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幽灵求职笔记（二）

　　“被诅咒的蓝光光盘？”
　　徐慎行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肖正义，不由叹了口气，满是怜悯地说道：“你们超管办终于没业务到连这种东西都开始管了吗……”
　　“我也希望这他娘的只是个玩笑啊。”
　　肖正义揉了揉自己那因为一直保持着同一个表情而快要僵硬的脸：“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事儿很可能是真的。”
　　“那你还用讲鬼故事的态度来和我讲这个？”
　　徐慎行用鄙视的目光斜觑着对方。
　　“这样不是比较有气氛么……”
　　肖正义讪讪地说道。
　　而且他这种行为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刚才还在这里的宋玉已经打着“带狗妹子出去散步”的旗号逃离了樱公寓……
　　与此同时，一旁的秦星嫣也走到窗边把厚厚的窗帘给拉开了。
　　顿时夕阳鲜红色的阳光再度淌入了原本黑漆漆的房间，再加上徐慎行面前那个开封菜全家桶和一堆鸡骨头，将之前那点来之不易的恐怖氛围驱散的一干二净。
　　“茉莉回来知道前辈你一个人吃光了整个桶的话，一定会很伤心的。”
　　少女看着一脸满足的徐慎行，不由苦笑着说道。
　　“没关系，今天她要去自己那个同学的家，应该很晚回来，到时候我已经毁尸灭迹了。”
　　徐慎行说完，又把目光移向了肖正义：“看在开封菜的面子上……所以说，已经有受害者出现了？”
　　拿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他才好奇地问道。
　　“关于这一点，其实有一些非常奇怪的地方……”肖正义迟疑了片刻，然后接着说道：“实际上，我们得到消息比较晚，那个时候这个‘被诅咒的蓝光’怪谈已经在江晋流传了一段时间，流传的范围也相当广，恐怕已经有相当数量的人看过那部蓝光了。”
　　“那玩意的本体不在你们手上吗？”
　　对此，徐慎行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还以为是超管办的那群人没办法处理蓝光上的诅咒，才过来打算请他出手的。
　　“额……这个很难说。”
　　肖正义看起来对于到底该怎么向徐慎行阐述感到苦恼：“你看，这种音像制品类的‘怪谈’不都是看过就会遭到诅咒的吗？但是这一类的怪谈里，一般都会附有一个能够解除诅咒的‘方法’。”
　　“是‘扩散’吧。”
　　他这么一说，徐慎行倒是明白了，只是才入世修行没多久的秦星嫣满脸迷茫：“扩散？”
　　“嗯，打个比方的话，大概就是‘看了这个录像的人会死，想要活下去，就得将其拷贝给一定数量的其他人看才行’之类的说法。”
　　徐慎行便耐心地向她解释道。
　　好在少女相当聪明，马上就理解了他的话，还举一反三：“明白了，其实就是微○里那种‘不转不是XXX’的变种对吧？”
　　“……嗯，差不多一个意思。”
　　虽然徐慎行觉得转发锦鲤之类的玩意应该和这东西也有微妙的区别，不过因为不想继续解说，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敷衍过去。
　　“如果你们两个亲密的悄悄话说完了的话，”肖正义干咳一声，让徐慎行和秦星嫣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他身上：“那我就继续说正题了。”
　　“亲、亲密……？！”秦星嫣的脸红了起来。
　　徐慎行的表情倒是没啥变化，只是等着肖正义的下文。
　　“就当前而言，还没有死者出现。”肖正义一看徐慎行凶光直冒的眼睛，立刻清了清喉咙，继续说了下去：“但确实已经存在相关的受害者了……”
　　“是受伤吗？还是昏迷不醒之类的？”可能是因为出道至今还没碰到过这种类型的事件，秦星嫣的好奇心也被调动了起来。
　　“是前者。”
　　肖正义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和晓晴曾经挨家挨户地调查那些据说被卷入了‘诅咒蓝光’灵异事件的受害者家，并且也从一些当事人那里知道了一些情况。”
　　也不知道是讲的口渴了，亦或者只是想要继续调动一下气氛，他顿了顿，用还没好囫囵的右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之后，这才接着说道：“根据那些当事人所说，在运行了蓝光之后，首先画面会播出一些无关的画面，有的是购物广告、有的是游戏杂谈、也有脱口秀或电视剧的；总之如果在这个阶段停下的话，不会发生任何事，但如果继续看下去的话……”
　　“的话？”
　　秦星嫣吞了口唾沫。
　　“首先是电视画面亮度会开始莫名的变暗，紧接着会出现如同收讯不良般画面跳动和大片雪花的现象……”
　　“等一下。”打从一开始就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的徐慎行突然出声，倒是把旁边的秦星嫣吓了一跳：“蓝光设备一般是接在液晶电视上的吧？我在那边的购物广场里打工的时候可知道现代的液晶电视和我家的破电视不同，就算收不到频道也不会出现大片的雪花，应该是蓝屏才对！”
　　不知为何，他似乎对自己在购物广场里打工感到十分骄傲的样子。
　　“问题就是在这里。”肖正义继续说道，只是他的声音越渐低沉，语气也变得越渐阴森：“在这之后，整个电视画面都会扭曲起来，画面上出现了如同血肉般怪异的暗红，里面的景象也因为扭曲而变形，不论之前播放的是什么内容，都会变成如同阿鼻地狱般的惨状，最后……”
　　“最后？”
　　秦星嫣听的十分投入。
　　“最后蓝光设备会因为机能上理论不可能实现的过载而烧掉。”
　　“为啥刚刚说的都是电视，最后倒霉的却是蓝光设备啊！”徐慎行不由自主地吐槽道：“按照套路来不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从电视里爬出来吗！”
　　“因为被诅咒的是蓝光光盘啊，说不定那玩意法力有限只能影响蓝光设备呢……”肖正义试着猜测道。
　　“你这么一说，不管作祟的是个啥玩意，一下子都变得low起来了啊。”
　　“根据局头（徐峰）所说，我们超管办本来处理的事件九成都是这种比较low的类型……反倒是江晋这边太不正常了，不是外国妖魔鬼怪大举入侵就是神仙打架级别的事态，我们超管办除了善后之外完全起不到其他作用。”
　　肖正义囧着脸说道。
　　“你要去享受这个过程……”
　　对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个儿的主角光环总是搞事的徐慎行也只能干笑着安慰他：“过不了多久说不定还会有世界末日来着。”
　　“你这完全不是安慰吧！反倒是让我更担心了喂！世界末日是个什么鬼！2012早就过了啊！”
　　无意中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的肖正义整个人都不好了。
　　“莫慌，我们继续聊聊那个诅咒好了。”
　　“唉，反正就算真的世界末日要来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肖正义变得更加消沉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似的说道：“总之在蓝光设备烧坏之后，受害者就会觉得自己身边总有什么东西。事实上也确实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跟在他们身边，并不断对他们施加精神层面上的压力：最开始是因为压力而暴饮暴食、接着难以名状的烦躁并且畏惧流动的水、然后是持续不断难以抑制的暴怒、再然后就会开始自残，我之前所说的受伤基本都是这个情况。等到自残冲动过去之后，会有一段短暂的冷静期……”
　　“这是贤者时间了吧……”
　　“别闹好吗。冷静期过后，如果依然没有将光碟拷贝给其他人看的话，就会重复上面的症状，而且情况会比第一次更加严重。”肖正义叹了口气：“暂时还没有挨过第二轮的人，受害者他们基本都会在第一或第二次的冷静期里完成扩散的要求，在那之后，因为诅咒而出现的症状就会减缓，并在一天内消除。”
　　“与其说是诅咒，感觉更像是某种怪异的传染病……”秦星嫣思忖着推测道。
　　确实，狂犬病之类的病症也会有怕水、焦躁易怒的症状。
　　“老实说，如果只是这些症状的话那还好……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之后组织了受害者们的体检，结果表明他们身体都缺损了部分组织……并非是在发病期间自残时缺损的组织，而是更加隐秘的，就如同先天不足那样直接消失的类型——譬如缺损在心脏部位就会呈现出心室壁比常人略薄的症状；缺损在大肠部位则肠道会比常人略短一截——只是因为每个人缺损的部分非常小，所以目前还没出什么事，大概也就只有缺损部位在眼球之类上的人会出现视力模糊的情况。”
　　肖正义脸色沉了下来：“然后才是重点：根据我们对于缺损部位的统计整合……那些缺损的部位总质量合计，大概刚好能够拼凑出一个人来。”
　　一时间，樱公寓里被怪异的沉默所笼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肖正义最后为自己的话做出了总结：“现在，江晋市里说不定已经多了一个‘原本并不存在’的人。”


第六百零一章 幽灵求职笔记（三）
　　崔莹莹的父亲和往常一样在加班，因此只需要准备她自己和茉莉两个人的晚餐就行。
　　因为很在意那盘蓝光，所以崔莹莹罕见的没有和茉莉去附近的好又多量贩超市买菜，而是从学校回家路过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两份便当。
　　“怎么了茉莉？”
　　在崔莹莹付完钱后，她却发现茉莉正盯着柜台旁边的透明保鲜柜。
　　“那是……什么？”
　　小家伙手指抵着嘴唇，歪着呆毛问道。
　　崔莹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结果发现对方看的是保鲜柜里的烤地瓜。
　　“也是呢，现在已经到秋天了。”随后她不由好奇地向茉莉问道：“难道茉莉你没见过地瓜吗？”
　　“地瓜？”小家伙想了想，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果然地瓜这种东西应该还是蛮常见……
　　“地雷的远房亲戚的说？”
　　“不对！话说明明连地雷都知道却不认识地瓜吗？”
　　“那就是可以和贝希摩斯打得不相上下的怪兽desiwa！”
　　“那是啥啦！还有那个口癖已经够了！”
　　“莫非是吃了之后可以获得无限魔力的圣果？”
　　“是谁！到底是谁把这种已经没几个读者看得懂的老梗灌输给你的！”
　　看来茉莉好像是真的不认识地瓜的样子。崔莹莹在心里确认道：当然也不排除被某人教授了奇怪的知识。
　　“难不成……”茉莉吸溜了一下口水：“这个很好吃的说？”
　　“唔姆，如果要在好吃和不好吃之间选择一个的话，应该算是好吃吧。”
　　崔莹莹对于烤地瓜并没有特殊的喜爱，属于那种只有心血来潮的时候才会想吃的类型，不过按照她那和正常女性别无二致的口味而言，香甜软糯的烤地瓜确实能够被划分到好吃的那一类里。
　　“……”
　　茉莉扭过头，用小狗般充满了乞求感的可怜目光凝视着崔莹莹，令后者感受到了成吨的罪恶感。
　　“好啦好啦，会买给你吃的，所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心肠本来就很软的崔莹莹很快就妥协了。
　　“year～～～”
　　茉莉用她那种超有辨识度的糯糯的无感情语气发出了欢呼声。
　　“哈啊……被茉莉带的连我都想要吃吃看了。”
　　最后再次掏钱买了两个烤地瓜的崔莹莹不由叹了口气，收银员那副“注视着感情很好的姐妹之间撒娇互动”的温柔表情让她连解释的心情都没了。
　　“额外摄入的那么多热量该怎么办啊……”
　　“哦哦哦，好次！”
　　一旁的茉莉显然没有对卡路里的畏惧，反倒是用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态度对于烤地瓜做出了感叹，只是因为嘴里塞满了东西，所以口齿含糊。
　　崔莹莹剥开铝箔纸，把烤的恰到好处的地瓜掰开，露出嫩黄色散播着香味的内容物。
　　因为怕烫，所以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然后也情不自禁地小声嘀咕道：“虽然确实是很好吃啦……因为很烫，所以茉莉你吃的时候小心一点哦。”
　　结果她一扭头却发现茉莉手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包括地瓜皮和铝箔纸。
　　“茉莉，你该不会连皮和外面的铝箔纸都一块吃了吧？那两个不能吃啊！”
　　本来还在舔手指的茉莉僵了一下，然后才装作一本正经地回答：“风味很独特，建议你也尝试一下的说。”
　　“才不要！人类是没办法消化那种东西的！”
　　崔莹莹不由吐槽道：“话说茉莉你真的没事吧？需要我联系樱公寓的房东吗？”
　　“没关系。”茉莉倒是对此毫不介意：“比起屠龙大剑来，这个很好消化。的说。”
　　“……”
　　这一刻，崔莹莹觉得自己如果继续在意茉莉以前的食谱，说不定san值会开始下降。
　　所谓为了自己的精神卫生着想，她决定刚才的话就当没听见。
　　……
　　吃完便当，接下去的才是今天的正事。
　　茉莉坐在崔莹莹的床铺上，好奇地盯着电视。
　　而崔莹莹则从光碟盒里将光碟取出，并放入了据说能够读取蓝光光碟的那台类似DVD机的设备里。
　　片刻之后，已经调好信号源的电视画面上就出现了图像。
　　【好厉害，XX君的○○居然能够做到这种事，不行！要坏掉了，人家的○○要坏掉了！】
　　“……”
　　“……”
　　好像是艾薇的样子。
　　脸蛋变得通红的崔莹莹用自己仅剩的意志拿起遥控器以三十二倍速快进了起来。
　　大概数分钟后。
　　【ass♂we♂can！帕秋莉♂Go！】
　　“……”
　　“……”
　　这次大概变成了钙片的样子。
　　“这哪里是诅咒了啊！那家伙绝对是被魂淡男生们给骗了吧！”
　　因为看到了相当辣眼睛的画面，崔莹莹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茉莉则还继续用纯洁和好奇的目光看着画面上正在摔跤的两个壮汉。
　　“呜，总有一种自己被玷污了的感觉……茉莉你也不要看了……”
　　崔莹莹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起遥控器打算把设备关掉：“也是啦，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然而还没等她按下按钮，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却开始出现了变化。
　　首先是画面开始出现诡异的跳动，然后是大片大片的雪花开始出现在屏幕上——就如同显像管时期收讯不良的老电视一样。
　　被吓了一跳的崔莹莹下意识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待机键。
　　但画面却依旧呈现出那种收讯不良的状态，放在电视柜里的播放设备不仅没有休眠待机，反而还微微震动了起来，并发出了诡异的声音：大概就是仿佛有某种液体在DVD机那样的外壳里面沸腾了起来的感觉。
　　随后，扭曲的画面变得愈加诡异，甚至就好像有鲜血从屏幕中渗出那样，渐渐的，整个画面都被令人不适的鲜红给充斥着，伴随着这种怪异变化的，还有电视机喇叭里传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音效……
　　“这是，怎么回事？”毫无心理准备的崔莹莹愣住了。
　　而直到刚才还无动于衷的茉莉，终于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扬起了小脸，她小巧的鼻翼扇动了一下，然后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奇怪的味道。”


第六百零二章 幽灵求职笔记（四）
　　“啊，真的……”
　　被吓懵的崔莹莹回过神来，结果也闻到了一股焦臭味。
　　不过随即她就发现了味道的来源：那台类似DVD机的蓝光设备已经停止了震动，现在正滋啦滋啦的冒着烟，看来很大的可能内部已经因为不明原因烧掉了……
　　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快点把插头拔掉防止发生火灾。
　　可屏幕上诡异的景象和蓝光设备上不时冒出的电火花让她有点害怕。
　　“不是那个味道……唔姆，你看不到吗。”
　　鸭子坐在床上的茉莉双手环在胸前，闭着眼睛做出沉思的表情，然后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锤手掌。
　　“咿？茉莉，你干嘛！”
　　接着茉莉不顾崔莹莹的惊叫，用双手捂住了站在床前的后者的双眼。
　　片刻之后她才松开了手。
　　“真是的，吓我一……”崔莹莹还没抱怨完，她的声音就骤然停顿了。
　　因为在她咫尺之处，有着一张脸。
　　嗯，姑且将其称之为脸吧。
　　那是苍白、干瘦、毫无血色的脸庞，脸上遍布着明显和老人的皱纹不同的怪异褶皱。
　　它的右眼凹陷，根本看不到眼球，乍一望去却可以看到眼眶边缘露出了森森白骨；它的左眼却高高曝起，瞳仁小的可怜，眼白占据了绝大部分，充斥着让人头皮发麻的疯狂感；它没有鼻子，只有犹如骷髅般的两个黑漆漆的三角孔洞；它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附近，本应是嘴唇的部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鲜红到刺眼的牙龈上残次不齐的牙齿。
　　此刻，这张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之为脸的东西，正在距离崔莹莹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朝着女孩咧嘴一笑。
　　于是女孩很爽快地两眼一翻，被吓昏了过去。
　　“啊……”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坏事，茉莉眨了眨眼，发出了短促平淡的惊呼。
　　因为崔莹莹昏的太过干脆，所以她并不知道实际上那张脸是长在一团云雾状的物体之上，而那团云雾上还长了好几十张类似的脸，现在那些脸的眼珠子都一起望向了茉莉。
　　如果换个人来，哪怕是那种不怕鬼的人，恐怕也会因为被密集的眼珠子盯着而感到头皮发麻吧。
　　但茉莉却对此毫无感觉，反倒是看向了那台烧毁的蓝光设备，那团云雾就是从蓝光设备里冒出来的。
　　一直到现在，乳白色的雾气还在不断涌出，令其体型迅速增长，变得越来越大……
　　虽然茉莉并不知道这玩意的原理，但实际上这种鬼物能够像是回音墙一样不断反射加强被其注视着的人散发出来的情绪。
　　就好比崔莹莹看到那张脸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害怕：事实上绝大多数的人类看到那玩意的第一个反应都差不多。
　　然后她的害怕就被这种鬼物不断强化反射，最后恐惧的感觉令她自己完全无法承受，在人类大脑的安全机制下直接陷入了昏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单凭一张鬼脸可吓不晕人——要知道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往往要比自己想象的强得多。
　　在这之后，鬼物显然打算对茉莉故技重施。
　　但是当它开始反射起茉莉逸散出来的情绪时，却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说崔莹莹的情绪是“好可怕！”那茉莉的则是“看起来像棉花糖、有点想吃、不知道好不好吃”。
　　经过强化反射之后，崔莹莹的情绪变成了足以将其吓昏的“无与伦比的恐惧”而茉莉则是“果然就是棉花糖吧！超想吃！肯定很好吃的说！”
　　于是，在那些鬼脸的注视下，茉莉呲溜地吸了吸口水。
　　“……”
　　鬼物们沉默了片刻，然后就好像时光倒流或是倒带那样，本来已经充斥了大半个屋子的烟雾又慌慌张张地钻回了蓝光设备里。
　　“啊，逃跑了。”
　　没能吃到对方的茉莉看起来很失落。
　　……
　　一个脸色阴沉的小女孩走在江晋的大街上。
　　她扩散出去继续收集人体组织的诅咒光碟被超管办回收销毁了大半，剩下那些不是被丢在角落里根本没人发现，就是持有者根本没打算看……更让她感到不爽的是，自己的一缕分魂刚才差点就被一个比自己更加诡异的小女孩给（物理层面）的吃掉了！
　　不行，再这么下去的话，这具身体就要开始腐烂了，那样一来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得在腐败之前将身体制作完整才行。
　　“只能采取稍微激进一点的方式了吗……”
　　散播诅咒光碟一来是她之前本体就寄宿在光盘里，二来是这样能够作为一个保险，不会碰上什么法力高深的高人一下子就被彻底净化掉。
　　但现在她的本体已经转移到了这具身体中，再加上这段时间在江晋传播，差不多也从普通人口中弄清楚了江晋没有寺庙道观，哪怕是附近最近的“白鹿观分观”也在十数公里开外，自己的行为稍微激进一点应该也没关系才对。
　　想着想着，她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少年正拎着塑料袋缓步前行。
　　于是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妖冶的笑容，快步跑到了对方身边，一下子抱住了少年，脸也埋在对方的胸口。
　　“大哥哥，救救我，刚才有人在追我！”
　　“啥？什么人？”
　　对方看起来一脸懵逼。
　　“是脸长得很可怕的坏人！”女孩继续说道。
　　“坏人？很可怕？”
　　少年看起来更加疑惑了。
　　“嗯，”女孩突然抬起脸，露出自己鬼物状态下的那种可怕的容颜：“就是长成这样的脸！”
　　接着她满怀期待的等着对方感到害怕。
　　可少年只是惊讶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就突然喊道：“天子。”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压力就让女孩的冤魄差点被直接压散！吓得她撒开手，也不顾法力损耗和对肉身的伤害直接遁走了。
　　“嘛事？”在这之后，天子剑剑灵少女的身形才渐渐出现在少年身边。
　　“刚才碰到了一个妖怪。”少年自然就是出来买东西的陈土娃：“不过会被你吓跑的话，应该只是小妖怪吧？”
　　“啊，过分！如果要以妖怪辈分来说的话，人家也算是千年老鬼级别的！没个几百年道行的小妖怪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说能够作为吾辈的剑主，也是你的福气！”
　　“哦。”
　　“这是何等敷衍的回答？剑灵也是要尊严的啊！”
　　“栗子要吃吗？”
　　“要！”
　　“剑灵的尊严还真便宜……”
　　不远处的小巷子里，那个遁走的鬼物少女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同为灵体，天子剑灵对她的压迫力实在太强了，甚至单纯只是站在对方身边片刻，自己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少年居然是个御鬼师，而且还养着那种千年老鬼……不过这样一来，我的推测就是正确的：连那个级别的千年老鬼都没人管，这个城市里除了超管办那几个凡人之外，应该没有其他高人存在！只要我小心一点别再碰到那个御鬼师的话，补完身体绝对没问题！”
　　一想到这里，充满了迷之自信的鬼物萝莉再次鼓起了干劲。


第六百零三章 幽灵求职笔记（五）
　　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个千年老鬼和她的御鬼师之后，鬼物女孩继续漫无目的的在江晋的街头游荡。
　　一开始她还有些提心吊打，可过了好半天，却依然没有其他的御鬼师或修士冒出来收了她，这让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她并不是第一次化形了，以前光碟在其他城市传播的时候，往往自己化形没多久，就会有自称超管办的人过来大量销毁光碟，顺带把刚刚化形的她给干掉，让她只能勉强通过一缕残魂溜回仅存的光碟里苟活。
　　但这次却不同，超管办的人虽然也有销毁光盘的举动，却没有来找她的麻烦，这让她不禁坚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想：果然这个城市维持秩序的只有那两个凡人而已！
　　看来只要小心那个千年老鬼和御鬼师，自己就能高枕无忧的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了！
　　一想到自己好多年的夙愿终于可以完成，鬼物萝莉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
　　可怜的小丫头并不知道，肖正义他们这些超管办的成员之所以没有找她的麻烦，纯粹是因为江晋超管办里配发的仪器都是敏感度较低的类型，对她这种灵力微弱的杂鱼鬼怪没有反应，而那类侦测超自然力量的仪器只要敏感度稍高，就会由于茉莉的存在而直接过载烧掉……
　　“哼哼，等我活过来之后要先做什么呢～要不然先吃着爆米花看电影，唔姆我早就想做一次了！还有冰淇淋也很棒的样子，不过现在已经快要冬天了～不知道汉堡是什么味道～嘿嘿嘿，感觉好难决定～”
　　鬼物萝莉一边浮想联翩一边物色着猎物。
　　不过由于她没敢走繁华的大路，选择的是靠近城郊，较为偏僻的小路，在加上天气渐凉，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过了好久，她才眼睛一亮，找到了合适的猎物。
　　那是一大一小两个牵着手走路的女性。
　　大的少女约莫双十年华，只不过她身上似乎戴着什么辟邪的宝物，以鬼物萝莉的阴阳眼看过去，大半身体都被明晃晃的刺眼光芒所遮挡着，如果不是对方看起来只是个凡人的话，鬼物萝莉恐怕已经调头逃跑了。
　　而那个被对方牵着的，大约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就没有那种辟邪之物，而且年纪和鬼物萝莉外表相仿，想要收集到最后的“碎片”，对方毫无疑问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此时，她们正站在一间卖情趣内衣的店门口。
　　那个有辟邪宝物的少女纠结了半晌之后，才对小女孩说道：“秋月，我要进去买点东西，你就待在此处，不要走动。”
　　大约是怕店里有其他情趣物品会带坏纯洁的小女孩，所以少女没打算带她进去的样子。
　　那个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宋玉姐姐。”
　　于是持有辟邪宝物的少女就走进了店里，只留下了小女孩一人待在店门口。
　　真是天赐良机！
　　鬼物萝莉不由喜出望外。
　　因为怕吓跑猎物，所以她这次干脆直接化为灵体悄然接近了对方。
　　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发生了。
　　一只英国短毛猫从小女孩影子里冒了出来，那对黄橙橙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接近的鬼物萝莉。
　　由于出现的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鬼物萝莉都被吓了一跳。
　　“同类吗？”
　　灵体之间的相互感应让她意识到对面也是灵体。
　　于是她就安下心来：虽然因为道行的关系她很害怕妖怪，但如果对方只是灵体的话，只要别是千年老鬼就一切好说……
　　结果那只英短就在她愕然的目光中人立而起，然后蜷起爪子做出握拳的动作：虽然很难以置信，但一只猫真的就那样以违反生物学的角度把爪子握成了毛绒绒的小拳头。
　　并且猫咪本身还摆出了如同拳击手一般的姿势……
　　“咦？”
　　没等鬼物萝莉回过神来，猫咪就欺身上前，给了她下巴一记升龙拳。
　　即便鬼物只是萝莉体型，但相较于猫来说已经能算得上巨大了。
　　但此刻她却被小猫的升龙拳打飞了起来，如果不是普通人看不到灵体的话，现在这景象简直就像是猫和老鼠那种夸张化的卡通画面一样充满了滑稽的违和感。
　　“呜呜……”鬼物萝莉落地之后捂着下巴发出了悲鸣，但随后她心里也燃起了熊熊斗志：“明明只是一只猫咪的灵魂而已！居然敢这么嚣张！”
　　接着她便挥舞着小拳头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结果又被小猫以如同拳击手般相当之干练的动作轻而易举闪过了她的拳头，并加以反击，将她狠狠揍了一顿。
　　以1026:0的大比分输给了一只猫后，鬼物萝莉呜咽着，捂着自己被揍得满头包的脑袋逃走了：“哇啊，连我爸爸都没有打过我。”
　　“啊咧？那个小女孩怎么了？”买完东西从店里出来的宋玉看到飞奔而过的鬼物萝莉，不由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
　　对于自己的守护灵狠狠殴打了对方一顿这件事毫无所知的秋月也疑惑地摇了摇头……
　　而在她身后的影子里，英短幼猫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若无其事地用舌头梳理了一下自己爪子上的毛后，就消失在了影子中。
　　……
　　“呜……结果不仅没有弄到碎片，反而还损失了不少法力。话说莫非那个女孩也是御鬼师吗？这个城市里到底有多少御鬼师啊……”
　　终于停止了哭鼻子的鬼物萝莉吸了吸鼻子，捂着瘪瘪的肚子，可怜巴巴地嘟哝。
　　只是“肉身”还没有完成的她是没办法吃东西的，想要填饱肚子的话，只能和其他的鬼物做同样的事：吸取活物的生气。
　　“果然，在大街上晃荡效率太低了，要不然主动一点随便溜进哪个人家，就算不能弄到合适的碎片，至少也能吸到一点生气吧。”
　　于是她思索了一下，身体再度化为灵体，飞向了旁边一座公寓中间的楼层：不选择下面是怕再被御鬼师们发现，而飞太高的话罡风对于灵体的威胁比较大，所以中间一点的楼层会比较好。
　　“唔，房间里没有人吗？”
　　屋子里没有人的生气，看来是屋主人还没回家。
　　“真是倒霉……不过好像有养宠物的样子。算了，随便什么东西都好，总之先吸一点生气再说……”
　　于是鬼物萝莉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感觉到了那一坨并非人类的生气来源。
　　然后她就呆愣愣地看着一只蜥蜴非常熟练地从玻璃缸里爬了出来，然后老神在在地窝到沙发里，以葛优瘫的姿势露出肚皮，用尾巴从靠枕下面卷出遥控器，并用尾巴尖戳了戳待机键打开了电视，接着还熟练地选择了一部婆媳伦理剧，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过了片刻，大概是察觉到了鬼物萝莉的目光，肥肥的蜥蜴的脑袋扭过去，就看到下半身变成了烟状的鬼物萝莉正飘在窗外，呆呆地看着它。
　　一鬼一蜥蜴就那样僵持这对望了片刻。
　　然后。
　　“鬼啊啊啊啊啊——————！！！”
　　“妖怪啊啊啊啊——————！！！”
　　两个逗比胆小鬼分别被对方给吓得落荒而逃了……


第六百零四章 幽灵求职笔记（六）
　　“唔，是错觉吗？感觉刚才的妖怪好像也不是很厉害……”
　　一口气逃出至少三公里，并且确认没什么东西追上来之后，鬼物萝莉才算是松了口气，开始回想起了刚才的情况。
　　因为灵类被妖怪克制的相当厉害，对于大部分妖怪来说，所谓的怨灵啥的基本都只是补品，所以取回灵智的灵类们基本都十分畏惧妖怪，鬼物萝莉自然也是如此。
　　——就算拥有了类似《午○凶铃》里自己同类那种能力，但本质上她也只是个怨灵而已，从品级来看甚至还比不上樱公寓里那几只灵鬼。
　　“算了，反正就算打赢妖怪也没什么好处，溜了溜了……”
　　继续在街上晃荡了一小会儿，鬼物萝莉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奇怪的悸动或者说心血来潮感。
　　那种如同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指示般的怪异感觉让她几乎是本能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片刻之后，她就来到了和之前那座公寓类似的高楼公寓前。
　　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会有什么，但那种打从内心让她欢欣雀跃的感觉，令她已经无法抑制，不由自主地化身灵体穿过了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的玻璃门，然后顺着楼梯飘了上去。
　　虽说也能够直接穿过天花板朝自己的目标飞去，但最后的理智还是令她以保存自己的法力为优先，选择了走楼梯。
　　至于为啥不乘坐电梯，那纯粹是因为这个死了不知道多久，连汉堡都没吃过的土鳖幽灵根本不知道还有箱式电梯这种东西……
　　在飘了许久之后，她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公寓房门外。
　　事到如今她也已经大概知道吸引自己前来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灵气。
　　那是简直不像是这个末法时代能够出现的，仿佛从灵脉中直接抽取出来的，无比纯粹和厚重的灵气。
　　就好像木天蓼对于大部分猫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样，纯粹的灵气对于鬼物也有着难以抵抗的诱惑，这种对于鬼物的诱惑甚至比起它们存在所需求的生气还要强。
　　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无比纯正的灵气，鬼物萝莉才会像是着了魔似的不顾一切来到这里。
　　里面没有人的生气，不过不能排除有妖怪之类的存在。
　　但如果是为了这扇门后面那庞大纯粹的灵气，鬼物萝莉觉得自己哪怕要面对刚才那样的妖怪，大概也会有拼死一搏的勇气。
　　想到这里，她毅然决然地一头穿过防盗门，撞进了公寓里！
　　霎时，那种纯正的灵气就流遍了她的四肢百骸，那种难以言喻的舒爽感甚至让鬼物萝莉有种自己正浸泡在温泉中的错觉。
　　“嚯？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声音在鬼物萝莉前方响起。
　　果然这种可以比拟洞天福地的地方不可能那么简单。
　　她运转起自己所剩不多的法力，睁开眼睛，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后看到了一双拖鞋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感觉像个人，但又有哪里不对。”左边那只拖鞋上绣的小熊说道。
　　“但人是没办法穿过房门的吧？”右边拖鞋上的小熊也跟着说道。
　　是成精的拖鞋吗？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妖怪……能行！自己也能赢得了对方！
　　“说不定是会穿墙术的道士。”这个时候，一个更加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鬼物萝莉一惊之下，立刻看向了对方，结果她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的沙发褶皱一开一合，发出了刚才的声音：“就像昨天电视放的那个动画一样。”
　　结果它刚说完，四十二寸背投电视就自己打开了，并且从喇叭里传来了男人的声线。
　　“Rua，丢人！”
　　不仅如此，随后鬼物萝莉发现身旁的鞋柜、沙发前的茶几、茶几上的果盘、天花板上的吊灯、靠近厨房的餐桌、几张椅子、角落里的柜式空调甚至是卧室里的床铺都是妖怪！
　　——事实上如果不是果盘里的苹果寿命太短的话，估摸着也快要成精了。
　　鬼物萝莉以前最擅长的吓人手段，就是用十几张鬼脸同时注视着被害者。
　　但她现在却反过来被上百双眼睛给围观了，只见她整个人都大惊失色，渐渐变成了白色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声历喝打断了这些精怪吵吵闹闹的声音。
　　“统统住口，让老夫来说！”
　　只见书架上一本颇为陈旧的书自己跳了下来，像个螃蟹似的蹦跶到鬼物萝莉面前，然后重新恢复成了封面朝向她的姿势。
　　封面上四个大字异常显眼：思想政治。
　　“少女哟，”此刻这本成精的思想政治课本一副传教士的嘴脸：“你相信唯物主义吗？今天我们就来讲一讲富有天朝特色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咿……”
　　“疑？有疑问的话，可以等我说完之后再提出来。”
　　“咿咿咿呀————！！！”
　　鬼物萝莉惨叫着向前跑去，直接穿过客厅的玻璃窗，从十几楼跳了下去……
　　连成精的思想政治课本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嘟哝着：“不想听就不想听嘛，干嘛要自杀呢，砸到花花草草多不好，这就是不懂马克思主义没有觉悟的表现……对了，今天轮到你们谁听课来着？”
　　于是那些成精的厨橱柜柜们都十分默契地一齐移开了视线。
　　“嘁，现在的年轻人啊……算了，还是等肖正义回来之后再和他说吧。”
　　思想政治课本晃了晃封面，然后又跟个螃蟹似的爬回了书架。
　　……
　　不对劲！这个城市很不对劲！
　　其他姑且不论，妖怪的数量也太可怕了吧！
　　鬼物萝莉觉得自己活了那么久……不对，自己死了那么久，都没见过如此之多的妖怪！
　　莫非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妖怪已经成功反攻人类，占领了城市之类的吗？
　　不论如何，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
　　“这个城市太邪门了，不行，我得换个城市去闹鬼。”
　　毫无自己也是个邪门存在自觉的鬼物萝莉定了定神，做出了离开这个城市的决定。
　　然而因为正在走神的关系，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周围的建筑正在逐渐变大这个诡异的情况……


第六百零五章 幽灵求职笔记（七）
　　“呜啊？！”
　　等到脸撞到了一面透明的墙壁之后，捂着额头雪雪呼痛的鬼物萝莉才猛然察觉到自己周围的不对劲，无论是街道两边的建筑、路边的花卉还是垃圾桶，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大了许多。
　　但随后她才注意到，并不是周围的东西变大了，而是她自己变小了。
　　再然后，她又发现自己撞到的并不是透明的墙壁，而是单纯的瓶底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身处于一个玻璃瓶里了。
　　没等她试着从里面出来，那个瓶子就被人从地上拿了起来，并用盖子将瓶口盖住。
　　而鬼物萝莉的穿墙异能就好像失效了一样，不论怎么挣扎都没办法从瓶子里逃出去。
　　紧接着，她透过玻璃瓶看到了那个将她困住的人。
　　对方看起来是个和她差不多大、梳着一个有些类似樱桃小丸子那样的蘑菇头的小女孩。
　　只不过对方就好像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似的，眼神就好像死掉的鱼一样泛着诡异的光……
　　“这样就抓到了，这个鬼意外的笨啊……”
　　对方晃了晃瓶子，把里面的鬼物萝莉晃得头晕目眩之后，才小声地嘀咕道。
　　随即，跟随在她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兴致高昂地问道：“土地神大人，您这个是什么法宝吗？莫非是像西游记里紫金葫芦那种？”
　　“不，只是人家吃完了糖水黄桃之后撕掉标签的普通瓶子而已。”
　　女孩却半睁着死鱼眼，用毫无干劲的语气把对方的梦想给击碎了：“人家原本是想用可乐瓶子的，不过前些日子家里的塑料瓶都卖给收垃圾的人了……”
　　“……”
　　这一刻丁洋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等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功参造化之后，草木土石皆可为法宝的神通吗！
　　好在中二修仙小说宅的世界观牢不可破，很快他就从自己看过的小说里找到了解释这种情况的理论。
　　“不愧是土地神大人！”
　　于是他发自内心地跟个抗日片里的胖翻译似的献媚道。
　　“这种话就不用说了……”土地神萝莉打了个哈欠：“人家待会儿还有事，这只鬼物你就拿去樱公寓，让那位处理一下吧。”
　　“没问题，放心的交给我吧！”
　　丁洋拍着胸脯赌咒发誓：“我一定会圆满地将这个交到那位高人手上的！”
　　睡眠不足的土地神萝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瓶子递给了丁洋，然后转身摆了摆手，就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目送对方远去之后，丁洋才打量了一下玻璃瓶中的鬼物——虽然修为不高，但他好歹也是踏入了修士之道的人，一般的灵视还是能做到的。
　　此刻鬼物萝莉已经失去了人形，而是犹如一滴滴入清水中的墨汁一样，化作一团漆黑不断翻滚涌动，但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从瓶子里跑出来。
　　虽说那团黑色的东西给人一种烟雾的感觉，但实际瓶子入手却颇为沉重，根据丁洋的估测，说不定已经有五六斤左右了。
　　在花了一点时间确定黑雾不管怎么左突右撞都没办法冲破瓶子，丁洋这才放下了心，用滴滴打车叫了一辆出租车就打算前往市郊。
　　结果没等出租车到这里，丁洋就觉得手里的玻璃瓶突然一轻。
　　他一惊之下急忙将瓶子拿到眼前端详，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怎么可能？！”
　　瓶子上并没有明显的缺口，而他也只是稍微转移了一下注意力，结果就被里面的东西给跑了吗！
　　满心疑惑的他思忖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瓶盖。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股气流从瓶子里猛然吹出！
　　“果然是障眼法吗！”
　　顿时丁洋就恍然大悟。
　　恐怕那只鬼物拥有一定程度的飞行能力，当土地神将瓶子交给他的时候，对方就刻意向下方飞去。因为瓶子上带有土地神的神力阻隔，所以这种向下飞的力量很弱，但也足以给丁洋造成“瓶子很重”的错觉。
　　在那之后，它突然停止了向下飞行，只是悬停在瓶子里，并通过障眼法令自己变成了透明的样子，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就会给持有瓶子的丁洋造成一种“里面的东西逃走了”的错觉。
　　而对方等待的，正是丁洋为了确定而打开盖子的那一刻！
　　“居然这么有心计，该死的小妖怪！”
　　在一瞬间想清楚了前因后果的丁洋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他一掏耳朵，从里面拿出一把大概只有半截牙签那么长的飞剑。
　　结果他才刚刚摆好姿势，还没来得及掐起剑诀，令飞剑见风就长的时候，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就朝着他“滴滴”地按了按喇叭。
　　“就是你叫的车对吧？”
　　出租车司机从车里探出脑袋，狐疑地盯着摆出一个怪异姿势的丁洋：“这路段不能停太久，被交警看到就麻烦了，你快点上来！”
　　“可、可我还有事……”
　　“嗨，有事那你就别打车啊，浪费我的时间！”
　　司机眉头一皱，脸色变得臭了起来，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只留下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尴尬的丁洋一个人站在瑟瑟秋风中……
　　“糟了，妖怪！”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丁洋仰头一看，却哪里能找到那只鬼物的踪影。
　　……
　　“这个城市太可怕了，我受够了，想回家！”
　　鬼物萝莉化为灵体飞快地穿行在大街上。
　　什么寻找猎物、什么凑齐肉身、什么死而复生都被她丢在了脑后，现在她想的只有尽快离开这座可怕的城市。
　　碰到千年老鬼的时候，她还能安慰自己这个城市是鬼物的乐园；碰到一只妖怪的时候，她也能勉强不惊慌失措……
　　但是尼玛上百只形色各异的妖怪，还有可以将自己变成枣子大小装进玻璃瓶里的高人，这两者的出现直接让她的心里防线濒临崩溃。
　　狂奔了十数分钟之后，她突然发现街道上有个头发微妙的有些稀疏的刺猬头青年，正拿着承载了她一部分的蓝光光盘走在前面！
　　顿时她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似的，化作一阵诡风朝着对方手里的光碟飞去，想要躲进里面……


第六百零六章 幽灵求职笔记（八）
　　当宋玉回到樱公寓的时候，发现徐慎行正一脸复杂地看着樱公寓的壁橱。
　　把小秋月哄回房间之后，她才向徐慎行问起了原因。
　　徐慎行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事情有点复杂……”
　　他好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似的，片刻之后才无可奈何地继续说道：“你靠近那个壁橱就知道了。”
　　“是吗？”
　　宋玉疑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因为打从心底相信徐慎行不会害自己，所以她就按照老徐说的靠近了那个平常用来安放过季被褥的壁橱。
　　“呜呜呜～～～～～～”
　　结果宋玉发现壁橱里正发出一阵阵女性如泣如诉的幽怨呜咽声。
　　“你把茉莉关在里面了吗？”宋玉不由好奇地问道。
　　“这种东西才关不住茉莉……”
　　徐慎行叹了口气。
　　“那这里面的是谁？乐正镜吗”
　　“我为什么要把一个宅女关到这种地方……”
　　“说的也是。”
　　宋玉摸了摸把手，发现壁橱并没有上锁：“咦，居然是开着的？我能打开吗？”
　　“请便。”
　　徐慎行一动不动。
　　于是少女就打开了壁橱，发现蜷缩在里面的是个和茉莉差不多大的白衣小女孩，此刻对方正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哭泣着。
　　她的口中还在不断呢喃着什么“这个城市好可怕”“我想回家”“人类好恐怖”之类的，看起来分外可怜。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小女孩身边，正飘荡着两团一般只有在墓地里才能见到的，幽蓝色的磷火。
　　“……”
　　宋玉迟疑了片刻，然后又重新关上了壁橱的门，接着看向徐慎行。
　　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少女目光里的含义已经很清楚了：你这次捡回来的又是个虾米玩意？
　　对此徐慎行也只能报以苦笑了。
　　“你听我讲，这回真的不关我事……好端端的走在路上，突然掀起一阵妖风，然后阴森的气息朝着自己席卷过来，正常人都会下意识向那股阴气传来的方向挥拳吧？”
　　“我觉得正常人应该选择跑路才对。”
　　少女毫不犹豫地吐槽了徐慎行：“总之，就是因为你打了她一拳，才把她吓成了这个样子吗？”
　　“嗯，说真的，那个时候场面还蛮惨的……”
　　即便只是徐慎行下意识的一击，基本没有动用多少力量，但对方却连一点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剩下。
　　肉屑、碎骨、内脏的残片和血水以放射状铺了大半条街，最大的碎片也不会超过一个指甲盖，就好像是有一个炸弹在人体内定向爆炸了一样……而且还是爆炸当量相当巨大的那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凶杀现场，搭配上当时本来就有些阴沉的天气，更接近恐怖片的格调……讲述变态杀人狂的那种。
　　被徐慎行一个电话叫过去清理现场的肖正义估计现在都还在惨兮兮的扫大街……
　　有趣的是，在之后赶到的徐峰对尸体碎片进行粗略的DNA比对后，发现那些碎肉的DNA居然都有明显的区别：它们甚至都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结果很明显，那个通过收集被害人身体组织而构造出来的家伙，被徐慎行这无意识的一拳给打成屎了，困扰了江晋超管办近一周的灵异案件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告破了。
　　不仅当事人徐慎行一脸懵逼，就连超管办的那几位脸上都是便秘般相当微妙表情：他们那边好不容易鼓起干劲想要做点什么，结果老徐这边一拳头下去就结案了；要是你经过了缜密的推理和激烈的追逐战斗也就算了，可只是外出买点东西就碰上并结束了案件，总觉得无法释怀。
　　而那团尸体最后遗存下来，还算是比较完整的，就只剩下这团被江晋这地方各种奇人异事给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还能不能算作怨灵的东西了……
　　“其实现在还好啦，我把她带回来的时候，这家伙可是一直都躲在光盘里，死都不肯出来呢。”
　　末了，徐慎行还不忘补充道。
　　“原来如此，她就是之前肖警官过来跟你说的那个‘被诅咒的蓝光光盘’里的怨灵啊。”虽然当时因为害怕而带着狗妹子出去散步了，不过因为听了前面的半部分，所以对于话题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那你是怎么把它从光盘里弄出来的？播放了那张光盘吗？”
　　“蛤蛤蛤，不是我自夸，我家可没有能放蓝光的东西……嗯，VCD机倒是有一台。”
　　徐慎行笑着回答道。
　　“还真不是自夸啊，而且居然是VCD而不是DVD么……那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啊……”
　　宋玉不由扶额。
　　“能播录像带的也有一台，不过放在阁楼上好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常工作。”徐慎行对此倒是很无所谓，反正VCD也好DVD也罢，在这个手机都能看视频的年代，基本都没啥用了：“至于怎么弄出来，当然是用手指捏着这家伙，直接从光盘里拽出来啦。”
　　“……”
　　捏哪里？怎么拽？
　　虽然总觉得这种除灵的方法好像哪里不对，但最后少女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总之，大概是拽的时候太用力了吧，这家伙被我弄出来之后就一直缩在里面哭，让我也有点头疼。”
　　最后徐慎行下了个结论，他双手一摊：“这样一来，我连想和她心平气和的交流一下都做不到。”
　　可能也是因为之前对待对方确实太过粗暴，心里有了一点负罪感的缘故，徐慎行这次倒没有简单直接的选择“超度（物理）”，而是打算好好和对方谈谈。
　　也许大家都有类似的感觉，在玩一些恐怖游戏的时候，因为气氛的渲染会感到害怕，可当boss登场之后，却反而没有了那种恐怖的感觉。
　　对于玩家而言，大抵就是“只要亮了血条，就算是神也杀给你看”的感觉。
　　最恐怖的永远都是未知的东西。这对于一般人也成立。
　　虽然在听鬼故事的时候宋玉还蛮害怕的，但是当看到所谓的怨灵只是一个缩在壁橱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再加上徐慎行就在旁边，宋玉的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
　　“要不然，”她看起来似乎颇感兴趣：“让我来试试？”


第六百零七章 幽灵求职笔记（九）
　　被徐慎行用略微强硬的手段从壁橱里揪出来的鬼物萝莉跪坐在茶几上瑟瑟发抖。
　　宋玉坐在对方正对面的沙发上，似乎正在给自己要说的话打腹稿。
　　而徐慎行则俯下身子靠在沙发上，在作为保险的同时，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一人一鬼。
　　“总之先从名字开始吧，”片刻后，宋玉露出那种在外人面前才会伪装出来的完美女神般的温柔笑颜向着对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抖抖抖）”
　　哆嗦的跟小鹌鹑似的鬼物萝莉战战兢兢地扭头看了眼徐慎行。
　　想要问出情报的话，总之想要让对方放下心防才行。
　　顾及到了这一点，徐慎行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面孔，然后挤出了（自认为）和宋玉同样温柔的笑脸。
　　“……（抖抖抖抖抖抖）”
　　结果鬼物萝莉哆嗦的更厉害了。
　　宋玉没好气地瞥了眼徐慎行，后者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地朝天吹着口哨。
　　“放心吧，有我在这里，他是不会伤害你的……嗯，如果你听话的话。”
　　于是少女只能试着安慰仿佛随时整个鬼都会被吓成一团青烟消失不见的鬼物萝莉。
　　鬼物萝莉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徐慎行，结果刚刚转过脸就发现徐慎行也在看她，吓得她连忙回过头，忙不迭地朝宋玉点头。
　　“能够配合就好，那么还是刚才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宋玉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重复了自己之前的问题。
　　“肖若樱……”
　　鬼物萝莉轻声回答。
　　一旁的徐慎行微微睁大了眼睛。
　　和肖正义那家伙一个姓氏？等等，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好像曾经说过他报考警校的契机……
　　“……应该只是巧合吧？”
　　最后他也只能在心里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肖若樱？挺好的名字……”宋玉则顺势夸奖起了对方的名字，大概是想要借此缓和对方心中的警惕感。
　　但没想到的是，鬼物萝莉却借着说了下去。
　　“范烁琪……凤德馨……汪芷……祁黛纯……叶漪璇……范雯……辛婉露……”
　　“欸？”宋玉愣住了。
　　而徐慎行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微微皱起：“难道说……”
　　紧接着，他就向鬼物萝莉问道：“这些是你化成人形，混迹在人类社会时用的假名吗？”
　　“不，这些就是‘我’的名字。”
　　“啧，果然么……”
　　“所以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谜吗？如果方便的话，能带我一个吗？”
　　一边被放置play的宋玉不满地嘟着嘴抱怨道。
　　徐慎行闻言，露出了思忖和苦恼的神色，并不擅长描述的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鬼物萝莉的情况。
　　“并不是哑谜，就和对方所说的那样，她刚刚说的全部都是她的名字。”这个时候，另外一边的沙发上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宋玉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发现江晋的土地神大人正窝在沙发里，拼命托着仿佛重于千斤的眼皮，脑袋一点一点，仿佛随时都会睡抽过去一样。
　　“这丫头是一个怨灵的集合体。”即便是疑似昨晚一宿没睡在那儿修仙，但土地萝莉说起话来依然条理清晰：“光是人家能够感知到的，就已经超过二十体了。只不过这些怨灵的同一性相当可怕，所以从表面的行为或外貌来看的话，似乎只有一个人一样。”
　　“二十……”宋玉先是露出了惊愕的神情，然后转瞬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只是疑惑地盯着趴在桌上的鬼物萝莉：“感觉也没什么好怕的啊？”
　　因为不是圈子里的人，所以宋玉并不知道这种怨灵代表着什么，有多么可怕，但她却清楚一点，有徐慎行在这里的话，不管冒出什么怪物都没关系。
　　确实，不论是二十只还是二十万只怨灵的结合体，在徐慎行拳头下面几乎没啥区别，反正都是一拳秒杀……
　　“话说你为啥会出现在这里？”徐慎行的注意力也从鬼物萝莉身上移到了土地那边。
　　“因为丁洋说他不小心放跑了那个家伙，所以人家才特地跑来和你交代一下。”
　　说到这里，土地萝莉叹了口气：“结果你们这边已经又把它抓到了啊……”
　　原来这家伙已经被抓过了啊，难怪刚才看到土地萝莉的时候会露出不安的表情。
　　“果然为了防止二次逃跑，应该弄个染色球……”
　　“那玩意对灵体没用吧？”
　　“没试过怎么能肯定没用呢！万事都要勇于尝试！”
　　“不，按照常识来说的话，那玩意根本没办法碰到灵体啊……”
　　“你在这个破公寓跟人家讲常识？”
　　“……”
　　“Stop！要闲聊的话，等我这边的事做完再说！”看到老徐似乎要和土地萝莉说很久，宋玉立刻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互动：“总之你们先安静一点，我还没问完话呢！”
　　徐慎行和土地萝莉对视了一眼，然后十分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对徐慎行来说，宋玉包办了樱公寓近半的伙食，万一惹恼了对方，她一怒之下顿顿海鲜，估计老徐就只能去厕所打地铺了。
　　而土地萝莉则对这种怪异的怨灵也很感兴趣，所以才安静了下来，等待对方继续讲下去。
　　宋玉见状，这才接着问了下去。
　　“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不知道。”鬼物萝莉缩着脖子，小声回答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掉的吗？”
　　这个时候土地神插嘴问道。
　　“我是怎么死……”鬼物萝莉复述到一半，整个鬼都僵住了。
　　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并不是刚才那种哆嗦，而是仿佛想起了不愿意想起的回忆般，轻微但又无法抑制的颤抖。
　　随后害怕、憎恨、悲伤、悔恨的表情接连浮现在她脸上。
　　“我……我们是被谋杀的！”
　　在这一刻，她忘记了害怕，失声喊了出来！
　　“谋、谋杀？”宋玉被对方给吓了一跳。
　　“总觉得，”徐慎行嘴巴向下一咧，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好像又被卷入了麻烦的事里啊……”


第六百零八章 幽灵求职笔记（十）
　　比起自然死亡来，确实被谋杀之类的情况更容易造成怨灵的出现。
　　但是和电影里那种动辄能够致人死地的怨灵来说，现实中的怨灵其实相当鶸鸡，最多只能让凶手感到背后发凉之类的，根本没办法对其造成致命的打击。
　　毕竟灵体只是人死后产生的某种残渣，自然不可能比活着更加强。你连活着都打不过凶手，死了怎么可能打得过……
　　而且就像一个段子里说的那样，被鬼害死的人死掉也变成鬼之后见面岂不是很尴尬？
　　能够干涉到现实，造成他人死亡的怨灵，基本已经脱离了正常怨灵的范畴，属于被什么东西影响到而发生了变化，可以被归类到妖怪里去了。
　　要说的话，老徐手下的那些灵鬼就是这种类型的存在。
　　但鬼物萝莉是个特例。
　　她的本质依然是怨灵，可因为某种怪异的状况，使得近二十只怨灵聚合到了一起，所产生的心灵力量虽说依旧很难干涉现实，但却已经可以影响到人类的心智了。
　　“你是想要寻找谋杀了自己的凶手报仇吗？”
　　事到如今，徐慎行自然也不打算置身事外，所以干脆开口问道。
　　反正是杀了那么多人的人渣，在有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那人死于“意外”的话，超管办的人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
　　“话说回来，你应该不是本地的怨灵吧？”
　　但在对方回答之前，土地神萝莉却先一步开口问道：“据人家所知，江晋十年内并没有发生过数量高达二十人的连环杀人案！”
　　“说起来，好像作为罪魁祸首的蓝光光盘确实是从其他地方流传过来的……”
　　被她这么一抢白，徐慎行倒是也想起这回事来。
　　“南楚。虽然最初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我们是从南楚那边来的。”
　　鬼物萝莉小声说道。
　　“南楚啊……那就难怪了。”江晋的土地神大人顿时包子脸上一脸恍然地点点头：“那个城市因为风水格局的缘故，很容易形成一些阴域之地，在那里的鬼物出现变异也不是无法理解的。”
　　“是这样的吗？上次我和肖正义去的时候，好像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啊？”
　　徐慎行挠了挠头，对此表示不解。
　　“大概是那些鬼物运气好，没碰到你吧。”土地神萝莉打了个哈欠：“另外最近敖礼大人也化身成总工程师去那边的地铁施工队里当指挥，打算改善那边的风水。”
　　说起来龙兄好像确实在人类的大学里学过土木工程来着，莫非是早就想过要做这种事吗？
　　徐慎行在心里想道。
　　不过想想那位的悲惨经历，他还是觉得对方应该没有这么长远的目光，只是运气好吧……
　　“所以你们现在还打算去南楚找凶手？想要获得肉体也是为了能够干涉到现实吗？”
　　在捋清了对方的来历之后，徐慎行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的话，大概能够让完成我们的执念，让我们全部往生吧。”鬼物萝莉低下头，用异常悲伤的声音说道：“但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
　　“……？”
　　徐慎行和宋玉的脸上一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土地神萝莉则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
　　“因为等我们有了自我意识的时候，凶手已经寿终正寝了。”
　　“这样也行？”宋玉睁圆了大眼睛，惊讶地说道。
　　“……寿终正寝可还行。”
　　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徐慎行都忍不住因为对方的不按套路出牌而嘴角抽搐了两下。
　　“这其实并没什么好奇怪的。鬼物本来就是人的残渣，没有大脑之类的器官，几乎只存在了本能，想要重新拥有自我意识，获得思考的能力，需要大量的阴气和时间的积累。”
　　本来好像已经睡着了的土地萝莉却又突然开口说道：“像她这么复杂的存在，恐怕这个取回理智的过程用了十年以上吧。如果犯人的年纪本身就很大了，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去世也是很正常的。”
　　“那现在的你该怎么才能往生？”徐慎行盯着鬼物萝莉，然后举起拳头：“莫非还得用超度（物理）？”
　　“拜托您别……”鬼物萝莉立马可怜兮兮地求饶：“其、其实我们还有一些执念想要完成。”
　　“啥？”徐慎行开始往拳头上哈气。
　　“那个……二十人的愿望都不太一样，不过基本都是些想要尝尝汉堡、玩玩游戏之类的。”
　　鬼物萝莉弱弱地回答道。
　　“为什么是这种愿望？”宋玉不由对此感到好奇。
　　“因为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被害死了。很多人都没有吃过好吃的东西，没有玩过想玩的玩具……我们、只是想要做一些生前还没来得及做的事而已……”
　　鬼物萝莉声音越来越小，态度也变得越来越沮丧，说到最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微微抬起头，透过自己的刘海像是胆小的动物似的看了看徐慎行他们，然后又立刻垂下了眼帘，小声问道：“不行么？”
　　结果下一刻，宋玉就一把抱住了她，因为动作太过突然，让鬼物萝莉发出了“啊呜～～～”的悲鸣。
　　“慎行，我决定了！由我来送这个小家伙往生！”接着她才向徐慎行说道。
　　“要我帮忙吗？”徐慎行晃了晃自己砂锅大的拳头：“物理上的。”
　　“我要满足她们的愿望，完成她们的执念！”少女没有理会徐慎行的玩笑，只是认真地说道，她凝视着徐慎行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会帮我的吧？”
　　“……好啦好啦，如果不用我出钱的话。”
　　最后徐慎行在她澄澈的目光中也只能败下阵来，长叹了口气。
　　“耶！”获得了胜利的宋玉在鬼物萝莉的脑袋上比了个剪刀手，露出如蔷薇般美丽的笑靥。
　　……
　　超管办办公室。
　　“正义，你在看什么？”
　　巡逻完的方晓晴回到办公室，发现之前去扫大街……我是说处理超自然痕迹的肖正义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什么东西。
　　“没事，过去我自己做的一些剪报而已。”
　　肖正义合起手里贴着已经泛黄报纸的笔记本，对自己的搭档露出了微笑。
　　“诶，你还做过剪报吗？”将帽子挂在帽架上的方晓晴不由对此大感兴趣。
　　“嗯，这是很久以前做的了……每当我觉得工作有点苦闷和劳累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看一下，让我别忘了最初想要成为警察的初衷。”
　　肖正义回答道。
　　“初衷？能和我说一下吗？”正在泡茶的方晓晴随口问道。
　　“那是大概十年前我还住在南楚时的事了。”肖正义迟疑了片刻，然后才缓缓说道：“那个时候，我有个比我小了六岁的妹妹。”
　　“她叫做肖若樱。”


第六百零九章 幽灵求职笔记（十一）
　　这并不是多么复杂离奇的故事。
　　在南楚边缘处，靠近山林的一个乡村里，曾经住着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
　　男女主人经营着一家小卖铺，多亏乡里乡亲的大家伙照应，小卖铺的生意还算红火。
　　大概也正是因为生活有了余裕，夫妻俩便在有了一个儿子之后，又交了点罚款，在自己儿子六岁那年生了二胎，是个女儿。
　　和生儿子那会儿不同，因为那时风气已经比较开放，名字不需要又红又专，所以女儿的名字叫做若樱，和她哥的名字感觉就像是两个画风的……
　　——“虽然是题外话，不过我老爹曾经想帮我起名叫建国，不过因为那个时候村里已经有七八个叫建国的了，所以老爹才改成了正义。”
　　当哥哥的那个男孩子很嫉妒自己的妹妹。在他小时候，父母因为创业未半，所以每天都忙的脚不点地，经常只留他一个人在家。
　　可是妹妹出生之后，因为家里的生意上了正轨，所以父母经常抽出时间来照顾妹妹。
　　这让男孩觉得妹妹不仅享受到了自己从来没享受过的待遇，还分走了父母的关爱，因此很不喜欢自己的妹妹。
　　但不知道为什么，男孩的妹妹却经常喜欢黏着自己的哥哥。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妹妹就经常跟在哥哥身后跑来跑去，晚上也经常吵着要和哥哥一起睡。
　　就算拿到吃的或玩的东西，也会第一时间找自己哥哥分享。
　　那个男孩也是个笨蛋，明明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自己的妹妹，但却依然把讨厌她挂在嘴边。
　　时间就那么过了十年，六岁的男孩也变成了十六岁的少年，因为比起同龄人早上了一年学，所以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将要面对人生的转折点之一——高考。
　　那个时候的少年梦想是成为一名数理化方面的学者，再加上身为家里的长子，父母对他的期许也很高，所以他的目标也订的相当高远，是那种在国内首屈一指的顶尖学府。
　　高目标所带来的自然还有非比寻常的学习压力，原本外向开朗的阳光少年因为压力而渐渐开始消沉并将自己关在家里，就连脾气都开始变得有些乖戾。
　　但即便如此，他十岁的妹妹却依然经常环绕在他的身边。
　　现在想想的话，在那个他最为孤独寂寞，一个人承受着父母的期望所带来的压力的时候，有一个人陪伴着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
　　因为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哥哥，所以至少要陪在他身边的妹妹是多么的温柔体贴。
　　可惜那个时候的少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自私的只顾着自己的痛苦，只重视自己的感受。
　　终于，在有一天在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英语单词记到脑子里的他被压力压垮了，心焦毛躁的他将气撒到了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绘本的小女孩身上，认为都是女孩在一旁害得自己分心，才让他没办法背下单词的。
　　“烦死了！我讨厌你！”甚至就连这样过分的话都因为脑袋一热而说了出来。
　　直到现在，曾经的少年还记得女孩在他的责骂声中抱着书，抽泣着离开房间的样子。
　　那是一种与其说是因为被责骂而难过，倒不如说更像是被人背叛了一样的伤心表情。
　　在女孩离开之后，良心上的不安让少年更加没办法集中精神复习了。
　　窗外树上的夏蝉不断重复着枯燥刺耳的鸣叫。
　　空调还没有普及开来的时候，就连电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腾腾的。
　　蒸笼般的环境令少年的心绪变得更乱了。
　　最后，他还是放下手里的复习资料，出门去寻找起了自己的妹妹。
　　只是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等到傍晚时，他才有了“或许她已经回家了”“等晚上再向她道歉吧”的想法，并返回了自己家里。
　　然而他和父母在家里等到很晚，妹妹都没有回来。
　　女孩失踪了。
　　在那之后，他的父母花了很大的精力去找她，报警、动员村里人一起帮忙寻找之类都做了，少年也把高考什么的丢到了一边，在荒郊野外的一遍一遍地寻找着自己的妹妹。
　　然后，在她失踪的第三天，少年在离家不远的，一片早就找过了好几遍的荒田里发现了妹妹的尸体。
　　……
　　“那尸体、尸体、尸体……”
　　肖正义说到这里，声音哽住了。
　　方晓晴奇怪地望去，却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痛苦的扭曲着，即便是在他身边也能够感受到那种莫大的悲伤和不甘。
　　方晓晴咬咬牙，然后伸手将肖正义搂进了怀里。
　　“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说下去了也没关系。”
　　她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感受着对方的身体从僵硬逐渐放松下来的同时，柔声安慰道。
　　“不，都憋了十年，就让我说个痛快吧。”
　　肖正义并没有挣脱对方的怀抱，而是就用着这种放在外面百分百会被认为是秀恩爱的姿势继续说道。
　　“在我找到她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时，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朵四叶草。那种残忍的场面，甚至让闻讯赶来的公安干警都干呕不止……但是，他们没能找到凶手。从那个时候，我就更改了自己的志向，选择报考警校！妹妹的仇，要由我自己来报！”
　　“看来你成功了？”
　　“不，我失败了。等我从警校毕业，重新联系去那边任职的朋友时才知道，杀了我妹妹的凶手是一个犯下了连环杀人案的孤寡老头，而且案件的告破也不是因为调查，而是那个老头年纪太大在睡梦中寿终正寝，连尸体都开始腐烂时，被人发现，警察清理现场的时候，从那里搜出了他曾经作案留下的证据才确认了这一点！”
　　说到这里，方晓晴感觉到肖正义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不甘心！为什么那种人可以走的那么安详！为什么不是我抓到了那家伙，让我的妹妹可以安息！如果当初我没有赶走若樱的话，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那孩子遭到了那么痛苦的对待，肯定到死都在怨恨着我！”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愧对自己的名字，哪怕是拼上性命，我都不像让自己的悲剧在他人身上重演！”
　　肖正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是在哭吗？
　　这还是方晓晴第一次见到肖正义这么软弱的时候。
　　虽然和樱公寓的那位没办法比，但很多时候，即便是面对远超人类存在的超自然生物，肖正义都不会退缩。
　　在徐峰他们调职之后，还以凡人之躯独自挑起了江晋超管办的大梁，终日在整个市内奔波。
　　并不是因为自他的身后站着无敌的强者，哪怕是没有樱公寓的那位，肖正义也不会对那些作奸犯科的妖魔鬼怪视而不见。
　　甚至因此在前段时间的事件里，他还受了差点危及生命的重伤。
　　可就算是这样，肖正义依旧没有想过退出超管办，当个普通人。
　　事实上，方晓晴一直有种感觉：肖正义的那种勇敢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甚至到了自暴自弃，哪怕自己死掉也无所谓的程度。
　　现在想来，这份勇敢恐怕并不是来自于有着那位无敌的存在，而是自己无力拯救妹妹的不甘与悲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