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这个少女来自未来（终）

　　我的任务，是完成老师的夙愿：篡改历史，让十年前死于意外的星嫣阿姨可以活下来。
　　啊，叫她阿姨可能有点坏心眼了，按理说的话叫姐姐比较好，不过这么点小小的任性，就放过我吧。
　　毕竟，对于让老师牵挂了整整十年的人，果然我还是有点小嫉妒的。
　　在过去的历史中，老师并没有因为星嫣阿姨的死而迁怒到我们一家人身上，反而还为此拆解了自己的终焉圣剑，然后用其中的“冥王圣剑—汪达尔乔”帮她们一家割离了半灵。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尚且年幼的自己就开始憧憬他了吧。
　　而后因为能够不受时间线影响的特异点体质则让我被老师看中，成为了他的弟子，继承了闪煌圣剑为了回到过去改变历史而接受训练。
　　在那段时间里，我逐渐意识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这个作为我老师的人。
　　不过我从来没有表露过心迹，不仅是因为我懦弱的天性，还有害怕一旦老师拒绝的话，连师徒关系都会因此受到影响的担心。
　　时至今日，老师和我努力了将近十年的目标也终于达成了。
　　为此，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吧……
　　“喂，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
　　被我顶在脑袋上和遮阳帽一样的老师轻声问道。
　　“啊，抱歉，因为冰淇淋太好吃，所以一不小心陶醉其中了。”
　　我连忙舔了舔手里快要化掉的双球冰淇淋，然后试着糊弄过去。
　　浓重的香草味在嘴里扩散开来，凉丝丝的感觉也驱散了身上的暑气，令我因此有些胡思乱想的脑袋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老师你要尝尝吗？”
　　“不用，另外不是我说你，就算喜欢吃甜食，一次吃那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不过听得出来他也只是在关心我，这一点和未来的他一模一样。
　　“安心安心，其他的东西不好说，不过甜食的话来多少都没问题！”
　　于是我也努力放开心里那丝烦闷的感觉，哪怕直到对方看不到，也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回应道。
　　“呜，可以的话还请多多节制……不管是从你的健康管理还是我的钱包重量来说。”
　　“欸～老师你好小气的说！”我鼓起腮帮子，和小孩子一样撒娇道。
　　“这才不是小气，是精打细算，节俭持家！”老师用肉球拍打着我的脑袋，不过一点都不痛，反而还有些痒痒的。
　　路上的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们，因为他们听不懂老师的话，所以感觉很奇怪吧。
　　“好啦好啦，老师，别忘了我们还在约会的途中哦！那么斤斤计较可是会让女孩子感到不高兴的～”
　　“约会啊……这种约会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老师趴在我脑袋上喃喃自语。
　　“哦哦，是因为我现在借用了这个时代尚且年幼的自己外表的关系么，不过老师我跟你讲，别看我现在一马平川，将来可是会变成‘噗纽噗纽’的哦～”
　　“那个奇怪的拟声词是怎么回事？！”
　　“虽然你可能不信，不过绝对比现在的星嫣阿姨要大得多哦～”
　　“这种奇怪的情报我才不想知道！而且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定要说的话，不对劲的是我这边才对……”
　　“顺带一提茉莉姐的身材依然是现在这幅模样～”
　　“太好了……咳不对，这话你记得别在茉莉面前说哦？”
　　老师装模作样地叮嘱道。
　　虽然茉莉姐本人似乎并不在意就是了。
　　“了解～”我手指并拢，做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问道：“杏花，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才没有哩，老师你也太多心了吧！”
　　虽然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下来，不过外表还是努力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笑嘻嘻地回答道：“有闪煌圣剑在的话，这个世界能够伤到我的人可不多。”
　　“虽然只有一击的力量来着。”
　　“啊呜……”
　　“而且明明是要回来改变历史，结果几乎什么忙都没帮上。”
　　“啊呜啊呜……”
　　本来人家就已经很在意这事了，居然还补刀人家，果然和未来一样，老师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不过，”正当我在心里腹诽的时候，老师的声音却稍微柔和了一点：“谢谢你啦，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肯定还会走上你那条时间线里的老路吧。”
　　“恩，唔……”
　　可恶，明明变成了猫，而且年纪也不是未来的大叔模式，为啥老师你的声音还是那么苏啦！距离那么近说的话，让我的脚都有些站不稳了。
　　“怎么了吗？”可能是感觉到我的脚步有些晃悠，老师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有点想要上厕所。”
　　“厕所的话，我记得在那个拐角就有。”
　　然后移动到了厕所。
　　“老师，不可以偷窥哦～”我把头上的老师拿下来，放到一旁的花坛中。
　　“你究竟是用怎么样的眼光看我的啊！”
　　“要偷窥的话，也务必只能偷窥我哦～”
　　“我已经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眼光看你了啊！”
　　……
　　我真是个笨蛋！
　　什么“务必只能偷窥我哦～”啊！简直就像是痴女才会说的话吧！从老师的表情来看绝对是被吓到了啊！
　　因为不是真的要上厕所，所以我只是把马桶盖翻了下来，当成椅子那样坐着，双手捂着脸，为自己刚才脑袋一热说出的话害羞地想要死掉。
　　过了好一会儿，我脸上的热度才降低到了正常的程度。
　　“唉，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难得和老师的约会……”
　　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召唤出闪煌圣剑，将它对着隔间上方那盏灯高高举起。
　　银光闪闪的剑刃此时已经隐约有些透明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啊……”
　　整理好心情之后，我就出去和老师汇合，然后展开了第二回合的约会。
　　摒弃了奇奇怪怪的杂念之后，哪怕只是单纯的在各个商店乱逛，约会也变得十分愉快了。
　　当最后电影院里的电影谢幕后（因为不允许带宠物，所以老师是偷偷溜进去的），时间也快差不多了。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天空已经橘红一片，夕阳即将消失在水平线上，鲜红壮丽的火烧云在天边给天空画上了最美丽的一笔。
　　老师的樱公寓位于市郊，途中会经过一个城郊公园。
　　此时城郊公园里的人工湖也染上了夕阳的颜色，波光粼粼的看起来非常漂亮。
　　我把老师放到人工湖边上的假山上，然后自己朝湖边退了两步，和老师面对面。
　　他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认真地看着我，等着我开口。
　　“老师，我要走了。”
　　“真是突然呐，我还以为你会多留一会儿的。”
　　老师摇头晃脑地说道，看起来有些可惜。
　　“我能够滞留在这个时间线是因为闪煌圣剑的力量，但这份力量是有限的，”我咬了下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能够平静一点：“而且，如果我不离开的话，这个时间线的‘我’就会一直无法醒来。”
　　“虽然已经说过了，不过我还是要再次谢谢你。”老师垂下了眼睛，轻声说道：“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
　　可我已经认识你十年了。
　　“真讨厌啊老师，这种时候还给我发好人卡。”
　　不可以哭，绝对不能在这种地方哭出来。
　　否则，老师不是会担心的吗。
　　“抱歉抱歉，不过我说的也是真话，和你在一起挺开心的。”
　　我也是啊！能和老师在一起，进行最后的约会……真的，特别特别的开心！
　　“哼，这个时代的老师真是太年轻，还是十年后更有成熟气质的大叔版老师比较对我的胃口～”
　　“呜哇，这话说的我真伤心啊～”老师在假山上打起滚来。
　　不是这样的，不论哪个老师，我都最——喜欢了！
　　“……”
　　“……”
　　沉默了片刻之后，我抬头看向了老师。
　　“老师，其实……”
　　“？”
　　其实我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了。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露出和以往一样，懦弱的假笑。
　　“喂，你不早说啊！”老师顿时就手忙脚乱了起来：“这不都没时间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没时间？
　　我抬起手看了看，发现从指尖开始，我的身体正在逐渐消失。
　　啊……已经到这种时候了吗……
　　最后无奈的老师把他脖子上的猫铃铛给了我。
　　“再见啦……最后，再次感谢你。我唯一的学生。”老师微笑着坐在假山上，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
　　猫咪因为脸部肌肉较少，所以一般都没什么表情，不过老师却不一样，猫脸上会露出极为人性化的神情。
　　此刻他的表情，和十年后的老师重合了起来。
　　“再见了，老师。”
　　……
　　好痛苦。
　　穿梭时空会对灵魂造成伤害，早在返回十年前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但比起我现在心里的痛苦来，只是灵魂上的痛苦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改变了历史之后，星嫣阿姨不会死去，老师不仅不会拆解自己的终焉圣剑，也没有了必须返回过去的原因。
　　那样一来，在老师帮我们一家人割离半灵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我自然也不再是老师的学生了，和老师曾经有过的时光，也不会再发生。
　　从今往后，我和老师就是彻底不相干的陌路人了。
　　“呜……”
　　如果有身体的话，我现在肯定已经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了。
　　明明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老师也和我说过会这样，但是为了让老师不再因为过去的事而痛苦，我还是选择为他改变了历史。
　　“为什么偏偏是我……”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要失去老师，失去那十年来建立的所有羁绊时，居然会痛苦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只有作为特异点的我会保留前一条时间线的所有记忆？
　　早知道的话，刚才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告白，至少不用带着这样痛苦的念头返回没有老师的冰冷未来。
　　“老师……”
　　“老师……”
　　“老师……”
　　一遍遍地呼唤着他，但揪心的疼痛却无法抑制。
　　下一个瞬间，周围的环境，连同我的身体都回来了。
　　我正置身于一片荒草萋萋的空地之中。
　　从路边全息式广告牌上显示的时间来看，自己应该已经回到了十年后，返回过去的那一天。
　　“这里是……”
　　周围的建筑我有印象。
　　不，应该说十分眼熟才对。
　　“开玩笑……的吧？”
　　在原本的这个时代，现在这片荒地应该是老师为了研究砍断时间线而租下来，并通过超管办的帮助，建造了一间道场才对。
　　这里也是自己和老师一起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但现在，一切都没了。
　　我摊开手掌，颜色鲜艳的猫铃铛连带着依旧带有老师体温的项圈正握在手中。
　　然后，因为经过时间缝隙的洗礼，铃铛和项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变成了一小撮灰烬。
　　“呜啊啊啊……”
　　心里最后的防线崩溃了。
　　我跪倒在草地里，握着和老师最后的那一点联系的灰烬，放声大哭了起来。
　　心脏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攥住了一样，痛苦到喘不过气来。
　　然后我明白了，经历了整整十年的初恋，到刚才为止，我正式失恋了。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如果早知道是这么痛苦的事，那当初干脆不要认识老师该多好——
　　——不行，果然就算这么痛苦，我也没办法忘记老师……没有认识过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我绝对不会承认的……
　　我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
　　老师肯定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我，要去找到他。然后重新建立起新的羁绊。
　　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
　　绝对不甘心！
　　“我说啊，都这么大个人了，只是被我说了两句，就哭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这个时候，难以置信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
　　那是熟悉的，令我感到安心的声音。
　　“……老师？”
　　回过头，就看到了和往常一样，穿着白大褂的大叔版老师正无奈地站在那里。
　　“多大的人了，还哭的和小猫一样。”对方递给我一方手帕，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接过手帕，愣愣地问道。
　　“你该不会忘记了吧，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大家都在樱公寓等你呢。”他摸了摸我的头，手心里的温度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暖到令我沉醉：“你可是我自豪的学生啊。”
　　说着，他就转身朝樱公寓的方向走去。
　　“……”
　　虽然有哪里变了，但还是有没变的地方。
　　心里涌上来的冲动让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
　　“嗯，怎么了吗？”
　　老师茫然地回过头。
　　“老师，其实……”
　　这一次。
　　绝对要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