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江湖小会


  周末,祝童开车陪叶儿到苏州碎雪园。
  马夜不收学费,叶儿为他买了不少礼物,把雷诺宽大的行礼箱塞得满满的。
  阴阳卧在前座上睡觉,小狗最近贪睡,兽医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祝童明白,它在随着蝶虫一同成长。
  朵花和叶儿坐在后座叽叽喳喳说笑着,她们最近也不常见面;黄海刚到市局缉毒处,工作还没上手空闲就多,陪朵花的时间也长。今天黄海要到市局开准备会,朵花的培训班已经放假,叶儿就拉她一起出来。
  还有三天就是春节,朵花决定和祝童、叶儿一道回湘西过年;黄海说要一同去;不过,他与祝童遇到同样的问题:春节值班。黄海如今是副处长,岗位敏感、身份敏感,到底什么时候能走还没确定。
  碎雪园门前两株梅花开了,梅兰亭正站在梅树下翘首等待;难得她穿一套充满女性风味的时装,远远看去,人比花娇。
  “苏小姐,爷爷看到一定要骂的。”梅兰亭看到叶儿从车上拿下那么多礼物,笑吟吟客气着,尖尖的皮靴根部猛踩祝童的脚尖一下,标准的笑里藏刀。
  小骗子咧咧嘴,没敢叫出声来;最难消受美人恩,他一直在躲着梅兰亭,问心有愧。奇怪,为什么要有愧,祝童想了好久也没想清爽;难道与她有了一夜情,就必须愧疚?还是自己变得善良了?
  苏州本就是个赏梅花得好去处,在上海呆的时间长了,谁也会感觉压抑。
  来到苏州,进入碎雪园,才体会到江南园林的精美。
  园内的梅花不多,却都是精品;奇峰兀立的太湖石旁;在流水幽幽的溪水旁,白梅似雪花飞落人间,入眼清丽;红梅如少女唇上的虹彩,芳香诱人,红白二梅争相绽放;穿行于花树之间,衣袂染香,不由人不心神沉醉。
  直到进入水阁,叶儿才微微一叹:“好美啊。”
  梅叶呵呵笑着起身迎接,对礼物看也不看:“叶儿快来,今天咱们合作;画一幅梅香图。”
  “我怎么能和老师您合作?”叶儿羞羞的说,她今天穿的是件淡蓝色风衣,立在水阁内,与周围的风景确实稍有冲突。
  “亭儿早准备好了,她带你换衣衫,你在梅花下作画也好,游戏也好,我画叶儿与梅花。”梅叶端详朵花两眼,欣然道:“你这丫头,正好,也去换一套,今天老夫画一副佳人赏梅图,朵花扮作叶儿的丫鬟可好?亭儿太野,不入画的。”
  “快来吧,这是我定的画;爷爷要收我八十万,一会儿,你可以要十万、八万的模特费。”
  “我不要的,能跟马老学画就很打扰了。”
  “好啊,我要。”
  朵花这样一说,梅叶哈哈大笑,看着叶儿和朵花随梅兰亭去换衣服。
  “祝童,你去吧,有人在等你。”梅叶终于对祝童说一句话,说来,这一段,老头子对祝童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亭儿从来没有喜欢过男孩子,看在我的面上,对她稍微好些。”
  祝童点点头,又摇摇头:“梅老,感情的事是稍微不得的。”
  “那就比稍微多些,她一个人在上海,你也在上海,就当个朋友一样也好;别躲着她。女儿家,心里有个人不容易,放开需要时间的。你啊,和你那师父一样,都是负心汉。”
  梅叶说着,脸色冷下来;他今天穿套绸面皮加衫,胸前别着个小巧的玉兔。
  “梅老属兔。”
  “是啊。”
  “这件东西是玉女的手艺?”
  “正是,如果不是你师父,哼!”梅老手抚胸前玉兔,显出缅怀的神色。
  “如果不是我师父,难道梅老能去做玉夫人?”
  祝童如此一说,梅叶有些尴尬,张张嘴,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和我师父都差不多,谁也别说谁。至少,我师父还有一件牵牛花。”祝童刺激着梅叶,他和玉女,师父和玉女,那一段三角恋情的大概情形,小骗子估计出个大概。
  想当年,两人一定都曾垂涎于玉女的美色,却都不可能去做什么玉夫人;那段感情没有胜利者,师父只是稍站上风而已。
  “梅老,叶儿不属于江湖,我不希望你把她拖入这个世界。”
  “啊,你知道了?”梅叶意外的问;祝童这样说,证明他已经见过玉女了。
  “我还看到您老的大作了,画的很美;您是惜花之人,舍得叶儿也和玉女一般度过一生?”
  “好坏只是你的看法,叶儿早晚会变老,玉女神功能保持她的美丽。”
  “那又如何,玉女幸福吗?”
  三个少女出现在曲栏尽头,祝童不等梅叶回答,低声道:“这一段江湖会有些混乱,告诉梅苑弟子,不要掺搅进这个漩涡。梅老,这是对您的报答,您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外人,对吗?”
  “原来是你在捣鬼?”梅叶也放低声音;“那个宝藏是你弄出来骗人的。祝童,你会让天下大乱的。”
  “乱还在后面呢,我是看他们太闲了,但愿,您没那么多闲工夫到处嚼舌头。”
  祝童冷冷的看梅叶一眼,扭头去欣赏叶儿的新造型。
  风,吹过水阁,梅叶看着祝童的背影,心里涌起寒意:老骗子在他这个年纪时,可没祝童这份心计,也没祝童这份凶狠;他为了叶儿,为了不被打扰,竟然在设局算计整个江湖道!
  “相公,饮茶否?”前后不过一刻钟,叶儿已是位古装江南少女装扮,裙佩叮咚,婷婷玉立捧茶站在祝童面前,轻轻笑语嫣然;碎雪园也因为她而平添三分灵秀,园内梅花却失掉三分颜色。
  “叶儿,你该收马老一百万;她能找到你这样的模特,才是福气呢。”祝童的话,让叶儿羞红了脸;梅老的说的更甚:“不错,亭儿知道,老夫已经两年没动笔了,见到叶儿后,一连画了十多幅;是叶儿的美让老夫这杆秃笔在发新枝啊。”
  “咱们走吧,别听他说胡话;爷爷,今天可要好好画,不许偷懒。叶儿,我要李医生开车陪我到苏州城买年货,放心不?”
  叶儿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被拉做车夫的小骗子很不放心。
  雷诺开出碎雪园,梅兰亭的手模一把祝童的脸:“喂喂!还没醒啊,叶儿真把你魂给勾去了?”
  “正是,梅小姐要带我到那里去?”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真的要和叶儿到凤凰城去?”
  “不错,她喜欢那里,朵花也要回家;上海太嘈杂压抑,凤凰城很安静,在那里过年不错啊。”
  “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小骗子最怕她跟着,实在是别扭。
  “小气鬼,叶儿已经答应了,你说什么都没用。喏,就那里。”梅兰亭翘指一点,距碎雪园不过两里外,另有一片园林;“竹道士也在那里,一会我开你的车走。说实话,你这辆车虽不怎么样,还真适合开着去买东西。”
  这座园林其实不是园林,也许说是庄园更合适;它与碎雪园一样,都是濒临太湖,面积也差不多大小。
  “到了。”雷诺停到门前,与祝童下车。
  大门上,是块黑漆木匾,金子题写着“平湖小筑”四个字。
  秦可强走出来,迎接祝童和梅兰亭进门。
  “奇怪吗?”
  “只是有些意外。”
  进门后,一样有影壁墙,绕过影壁墙后,入眼的却是平整的院落,半边池塘,半边平地,周围是北方常见的平房;院子里没有奇石、竹林,池塘边只一片竹林、三株垂柳,一树梅花,一棵石榴。高大的乔木把内外隔开,院落里黄土铺地,也没有碎雪园的精巧设计,一眼能看到整个院子深处。那里,有几个石锁石棍,还有片一米高的梅花桩,正是打敖筋骨的地方。
  门旁有几只斗鸡,祝童看到,江湖隐士秦桐山带走的那只中原斗鸡,正在其中耀武扬威。
  院子正中,露天摆放一张八仙桌,八张太师椅上,分别坐着七个人。
  竹道士、蓝湛江、柳伊兰、秦桐山都不意外;有个陌生人祝童没见过,但是梅兰亭站到他背后,小骗子马上明白,这位是六品梅苑掌门,梅兰亭的父亲;他们身上有同样的气质。竹道士身后,也立着个年轻的道士。
  意外的是两个:主座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布衣黑鞋,手举酒杯,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探究的注视着祝童。老骗子陪在副席,也是笑吟吟一团虚伪。
  “小子,来,坐。”
  老者点一点空着的第八张太师椅,祝童安静的走过去,笑笑:“在坐的都是高人,小子我怎么敢坐?”径直走到老骗子身后,与蓝湛江并排站着。
  开玩笑,在坐的不是一派掌门就是世外高人;蓝湛江、秦可强、梅兰亭都站着,这样场合怎么会有他的座位?
  老骗子起身拉过祝童:“我来给你引见,这位是二品道宗掌教竹道士;呵,你们见过了?好好,多多关照,多多关照。这位是三品蓝石的代表,蓝湛江,年轻一代的财神爷,哈哈,不是恭维。这位是六品梅苑苑主梅秋鸿,江南书楼的主人,大学问家。好好,多多关照;这位是八品兰花大姐柳伊兰,也见过了,好好,多多关照。这位是石旗门秦桐山秦老英雄,如今也退出江湖,与我一样,添为江湖隐士……,啊,人家还救过你,那就更该多多关照了。祝门人丁历来稀少,祝童年纪轻,做祝门掌门时间断,有得罪之处,希各位多多包涵,多多照顾。”
  “师父,谁是祝门掌门?”祝童不管人多不多,马上抗议;这可是原则问题,在这个场合承认自己是祝门掌门,可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
  “持有凤凰面具的,就是祝门掌门;不想做掌门,为什么夺去凤凰面具?祝童掌门,我已经不是祝门中人,如今是江湖逍遥客。你做不做掌门我可管不了。”
  老骗子得意的笑着,也不管小骗子有多少愤怒与郁闷,继续给他介绍最后一位重量级高人:
  “祝掌门,这位是江湖隐士的周半翁。半人半鬼度萍乡,半梦半醒卧黄梁;半痴半醉江湖路,半擎龙剑归洛阳。说的就是周隐士。”
  还说是来帮自己,原来老骗子和这些江湖高人之间一直有联系。江湖隐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小骗子从未听说过,看气派,周半翁隐约有江湖盟主的架势。
  祝童无奈,只有暂时担当起祝门掌门的角色,脸上没带出来,心里对自己这个师父,再不知是该信任还是该提防。忽然间祝童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真傻子,老骗子的手段,简直是防不胜防;难不成,在背后算计自己的,也有他一份儿?反正得到凤凰面具这件事,一定是上老骗子的当了。
  周半翁等祝童满脸无奈的坐下,微笑着举杯:“竹道宗的竹花酒,是老夫平生仅见的佳酿,祝掌门请;各位请。”
  祝童可没受过怎么当掌门的教育,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多少还有些不适应;只有和大家一起举杯饮下三分酒。梅兰亭在父亲背后冲祝童挤眉弄眼,秦可强也微笑着看着他,只有蓝湛江还好些,露出一丝同情的苦笑。
  柳伊兰表面端庄,下面踩一下祝童的脚尖。柳家大姐的兰花指厉害,兰花脚也不白给。
  “竹道宗,道家思想早已渗透到中国人的血脉深处,佛,儒两家骨子里一直在受道家思想影响,都被无声改变着。几十年过去,老夫漂泊海外,有些问题反而看得更清楚了。道宗先后与索翁达活佛与雪狂僧都交过手,您可曾对比过他们修为、招式乃至心法之间的差别?从理论上也有依据,布天寺与金佛寺传承的虽然都是佛门玄功,但是,很多东西显然已经相差很远了。金佛寺的虽然号称佛家道场,他们可是在道家丹田修行与金丹大道的圈子里走啊,基础完全是道家经络之学与药草之学。”
  祝童进门之前,他们原来在讨论这样的东西,周半翁手转玉丸,缓缓说出一番话。
  不只竹道士点头沉思,祝童也不能不佩服,只有站在某种高度上的高人,才能有这样的见识。
  “比如石旗门,当年明知不可为而为止,举一门微薄之力奋起抗击异族;他们才是江湖的脊梁,也是我汉家血性男儿的象征。如今石旗门回归江湖正是时候。三十多年来,八品江湖重新兴旺,本是件令人欣慰的事。但是,千帆江湖急流起,引泥沙具下,有些帮派还趴在历史的尘埃里不思进取,依旧以过去的习惯混迹江湖。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懂得进步的必须被淘汰。老夫这样说有些唐突,各位掌门莫怪,饮酒。”
  没人会怪他,柳伊兰先开口认同,梅兰亭的父亲梅秋鸿也点头:“江湖存在的根基的行侠仗义除恶扬善,如今的世界渐渐规则分明,法制一天天健全,如果不把害群之马剔除出去,会危害江湖道的声誉,也会累及江湖八派的安全。”
  原来是讨论这个问题,今天江湖聚会是为石旗门回归江湖造势,有点江湖酒会前碰头会的意思。
  但是,要淘汰那一家呢?周半翁虽然没点名说任何门派,但是总脱不了四品、五品那两家,今天受邀出席的五家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而八品江湖如果没了一品金佛,似乎也不太像话。
  小骗子虽然没当过掌门,见识却不少,知道这样的场合要多听少说;他只有一点不解,周半翁指点江湖的口气似乎也太大了一点。祝童能感觉到,竹道士也没说话,但不代表他对周半翁这番话没看法。
  “道宗,早听伊兰说起您的道圣笛曲,老夫流落异域多年,思乡之情不可自抑,幸得到一张古琴,四十岁始开始席琴;与道宗一和如何?”周半翁也感觉到竹道士的心思,拍拍手,两位妙龄少女从厢房走出,在池塘边的柳树下摆上古朴的琴案琴凳。
  又有一英武少年,捧一张七弦琴,小心在琴案上放置好;两个少女又出来摆放香炉,然起三柱香;琴台算是好了。
  “半翁请和,道士如何能拒?”
  竹道士飘然而出,宽大的青色道袍迎风飒飒,瞬间来到竹林旁折下一段竹枝,修长的指尖修剪几下,手里就有了一只翠竹笛,还有三枚竹叶附在笛身。
  “笛以无腔为适,琴以无弦为高。道宗竟然修为至此,老夫可是要丢人了?”周半翁如此说,人已经坐上琴凳。
  祝童这才看清楚,竹道士手里的青竹果然没有音孔。在湘西,在碎雪园,他也曾三次听过竹道士的吹奏,清楚的记得,那三次,竹道士的竹笛是有孔的。
  青竹上还带着水色,竹节自然,莫非,竹道士要以这随便采的一截竹子,吹奏?
  “此时梅花正开,老夫这张是阴阳琴,文武双全七弦,名曰望山;抚一曲龙翔操;竹道宗神仙之技,当能为此曲画龙点睛。”
  所谓阴阳文武七弦琴,阴阳是指材质;古时制琴将上好桐木置水中,取上半浮者为琴面,下半沉者为琴底。浮为阳,沉为阴;合称阴阳。文武七弦更有讲究,古琴最初有五根弦,代表金、木、水、火、土;周文王为了悼念他死去的儿子伯邑考,增加了一根弦,武王伐纣时,为了增加士气,又增添了一根弦,这样的琴才称“文武七弦琴”。
  周半翁说完,在少年捧的铜盆里净过手,凝神静气抚上古琴。
  柳伊兰面露担忧之色,蓝湛江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祝童全看在眼里,对这曲琴笛应和加了分小心,周半翁让竹道士为他的琴曲点睛,竹道士肯吗?看样子,很有些较量的意思。
  柳树下,周半翁手指沉凝,似拨水铁舵按下;望山古琴“铮翁”声起,余音悠悠不散萦绕在虚空,古朴浑厚浑厚的琴音第一下就振动了众人的心弦。
  琴曲如行云流水般流淌,周半翁神色悠然,一首龙翔操,操弄得中规中矩,除了第一声铮翁,祝童没感觉到别的异样。
  竹道士一直在水畔望水沉思,似乎面临抉择;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祝童不希望他此刻与周半翁起冲突,那老家伙,明显是个修为深不可测的高人;祝童估计,就是竹道士身上没伤,也不一定能胜过他。
  梅兰亭似乎不知道其中的凶险,满怀期待的看着竹道士;她的父亲也一样的迟钝,闭目随着琴声摇头晃脑,双手无声轻击,完全沉浸在乐声里,时不时还皱皱眉头。论起音律,梅家可算是真正的行家,稍微有些瑕疵都躲不过六品梅苑主人梅秋鸿的耳朵。
  果然是个真正的迂腐之人,看到梅秋鸿祝童才明白梅兰亭的为难,有这么一个父亲,她身上的担子一定不轻。梅秋鸿明显不会操心金钱那样的事,如果六品梅苑全靠梅兰亭一人供养,柳伊兰的八百万投资确实难以拒绝。
  “呜……;”竹枝激出一串激越的笛声。
  竹道士终于把青竹凑到唇边,从第一声的暗淡到高亢、明亮的光彩之音,似乎只在瞬间。
  周半翁的琴声随之变换,三转之间,如龙翔九天,在笛声周围盘旋;处处拦截点点设防。
  梅秋鸿睁开眼,迟疑着轻轻念道:“梅花三弄?”
  弄个屁,这明显是竹道士在以笛声与周半翁较量;祝童虽然不善音律,也能感觉出笛声与琴声之间的不协调,如今比的不是琴笛相和,谁被带进对方的旋律,就算输了。
  龙翔操大气磅礴,琴音振动,几瓣梅花瑟瑟离开枝头,飘进空中,却点点融化,落到水面时,只剩一丝嫩嫩的花蕊。笛声幻转,如颤动的波纹,激出股水花,又变成激流,在琴声中盘旋冲撞。
  “铮翁!铮翁!”周半翁白胡须乍起,双目圆睁,空气里涌出杀伐之气。
  竹道士脸上闪出一抹绯红,一只脚探进水塘,笛声又起,冲破层层阻碍,精灵样活泼,在琴声之外逍遥。身边的竹林瑟瑟,飘下几片竹叶,就在空中,随笛声舞蹈。
  铮铮两下,声如裂帛;周半翁的龙翔操博大沉稳,却在困不住竹道士的笛音;他双手横画琴弦,无行的罡气笼过去。
  “哈哈哈哈,两位绝技,都乃天音,且住且住,再合下去我的耳朵就要聋掉了。”
  人影一闪,老骗子站到两人之间,那里是最凶险的地方。
  此刻梅花片片飞舞;老骗子右手虚画,梅花瓣随着他的手指,慢慢聚拢成一个“鬼”字。
  龙翔操归于平淡,周半翁似乎有些失落,坐在琴台上沉思。
  竹道士安然一笑,梅花三弄婉转几下,随风而逝;平湖小筑内恢复一片祥和。
  老骗子在拉偏架啊,只有祝童能看出来,鬼,不是个平衡的字,鬼首冲谁,可是大有讲究的。
  中午,周半翁请客,大家都不好拒绝。
  竹道士维护了二品道宗的尊严,周半翁就加了分小心,再不说江湖上的事了。
  这样的饭吃来很没意思,祝童与秦可强坐在一处;论起喝酒,还是年龄相近的在一起痛快。
  蓝湛江也坐在这一桌,举杯与祝童碰一下,歉然道:“半翁已经六十年没回来了,他对一切都不熟悉,也不知道道宗有伤在身,刚才有得罪的地方,祝兄别往心里去。”他能看出,祝童刚才的表情生硬,对周半翁的很不满意。
  “哪能呢,老头子很有个性。”祝童呵呵笑着与他喝个见面酒,这确实是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蓝兄,江湖隐士到底是什么?”
  “江湖隐士?祝兄不知道吗?祝蓝前辈如今就是江湖隐士,梅叶也是江湖隐士,他们代表着江湖道的传统,他们是仲裁江湖是非的最高权威,可以在江湖酒会上提议驱逐某个不合格的门派。”
  “哦。”祝童回头看一眼师父,设计这个东西的人真是与时俱进啊,江湖隐士们很有点议会会员的意思。
  老骗子这一手耍得漂亮,竟然升级为江湖隐士;是谁任命的?蓝石?说来,江湖隐士也许是杆枪啊。那,不就是以前的江湖元老会吗?也许不错,至少,他们多少已经脱离江湖的是非圈,具有一定的公正性。
  “祝掌门,小妹也敬你一杯。”梅兰亭隔着桌子递过酒杯,祝童抬头谦虚着:“别这样叫,我这个掌门是暂时的。”
  还是与梅兰亭碰杯,小骗子有点后悔了,与梅兰亭坐一起喝酒不是什么好事;重要的是,一会儿回去见到叶儿时,梅兰亭千万别失态。
  “这位道兄,请问道号?”这个桌上只有五个年轻人,都喝过了,不与竹道士的弟子喝不合适;祝童举杯相问。
  “凡星。”小道士也很干脆,与祝童碰一杯。
  “凡星,好,好。”祝童喝下酒,感觉这个名字耳熟,看向秦可强。
  不只是秦可强在对他微笑,蓝湛江和梅兰亭都笑嘻嘻的看着祝童和凡星。
  “凡星?”祝童终于想起来了,秦可强是说起过这个名字,凡星,乃是真正的李想,小骗子这身画皮的真正主人。


第八卷 波光倒影


蘑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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