你在成立二二实验室的时候,和沪旦的合作协议是由沪旦法学院的教授们经手的,人家自己拟的合约,连最终解释权也在他们手里。就算打官司,陈梦基说他也没办法搞定,实在是从头到尾,全被人把空子钻到位了。”
  “所以我就认栽了?”江森凶巴巴地问道。
  叶培有点无辜,弱弱道:“要不,您自己跟陈梦基聊一聊?”
  “我自己来吧。”江森无语地从叶培手里拿过手机。
  号码已经调出来,直接拨了过去。那头响了三声,陈梦基接起电话,知道江森要说什么,却很平静地说道:“江总,这件事,虽然无解,但您也不需要着急。”
  江森问道:“为什么?”
  “因为很简单,您手里,依然还握有实验室一半的股份,以及对实验室工作的绝对决策权。”陈梦基缓缓道,“现在二二实验室只不过总计握有二二制药百分之四的股份,不管申医和君瀛投资怎么折腾,也无非就是百分之二。而且他们两边,现在也未必是一条心。
  沪旦这边,目前已经通过这次交易,基本达成他们的目的,增加了他们对二二实验室和二二制药的持股比例,也同时给过君瀛投资一个顺水人情。短期内,他们是基本不可能再有别的操作了,为了这点东西跟您撕破脸,对学校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接下来,学校在您和虞青锋之间,是不可能再拉偏架了。尤其是,如果产品销量好,沪旦反过来支持您的可能性反倒更大。您以后依然有机会,从君瀛投资手里拿回那部分股份。君瀛投资为了拿到这点股份,虞青锋个人和他的家族,已经用掉了他们的面子。这已经是非常大的代价。目前看起来好像他们占了您的便宜,但长远看,其实并没有。”
  “嗯……”江森想了想,道,“陈老师,你真能安慰人……”
  “呵呵呵。”陈梦基笑了笑,“不是安慰人,只是客观地为您分析一下局面。”
  “那我现在就保持这个局面不动?”
  “这就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了,或许您需要找一个好一点的咨询公司,我可以代为介绍。”
  “还是我自己找吧。”江森警惕地拒绝了陈梦基的好意。
  现在二二投资旗下所有公司的法律事务,已经全是陈梦基负责,负责会计和审计业务的永道中国也是陈梦基牵线介绍,还有公司运营的关键岗位上,刘慧普也是承他的情才来的二二传媒,再这么下去,加个咨询公司,妈的老子岂不是又变成给你们打工了?
  或许……有必要再找个别的法务公司,稍微制衡一下?
  江森头有点大。
  这种复杂的平衡术,好像有点挑战他目前的能力和水平极限了。
  不是做不到,而是……做起来实在太累。
  还是再等等吧,等力量更加强大一点,等到没人再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样。
  “叶培。”挂断电话,望向叶培,“明天你去问一下沪旦资产管理处的人,能不能把二二实验室由我个人持股,改成二二投资持股。”
  “陈梦基已经问过了。”叶培道,“学校说不能,个人实验室必须个人持股。”
  “但君瀛投资为什么可以?”
  “因为他们不是大股东,而且也没有管理权。”
  “操,这么滴水不漏的吗?”江森好烦躁。
  叶培叹道:“江总,沪旦可是全国排名第三的大学啊,滴水不漏,不是应该的吗……”
  江森想了想,呵呵一笑,“全国第三?交大和曲大不答应!”
  吐个槽,以泄心头之恨。
  深夜十点多,加班到半夜的叶培,终于撤了。江森和安安回到自己屋里,也没跟她说要让他负责网络舆论的事情,因为压根儿也没什么好负责的。
  反倒安安急吼吼地拉着江森坐到电脑前,登上股票软件,指着上面的辉煌战绩,挺兴奋道:“森森!不要拉着脸了嘛!你看,今天我当了次大主力,一下子把茅台拉高了两块多!”
  江森定睛一看,茅台每股价格130块左右,安安从上周开始就在扫货,到今天为止,一共吃进75万股,把江森打给她的一个亿现金,花得几乎干干净净。
  “还剩了两百多万零钱……”安安坐在江森的大腿上,指着账户上的剩余可用资金,开始不说人话。江森搂着她,脸贴着脸,小声道:“难怪搞金融的都这么嚣张,妈的整整一个亿砸下去,居然就漂起点水花。不过茅台也是够贵的啊……”
  一边说着,咸猪手从安安的衣摆下面,慢慢伸进去,往上走。
  “干嘛~”安安娇嗔着,隔着衣服抓住江森的手。
  江森转过脸,笑着在她面颊上一亲:“睡觉。”
  ……
  广义的睡觉,意义当然是很丰富的。江森和安安睡到十一点出头才睡,腻腻歪歪,也不怕影响孩子的睡眠质量。但等到第二天早上,江森又是生龙活虎,六点出头就出了门。
  不过好在雷师傅和他的徒弟们也都勤快,为了不辜负江森给的高薪,每天早上也是五点不到就开工,完全照顾着江森的变态作息来工作,江森总能及时吃到酒店送来的早饭。
  吃得肚子里暖烘烘地来到学校,训练,洗澡,上课。
  等到早上放学时间,叶培又出现在江森面前,说道:“张福来请饿不饿的投资人去闽江老家度假了,我们的人也跟过去了。”
  “哦?不错嘛!”江森不由一笑,“那个投资人,现在是什么反应?”
  “目前还不知道。”叶培道,“不过张福来已经把我们要退出饿不饿的决定告诉他了。”
  “虞青锋呢?”
  叶培还是摇头,“不知道,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在接洽。”
  江森想了一下,说道:“随时跟张福来保持联系,我要第一时间知道那个投资人的退场报价。”
  “他要是不退呢?”
  “不退啊……”江森笑了笑,“不退也行,不退也有不退的玩法,他们不走,那就让张福来走,我特么扔个空壳给虞青锋,看得舍不舍得拿钱出来打水漂。”
  话音刚落,江森兜里的二号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瞧,正是虞青锋。
  江森慢悠悠接起电话,“虞总,又想请我吃午饭吗?”
  虞青锋却沉声问道:“江总,你把张福来给藏起来了?”
  “别胡说,那么大个活人,我能藏哪儿去?”
  “你是不是在想,不管我进不进来,你都要撇开别人单干了?”
  “我没有,我是欢迎投资者的。”
  “呵呵呵……江森,你真是山里出来的,丛林法则,学得透啊。”虞青锋的语气,听起有点生气了,“你会有求我的一天的。”
  江森却笑道:“如果哪天真有必要求您,到时候我跪下来给您磕头都行。”
  “哼!”虞青锋拉着脸,冷哼着挂了电话。
  “走了,先吃饭。”江森把手机收回兜里,带着叶培和袁杰往食堂方向去。
  刚没走出两步,叶培兜里头,江森的三号手机又嗡嗡直响。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张福来打来的。
  “江总……”叶培把手机屏幕,朝着江森面前晃了下。
  江森轻轻一点头。
  叶培接起来,听那边说了几句话,眼神渐渐露出光芒。
  片刻,他挂断通话,兴奋对江森道:“五百万!”
  江森二话不说,“买,找安安要钱。”
  “好。”叶培连连点头。
  江森又补上一句:“还有,让张福来记得,他还欠我百分之十的股份。说好了三七开,这星期五之前,二二投资就要拿到饿不饿三成的股份。”
  虞青锋,我就不带你一起玩儿!
  来咬我啊~!


第六百零四章 日理万机
  “Johnson!你再稍微往那边靠一点点……对,对,刘小姐,注意你的手,不要离那么远,也不要靠那么近,要营造出一种又期待又害羞的感觉,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九月底,申城某城市公园内,江森和某国民仙女的广告拍摄现场,广告导演正用一种勾搭青年男女演员往不归路上走的口吻做着指导,在他耳边,突然响起冷冷的一哼。
  怀孕将近五个月的安安,挺着已经能明显看出的肚子,亲自过来督战。
  手持上亿房产和市值破亿股票的安女士,看广告片导演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的穷逼,何止是不放在眼里,甚至都懒得给他一个正脸。
  好在导演也是个有眼力的,一瞧皇后娘娘不高兴,赶紧喊住国民仙女的动作,“可以了!这样刚好!各部门准备,争取一条过!action!”
  场面的摄影、灯光还有人肉背景们,赶忙投入工作状态。
  江森工作室的新经纪人花姐,这时走到安安身边,露出了春风拂面的微笑:“安安,拍戏就是这样的,你要是没怀孕,今天我们肯定就让你上了,还能给厂家省点钱。”
  “省钱?”安安一听这话,再看向国民仙女,见菲菲同学一脸迷醉地扑在江森怀里,火气顿时又冒上来,“我没她值钱是吗?”
  “不是这个意思。”花姐和安安相处了个把星期,已经摸准了这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大小姐的脾气,非常冷静地慢慢解释,“你怎么说现在也是老板娘了,女演员再出名,那不也就是打工的,跟打工的有什么好争的呢?真要给你开个价,只要江总开口点头,厂商肯定也不会给得比她们那些演员少,可这点钱对你又有什么用呢?反过来,你不拿这个钱,人家厂商也好,品牌方也好,对江森的印象也能好一点,是不是?”
  “嗯……”一听花姐说江森,安安就没话说了,不过还是要嘴硬一下,“反正该拿的时候,我还是要拿,总不能比她们拿得少。”
  “当是当然。”花姐嘴角含笑,心里却万分复杂。
  安安口中所说的“她们”,目前大概包括兄弟影业的一姐冰、另外一个美艳小胖冰、最近风头有所下滑当依然稳坐一线的小燕子格格,还有眼前这位,刚刚拍完翻拍版查庸名作,饰演龙儿姑娘的国民仙女,菲菲,全特么是国内一线顶流或者最起码也是准顶流的天后级人物。
  如果换做是其他小姑姑敢这么说话,还一副不把这些顶流放在眼里的样子,花姐直接就把丫拉到角落里,喷到心理崩溃为止了。但是对安安,她却根本没办法开口。
  不仅因为睡她的男人很强大,而且还因为,生她的男人,也同样不好惹。
  安大海在澳口拿下十几个亿,转头又搞到一个三十亿大项目的消息,在中国并不算大的内地资本圈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而虽然跟真正意义上的大佬完全没法比,可也不是花姐这位号称“内地第一娱乐经纪人”的独身女人可以正面硬扛的。安大海在国内资本界,再怎么不起眼,那也好歹是东瓯市曾经的一方人物,是江森的岳父,是曾经的东南亚放贷小王子,势头最强劲的时候,手底下也是养着千把号古惑仔的人物。哪怕现在金盆洗手、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但花姐也查过,安大海身上还背着15个月的缓刑,但即便如此,上个月东瓯市的康知府还是跟他合了影。
  背景太特么复杂又吓人。
  京城那些所谓的顽主和老炮儿们,跟安大海一比,简直就是过家家的。
  单就说安大海手下第一猛人周扬,从18岁开始,在东南亚打地下黑拳,连续多少场不败,后来还身兼香江某堂口双红花棍,这样的人物,京城那边早就不复存在,八九十年代连续几次严打,该枪毙的早就都枪毙了,也就只有南方地区,不仅地方宗族势力强盛,而且经济发达,才能把这些玩意儿保留下来。而即便是这样的人物,也照样被安大海收服。
  花姐拿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场面人和安大海逐一对比过去,目前判断安大海在国内某个圈子里的地位,大致应该相当于明教五散人或者五行旗统领的水平。
  要说江湖地位有多高,好像也不是高到让人望而生畏,但要说不高,问题自他而上,那就是白眉鹰王、青翼蝠王和逍遥二仙这些超高段位的人物了。所以说到底,安大海的江湖地位,还是相当可以,如果按“是否算个人物”来评价,安大海绝对在这个评价标准的平均线以上。
  因此就算没有江森,花姐也照样不会跟安安翻脸。
  但只是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江森,花姐自然也就不会和这种地方豪强家的大小姐搅在一起。
  拍电影归拍电影,花姐和安大海那个圈子,又实在是相隔深远。
  不论是地域上的距离,还是行业。
  “过!”坐在监视器后的导演,突然大喊一声。
  花姐也从胡思乱想的状态中,瞬间清醒过来。对于安安是怎么搞定江森的,她已经懒得去多想了,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能搞定江森的小姑娘,绝对不会是一般人。对这个“老板娘”,她还是要多尊重一点。很多事情,能忍就忍过去了。
  “辛苦,辛苦。”花姐马上带着她自己的助理走上去,给江森递水递伞。
  “谢谢。”江森接过水喝了口,随口又问花姐,“今天还有吗?”
  花姐道:“还有一场,放在申医拍。”
  “我靠,挣钱挣到体力透支啊……”江森笑着说,把饮料的瓶盖拧紧,随手交给跟在一边的袁杰手里,又走到安安跟前,说道,“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不要……”
  安安靠进江森怀里,瞥了眼不远处的国民仙女,“你身边小碧池太多了,我不放心。”
  她口中的小碧池,这时也正看过来,和安安对视一眼,赶紧做了个抱歉的动作。刚才在正宫面前和江森搂搂抱抱的,她心里其实也有点心虚。
  江森背对着女演员,倒是没有发现安安和对方的互动。
  这时安安又打着赶时间的旗号,拉着江森马上钻进了车里。
  花姐和花姐助理见状,赶忙也招呼叶培、袁杰、闻静,外加上刘慧普半个月前刚刚招聘过来的司机,也全都跟了上去,刚好把车内的所有座位,不多不少地坐得满满当当。
  从九月份的第二周开始,江森的行程,就满到几乎要溢出次元。
  刘慧普路子很野地在他上班的第三天,就给江森请来“中国内地第一娱乐经纪人”花姐后,花姐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就帮江森定下了106个互不打架的全品类代言计划,从吃喝拉撒到各种日用品、家电、快消品、体育用品,几乎涵盖了人的一生能用到的绝大多数产品。
  当然这么多东西,也不是一次性都能谈下来的。花姐这些天,几乎是24小时全身心扑在江森的代言上,一边谈一边拍,谈下来哪一个,就马上把代言工作搬上日程。于是江森也只能车轱辘似的连轴转,每天下午放学后就立刻赶赴申城各大景区,连晚饭都只能在车上解决。
  而这样的工作强度下,江森获得的回报自然也不可能低。
  花姐给江森谈下来的品牌,八成以上都是国内的老品牌,就算不是行业领头羊,最起码也是垄断地方的存在。江森基本也都来者不拒,除了令花姐实在想不明白的,他为什么乳制品代言坚决不接外,其他工作,江森都相当配合,敬业精神绝对远超国内最近刚刚红起来的一批年轻人。然后他得到的,就是平均5年以上,单个品牌税前1500万左右的天价代言费。
  这106个代言计划,按花姐的计算,总价约莫是五年15亿。
  再扣掉税,以及扣除她个人10%的经纪抽成,最终落在江森口袋里的,大约7.5亿左右。
  而江森之所以愿意一口气接下这么多的活儿,主要则是认为,等这一阵忙完,他就不需要再为这笔钱,付出太多的额外时间。最多等到两年或者三年之后,再翻新一下广告。有些甚至都不需要他本人亲自到场,靠厂家PS他的肖像就可以了。
  坐地收钱,细水长流,一收就是五年。这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人一辈子,总共也才几个五年?
  “一天两个广告,得拍到期末了啊……”
  江森随口说着,一边从前面的车子椅背上,拿出一本超级厚的《中药学》翻开。坐车看书,略有点伤眼睛,但没办法,他只能抓住这点时间来复习。
  这学期的课程压力,明显比大一更大了。
  江森自己现在心里也没底,这学期他到底还能考多少分。
  但总归,不能太难看就是了。
  就算拿不到奖学金,平均绩点还是要稍微能见人一点。
  现在可是全世界拿着放大镜在看他呢……
  任何细小的问题,都有可能导致他的事业滑坡,乃至坍塌。
  “是啊。”花姐随口回答了一声,“我尽可能抓紧安排吧。”然后见江森在看书,就很自觉地闭上了嘴,车里的其他人,包括安安在内,也都大气不喘一下。
  原本足够大此时却略显拥挤的车厢里,气氛莫名变得严肃。
  叶培和袁杰对视一眼,双双转过头去看车外,思绪随着车外倒退的影像,远远飘飞。
  袁杰脑子里头,想得就比较简单。
  他在想车子的事情。江森花200万预算订制的车子,还没完全设计好,现在他们坐的这辆车,是奔驰厂家免费提供的,而江森那辆八座防弹车,估计要明年才能搞出来。
  车身、轮胎、底盘,都要用全球最顶尖的安全工艺来弄,车子里的装修,也需要跟上时代,除了车载液晶屏幕、保险箱、小吧台这些常规的布置,卫星电话什么的,也得弄上一个。甚至后座还要能像床一样展开,毕竟谁也说不清,江总和他缠人的老婆什么时候来兴致。
  袁杰大致一算,感觉200万的预算,还未必真的够。
  不过以江森现在的财力,听说安安控制的后台公司账上,起码趴着七八千万,叶培手里现在的资金,也在两千万左右,还有后续源源不断的,来自瓯城雄文和即将来自二二药业、四季药业的资金,以及耐阔尚未打进来的8000万美元,花姐正在谈的106个代言……
  江森手里的现金,短时间内是根本花不光了。
  别说一辆车,就是组个车队,对现在的江森来说,都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话说自己这个副科级小官,现在真是完全没法和身边的这个抱住江森大腿的年轻人比了。
  袁杰转头看了眼叶培。
  叶培正低着头,好像在深度思考之中。
  江森名下的多数资产,真正需要他自己花时间和精力去打理的,其实现在基本都是叶培在做。所以别看叶培一个人拿着三份工资——下个月开始,加上二二传媒总经理的那笔,就是四份工资了——但其实他做的事情,却远超普通四个人所能做的。
  现在除了“二二君文体娱乐传媒有限公司”需要他来主持日常工作外,二二传媒旗下的江森个人工作室和刚刚成立的说说互联网科技有限公司,目前也依然是他在孤军奋战。
  “说说网”的公司纸面框架,是三天前才刚刚搭建起来。注册资金1000万,目前办公用地正在装修中,网站的技术总监刘慧普还在苦苦寻找,还有产品经理、市场营销总监等等他之前听说或者没听说过的岗位上,统统木有人。等这家公司能正式投入运营,估计得到过年前后了,因为江森还要和陈首富搞各种数学小游戏,确定公司的发展路线。
  而相比之下,就在上星期,一个名叫微博网的网站,已经借着博客的流量,抢先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之中。说说网,事实上已经落后了一大步。
  不过好在江森的个人工作室业务,目前已经被花姐接过。
  这样一来,江森的代言工作有花姐接手,小说出版业务有瓯城雄文和星星中文网继续服务,体育这块,江森已经在体委总局的最上面挂名,国家有关部门强势接手,剩下还有小说版权管理和影视剧相关的散碎工作,这块由叶培本人代理,江森作为运动员、畅销作家和娱乐明星的事务,基本就得到比较好的落实了。
  不论是管理和利益分配,都已经做到了“二二集团”所能做到的最好程度。
  叶培仔细想来,这么巨大的一个商业帝国,年税后净利润或许已经超过三个亿,居然就是靠着他们这二三十个人,就顺顺当当地维持了下来。
  而某些企业,光副总就特么十几个,一年的净利润说不定还远没他们高——
  甚至不亏本就算胜利。
  而维持着眼前这个局面的人,事实上,也就仅仅是江森一个人而已。
  看看这满车的人,都只不过是为江森提供服务的……
  原来江森说的,都特么是真的。
  这个社会,很多时候,就是一个人,拖着一大群人活着。
  没有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没了他。
  历史……
  真的是人民群众创造的吗?
  叶培忽然有点陷入了迷思。
  应该……是的吧。
  毕竟没有我们这些人,江总再厉害,他也施展不出力量啊……
  只有当一群普通人零零星星的力量,有序地汇聚到天才的身上,这个天才,才能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吧?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原来我们都是被拿去“奉有余”的炮灰……
  我操!
  老子明明是沪旦本科加研究生毕业……
  叶培心里嘀嘀咕咕,随手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又想起上星期和张福来签约的场景。那个小胖子也是交大数学系的高材生啊,结果还是给江森打了工。
  10%的股份,说送就送了,被江森拿捏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下饿不饿的股份,已经被江森强行三七开。但说是三七开,江森无非也就是给饿不饿投了点小钱,啥活儿都没干,具体事务,都扔给小胖子了。听说张小胖最近天天跟周扒皮一样,逼着码农熬夜改代码,还隔三岔五指着产品经理的鼻子骂。恶人、坏人和苦力的角色全让张小胖做了,而江森呢,最多就拿个计算器按一通,做做小学数学题,就把活儿给干完了……
  而安安更惬意,每天心情好就待在家里养胎,心情不好就出门看看,对国内的那些一线女演员们阴阳怪气一通,那些女明星甚至都不敢得罪他。因为有江湖传言,江森暗地里已经和兄弟影业达成协议,要买一点他们的股份,帮他们站站台。
  兄弟影业,快上市了……
  叶培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安安一眼。
  安安正看着江森,默默地犯花痴……
  这个时候,花姐也同样把目光转移到了安安身上。
  看着这个算不上顶漂亮,身材虽然火爆却又不能说完美——毕竟腿短的小女孩,花姐只盼自己手底下的那些女演员们,今后最好都把招子放亮些,别以为那么容易就能攀上高枝。不论是江森也好,还是安安也罢,这两小口,和普通年轻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对了。”安静了十几分钟了江森,这时忽然想起个事情,“杰伦说给我写的歌,写出来了吗?”
  “曲子写好了。”叶培马上道,“歌词还在……憋。”
  “文山日常卡文吗?”
  “嗯……好像是。”
  “好吧。”江森抓了抓头,“那你抓紧接洽一下,先把完整版权拿下来,我们争取十二月之前把这首歌录制一下。”
  袁杰闻言,立马忍不住问道:“我靠!大哥,你还想发展多少副业啊?”
  “不是发展副业。”江森道,“是有更重要的主业要发展。叶培这几天可以先把我在香江唱的十年拿出来炒一下,花姐,你手底下应该有各种粉头之类的工作室联系方式的吧?”
  “有。”花姐道,“要应援吗?”
  “不用,我要黑粉,就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看到我就要骂的。”江森道,“你找一群人,等差不多春节前两个月开始,让人带个节奏,集中攻击我一下,就说我假唱,骂得狠一点,越难听越好。再多请几个明星,越多越好,全都出来站队……”
  花姐听迷糊了,“你到底是想……”
  “你只管做就好了。”江森笑了笑,又对叶培道,“叶总,今年看我上春晚表演啊。”
  花姐听到这话,越发满脸不解。
  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上春晚打脸黑粉?
  还要故意逼一大群明星站队?
  而江森当然不会告诉他,说说网目前已经落后微博很大一步,想要抢回市场,当然要多玩花样。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即将到来之前,在这个互联网1.0时代的黄昏,论社交平台该怎么做,那特么还有比吵架更好的法子吗?
  圆寒和方渣博的骂战,可是骂了好几个年头才熄火。
  那么现在轮到他呢?
  假唱、代笔、作弊、兴奋剂……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垃圾,只是放错地方的资源。所以同样的,所谓黑料,也只是没有充分挖掘出商业价值的虚拟世界的养分!
  “要不交给我吧。”安安拉住江森的手,“让花姐把那些资源整合一下,全部交给我好了。我回头让我妈去注册个公关公司,每个月花很少一点钱,就能养很大一群人。”
  “也好。”江森一口答应。
  花姐没辙了,为了拿到江森的拿一大笔代言的抽佣,也只能由着他榨取资源,点点头道:“那我晚点去联系一下那些人,好些日子没联系了。”
  安安直接划了条死线:“国庆过完之前就交给我吧。”
  花姐看看江森,见江森笑眯眯的不说话,也只能无奈答应:“好吧。”
  而叶培,则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国庆节当天,瓯顺县二二制药厂揭牌,江森这个董事长,还得回东瓯市一趟。
  江总的日程表,他又得重新排了……


第六百零五章 物质决定意识
  “刷!”篮球划过空荡荡的球馆上空,空心钻入网内,发出悦耳的摩擦声。国庆节的清晨五点半,早起的江森,已经练得满身是汗。球场旁边,也站了七八号人。
  “好!”冯援朝拍拍手,好些天不见的他,今天忽然又出现了。
  老冯依然以江森技术指导教练的身份被委派到江森身边,此时手里拿着份数据报告单,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把江森训练过程中每次投进和投丢的球全部清清楚楚记下来。
  包括出手的位置,投篮的次序,圈圈画画,用他们内部的一套记号语言,标识得清清楚楚。等江森训练结束,这套训练记录内容,还要专门输入电脑,传回给位于首都的运动员技术数据分析中心,好随时调整江森的训练方向。
  看起来花里胡哨、相当专业,但实际上并没屁用。
  老冯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其实是验收眼下这间专供江森使用的球馆。
  这间篮球训练馆距离幸福弄很近,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而且有专人维护,不论时间,随时都可以使用,楼里连办公室和休息室都配了。老冯就住隔壁,兼任这家挂名在申城篮协名下的训练馆的馆长。级别最多正股级,但最起码,也算是有职务了。
  而且馆内还配了专职清洁工和保安,加上两名大学刚毕业考进来的事业编办事员,一个负责电脑,一个负责综合行政,一支小队伍,全归老冯来管。五十多岁突然抱着江森大腿莫名其妙当上官儿的老冯,总体来讲,简直特么的不要感觉太满意。
  并且不仅老冯满意,江森对这个场馆也非常喜欢。
  有了这地方,他每天就省去了大老远跑去学校篮球馆训练的麻烦,等完成训练后,他甚至还能再回家一趟跟安安一起吃个早饭——如果安安真能在七点左右起床的话。
  而唯一要说这地方有什么值得吐槽的,大概也就是筹备时间了。
  在普通人看来,这无非就是一个训练场所,理应三五天就能办下来,但事实却是,从八月底篮管中心发文到现在,底下执行的人员,足足花了一个月才拿出今天这个成果。
  而且据说,大家并没有摸鱼。
  毕竟,这件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负责这件事从筹备到落实的卢建军更是比谁都清楚,目前个人档案已经被移交到体委总局组织处,并且很难再调回曲江省或者沪旦的江森同志,正受到上峰们多大的关注。这事儿不管是办拖拉了还是办砸了,他这个新任申城体育局重大赛事事务管理处处长,可绝对要吃挂落。
  所以说到底,这么个看似根本不存在什么难处的篮球馆之所以用了这么久才弄好,最关键的原因还是,事情本身就不好办。这里头,首当其冲的,就是人事上的问题。
  新馆落成,事业单位招考,本身就需要过程。加上坑少萝卜多,卢建军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让各方大佬们可以理解他的难处。
  然后在这个隐形问题存在的同时,场地本身也比较麻烦。
  既要和江森的常住地比较近,又不能花太多的钱,可问题申城这地方本就寸土寸金,加上这两年房价跟坐火箭一样才往上猛爬,纵然篮管中心和江森的面子再大,卢建军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在中山北路附近几个合适的地点中,谈下今天的这块地方。再接着又是施工重建又是装修,就这么一个月能搞出来,真心已经是极限了。
  这也就是江森身份特殊外加江湖地位和社会影响都在这儿,不然换作其他的国内运动员,哪怕是大姚来了,哪怕自掏腰包,没个半年工夫,也休想搞定这间场馆。
  所以这么一间屋子,可远不只是屋子那么简单。像申城这种大城市,人口多,利益纠缠复杂,就算是再小的事情,都不是能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轻松搞定的。
  ——除非你真的有钱到可以不讲天理。
  “呼……”
  暂时还远没有钱到可以挥舞着钞票无法无天的江森,内心很清楚这间训练馆的分量,投进今天训练目标的最后一球,喘口气走到冯援朝跟前,笑着问道:“馆长,今天还行吧?”
  “你小子……”
  冯援朝笑得合不拢嘴,拿出计算器,飞快敲了敲,“七十二点四,不错!”
  这投篮训练的命中率,相当牛逼了。毕竟篮管中心的领导都知道,江森上了赛场,表现只会比训练的时候更好。好像跟前没人防守,他反而更难完全发挥出来,妥妥的妖艳贱货。
  冯援朝说着,把江森的训练记录本合上,往咯吱窝下一夹,又反问道:“你明天回来吗?还是明天先暂停一天?国庆节休息一下?”
  “国庆节基本没时间练了。”江森接过陶润吉递过来的毛巾,“等下回老家剪彩完,还要办两场签售会,县里一场、市里一场,大后天直接去西北,还有一场。”
  “还要抽空拍广告。”
  叶培插了句话,并提醒道,“江总,等下八点整的飞机啊,不然下午赶不上了。”
  从申城回十里沟村,路途山高路远。从机场下来后,还得先去青山村,再从青山村到十里沟,市内跑汽车的时间,是在天上飞的两倍时间都不止。
  早上八点飞机准点起飞,最快也得下午两点才能到。
  而二二制药厂的剪彩仪式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按理说江森不该这么拖拉的,可是昨晚上他和陈首富有饭局,饭后又围绕着说说网的项目聊了很久,所以时间就没办法耽搁了。而且最气人就是,昨晚上他也没聊出什么好结果。
  因为陈首富这货首鼠两端,最近抽调了大量资金出来后,又投了微博网,当作风险对冲,所以就不想再拿星星星中文网的股份,和江森那个才刚把门脸做起来说说网做交换。
  毕竟今年的国内年景真的不好,明年也不好说,现在谁也算不准,江森的说说网到底能活多久。而反过来讲,连续亏损了多年的星星星中文网,今年可是正式开始盈利了!
  这玩意儿已经从烧钱吞金兽,进化成了现金小奶牛。
  而说说网呢?乃至微博呢?
  陈首富到现在也没看出这俩玩意儿的盈利模式到底该怎么解决——社交平台固然影响力巨大,可要是一直只吃草不产奶,那特么谁能顶得住?所以哪怕陈首富再信任江森的市场号召力,至少目前来说,也舍不得和江森做这笔看起来必亏的生意。
  “你这也太忙了,一个星期不练,手感又要差很多。”
  冯援朝并没有不满,但还是要说。
  江森也无奈,笑道:“没办法啊,多少人眼睁睁指着我开工过日子呢。”但其实心里还有一句话,就是下届奥运会可是四年之后,暂时偷个懒也没什么大碍。
  不过还是没说出来。
  而老冯心里自然也明白。
  十几分钟后,江森麻利地在训练馆这边洗完澡,就带着叶培和袁杰回了家。陶润吉这个体委总局安排在他身边的“训练助理”则就地解散,接下来的国庆长假,他总算可以好好地放松一下。车子从路上驶过时,六点出头的申城街面,依然很安静。
  这座不夜城,越夜越精神,可白天这个时间段,反倒是萎靡的。
  加上是国庆长假,睡懒觉的人也就更多。
  只是令江森没想到的是,安安今天居然早起了。
  “又要出差这么久……”没一会儿回到家里,安安帮江森收拾着行李箱,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整理的,可她非要弄,江森也只能看着。
  “你小心点啊。”江森看着她五个月大的肚子,怎么看都觉得不放心。
  “唉……”安安叹口气,幽幽道,“早知道我就让你戴了,还能陪着你到处多走走……”
  “戴了也不是百分百就能不中招啊,毕竟我这么勇猛,你那么……”
  “滚。”安安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枕头,扔到江森脸上。然后扔下行李箱,走过去抱住江森,呜呜咽咽道:“你不要在外面乱搞啊,我一点都不想给你管三宫六院……”
  “我靠,你前几天不说要反绿回来吗?”
  “我改主意!那些骚货,哪有那么容易让她们占老娘的便宜!只要她们敢进咱们家的家门,我就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安安咬牙切齿说着,“森森,你就当为别人好,也一定要顶住那些碧池的诱惑,知道了吗?”
  “所以我可以……”
  “不可以!什么都不可以!你想都不要想!”
  “好啦,不会的……”
  江森抱住她,亲了又亲,磨磨蹭蹭到七点出头,才上了出门的车。
  叶培和袁杰跟在身边。
  花姐和她的助理,等过几天会直接飞去西北和他汇合。
  ……
  国庆第一天,江森从大清早开始就匆匆忙忙,早上十点下飞机,从国际机场到青山村,路上花了三个半小时。到了青山村后,包括县长焦思齐在内,一大群瓯顺县的领导早就等候多时,江森又换乘县领导专用大巴,啃着馒头榨菜,喝着矿泉水,一路在盘山公路上颠簸到十里沟。从车里下来的那一瞬间,饶是江森身体素质变态,也不禁有点发晕。
  至于袁杰和叶培,更是一个半死,一个几乎死透。
  幸好马瘸子功力深厚,弄了点开窍醒神舒肝和胃的药丸子让这俩货吞下去,叶培才总算回过魂来。而相比之下,袁杰这位前兵王,状态恢复得就迅速多了。
  等到三点半二二制药厂剪彩仪式开始,他就已经可以活蹦乱跳地守在江森身边。
  啪!啪啪啪啪!
  在瓯顺县和东瓯市电视台的镜头下,声声炮仗声中,江森在距离十里沟村大约六百米远的另一处山头下,站在刚刚竣工半个月的二二制药厂前,和县领导们一起,剪断了红绸带。
  剪彩仪式完成后,自然就是接受记者采访,然后和县里、乡里的领导们各种瞎聊,一边在工厂负责人的指引下参观工厂,听丈母娘梁玉珠各种瞎吹,“目前我们这条流水线的年生产能力非常强大,开足马力的情况下,每年计划可以生产……”在瓯顺县这边其实也没待太久的梁玉珠,对这边的情况已经摸得很顺,各种数据信手拈来。
  不过江森对这些数据,已经不怎么关心了。
  这些具体的工作,本就该交给二二制药的管理层来弄,梁玉珠招了那么多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江森想知道的,就只有两条。第一,二二制药公司账上的钱还够不够用,每年需要花多少,有个总数就行。第二,等到明年春天之后产品出来,销量能达到多少,利润能达到多少,他本人能分到多少。至于其他的什么纳税啊,扶贫啊,本身就已经有县、乡和村三级在动,加上二二制药也直接参与,江森再放自己的精力上去,那就是傻叉行为。
  老子这么努力奋斗拼搏,首先是为了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啊!
  赶了整整七小时路的江森,强打着精神,陪着这些领导们走过过场,等到散场时,时间已近黄昏。焦思齐、曹秘书长和新上去的代乡长邓方卓,还想再拉江森回青山村,给江森接个风。
  江森却实在不想再走了,婉拒道:“明天把,明天早上九点半,我在瓯顺县还有个签售会。”
  “好好!也行!江总今天真是太辛苦了……”邓方卓一脸心疼。
  江森心里呵呵骂娘:你特么也知道啊?
  满脸笑嘻嘻地送别领导们,江森终于松了口气,跟着师父往他家里去。
  来到马瘸子在十里沟村外新建的别墅,就建在二二制药厂旁,直线距离不足三百米的地方,但这破地方望山跑死马,还是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走进别墅时,睡在马瘸子家客房里的叶培,也已经能起来走路了。马瘸子无不得意道:“我上次从外面回来,就搞了个这个晕车的新方子,你看,效果不错的吧?”
  江森拿过药丸,闻了闻,闻到一股很清新的气味,“我草,苏合香,不便宜啊。”
  “一分钱、一分货。”马瘸子道,“而且也没打算量产。”
  “稍微产一点吧。”江森笑了笑,“少弄一点,可以加价卖。”
  “问题现在原料不好找啊,原料不行,东西就不行了,总不能砸招牌。”马瘸子拄着拐杖说着,房间外,又探进来一个脑袋,黑黢黢的面孔,笑着对马瘸子喊道,“马医生,我饭做好了,端楼上了啊!”
  “好,上楼吃饭。”马瘸子笑了笑,起身上楼。
  江森三个人跟上去,上到二楼,就看到张楠已经坐在二楼大客厅的阳台边。
  挺着大肚子,好像比安安早怀了一个月。
  “师娘好啊~!”江森大声喊道。
  张楠翻个白眼,不想跟江森说话。
  她其实后悔死了,早知道江森那么容易就被安安拿下,她就当时就该耍点花样,不怕江森不从。结果搞到现在,愣是变成江森的师娘。马瘸子这老头,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时间能活。再说就算还能活很久,可他到底能坚挺多久,那也是个问题……
  “她怀孕了,脾气就变差了。”
  “安安也是……”
  师徒俩交流着伺候媳妇儿的心得。
  袁杰和叶培尴尬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没一会儿,楼下的阿姨,就提着一个竹编筐,把一整桌的菜都送了上来。
  又下去抱了电饭锅来,便直接消失,也不跟江森他们一起吃。
  江森忍不住问马瘸子:“这个阿姨,是这里的人?”
  “村子里的。”马瘸子道,“你应该见过她的。”
  “啊?”江森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摇头道,“完全没印象。”
  “她家就住在那个池塘边,江阿豹那天晚上死的时候,就是死在她家的家门口,她还去派出所做了口供的。”马瘸子帮江森回忆道,“家里男人死得早,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的年纪……”
  “哦……”江森好像是有点印象了,“也不容易啊。”
  “哼……”张楠忽然冷冷一笑。
  江森奇怪道:“师娘有什么话想说的?”
  张楠道:“可怜个屁,那男人死了才好,她跟你妈一样,也是被人拐来的。”
  “呃……”江森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马瘸子也缓缓说道:“其实十里沟山里是穷,大寨小寨的,都没钱,但是村子里,每年有补贴的,九十年代初,那些光棍买了不少女人进来,我知道的,大概就有十几个。前几年吴晨过来后,送了好几个女的回去了。前几年台风一吹,把山里的茅草房子都吹塌了,乡里趁机把人从大寨、小寨里都搬到山下,弄了警务处,这几年这些事才慢慢没了。”
  “哦……”江森沉默着点头。
  马瘸子给张楠夹菜,又边吃边说:“你师娘也不容易,要不是她前夫那个村子里的人,多少见过点世面,觉得自己有身份了,还能讲讲道理,你师娘估计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是我聪明。”张楠面无表情地说,“死咬着银行卡密码,死都不说。我还提前做了财产公正,只要我死在村子里,那些钱就全都捐给希望工程,我要是活着,每年可以给他们几百万利息。是我老公留下的钱救了我,和那些畜生讲不讲道理没关系……”
  江森继续沉默。
  张楠又道:“不过现在没事了,老马既是我男人,我也把他当爸,有他在,我晚上睡觉心里也踏实。江森,你后不后悔没救我?”
  江森无语道:“我当时也没知道你处境有那么危险啊!”
  张楠呵呵一笑:“我是怕把你吓死,一整个村的人跑出来,拿刀砍死你,都没人替你喊冤。”
  “我靠!”江森惊道,“那你还指望我救你?”
  张楠反问:“不然我当时还能指望谁?”
  “派……处所啊。”
  “你觉得呢?”
  “嗯……你不能开着你那辆跑车直接跑吗?”
  “唉……”张楠叹了口气,“我技术不行,最多开到青山村,从青山村出去的路太难走了,而且我老……前夫家里,有人在那边盯着的,我跑不远的。被抓回来,后果就不好说了。”
  江森越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在就在这时,吴晨突然来了。
  带着刁芝灵,带着曹秘书长的儿子曹力,还有季伯常,打着二二制药的旗号……
  江森和张楠,暂停了这个话题。
  吴晨没脸没皮,借着今天难得的机会,和江森修复关系。
  江森也不揪着不放,轻轻地把吴晨的背叛当个屁给放了。
  他对方堂静都忍了,何况是吴晨。
  很能搞气氛的吴晨,在饭桌上吃吃喝喝吹吹,楼下的阿姨又多做了几个菜,吃到晚上七点多,天色完全黑下来,这漫长的饭局才总算结束。
  江森几个人原本晚上没处可去,要睡在马瘸子家。
  吴晨这时又跳出来,说村子里有新建的招待所可以住,江森也不想太过打扰马瘸子,就干脆叫上叶培和袁杰,趁夜离开,也顺便看看村子现在的样子。
  “现在越来越好了。”兼任十里沟村村支书的吴晨领着江森一群人往远处走,从马瘸子家到村里的路上,沿路都安了路灯,甚至做了绿化,吴支书颇为得意,“你看这些东西,都是用各地捐来的慈善款弄的,每分钱都花得明明白白。你上个月奥运会的时候,每天来村里参观的游客,平均至少有两三百人,村子后面的那个小商品市场,卖山货赚得简直特么要死……”
  “说话别这么粗鲁嘛……”刁芝灵拍了吴晨一下。
  吴晨咧咧嘴,又指着更远处说:“那边那个山头,就是种植基地的入口,后面那一整片全都是,所有你现在能看到的山头,几乎全都是。”
  江森不由问道:“种得过来吗?”
  吴晨笑道:“从外面招人嘛。”
  “那住哪里?”
  “宿舍,那片,看到没,建了一整排的宿舍,两层楼,很方便的。”
  “村子里的人没说他们抢活儿啊?”
  “村子里……呵!”吴晨乐了,“特么的那群懒鬼,第一天上工,让他们松松土就不想干了,现在各家各户干活的,全都是女的。那些男的特么的……老子说难听点,真特么绝种了都活该!要不是国家有政策让我们下来干活,我有一说一,那种你把钱扔在地上他都懒得捡一下的东西,老子多跟他们说一句,都算我脑子有问题。可是没办法啊……党和国家大仁大义,我能怎么办?只能听党的话跟党走呗……”
  “嗯。”江森听得有点沉重。
  吴晨问道:“想起你家里的事了?”
  江森摇摇头,“没有。”
  吴晨笑道:“没事的,想也正常,不过这不都过去了嘛,你现在日子这么好,还都能跟县里讨价还价了。曹力,你说是吧?你爸背地里,没少骂江森吧?”
  “我……我回去睡了。”
  刚走进村子,曹力这小胖子和他爸一个德性,油滑得很,直接脚底抹油就跑。
  “这鬼精鬼精的。”吴晨笑着,又问一路沉默的季伯常,“小季,来这里上班后,是不是有种接受劳动再教育,焕然一新的感觉?”
  季伯常同学道:“不至于,只是看到人间疾苦而已。”
  吴晨道:“那说明你自我教育得还不够深刻。”
  季伯常翻翻白眼,又看了眼江森。他是活生生被江森逼到这里来的,最近这大半年,他顶多只能算是,理解了江森为什么能对自己那么狠。
  出生在这种地方,不狠怎么可能出头?
  然而小季同学,显然还是错了。
  江森他……
  纯粹就是……
  很纯粹的狠……
  跟出生在哪里根本没关系,出生在这个地狱级难度的新手村,纯粹只是巧合。
  运气不好。
  江森随着吴晨,一路深入村庄。
  村庄内部,不少房子好像已经没人住了。
  房子的外墙上,写着不少标语。
  “拐卖妇女,全家死光。”
  “买卖人口,断子绝孙。”
  “生男生女都是宝。”
  “故意杀女娃的扒房拆屋全家枪毙……”
  叶培左看右看,看得触目惊心。
  在这穷山僻壤之中,村子里写满这些标语,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这里,曾经发生过。
  夜风吹过,刁芝灵挽住吴晨的手,小声问道:“这个村子,已经变好了吧?”
  “嗯。”吴晨沉声道,“慢慢来,一定会变好的。台风把山里的大寨小寨都刮没了,村子里剩下的就着多人,等老的死光,那些没本事的男人都绝了后,那些坏种子就没了。这两年过年,村子里喝酒又喝死十几个老光棍,再多喝死两代人,十里沟村就太平了。”
  呼~!
  夜风陡然变大,一声哨响,吹着不远处一座木屋前,白色的灯笼在来回摇晃。
  江森忽然道:“得想办法让他们去乡里。”
  吴晨一愣,“你疯了?”
  “不,你的思路不对。”江森道,“坐等这些人绝种,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要一直待在这个山沟里,靠着二二制药,反倒会越过越有钱,越来越死不掉。
  你只有想办法让他们去到乡里,让他们失去这种经济基础,以他们的能力,他们的后代肯定在乡里,既搞不到钱,也搞不到女人,然后再多读点书,就会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说,我以后就不要孩子了,接着自然而然地就绝种掉。”
  “我草……”
  叶培、季伯常、袁杰和吴晨,全都对江森露出惊愕的神情。
  “冉由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人多了,什么鸟都有,但要解决问题,第一就是要有物质基础。有了物质基础,才能有真正的办法。只有物质,才能决定意识。
  让穷山恶水变富,就是为了让这些只能通过买卖人口才能延续下来的群体走出来,只有诱导、逼迫他们走出穷山恶水,他们才会逼不得已去适应和融入更文明的环境。
  如果走出来的不是垃圾,那自然能存续下来。
  但如果走出来的真就是垃圾,那么在现代化的竞争环境中,这些人,如果真的生来就又恶、又懒、还蠢,他们就天然地没有延续后代的能力。
  城市有些男的,一个月挣几万,都连女人都没碰过。
  那些臭虫,又有什么女人会愿意嫁给他们?
  扶贫,是政策上的主观能动,是制度优越性,是给困难的人兜底,但兜底,绝不是无底线的输血。民族和文明的存续,既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更要尊重客观规律。
  如果有些人一辈子能对社会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断子绝孙,那我们就应该给他们创造断子绝孙的机会。努力去送他们进入文明世界,站在我们的角度上,奉献我们的爱心,为他们提供帮助,站在他们的角度上,让他们在享受社会发展红利的同时,也感受来自文明世界的压力。
  有些人,早就活得连畜生都不如了。自然界里的鸟都知道生蛋要筑巢,求偶要对方同意。可有些王八蛋,就特么地什么都不想干,也什么都干不了,只想靠最原始的暴力来解决问题。可如果他们活在城市里也这么干,他们就会被枪毙。
  枪毙坏人,多好啊,正义得到弘扬,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所以……吴乡长,好好努力吧,我们一起,带领乡亲们早日致富。等哪天十里沟村里,只剩下家住城市的职业工人,像我母亲那样的悲剧,就不会再重演了。”
  江森说完,拧开矿泉水瓶,喝口水,润润喉。
  啪啪啪啪……
  袁杰忍不住轻轻鼓掌,叶培也跟着啪啪啪起来。
  季伯常忍不住道:“江森,你这套歪理邪说真是……”
  “放屁!”江森直接一瓶子扔过去,“老子这是堂堂正正的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和十里沟村村情相结合,你特么懂个瘠薄!”


第六百零六章 有权利原谅你的人已经不在了
  “村子里现在拢共四百七十几户,家家户户拿低保,外村的有好些个想进来,老子都给他打回去了。幸好特么的这口子没开啊,不然十里沟村再过上几年,搞不好特么要变成实十里沟乡。一群狗东西,干活的时候影子都没有,要分钱了来得倒快……
  前几个月我不是在董事会上投你的反对票,不让你把活儿交给西南那边嘛,那也是没办法,村子里那群懒鬼是屁都不懂,不瞎闹唤,可老年协会那群老狗他们会算账啊,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了,怕自己官帽丢了,现在想想,还不如让他们闹一下,老子直接找个借口给他们弄去判个几年。村里头这些年,那些女的被拐进来,全特么是这群老逼崽子在接应……
  去年路通了后,有几个女的跑出去了,过了一阵子又跑回来,现在不跑了,老家那边的日子还不如这边好。现在这边经济条件好了,你这个药厂一弄,种植园一弄,那些分包到几亩地的,每年干上几个月,等地里有了收成,一亩地能拿大几百。外面的人现在想进来都不让了,派出所也不给上户口了。你说你家这事儿吧,作孽是够作孽的,可特么我昨晚上想来想去,觉得好像又没那么简单。那些女人自己跑回来的,你说这又怎么算?”
  国庆节第二天清晨,天色刚亮,江森在和梁玉珠、马瘸子还有张楠道别后,八点不到,就马上动身前往瓯顺县,吴晨一路随行,路上还在说个不停。
  这个文化水平有限的大头兵,还是容易被表象所误导。
  江森闭着眼睛,淡淡说道:“一码归一码,女人跑回去,也不代表拐她们的人没罪。上了户口的,愿意住在这里,就住在这里。家里的那些男人,该判刑也特么照样判刑。
  昨晚不是说了嘛,怎么把人从山沟沟里捞出来?思路一定要活,不拘泥于一个方向。买卖人口特么的本来就是重罪,再加上非法拘禁、故意人身伤害,哪个罪名不够坐十年八年牢的?先把人弄到牢里头去,再把他们的本地户口销了,关他个十来年,好好改造。
  等他们出狱,再给安排到乡里或者县里的廉租房,每个月送点米面油,给个两三百块的饭钱,养到死不就好了?扶贫也扶了,救人也救人了,治安环境也有保障了。要是出来了还搞事,那就接着关,等再出来,年纪最少也七老八十了,还能怎么搞事情?
  你说,村子里头,有多少人够判刑的?这些该判的都判了,村子里还能剩几个?你们乡里再引导一下,每天在村子里散布点小道消息,今天说要泥石流,明天说要发山洪,村子里那些人有了钱就会怕死,到时候你再推出一套青山村廉租房计划,要没人开发、我来开发,弄一个小社区,一平方卖两百,再跟他们说明年就能长到两千,狗日的分分钟给他们安排掉。等他们从村里出来了,再想回去?那特么不是白日做梦?”
  吴晨听得一愣一愣,“你这就是个想法,落实下来那得好几年吧?”
  “没事儿,你们干你们的,我做我的。明年县里、市里开两会,我好歹也是政协委员,写个提案,吼两嗓子,能推动就推动,推不动我也没损失。
  反正老子都出来了,现在户口都落在瓯城区了。
  以后只要二二制药一直有利润,我就盯着点十里沟。可哪天要是二二制药黄了,我把公司一转手,拿钱走人,你觉得到时候,十里沟村现在剩下的那些人,他们是死是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这件事,能做成也好,做不成也好,十年也好,三十年也好,我反正是已经出了自己该出的力,仁至义尽,问心无愧,现在洋鬼子都觉得我特么是个圣人……”
  江森闭着眼,那语气懒洋洋的。
  明明说的是自己,却又仿佛是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
  奥运会结束还不到两个月,欧美那边,依然拿着“奥运冠军的人权问题”当借口,向中国方面施加各种压力。美国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高举道义大旗,一边同情江森,一边制裁中国企业;中国这边苦苦抵抗,各种委曲求全兼韬光养晦,一边阻止美国人借机掀桌,一边抓紧推进拐卖妇女儿童的立法工作,还得控制舆论,不让这件事波及到其他问题上,同时对江森还要既严防又得安抚。而江森自然脑子清醒,从来不给国家大局拖后腿,偌大的社会影响力,根本不带任何节奏,自然也就不给外国势力搞事的机会。这么识大体,自然不管办什么事儿,都能顺顺利利。国家体育功勋奖章也好,紫荆勋章也好,都不是白拿的。
  能在这种高度复杂的舆论旋涡中,同时吃到国内外两边的好处,还不得罪任意一方的人,江森偶尔也会觉得,自己真特么是人设平衡性天下无敌。
  而且,也多亏他足够努力。毕竟如果没有曲江省高考文科状元这个光环,他未必能有现在这么稳。如果他单纯只是一个四肢发达、运气不错的运动员,却没有沪旦高材生的这层保护壳,外界对他的印象,恐怕也不见得能像现在这样,好到完全挑不出刺来。
  学历代表的高智商,金牌所代表的野兽般的体魄,再加上脸……
  正是这三样东西的叠加,才构成外界对他“干啥都行”、“干啥都对”、“干啥都可以成功”的那种理所当然的心态。再加上童年遭遇带来的完美受害者身份,以及奥运八金冠军所成就的无上荣耀,才能让所有方面的人,在他身上,达成最大公约数的共识。
  虽然从一开始,让全世界、全社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共识,并不是江森的本意,他甚至压根儿没策划过,一切只是顺其自然。可现在回想起来,从他重生到今年,整整五年时间,他没有一天后退和畏惧过,总是一直在朝着自己的目标,付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作为一个非典型的,自己也不说不清的到底是穿越者还是重生者,江森对自己今天所取得的成绩,感到绝对的满意。他给自己打101分,多出的那一分,纯粹拿来骄傲。
  九点半,江森所坐的小巴车抵达青山村,换成大巴车。
  大巴车里,又涌进来一大群乡里的领导,跟他一同前往县城。
  一路上,江森又从这群人嘴里,听说了不少值得唏嘘的事情。就因为他身世的事情,县里刚来还没两年的岳书记,奥运会后就被免职了。
  帮过他不少忙的乡派出所的牛所长,还有县里公安局的大佬,也都纷纷被处分。
  东瓯市方面对十里沟村拐卖妇女事件的反应速度和动作力度,都比江森想象中要大得多。除了青民乡之外,整个东瓯市南部和西部困难地区,乃至在张凯的推动下,整个曲江省,都在犁地一般,彻查相关事件。江森刚才在路上跟吴晨说的那些法子,居然压根儿都不用等他提案了,好多事情,省里和市里在八月份奥运会结束后,就已经开始在弄。
  “老周!老周!”大巴车里,邓方卓喊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江森看着对方,感觉有点眼熟,那个中年人走到江森身前,突然嗷的一声就哭了,蹲下来,抓住江森的手,泪流满面:“孩子!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呐!你妈进村的时候,我是知道的,是我当年没拦着啊!”
  “等等!”江森忽然想起来,喊道,“你是周警官吧?那天晚上是你跳水抢救江阿豹的吧?”
  老周满脸胡子拉碴,眼眶发黑,好像是整夜没睡,吸着鼻涕道:“是……是我。”
  江森看着老周,内心五味杂陈。江阿豹的死,老周的“抢救”要占一半的功劳,如果不是老周救得那么起劲,江阿豹估计也很难说会不会应激性胃底血管破裂,说不定也就不会死。这一点上看,老周算是间接地替江森的母亲报了仇。可二十年前,江森的母亲被拐进村里,老周视而不见,造成最终的悲剧,他也同样负有极大的责任。
  “你现在……什么情况?”江森问道。
  “被停职了。”邓方卓道,“民警是当不成了,能把饭碗保住就不错了,怕就怕……”
  邓方卓欲言又止。
  江森问道:“要坐牢?”
  老周哭戚戚地看着江森。
  江森想了想,还是心软了一下,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邓方卓忙道:“要一个家属谅解的声明……”
  一边急急忙忙,掏出一份文件来。
  江森接过扫了眼,默不作声,抬手往叶培跟前一伸。
  叶培马上往江森手里拿了支签字笔。江森拿过笔,刷刷两下,写下几行字:“本人江森,身份证号,系十里沟村无名女尸案中无名女独子,本人对周顺警官在二十年前该拐卖妇女案件过程中的工作行为及态度,不与完全谅解,但予以基本理解;并完全尊重和支持瓯顺县有关单位及司法部门,对周顺警官失当行为做出的处理和判决。江森,2008年10月2日。”
  写完后,递给老周一看。
  老周和邓方卓探过头去,立马就炸了。
  “江森!”邓方卓直接喊名字了。
  周顺更是又惊又怒地看着江森,身体微微颤抖,好事是在强行克制着某种情绪。
  全车的人,似乎也看出情况不对了。
  袁杰眼神一变,整个人瞬间绷起,随时做好扑倒老周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江森却突然地,悠悠说道:“老周现在,一个月工资加奖金,全部加起来,一年能有多少?”
  “啊?”老周满脸的怒容,立马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期待。
  “我……一年十来万吧。奖金补贴,社保公积金什么的,全部加起来……”
  “我可以给你十万。”江森看着他,淡淡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先签合同。但接下来县里怎么处置你,这个我不管。如果职务真保不住了,等你办完离职的手续,就过来给我开车。万一真要坐牢,那也没关系,先服刑。服刑期满,再来我这儿上班。”
  老周都懵逼了,“那你干嘛不直接谅解?”
  江森直直地看着他,“谅解你,我拿什么去面对我妈?我要是谅解你,又拿什么去面对其他被拐卖的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没权利原谅你,有权利原谅你的人,她已经不在了。”


第六百零七章 安慰剂
  大巴抵达县城,时间已经是正中午。
  车站迎接队伍庞大,一眼望去真心人山人海,呜呜泱泱至少七八百。
  其中绝大多数,自然是国庆放假回家的学生,并且毫不奇怪的女孩子居多,起码超过八成,甚至有些已经嫁到外地的姑娘也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能近距离看江森一眼。
  而这种场面除了热心粉丝,领导自然也少不了。
  岳书记被免职后,今天依然是焦思齐带队,身后跟着一大票曹秘书长之类的县内大佬,唯独不见孔双喆的身影。去首都脱产上课的老孔,压根儿就没回来。
  再然后,就是瓯城雄文的人了。
  “江森,今天又得辛苦了啊。”看到摇钱树的钱秘书长,笑容灿烂地挤过人群。前不久和江森在香江见过外面世界的大场面后,钱秘书长的气质越发不俗。
  毕竟是和查庸坐在一桌上谈判过的,边上县处级的焦思齐他们,已然无法让钱秘书长过于拿出巴结的态度——哪怕她自己,实际上也就是个小副科。可问题是,架不住眼界大了,心态也跟着变化。小副科和小副科之间,那区别也是很大的!
  “天天辛苦,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江森随口扯蛋,和钱秘书长握握手,又朝跟在钱秘书长身边的助理谷超豪微微抬了下下巴,就当了打了招呼。
  今天蒋梦洁没来,江森估计是钱秘书长对蒋美女有什么地方不满了。
  不过他也没多想什么,反正和他也没关系。
  “江总好。”谷超豪不自觉地微微弯腰,向江森问好。
  相比起两年前他给江森当助理的时候,此时的他,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完全不是当时那么回事了。短短两年,小谷同志的棱角,已然被社会磨掉了大半。
  最开始,他沾了江森的光却不自知,进入瓯城雄文当临时工兼江森助理,初出茅庐却意气风发,甚至都不怎么把江森放在眼里;后来很快又沾了家里的光,拿到萝卜坑事业编制后,更加到处活蹦乱跳,从瓯城雄文被胡部长调去瓯岛县,自以为天下早晚是自己的,蒋梦洁早晚能随便日,结果就在瓯岛那大半年,他很快就发现,现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自认为过人的才华,在一大群重点大学毕业的同龄年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他日思夜想的蒋梦洁,更是连手都没碰到。最终在外面转悠了一圈,挂职时间结束的他,还是回到了钱秘书长身边,提干的美梦不存在了,蒋梦洁也被郑主任他儿子给日了。人生突然间整个儿都幻灭掉,一时之间,只想趁着瓯城雄文生意兴隆,抓紧再挣点工资。
  “焦县长!”
  江森和钱秘书长随口说着,不等谷超豪再想太多,就已经朝着另一边走去。
  袁杰和叶培帮忙拨开人群。
  谷超豪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盯着叶培多看了几眼,心里头,竟微微有点恍惚。
  如果两年前瓯城雄文刚成立的时候,他能把江森的大腿抱得更紧一些,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完全不一样?也许有了江森这条大腿,他说不定就被某个市领导提拔上去了。甚至再多得寸进尺地幻想一下,自己或许还有可能赶在郑悦之前,先把蒋梦洁拿下。而且跟着江森,经济上的收益,怕是也不会少。要知道钱秘书长兼任瓯城雄文的总经理,现在的年薪,可是堂而皇之的500万!她不就也跟在江森身后,混口汤喝吗?
  “江森~!二哥我爱你~!!啊啊啊——!”
  四周女粉丝们疯狂的叫喊声中,谷超豪跟在钱秘书长身边,老老实实地往前走。但拳头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攥紧,心里有口后悔的气,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让让,让一下……”身后忽然有人推了一把,谷超豪吓了一跳,顿时打住内心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就看到周顺脸色发黑地错身而过。
  他的注意力当即就被转移,看着周顺和几个土里土气的人往人群外走。
  而同样的,在这茫茫人群中身高鹤立鸡群的江森,也看到了走远的周警官,但只是一瞥,就又继续和焦思齐他们寒暄着,朝着不远处瓯顺镇最大的书店走去。
  午饭是没时间吃了,书店外面,已经排满了长长的队伍。
  随着江森往前走,整个瓯顺镇的街面上,人群也越来越拥挤,走出车站,就从七八百,逐渐奔着四五千的规模去。幸好县里早有准备,出动了半个县城的警力,勉强还能维持住秩序。
  “热烈欢迎国家体育功勋江森凯旋回家!”
  “奥运八金,瓯顺骄傲!”
  “拐卖妇女儿童是严重犯罪行为!严惩不怠!”
  马路两边,各种横幅挂得密密麻麻。沿街的店铺,更是正大光明地全都拿江森的人形立牌来打广告,完全不存在任何肖像权的意识。
  江森当然也不会无聊到伸手朝这些人要钱,他微笑着,很有风度四下挥手。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的簇拥下,终于走进了书店里。十几分钟后,就吃着面包,在个别粉丝激动到泪流满面的哭声中,开始了他今天的签名工作……
  “谢谢。”
  “我也爱你。”
  “感谢支持。”
  从中午十二点不到,江森连口水都没喝,全程又是道谢又是签名,一口气干到下午四点出头,夕阳西下,才终于随着警察叔叔把最后一个吱哇乱叫的小姑娘送走,稍微松了口气。
  “我靠,再这么憋我前列腺都要出问题了……”
  他吐着槽,赶紧先去上个厕所,等放松完回来,叶培已经把泡面给他泡上了,袁杰又递过来一瓶功能饮料,口干舌燥、嗓子冒烟的江森接过来,拧开盖子就敦敦敦一饮而尽。
  钱秘书长看着江老黄牛拼命的样子,不由心疼道:“唉,当明星也不容易啊。”
  “还行吧,工厂流水线更辛苦,挣得还连我千分之一都没有。”
  江森把手里的空瓶子扔进垃圾桶,坐下来掀开泡面的盖子,饥肠辘辘地等不了泡面完全泡开,从叉子搅了搅,感觉差不多能吃了,就急急忙忙,吹着热气,开始吸溜吸溜地抓紧吃,一边问身边的一大群人,“你们不饿吗?一起吃点啊?”
  袁杰笑道:“留点肚子,等晚上吃大餐。”
  “对,对。”县里留下来服务江森的曹秘书长,笑着跟道,“晚上县里做东,给我们的奥运英雄接风洗尘。”
  “江森!江森!”
  砰砰砰!
  店门外,依然有数不清的疯狂粉丝,打死不肯离开,敲打着店里的门窗。江森抬眼一瞧,嘴里还挂着半口泡面,外面一台照相机,就咔嚓一声,把他吃泡面的狼狈样子拍了下来。
  江森一口气吃了两桶面,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吃完后被迫在书店里坐到五点半,才总算被前来接应的警车接走,直接前往县招待所。然而粉丝们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又一路追到招待所,在招待所门口久久不散。江森没法子,只能让叶培拿一堆签名照出去分,吵吵闹闹到六点多,天都黑了,粉丝们才总算陆续离场。
  “太疯狂了……”钱秘书长看得直摇头,“这图什么呀?”
  “凑热闹嘛,情绪上头,就收不住。还有些跟朋友一起来的,你不走我也不好意思走,小年轻的想法,很容易矫情和拧巴的。尤其是小镇青年,有些时候其实是处于一种模仿状态……”
  在房间里休息了个把小时,又抽空洗了个澡,江森的精神状态恢复了大半。
  跟着钱秘书长,走到名为县招待所实际上就是酒店的二楼大餐厅,江森被酒店经理一路带到贵宾包厢。一进门,屋里头起码五六十人,几乎县里的两办三部,各方大佬全部云集。
  “欢迎江森同志!”
  啪啪啪啪啪!
  “大家好,大家好,各位领导好!”
  江森赶紧先装个孙子再说,各种嘴上受宠若惊,却又被焦思齐拉到了上座。等坐下来后,自然就是各种商业互吹。吃点菜,喝点酒,酒越喝越有,话越吹越猛,先追忆往昔大家多不容易,再看今天,东瓯市形势大好,又天降江森祥瑞,正是瓯顺县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时候。
  “主要就是缺乏项目,没人投资,资金短缺、技术短缺、人才短缺……”吃得差不多,也吹得差不多,焦思齐终于说起了正事儿,“你要有什么项目,完全可以拿回来做嘛!县里五年之内不收税,政策、资源,能倾斜给你的,保证一丁点都不留……”
  “江总。”焦思齐正说得认真,叶培忽然把手机递过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刚刚发布的新闻,“江森家乡签售会,饿到只能吃泡面。”
  “我靠!”
  江森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他刚才在书店里吃泡面的镜头?
  “还有。”叶培又翻过一页。
  另外一条新闻,标题更加耸人听闻。
  “穷山恶水,到底还要压榨江森多久?”
  焦思齐瞥到一眼,顿时勃然大怒:“这网上的新闻怎么乱说?简直毫无底线!”
  “就是!简直无耻!”江森立马跟着同仇敌忾,“焦县长,你放心,这口气,我一定给咱们瓯顺县争回来!……”
  焦思齐一听这话,两只眼睛就亮了,“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嗯……我先想想,先想想,今天这个精力有点不济啊,这么要紧的事情,不能拍脑袋做决定,还是要慎重,不能着急……”江森摇摇晃晃站起来。
  叶培赶忙扶住,“江总,明天早上还有签售会,要不先撤吧?”
  江森看看焦思齐。
  焦思齐还能怎么样,当然只能恭送江总立场。
  当夜,江森一行人,加上钱秘书长和谷超豪,连夜就拉着行李,赶回了瓯城区。四小时后,当一整天没停歇的江森到达酒店,刚一进房间,甚至连衣服都没脱,他就倒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次日早上八点,江森醒来的时候,略微有点感冒的症状。
  但还是咬咬牙起床,洗漱、洗澡,收拾收拾,又赶往下一场签售会的地点。
  早饭是路上吃的,全国第三场东瓯市市区签售会,从早上九点半开始,又持续到下午三点半才散场,中午饭依然是在签售会现场解决,全程被各种录像、拍照、粉丝骚扰,哭的、跪的、磕头的,各种见怪不怪,有些举止出挑的粉丝,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江森只叹说说网项目上得迟了,这些流量,全都便宜了微博。
  就这两天,靠着江森的签售会现场话题,刚上线的微博,就收获了一大批新用户。
  夹哥简直特么得要在梦中笑醒。
  “让刘慧普催一催说说网,十月底之前,一定要上线第一版,糙点就糙点,照抄也没关系,但一定要快。”江森从东瓯市体育馆内出来,坐上一辆商务保姆车。
  叶培跟在一旁,忙点着头:“已经在催了。”
  “药。”袁杰递上来一片白加黑。
  江森接过药片吃下,袁杰把车门一关。
  车子缓缓朝着下榻的酒店驶去。
  今天晚上,倒是没有饭局了,因为表彰会的时间是在明天。
  不过大佬们不约,却不代表江森就没事了。
  回到酒店,江森一口气还没喘上来,门外面,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安大海突然出现。
  “你怎么回事?安安挺个大肚子,你还满世界乱跑?”老丈人习惯性地不讲理,进门就不由分说,先劈头盖脸指着江森的鼻子一通骂。
  江森虽然被折腾了三天,外加宿醉、感冒、体力不支,但脑子还是基本清醒的。
  “老安,你那块地出事了,是不是?”江森直接戳破。
  正靠着骂女婿找正当性的安大海,骂声戛然而止。
  他盯着江森,看了好一会儿,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你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
  “我特么吃饱撑的吗?”
  江森神色疲惫地坐下,往后一靠,缓缓道:“我今年上半年,就已经抽空写了篇论文,提醒你们东瓯市有房产金融化、系统性崩溃的危险,你们谁理我了?”
  “我特么吃饱撑的吗?我看什么论文?你什么时候发的论文?”
  “跟我那篇黄芪治疗青春痘的论文一起发的。”江森闭着眼道,“安安都帮我贴到网上了,你们自己不看,怨得了谁?”
  “那老子不看,你特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我提醒你个鬼啊,我特么哪儿知道你会回来自杀?”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呵呵呵……”江森发出冷笑。
  与此同时,东瓯市市府大院最大的屋子里,东瓯市的康书记猛地把一份文稿往桌上一砸,“你们信息科是吃什么的!人家一个学医的学生,半年前就看出不对了!你们呢?吃白饭吗?!”
  客厅里几个人,全都被训得抬不起头来。其中负责的那位,心里无辜得要死,小声道:“康书记,要不明天找他聊聊,说不定人家有解决的办法……”
  “解决?呵!”康书记有点急火攻心。
  瓯城区粗算两千亿规模的在建楼盘,外加涉及资金无法估量的炒楼市场,暗地里,这个月已经有两起携款潜逃的大案发生,这个雷埋到现在,根本已经捂不住了。现在慢说是找个孩子来解决,就算是国内最顶尖的金融和经济专家过来,东瓯市也别想翻身!
  东瓯市的楼市泡沫,不是将要被戳破,而是已经进入被戳破的阶段。
  只是大量的人,目前还不肯认输,死咬着不降价而已。
  可问题是……
  能接盘的,又有几个呢?
  康书记把信息科的几个人轰走,坐在电话机旁,安静了半晌。
  过了许久,才拿起电话,给一个老朋友打了过去。
  “老莫,明天早上表彰会结束,找江森去你家吃顿饭。我也去。”
  “嗯?”莫怀仁一脸奇怪,“有什么事情吗?”
  “我孙女喜欢他,带去见个面。”
  “哈哈哈哈……”莫怀仁哈哈大笑。
  康书记把电话一挂,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都已经不能算死马当活马医了……
  纯粹就是……
  权当安慰剂吧……


第六百零八章 爆雷之城
  “我以前有个兄弟叫丧彪,他和我一样,是做社会金融产业起家的……”
  瓯城区王朝大酒店的豪华总统套内,在外面英雄风光了半辈子的安大海安总,低头垂手,撤下一切伪装,坐在女婿对面,回忆和交代着案发经过。
  但才刚说了一句,他那个吹毛求疵的女婿,就立马不干了,发作道:“高利贷就高利贷,你特么跟我造什么社会金融概念?”
  “江森你特么……”安大海拍案而起。
  江森毫不示弱,直接怼回去:“还想不想我帮你?”
  “我……”安大海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江森,对视两秒,又慢慢冷静回去,“行行行,高利贷、高利贷!我特么是高利贷,你儿子以后有个放高利贷的外公!”
  江森淡淡道:“也可能是女儿。”
  “多生两个会死吗?!”安大海高声怒吼。
  江森拍桌道:“那也得安安肯啊!”
  “她有个屁的不肯的!你们两个在家里,除了生小孩,还能干什么?”
  “那也是……”
  叶培和袁杰对对眼,不想说话。
  周扬点根烟,出去了。
  这特么狗粮还有这种吃法,真特么恶心……
  安大海和江森吵了几句,也觉得这个话题带有某种意义的尴尬,不宜再继续深入去说,于是就当是刚才断片了,直接跳过,接回到最初的正题:“丧彪那个狗生的,这几年在全中国圈了一片,用的钱,全都是他从别人那边吸过来,又回头贷给别人的钱。”
  “什么鬼?”江森居然有点听不懂了。
  安大海进一步解释道:“很简单,比方说,老子现在出门找个傻逼,跟他说我特么有个很牛逼的项目,一年能返二十个点,坐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动一年下来就能一百万变一百二十万,问傻逼要不要跟我一起干。傻逼当然想干啊,但是傻逼拿不出一百万,那你说,怎么办?”
  江森道:“找你借?”
  “对。”安大海点点头。
  “丧彪借钱给别人,一年只收八个点,十出十归,童叟无欺。同时他承诺别人,跟他一起干,一年能返二十个点,一进一出,那些贪心鬼一想,老子还能赚十二个点,比银行利息都高,干嘛不干?丧彪一口气,靠着这一年十二个点的成本,从社会上借了至少三百个亿,自己去全国各地搞地皮,又拿着地皮再回头跟银行贷款,用银行的贷款来还向社会借的每年十二个点的利益,但是他还银行的利益,一年只用八个点,这样相当于只要他的地产项目盈利只要一直高过每年归还银行的八个点,这个套路就能一直玩下去……”
  “我草……可以啊!”江森叹道。
  “不如你。”安大海摇摇头,难得夸了江森一句,“你是几乎一分钱都没花,也没有承担任何资金风险,就把二二制药干下来了。但是丧彪这么搞,还是相当于在赌博,风险非常大。”
  “所以现在遇上麻烦呢?”
  “嗯。”安大海点了点头,“一开始,丧彪其实干得还挺好,全国房价都在涨,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涨,特么是大家一开始,炒的就是东瓯市本地的房子,从零一年、零二年的几百块、一两千,炒到现在的三四万,丧彪每年赚的钱,除了付利息,还能拿来养一大群的烂仔,别墅、游艇、私人飞机,特么的女人养了一堆,还有好几个小明星……”
  “老安,你冷静,这不是重点……”
  “是,是。”安大海赶忙停下来,“你知道的,我其实是个很正派的人。一看到这种不正之风,就忍不住想多批判两句!妈的太可恶了,我那么喜欢那个小明星,居然被丧彪给……”
  江森:“……”
  袁杰:“……”
  叶培:“……”
  “唉……”安大海叹了口气,“反正老天有眼吧,丧彪特么的赚了钱也不收手,还越搞越大,今年年初的时候,突然有几块地皮上的房子,就高价卖不出去了。他又得养那么多人,又要还银行的贷款,那就没办法,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啊。
  先卖偏远一点的地方,三个亿搞进来,两个亿修到一半的楼盘,加起来五个亿的成本,两个亿就甩手卖掉了,妈的还真有傻逼肯接盘。但是他盘子做得太大,这边贱卖一下,那边贱卖一下,卖着卖着,诶,才过了两个月就突然发现,再卖下去,就要资不抵债了。还有更糟糕的是,愿意接盘的人也越来越少,知道为什么吗?”
  江森道:“因为全国上下,到处都是像他这么干的人,大家都没钱了。”
  “对!”
  安大海一拍大腿,“特么是东瓯市自己这边,那钱放贷一边炒房的老高,实在是太多了!房子卖不出去,钱还不出来,原先可能大家互相之间有点麻烦,还能拆借一下,后来慢慢的,拆借也拆借不出来了。还有啊,这些人跟银行贷款,还找了人作担保。那些给他们作担保的,很多都是办正经企业的大老板,这下子,一起被套进去,跑都跑不掉!
  老高手里拿着老百姓的钱,老百姓的钱特么的都是养老金,有些贪心的,还是去银行借的贷款,老高自己也去银行借贷款,企业那边给高老做担保,自己被账户上的钱,被法院说冻结就冻结,企业资金一断,被冻结的钱拿不出来,想借钱又借不到了。
  这怎么办?炒高的房子卖不掉,利润套不出来,一环崩、环环崩!银行、企业、老百姓、老高,大家都完蛋,只能一起跳楼!”
  安大海说得激动,转身就往窗户边跑。
  “安总!”叶培赶紧拉住安大海。
  江森大吼一声:“让他跳!妈的活该!”
  “我草!江森!”安大海立马推开叶培,大步走了回来,“你特么做人要有良心啊?你想你孩子一出生就没外公吗?”
  “又不是一出生就没爹……”江森一摊手,“外公可有可无啊。”
  “你敢不敢录音下来,拿回去再让安安听听?”安大海掏出了手机,对准江森。
  江森呵呵一笑:“老子不敢!那你敢跳吗?”
  “老子也不敢!”安大海愤愤坐回到江森身边,小声咒骂道,“草特么的,老子去年被那群狗逼崽子从市里赶出去的时候,明明形势还很好的。”
  “去年你完蛋的时候,就已经是脱身的最后时机了。”江森揉了揉脑门,有点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怪谁呢?你上个月回来,就不知道先打听打听情况吗?行业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这种事,谁会告诉我?”安大海也低下头,揉了揉脑袋,“东瓯市这边的房价,明面上一分钱都没降,还反过来在涨,申城那边的房地产势头更好,老子不自己跳进水里,谁会跟我说水里有鲨鱼?我特么买瓯湾那块地的时候,市委老康都过来的,妈的我说怎么那块地那么便宜,特么的原来是丧彪甩的二手地块,老子给丧彪接盘了!”
  “那丧彪现在人呢?”
  “上星期跑了。”安大海叹道,“卷了几百个亿,带了两个小明星,跑去新西兰还是什么地方了。现在一大群被他借了钱的退休佬,在家里哭都要哭死,棺材本都特么没了。”
  “银行被报警抓他?”
  “银行的钱他倒是还了,还不够的,还有那些给他担保的企业帮他还。”安大海道,“银行这回没怎么亏,不过这次没亏,也难保还有下一次。东瓯市像丧彪这样的雷,起码还有几十颗,银行能躲得过这次,躲不过下一次。主要是有些企业,不止是给一个人做担保。企业之间也还有互相担保的,搞得非常复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里面卷了多少钱进去。”
  “那些企业,应该也入股丧彪他们了。”
  “废话,不然担保个瘠薄,还有企业也打着丧彪他们的旗号在吸储的……”
  江森沉默了。
  高利贷之乡,果然名不虚传……
  “那你呢?”安静了好半天,江森终于问到了安大海的情况。
  安大海报了几个数字:“我接那块地,花了二十个亿。我自己掏了十二亿,靠外面的各种关系还有地方银行,拉了八个亿。不过幸好还没开工,没有工程上的债务。老子刚想卖楼花,就发现房子已经卖不动了,根本没人接手……
  不过现在就是坐着都不动,一个月也要还将近五百万的利息,一年总利息五千万。我特么就是把申城的那套写字楼卖了,这个坑我都填不上。”
  江森马上道:“写字楼不能卖啊,安安还有写字楼一半股份的,以后要留给我儿子的。”
  安大海白江森一眼,“那就是让我去死咯?人死债消咯?”
  江森正色回答:“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江森你特么……”安大海想打人。
  袁杰淡淡一眼瞥过去。
  安大海左右看看,周扬那个渣渣,早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妈的你算什么狗屁东南亚黑拳小王子兼香江最年轻双红花棍!
  从2007年开始,打架就没赢过!
  “老安,你这个事情,不是什么大问题。”江森忽然道,“大不了你现在把那块地皮,再打对折卖了,卖十个亿,只要有人接手,你还了债,手里还能剩两个,人生依然潇洒。”
  “二十个亿转眼变两个?”安大海道,“你愿意吗?”
  “呵,不然呢?”江森这回真冷笑了,“你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安大海盯着江森,“你买?”
  “我买个蛋。”江森笑道,“我又不是傻逼。”
  “妈的!”
  安大海勃然大怒,跳起来直奔房门,摔门而去。


第六百零九章 安大海深陷泥潭
  安大海走得很愤怒,但江森并不在意。
  办法他已经给了,割肉而已,老韭菜都知道的办法,断臂求生,已经是绝境之下最佳和唯一的出路,再拖下去,安大海的损失肯定更大。
  而且毫无疑问的,这招安大海自己肯定也考虑过,只不过还是抱有侥幸,觉得文武双全、英俊潇洒、才华过人、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婿,一定能给出更好的办法。
  结果,并没有。
  于是他绝望,他悔恨,他恼羞成怒,他无能狂怒,他为自己向女婿低头却没有获得应有的回报而感到出离的抓狂和烦躁。那是一种我想管你叫爸爸,你却不帮我的极端想弄死对方却根本做不到的情绪失控和精神崩溃。尤其这个人,还睡大了他女儿的肚子。
  “安安,你爸刚才找我了……”
  “我知道了,他刚才给我电话了,说你不仁不义,骂得好难听。”
  “嗯……”江森拿着手机,安静了好一会儿,“那你哄哄他吧……”
  “唉……”安安长长叹气。
  夹在老爸和亲亲老公之间,她无奈死了。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
  她当然是站老公这边啊!
  江森和安安打完电话,时间已经是晚饭饭点。他让叶培下楼点了餐,三个人简单地在酒店里吃了顿饭。晚饭后江森终于能稍微休息一阵,就回了趟勤奋小区,自己动手,把又是好几个月没收拾的房子,稍微整理了一下。拖拖地,擦一擦并不多的家具。可惜夜里没太阳,不然还能把在柜子里放了好久的被子、褥子拿出来晒晒。
  他估摸着,再过段时间,等安安卸了货,明年暑假,应该就能带安安回来住上两个月。他在家里码码字,把《女帝》剩下的内容写完,也算了结一桩心事。至于安安呢……她那么可宅可社的,每天对着电脑屏幕刷剧也能刷上一整天,估计在家里窝上两个月也不会烦,再说还要带孩子,所以除了待在家里,她好像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一个多小时后,江森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畅想了半天退休后的生活,才终于喊在隔壁A02休息的叶培和袁杰回酒店。
  袁杰很是不理解江森干嘛要自己回来打扫卫生,“这么多时间,你随便写几个字都能请一个班的阿姨了,何必呢?”
  “自己家嘛,当然还是自己动手感觉比较对。”江森道,“钱当然很重要,时间和效率也很宝贵,可是人活在世上,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拿钱来衡量,那也不太好。偶尔还是要跳出金钱的束缚,做点不那么理智的事情,才能感受到另一种生活的美好。”
  “对。”叶培笑道,“江总平均每三个月不理智一个半小时,一年当中有长达六个小时的时间,完全摆脱了金钱的束缚。我就不一样,我一天之内就能做到。”
  袁杰哈哈大笑。
  江森也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这个马屁拍得就很有水平啊。
  叶爱卿不愧是国之栋梁。
  朕很满意!
  江森低着头,把勤奋小区22号楼家里的照片发给安安,一路和安安发着短信回到酒店时,安安告诉江森,安大海已经气消了,只是依然不肯弃车保帅,江森也随他的便。
  进了房间,已经忙活了整整三天的江森,麻利地洗了个澡,立马倒头就睡。住在同一个套间另外两个房间里的叶培和袁杰也差不多,全都累得跟死狗一样,脑袋沾到枕头,不到半分钟,直接睡晕过去……
  次日清晨,国庆节第四天,一口气睡了十个钟头的江森,早上七点出头醒来,精神便完全恢复,满血满状态复活。在套间里头,用跑步机锻炼了四十分钟,八点左右,等江森都晨练收工了,袁杰和叶培也接连起床。然后抓紧洗漱,去酒店的自助餐厅随便扒拉了几口早饭,九点不到,前来接送的人,就一通电话,打到了叶培的助理手机上。
  吃得半饱的江森,立马放下手里的筷子,匆匆下楼。坐上东瓯市宣传部车,九点半,江森就来到市行政中心的宣传部大楼,见到了老熟人周乃勋。
  ——但其实也不能算多熟,只是周乃勋确实在比较大的意义上,挖掘了江森的体育天赋。没有分管东瓯市科教文体卫工作的周市长帮忙操作,江森也就没那么容易直接进省队,后面自然也就参加不了奥运。再加上去年更早一些的时候,江森高考作弊事件风波中,周乃勋也是咬牙押宝,以东瓯市有关部门名义力挺江森,然后张凯带头梭哈成功,被调去杭城,周乃勋则接任张凯的位置,级别没变,可身份上却加了“常”字头衔,这可就是质的飞跃了。
  可以说,江森和周乃勋的接触次数不多,但每一次,两个人都办成了相当的事情。就这点来讲,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要比很多整天混在一起,却没有办成过任何事情的关系要深厚得多。所以周乃勋代表东瓯市给江森颁发“东瓯市青年楷模”的证书时,笑容也无比真诚和灿烂。面对台下一大群记者的镜头,两个人握着手,握了半分钟才松开。
  “好样的,家乡父老以你为荣,继续努力!”
  “谢谢周部长,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信任和支持……”
  镜头面前,两个人说足了客套的场面话。
  然后等活动一结束,周乃勋立马就没了踪影,完全没有要跟江森有进一步接触的意思。
  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
  周部长和江森之间,绝逼是纯净到pH值无限接近7.0的那种水……
  “我靠,这么爱惜羽毛的吗?和社会名流多说两句话都不干?这么清清爽爽的干群关系,真是让人佩服佩服……”江森把证书交给叶培保管好,一边跟袁杰吐槽。
  出门这么多天,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无视掉。
  然后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句,“那得问你岳父啊,那块地皮包下来又不动,算几个意思?”
  江森转头一瞧,赫然又是一个老熟人。原瓯顺县一把手,去年已经履新瓯城区一把手,并同样挂上东瓯市“常”字衔的莫怀仁莫老爷!
  “莫书记!”江森忙走上去,跟老莫握握手,奇怪道,“您怎么来了啊?”
  “国庆节值班,过来转一圈。”
  莫怀仁睁眼说瞎话,他一个市区大佬,要值班也是在瓯城区的衙门里坐镇,屁颠颠跑来位于新城的市行政中心干毛?路上不堵车,也得开将近二十几分钟呢!
  但越是这样,显然也就越代表他就是有事。
  江森很识趣,问道:“那正巧,时间刚好,您赏脸,我请您吃个饭?”
  “行。”莫怀仁连客气一下都欠奉,“我选地方,你请客,走吧。”
  直接转头就走。
  江森和袁杰对视一眼,三个人麻溜儿跟了上去。
  莫怀仁前面带路,进了电梯,从楼梯出来,直接朝着行政中心的侧门方向走去。不过中心的面积很大,修得就跟大学校园似的。江森跟着莫怀仁走了一段路,没问他到底要把自己往哪儿带,却问起了安大海的事情:“我家安安她爸怎么了?”
  莫怀仁转头一笑,“你不知道?”
  “我大概知道一点。”江森道,“昨天跟他碰过一面。”
  “他怎么说?”
  “他说他想跳楼。”
  “嚯!”莫怀仁居然笑了,“他用得着跳什么楼?赔点违约金就好了嘛,又没几个钱。”
  “什么违约金?”江森不明白了。
  “你不知道吗?”莫怀仁道,“你岳父把瓯湾区那块地盘下来,是跟市里签了合约的,一年之内必须投入开发,不然市里要把地收回去,他要赔合约款的十分之一。”
  “两个亿?”江森微微皱眉。
  “对啊。”
  “那地呢?”
  “市里收回啊。”
  “那买地投进去的二十个亿呢?”
  “什么买地,那是购买土地使用权,地本来就是是国家的嘛,怎么能卖呢?”
  “那……那二十个亿呢?”江森有点被莫怀仁绕晕了,“产权我不管,可你倒是跟我说清楚,这笔账它到底是怎么算法啊?”
  “那我不知道,那是瓯湾区和市里的事情,不归我管。”莫怀仁直接就不认账了。
  “我……”江森瞬间语塞,“莫书记,您叫我过来,不会是想让我给安大海传个话,逼他早点跳楼,你们好把他那二十个亿款子的账给平了吧?”
  “胡说什么呢?”莫怀仁给江森一个你自己好好体会的眼神,“市里能对老百姓做出这种事吗?你拿我们当什么了?真是混账话!”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江森赶紧道,“那安大海那笔钱,到底怎么搞?按你这么说,他这块地放着不开发要罚款,开发了要赔钱,卖我看又不好卖,那不是逼着他死吗?”
  “唉……”莫怀仁叹了口气,“待会儿再说吧。”
  他走到一扇不起眼的小铁门前,带着江森他们穿过去,就来到了和市行政中心一墙之隔的市府宿舍大院。江森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公寓楼和独栋小楼夹杂矗立。
  莫怀仁指了指一幢墙壁上标着1号的二层小楼,说道:“喏,那边,康书记家,你家岳丈,昨晚上刚登门拜访过。”


吹个大气球9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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