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章 猪粪开团


  “竟然!竟然!”
  “吾已无上永恒!”
  无量众生集体飞升,全部来到了九十八宇宙,永生不灭。
  他们一到达这个境界,便心念稍动,就能查阅世间所有动向,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此刻的位置,也一下子知道自己变得有多强。
  一时间,世间除了天道还是天道,再也没有普通的生灵了。
  不,还是有的,那就是每一层的管理员,墨穷射了所有人,偏偏没管他们。
  如此大的动静,终于逼迫掌控信息级的存在出手了。
  “嗡!”
  只见墨穷面无表情,境界瞬间跌落,一口气降回了凡人!
  无数强者也一样,众生还来不及欣喜自己突然永生,就猛地跌落境界,恢复如初!
  “这……”一众强者都傻了,这在玩什么呢?
  莫名其妙地踏入无上境界,突然又跌落回去,这一上一下,难不成真是梦幻?
  与此同时,各层界主,同时出现,包围了墨穷。
  他们勃然大怒,狠狠盯着墨穷,似乎已经获知了某个讯息。
  “唰!”
  一颗硕大的眼睛,也汇聚在黑暗的太空中,目光直刺人心。
  “九九!”各层管理员们连忙单膝拜倒,这眼睛正是全次元最强监察者,至尊的影子,第九十九层宇宙之主。
  虽然代号只是‘九九’,可他却是最特殊的一个,还拥有信息观察之眼,信息篡改之手,信息创造之光与无限思维。
  地位乃是一人之下,众生之上,所有宇宙管理员,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就像是管家与奴仆的区别。
  “胆大包天,竟敢夺舍宇宙之主。”第二界主拜见完,怒视墨穷,显然他已经知道眼前人不是苍玄。
  “你早就发现我了对吗?”墨穷面无表情,神情呆滞,声波却响彻现场,他问的是那只眼睛。
  与此同时,他的境界又回到了无上天道。
  墨穷一直是两具身体来回切意识,但严格来说,他的本体意识其实从未过去……而是远程操控。
  苍玄这具身体里,已经被他夺舍了灵魂,虽然只是小半块灵魂,没有自我意识,但却可以接收他的命令。
  墨穷的精神力早已今非昔比,以前还只能联络不能操控,而现在却可以直接操控他人身体,尤其是现在这身体里本就是他的灵魂。
  通过将精神力跨次元强行发射进去,墨穷可以让这具身体做绝大多数的事。
  当然,回馈的精神力,除非是墨穷主意识发射的,否则不会触发绝对命中,可以被人拦截。
  可架不住,墨穷有落日弓,所以精神力的效果射出去,还能再射回来。
  来回都是绝对命中,几乎相当于两边都有一个墨穷。
  虽然很麻烦,但与盒子掌控者的势力对抗,墨穷不会有半点马虎。
  墨穷知道,自己前面看似忽悠了各层界主,可实际上,不可能瞒过真正的,拥有无限计算力的超级助手。
  果不其然,他直接被一种不可抗力的信息篡改,把刚达到的八百八十二级境界,又改了回去。
  还是那句话,墨穷的箭绝对到达,这一点暂时还无人能阻止,可到达并不意味着永远留在那,只要有本事,就可以将刚到达的箭,又送回去。
  九九亲自出手,轻易将提升的境界又贬谪了回去。
  不过他能贬,墨穷也能升,他找不到墨穷的本体,除非磨灭了这具苍玄的身体,否则墨穷手持落日弓,已然记录了所有境界的他,想怎么给那具身体升级,就怎么升。
  于是乎,墨穷的境界忽上忽下。
  在凡人与天道之间,反复转换。
  出手就好办了,九感任意一个与其接触,都可以对其发动信息感知。
  “你是谁?你来自哪里?又要到哪里去?”太空中巨大的眼睛,那个名为‘九九’的意志说道。
  远在母次元的墨穷本体笑了,上来就是哲学三连。
  对此,墨穷说道:“蓝白社长黑帝,只想见一见灭世者。”
  与此同时,墨穷与禽滑厘也在心里迅速地交流。
  “这个九九很强,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信息。”禽滑厘凝重道。
  墨穷说道:“这才是真正的管理员,不出所料,他应该拥有无限的计算力,时刻都监控着全次元。”
  “他为何早不出手?”禽滑厘说道。
  墨穷说道:“首先三清说的没错,盒子的权限并不能直接篡改我的信息,因为我来自其他次元。”
  “其次,他只知道我来自其他次元,并不可能知道我的其他事情。所以默默地盯着我,看看我有什么能力,说些什么话,获取情报是个基本操作。”
  “禽子,虽然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我,但立刻秒杀我并不是最优选择。在已知有个次元之外的存在闯入下,他更关心的会是那个几乎一无所知的未知次元,而不是一个眼皮子底下的个体。”
  “他必须考虑地更深远,在我还没有展现出危险的情况下,直接杀了我,是得益最小的选择。”
  禽滑厘说道:“可他为何现在又出现了?”
  墨穷咧嘴,笑道:“因为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一名管理员射走了。”
  九八界主,正在被大卫审讯。
  这家伙境界已经被墨穷射回凡人,更糟糕的是,身体上的心灵上的各种防护特性,也都被墨穷降低,跌落到邪神秘典的层次。
  这使得大卫,可以直接轻松击溃九八的心理防线。
  要说九九长什么样,最高的第九十九宇宙长什么样,乃至所谓的灭世者长什么样,恐怕也只有这些管理员知道了。
  “这个九九,一直在装看不见,其实一直在分析我的身份,和我的能力,甚至恐怕已经读取了我当时三眼神族的所有信息。”
  “我猜,他对我已经很了解了。”墨穷说道。
  禽滑厘看着神情呆滞的苍玄之体,说道:“他好像已经篡改了你的灵魂,让你臣服于他。”
  “没用,苍玄的身体,他想怎么改就怎么改,那灵魂虽然是我的,但只是被我分割开的一小部分。我的意识根本不在那里,他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墨穷说道。
  禽滑厘说道:“那可未必。”
  说罢,只见苍玄的体内,墨穷的灵魂猛地飞出,一滴水凭空降临,滴在了上面。
  在一种绝对补完特性下,根据这一小半的灵魂,一颗完整体墨穷灵魂瞬间诞生。
  九九直接创造了一个墨穷,并使其效忠。
  盒子的信息能力,虽然直接无法篡改、观察异次元的信息,但却可以影响。
  九九直接创造一件收容物,然后利用收容物的效果去实现自己的目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你看,他可以通过创造信息的方式,实现对异次元人的影响,这其实和直接篡改、读取没有区别。”禽滑厘说道。
  墨穷摇头道:“区别大了!效果上几乎没有区别,但终究多了一个步骤。”
  “他有无限计算力,多个步骤怕什么?”禽滑厘说道。
  墨穷说道:“信息深度,收容物创造出来的特性,深度肯定低于它自己。所以盒子一定创造不出高于自己的特性。”
  “这有什么用?若是能深度胜过盒子,我们还用得着躲?”禽滑厘说道。
  墨穷说道:“首先盒子的特性一定最高,不用算,那么灭世者能创造的第一高的特性,会是什么?”
  “灭世者自己身上的特性!他自己身上的一定是盒子所能创造的极限。”禽滑厘说道。
  “其次呢?第二高的是什么?”墨穷问道。
  禽滑厘果断说道:“九九……”
  墨穷说道:“所以此刻九九,能创造的所有特性,又会比他自己低,只能排在第三批次。”
  禽滑厘说道:“可是我们,一个也感知不到!九九创造的收容物,有信息屏蔽,我刚才也看不出那滴水的信息。”
  墨穷说道:“你感知不到,不代表我感知不到。我的根源感知不是吃金苹果得来的,而是次元给予我的,虽然很不稳定,但最高上限是能感知次元最高的信息。”
  “已知盒子与次元同级,或者略高一点,但灭世者,一定不会高于整个次元,九九那更不可能了,更不算九九所创造的任何特性。”
  “也就是说,我一定可以感知到九九的信息,大概率能感知到灭世者身上的信息。”
  禽滑厘了然,虽说九感者开放的信息感知权限,非常不稳定,可架不住上限高。
  而感知并非就要获得,所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一定可以感知到。
  “你有那个时间吗?”禽滑厘说道。
  “试试呗,现实里我的时间不到三个月,但实际上,我还有四年的时间。”墨穷说道。
  禽滑厘一怔,这啥意思?
  墨穷很快跟他解释了女皇给他的死亡倒计时,以及创界山!
  “你要在那灭世者身上,把你最后的四年时间全部用掉?”禽滑厘惊道。
  “是的,不用也是浪费了,还不如拿来尝试记录次元顶尖深度的信息。我只需要最后留下七天的生命就好了。”墨穷坚定道。
  再没有像灭世者这样,能够确定刚刚好卡在次元顶点的感知对象了。
  欧米伽收容物的众生皆惧,看似无解,可它到底是不是次元顶点,是未知的。也许它只是心灵扭曲类收容物的中上层次,只是暂时还没有自然诞生出更高的罢了。
  女皇说不定随手适应出一个心灵扭曲,都比众生皆惧高,墨穷把大卫、赵腾空他们拔升到众生皆惧的深度,或许一点意义都没有。
  同理,其他所有收容物,极可能都比女皇低。
  已知高于女皇的,只有贝斯特金属与波罗歌分身。而这两个都是油盐不进的,打死墨穷也感知不到它们的信息深度。
  现在,盒子与女皇谁高谁低,墨穷只知道,自己能感知到的极限,是灭世者身上的特性。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在决战之前,做到极限。
  “社长,情报已经拿到。”大卫此刻说道。
  墨穷等的就是这个,眼神一厉,直接将隔着次元,将一坨猪粪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
  第九十九层宇宙,无数的泡泡飘荡在一座水晶宫殿上方。
  一名相貌俊逸的紫衣男子,刚刚从小世界游玩出来,正怀抱着一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右手捧着一面镜子,查看下界的情况。
  镜子中,九九正在代他,与那异次元闯入者周旋。
  “蓝白社长?盒子外原来真是其他次元么……”
  灭世者沉思着,突然!
  “噗!”
  一坨猪粪凭空出现,糊在了他脸上!
  “??”男子似乎根本没料到这一手,硬是愣了两秒。
  旁边怀中女子,惊讶地看着他,捂住嘴道:“是……是猪粪!”
  “轰!”
  女子当场灰飞烟灭。
  紫衣男子刷的一下,也同时消失,出现在下界,墨穷苍玄之体面前。
  ……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你不配
  九九摆弄着与墨穷一模一样的灵魂,可他始终不能创造出意识,这缺失了关键性的一些信息。
  同样,他也不能直接设定正在对自己观测的目标如何如何的特性,除非这个目标就在次元内。
  迄今为止,除了墨穷的绝对命中,还没有谁的收容物能跨次元追索目标的。
  就像女皇,当墨穷把贝斯特金属扔到异次元后,女皇也完全找不到了,当时直接说墨穷的箭不存在了。
  当然,他没有这样的特性,不代表没有可能达到这种效果的策略。
  九九已经想到了能杀死,甚至控制对方的方法,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而是问道:“何为至高蓝白社?”
  墨穷眉头一挑,没想到对方问出这个问题。
  这让墨穷都有点跟不上九九的节奏。
  想了想,墨穷直接向九九,完整阐述了所谓至高蓝白社,以及与最高天鬼的争斗。
  这些都是从三清那听来的,而墨穷竟然原封不动地都告诉了对方。
  “他什么意思?”禽滑厘问道。
  墨穷说道:“至高蓝白社,是三清所说,凌驾所有次元以上的蓝白社,所谓的终极收容措施,也是至高蓝白社的二代社长所创建,而波罗歌,亦是至高蓝白社的三代社长。”
  “看来灭世者也知道这些事情,大概是通过曾经的圣人社长获知的。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三清联络,所以无法证实这件事。”
  “而我,这个异次元人闯入,便立刻让九九意识到,所谓的无尽次元是真的,而既然无尽次元是真的,那么至高蓝白社也可能是真的。”
  禽滑厘说道:“何不冒充至高蓝白社?”
  墨穷否定道:“直接冒充对方根本不会相信,反而可以直接认定我是一个需要扯虎皮拉大旗的势力。”
  “我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我所知道的情报,那么可信度就高很多,因为我说的,应该与他知道的是一致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一边要提防我这个未知蓝白社势力,一边还要担忧至高蓝白社会不会管灭世者的所作所为。”
  果不其然,九九说道:“你我同为收容组织,又何必跨越次元扰乱我们的秩序。”
  “我们已经守护了这个次元六千万年。”
  墨穷眉头一挑,说道:“时代枷锁也叫守护的话,那圈养真是一个高尚的词汇。”
  九九平静道:“这便是蓝白社迂腐的信条。”
  “一名至尊的存在,可以镇压所有的收容物,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异常,统一为一个异常,那便是至尊。至尊的存在,保证了整个次元再也不会有收容安全的问题,这便是我们的秩序。”
  “我不会称其为终极,因为一定还会有更终极。蓝白社时代终结,至尊的时代便到来。”
  “我梳理过蓝白社的历史,在这个次元,他们并不是最初的收容组织,时代一直在变化,落后就要被淘汰,他们也是淘汰了腐旧的收容组织,才迎来了自己的时代。”
  “既如此,他们就应该接受,终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淘汰。”
  墨穷面无表情,九九口绽莲花,也丝毫不可能动摇他。
  转手一发猪粪开团,将灭世者逼到了现场。
  墨穷知道九九的用意,乃是想与他交流,从话语之中,推测墨穷这边蓝白社达到什么程度了,甚至还有更多的东西。
  九九到底想知道什么,墨穷不知道。
  但他并不介意被九九套话,他本就打算一直嘲讽着对方,尽可能地展现出多的特性,好让他观察感知。
  当他观察的对象,除了九九还得有灭世者,所以他果断还把灭世者逼迫出来。
  “唰!”
  紫衣男子,灭世者,九九口中的至尊,瞬间出现在了苍玄之体的面前。
  当然,他的脸上没有猪粪,他显然已经被清洗了。
  “九九!找到了吗?”灭世者思维沟通九九。
  “很抱歉,至尊,我暂时无法定位他的次元,对方掌握着跨次元级的传送能力,给我一点时间。”九九说道。
  “找到他的次元,我要把他的宇宙,所有的一切都变成猪粪。”灭世者压下怒火道。
  随后他朗声对着苍玄之体说道:“你叫黑帝是吧,藏头露尾之辈也敢称帝?”
  “记住我的名字,仙极。”
  墨穷倒没有反应,宇宙中的众多生灵,则纷纷认出了灭世者。
  仙极是他们这里的大能,位列九大天道之一,曾把斗气体系直接罢黜了。
  一时间,众生纷纷拜见仙极天道。
  灭世者并没有理会现场的生灵,仙极天道是他常用的小号,他在每个宇宙,都有小号,留下无数传说。
  事实上,仙极并非真名,他的真名除了昔日的蓝白社,早已无人知晓。
  现在,他就叫仙极。
  很快,现场便回荡着墨穷的声音:“九九,时代的确在变化,但应该滚滚向前。你为何不提?你说破天,也无法清洗缔造时代枷锁的卑劣。”
  “剥夺所有人适应的权力,然后再以落后就要淘汰的借口统治他们,真是完美啊。”
  墨穷竟是接茬了九九的话题,丝毫不怕被套话。
  九九凝声道:“镇压了收容物六千万年,你又为何不提?”
  “事实胜于雄辩,任何思想任何信念都没有意义,绝对的力量可以镇压一切。”
  突然,他不说了。
  因为灭世者仙极,瞥了一眼九九。
  随后灭世者朗声道:“我便是秩序!黑帝,听说你的蓝白社要与一件收容物决一死战?要不要我去你的次元,帮你消灭它?”
  墨穷还是没理他,悠然道:“九九,收容物出现一个,抹杀一个,以至高无上的力量,镇压所有收容物。的确,我对此有着无尽的渴望,却没有这份力量。”
  九九的红色旋涡之眼,滚滚扰动,却没有出声。
  灭世者淡笑道:“你渴望这样的力量,却又得不到,却还嫌弃我的力量,这不是嫉妒吗?”
  墨穷继续说道:“九九,你已然接近这样的力量,却做得太糟糕,降智打击与时代枷锁,也好意思说是守护。你告诉我,这哪一个与收容有关?”
  九九依旧不说话。
  灭世者脸色一僵道:“白痴!掌控一切的是我!你说九九干什么!”
  墨穷说道:“九九,你怎么不说话了?即便无限思维的你,也无法反驳吗?”
  灭世者脸色一黑,意识到自己被无视了。
  墨穷从头到尾,都赤果果地无视了他!
  张口闭口都是九九,话里话外,都把该次元的终极秩序,当做是九九的意志所为,聊什么淘汰蓝白社的全新收容形式。
  明明他是九九的创造者,他是盒子持有者,他是次元最高编辑者,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墨穷竟然只回答九九的问题,仿佛根本听不见他说话一样。
  从灭世者出现到现在,墨穷都好像没发现这个人似的。
  九九无奈道:“我是至尊的造物,至尊才是一切的最高意志,请你回答至尊的问题。”
  “什么问题?”墨穷说道。
  九九说道:“要不要至尊帮你消灭收容物?”
  墨穷大笑道:“天下皆白,唯我独黑。这亦是我所追逐的秩序,它不需要由你来缔造,而是由我。”
  “九九!你不配。”
  ……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勘破深度
  从最早的特权性质的叛逆者,再到后来学说性质的墨家,之后又有幕后推手性质的小兄弟会。
  收容思想一直在变化,但也一直在进步。
  就连蓝白社,也有早期与后期的差别,思想也经历过几次的转变。
  落后的确要淘汰,可适者亦能生存。
  墨穷从来也没觉得,蓝白社的信条可以永远适宜下去,他甚至都蔑视于青峰所缔造的终极收容措施。
  世界确实需要一个终结收容时代人,墨穷坚信是自己。
  然而他这样狂妄的宣言,却把灭世者的肺都快气炸了。
  ‘你不配’三个字,已然是极度藐视的话语了,直接践踏了灭世者六千万年来所积蓄的威严。
  而这还不止,前面‘九九’两个字,才是真正的暴击。
  说就说,为什么搞得好像九九才是boss?
  一开始墨穷说‘它不需要你来缔造,而是由我’,灭世者还以为墨穷的‘你’指的是自己,心里已经有反唇相讥的底稿了。
  结果后面来一句‘九九,你不配’……
  最大的轻蔑就是无视,墨穷连你不配三个字,都不屑对灭世者说。连被藐视的资格都没有?
  墨穷深深地激怒了灭世者,灭世者也终究有点成长,至少被糊上猪粪,灭世者都可以暂且搁置,而交给九九安排。
  可这连被藐视都没有资格的态度,直接把他惹毛了。
  “该死!这个白痴是听不见我说话吗?”
  灭世者愤怒无处发泄,凝视着苍玄之体,直接将其定格。
  顿时苍玄的境界跌落回凡人,墨穷因为无法撼动,便也没法将其整体射到高境界了。
  “啪!”一个响指,铺天盖地的猪粪,如天河倒灌般,在宇宙中化为洪流,呼啸着淹没苍玄。
  突然,又不知道哪来一股力量。
  铺天盖地的猪粪猛地掉头,滚滚冲向灭世者。
  “哈!”灭世者知道这是墨穷隔空与他斗法。
  不过六千万年来,还没有任何事物的信息深度,高于盒子。
  只见他大手一挥,滚滚猪粪消失。
  与此同时,九九大呼:“不要!”
  但很明显已经晚了,消失的猪粪,同步出现在灭世者身上,将其淹没。
  一切都发生在一刹那间。
  九十八宇宙的无数生灵惊呆了。
  无上天道之间的争斗?怎么如此……古怪……
  他们哪敢多说,纷纷躲得远远,以免被波及。
  “呼啦!”将所有猪粪消失,灭世者又惊又怒。
  怒的是当着亿万苍生的面,他被猪粪淹没。
  惊的是,自己的绝对挪移,竟然不起作用,优先级低于对方。
  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对方的特性可以跨次元,不要在挪移类型的特性上,与其交锋。”九九暗中说道。
  其实刚才,九九有的是手段避免这个结果,比如将所有的猪粪,篡改为清风。这样虽然墨穷绝对命中,可最后也只是会清风拂面而已。
  可惜,这些猪粪是灭世者制造出来的,并且加入了不可篡改,而九九权限不够。
  九九本已经同步告诉灭世者这个情况,希望灭世者对他开放能篡改这些猪粪的权限。
  但已经晚了,灭世者手太快,他太相信自己的特性,以至于想把猪粪强制挪移走。
  结果这个行为,直接导致猪粪瞬间达到落点,时间为零。
  墨穷的箭,不挡还好,挡了只会更惨,一旦让它无法到达落点,那么墨穷的箭,会‘已经到达’。
  灭世者勃然大怒的同时,删除了全宇宙所有人刚才的记忆。
  “九九,你到底能不能找到他的本体!我要杀了他!”
  在与九九的私密沟通频道中,灭世者愤怒道。
  九九说道:“黑帝是故意激怒您,他搞人心态有一手的,并且摸透了您的心思。请至尊立刻开启绝对冷静。”
  灭世者皱眉道:“你说那个心爱的女人在眼前被人凌辱,屎拉到裤子上,火烧到了眉毛,都面不改色,心如止水的状态?我才不要。”
  他对‘绝对冷静’的评价,角度十分清奇,倒是真性情。
  “他都不敢直面我,只能想尽办法的侮辱我,还用不着我开启那个状态,有你就够了!你到底能不能搞定他!”
  九九暗中说道:“攻击他的本体并不难,至尊,你非要杀死他吗?”
  “我要把猪粪糊在他脸上!”灭世者说道。
  “……”九九说道:“我这个方法,机会只有一次,我是想留着获取不到情报后,控制他用的。”
  “你要什么情报?”灭世者问道。
  九九说道:“跨越次元的方法,盒子也有,昔日至尊所放逐的社员,被扔出盒子外,便是到达了其他次元。黑帝之前还把一个叫阿依的社员送回来过,这意味着阿依被盒子送到了他的次元。”
  “只不过,我们不知道,到底是随机放逐,还是盒子指定了扔出盒子外,就一定是黑帝次元。”
  “如果黑帝次元只有阿依,意味着是随机。如果黑帝次元有至尊您曾经放逐的所有人,那么就是指定的。”
  “这很重要,我们只能通过黑帝来确认这一点,因为放逐是单向的,我们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把次元外的信息传回来。而黑帝有独特的跨次元方法,无论我们朝盒子外扔什么,是不是到达了黑帝次元,此时此刻,也只有黑帝能给我们反馈。”
  “虽然他不会说,甚至会欺骗,但这是唯一渠道,不仅如此,也是唯一给我们提供物质的渠道,所以我不想轻易的杀死他。”
  “黑帝十分谨慎,他与我的交流,充满了博弈。”
  灭世者皱眉道:“你都能控制他了,还博弈个屁!”
  九九说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现在就用,我会很被动。其实我希望,他再多扔点东西过来。”
  “难不成让他继续往我脸上糊……”灭世者说道。
  九九说道:“之前的猪粪,我已经收集了,那是完全属于黑帝次元的信息。我们次元的东西,放逐到盒子外可能随机去往某个次元,但我们从未试过,不是我们次元的物质,扔出盒子外的情况。”
  “理论上,如果用那猪粪,制造一个我,然后放逐到盒子外,就有可能‘遣返’回原次元。”
  灭世者说道:“那你做啊。”
  九九摇头道:“不够,我不能用信息直接制造一个我,也不能覆盖猪粪的信息。我们必须保持它大部分是‘黑帝次元猪粪’的信息,才有可能将其遣返。充其量,给猪粪附加几条绝对特性。”
  “可想制造一个全能的我,是不可能的,而若不能制造一个足够强大的代行者,我们等于给黑帝次元送一件收容物,并无太大意义。”
  “所以我更希望黑帝,继续这么做,继续给我们提供一些物质。最好有生命,哪怕微生物也行。”
  灭世者说道:“猪粪里没有吗?”
  “没有,一丁点微生物也没有,就连微生物的尸体都没有。”九九说道。
  灭世者说道:“这明显不就是识破了吗?”
  九九说道:“不一定,也许他是直接创造了猪粪,比如质能转换的话,会导致创造出来的猪粪纯洁无菌。”
  灭世者摇头,说道:“那你说能控制他的方法是什么?”
  “已知黑帝可以跨次元传送,而他现在,正不断地将精神力送过来,又送回去。他对这里的观察,和与我们的交流,都是这么实现的。”
  “我们只需要感染那份精神力,在上面植入一系列接触就实现的特性,它就成了危险的收容物。”
  “黑帝自己就会把精神力送回自己大脑,继而被瞬间控制。”
  灭世者一听,直接命令道:“不要再等了,直接做!立刻给我心灵控制他!”
  九九无奈,不再有二话,立刻编辑信息。
  与此同时,创界山内,墨穷已经感知信息很久了。
  他从灭世者出手造猪粪的那一刹那,就开始进入创界山,不断感知。
  从猪粪洪流淹没苍玄,再到墨穷将其反击,再到灭世者将猪粪磨灭,整个过程不过三十毫秒。
  借用三十亿倍的时间差,墨穷感知了三年多。
  现场几乎定格,画面极度慢放。
  “嘭!”突然,墨穷一旁的一名猪身古神抽搐了一下。
  随后那古神猛地一个激灵,扭头看向墨穷。
  墨穷似乎早有准备,根本还没让他看见自己,就念动间,给了对方一个加速,将其射走。
  他的反应速度,已经是光速级。
  “刚才发生了什么?”禽滑厘问道。
  “精神力有毒,只要在上面,瞬间感染一个触之即死的特性,我回传的瞬间,就是把自己秒杀了。而我要想获知那边的状况,就必须回传,不回传又如何能知道那边的状况?所以只要九九这么做,就一定能把攻击借我的手,送到我们的次元。”墨穷说道。
  禽滑厘说道:“我说你怎么一直要通过那古神来中转精神画面,原来是为了防止这一手?”
  墨穷一直都没有把精神力,直接回传给自己。落点是他来决定的,想传给射就传给谁。
  所以墨穷回传给了被他关在创界山的羽神小猪,再由羽神小猪转发给自己。
  如此,不管精神力有什么特性,一定是羽神小猪先被影响。
  而为了以防万一,墨穷甚至时刻都在慢放逐着羽神,因为九九对墨穷的特性很了解,灭世者与九九的身上,有无法被外界力量移动的特性,这导致墨穷根本不可能射得动灭世者。
  “看来对方并没有选择杀我,而是控制我。羽神已经被完全扭曲成他们的奴仆了,不,有可能是个弱化版的小九九分身。”
  “但我时刻都在慢放逐羽神,使其一直处于我的强制移动中,这样就算他具有了无法移动的特性,也得等先到了我的落点再说。”
  禽滑厘听完,连忙说道:“小心被控制的羽神,直接摧毁我们这个次元!你把他送哪去了?”
  墨穷说道:“他做不到,我已经把他射到了低维游戏,并且连信息深度都降到低维。纵使这羽神有创造一切的功能性,也影响不了我们。”
  “不仅如此,这一手,可能还反倒送了我们大礼。”
  说罢,墨穷神情一凝,怔怔地盯着脑海中最后一帧画面。
  随后,墨穷露出微笑,他终于看到了灭世者身上的绝对特性以及信息深度。
  ……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信息转移
  无论是怎样的敌人,只要被观察到了深度,任由他防御特性惊艳绝伦,也会被墨穷的收容物破掉。
  因为墨穷可以把任何收容物,提升到与对方相同的深度上,再用平局通吃的经验打败他。
  反过来也一样,若有超强的绝对撼动的力量,亦能把任何事物射到比自己低的深度上,再用平局通吃的经验打败他。
  因为墨穷现在所面对的各种强敌,基本都有绝对无法撼动的特性。
  比如九九和灭世者,就单纯具有这样的锚定特性,除非故意关闭,否则任何外力都不能撼动他们,只有他们自己可以移动自己。
  比如女皇,只要她不想,亦是无人可以撼动她。
  甚至,连熵兽,都有这样的特性。
  熵兽可以把任何能量变成自己的能量,任何力变成自己的力,无论用什么具备能量,具备力的攻击,都会被它一念之间,化为己用。
  理论上,熵兽能瞬间吸干宇宙,吸干任何敌人,吸干任何事物,然后一瞬间爆发出来,重炼地风水火,重开宇宙混沌。
  所以归根结底,墨穷现在的实力取决于他的观察力。
  “强制移动!”墨穷默默记住自己感知到的特性。
  他故意激怒灭世者,成功让对方使用了强制移动等特性,把猪粪轰向他。
  然后进入创界山这三年多以来,便是想观察到这项特性。
  成功了,墨穷成功感受到了次元顶级的强制移动!
  别看墨穷当时,反过来把强制移动的猪粪洪流,射给灭世者。
  但那并不是这项特性的问题,而是灭世者的操作问题。
  灭世者的这个强制移动,是允许外人给他加速的。
  墨穷的射判定,除了自己把事物扔出去以外,也可以给本来就在移动的事物加速。
  世间万物本来都是在运动的,墨穷射的前置条件,无论是加速,还是减速,都可以让事物触发绝对命中。
  而一旦触发绝对命中,墨穷就可以提供落点,使得无论对方必须要达到哪个目标,都得先到达墨穷指定的目标。
  换句话说,只要对方受力就行。
  当时灭世者强制移动猪粪攻击苍玄,就留下了可以受力这个破绽,墨穷‘帮猪粪’推了一把劲,便使其扭身射向灭世者。
  这纯粹是灭世者没有根据墨穷的情况去修改自己的技能,或者他可能压根就没有细细了解墨穷的特性。
  “成功了……现在无论对方能不能受力,我都可以强制移动它了!”墨穷说道。
  他的执行力,再度得到飞跃,这是一个质的变化,过去无论能移动多大的事物,归根结底,还是力。
  无论是电磁力、引力还是神秘侧的力量,亦或者甜味力场对空气的特性力,它终究有个力量的上限。
  只要对方拥有绝对无法撼动,或绝对不受外力影响的特性,墨穷便射不了对方。
  可现在,墨穷记住了灭世者的强制移动的深度。
  虽然他自己没有这个特性,但他可以将一件拥有同类型或矛盾特性的东西,射到与其一样的深度。
  比如蚩尤之睛,就是一种强制移动。
  在墨穷手中,现在任何强制移动的特性,都可以撼动灭世者,而任何反强制移动的特性,亦都可以破解它。
  “巨子,那只猪照你说变成九九的弱化版分身,那么理应拥有各种特性了,岂不是一具上好的夺舍对象?”禽滑厘说道。
  墨穷笑道:“所以我才说送大礼了啊。按照常理来说,九九不会轻易用这招,一定会布局谋划出一个机会,确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我会将精神力反射给自身,然后他才会突下杀手,一击致命,将我控制。”
  “他不应该轻易出这个手,不用,就是一种威胁,他不会吃任何亏。本来成功机会还有个几成,可现在,他却冷不丁用了这招,一旦失败,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并且反而陷入被动。”
  “我想,应该是灭世者影响了他的决策吧。”
  墨穷把被心灵扭曲的羽神小猪,射到了低维游戏,然后让大卫去控制他。
  因为其整体信息跌落到极低深度,所以大卫轻易就用信息深度极低的邪神技能将其控制。
  “唰!”
  墨穷这才出现在羽神,或者说九九的分身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墨穷问道。
  “小九九……”对方还是羽神的模样,他只是思想与能力截然不同了而已。
  他看起来无悲无喜,像一只睿智的猪,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败而沮丧。
  这种从容,是小九九意志的本能操作,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恐怕都会心慌慌,觉得他还有什么底牌。
  “你有什么特性?”墨穷问道。
  小猪看向大卫,大卫点头道:“他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强制接触、无敌金身与心灵坚壁,以及信息抹杀、信息屏蔽、信息观察、信息复制特性。”小猪说道。
  “嘶!”大卫大惊,这可太强了。
  古神强在哪里?也就是有点无敌金身,或者心灵坚壁,再加点把事物变成青铜器、变成沙子,或篡改磁导率之类的特性。
  这么一群神,让诸天万族上千万年翻不了身。
  而眼前的小九九,竟然还有信息抹杀,信息屏蔽,信息观察与信息转移?
  信息抹杀不用多说,万物之死,两级反转,禽滑厘现在最重要的能力。
  信息屏蔽不用多说,阻止别人感知和观察信息的,稍微高级点的信息强者,都会有信息屏蔽,以免被人随便看穿和篡改自己。
  信息观察,它与信息感知不同,墨穷的九感根源感知,与金苹果的根源感知,都属于感知型,它有一个过程,有一种从朦朦胧胧揭开的过程。能感知到的东西,不一定能理解。
  可信息观察不一样,它是非常直接的,看到什么就直接观察出它所有的信息。
  能观察到的信息,就直接懂了,不能观察到的信息,观察一辈子也观察不到,不需要磨时间,一眼就可以决定的事。
  信息复制,就更不用说了,墨穷已经将对天鬼的各种类型,普及给了众人。
  篡改、转移、创造,都是功能性最为繁茂,妙用无穷的特性。
  其中转移又分剪切与复制,前者你转移给我,我有你没有,后者你转移给我,我有你也有。
  两者没有高下之分,是信息转移的两种类型。
  眼前的小九九,是个信息转移者!
  有了信息复制,再加上墨穷已经感知到了灭世者的强制移动,他就可以直接把那项特性复制给自己。
  如此,除了女皇墨穷没有万分把握以外,诸天万界,还有什么是他不可以移动的?
  强制移动配合绝对命中,墨穷想射哪就射哪,想射谁就射谁。
  “巨子,夺舍此躯,你就是天鬼!”禽滑厘喜道。
  大卫也说道:“你可以夺舍吗?你要拥有了这些特性,女皇也不足为虑了。”
  墨穷笑骂道:“你这么说,意味着你还是不懂女皇到底有多强。”
  他虽然如此说,但依旧极为欣喜,一直以来的压力,终于得到舒缓。
  调出自己的灵魂,墨穷说道:“不过我当然可以夺舍,他的深度被我整体射到低维,我的灵魂强射进去,便能直接占据此躯。”
  说罢,墨穷却没有动静,他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大卫困惑道:“怎么了?”
  墨穷打量着小猪,借用内心时时刻刻都在激荡的强烈痛苦,墨穷再度将激动的情绪平抑下来。
  “差点在最贪心和激动的时候,做出决断了。”墨穷呼出一口气道。
  “啊?”大卫愕然。
  墨穷沉凝道:“容我三思。”
  ……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无漏黑帝
  人总是会做出一些错误决定,因为人是情绪生物。
  世上从未有人,能永远不做错事,不做蠢事。
  有些人,可能会做出一些,在别人看来跟智障一样的举动。但如果,别人就这样认为他是智障,就太有失偏颇了,太旁观者语,上帝视角了。
  扪心自问,说别人傻逼的人,莫非一生都不会做出完全不符合自己智商的蠢事吗?
  每个人,其实都有犯蠢的时候,都有犯低级失误的时候,因为人有欲望,有情绪,有‘搭错神经’的时候。
  很多人做出蠢事,事后冷静下来,都会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做?低级失误,不应该啊,太脑残了。
  归根结底,是当时的一叶障目,是情绪与欲望导致的错误判断。
  犯蠢不是真蠢,聪明人比一般人强的地方,只是个容错率的问题。
  真正的智者,善于克己。
  他们总能尽可能刨除欲望与情绪,去考虑问题,提高容错率。
  所以道家说清静无为,无为而无所不为。
  墨穷自信与智慧,便是建立在他稳如基岩的心态上。
  一步步成长到今天,他目标明确,全力以赴,只求永不后悔,而不后悔的前提,是他决不允许自己犯下低级失误。
  他时刻告诫自己,不要在最贪婪,情绪最波动的时候做出决策。
  为了成为天鬼,成为最强天鬼,终结收容时代。
  墨穷娟娟算计,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己,此时此刻,信息转移者之躯,就在自己眼前。
  夺舍对方,他就是天鬼,配合绝对命中,他甚至可能干掉灭世者,夺得盒子。
  一直以来的压力,让他此刻久违地激动万分,恨不得立刻获得这股力量。
  禽滑厘,大卫也都兴奋地催促他占据这已经被他临时降低深度,已经被控制的天鬼之体。
  此时此刻,仿佛胜利都近在眼前,教人不禁洋洋得意。
  但墨穷还是克制住了,他意识到这是个不健康的决策环境,信任之人激动地期盼,其实是一种无恶意的怂恿,最贪婪的时候做出的举动,往往会造成低级失误。
  “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感知他的特性,而只是询问他吗?”墨穷说道。
  大卫说道:“因为你的深度改变,只是临时的,一旦有观察者看到信息的状态,其会瞬间回归到原有深度。”
  “他之所以没有威胁,在于你从一开始,就设局放逐了羽神,所以他扭曲了羽神后,你可以在第一时间降低其深度,而无视任何拒绝撼动的特性。”
  “可是我已经控制他了,难道他说的是假话?”
  墨穷摇头道:“小九九没有撒谎,其背后的算计技近乎道,注意到没有,这个小九九,是没有无限计算力的。也就是说,在设计他的思想时,九九可以‘算计自己’,让这个分身,本身成为一件武器。”
  “什么武器?”大卫楞道。
  墨穷再度询问小九九说道:“你的心灵坚壁,具体内容是什么?”
  “任何对灵魂、意识上的影响,都不可能让我不是九九。‘身为九九’的自我,绝对覆盖一切思想,永不改变。”小九九说道。
  大卫一想,惊道:“如果你夺舍了他,你就会变成九九?”
  墨穷说道:“虽然这个特性,现在深度很低,使得你可以控制扭曲他,删除他现在身为九九的思想。”
  “但我夺舍之后,一定会将其特性回归原有深度,深度不提升回去,我夺舍他根本没有意义。”
  “届时,你现在低级的扭曲,低级的删除,会在那一刻失效。他会再度变回九九,而我的意识则被覆盖。”
  禽滑厘惊骇道:“嘶!也就是说,你根本不能夺舍他。”
  “敌人精神感染这一招,成功固然好,直接控制你。继而让你回去接他们。”
  “如果失败,而你没有立刻降低深度的话,这具分身也足以立刻杀死你,毕竟又是信息观察又是信息转移的,再加上无敌与心灵坚壁,足以征服我们的次元,退一万步,也足以降服你。”
  “而在这个基础上,敌人依旧考虑了,全盘失败的可能,猜想你可能提前预判,并设局捕获这具分身,继而导致给你送大礼!因为你在敌人面前,就曾夺舍过苍玄之体。”
  墨穷笑道:“是的,九九怎么可能不考虑,全盘失败的可能?而我唯一能制住这具分身的方法,就是把整体的信息射到极低的界限。如果我这么做,就注定不可以直接感知分身特性的内容,因为一旦有观察者感知,叠加态被打破,深度立刻回弹。”
  禽滑厘说道:“所以你想了解这分身的特性,只有用某种心灵扭曲,控制他,然后让他自己说。”
  “而在这里,敌人设计了一个小小的陷阱,那就是心灵坚壁,同时也是心灵扭曲。”
  在墨穷身旁的大卫,也已经明白一切,说道:“他竟然把这样的一套特性,命名为心灵坚壁,让小九九自然地交代出来,小九九虽然臣服我,但他自己也没觉得这么称呼有问题,因为他身上的特性,被编辑了一个名字!”
  “虽然,这的确可以算是心灵坚壁没错,可这样的称呼极大的误导了我们,刚才我就误以为,这是类似我完美心灵抗拒的一种心灵保护特性。”
  被误导最深的,恰恰是大卫,因为他自己就有心灵坚壁。
  他免疫所有心灵扭曲,全方位,完美的心灵保护。
  因为太激动,因为眼前的小猪已经臣服自己,大卫本能地就以为心灵坚壁,是自己这种。
  再加上信息抹杀、信息观察、信息复制这些‘大礼’。
  继而大卫不自觉地做了猪队友,无恶意地怂恿墨穷赶紧夺舍。
  事后想起来,大卫羞愧难当:“对不起墨穷,我太蠢了。”
  墨穷露出微笑,拍了拍大卫的肩膀说道:“这不是蠢,你只是太希望我变强了。”
  “就连我,也差点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
  当时的墨穷,真的就差点夺舍了,只是他决不允许自己犯下低级失误,继而不允许随便就在情绪激动,最为贪婪的时候决策。
  继而及时三思后行,反正又不急,又不是激烈的战斗中,他为何要迫不及待地立刻获得这些?贪婪使人愚蠢。
  果然,稍微冷静一点,墨穷马上就察觉到了这个陷阱。
  不得不说,这个陷阱并不是多么厉害的东西,不搞清楚就去夺舍,对社员而言,属于低级失误。蓝白社明令,任何收容物,哪怕再让人放心,也要观察研究十年才能信任。哪怕现在,因为信息感知,因为事急从权,时间不足,该明令早已不存在,只要有大魄力,便百无禁忌。
  可这样的收容态度,却是烙印在每一个社员内心里的。所以这真的是低级失误。
  但是大卫和禽滑厘,却偏偏犯了这个蠢。
  包括墨穷都差点就死在这个不起眼的设计上,死在这个低级失误上。
  是他们蠢吗?大卫作为一个顶尖社员,乃是蓝白社大仲裁,禽滑厘更是时代级人物。
  只能说,这背后的引导,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在信息抹杀、信息复制、信息观察等强大特性包裹下,心灵坚壁,无敌金身这种特性,其实是很常见的,并不珍贵的特性。
  九九是拥有无限计算力的强大存在,短暂的接触,短暂的交流,就已经让他建立了墨穷的思维模型,甚至粗陋的建立了墨穷所在蓝白社的一套模型。
  他真的不了解墨穷吗?他真的不知道大卫吗?现在想来,在去往异次元时,墨穷带了阿依,而阿依是见过大卫的。
  九九到底思考了多少层,有布置了多少个不起眼的细节,以无数的因去撬动一个结果,墨穷不得而知。
  用无数的细节与预判,足以引导他人踏入陷阱。
  哪怕表面看起来,整个算计可能非常简单,聪明人能踩进去简直是低级错误。可偏偏,成功率可以极高。
  这便是技近乎道。
  墨穷此刻看出来的东西,甚至都可能只是冰山一角,他只知道,自己差点就栽了,而且是阴沟翻船!
  九九即便被灭世者拖累,亦可以超出他们想象地算计别人。
  他唯一的疏漏,就是墨穷已经达到随时随地,纵然再大的利益砸在眼前,亦可以冷静对待的程度。
  自己没有破绽,他人便无法利用。
  “只要能克己至静,不为欲望所驱,则无人可以算计。此为无漏。”禽滑厘感慨道,他想起来墨穷当初无论他是否值得信任,是否真的想杀他,都坚持保留永恒痛苦,而不给自己机会的情况。
  当时他就觉得,墨穷稳到极点,心态超凡脱俗,不给机会。
  世间有两种智慧,一种是聪明绝顶,一种是心态超然。前者或许聪明胜过所有人,但不能战胜自己。后者是思维模式的强大,此为大智慧。
  墨穷就是后者,是那种可以战胜自己的强大。
  不为外人所动,不为情绪所驱,这种人即便失败,也没有可以后悔的,因为他已经尽了全力。
  此时此刻,大卫深深地看着墨穷,只有发自内心的信任。
  面对成为天鬼的利益,都没有冲昏头脑,无限计算力的九九所布置的混沌算计,都无法动摇他。任何时候,都保持平常心,冷静的思考,而这不是依靠特性!
  这样的社长,太值得信赖了。
  回想起墨穷一直以来坚定认为的终结收容时代之宏愿,大卫从未有像此刻一样的相信他可以做到。
  “可惜了,若能得心灵坚壁之类的特性保护内心,社长一定会更强。”大卫感慨道。
  他是看着墨穷成长起来的,当初在萌岛,大卫还教训过墨穷,那时墨穷的稚嫩简直是个弟弟。
  可现在,大卫心里只有一万个服气,墨穷早已不是弟弟,而是黑帝。
  无愧的蓝白社长,无漏的黑帝。
  墨穷微笑道:“你还是一叶障目。”
  “我的确不能夺舍这具身体,可是他可以把自己的特性,复制给我。”
  大卫楞道:“等一下,九九专门在分身上设计的信息复制,绝不可能是大礼吧?正好有个信息复制,这一定还有阴谋……”
  墨穷说道:“不要以为九九可以算计一切,他的情报毕竟太少了。他不可能布置百分百的算计,否则从一开始他就应该这么做,而不是等到现在。”
  “只要我们不给机会,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因为正好有信息复制,而就不敢用,才是得了他的意。”
  “我不能探查特性内容的前提,是因为不想因为观察,导致信息深度回弹。”
  “只要将小九九的特性,除心灵坚壁以外,其他的复制给D级人员,然后直接信息感知内容,有什么猫腻,一目了然。”
  大卫点头道:“D级人员还是不稳,深度回弹后,这些特性一个个都是大杀器。如果D级人员因为得到力量,起了异心,我们还是会多个强敌。”
  “我来吧!”
  墨穷说道:“没有区别,如果有问题,一定是特性上隐藏了猫腻,你来,你也可能成为我的敌人。我不光多个敌人,还失去了你。就用D级人员,而且分开测试。”
  “这些特性合在一起,强大无比,但单独一个时,我都有办法应付。”
  “别忘了我已经获得了灭世者强制移动的深度,一力降十会,九九无论编辑什么,都不可能高于灭世者的深度。”
  “这就是九九的局限,无限计算力,也没用。”
  “说送大礼就送大礼,信息复制我要定了。”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成就天鬼
  信息复制,可以把信息复制这条特性本身,也复制过来。
  墨穷看中的不是小九九的各种功能性,而是他的信息深度。
  此刻虽然被降低,但只要感知到其详细内容,深度会立刻回弹到原有的高度。
  叠加态的特性,复制后还是叠加态。
  大卫准备了七名D级人员,其中六名分别获得了小九九一项特性。
  无敌金身、心灵坚壁、信息抹杀、信息观察、信息复制、强制接触。
  随后,禽滑厘一一感知,使D级人员身上的特性深度回弹。
  第一个回弹的是心灵坚壁者,只见那D级人员,瞬间自我被覆盖成小九九,神情变得冷漠而无情。
  墨穷依旧待在创界山里,他是借助其中一名D级人员的视角,去观察对方的。
  因为没有信息屏蔽,所以墨穷很快,也记住了这心灵坚壁的深度。
  “黑帝,也许我们可以合作。”那名已经被扭曲成小九九的D级人员说道。
  他左顾右盼,发现周围只有其他六名凡人,墨穷竟然并不在现场。
  墨穷理都没理他,这新的九九化身,只有一个心灵坚壁,虽然思想上变成小九九,可也没有无限计算力。
  可以说,毫无威胁。
  虽然这个心灵坚壁没用,可这个深度有用,墨穷记住之后,便让禽滑厘回弹第二个。
  心灵坚壁小九九没有放弃,他唯一的攻击手段,就是他的精神力。
  不是特性,只是在羽神本来就很强的精神力基础上,又翻了几万倍的强度。
  一念之间,强横的精神力就直冲旁边D级人员的灵魂,想要杀死他们。
  可惜,在九感的墨穷面前,电磁力、引力、精神力这类攻击,就是弹药,就是被他随意射来射去的。
  能量堪比半壁宇宙的墨穷,隔空轻松反射了这股精神冲击。
  按理来说,对方有心灵坚壁,受了这一击反射也无伤大雅。
  可是,墨穷已经知晓心灵坚壁的深度,反射之时,加了一层自己的七日赌精神力,虽然深度极低,可墨穷把深度轴调到与对方同级,瞬间破了对方的心灵坚壁。
  “嗡!”那D级小九九,当场灵魂濒死,心神震荡,差点崩溃。
  “不要浪费力气了,我帮你解除对灭世者的忠诚吧。”墨穷说道。
  仅有心灵坚壁,眼前的D级小九九,只能被动防守。
  可在已然知晓心灵坚壁深度的墨穷面前,这防守也是形同虚设。
  墨穷直接把大卫射到与对方同级,然后控制了他。
  同样的操作,无敌金身者,信息抹杀者,信息观察者,信息复制者,强制接触者,五名D级人员,也都一一被墨穷记住了深度。
  其中,也就信息观察者,出了点问题。
  “好险,他的信息观察真的有问题,其特性有个小后门,只要观察到你或者任何一名有绝对特性的人,立即滋生‘信息复制’、‘信息抹杀’与‘无敌金身’、‘心灵坚壁’,这家伙瞬间也变成九九分身了。”禽滑厘说道。
  “可我根本不在现场,这份算计毫无用武之地。”墨穷说道。
  这名信息观察者出现,瞬间杀死了周围几名D级人员,可也仅此而已了。
  墨穷人在创界山,用床神之力,瞬间破了他的心灵坚壁,强制昏睡了他。
  花了一些时间,感知到他的信息深度后,墨穷让大卫控制了他。
  至此,六大特性的九九级深度,墨穷已经全部获得。
  而墨穷,也兼得了三具九九分身。
  这三个分身,都背叛了灭世者,他们可以给墨穷提供更多的情报。
  ……
  “这就是天鬼吗?直接看穿事物的信息,并且可以把特性复制到自己身上。”大卫呢喃道。
  检查了信息复制没问题后,D级人员先给大卫又复制了一套特性。
  信息观察之下,除非有更高的信息屏蔽,否则所有想知道的信息都尽在眼中。
  不光是绝对特性,其他的数值也可以。
  只要想,大卫可以把墨穷身上的能量,复制给自己。
  而且不用担心被撑爆,因为他有无敌金身。
  甚至于,还可以把墨穷的三眼神族特性复制给自己,不是变成三眼神族,而是保留人类的前提下,还兼有三眼神族的特性和成长性。
  如此,根本不需要信仰波罗歌,他就可以拥有三眼神族一样的效果。
  “太强大了,除了极少数的收容物,我几乎可以得到所有收容物的特性!”
  说罢,大卫连忙把自己这一套特性,又复制给墨穷。
  “我们还可以让所有社员,都成为天鬼!这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卫说道。
  墨穷笑道:“如果没有女皇,我们已经足以奠定全次元的收容安全了。”
  大卫抿嘴,是啊,绝对特性,要么有用,要么无用。
  遇到信息深度更高的,这些特性会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让大家……都成为天鬼吧,毕全功于一役,我的时间不多了。”墨穷说道。
  大卫盯着墨穷,他看不到墨穷身上的死亡倒计时,那倒计时是女皇给予的,此刻信息观察依旧看不到,可见女皇之深不可测。
  “明白,交给我吧……社长,你现在是要去找灭世者?”大卫说道。
  墨穷点头道:“总该试试,若能拿到盒子,对女皇的胜率可以高过五成。”
  “若拿不到盒子呢?”大卫问道。
  墨穷笑道:“胜率没有意义。”
  大卫心神一凛,躬身告退。
  墨穷盘坐在创界山,几个操作,就把自己身上的一些枷锁抹杀掉了。
  比如分子再生的快乐值代价,至此之后,墨穷分子再生不会再有消耗,不过有了无敌金身,这分子再生用处也不大了,除非有被人破了他的无敌防御。
  墨穷借助信息观察与信息抹杀,去掉了身上各种特性的代价后,直觉浑身轻松。
  当然,这是心理作用。
  禽滑厘笑道:“你还不去掉圣盾反噬吗?巨子不会依旧防着我吧?我现在可抹杀不了您了。”
  墨穷说道:“若非因为你,导致我留下了这痛苦,我之前恐怕就被九九的混沌算计,夺舍而死了。是这痛苦帮助我冷静下来的。”
  “帮助你冷静下来的,是你克己的心态,让你能战胜自己。没有这个心态,痛苦就只是痛苦,而不会成为助力。”禽滑厘笑道。
  墨穷笑道:“信息复制你要不要?”
  禽滑厘果断道:“当然,还请巨子成全,让我体会一下天鬼的滋味。”
  墨穷也无二话,直接把六大特性,又给了禽滑厘。
  之后墨穷关闭掉圣盾反噬的痛苦,顿觉思维都更敏锐了许多。
  此时此刻,所见所感的一切,只要他想,立刻便能获取信息。
  值得一提的是,他竟然依旧看不穿创界山的深度。
  不过古神剑的特性,却是一一看得通透,墨穷伸出手,轻轻一触。
  “碰到了……”六大特性中,还有个强制接触。
  墨穷此刻,竟然直接碰到了信息!
  那是一种非常奇异不可描述的触觉,墨穷想试图移动他,可惜虽然能强制接触,但信息是无论多大的力量,也不可能撼动的。
  墨穷感觉,自己触碰到了绝壁,完全不能影响其分毫。
  “强制移动的话……我刚好感知到了灭世者的。”
  ……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墨穷盘坐在创界山一座巨大岩石上,膝盖前横着落日弓,精神力再度发送到异次元,观察那里。
  虽然他感知了三年多,可外界只过去了几十毫秒。
  再算上离开创界山倒腾六大特性的时间,灭世者那头前后加起来才过去不到一分钟。
  灭世者依旧非常恼火,他这回一个响指,直接把苍玄本身变成了猪粪。
  可这发泄,根本碍不着墨穷。
  “看不透,那灭世者的特性深度是真的高。”禽滑厘说道。
  显然,九九未算胜先算败,料到自己会送大礼,所以深度并非极高。
  如果灭世者是第一批次,九九是第二批次,九九创造的特性是第三批次,那么墨穷得到的信息复制等特性,仅仅第四批次。
  这第四批次的特性,还比不上第五元素,禽滑厘和科龙尚不能解脱。
  “没关系,我有灭世者强制移动的深度,我至少有一次机会,可以射动他!”墨穷说着,同时已经复制到了灭世者的强制移动。
  “直接秒杀他!”禽滑厘说道。
  墨穷笑道:“我如何秒杀?”
  “呃……”禽滑厘说道:“也把他射到低维深度,然后你随便一剑就杀了他啊。”
  墨穷摇头道:“这招可以对小九九用,乃是我提前让大卫在低维埋伏好,再加上他没有无限计算力。否则只需要瞬间一次自我信息观察,就可以立刻深度回弹。”
  “灭世者身上有数不清的特性,各个都是次元顶点。”
  “我只有一次机会,我必须将他射到一个,一去便立刻死亡的地方。要说必杀,射给女皇大抵是稳杀的,可这样我拿不到盒子。”
  “还有,如果我设计一个低维游戏,任何生物进去,立刻自动抹杀。大约也能秒杀灭世者……”
  禽滑厘说道:“既如此,还有什么问题吗?”
  墨穷说道:“真正的隐患在于,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盒子在哪里。”
  “这可是对方最大的底牌,而这个底牌我们到现在也没见到过,凭什么自以为稳杀呢?”
  “如果在我们的次元,设计一个抹杀型低维游戏,而没有杀死灭世者的话,等于把他送到我们的次元了。如果盒子也能捕获我们的次元的话……”
  禽滑厘嗯了一声说道:“那就在他们的次元设计……”
  “九九拥有无限计算力,他时刻监控整个次元,我如果这么做,他立刻就会知道,并且瞬间明白我的用意……”墨穷说道。
  “嘶……本来感觉稳杀的局,怎么你一说,好像我们还是打不赢他!”禽滑厘无语道。
  墨穷说道:“不急,我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敌在明,我在暗,何必如此急切呢?”
  禽滑厘心说也是,说不定最后,又感知到其他特性的深度呢?
  只见墨穷默默摘下耳环,顿时感觉思维凝滞,神经迟钝。
  不过此时此刻,他已经不需要融合获得三眼神族的力量了,直接把三眼神族的特性,复制给自己,他可以既是人类,又有三眼神族的特性。
  感觉到墨穷的能量,又一下子恢复到融合时的状态,车芸欣喜道:“你更强了。”
  “我还是喜欢作为人类的感觉……”墨穷微笑道。
  车芸低头吻住墨穷,随后轻声道:“我感受过你的痛苦了,我不知道对你而言如何,我只知道,我当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对不起,你的力量我已经看不懂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墨穷说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车芸松开他说道:“你一定会做到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我会和大家一起等你,带领我们赢得一切。”
  说罢,默默走开,他不想打搅墨穷最后的备战。
  然而墨穷笑道:“我的生命还剩最后一年了,你不陪我吗?”
  车芸一怔,随即扑上来抱住墨穷道:“你到底能不能赢啊!”
  墨穷整个人窝在车芸的怀里,前所未有的放松道:“无论是胜还是败,这一年也弥足珍贵,不是吗?”
  “蓝白社连个假都没有,我不管,我就想睡一觉。”
  车芸抱着墨穷,不多时,墨穷竟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有多久,墨穷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没有圣盾反噬的永恒痛苦,墨穷睡得十分香甜,可惜的是,他不会有梦。
  这一觉,足足睡了三日。
  墨穷舒缓地伸了个懒腰,精神饱满,神采奕奕,仿佛一切压力与忧患都不能再让他焦虑。
  “人生的乐趣,莫过于此。反正蓝白社长没工资,这就是我工资了。”墨穷微笑道。
  车芸这三日动都没动,听到这话,看着墨穷笑道:“你也太好满足了吧?”
  随后略带忧虑道:“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吧?可别耽误了。”
  墨穷从容道:“磨刀不误砍柴功,我要做的事,无论胜败,绝不后悔。”
  “我不想有遗憾,事要做,二人世界也要过……”
  车芸低头羞涩,他们两个都是社员,还从来没有过二人世界。
  禽滑厘:“……”
  ……
  墨穷一连三个月,都与车芸腻在一起,只让禽滑厘摸不着头脑。
  他可是一直在超界限煎熬中度过,而墨穷背负着无数人的期望与责任,竟然在创界山里卿卿我我。
  不过,感受着墨穷那发自内心的轻松与开朗,仿佛所有压力都不存在。
  渐渐的,禽滑厘也明白了墨穷的决意。
  不是他在偷闲,而是恰恰意味着,墨穷已然可豁出一切。
  他要做事,绝不能后悔,亦不能有遗憾。
  墨穷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把自己的人生过完,如果一个人,都不对自己负责,怎么能对别人负责?都不对身边人负责,又如何对天下人负责?
  三个月后,墨穷竟带着车芸,离开了创界山。
  他回家了,带着车芸见了父母。
  时至今日,墨穷的父母都不知道他在从事怎样的事业,全次元一切存亡,皆系于他。
  这样的责任,他没有说,似乎都已经忘了。只说自己,加入了秩序者阵营。
  对于车芸的存在,老爹老妈非常开心,老爹作为昔日虫族之战的人类战士之一,十分开明,得知墨穷为秩序者工作,大加赞赏。
  在老家,墨穷住了两个月,这才离去。
  至此,他的生命,还剩半年。
  墨穷抛下了所有的压力,付诸了所有的心事,成全了自己,方可成全他人,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灭世者的特性,还真难感知呢。”墨穷躺在车芸怀中,吃着葡萄说道。
  “嗯?你跟我说话?”禽滑厘说道。
  “废话,我不跟你说话,用什么精神力。”墨穷笑道。
  禽滑厘呵呵道:“你可真行,我还以为你这五个月什么都没干呢。你说真难,莫非这五个月其实也一直在感知着灭世者?”
  “也没有啦,偶尔感知一下。”墨穷说道。
  说罢,墨穷将异次元的情景,共享给禽滑厘。
  因为在老家过了两个月,所以异次元那里也过了两个月。
  一连两个月没有动静,灭世者还以为墨穷已经死了。
  毕竟从灭世者的角度来看,九九布下那杀劫后,墨穷便一丁点反应也没有,说话也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已经隔着次元被干掉了一样。
  “可恶,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如果你已经成功控制他,现在你的分身应该利用他的能力,跨次元回来了啊。”灭世者嘀咕道。
  九九说道:“除非他是笨蛋,否则几乎不可能控制他。而能杀死他,也不一定能得到他的特性,我刻意设计了信息复制,可如果感知不到他的信息,也复制不到。”
  信息复制,只能复制感知到的信息,所以归根结底,信息观察力是一切信息操作的基本。
  “这就是我说直接用这招,会很被动的原因。就像现在这样,两个月没有任何动静,我们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我的策略,到底成功到哪一步,还是全盘失败。”
  “不能得到任何情报反馈,就会十分被动。”
  灭世者听了九九的话,不置可否,只得不停地羞辱着脚下的苍玄之体。
  这具身体,并不是死的,还有与墨穷一样的灵魂。
  只是自我懵懂,没有任何经历和记忆。
  虽然之前被变成猪粪,可后来不解气,灭世者又将其复活,羞辱践踏了两个月。
  禽滑厘一看,笑道:“无能狂怒。”
  墨穷又吃了一颗葡萄,随后屈指一弹,将九把古神剑的特性,全部射给了自己。
  “这不是复制,这是……信息剪切?”禽滑厘说道。
  墨穷说道:“我已经从灭世者那里,复制了强制移动。我用信息观察‘看到’信息,然后强制接触,再强制移动,便会触发信息之射!”
  “信息之射,绝对命中,信息便会强制位移到我决定的落点上!”
  “如此,便是信息剪切。剪切的意义在于,我有而他没有,等于我复制到信息的同时,把对方的信息删除了。”
  为何信息剪切要单独分出来,因为这是间接的删除。
  墨穷继续说道:“最保险,且失败也没有损失的方案。”
  “就是我将一个死亡特性,强制射给灭世者,然后立刻将其射到低深度。如果说,这世间还有谁是九九无法计算的,无法预判的,无法揣摩的,那就是灭世者本人了。九九的性格、思想、设定,决定了他不可以算计灭世者。灭世者是九九无限计算力中,唯一的空洞。”
  “为防万一,我不会把灭世者射到我们的次元。”
  禽滑厘说道:“你之前不是说,在他们那弄出个低维,九九立刻就会知道你的意图吗?”
  “但如果灭世者突然变得极蠢,甚至是低能,而带不动呢?”墨穷说道。
  “啊?”禽滑厘一怔。
  墨穷说道:“在那个次元,灭世者设计了所有人的智力都会被压制到极低,他设计了一个降智特性还记得吗?”
  “我强制移动灭世者的机会只有一次,最保险的方法,不是设计越多的死亡方式,致死特性有一个就行了,如果一个不能成功,多少个都不能成功。想要提高容错率,我思来想去,最好是让灭世者自己尝尝自己的降智打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或许他会自掘坟墓。”
  ……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无敌模式
  尽管已有方案,但墨穷还是尽力地感知着灭世者其他的特性。
  这时候,能多感知一项次元顶点的特性都是好的。
  又是将近半年过去,这回墨穷一刻也没有休息。此时的他,其实就算永远都不睡觉也没关系。
  然而他最想感知到的‘绝对不死’,或者‘无敌金身’,没有感知到。
  如果能知道灭世者身上不死特性的深度,墨穷能直接隔空一箭,将其秒杀。
  不过,墨穷在最后关头,感知到的是‘绝对不可撼动’。
  “重复了啊,虽然这与强制移动是完全两个特性,但因为是矛盾的,所以你有灭世者强制移动特性的深度后,就已经可以射动他了,多了这绝对不可撼动,意义也……不对,你是不是可以复制这项特性了?”禽滑厘说道。
  墨穷点头道:“意义很大。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可也有大用。”
  说罢,他直接复制到‘绝不可被撼动’。
  该特性,可以让自身不会受到任何外力、特性移动,绝对锚定在当前的信息位置。
  是信息位置,也就说,哪怕挪移时空,他也不会动,此乃信息层面的判定,所以无论表面看起来他是不是相对运动了,任何特性都不会认为他动了。
  具备该特性的存在,除了自己的行为以外,外界任何影响都不能改变他的位置。
  该特性与绝对锚定的区别只在于,他自己还是可以动的。
  墨穷说道:“首先,如果灭世者给自己的特性,都分个三六九等,比如防御类特性都是一百,而攻击类特性则是九十九。”
  “那么意味着他自己的攻击都破不了自己的防。”
  “我复制了他的强制移动,可能都无法射动他!”
  “而现在,我知道了绝不可撼动的深度,才是真正保证,百分百可以射动灭世者。”
  禽滑厘说道:“这特性可以作用于信息吗?”
  墨穷微笑道:“可以……”
  “接下来的战斗,我需要你配合。”
  与禽滑厘商议推演了一番后,墨穷拿出了金苹果。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女皇给他的时间还剩七天,无论如何,他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终结收容时代。
  墨穷默默吞服了金苹果,甚至还拿出了第五元素。
  车芸站在他身后,咬着嘴唇已忍不住颤抖,她在强忍着自己一声不吭。
  这段与墨穷陪伴的日子里,她亲眼看到墨穷吩咐大卫准备好充能的金苹果和第五元素,并在看望完父母后,带回了创界山。
  她知道墨穷要做什么,可她没有办法阻止这个男人,她甚至都不敢说一句话,生怕自己会动摇墨穷。
  可偏偏,她又很想阻止他,她既是社员也是墨穷的妻子,这内心的矛盾犹如刀割,仿佛要把车芸撕裂一般。
  最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墨穷吞服第五元素,成就永恒不朽的正十二面体灵魂。
  第五元素和金苹果,是小兄弟会深度最高的两件收容物,其中以第五元素更为深邃。
  这是女皇都嫌麻烦的特性。
  其中灵魂不朽的深度,至少是九九的层次,这意味着墨穷哪怕站在九九面前,九九恐怕也不能伤害他灵魂分毫。
  至于灭世者,或许可以,但墨穷有先手优势。
  “准备好了吗?”墨穷说道。
  禽滑厘说道:“你降低深度,我来抹杀他,你我同时出手……”
  此时,墨穷与禽滑厘,灵魂都粘在一起,两块正十二面体灵魂,在灵魂层面,并排而立。
  当然,禽滑厘并没有身体,他乃是如寄居初代一样,用浑沌之尾,寄居在墨穷体内。
  这使得墨穷去哪,禽滑厘的灵魂就会跟着到哪。
  为了保障同时出手,墨穷专门设计了一个量子钟,让虚空中两颗虚实粒子对,有序的诞生并湮灭,周而复始。
  如此湮灭三千次后,两人同时出手。
  禽滑厘将提前制作好的低维游戏世界,强制移动进灭世者次元。
  在这个低维游戏中,有一项进入者抹杀特性,虽然深度很低,但是只要墨穷把灭世者,整体信息射到这个深度,然后主观判定其败,那么灭世者就会立刻被抹杀。
  等于说,禽滑厘放置陷阱,而墨穷负责把灭世者强制射进陷阱。
  “嗯?”
  只一瞬间,墨穷、禽滑厘甚至……九九,都同时进行了信息操作。
  唯有灭世者自己,没能反应过来。
  他前脚还在至高宇宙折磨苍玄,下一刹那,他就出现在第一层宇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没死。
  一方无法描述的盒子,出现在灭世者手中。
  那盒子没有任何人可以看清它的样子,没有人可以记住它的样子,没有人可以理解它的状态。通常的信息屏蔽往往会刻意开放表象,即表面可以看到它,但其信息内容却被隔绝观察。
  可有一种信息屏蔽,是连形象都拒绝被人理解的。譬如不可名状之颜料,它就具有这样的作用。
  而眼前的盒子,显然更为强大。
  任何观察者,除了知道它是个盒子以外,任何信息都无法知晓,什么颜色?什么形状?统统无法印在脑子里思考,不是马赛克的感觉,而是压根就不能思考它形象的感觉。
  它唯一开放的形象要素,就是‘它是个盒子’。
  “失败了。”墨穷并不意外。
  虽说是墨穷与禽滑厘同时出手,但拥有无限计算力的九九,依旧可以分出两人出手微不可查的差时。
  继而在禽滑厘放置低维游戏世界,而墨穷又还没射灭世者的中间,九九立刻明白墨穷的用意,然后删掉低维游戏世界。
  好在那时候墨穷已经射出来,灭世者强行到达了低维游戏原有的信息位置,并且深度也跌落。
  可惜,低维游戏里的致死特性,没能触发。
  而灭世者,明明好像没反应过来,却还是自动取出了盒子,似乎是触发了某种早就编辑好的保命机制。
  比如一旦自己的信息被外人改变,则立即取出盒子,开启某种无敌模式,免疫所有信息操作模式,或者说信息安全模式。
  手握盒子的灭世者,根本不受任何伤害,墨穷无论往他身上强行挪移多少致死特性,灭世者都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真是好狗,九九瞬间删除了我放置的低维世界……”
  “灭世者恐怕也早就编辑过某种自动保命的特性,之后他所给自己加的所有特性,都低于这项保命特性。”
  禽滑厘正说着,却感知到墨穷直接带着他出现到了灭世者面前!
  这个举动太危险了。
  灭世者已经连盒子都拿出来了。
  无论是墨穷还是九九,甚至包括灭世者自己,都没有直接操作盒子篡改的深度高。
  不过禽滑厘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出现的墨穷此刻是第二界主的模样。
  墨穷已经在射动灭世者的时候,还决定了‘智力轴’落点,把灭世者射到了自己曾经设计的绝对降智领域。
  灭世者被墨穷射低后,并没有自动回弹,也没有主动把自己恢复。
  他现在仅仅只是握着盒子,获得信息无敌模式而已。
  这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某个人被狙击了一发,差点被打死,然后自动开启了一个无敌模式,之后这个人既没有找到谁在打自己,也没有立刻疗伤,或者说,他因为这个无敌模式的原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受了伤’。
  他还是懵得!
  墨穷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果断出现在了灭世者面前。
  ……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灭世
  “保护至尊!”墨穷大吼一声,资讯传荡四方,同时盯着头顶上,已然出现的旋涡之眼,那正是九九的眼睛。
  “九九!怎么回事?”正一头雾水的灭世者,也不禁抬头看向九九。
  要知道在灭世者的视角,墨穷可能已经死了,毕竟自从九九施展杀招后,已经七个月没有任何动静。
  是以第一时间,他根本没有去想,自己突然出现在第一宇宙,乃是墨穷挪移的。
  不过,墨穷没有就此指望他怀疑九九,这其实只是引导灭世者的注意力。
  轰!
  与此同时,那旋涡之眼,也如天塌一般,轰然砸在灭世者的脸上!
  灭世者刚抬头,就见九九轰到脸上,随即勃然大怒。
  “干他啊!关闭他也好啊!”禽滑厘心里大喊。
  毫无疑问,九九的旋涡之眼,会撞击灭世者,自然是墨穷所为。
  墨穷能射灭世者,自然也能射九九。
  当然他之前优先用同样的方式,将九九也射到低维深度,然后发射一项致死特性。
  可惜,在墨穷出现时,九九第二个旋涡之眼出现了。
  墨穷便确定,所谓的旋涡之眼,并非九九本体,只是个显像。
  九九乃是无处不在的,不像灭世者本体就是个人类,大摇大摆,有恃无恐,因此九九其实比灭世者更难杀。
  墨穷确定这一点后,果断执行第二个策略,借刀杀人。
  不过,纵然九九被墨穷强制位移,轰到灭世者脸上。
  纵然灭世者,明显有点憨。
  灭世者也仅仅只是一脸怒意,并未有任何过激举动。
  甚至于,好像正在聆听什么。
  “不行,九九正在与他沟通,我们快撤!”禽滑厘说道。
  然而墨穷却毫不犹豫地对灭世者说:“至尊,有人要谋害你!他降低了您的信息深度,然后对你实行抹杀。”
  “那人极为强大,信息权限深不可测,且思维恐怖,视众生如智障。”
  灭世者看向墨穷,分心在想他说的话。
  此刻九九正好也在告诉他,自己现在智商被降低。
  这令灭世者很不舒服,九九这意思是把自己当智障?
  墨穷丝毫没有停歇,嘴里如连珠炮般说着:“他在第一宇宙制造了低维游戏,并留下了抹杀特性,然后将你拉入其中,想利用丰富的经验击败你。”
  “不过至尊您执掌盒子,执掌次元的一切,万邪不侵,万法不灭,自可一力降十会,任何算计,任何博弈皆可无视。”
  “胆敢谋害至尊的敌人,必然要将其诛灭,意识堕入永恒折磨炼狱,以儆效尤。”
  “第一种可能,敌人乃是传说之中,至高蓝白界中人,他们发现此界蓝白社危机,继而想要除掉至尊。不过他们也没想到,至尊执掌盒子,执掌……”
  墨穷声音如洪钟大吕,在灭世者耳旁轰轰隆隆,不仅仅是声音,还有强烈的引力波,电磁波,精神力等全频带通讯广播。
  他继续如连珠炮般地说着,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至尊,第二种可能,敌人可能是传说中的三清,以及蓝白社余孽,为了防止触发终极收容措施,至尊遗留了昔日蓝白社员的残魂,他们可能联络到了三清,继而招来了其他次元的蓝白社谋害您。不过他们又怎比得上至尊?至尊执掌盒子,执掌……”
  “第三种可能,或许就是上次黑帝所在异次元蓝白社的其他强者,为黑帝复仇,而继承了黑帝的收容物,跨次元侵扰至尊。但是他们比不上至尊,至尊执掌盒子,执掌次元的一切,万邪……”
  “第四种可能,本次元猛地出现了极为强大的超级收容物,该收容物甚至一度能影响至尊,不过至尊执掌盒子,执掌……”
  “第五种可能,敌人出在内部,有谁的权限出现了漏洞,忠心出现了问题。我等一切所为皆以至尊为念,但谋害之事已经出现,不可不察,该可能亦不能排除。若我等之中,真有叛逆,罪不可赦。好在至尊无碍,至尊执掌盒子,执掌……”
  “第六种可能,低次元超脱,也许那突然出现的低维世界,乃是本就存在,里面的强者在至尊根本看不到的低贱之处猛地超脱,打破了下层叙事,来到了我们这里,继而妄图动摇至尊的秩序。不过至尊执掌盒子,执掌……”
  “第七种可能……至尊执掌盒子,执掌……”
  “第八种可能……”
  墨穷说个没完,灭世者一开始还认真听,但很快便不耐烦起来。
  嗡嗡嗡的烦都烦死了,灭世者怒道:“够了!”
  墨穷当即住嘴,与此同时,灵魂悄然离开,回到创界山,落日弓射个不停!
  唰唰唰,从第三层到第九十七层的管理员,瞬间出现,降临在灭世者……的脸上。
  包括墨穷操控的第二界主的身体,也一脚踩了上去。
  还有那九九的旋涡之眼,第二次轰砸下来。
  一时间,灭世者满脸都是脚。
  要知道有些界主管理员,身材巨大,甚至堪比星系,这么多小弟一窝蜂地出现,并且出现的瞬间,就已然触碰到他的脸。
  各个拥有无敌金身的管理员,相互拥挤叠加,时空结构都被这强制命中而挤爆,一片星空直接被扭曲成混乱粒子带。
  无数粒子混乱激荡,仿佛天地初开。
  灭世者尽管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还是被这突然地无数人往脸上糊的冲击给惊到了。
  “该死!”灭世者本能地看向盒子。
  霎时间,所有的界主管理员,统统被抹杀!
  旋涡之眼,也消失无踪。
  他亲手,灭了所有的助手。
  “……”禽滑厘惊愕。
  “他竟然杀了自己所有的仆从。”
  墨穷严肃地道:“笨蛋不是痴呆,虽然成功将灭世者的智力降低。可我不认为可以随意地欺骗他,尤其是九九会迅速地把局势和最优做法告诉他。”
  “也就是说,我的任何欺骗,都会被九九轻易揭穿,灭世者就算愚蠢,也不可能被我随意摆布。”
  “妄图欺骗灭世者,只是作死的行为,灭世者肯定不会听信我的话。”
  就算会,墨穷也不会抱有那样的侥幸,直接假定灭世者哪怕是笨蛋,也不会被忽悠。
  禽滑厘说道:“所以你刚才就是为了……烦他?”
  墨穷神色沉凝道:“笨蛋最大的特点,不是容易相信别人,而是‘拒绝思考’。其实笨蛋只要沉下心去思考,也是能想通很多问题的。”
  “我已知九九一定会帮助灭世者,为他梳理局势,告诉他该怎么做。你刚才也说了,九九一定正在与灭世者心灵沟通。”
  “在这种情况下,我在旁边,也同样为灭世者梳理局势,提供选择。”
  “可能性太多了,九九本来就提供了选择,单独听九九的,没有问题。但我又提供了选择,一种两种还好说,四种五种,七种八种……”
  “本来还在思考的他,会本能地拒绝思考。”
  “而拒绝思考的结果,便是简单直接!”
  灭世者心里响着九九的声音,耳边响着墨穷的声音。
  听了各种各样的说辞,哪怕九九是真心为他谋划,也被墨穷的行为给冲淡了。
  正确答案旁,非要混一堆答案,对笨蛋而言烦都烦死了。
  诸多为了他好,为了帮助他的话语,萦绕在心里和耳边,他的智商接受不了!
  再加上突然被所有手下轰击,各种事情扎堆的情况下,笨蛋灭世者直接拒绝思考,做出最简单粗暴的选择!
  墨穷还多次提醒了灭世者,他执掌盒子……
  根据阿依的描述,以及从俘虏的三个小九九分身处得到的情报。直接操作盒子,并不简单,是很困难的一种状态。
  越细节的信息操作越难,这也是灭世者开启简单粗暴的无敌模式后,没有立刻恢复自己深度的原因。
  但毁灭比建造更轻松,用盒子抹杀他人则是非常简单的操作。
  所以灭世者再笨,也知道用盒子,清理突然轰到他脸上的所有人。
  “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变笨不是想骗他,那太侥幸了。你是想逼迫他做出最简单粗暴的行为……这个成功率高太多了。”禽滑厘说道。
  然而墨穷从头到尾,都面色严肃,默默不语。
  禽滑厘说道:“怎么了?你成功算计死了九九,而这其实才是对付灭世者最大的阻碍,你怎么一点也不兴奋。”
  说着,禽滑厘也不说话了。
  只见灭世者抹杀了自己所有的仆从后,并没有停下!
  仅仅一刹那,九十九层宇宙,也全部崩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宇宙。
  灭世者,抹杀了几乎一切苍生。
  “他灭世了……”禽滑厘怒道。
  墨穷怔怔道:“此灭世之罪,全在于我。”
  “巨子……”禽滑厘语塞。
  墨穷抚摸着落日弓,对于灭世者的行为,就是他算计的,所以他早已预料到了,不仅所有的助手会死,连其他的苍生也会遭殃。
  所以在一瞬间,他将第一层宇宙的生灵,射到本次元亚当斯·娜尔宇宙。
  吃下金苹果后,墨穷可以信息篡改。他直接把一个种族的生活范围的时空坐标这项信息,进行了篡改,继而使其整个种族位置发生挪移。
  不用篡改太多,挪移一点,触发绝对命中。墨穷直接以种族为单位,将其种族所有生灵,射到本次元来。
  这就是能做到‘一’,便能做到‘万’。
  墨穷成为信息篡改者,便是最强的信息篡改者。
  每一箭,都射动一整个种族的生灵。一箭接一箭,从退回创界山与禽滑厘交谈开始,墨穷就没有停过。
  然而,灭世者的行动太快,他简单粗暴的抹杀,直接终结了全次元的生物。
  当然,他并不会因此而触发终极收容措施,因为根据从小九九那里得到的情报,很早的时候,灭世者就把俘获的蓝白社长残魂封印了,并设计了一套特性,防止误删。
  此刻,九十九层宇宙,全部坍塌,重归太一。
  还活着的人,只剩下灭世者一个。
  ……


第一千零二十章 差距悬殊的单挑
  墨穷逼死九九,连带害死兆亿苍生。
  这对于任何社员而言,都是不可想象的,即便是科龙教诲墨穷:“唯有敢于背负此世最大之罪恶的人,才是蓝白社长。”
  但是说出这番教诲的科龙,他自己也不敢这么做,那是无数鲜活的生命。
  明知一个傻子,手握灭世重器,若是受了刺激,便是无数生命的消亡。根据蓝白社的职责,可以骗他,可以逗傻子,甚至可以刺激他,但是任何行为,都必然是为了阻止他,收容他,防止他真的灭世。
  然而墨穷,却恰恰就是为了刺激他大开杀戒……只因想得到这盒子。
  历代社长所背负的责任,未有能与墨穷此刻相提并论者。
  当然,从创界山里出来的科龙敢,但他的初衷已变,他更多为的是自己。
  墨穷却不同,他是真想救人。
  普天之下,敢于救世人而先杀世人者,唯有墨穷。早在之前,他便这么做过,利用国姬之血,先杀死几十亿地球人。
  不过与此刻相比,两种觉悟又有不同。
  能战胜天启者,大家还能复活,若不能战胜,大家反正也是死。
  墨穷下令用国姬之血杀人,乃是有万分把握复活。
  此时此刻,他却没有把握,复活这些人。如果灭世者是将他们的信息彻底删除,那么墨穷即便得到盒子,也复活不了他们,因为盒子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信息了。
  他不仅仅要战胜灭世者,战胜女皇,还要超越他们,凌驾于次元,才能将删除的信息再度复活。
  这条路,旁人连想都不敢想,墨穷却已经踏了上去。
  他背负此罪,已尽断后路,不可以失败,更不可能退缩。
  墨穷若失败,不仅这个次元的人白死,母次元的人也都要死。
  他若失败,科龙与他皆永堕无尽煎熬,前人所有的牺牲也尽都白费。
  既没有后悔的道理,也没有后悔的借口。
  墨穷唯有一往无前。
  “灭世者手捧盒子,立于不败之地,如何杀之?”禽滑厘恨声道。
  “杀光手下,杀光天下人,他会做什么?”墨穷说道。
  禽滑厘说道:“再笨,这时候也知道恢复自己了。”
  “所以我们没有时间细细谋划了,这是唯一的机会。”墨穷说罢,已经出现在灭世者面前。
  空荡荡的宇宙,只剩下时空本身。
  灭世者握着盒子正在操作着什么,墨穷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禽滑厘知道,墨穷要直接与灭世者进行一场差距悬殊的单挑。
  “你是什么人!”灭世者睥睨着墨穷,他没认出墨穷是之前的黑帝,相貌都不一样,墨穷现在是个人类。
  “九九啊,出来吧。”墨穷长声道。
  场面一片死寂。
  禽滑厘却是悚然一惊,莫非九九诈死,引墨穷现身?一切尽都在九九的算计之中?
  然而,现场依旧一片死寂,九九并没有出现。
  灭世者身材极为高大,足有两米六,此刻俯视着墨穷,皱眉道:“九九已经被我彻底删除了。”
  禽滑厘都气乐了,九九无限计算力,是墨穷和禽滑厘拍马都比不上的超级智者。
  虽然墨穷破了九九的杀招,甚至还反算计死了九九。
  可这是因为,九九有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灭世者。九九不可以算计灭世者,也不可以对灭世者不利,更要遵循灭世者的命令。
  木桶能装多少水,不在于桶有多大,而在于最短的一块板。
  纵然桶有无限大,可最短的一块板只有五厘米,那么在真正懂得抓住机会,抓住弱点的人面前,这水桶的战斗力就只有五。
  墨穷已经达到将一切都作为武器的境界,敌人也是武器,灭世者就是被墨穷当做枪使,亲手毙了九九。
  一物降一物,无论九九有多强,既然受制于灭世者,那么灭世者就是最好的武器。
  “你真的死了吗?九九,为了他,你差点就将我杀死。但你却死在自己所效忠的人手中,未免也太可笑了吧。”墨穷依旧说道。
  “你是黑帝?”
  听到这话,灭世者才反应过来,墨穷便是之前那三只眼的黑帝。
  灭世者勃然大怒,已然造出一把华丽的仙剑,斩向墨穷。
  剑光摧残,无物不灭。
  可是墨穷被剑光淹没,丝毫无损。
  从墨穷刚一出现算起,傻子也知道来者不善,灭世者其实就已经动用了信息删除。
  然而,墨穷乃是本体进入,堂堂正正地真身出现,全身上下的信息都不归属于盒子,灭世者不能直接动他。
  盒子不能动异次元信息,乃是盒子自己的限制,可信息本身是平等的,只要灭世者创造相应的特性,并且深度极高,还是可以抹杀墨穷,或者令其臣服。
  眼前的仙剑,便是他刚刚造出来的,具有无物不灭,无物不斩等特性。
  然而,却没有奏效!
  如果这把剑,是九九所造,墨穷必死无疑。
  墨穷身上的无敌金身特性,也是出自九九的手笔,以九九的无限计算力,造出的仙剑必杀墨穷。
  可问题就在于,这把仙剑,是灭世者亲手制造的。
  灭世者现在已经没有助手了,智力又被墨穷降低,还没恢复。
  使用盒子间接制造‘武器’影响墨穷的操作,又不是随便就可以做到的。
  首先使用盒子并不简单,当初阿依所在的蓝白社就发现了,灭世者使用盒子经常会不熟练,并不是‘心想事成’那么轻松的。
  当年阿依所在的蓝白社,差点把灭世者算计死,同归于尽,便可知灭世者对付他们并不是随意动动念头那么简单的事。
  灭世者临时造出的这把无物不斩的仙剑深度,还没有九九当初所造的无敌金身特性高,因此并未对墨穷奏效!
  墨穷的信息防御也不简单,第三批次级别的无敌金身,再加上比九九更高的第五元素不朽灵魂,再加上灭世者级别的绝不可撼动。
  灭世者想创造能搞死墨穷的特性,深度需要编辑的很高。
  以他的智力,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这意味着一时半会儿,杀不了墨穷。
  所以墨穷才说,此时此刻,是唯一的机会。
  再过几分钟,灭世者造出一堆顶级深度的武器,或者把自己身体加持的各种特性的深度恢复了,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你现在,如何能杀他?他老早之前,就设计了信息安全模式,信息深度次元顶点。手持盒子,先立于不败,信息绝不可撼动,你现在射不了他,更杀不了他。他免疫一切外界攻击、移动……”禽滑厘急切不已。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现在的灭世者是最弱的时候。
  可是灭世者弱,不代表他们就可以杀死了,灭世者敢于把九九什么都杀掉的底气,便是他现在完全性的无敌。
  “他选择跟我说话的那一刻,他就死定了。”墨穷说道。
  禽滑厘一怔。
  只见墨穷面对灭世者的斩击,突然关闭了自己的绝不可撼动,暴飞出去。
  随后竟然挥舞着至高神剑杀了回来,滚滚剑光也如排山倒海般轰击灭世者。
  当然,所有的攻击,都没有任何意义。
  灭世者也是丝毫无损,寸步未动。至高神剑的轰击,比挠痒痒都不如。
  别说至高神剑伤不了人,就算能伤人,也伤不了开启了次元顶点级绝对防御的灭世者。
  他看着狼狈的墨穷,一次次地被他轰飞,又一次次地杀回来,做着无用功,面露讥讽。
  “破不了防,又有什么意义呢?”灭世者说道。
  听到这话,禽滑厘恍然大悟,明白墨穷的用意。
  破不了防,又有什么意义呢?
  墨穷在做无用功,可灭世者又何尝不是?
  那仙剑也根本伤不了墨穷,深度完全不如九九当初所设计的无敌金身。
  所以墨穷看似狼狈,一步步被击退,其实屁事没有。
  “这个蠢货,他竟然在跟你浪费时间!”禽滑厘惊道。
  ……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向死而生
  禽滑厘也不是笨蛋,他只是比墨穷的思绪要慢两拍。
  此刻已经完全明白墨穷的用意,灭世者手握盒子,立于不败之地,并且可以慢慢地创造超级信息武器。
  这时有人挑衅自己,如果是他禽滑厘,会怎么做呢?
  “任何攻击都伤害不了自己,我完全可以一门心思地将深度恢复,舒舒服服地坐着,专心将各种力量都编辑好,任由期间他人的挑衅与攻击,反正比挠痒痒都不如。”
  “他人无论如何都伤害不了我,我自加强我自己,等一切尽在掌握,再慢慢收拾挑衅者不迟。”
  “灭世者本来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当你出现后,他的注意力就被牵扯到你身上,甚至还问你是谁。”
  “尽管你全程无视他,其实你话里话外,一直在挑衅他,一直在讽刺他,一直在蔑视他!”
  “当灭世者跟你说话,搭茬的那一刻,他已经如了你的意,为了一些没有意义的争执,而浪费提升自己实力的时间。”
  “原本他可能一分钟就可以创造出杀死你的东西,却已经因此耽搁了。”
  “白白临时造出一把剑,看似把你打得很狼狈,可你并没有实际的损失!”
  “可他偏偏,觉得念头通达,想要看你狼狈的样子。”
  禽滑厘说的没错,灭世者愚蠢地降低了自己的容错率。
  明明可以无视墨穷,默默提升自己,忍一时便可随意摆布墨穷。
  但偏偏,进入了墨穷的节奏。
  “好胆……”禽滑厘道。
  墨穷看似一切顺利,但这么做,是要命的。
  在空荡荡的宇宙中,灭世者没事做,便会提升自己。
  所以墨穷必须立刻出动,出现在他面前,给灭世者找事做!
  而一切的前提,是墨穷真身过来,只有这样,灭世者才不能用最简单的盒子信息删除,盒子信息观察来动墨穷。
  他必须自己创造特性,再间接干掉墨穷,而灭世者只是普通人,即便有盒子这么方便的东西,编辑信息也需要少许时间。
  为了让灭世者置身于这样的处境,墨穷必须真身过来,而并不能排除,九九没死的可能。
  真身过来,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或永久被困。
  墨穷这么做,是赌命。
  还好他赌赢了,九九真死了……
  随后,墨穷又极尽嘲讽,把灭世者代入自己节奏的同时,也要承受灭世者不断变强的攻击。
  是的,不断变强。
  灭世者看似只用仙剑轰击墨穷,每一剑都没破防。
  可实际上,禽滑厘已经看出来,仙剑的深度在一步步地提升。
  灭世者,只是不专心提升深度,而非完全停止。
  是,他确实有点傻,可也没有傻到完全放弃自己的底牌不用的地步。
  他被激怒,想要杀墨穷,就必须提升攻击特性的深度。
  所以,墨穷的节奏,只是让灭世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把本来一两分钟可以搞定的事,拖成了七八分钟。
  让灭世者还没有彻底掌握局势碾压墨穷,便被勾·引着已经开始装逼。
  禽滑厘感慨,手握盒子,灭世者优势太大。
  墨穷即便已经如此赌命,且玩弄于对方,也仅仅是给自己筹措些优势而已。
  他在刀尖跳舞,墨穷从来到灭世者面前开始,有一步走错,他都死定了。
  “巨子,你已走到这一步,接下来该如何做呢?”禽滑厘并没有打扰墨穷,他默默思索着,同时盯着那把仙剑的深度。
  还在提升,还在提升……
  禽滑厘知道,他和墨穷,都没有办法阻止灭世者加强那把仙剑,一旦仙剑的信息深度观察不到了,就意味着仙剑达到了九九所创造之物的最高层次。
  而到了那时,便可以破了墨穷的无敌金身!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禽滑厘知道,当他看不到仙剑信息时,就是墨穷死期。
  “蠢货!之前就是你在背后偷袭我吗?这点本事也想杀我?我就站在这里,让你砍,你也动不了我一根汗毛!”灭世者冷声道。
  “九九,便让我杀了他,为你报仇吧……”墨穷长叹道。
  “你拿什么杀我!”灭世者顿觉荒谬,怎么有这么嚣张的人!哪里来的自信!
  “……也为这次元,所有无辜而死者报仇……”墨穷幽幽道。
  灭世者瞪着墨穷,终于回过味儿来!
  这个狗东西在无视他!
  他认出墨穷是黑帝后,就想起黑帝曾用猪粪侮辱他,又想起黑帝处处无视他,只和九九说话。
  没想到这个畜生,竟然直到现在,都还在无视他!
  如今九九都死了!
  如今自己都跟他打起来了,他竟然还宁愿和一个死掉的九九对话,也不理他!
  从始至终,墨穷就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你都和我打起来了,你竟然还无视我!”灭世者气懵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正在他怒不可遏,心中郁气达到顶点,难以宣泄之际。
  “轰!”
  墨穷突然被一剑荡碎,灰飞烟灭!
  灭世者一愣,随即切了一声,意识到自己的仙剑,无物不灭之特性深度,已经超越了墨穷的无敌金身。
  “切……什么黑帝……这就死了?”灭世者撇撇嘴。
  禽滑厘与墨穷的灵魂并排,惊骇莫名。
  他知道,在墨穷灰飞烟灭的那一刹那,自己还看得清仙剑的深度,所以这一剑不可能杀死墨穷。
  墨穷也没死,刚才这是……自杀!
  “巨子,你这是……”禽滑厘心中已惊骇到了极点,墨穷自杀了!
  明明仙剑不足以杀他,灭世者还没有造出那个深度,墨穷竟然先一步,陷自己于无法于外界沟通,永恒折磨的不朽灵魂状态。
  无尽深邃的黑暗,笼罩了墨穷,超界限的痛苦,瞬间传荡灵魂。
  那是灵魂上无法描述的可怖痛苦,乃是肉·体层面根本不可能达到的领域。
  本来还要等肉身腐朽,慢慢升级达到那种痛苦,而现在肉身毁灭,痛苦值瞬间就打破界限了,达到无法描述,无法想象的程度。
  “科龙,这就是你所承受的吗……”
  “巨子……你在赌什么?”禽滑厘真不知道墨穷在想什么,自杀了?
  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墨穷竟然自杀?这真的是那个稳到骨子里的人吗?
  一片黑暗中,突然,禽滑厘恢复了窥探外界的画面,与墨穷的心灵对接,再度恢复。
  “巨子,你的特性太好用了……”禽滑厘激动道。
  永恒折磨的不朽永死状态,本是在一片黑暗死寂中,无法感知到外界任何事物,只能感知次元本身的。
  不过墨穷是个例外,别人无法把意识发送出去,他可以,他想要精神力落到的地方,还没有去不了的说法。
  创界山挡不住墨穷,电饭煲挡不住墨穷,第五元素黑暗死寂的灵魂维度,也挡不住。
  墨穷,是唯一一个,可以在这种永死的灵魂状态下,与外界沟通、观察的人。
  “我在创界山中,还有分身,我随时可以自己转生自己。”墨穷平静道。
  禽滑厘了然道:“我猜也是这样,但你真把我吓到了。”
  果然,墨穷还是那个稳到骨子里的人。
  一般的死亡,对墨穷而言,已经不算一回事了。要么灭了他的灵魂,要么抹掉他的意识,要么将他所有的分身,甚至所有能精神联络的人,甚至所以记住的人,都杀了!
  否则,墨穷都有办法,再转生回来。
  当然,以上只是一般的情况。面对权限太高的也办法,灭世者只要造一个信息删除收容物,把墨穷这灵魂都删了,或者随便加个禁止转生的特性,便一切终焉。
  墨穷此举,依旧是兵行险着。
  “他如果发现你的灵魂怎么办?”禽滑厘说道。
  “我就是在等他发现……”墨穷说道。
  只见墨穷没有就此退回创界山转生,而是在死亡状态,默默等待。
  禽滑厘想到墨穷在等什么,呢喃道:“难道他还会……”
  此时,灭世者恨恨地瞪着墨穷灰飞烟灭之处。
  虽然一剑荡灭了墨穷,可偏偏,灭世者不觉得出气,反而一肚子窝火!
  怎么这么恶心呢?
  墨穷张口闭口,全是九九!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灭世者正是在发现墨穷全程无视他,心中郁气最为爆棚的时候,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荡灭了墨穷。
  这都让灭世者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让他自己一点灭掉对手的滋味都没体会到……
  以至于现在墨穷死了,他反而更难受了。
  “还好,是用仙剑杀的……”
  灭世者冷笑一声,竟然扔开仙剑,又开始创造一件复活的收容物。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给我活过来!”
  灭世者造出了一颗小光球,光球一转,扫描发现了墨穷的灵魂。
  “不错,没死透,那就简单了。”灭世者见到墨穷的灵魂还在,并没有湮灭,不惊不怒,反而欣喜。
  他乐呵呵地点击一下光球,随后墨穷的身躯便原地重构。
  墨穷并没有什么反复活的特性,金苹果算一个,但时间还没到呢,所以被灭世者轻易复活了。
  “他竟然真的复活了你!”禽滑厘知道,墨穷赌对了。
  “呵呵……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活着,臣服于我。”灭世者森然道。
  墨穷看着黑暗的太空,说道:“九九,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草尼玛!”灭世者气疯了。
  “好好好!可以,我要你跪着求我!”
  灭世者说罢,也不自取其辱了,默默操作盒子,编辑起信息来。
  很快,一面镜子就造了出来,灭世者手捧镜子,念头一动,就要心灵扭曲墨穷。
  怎料墨穷的不朽灵魂,比他的不死之身还要强大,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禽滑厘说道:“他入套了。”
  本来灭世者继续加强仙剑,墨穷很快就会被抹杀,只要稍微加个不能复活的完杀特性,墨穷就完了。
  可是,墨穷先手自杀,却是最好的,打断灭世者继续提升仙剑的方法。
  他让灭世者以为,墨穷的无敌金身不过如此,仙剑已经达到了可以杀死墨穷的程度。
  墨穷什么都没做,就给灭世者植入了‘这把仙剑可以杀死墨穷’的概念。
  与此同时,结合墨穷一系列的无视,墨穷故意在灭世者最窝火的时候自杀,继而让灭世者郁气无法宣泄,转而想控制墨穷,让墨穷成为他的奴仆。
  “你完全把握住了他的心思。”禽滑厘感慨道。
  这并不是墨穷第一次接触灭世者,早在上一次交锋时,九九还在,墨穷就已经测试出,激怒灭世者最好的方法,就是漠视他。
  尤其是九九都死了,墨穷还张口闭口全是九九,明明都在和灭世者打来打去了,都不愿意理他。
  这份发自灵魂深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漠视,让灭世者气得发疯。
  ‘杀了都不解气,我要你做我的狗’这是墨穷给灭世者植入的第二个概念。
  接下来,不用多想,灭世者一步步提升那面镜子的效果,只需要卡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墨穷故意被控制,既可以再度误导这个傻子!
  禽滑厘说道:“真的要那么做吗?他还不知道会如何折辱于你。”
  墨穷面色平静,心中说道:“盒子在手,他立于不败之地,我唯一可越过盒子的特性,是绝对命中。他的身上已经被我植入了各种特性,但因为信息安全模式,那些特性统统不可以影响灭世者的信息,相当于全部被延迟而不能触发。”
  禽滑厘叹道:“你唯一的胜算,就是让他认为你毫无威胁,继而收起盒子……”
  然而,墨穷却否定道:“如果只是这样,就太侥幸了……”
  “我必须要完成,灭世者永远不收起盒子的情况下,还能战胜他的办法。”
  ……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奴役古神剑
  现在墨穷最强的防御特性,正是第五元素的不朽灵魂。
  他成功将灭世者引导到,破解不朽灵魂的任务上。
  “伊什塔尔,杀了他。”
  墨穷招出九大古神剑,命令他们攻击灭世者。
  九剑的特性原本被他剪切走了,此刻又被墨穷复制回去。
  但是他们的特性,根本无法影响灭世者,全部都是无用功。
  可墨穷依旧手持伊什塔尔剑,脚踩赛特之剑,周身飞舞七把古神剑,围绕着灭世者频频进攻。
  墨穷实在太跳了,御剑如虹光,在灭世者眼前飞来掠去,割裂时空。
  看得灭世者心烦意乱,他一边加强镜子,一边也终于忍不住,随手挑动仙剑横扫。
  要知道他也是剑仙,他最厉害的一个小号,便是仙极天道,曾灭了整个斗气体系,而独尊仙道。
  看着墨穷飞来飞去,灭世者心说才这点手段?你花里胡哨得过我?
  就见哗啦一下,仙剑横扫璀璨光华,白色剑光充斥宇宙,竟把整个宇宙照得通亮,仿佛诞生之初!
  在一片纯白中,灭世者剑意如煌煌大道,剑威扭曲了整个宇宙!
  墨穷身边的至高神剑也不甘示弱,当即威势暴涨,它遇强则强,绝不示弱。
  至高剑气本不是黑色,但是因为墨穷射动光芒,是以所有的光辉都有既定目标的矢量方向,以至于旁观者看来深邃如渊,黑暗无光。
  一时间两把都会装逼的剑,将空荡荡的宇宙揉捏成了太极球,一白一黑,螺旋扭曲。
  至高神剑杀不了人,但是灭世者仙剑可以。
  一名绞杀入白色领域的古神当场灰飞烟灭!
  “嘶!黑帝,这人太强了,我们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古神剑们都吓傻了,连忙停止攻击,缩在墨穷扭曲的深邃黑光领域,心中恐惧难以言表。
  古神们是怕死,才听从于墨穷,他们一直在蛰伏,等待着时机,想着墨穷有生之年,他们是不可能自由了,老老实实作为武器。
  可一旦,遇到同样能杀死他们的灭世者,这心态就又变了。
  灭世者立于不败之地,他们无论如何攻击,都仿佛没有攻击一样。
  不会被移动寸步,不会被吹动一丝汗毛,不会被损伤一颗粒子,不会被影响任何信息。
  此乃绝对防御,而这样的敌人,随手一剑,就能杀了他们,古神当场就不干了。
  然而墨穷依旧冷漠道:“杀了他。”
  “黑帝,我们做不到啊!”古神立刻脱离剑型,变化回原型,四散而逃。
  然而他们无处可逃,这个次元只有一个宇宙,而这个宇宙已经被两尊大能扭曲成太极球,比拼剑威。
  墨穷屈指一弹,信息抹杀!
  最先逃跑的古神,当场被墨穷除掉。
  此刻的墨穷杀死古神,已经不需要借助女皇了,一招信息抹杀轻松解决。
  古神们无比绝望,他们是进也死,退也死,已被逼到绝路,只能歇斯底里地吼道:“黑帝不要啊!”
  “咦?这些剑竟然是活的。”
  灭世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剩下八把古神剑。
  古神们眼睛一亮,黑帝冷酷无情,强逼他们攻击灭世者送死,此刻唯一生机,或许正在灭世者身上。
  他们连忙冲灭世者哭诉道:“我们乃是宇宙神明,人族是我们创造的,本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而今这群叛逆一朝得志却把我们屠杀殆尽,这黑帝奴役我们,视我们如工具!”
  灭世者眉头轻皱,不屑道:“什么狗东西,也敢瞧不起人类!”
  哗啦一剑,灭世者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便杀死了一名说话的古神。
  禽滑厘对此并不意外,灭世者对自己是人类的身份认同非常高。
  别看他又是降智,又是时代枷锁,可实际上,他自己却数千万年始终维持着人类之躯,以及人类的思考方式。
  在他心里,‘自己是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所以他才珍视着‘自我’,珍惜着自己的‘个性’、‘情感’,才会有这么多弱点。
  他享受着所谓‘低级’乐趣,对他来说这就是高级享乐,他强烈认同着自己身为人类的感受,而不愿意压抑它们。
  尽管他又蠢又傲,可也是真性情。
  “不不不,我们说错了,是这黑帝,是黑帝如贱种般。他把我们变成剑,我们直接沦为工具!”古神们连忙改口。
  “呵……”墨穷手指轻弹,又抹杀一名古神。
  古神无比绝望,他们此刻才是真正的蝼蚁,墨穷与灭世者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们。
  不过在墨穷还想继续抹杀时,灭世者却拦住了他。
  灭世者弃了对心灵扭曲镜的加强,转而造出了信息防御罩,庇护住剩下的六名古神。
  “嘿嘿,竟然奴役神明,甚至把神明炼成武器,很好!现在开始,他们是我的工具了!”灭世者霸道地护住六名古神。
  “是是是,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您的工具!”古神们连忙说道。
  他们知道,黑帝冷酷无情,倒是投靠这灭世者当舔狗貌似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灭世者才不理会他们,直接用心灵控制镜奴役他们,让他们发自内心地崇拜自己。
  至此,伊什塔尔等六名古神,成为灭世者的奴隶。
  灭世者胁制于人,黑帝威服于人,墨穷对古神剑的控制,靠得是威势,也无所谓于他们的反叛。
  而灭世者则喜欢直接用特性保证这一点,他忍受不了被背叛。
  “嗡!”
  然而,一名古神再次被墨穷抹杀,灭世者临时制造的信息防御罩并未起作用。
  “哼!”灭世者当即又加强起信息防御罩的深度,他要保的人,怎么能被墨穷随意屠杀。
  一来二去,灭世者把信息防御罩的深度越堆越强,古神也被墨穷抹杀殆尽。
  不过灭世者不服,将古神复活,墨穷继续抹杀。
  如此往复,禽滑厘说道:“差不多了,也许再深我就观察不到了。”
  说罢,墨穷当即停止抹杀。
  灭世者见状将九名古神全部复活,一字排开,笑道:“继续啊?我还绰绰有余呢!”
  他用盒子提升信息深度,轻松写意,是他笨,用了笨办法这才需要些时间,换成墨穷有盒子,更快便能搞定。
  墨穷与禽滑厘,始终观察着灭世者制造的各种装备的信息,评估灭世者稍微努力了一番后,墨穷便主动停止。
  灭世者还道墨穷做不到,抹杀上限就在这个程度了。
  如果说,墨穷的信息抹杀、信息观察、信息复制是在第三批次,那么此刻灭世者所制造的抹杀仙剑、心灵扭曲镜、信息防御罩便只是第四批次。
  此时此刻,九名古神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激动道:“至尊神威,信息全能!黑帝完全不是对手……”
  灭世者看都不看吹捧的古神,只盯着墨穷。
  只见墨穷漠然地看着古神们,冷声道:“伊什塔尔……你们虽然活着,可已经死了。”
  伊什塔尔怒道:“至尊便是我们活着的全部意义,倒是你,必死无疑!”
  灭世者恨得墨穷牙痒痒,这个家伙竟然还在无视他!
  好不容易‘压制了’墨穷,抢夺了他的古神武器,灭世者却没见到他有任何沮丧,顿觉憋火。
  反观古神这群舔狗,让他心思毫无波动。
  听了伊什塔尔的话,灭世者正想发泄,当即一剑磨灭了她。
  墨穷看着伊什塔尔被杀,又冲着其他古神说道:“伊什塔尔死了,你们是不是觉得非常光荣?”
  一群古神理所应当道:“至尊赐伊什塔尔一剑,光耀诸天,我等与有荣焉。”
  “噗嗤……”墨穷笑了。
  灭世者顿觉跟吃了什么一样恶心,这人跟古神说话,都不理他。
  他盯着墨穷,突然嘴角微微翘起,心中已有决定。
  灭世者玩味道:“呵呵,玩够了,你这狗东西不说话,处处无视我,很好,我喜欢你这个性格。”
  他扔开了心灵扭曲镜,又造了一块美玉。
  “直接扭曲你的意识太没意思了,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服从我的命令。”
  ……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把自己视为兵器
  “成了……”禽滑厘感慨。
  他就这么看着灭世者,一步步地被引进墨穷的节奏。
  墨穷便这么一点一点地给自己赚取优势。
  从一开始想杀死墨穷,再到想奴役墨穷,直至现在,灭世者觉得直接扭曲墨穷的意志不得劲儿!
  直接把墨穷变得跟古神一样,发自内心崇拜他,又有什么意思?
  他恨得是墨穷无视自己,恨得是墨穷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骄傲。
  如果直接一个特性,将其扭曲覆盖掉,那么与杀死墨穷,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个披着墨穷皮囊的舔狗,与眼下这群古神又有何区别?
  禽滑厘终于看清了墨穷,高傲,发自内心地轻蔑,处处无视灭世者的用意。
  灭世者是个俗人,他几千万年来,都保持着曾经的自我,都维护着过去普通人的自己。
  他的思想就是个凡人,他也享受着这一点。
  他就是喜欢用凡人的思想,外加无敌的力量,去践踏世间一切拘束。
  此时此刻,他想要发泄心中的郁气,不是杀死墨穷,不是篡改墨穷的思想。
  而是保留墨穷蔑视自己的这份桀骜,然后用强制服从之类的特性,让墨穷哪怕不想理他,也得理他,哪怕不想听他的,也得听他的。
  唯有这样,灭世者才能感觉到乐趣,才是真正的报复了墨穷对他的轻慢。
  这是理所当然的,千万年来,灭世者恐怕已经不止一次地这么做过。
  关键是他的兴致,关键是他是否愿意对墨穷这么做,关键是墨穷是否配得上灭世者如此报复的价值。
  墨穷一步步地,将自己的轻慢达到了这一级别,挑起了灭世者如此做的欲·望。
  以无视激怒,以古神衬托。
  让灭世者没有从奴役古神中得到发泄,他就一定会对墨穷换一种奴役方式。
  可以说,墨穷完全把握住了灭世者的心思,而这是盒子都挡不住的方式。
  “嘿嘿。”
  灭世者专心编辑,美玉的深度不断丰富。
  他没有再跟墨穷说话,他知道这是自取其辱。
  墨穷在眼前百般挑衅,灭世者烦躁了直接一剑荡灭了墨穷。
  灵魂状态下,他默默等待着灭世者给他装上心灵枷锁。
  “如果,他制造的特性,真的奴役了你怎么办?”禽滑厘说道。
  墨穷说道:“那就希望三清所言皆为真实吧。”
  “怎么说?”禽滑厘问道。
  墨穷说道:“如果真的奴役了我,他也许能借用到我的绝对命中,至此他一手盒子,一手我,可横行无尽次元。无尽次元中,必有更强的蓝白社,更何谈,我还记着至高蓝白社的孔雀山画面。他最大的可能,直接去孔雀山,哪怕他没有被那里的环境瞬间抹杀,他也要面对至高蓝白社。”
  “至高蓝白社若能战胜他,我有极大可能被恢复,甚至可能借势处理女皇。”
  “如果他不去孔雀山,则极可能是去我们的次元,他早就想来我们的次元了,无论他怎么对待我们那里的人,起码他不会轻易赶尽杀绝。且他与女皇必有一战,届时我会以被奴役者的姿态,与灭世者并肩作战,或可战胜女皇。”
  “不管怎么说,他的秩序虽然可恶,但实力胜于一切,如果战胜女皇,他奠定我们次元的最高秩序,那我们蓝白社也许合该被淘汰吧……”
  禽滑厘瞠目结舌,即便成为奴隶,也可以与灭世者合战女皇,而有可能保下众生的性命。
  这是最低的底线。
  正惊讶间,墨穷突然又被复活了。
  且一被复活,脖子上就被栓了个玉圈儿。
  灭世者打量着墨穷。
  墨穷无视了他,瞬息间闪烁到古神们头顶,命令道:“赛特,杀了他。”
  赛特大怒道:“黑帝,你还想把我当剑踩吗!我是伟大至尊的古神剑,只有至尊能够驾驭我!”
  说罢,他想震开墨穷,可虽然他被保护,但想伤害墨穷却还差得远。
  “黑帝你这狗东西,叫声主人来听听。”灭世者命令道。
  墨穷理都不理他。
  “切!”灭世者皱眉,见没控制住墨穷,知道深度还不够,当即继续加大力度。
  禽滑厘大惊,他发现再度被加强后的玉圈儿,他已经看不到特性了。
  “巨子刚才何不顺势假装被控制!”禽滑厘紧张道。
  看不到玉圈儿特性,实在是太惊险了,说不定下次,真能控制住墨穷。
  墨穷没有被真的控制,完全可以假装被控制,糊弄灭世者。
  但是墨穷没这么做,还喊打喊杀。
  “第一次不可伪装,我必须确定玉圈儿奴役成功的现象。”
  墨穷十分谨慎,他决不允许在小错误上栽跟头。
  刚一复活,就被套上玉圈儿,可是灭世者并没有说话。
  按理来说,制造一个奴役玉圈,目标是否被奴役,都应该有个反馈。
  比如奴役了,就发绿光,没成功,就发红光之类的。
  墨穷并不知道灭世者设计的机制是什么,所以他第一次,不可以假装。
  直到,灭世者发了话,对他下命令。
  墨穷这才能确定,灭世者以为自己可能被奴役了。
  或者说,灭世者压根就没有设计成功与否的评判机制!
  他竟然是直接依靠‘墨穷听不听他的话’来判断的!
  “他真是蠢笨如猪!巨子,你过分谨慎了。”禽滑厘说道。
  关于灭世者压根不会设计反馈机制,禽滑厘与墨穷早有预料。
  毕竟前面抹杀仙剑能不能杀,心灵扭曲镜是否真的扭曲了,信息防御罩是不是真能挡住墨穷的抹杀……
  灭世者统统都是依靠表象来判断的。
  所以墨穷才能自杀,假装被击破金身。才能故意停止攻击,假装无法抹杀古神。
  可以说,墨穷前面所有的行为,都是在试探,甚至是‘调·教’灭世者的行为模式。
  墨穷简直对灭世者了如指掌,继而才能一步步引导,在最后的时候,有把握假装被控制。
  “哼!狗东西,给我滚过来!”灭世者第二次大喝。
  这回,墨穷毫不犹豫地翻滚,如陀螺般滚到了灭世者面前。
  “哈哈哈!你不是黑帝吗?你在对我动动手试试。”灭世者笑道。
  墨穷盯着灭世者,却是没动。
  灭世者掐着墨穷的下巴说道:“从现在开始,我的任何命令,你都必须答复我!禁止再说九九!”
  “凭什么。”墨穷眼中冒着怒意,也生平第一次理会了他。
  “对对对对!这是这个眼神!你也知道怒啊?你刚才的死人脸呢?”灭世者看着墨穷愤怒却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大笑。
  他已经设定了墨穷不可以伤害他,不可以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绝对服从他的命令……
  而在这种情况下,墨穷的思想、人格统统被保留下来,并没有扭曲。
  灭世者就是想要这样,而这恰恰也是墨穷的目地。
  “巨子……”禽滑厘呢喃道。
  “我没事。”墨穷心中回答。
  禽滑厘大喜,成了!
  “太险了吧,玉圈儿的特性已经看不到了,如果不朽灵魂不够给力,被灭世者刚才一下子越过去了,可就完了。”禽滑厘说道。
  墨穷心道:“不会的,灭世者没有那个耐心,他一步步地丰富深度,且以我的反应为标准,并且连反馈机制都不设定的前提……正是因为他不在乎!”
  “我假装的又如何?我能伤害他吗?他要的是骄傲的我,听从他的命令。我现在已经做了,所以他并不会去想,我是不是真的被控制了。”
  “我现在就算突然反悔,暴起攻击他,他也不会受到伤害!”
  “对灭世者而言,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要什么反馈机制?他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根本不需要确定,我是不是真的被奴役。”
  禽滑厘表示明白,这正是整个计划得以实施的根本。
  这不仅仅是灭世者笨的原因,还有盒子给他的底气!
  不过这也给了墨穷机会,作了死还不会死,只会让人更笨。
  墨穷说道:“所以我说,他绝不会放下盒子,指望我假装被奴役后,他放松警惕,继而收起盒子,完全是心存侥幸!”
  “他是笨蛋,不是傻子!他能不动脑子的前提,就是手握盒子!他可以失误一万次,反正盒子在手天下无敌。所以他有资本不动脑子,继而被我牵着鼻子走。”
  “所以,他绝不会收起盒子,让自己有可能给自己的胡来付出代价!”
  傻子有可能明知一颗炸弹会炸死自己,还留着口水傻乎乎地上去按下按钮,等着被炸死。
  但是笨蛋,蠢归蠢,却也绝对不会往死里钻,把自己炸死。
  灭世者是笨蛋,他可以被墨穷玩弄。
  可他绝不是傻子,收起任由自己胡闹的最大底牌。
  “你不是喜欢猪粪吗?来,自己吃下去。”灭世者命令道。
  “呵呵,你以为这算什么?”墨穷毫不犹豫,造出一团猪粪,吃了下去。
  禽滑厘仿佛受辱的是自己,不甘道:“巨子……”
  墨穷说道:“曾经,我参与了一项诈骗。我们假扮宇宙超级文明黑球外星人,降临了异界地球。当时我们展现了碾压地球人的科技,让他们认为我们已经称霸整个仙女星云和银河系,并把整个太阳系都囊括到了一个小小的平民资产中。”
  “你应该能想象,当时地球文明的绝望,一个小小的个体,都没有亲自来,随便动动手指,就能灭掉所有人类。对此,地球所有国家的统治者,只能竭尽全力地跪舔我们,并且极度卑微地争取一丁点利益,宁愿背负极大的代价,也想要和我们达成协议,获取我们一个都不知道有没有保障的承诺。”
  “当时苟爷告诉我,如果他们想要人类还有未来,他们就必须这么做。追赶十万年的科技差异,是个遥不可及,他们有生之年根本看不到的宏图,可他们必须对后人负责,在他们还活着时,就开始一点一点地争取生机。他们无论多么卑微,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禽滑厘道:“巨子,你之器量,我如何不懂?我只恨不能以身代之。难道,就要这样一直屈辱下去,等待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良机?”
  “禽子,我已经赢了。”墨穷心中说道。
  “什么?”
  “如果当年的黑球文明是真的,异界地球人,或许一代代前仆后继地吃苦,都不能完成那最终的宏图。但是,我不会,因为灭世者所对我的一切折辱,都是我早已提供给他的!”墨穷说道。
  禽滑厘细想,灭世者第一件事,就是要墨穷面对他任何命令,都服从答复于他。
  这是报复墨穷对他的无视。
  第二件事,就是吃下猪粪,这是报复墨穷三番两次地用猪粪糊他脸。
  禽滑厘:“难道……他会……”
  眼见墨穷不甘与愤怒地吃下猪粪,灭世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终于说道:“你不是喜欢把别人变成剑,当做工具吗?”
  “那些神不配做我的飞剑,你给我趴好。”
  “是。”墨穷毫不犹豫,化身为一柄玄色长剑,伏在灭世者脚下。
  灭世者脚踏玄剑,让墨穷载着他飞。
  “走,带我去你们的次元。”灭世者一边看着手中的盒子一边说道。
  禽滑厘知道,他死了。
  在灭世者让墨穷飞剑载他后,只一刹那,灭世者便灰飞烟灭。
  古神们目瞪口呆,只见墨穷已经恢复人形,正手握着盒子。
  “灭世者竟然让你载他……”禽滑厘又欣喜又激动。
  敢踩着墨穷让他载自己,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灭世者手握盒子,立于不败之地,可架不住他自己作死。
  他的命令,墨穷心有不甘也只能执行,甚至于连猪粪都毫不犹豫吃下。
  在灭世者的角度,他从来不相信,墨穷那么骄傲的人,会主动这么做,所以坚信自己已经控制了墨穷。
  他也绝不相信,有人可以篡改盒子的深度。
  而殊不知,所有的报复,都是墨穷的铺垫,他已经不知不觉,被墨穷的混沌算计所引导,在得知墨穷奴役古神,以神为剑,还看着墨穷踩着古神剑潇洒飞舞,践踏古神尊严后,灭世者直接学来。
  他恨墨穷的轻慢,所以留着他的人格,就是想要用墨穷对别人做的事,来还施彼身给墨穷。
  灭世者让墨穷为剑,如那古神一样,被他所踩踏,背负着他飞行。
  原本,他是不能被外物所移动的,可是他自己允许,自己作死,那就没有办法了,盒子也救不了他。
  被墨穷所载,等于被墨穷所射,墨穷只需要稍微载着他移动少许,然后与他分离。
  绝对命中便会触发。而灭世者的手中,还有盒子。
  墨穷连人带盒子,一起射到了低维游戏,将灭世者最大的底牌,最赖以作死的盒子给降低了深度,信息安全模式瞬间被破了。
  这一次的射,是墨穷甘愿受辱所换来的机会。
  失误一次就死,没关系,墨穷只要这一次机会,一次就够了。
  “巨子,你从那个时候,就计划好了吗?”禽滑厘问道。
  墨穷说道:“并不是,我还没有九九那么强的计算力。他不能接受蔑视,我可以。他不能接受猪粪沾染,我可以。他不能接受被践踏尊严,我可以。我能奴役我自己,我能超越我自己,这就是我的优势。我唯有利用我一切的优势,才可以赢他。”
  “我只是把我自己也当做工具,算计其中罢了,我自己,也是武器。”
  ……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执掌盒子
  墨穷连人带盒子降低深度,瞬间破了信息安全模式。
  而为了防止盒子有深度回弹之类的特性,墨穷提前在灭世者身上,移植了各种致死特性。
  无论如何,盒子都必须要到达墨穷的落点,然后才能深度回弹。
  哪怕时间为零,它的信息记录里,也一定有个‘已到达落点’,这是墨穷的绝对命中所保证的。
  所以深度跌到落点的同时,灭世者已经死了,再恢复后保护的已经是个死人。
  不过,事实证明,墨穷想多了。
  盒子并没有深度回弹的特性,除掉灭世者后,墨穷感知到盒子的信息,破了叠加态,它才恢复原有深度。
  可惜,同样的方法,不能对波罗歌的分身用。
  墨穷根本没法提前给波罗歌分身植入任何特性,能对灭世者植入,在于墨穷之前就感知到了‘强制移动’和‘绝不可撼动’这两项特性。
  等于灭世者身上,已经被墨穷记录了两个落点。
  这就相当于很早以前的时候,墨穷知道别人内脏长什么样,便可以一箭射穿其身体。
  可是对于波罗歌分身,墨穷的一些了解都浮于表面,其特性决定了无尽次元没有人可以知道波罗歌的信息,其内部还有一层绝对隔绝。
  想要知道其内部,或信息层面,除非把波罗歌分身深度降低。
  但是降低的瞬间又回弹,耗时为零,墨穷根本来不及做任何观察、操作。
  “果然……根本就没有波罗歌分身。”
  “甚至连贝斯特金属都没有……”
  墨穷执掌盒子,轻松洞察盒子内的所有信息。
  整个次元就在盒子之中,这是信息层面上的包含,哪怕盒子明明就这么点大,可次元所有的信息都被属于‘盒子内’。
  只要用主观意念,就可以改变里面的信息。
  次元内的信息,就像是包含无数细节,犹如万能材料般的沙砾。
  在墨穷的思想中,映照出浩瀚无穷的光点。
  一个光点,可能就是一件事物,或区域,或规则,或现象,或概念。
  墨穷知道这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什么,‘展开’一个光点,或者说在墨穷的思想中,他可以将一个光点,再细分化作无穷光点。
  那是一件事物的深层次信息,比如一颗代表灭世者的光点,墨穷心中展开后,信息浩瀚无穷,又展现出无数光点。
  每一个,都是灭世者的信息,比如质量、体积、能量、坐标、状态……
  灭世者所有的绝对特性,灭世者所做过的一切,灭世者拥有的一切……等等等等。
  而再度展开,灭世者任何一个状态信息点,就又有无穷个光点。
  比如再展开灭世者状态的信息,就又有无数关于它状态的所有可能,以及注释、诠释和解释……
  此时灭世者的状态,是抹杀态,即形神俱灭,但信息尚存,只是所有表面信息呈现隐性。
  活着是一种状态,身体死亡灵魂尚存是一种状态,形神俱灭是一种状态,不存在也是一种状态,而最根本的死亡,是信息删除。
  信息删除属于无状态。
  墨穷执掌盒子,可以篡改所有的光点。
  而信息光点似乎好像没有底一般,墨穷可以不断地展开,每一个光点,都能化为无穷,无穷中的每一个,又能再化出无穷。
  展开的迭代永无止境,一个人的状态,有它状态的状态,还有状态的状态的状态……
  任何一条规律的概念,都有它概念的概念,对每一个概念的注释,都有无数个信息对注释进行注释,还有注释的注释的注释……
  信息是无穷的,它每一个点也都是无穷的。
  墨穷可以用它们创造任何他可以想象的,篡改已经存在的,或者让任何不存在的变得存在。
  他不可能同时知晓所有信息,但盒子非常方便,墨穷只要心里想一个概念,就能直接检索到,相关的光点就会在思想中呈现出来。
  然而,这看似无所不能的盒子,却连墨穷想做的第一件事都做不到。
  他不能复活全次元所有被删掉的生灵。
  原有的信息,被删除了,且无备份。
  被灭世者删除的人,墨穷都不认识,他们死前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拥有什么,墨穷统统不知道。
  因为盒子里已经没有备份,且信息全部删除,所以墨穷也查不到。
  他尝试创造一个九九,很简单,墨穷可以轻易创造出来一个形象一样,甚至说话方式都差不多的,但是创造出来的,并非原来那个了,墨穷并不知道原来九九的信息是怎样的。
  “做的真绝啊。”墨穷念头一动,创造了一片纯白色的世界。
  就像一处干净到没有一丝污垢的白色大厅。
  置身于其中,墨穷将灭世者复活了,同时,也解除了古神们的心灵扭曲。
  灭世者,已然被他剔除了所有杂七杂八的设定,是个纯粹的凡人。
  古神们,死掉的几个也被墨穷复活,并恢复自我。
  “你……盒子怎么在你手中!”灭世者完全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在他看来,上一秒还是踩踏着墨穷,视其为飞剑,下一秒,就乾坤倒置,盒子已到了墨穷手中,局势天翻地覆!
  世界变得太快,他根本接受不了。
  “回来!”灭世者曾经设计过一个召回盒子的特性,他此刻竟然还妄图使用,然而他现在什么特性都没有了。
  灭世者发觉没用,眼一红,就扑了上去。
  失去盒子,足以让他失了智。
  “把盒子还我!”灭世者足足疯狂了好一会儿。
  然而,他根本靠近不了墨穷,他的任何举动,也都没有引起墨穷任何反应,甚至于,墨穷都没有瞥他一眼。
  墨穷默默研究着盒子,依旧无视了他。
  而这一回,灭世者已没有愤怒的资本,对于墨穷的漠视,已是普通人的他,此刻感受到了胆寒。
  纯白色的空间中,墨穷手抚铁盒,黑发如瀑,衣若云澹,只是静静地挺立在那里,却好像永远也到达不了一般。
  他眼神中似乎在专注于某种忧虑,眉宇间却又透出颖悟与释然。
  灭世者停下了自己无意义地举动,看着脚下永远无法缩短的距离,知道只要墨穷不想,没有人可以靠近他。
  墨穷只是这么挺立着,就无形中给了灭世者难以言表的压力。
  这不是任何规则性的压制,并非什么凝如实质的气势威压,跟曾经灭世者所设定的神秘侧规则压迫感,有着本质区别。
  它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若有若无的气势。
  无形中就让灭世者感觉,自己站在这如喽啰一般。
  “哈哈哈!我禽滑厘活矣!”
  突然,白色空间中,一名白袍老者忽现当场,仰天长笑。
  “我设定的复活特性,乃是按照身前姿态重塑,若不满意,你自己改,我已赋予你信息全能编辑者的权限。”墨穷说道。
  篡改、转移、创造不过是天鬼的片面,唯有信息编辑,才是全能天鬼。
  禽滑厘重获新生,感慨万千。
  只见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到青年时的姿态,一身白袍也化成了一袭粗布墨衣。
  尽管没有白袍时的他,风姿绰约,但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厚重。
  禽滑厘幼年学儒,青年从墨,老年行刺客之道,走遍海内外,死后经历千难万磨,蓦然回首,才知昔日追随墨子时,已是他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时至今日,他已然成就全能天鬼,所谓收容物,所谓绝对特性,予取予夺,予生予灭。
  “禽滑厘,拜见巨子!”禽滑厘深深一礼。
  随后起身,与墨穷相视一笑。
  禽滑厘偏头,瞥见灭世者与古神,问道:“他们如何处置?”
  墨穷还什么也没说。
  便已经惊得古神们左顾右盼,他们在找剑冢!
  “冢呢?”
  此一时彼一时,古神是何等的识趣,他们的求生意志是极为强盛的。
  一时间,他们忙不咧地一个个都化作古神剑,其中赛特迅速用体内的能量造出了一座剑冢,然后九把古神剑主动飞入其中,自觉插入,乖乖躺好。
  灭世者瞳孔一缩,回想对墨穷所做之事,不禁手脚冰凉。
  古神们还能变回剑,自觉封印自己,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手足无措,站着如喽啰。
  ……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特性不在尸体中
  “交给你看着办吧,总之不要删除了。”墨穷对禽滑厘笑道。
  禽滑厘问道:“巨子复活他,并非想要报复?”
  墨穷摇头道:“在我有能力复活全次元被信息删除的生灵之前,我不会处置他。”
  禽滑厘点点头,墨穷说过,次元灭世之罪,全在于他。
  现在虽然拿下了灭世者,可是被删除的人却没法复活。
  墨穷想要背负与灭世者同等的罪,直到能复活那些人为止,在此之前,他自觉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堂而皇之地审判灭世者。
  就好像从犯如何审判主犯?在墨穷心中,要挽回自己的罪后,他才能随意处置灭世者。
  不过墨穷背负这罪,禽滑厘却没有,他可以随意地处置灭世者。
  “唔,不劳巨子操心,交给我吧。”禽滑厘思索着。
  墨穷则默默将该次元的波罗歌分身射来,尝试破解夺舍。
  执掌盒子,墨穷已是一个次元的全能信息编辑者。
  很快,他就创造了一个反深度回弹,反信息屏蔽,反绝对隔绝的低维世界。
  深度并不高,因为再高也高不过波罗歌分身。
  墨穷唯一的策略,便是把波罗歌分身的整体信息深度降到反深度回弹的程度,然后再决定它输。
  然而,失败了。
  墨穷轻松推动了波罗歌分身,并为其决定了深度轴落点。
  可是他与禽滑厘,依旧看不到波罗歌分身的信息。
  “什么!没用?这是什么尸体!”禽滑厘大惊。
  禽滑厘看向墨穷,如今执掌盒子,竟然还奈何不了波罗歌分身,莫非墨穷的绝对命中,终于到极限了吗?
  要知道,墨穷连盒子的深度,都可以射!
  正是靠着降低盒子的深度,这才一举战胜灭世者。
  可现在,波罗歌分身,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任由墨穷去射,深度却丝毫不变,永远这么高,为什么?
  “巨子,您的绝对命中,对他无效……”禽滑厘叹道。
  他当然知道,绝对命中对于墨穷的意义,墨穷靠着它一路披荆斩棘,还未失手过。
  而今,这个特性,是否已经到了极限……
  墨穷笑道:“我的特性就算到了极限又如何?在过去,我其实从来没指望自己的特性,能无往不利到今天。是绝对命中自己,一次又一次,打破我对它的认知。”
  禽滑厘见墨穷如此洒脱,笑道:“原来巨子看得这么开,既如此,想来也无必要夺舍这具尸体吧。”
  “不……我一定要破解他。”墨穷说道。
  禽滑厘不解道:“这具尸体,就这么重要?”
  墨穷认真道:“你觉得有盒子,就已经可以战胜女皇了?”
  “难道不是吗?”禽滑厘惊道。
  墨穷说道:“盒子有很多特性无法观测、编辑。第一我的绝对命中,第二贝斯特金属,第三波罗歌分身,第四是盒子自己……我有理由相信,它也编辑不了女皇。”
  禽滑厘细细思索,是啊,盒子不能编辑盒子自己……这意味着盒子本身是凌驾于它的编辑之权的。
  而盒子作为该次元最强收容物,女皇则作为墨穷母次元最强收容物,盒子的编辑之权能盖过绝对适应吗?有这个可能,但侥幸了。
  已知女皇奈何不了波罗歌分身,所以夺舍波罗歌分身,乃是必胜法。
  如果可以,墨穷当然更希望实施必胜法。
  “可是,波罗歌分身凌驾于您的绝对命中……”禽滑厘说道。
  “未必……”墨穷说道。
  “嗯?”
  墨穷又射了一次波罗歌分身,说道:“我可以决定他的时空坐标落点,时空曲率落点,甚至是量子概率云落点。它唯一没有被改变的,是信息深度。”
  “这不正是因为,绝对命中的信息深度,不够影响他的信息吗?”禽滑厘说道。
  墨穷摇摇头道:“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
  “啊?”禽滑厘道:“这也有先例?”
  墨穷点头道:“当然有,那就是我自己。”
  “按理来说,我射我自己,整体改变自己的信息深度,绝对命中也应该连带降低。然而事实是没有。我能把我其他所有特性,都调到任何已知深度,却唯独改变不了绝对命中的深度。”
  说罢,墨穷在低维世界里,加入了‘反绝对命中’。
  然后,墨穷果断地射动自己。
  禽滑厘一看,依旧是看不到墨穷‘绝对命中’的信息,就好像墨穷压根没有这个特性一样。
  “这意味着什么?”禽滑厘问道。
  墨穷说道:“很简单……该信息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禽滑厘了然,这确实是个最简单的可能。
  要知道,墨穷就是因为看不到想射的特性,所以才射对方整体,通过物理的形式,连带移动其所有信息。
  一般情况下,这招无往不利。因为绝大多数事物的信息,就在他们身上。
  可这并非所有情况。
  波罗歌分身,之所以不能被墨穷降低深度,也许并不是深度回弹的缘故,而是其信息压根不在尸体上。
  墨穷说道:“无尽次元都会有波罗歌分身,这意味着有一个至高,凌驾、充斥于所有次元的特性,决定了分身的存在,创造了分身。分身的信息在某个未知的领域,根本不在这些分身上面。分身具有许多这样那样的绝对特性,可它根本没有提供信息操作‘面’,即它的信息存在‘银行’,它只带了表象。”
  “所以我推动这具尸体,只是射了它的表象,却没有撼动它的信息。我都没射,自然也无法改变其深度。”
  禽滑厘了然,说道:“同样覆盖无尽次元的,还有那终极收容措施!”
  墨穷说道:“没错,其实波罗歌分身的信息,和终极收容措施一样,根本就不在任何一个次元里,而在一个更高的领域存着。”
  “我相信,贝斯特金属也是如此。”
  说罢,他招来一块贝斯特金属,果然也无法降低其深度。
  “每个次元都有贝斯特金属,它很可能代表着第一个收容物,乃是最高天鬼亲手缔造。所以它的信息,可能在最高天鬼手中存着。”
  “不知道天书……它是不是……”
  说罢,墨穷又拿出天书。
  “这是啥?”禽滑厘没见识过天书。
  只见,天书上浮现着奇怪的文字。
  【叶的黄昏2019-12-20 02:07:30】
  【无尽转生,让灭世者每次转世都有一小段恢复所有记忆的时间,让他感受到他的意志一点点的被磨灭,让他变成他曾经最讨厌的那个心爱的女人在眼前被人凌辱,屎拉到裤子上,火烧到了眉毛,都面不改色,心如止水的状态。】
  墨穷说道:“无来由出现的一件收容物,代号天书,它总是会出现奇怪的话,仿佛一件事有看不见摸不着的第三者在旁观并插嘴似的。”
  禽滑厘一怔,随即看向灭世者。
  “我正想着怎么处置灭世者呢,这收容物就给出提议,好厉害……”
  说罢,他问灭世者:“你很讨厌心爱的女人在眼前被人凌辱,还无动于衷吗?”
  “那还是人吗?”灭世者本能回答。
  禽滑厘笑道:“说得好。我也不喜欢,我不会这样对你,你可以尽情地去反抗,如果你有本事的话……”
  说罢禽滑厘创造了一个无限梦境,实质如球,在掌中旋转。
  灭世者大惊道:“这是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
  禽滑厘笑道:“不是我要对你做什么,而是过去的你,要对你做什么……六千万年,你对他人所做的事情,便再让你经历一遍又一遍,无尽轮回吧。只不过,你代入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所直接或间接,侮辱或杀死的人……”
  说罢,禽滑厘将灭世者摄入其中。
  灭世者将把自己所对别人施与的,经历一遍又一遍。他可以去改变,如果他有能力的话,但很可能,结果只会更糟。
  ……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最高天鬼的名字
  对于禽滑厘的处置,墨穷都不置一眼。
  而是默默地总结出,收容物的层次。
  世间绝大多数收容物,都超不出所在的次元。
  可凡事都有例外,盒子、女皇,还有这天书。
  在对信息作出考虑时,一定要刨除人类的一些固有逻辑。
  比如一物创造另一物,被创造的必不可能超越它。这一点其实是不绝对的。信息没有做不到的事,哪怕是悖论。
  盒子、女皇都诞生于次元内,可它们的深度未必就在次元顶点之下。
  ‘后人超越了前人’,‘被创造者凌驾于了创造者’。
  至于情况,可以有很多种。
  第一种,是贝斯特金属这种,信息掌握在最高天鬼手中。
  最高天鬼本来就高于无尽次元,所以他创造的自然超越次元。
  波罗歌分身也是这样,特性本体乃是一个覆盖所有次元的‘通用特性’,类似于终极收容措施。
  只不过,特性要求,在次元内出现分身尸体而已,可并不代表,尸体的绝对信息也在次元内。
  这种属于信息在更高的界限存着,所以无法观察。
  其中,它与终极收容措施还有区别,终极收容措施虽然也覆盖于所有次元,可青峰允许它被底下的生物感知到。
  波罗歌分身,却不行,他不允许。
  总之是创造者高于次元,只是把事物放在了低次元而已。
  第二种,是盒子。盒子可以被墨穷降低深度,意味着它的信息就在盒子上,可是它又凌驾于了整个次元。
  这便是典型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全次元的信息‘甘愿’被它包含其中,自然将其推到更高。
  至于为何会这样,墨穷不知道。只能认为【信息】没有不可能。
  只见墨穷尝试降低天书的深度,微微一射,就成功了。
  “咦……”墨穷有些意外。
  “这有什么意外的?”禽滑厘不解道。
  墨穷说道:“我本以为,这是上层信息掌控者设计的。却没想到,它的信息就在自己身上。”
  “所以它属于第二种?”禽滑厘说道。
  墨穷说道:“你自己看啊。”
  此刻天书的深度已然降低,禽滑厘直接就观察到天书的信息。
  它的特性细节不谈,主要是汲取【蓝白社】界面上层叙事载体所在的世界的人,对【蓝白社】的信息观测,所做出的某个评论,继而在板子上呈现出来。
  禽滑厘说道:“这是我们界面孕育出来,接收界面之上世界的人,对我们观测所做出评论的收容物?”
  墨穷摇头道:“你看这个……”
  “……创造者,魔性沧月。”禽滑厘呢喃道:“这个狗东西是谁?”
  墨穷说道:“我不知道,尽我所想,可能就是界面始源观察者吧。也就是我们的最高天鬼。”
  “他是始源观察者,其他人则是间接观察者,或者是二手观察者,他们会在观察行为中做出一些评论。天书,则是这个魔性沧月所制造出来,在我们的界面,接收这种评论信息的收容物。”
  禽滑厘惊骇道:“他在我们的界面之外?”
  他当然知道所谓的最高天鬼,乃是收容物万恶之源。
  本以为那就是界面顶点,却没想到,他是个在界面之外的观察者。
  那岂不是说,终结收容时代,从长远角度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因为已知的一切,还没有能超越界面的。
  不,有两个,一个蓝大先生,还有一个波罗歌。
  但是知道也没用啊,现在界面之内,就没有能超出界面的……
  “等一下……绝对命中为何可以降低最高天鬼所创的跨界面收容物深度?”禽滑厘说道。
  墨穷说道:“因为天书的信息,就在天书上,信息是构成一切的基本元素。就好像构成太阳的原子,一定在太阳身上一样。”
  “信息一般默认如此,只不过信息无所不能,所以可以设定一件事物的信息,并不在它身上,而存在更高的层面。不过前提是,这么做的人,他有相对应的权限。”
  “天书作为一件权能跨界面的收容物,信息就在它自己身上,意味着魔性沧月没有办法将其特定单独存到一个更高的层面。”
  “也就是说。天书是魔性沧月所能创造的最高收容物。他做不到额外在更高的地方‘保存’天书信息。”
  墨穷看着禽滑厘说道:“这意味着什么呢?”
  禽滑厘说道:“贝斯特的信息,可以单独存到一个更高的地方,是因为那个地方魔性沧月也能掌控。比如至高蓝白界,贝斯特的信息可能被存于至高蓝白界。”
  “天书的深度,已经是他所能制造的最高。这是唯一一件权能跨界面的收容物,而且是与他自己的世界互动,所以信息只能在天书自己身上,没法存到更高处。因为再高就是魔性沧月自己的世界了,而他自己在自己的世界,并没有信息编辑之权!”
  墨穷说道:“没错,魔性沧月在自己的世界,很可能没有信息编辑权力,所以没有办法将天书的信息存到他的世界,只能自动默认在天书上。”
  禽滑厘激动道:“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巨子的绝对命中,凭什么就因为天书的信息在自己身上,就将其随意降低啊!随意决定它的信息深度轴落点!”
  “巨子的绝对命中,其信息到底在哪里?”
  墨穷摇头道:“探究这个没有意义,因为我们的认知有限,所以我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但也是胡猜。”
  “我只要知道,被我射动的信息,只要它真的被我射了,我就能决定它的落点。至今为止,还没有例外,这就够了。”
  禽滑厘追问道:“什么可能?”
  墨穷随口说道:“已知,绝对命中的信息,不在我身上。”
  “而这种信息不在事物上的情况,我们现在已确定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创造者单独把信息提到一个更高层面。”
  “魔性沧月将至高蓝白界,或者更高弄个天鬼界、沧月界,然后作为他存储贝斯特金属信息的‘银行’。”
  “波罗歌可能也是这么做的,将分身的信息,保存到了至高蓝白界。”
  “这是‘人为’!有‘人为’,或许应该就有‘自然’。”
  禽滑厘浑身一震,自然……是啊,有人为,可不就应该还有一种自然的情况吗?
  信息层面的自然,是什么?即无尽未知本身,即【信息】的无尽完全本体。
  无尽的未知,意味着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绝对命中也许根本就没有深度,它是【信息】自己无数个‘不可能’中突然转变,冒出来的一个‘可能’。
  为何说信息没有不可能,因为所有的不可能、不存在也都包含在信息中,信息可以决定它可能,决定它存在。
  所认为的不可能,也许就在某个界面,某个宇宙,某个世界的某一处的某个时间的某个事物上,存在了。
  而这个存在,可以是不知道多低的一个世界,也可能是在不知道多高的一个世界。
  也可能……刚好就在这里。
  如果这是自然决定的,是【信息】无尽未知决定的,那么只要符合条件,其特性就会触发,根本没有深度。
  ……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磨刀石
  墨穷飒然一笑道:“想这些有何意义?”
  “我现在连波罗歌分身的尸体信息都射不到,我根本不知道他的信息在哪……”
  禽滑厘说道:“也许盒子,就足以对付女皇了,巨子,你谨慎过头了……”
  墨穷笑道:“真的吗?我用盒子创造的特性,可以去除不朽灵魂的代价。但是却去除不了……死亡倒计时。”
  禽滑厘一怔,这意味着墨穷用盒子造的特性,低于女皇用绝对适应造的特性。
  “可这并不能证明,盒子本身的特性,不如女皇。也许将盒子带到我们的次元,囊括所有次元信息后,盒子就可以编辑女皇了。”
  墨穷点头道:“总之我们都得回去的,我还有最后的底牌,但无比凶险,输不起。”
  “输不起?”禽滑厘一怔,他不知道为何墨穷如此忌惮女皇。
  墨穷笑道:“没事,输不起,也得去做。”
  只见墨穷,首先将奥恩等之前被救出来的生灵,又送了回来。
  之后,复活了被灭世者残魂封印的诸多社员。
  他解除了时代枷锁,解除了降智打击。
  “黑帝!”奥恩恭敬道。
  他已明白一切,禽滑厘告诉了他们所有发生的事,奥恩立刻向已经‘死去很多年’的蓝白社长介绍墨穷。
  “感谢您的支援,黑帝,我是本次元蓝白社长陈堂。”一名看起来红发龙角,浑身煞气,手握自己的脊椎骨所变的巨剑,犹如魔王般的男子说道。
  墨穷一笑,这就是该次元蓝白社曾经的圣人社长,并不是被灭世者折磨成这样的,而是他本来就这样。
  灭世者虽然也折磨了他,让他陷入六千万年的煎熬中,甚至让他崩溃了。
  但崩溃的状态已经被墨穷移除,使其恢复到六千万年前的理智。
  灭世者形象飘若剑仙,蓝白社长却反而看起来如魔王。只能说,形象并不重要,所获得的力量无论多邪恶,真正的强者都不会因此而动摇本性。
  “我已给予你天鬼之权,你们的世界,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一场必须要赢的决战。”墨穷说道。
  陈堂浑身散发猩红的气焰,手中巨剑仿佛活得一般,摇曳着脊椎骨。
  他认真道:“还请带上我,黑帝,你拯救了我们的世界,而你们的麻烦,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墨穷摇头道:“不必了。”
  陈堂坚定道:“不,我知道自己也许帮不上太大的忙,但即便是绵薄之力,我也一定要做,实在不行,我便战死在你的次元!”
  墨穷见状也不再推辞,他知道这是陈堂的原则。
  该次元蓝白社的沉沦,可谓绝境,没有黑帝,他们恐怕永不翻身。
  无论如何,陈堂也要报答回来,哪怕贡献一点绵薄之力都是好的,如果墨穷战败,他就同死于此。
  墨穷了解社员的执拗,这是该次元蓝白社的心意,此战不带上陈堂,就好像此战墨穷不带上苟爷一样,苟爷非得难受死不可。
  至此,墨穷、禽滑厘、陈堂三人,返回墨穷的次元。
  霎时间,盒子如墨穷所愿的,囊括了整个次元!
  此时此刻,盒子内有两个次元了!
  墨穷说道:“这竟是一件成长型收容物!所有包含它的次元,都会被它包含。理论上,灭世者只要尝试把自己与盒子,放逐到‘盒子外’,无论被扔到哪个新次元,都会被盒子所执掌。”
  “灭世者依靠这种成长性,其实根本不必困局一隅,而是可以不停地收取更多次元,成为更多次元的掌控者。”
  禽滑厘惊了。
  竟然只要到了异次元,盒子就可以直接收纳次元全部信息。
  “想来仅限于次元,否则它被至高蓝白界包含的同时,也应该纳入至高蓝白界……但毫无疑问,它没有那么强的深度。它最高就只能执掌次元,而收容物能做到一次,就能做到一万次,所以他还能再执掌两个、三个、无数个……”墨穷说道。
  “这也很强了!”禽滑厘说道。
  理论上,可纵横无尽次元。
  这么牛逼的功能,灭世者却完全不知道。
  “我无语了,我要问问他怎么想的。”禽滑厘当即询问困在无尽梦境里的灭世者。
  很快禽滑厘都要笑死了,六千万年,灭世者竟然从不敢尝试去探索未知的‘盒子外’,因为未知,所以没有做过。
  盒子的所有功能,持有者不会知道,只有尝试才知道。
  灭世者认为执掌全次元,已经无上逍遥,便不愿舍去这些,而投奔未知。
  那岂不是赌命?万一外面乃是无尽虚无,盒子与他都一同消失呢?退一万步,真的有其他次元,他又怕盒子并不能执掌那里。
  他已经抱着一块大西瓜,也许窗外有无数的西瓜,但也许什么都没有。他不愿意冒着失去手中西瓜的风险,去探索未知。
  以至于灭世者,六千万年,皆错失了这项功能!
  “你不必笑他,人与人是不同的。追求不同,路就不同。相比起以无尽探索未知本身为追求的蓝大先生,我们也只是凡夫俗子。”墨穷笑道。
  “受教了,巨子,快看看盒子里有没有女皇!”禽滑厘说道。
  墨穷摇头,他早就看了,而且……他还做了很多。
  科龙、乌云墨已经全部被他复活,并去除了异常代价。
  他能解救禽滑厘,自然能解救科龙。他能恢复陈堂,自然也能恢复乌云墨。
  甚至于,他还能复活罗炎、洛易、奇穆、渡劫者等所有牺牲的人,并解救所有昔日所不能解救的人。
  执法者夏恒,与熵兽共同封印数十年,此刻也已苏醒,墨穷强行将‘宁静’的代价,从他身上剥离下来。
  魅惑者莉莉丝,已孤独生活了数十年,此刻也已经可自由控制自己的魅惑,将这被动能力,变成了主动特性。
  所有因收容物而被扭曲、篡改、影响甚至杀死的人,统统都被墨穷一一解救。
  甚至于,连蓝白姬,都被墨穷解除了她的死亡威胁,以及心灵上的枷锁,成为一名自由自在的少女。
  还有墨家木甲人……还有陷入白布鬼影的死者……还有被饕餮所吞食的人。
  他们的信息客观存在于次元中,与之前被灭世者信息删除的那些人不同,皆是墨穷可以拯救的。
  此时此刻,墨穷亦是自己次元的全能天鬼!
  科龙呆呆地看着墨穷,随即释然道:“你做到了……”
  苟爷、大卫、亚当斯等人也迅速赶来,惊骇莫名。
  他们已经发现,绝大多数收容物都消失了,亦或者威胁度降为阿尔法。
  “这便是真正的天鬼!子啊,您所梦寐以求的境界!”禽滑厘激动道。
  这便是墨家、小兄弟会、蓝白社皆所追求的力量。
  最强天鬼,即最强的收容者。
  甚至于,连古神都在追求它。
  墨家直至灭亡,都未能触碰到这力量。
  小兄弟会为了它,甚至不惜违背初衷,为何?因为毁掉的,还可以重建,死亡的,还可以复活,一切的遗憾,只要执掌信息,既可以挽救。
  今日,墨穷终于到了这一步。
  然而他的心思,反而更加沉重。
  因为他知道,墨家、小兄弟会的认识都有限,他们的眼界都被局限在天下、宇宙,最多是一个次元。
  功能上,盒子执掌者,便已经是全能天鬼了。
  但是界限呢?界限还不够……
  十大欧米伽,墨穷轻松镇压了九个。
  然而,女皇呢?
  不等墨穷回答禽滑厘,两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墨穷身旁。
  正是波罗与他怀里的女皇海莉。
  “你果然是最大的威胁。”波罗神色复杂道。
  海莉俏笑一声,好奇地打量着墨穷手中的盒子。
  事实上,墨穷刚回来时,还能看得到女皇海莉的信息,她的信息观察,她的信息屏蔽,她的绝对防御,她的信息转移,她的信息篡改……
  诸此种种,皆看得到,甚至于,墨穷都能看到自己体内,那个死亡倒计时!
  这才是盒子的本体编辑能力,而非其创造的低一级特性。
  然而,盒子几乎看穿了女皇的一切,却唯独没有绝对适应。
  不仅如此,在墨穷的盒子包含女皇,将其所属划归给盒子,让编辑之权凌驾于女皇的那一刹那。
  女皇就变了……她的信息翻天覆地,变得无法捉摸,无可观测。
  她进化了……
  女皇的绝对适应,让她适应了盒子的信息编辑,并让女皇除绝对适应以外的所有特性,全部进化到了盒子之上的深度。
  “继续啊!快拿我作为材料,创造信息!我还不会这个呢!”海莉笑道。
  霎时间,禽滑厘、科龙、大卫等人仿佛被定格一般。
  盯着仿佛小女孩一般的虫族女皇,说不出话来。
  墨家、小兄弟会认为,成为天鬼就可以消灭所有收容物,这是错误的。
  或者说,无论功能上多么完美的天鬼,都不是最终能镇压所有收容物的那个天鬼。
  天鬼是有很多种界限的。
  宇宙的天鬼,次元的天鬼,无尽次元的天鬼……
  为何三清说,真正最强大的天鬼,属于第六种,即全能超脱型天鬼,正在于此。
  古往今来,那样的天鬼,只有两个。就连所谓的最高天鬼,都不是。
  墨穷此刻,功能上已趋于完美,可界限上,却还不够。甚至于,比女皇还低。
  当发现女皇的绝对适应,把盒子都适应之后,墨穷便确定,女皇是个泛无尽次元级别的收容物,她‘绝对适应’的这项特性,至少也是在无尽次元集合本身上,如波罗歌分身一般,客观存在于所有次元。
  三清说过,很多次元都有虫族,现在想来,有的次元没有,也许只是时机未到。正如波罗歌分身,它也是一万两千年前,女娲族造了月球时,才触发,诞生出一个表象。
  当然,绝对适应没有波罗歌分身那么强,比泛无尽次元的波罗歌分身要低一点,但却比单个次元要高,介于两者之间。
  这便是墨穷始终执着于波罗歌分身的缘故,夺舍那分身是已知的必胜法。
  墨穷凝视着海莉,无奈地笑了。
  海莉的绝对适应,深不可测!她之所以一直以来,还有很多事做不到,是因为没有东西给她适应。
  也就是功能性上,不足。
  而此刻,没有比盒子,功能性更足的了,全能编辑!深度也高。这简直是女皇完美的磨刀石!
  虫族,越战越强,对她做出任何行为,都是在让她变强。
  墨穷执掌盒子,不能直接杀死女皇,就只会让女皇变得更无解。
  霎时间,在场刚才还无比兴奋的众人,瞬间心凉到了骨子里。
  没有比禽滑厘更绝望的人了,他知道墨穷为了拿到盒子,背负了多少东西。一个次元无数生灵都白死了吗?拼尽一切所争取来的盒子,只是女皇的磨刀石?
  他终于明白,为何拿到盒子后,墨穷还是那么沉重。
  “对不起巨子,我不该催你回来的。”禽滑厘苦涩道。
  墨穷说道:“不,都一样。盒子到底能不能胜过女皇,我总得尝试才知道……”
  海莉催促道:“快点编辑我,我等不及了,你不做,我就自己用了!”
  墨穷说道:“还有四年多呢,你说话算数吗?”
  海莉歪头,波罗直接道:“我无所谓,你高兴就好。”
  “当然算数,时间到达之前,我不会出手。”海莉咧开大嘴:“你之前的食物还挺好的。”
  “不过有了信息创造,我就可以自己造了,把盒子借给我玩玩,不要小气,我很快就还给你。”
  墨穷笑道:“盒子就在这,你来拿啊。”
  说罢,将盒子翻转,松开了手。
  海莉正要去接,盒子却瞬间消失了。
  墨穷将它射到了,孔雀山!
  ……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人类:灭顶之灾
  孔雀山上蓝白洞,蓝白洞中问道宫。
  此乃三清所提供的至高蓝白界的一幅画面。
  借此画面,墨穷曾投放过探测器,不过显然射到的瞬间便湮灭殆尽了。
  眼下墨穷将盒子射去,女皇绝对寻找不到。
  然而这么做,等于在激怒海莉。
  “啊啊!盒子呢!”海莉大叫,她完全感知不到盒子了。
  墨穷从容道:“你怎么没接住呢?”
  海莉发呆。
  随后突然对墨穷说道:“你说的孔雀山,是至高蓝白界吗?”
  墨穷眼波微动,笑道:“没错,盒子就在那里,你去拿吧。”
  海莉气鼓鼓地盯着墨穷,尽力把身子从波罗怀里探出来,冲向墨穷道:“我去不了……”
  “哦?要不要我帮你?”墨穷笑道。
  怎么帮?当然是把女皇也射过去。
  “墨穷!你在找死……”
  说话的不是海莉,而是波罗,他死死抱着海莉,即愤怒又可惜道。
  墨穷却平静道:“不找死,就不会死吗?”
  毫无疑问,让女皇故意被他射一次,等于是让女皇送死。
  虽然波罗不知道墨穷战胜灭世者的事,但波罗知道绝不要给墨穷一射的机会,鬼知道会被射到什么地方去。
  他很早就说过,墨穷会是这五年间,女皇最大的威胁。
  当年墨穷的飞刀,女皇真的适应了吗?其实是没有的,可是波罗却故意劝说女皇已经适应,乃是阻止女皇为了进化,而故意以自己为箭,让墨穷射一次。
  眼下,墨穷又想引女皇跟他拼特性,看看到底是绝对适应厉害,还是绝对命中更无解。
  这点心思昭然若揭,根本瞒不过波罗,也瞒不过女皇。
  把盒子扔到孔雀山,然后吸引女皇主动让他射一次,简直是把女皇当傻子。
  尤其是墨穷能把事物送到女皇根本查找不到的地方,更是彰显出墨穷特性的深不可测。
  哪怕女皇并不觉得墨穷射她,就可以弄死她,波罗也坚决不会让女皇冒这样的风险。
  “啊!好想去孔雀山啊!”女皇似乎十分憧憬。
  波罗宠溺道:“不要给他这样的机会,还记得那个低次元中,天下无敌的上官金虹是怎么死的吗?”
  海莉歪着脑袋道:“他相信自己可以接住小李飞刀。”
  “必败者胜了,必胜者败了……我不希望你也这样,海莉。”波罗轻声道。
  女皇已天下无敌,连盒子都制裁不了她。
  她不作死,墨穷根本奈何不得女皇,女皇只要想,墨穷可能都来不及还手就会被杀死。
  故意让墨穷一射,就像是上官金虹之死一般。原本必胜的他,非要去接小李飞刀,以至于在无尽的不信与惊疑中死去。
  “墨穷,不要妄想了,有我在,你不会有机会。”波罗幽幽道。
  墨穷深深地看着波罗,当初波罗说的没错,再相见时,已是敌人。
  他的聪明才智,足以破灭墨穷大部分的算计。当然女皇也不傻,她只是在装傻,女皇的思维其实比谁都清晰,她也许只是故意让波罗有机会保护自己而已。可能只是在玩一种名为‘宠溺宝宝’的情侣游戏。
  就像刚才,墨穷说‘要不要我帮你’时,女皇就没有说话,她把话语权交给了波罗,因为她知道波罗会保护她‘不被骗’。
  波罗也知道女皇心里门清,但还是一副把女皇当做小孩子般的样子照顾。这其实是两者默契的恩爱……
  “完全没有机会……我岂非已是活尸,冢中枯骨而已?”墨穷说道。
  波罗说道:“你已做到超越所有前人的事,你可以弥补过去的遗憾,复活所有牺牲者,你做得很好。”
  墨穷摇头道:“还不够。”
  波罗叹道:“你们不可能战胜海莉,既如此为何不成全海莉,把盒子给她?我可以给你保证,你们最后的时间,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让复活的大家在剩下的时间里,没有遗憾。”
  墨穷朗声道:“你问问大家,今日我们放弃,四年后会不会有遗憾?”
  “死不瞑目!”一众社员,齐声道。
  蓝白社的事业,是波罗心中第二重要的事物。
  波罗无奈,海莉气呼呼地盯着墨穷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波罗对你们有多好!”
  墨穷闭目道:“你说得对。”
  海莉在波罗怀里钻着说道:“我好想吃了他!”
  “我无所谓,你高兴就好。”波罗说道。
  “啊啊啊,还有四年……”虽然波罗如此说,但海莉还是遵守着约定。
  海莉在波罗怀里扑腾良久,似乎非常纠结和烦躁。
  随后突然安静下来,在波罗耳边悄悄说着什么。
  波罗无奈笑道:“你想做就做吧……”
  海莉当即从他怀里跳出来,消失不见。
  墨穷笑道:“感谢你给我们争取的时间。”
  女皇根本不需要遵守任何约定,她之所以在墨穷把盒子扔掉,还不吃掉墨穷,全在于波罗。
  可波罗,并不能支配女皇。
  波罗凝望着墨穷说道:“她为了我,不会亲自出手,但是她可以改造熵兽……你惹怒她了。不用多久,人类就要面对灭顶之灾,你还剩六天的生命,这六天你会见到真正的人间炼狱,而这本可以避免,你只需要把盒子借给她玩一玩,这很难吗?”
  墨穷看着黑暗苍穹道:“我别无选择。”
  波罗终于忍不住烦躁道:“你们可以走的!非要我说得如此明白吗?”
  墨穷笑道:“我们真的全部可以走吗?”
  波罗说道:“你太贪了……你真以为自己可以救所有人吗?”
  “我可以。”墨穷自信道。
  毫无疑问,女皇连至高蓝白社都知道,自然也知道终极收容措施。
  事实上,终极收容措施,就是充斥于无尽次元的一项特性,每个次元都可以观察到,就好像区块链一般。
  科龙能感知到,女皇就能感知到。
  理论上,以墨穷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将所有人迁移走,射到异次元去生活。
  就在刚才,发现墨穷有这个能力后,波罗其实就希望墨穷这么做,这是最符合他矛盾心理的方法,他既不希望伤害女皇,也不希望蓝白社灭亡。
  不过,这么做的前提是,至少要有一小撮蓝白社员留下来,以维持收容时代。
  如陈堂一般,以残魂变成支撑收容时代的工具。
  墨穷做不到就这样放弃,只要不能战胜女皇,任何逃避都是没有意义的。
  女皇等待的是诺言时间过去后,吞噬全次元,这与盒子并无什么本质不同,她亦可以一个次元一个次元地吞噬过去,以她绝对适应的深度,她本就是个泛无尽次元级的恐怖虫族。
  留下一小部分人在她肚子里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墨穷可以带着大部分逃离,可又能逃多久?他只有六天的生命。
  他死之后,期待后人再有一位更强的社长吗?那是波罗的想法,不是他墨穷。
  墨穷无论如何也要终结收容时代,成则救所有人,败至少他救了大部分人。
  成则最后一代社长,败则是第二位‘波罗’。
  既如此,墨穷为何不拼?
  谁都可以走,他不会走。
  他知道,自己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人类:一败涂地
  “你太笨了!你要懂得思考!”
  “你竟然没有生育能力,这怎么制造熵兽大军啊!”
  “给你无限增殖,快快变多吧,到时候我要把你全部吃掉!”
  海莉消失所去的地方,正是熵兽所在地。
  她解除了熵兽的封印,并给予了它大量的特性。
  没有信息创造,她就以现有的收容物为基础,进行信息转移和篡改。
  她直接把自己的绝对意志,绝对精神力,无限增殖,信息屏蔽等特性复制给了熵兽。
  虫族不出,熵兽便是世间最可怕的收容物,当它获得虫族女皇的增殖能力、绝对意志后,直接成为更为可怕的种族!
  熵兽可以随意凭空地吸取、转移、释放能量,物质世界的一切,都是能量,无论是人还是物亦或者真空。
  它本就无限重生,如今又能无限增殖,登时化为一支不死不灭的种族。
  世间任何一种能量,都随时可能被它同化成自己。
  更可怕的是,熵兽本无智慧,乃是一混乱痴愚的存在,无序的扭动附近的能量,这也是当初蓝白社能封印它的主要原因。
  而今,熵兽再也不是没有任何目的的怪物了,而是一支高等智慧种族。
  乃是熵之小虫族,或者是虫之熵群。它已经算是虫族的附庸了。
  熵兽并不由女皇控制,虽然本质上它们只是女皇的‘肉鸡’,养肥了就宰,但是同时也算是代替女皇出手。
  不用等到四年后,人类就要先面临这灭顶之灾。
  女皇级别的信息屏蔽,意味着社员们根本无法篡改它的信息。
  绝对的意志,也让它不可能被心灵扭曲、控制。
  无限增殖,更是让它能化身熵兽海洋,除之不尽,灭之不绝,纵然被墨穷想法儿消灭一两个,也无伤大雅。
  女皇已经很不耐烦了,不给她盒子玩,她就以熵兽制造代理战争玩。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他们不会来。”
  海莉嬉皮笑脸了一番后,突然正视墨穷说道,随后钻进波罗的怀里。
  “什么意思?”墨穷眉头一挑。
  波罗深深地看了墨穷一眼,抱着女皇离开。
  临走时,最后留给了墨穷一句话:“只要我还在,人类就不会灭绝,只是时代落幕了。”
  说罢,波罗与海莉已经没入黑暗虚岛中。
  与此同时,熵兽出世。
  如龙,似麟,黑暗,狰狞。
  熵兽似乎是一种爬行动物,浑身长着尖刺,身有九窍。
  当然,作为收容物,重要的不是它的构成物质是什么,而是它的特性。
  其出世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舞动,扭曲。
  呼吸之间,携带有不亚于超新星爆炸的能量波动,只一刹那,天狼基地所在的整个行星便化为乌有。
  “那是什么!”
  “恒星消失了!”
  “天狼星……轩辕十四……勾陈一……”
  “啊!银河系所有的恒星,都在疯狂的消失!”
  因为科技飞跃,外加从九九那复制来的六大特性,在墨穷对决灭世者期间,母宇宙的人类已有了更加翻天覆地的变化。
  科技层面,已经追上了天启者,银河系几乎所有恒星系,都有人类的基地,无论是无人的还是有人的。
  时空跃迁虫洞网络,甚至遍布大小麦哲伦星系以及仙女座星云,而借助大型黑洞,他们甚至能进行河系级跳跃。
  这是个人人如龙的时代,人类前所未有的强大,甚至可以借助单兵统一力场设备,在星际间遨游。
  不仅如此,大卫还给所有人类,都复制了心灵坚壁。
  以让他们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疯掉。
  可是此刻,他们几乎就要疯了。
  银河通讯网络显示,在短短十几秒钟内,群星黯淡!
  数千亿颗恒星犹如停电一般,大片大片地熄灭。
  引力波显示,就连星核都蒸发殆尽,最后一丝光子的能量都被压榨出来。
  而那些消失的能量,统统化为一尊狰狞的熵兽。
  它好像就是能量的化身,舞动、呼吸、咆哮等动作,都在令整个世界的能量混乱,恒星庞大到足以有序运转几十亿年的能量,顷刻间就做功消耗掉了。
  熵兽一舞,群星黯淡。
  恒星成为了熵兽分殖自己的能量付出者。它无论想做什么,其能量代价,皆有宇宙承担。
  十六秒钟,银河系几乎消失,于黑暗中,孕育了三千亿只熵兽!
  而这个数字,还在以几何倍数增长!
  “唰!”
  异次元,大量的宇宙飞船,凭空出现,承载着无数人,规避了这一波灭顶之灾。
  在女皇改造熵兽时,墨穷也没闲着,他立即动手,迁移了数亿人。
  之所以只有数亿人,乃在于有将近一半的社员,无法被撼动。
  他们完全被锚定在了原地,好似虚无一般,默默地看着群星寂灭,自己则从高速航行的飞船墙壁穿透而出。
  这些人既不能做任何事,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们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除此之外,百分之九十的人类,也被女皇禁止外力干涉,他们虽然可以动,但只可以自己对自己施力,而无法被任何外力所撼动。
  他们一个个都仿佛钢弹一般,在高速飞行的飞船里轰得一下撞在白矮星材料上,然后整个飞船都因此被强制刹车,卡在了真空中。
  尽管他们可以自己飞行,可这速度太慢了,附近的一只熵兽吐出一口高能洪流。
  高能洪流以亚光速冲击,还没有轰到飞船,飞船就自行解体,如光屑般消逝殆尽了!
  而飞船所转化的能量,全部填充进了这一发高能熵兽炮里,使得其能量大增。
  接着,里面所有的人类,则也在极短时间内,身体萎缩枯瘦,最后连一个细胞都没剩,全部消失。
  虽然他们不可以被移动,但他们可以被消耗。熵兽凭空使用能量的特性,让他们瞬间化为乌有。
  至此,这一发高能熵兽炮,变得速度更快了,仿佛得到了一丝加持。
  不过它如洪流般滚滚而过,却只是轰击了一遍真空。
  原本要攻击的目标,在攻击还没有到达时,就已经消亡了。
  这就是熵兽,最基本的一种攻击方式,一枪打出,子弹还没到,被攻击的人已经为开枪这个行为本身,奉献了自己所有的质能。
  几十亿人,跑都没地跑,所谓的五级飞船,所谓的统一力场,都抵不过熵兽随口的一喷。
  这既是墨穷所说:我们真的全部可以走吗?
  当然不可能,所以波罗只是说:你救不了所有人。
  波罗在爱上女皇之前,一切都是为了人类,为了蓝白社。而爱上女皇之后,他否定了自己蓝白社长的责任,彻底站在了女皇那一边。他只是希望,蓝白社能在最后的时光里,安安稳稳地度过,所以他非常欣喜于墨穷此刻的实力,因为墨穷已经可以弥补很多人的遗憾了。
  可他却又责怪于墨穷的顽固,固执地想要战胜女皇,而这是不可能的,因此这样的反抗行为,只会让这最后的时间,在战争、鲜血、死亡、悲痛中度过。
  女皇比想象中更绝一些,直接锁死了百分之九十的生灵。
  这让墨穷要么放弃这些人,要么就都死在这。
  “银河系百分之九十七的基地毁灭,另有八十亿人被强制留了下来,其中有超过六千名社员。”
  “这八十亿人,已检测到有五亿人的生命消逝。”
  “理事会的舰队,一败涂地!”
  “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只熵兽就足以横扫一支舰队……所有的攻击,都变成熵兽的攻击,反过来舰队所有的质能,还会变成新的熵兽……”
  “我们三眼神族部队,以及社员的无敌金身也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不是有信息复制,不断地复制能量重构自己,我们的人根本不是熵兽的一合之敌。”
  “但是信息复制,也只是让被消耗的能量,同时能补充上。这等于不断地给熵兽刷新能量,而熵兽借用能量源源不断的三眼神族,正在疯狂增殖,数量已经翻了一倍了!”
  虽然没有盒子,但墨穷失去的,只是盒子级别的编辑权,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利用创造特性,给自己设计了一套深度次一等的编辑之权。
  而且是两个次元的编辑之权。
  即便此刻已经撤回异次元,亦能观察到母次元发生的事。
  禽滑厘将画面转给亚当斯、大卫等人,大家皆感绝望。
  他们根本看不透熵兽的信息,便无从篡改。
  虽然迁移了大部分人,可八十多亿人被强制留在了那里,不仅如此,还有其他宇宙呢。
  “没有办法,现在只有让墨穷尽可能地迁移更多的人……”奇穆总算稍微搞清楚了状况,皱眉说道。
  现在的情况非常明显,女皇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也和亲自动手没有两样了。
  女皇直接锁死了八十亿人类,外加六千多名社员在母宇宙,墨穷无法迁徙他们,虽然救走了其他人,可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沦为熵兽的‘贡品’,在每秒都在疯狂增殖的熵兽面前,一败涂地。
  此时此刻,一半的社员已经逃到异次元,但他们束手无策。
  然而话音刚落,科龙却突然问道:“墨穷,你一定有办法。”
  众人这才看向墨穷。
  墨穷似乎一直在操作着什么,他说道:“女皇选中熵兽为代理,而不亲自动手,已是最好的结果。”
  禽滑厘这才想到墨穷说他有一非常凶险的策略。
  “你把盒子扔到孔雀山,难道是想……”
  墨穷说道:“盒子里已经被我安置了广播,如果至高蓝白社真的存在,我们的情况,他们一定已经了解了。”
  “也就是说,很快至高蓝白社就会下来处理女皇!”众人说道。
  墨穷摇头拿出了三清像,说道:“呼叫支援这个方法只是顺带的,我从来不会侥幸地寄托希望于未知的存在拯救我们。而女皇最后一句话,已经明确告诉我……支援不会来了。”
  众人这才想起,女皇最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他们不会来。”
  “也就是说,至高蓝白社是真实存在的!女皇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为什么不会来?”禽滑厘问道。
  墨穷说道:“这个问题我也问了三清,三清说的是……至高蓝白社自身难保。”
  “什么!”众人愕然。
  此时,墨穷正与三清精神沟通。
  “至高蓝白社最主要的作用,是制衡最高天鬼。曾几何时蓝白界内的社员确实可以‘机械降神’,在青峰时代,与波罗歌时代,都是至高蓝白界占据上风,但那是以前了。”
  “我从来没有鼓励你向至高蓝白社借用援助,便是因为,自波罗歌超脱之后,第四代至高蓝白社长洛颜,完全不是最高天鬼的对手。他们与其说是凌驾于无尽次元,倒不如说是被囚禁在孔雀山。”三清说道。
  墨穷微笑道:“那可真是穷途末路了。”
  他放下三清像,即刻下令道:“非战斗人员,全部留下,准备制作全新的飞船。其余战斗人员,跟我杀回去!”
  “是!”所有社员齐声道。
  “飞船?那有什么用?”禽滑厘楞道。
  墨穷说道:“我在刚才,已经加固了两个次元,所有的自然规律!”
  “即刻起,一切自然规律,皆为‘绝对自然规律’!”
  “绝对热力学、绝对能量守恒定律、绝对统一力学、绝对量子纠缠……”
  “从理论到技术,从数学到物理,从宏观到微观……所有的一切,都是绝对特性。”
  “尽管这些特性,深度并不如女皇,甚至都没有熵兽高,但这可以让熵兽的深度被降低后,得以被人类的科技所加工……”
  众人惊愕,加工?也就是把熵兽当做资源材料?
  科技是一种利用资源的技术,加工材料,制作设备,已经科技腾飞到天启级的人类,已经经验丰富,理论充实,技术完备,设备齐全……
  当这些技术,这些加工手段,全部都成为绝对特性后,就可以跟熵兽拼深度。
  而熵兽,并没有绝对不可撼动的特性,也就是说,墨穷是可以射的,能被射就能被降低深度。
  把一只只熵兽,降低到‘绝对自然规律’的程度,就可以把熵兽视为材料,进行加工生产!
  墨穷说道:“熵兽可挪用世间一切能量,他的一切做功,都由宇宙万物来奉献!”
  “可唯独有一项,是它特性的盲区……那就是它自己!”
  “熵兽不可以挪用熵兽的能量……人类用熵兽的物质缔造飞船,用熵兽的物质组成身体,用熵兽的物质制造兵器,这都是熵兽所无法直接消灭的……”
  “这足以让你们,在女皇不亲自出手的情况下,支撑很久了。”
  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这让禽滑厘惊问道:“巨子,你之前说呼叫支援,只是顺带的策略,那么你真正战胜女皇的方法,是什么?”
  墨穷没有回答,直接下令道:“所有战斗人员,即刻出发!”
  说罢,墨穷连带众人,又出现在了已经漆黑一片的银河系。
  ……


第一千零三十章 人类:退无可退
  宇宙未有如此黑暗之时。
  以南门的上帝视角看去,可观测宇宙内无数的星系成片成片地黯淡,化为漆黑的深渊。
  在那黑暗之中,是数以兆亿计的熵兽。
  当然,除了银河系,其他地方都没有智慧生命,所以这场战争,可以算作是人类与熵兽的对决。
  “禽滑厘,你负责复活死者。”墨穷说道。
  “是!”禽滑厘当即着手操作信息。
  面对熵兽之灾,生物有三种死法。
  一种是被熵兽同化,任何物质都可以变成能量,任何能量都可以变成熵兽,所以有些人类,是直接被熵兽的控能,外加无限繁殖特性,转化为熵兽了。
  等于这些人的信息,被转化为熵兽了,而熵兽的信息是看不到的,所以这种死亡,无解。
  第二种,是被熵兽吸干,消耗掉了。比如转化成高能熵兽炮等各种攻击,或飞行动力、运动消耗。
  这种消耗掉,是属于形神俱灭,化为无用的至熵基态。从信息层面可以复活,只不过熵兽用掉的能量,乃是绝对熵增,不可以恢复。直接翻转死亡状态,并不能改变它的至熵基态,等于把死人复活成一个血条为零的人。
  所以必须要用‘可用能源’来弥补,才能把被消耗的人复活回饱满状态。
  暂时为止,宇宙还有不少可用能量,禽滑厘直接挪用遥远星系的能源,用以复活人类。
  第三种,则更简单了,是被高能洪流炸死的。
  熵兽并非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消耗掉人类,或转化人类,有些人类和动物,乃是被熵兽口喷高能炮的给轰死的。
  这种就是最简单的死,跟被人类自己拿枪打死没有区别,一念之间,禽滑厘就可以翻转他们的死亡状态,轻松复活。
  然而,第三种死法,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是第一种和第二种。
  其中第一种占了百分之五十,第二种占了百分之四十。
  第一种不能复活,第二种复活需要挪用可用能量。
  而宇宙的可用能量,此刻正在以极快地速度降低!
  待群星彻底黯淡,物质世界只剩下人类这狭小抵抗的一隅时,宇宙的熵也就临近顶点了,几乎所有的活性能量都只在熵兽和人类体内。
  到了那时候,第二种死亡的人,便无法复活。
  除非,有外来的能量弥补。
  从其他宇宙调动能量是一种,从异次元调动能量也是一种,甚至直接信息复制能量,也算是以‘外部手段额外熵减’。
  但这不管怎么说,都是治标不治本,因为熵兽的数量在无限增殖。
  外来的能量弥补进来,并不会对战局有任何逆转,熵兽还是可以把人杀掉,继续增殖。
  敌人的数量不断增多,而人类只能以种种手段,拖延那最终的寂灭到来。
  “收货!这些熵兽都被我降低深度。接下来所有的器械,只用熵兽作为材料!”
  在禽滑厘不断复活人们的同时,墨穷则疯狂地扫荡着熵兽。
  每一箭,墨穷都可以射走一片熵兽。
  而这个‘片’的范围,则以光速计算,即他一秒钟,可以同时射走直径一光秒内的所有熵兽。
  他看不到熵兽的信息,便只能用最基本的物理射法,配合‘视力’,来进行射击了。
  好在,墨穷此刻的力量堪比整个可观测宇宙,能量总值也堪比宇宙的一半。
  超银河心眼,更是可以扫视光锥范围!
  墨穷率先将天狼星系的熵兽清理了,给人类腾出了一片安全区。
  只见墨穷一袭黑衣,站在太空之中,用自己的能量,重新创造了一颗太阳!
  霎时间,光芒刺破了黑暗,重新照亮了这片太空。
  阴冷的行星再度迎来温暖,一群三眼神族,迅速地向墨穷靠近。
  他们携带的,还有两颗行星,一颗是蓝白社的天狼行星,一颗是地球。
  在最危急的关头,他们与一群人类,都没有选择放弃地球。
  誓死守护到了墨穷归来。
  十万三眼神族,此刻还剩六万,其他四万乃是被熵兽围攻致死的,他们连信息复制都来不及,就化为了至熵基态,也就是最没有活性,只剩下‘存在’的一种虚无状态。
  好在,此刻这‘黑帝星系’,乃至附近区域的熵兽,都被墨穷清理干净,这让他们能得以汇聚起来,并来到唯一的光源处。
  “你就是社长?”问话的是执法者夏恒。
  他就是昔日封印熵兽的男人,与科龙、波罗乃是同一辈,他的人生一大半都奉献给了蓝白社,作为收容措施与熵兽沉睡至今。
  在无法言语的黑暗中,孤独,沉寂了几十年。
  虽然没有超界限痛苦,可那什么也做不了,只剩下思考的状态,亦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最关键的是,他随时可以解除。
  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中止宁静状态,恢复自由,不过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因为他醒来的同时,熵兽也会醒来。
  夏恒要对抗的,不仅仅是死寂与孤独,不仅仅是翻来覆去的记忆在虚无中渐渐枯萎的痛苦,还要对抗他自己。
  对抗自己的私心,对抗自己的侥幸,对抗自己‘哪管洪水滔天’,‘为什么是我?’,‘也许我醒来蓝白社已经有办法了’等诸多杂念。
  他每天,都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放弃,可最终,他坚持了近四十年。
  “初次见面,前辈。”墨穷的落日弓一刻也没闲过,但他依旧可以从容地答复夏恒。
  与夏恒同行的,还有莉莉丝。
  莉莉丝虽然不必忍受黑暗与死寂,但也是孤独一生,并且还必须强迫催眠自己享受那种状态。在与科龙最后的交谈中,墨穷知道,已经被七亿年折磨得无论如何也要灭世的科龙,最后的一次犹豫,就是因为莉莉丝。
  在决定杀死棋手时,科龙审视了一遍所有的欧米伽收容物,他在莉莉丝的收容间前,停滞良久。
  莉莉丝,是科龙的爱人,他们一个融合了‘快乐天’,成为万物的情·欲对象。一个融合了‘潘多拉魔盒’,成为宇宙的替死者。
  至此之后三十多年,再也没有相见过。
  事实上,科龙的记忆早已模糊了,他当时在回忆,却丝毫记不起莉莉丝的样子了,只是心中最后剩一股执拗,让他坚持。
  当然,最终还是七亿年的煎熬记忆,消灭了那模糊的执拗,甚至以帮莉莉丝解脱,而说服了自己灭世,打消了最后一丝犹豫。
  莉莉丝与夏恒,都是上一个时代的阐道者,墨穷从未见过他们,却始终铭记着他们的牺牲。
  其实在成为社长后,墨穷翻看了无数的档案,看到的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喷涌而出的激情与热爱。
  他看到了很多,在以前所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真正的亚当斯,其实早就死了。
  在他二十一岁的那一年,第一个亚当斯人格,就已经在任务中死去了。现在的亚当斯,其实是那时候所主动分裂出来的一个,大部分一模一样的人格。一个二号亚当斯。
  这件事,此刻的二号亚当斯,自己都不知道,最初的亚当斯并没有让另一个自己继承那段记忆,社里也没有告诉他。
  墨穷依旧记得,当初在修仙界,亚当斯显摆自己能主动人格分裂时说:我可以分裂出一个又一个社员型人格,死了一个我,还有一个我,只要备份的意识在,社里永远都会有个‘亚当斯’。现在有了修仙的元神,如果不是社里不允许,其实我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当时墨穷还感慨,亚当斯连自己死后,都不放过。而苟爷则严厉驳斥了亚当斯的想法,并说这不符合社里的规矩,就算分裂出的是所谓社员型人格,社里也不会直接给予他社员身份,要重新经过考核。
  其实社里会有那样的规矩,正是因为亚当斯真的这么做过……二号亚当斯,也就是现在的亚当斯,其实是唯一一个,没有经过考核,就成为社员的人。
  因为最初的亚当斯那么做时,还没有这项规矩。社里许了这一个特例,而后来修订了相关的规矩。
  若论耀眼,墨穷是无可争议的最强社长,已超越所有前人的成就。
  可若论付出,蓝白社每个时代,都不乏有将一切都奉献给收容事业的人。
  夏恒、波罗、科龙、罗炎、莉莉丝、渡劫者……每一个时代,都有无数人洒下热血,倾尽所有。
  墨穷并不觉得自己付出的比他们更多。
  所谓付出,不是看一个人给了多少,而是看他有多少。
  “我是蓝白社长黑帝,秩序者墨穷。”
  “你们所有人立刻赶往以下坐标。这里是地球,这里是安全的……”
  “无法使用飞船的人,不要怕,你们被敌人锁定,但是可以自己移动。我已派人去护送你们,他们的标志是……算了,他们也是人类,他们会接你们回家。”
  “用他们带去的材料,运用科学手段改造自己,在体内制造熵兽引擎,以自己为飞船进行跃迁……所需的一切能量,由我来支付!你们所有人,都有权调动我体内的能量!”
  墨穷复制了徐寅的特性,一开口,声音传到宇宙所有人的心里。
  一时间,他的话语,响彻宇宙。
  与此同时,他也在不停地将熵兽运到异次元,交给非战斗人员加工成材料,再将材料交给战斗人员。
  此刻蓝白社倾巢出动,无数的老兵与新兵,都被墨穷送往银河各地,保护那些被女皇锁定,而无法被射的人类同胞。
  事实上,分散在银河各地的人很少,所有人主要聚集在猎户旋臂。
  分散的那些,基本都死了,而且是被转化成熵兽的那种死亡。
  所以要不了多久,绝大多数人类,都会跃迁回到地球来。
  但是,这里难道就一定安全吗?
  最终,全宇宙所有的熵兽,数之不尽的熵兽,也都会涌向这里,从四面八方,滚滚如潮水,连绵不绝。
  此刻被墨穷点亮的恒星,大约是宇宙最后的灯塔了。
  “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社长,熵兽数量有增无减,杀了一个分裂两个,每时每刻,都在用我们的能量制造新的熵兽。”
  “每一个人类死亡又复活,都是在给宇宙添加新的能量,也是在给熵兽提供能量。”
  “社长,只靠你的话,熵兽根本杀不完,而且只要大家还活着,熵兽就会永恒不停地增殖下去。”
  “我听说八十亿人,已经被锁定在这个世界,您无法转移,既如此,为何还要把已经转移的大家,又带回来!”
  “难道和熵兽死磕,大家全就要困死在这里吗?”
  夏恒就这他刚刚听说的一点情报,迅速地就分析出局势,并质问墨穷。
  “你的意思是退一步,放弃这八十亿人,至少保住还可以保住的人,对吗?”墨穷说道。
  夏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墨穷平静道:“你在黑暗之中,四十年,退一步便是解脱,为何不退?”
  夏恒叹道:“只有我可以封印熵兽,我退无可退。”
  墨穷平静道:“有的时候可以退,有的时候,不可以。知道小兄弟会是怎么亡的吗?他们在人们最需要收容者的时候,选择了保留有生力量。他们在收容物最为猖狂的时代,退了一步。”
  “就这一步,小兄弟会就不是曾经的小兄弟会了。”
  “而在同一时期,蓝白社踏出了那一步,要么战胜收容物,要么全死在收容物手中。”
  “这便是全球理事会信任我们的原因。”
  “八十亿人,这几乎是全人类了。这个时候,我们退了,以后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了,我们只会一退再退。”
  “我还不是社员的时候,萌岛有一位老社员跟我说,社员是天塌下来便要去扛的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扛不住了。我当时第一次知道,有那么多毁天灭地的收容物,并且收容并不稳定,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我问他,那岂不是人类随时可能灭亡?他说:是的,我也不知道人类什么时候灭亡,也许就是明天。不过在那之前,蓝白社员肯定已经死光了。”
  夏恒一笑,说道:“啊……原来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啊。”
  八十亿人,走不了,蓝白社便也走不了。就如此简单而已。
  墨穷笑道:“我只剩六天的生命,战胜不了女皇,退了也无用。我死之后,未来女皇若到了异次元,你们又退到哪里去?”
  “这场决战,退无可退,不是赢,就是死。”
  ……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人类:倾尽所有
  越来越多的社员,用熵兽为材料,改造了自己。
  他们相貌狰狞,身体暗红,仿佛恶魔一般。
  所有没有被女皇锁定的社员,奔走于银河系各地,寻找散落的人类。
  他们大多数,正处于不断死亡中,等待着之前黑帝宇宙广播中,所说的救援。
  此时此刻,只要不是熵兽,就肯定是自己人。
  一伙人在茫茫宇宙中,发现另一伙人,只会喜极而泣。
  “别过来!后面全是怪物!”疯狂地发送着引力波,提醒着来人。
  随后,他们就被熵兽,直接当做能量‘消耗’掉了。
  不过社员,每一个现在都有当初九九的六大特性,再加上墨穷与禽滑厘的创造权限,又分发了大量特性。
  他们可以随意在太空中跳跃,发现一伙人,或者发现死者的信息,便将他们复活。
  并提供熵兽材料,让他们自己改造自己。同时以身为饵,与包围过来的熵兽缠斗。
  有的人技术水平不够,也没关系,社员直接将知识信息传输给他们。
  当然,社员并无法帮助他们移动,想要回到地球,人类只能靠自己。
  好在,人类早已不是温室花朵,经历了一系列的动乱,再加上日新月异的科技爆炸,以及虫族战士们的记忆觉醒。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哭爹喊娘,没有怨天怨地。
  他们都知道此刻该干什么,果断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团结,然后活下去,唯此而已。
  不得不说,墨穷的准备太充足了。
  如果没有墨穷打破传统,这时候的人类,还只是温室的花朵。
  在社员们无法直接帮助他们逃跑的情况下,他们只会成为拖累。
  而此刻,每一名人类,都可以是一名战士。
  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地球,战斗到底。
  “当所有人都用熵兽的物质改造自己,熵兽就无法直接夺取人类身体的能量,届时就只能使用普通的攻击……”
  “而被普通攻击杀死的人,我们是可以复活的!不仅如此,普通攻击,是可以用特性阻挡的。”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到了‘黑帝星系’。
  他们惊喜于墨穷的策略,绝对自然规律,外加以熵兽为材料,抵抗熵兽的特性。
  熵兽的能量由宇宙支付、由万物支付、由众生支付,唯独不会由它自己支付。
  这个性质,在熵兽可以无限增殖,出现其他熵兽时,便成了熵兽的能量代付,不会由其他熵兽支付。
  以此,以熵兽之体抗拒熵兽。
  简直是天才的想法,而这一切,仿佛早就布置好了。
  从推动人类科技飞跃,再到解封虫族战士记忆,这都是墨穷力排众议所为!
  事实上,墨穷并没有想这么远。
  墨穷只是不想后悔,不想有遗憾,全力以赴,提升所有可以提升的,强大所有可以强大的,这才能在灾难降临后,哪怕败亡,也不会后悔。
  是以提前做足所有的准备,不管能不能用上。正如社员的训练,学习那么多,可能一个也没用上就死了,也可能某一个,便救了社员一命。
  “我们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改造身体只能靠他们自己,现在只剩三十亿人了……而且是无法复活的那种。”
  “最后能活着到达地球的,可能只有二十亿……”禽滑厘凝重道。
  苟爷说道:“有二十亿,总比全死了好!”
  “娘的,到时候二十亿人免疫熵兽攻击,可以稳住。墨穷不是可以射杀吗?让他不停地射,熵兽迟早能杀光的。”
  “到时候复制我的能量,我们再造宇宙!”
  禽滑厘说道:“你忘了,巨子只有六天的生命了。”
  “……”苟爷皱眉。
  禽滑厘说道:“你知道熵兽,现在有多少吗?假设巨子每一秒都能射杀一百万只……他也要射一年……”
  “这……”众人大惊,随后苦笑。
  禽滑厘继续说道:“而这个数量,还在增长,熵兽可以无节制的分裂、繁殖,反正它任何的行为,都由宇宙买单。宇宙榨干了,还有别的宇宙,巨子只要不能从信息杀消灭它,任何物理行为都是治标不治本。”
  “退一万步,巨子想出惊才绝艳的办法,将所有的熵兽都射杀了。熵兽也不会灭绝,因为宇宙的熵不可能为零,熵不为零,则熵兽不死不灭,会无中生有!”
  “从信息上,可以把宇宙的熵归零!”大卫说道。
  苟爷摇头道:“但那等于杀死所有人,因为有人,就有熵,有任何物质,都有熵。把宇宙的熵从信息上归零,则等于抹掉物质世界,使其虚无。”
  时间,不断地流逝着。
  人类从未如此团结过,即便是虫族之灾,内部亦有点小问题。
  而现在,无论上位者还是下位者,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并肩作战。
  三日后赶到‘黑帝星系’的人,已有二十四亿。
  这二十四亿,都已经免疫熵兽的攻击。
  但是相应的,浩瀚如黑幕般的熵兽群,也从全周天的角度涌来。
  最激烈,最惨淡的肉搏,已经开始了。
  熵兽一口高能洪流轰过,人们毫发无损,他们现在都有绝对防御,不仅如此,反手一击,还能斩开熵兽。
  不过熵兽被斩,不过是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这最后的二十四亿人,已不会再死了,但他们也杀不掉熵兽。
  双方的厮杀,倒霉的是宇宙。
  宇宙所有的质能,都在人类与熵兽身上了,物质世界已经崩溃。
  而这种崩溃,已经蔓延到了其他多元宇宙。
  其他宇宙那些人,女皇并不在意,墨穷得以趁着这三天的时间,将他们都送往了异次元。
  至此,人类与熵兽,已成僵持状态。
  尽管人类方可以不断复制活跃的能量,可是却不能哪来反补给宇宙,创造出来的任何东西,只要不是熵兽,就会被立刻消耗掉,化为熵兽。
  所以,禽滑厘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宇宙陷入黑暗与死寂。
  虽然,人类得以存活二十四亿,但难道便在这无尽的黑暗与搏杀中,活下去吗?
  “是时候了……”墨穷送走了其他多元宇宙最后一批人后,说道。
  “什么?”苟爷错愕。
  “巨子,你有办法消灭熵兽!”禽滑厘说道。
  墨穷说道:“熵兽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战胜熵兽与否,根本不重要。”
  听了这话,众人细细思索,好像真的如此。
  这三天,大家一直在想如何彻底消灭熵兽,但其实这根本没意义。
  “事实上,我们考虑的问题,都不是社长在考虑的……”亚当斯苦笑。
  禽滑厘想起来道:“巨子说过,熵兽之灾,乃是最好的情况……”
  墨穷说道:“女皇没有亲自出手,就是最好的情况。我们没有直接面对虫群,而是熵兽群,这才是大家现在还能活着的原因。”
  在发现盒子对女皇根本没用时,墨穷就知道,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他先用话提醒女皇还剩四年的约定,然后将盒子送走,谁也不用。
  女皇虽然因此,间接弄出熵兽群折磨人类,但是墨穷恰恰松了口气,然后瞬间就想出以熵兽治熵兽的策略,保全住二十四亿人。
  墨穷用绝对命中,直接将话语印在众人思想里说道:“女皇才是问题的本质,熵兽只是女皇的棋子,我对战胜它没有兴趣。赢了,只会迎来更大的磨难。”
  “我们无论是逃避,任由八十亿人死亡,还是战胜熵兽,破了女皇的‘战争游戏’,都没有好处。”
  “女皇极可能用更多的手段,‘惩戒’我们,打发剩下的四年时间……”
  苟爷道:“就算女皇没有那么做,四年以后,你已经死了,我们面对女皇一样是灭顶之灾。”
  战胜熵兽没有意义,恰恰是现在的情况,人类与熵兽谁也消灭不了谁,陷入黑暗无尽的厮杀中,女皇才会满意地待着。
  “我知道了,所以巨子您还是要夺舍波罗歌……你说过,这是唯一的必胜法。”禽滑厘说道。
  “但不是没有办法吗?”苟爷说道。
  墨穷微笑道:“有一个……而且是波罗歌,自己留下的办法。”
  众人不解,波罗歌自己有留下办法?
  倒是大卫,第一个反应过来,惊道:“别吧!那个办法有什么意义?”
  禽滑厘惊了,真的有办法?而且墨穷一提醒,大卫竟然想到了?
  大卫急道:“除了波罗歌的意识,谁也不能占据那具尸体……”
  “卧槽!”大家一下子就意识到墨穷要做什么。
  三清也说过:除了波罗歌,那尸体隔绝一切意识。
  这其实,就已经表露了唯一的方法。那就是,把自己,变成波罗歌。
  波罗歌当年,制造这无数分身尸体,其实就是表面拒绝,其实允许别人使用的。
  只要真有本事,那就能夺舍,否则波罗歌直接设定这尸体无法被夺舍就完事了。
  而他本身还留下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变成他的‘化身之一’。
  如果一个人,足够有种,把自己从信息层面变成别人,洗掉所有的意识、人格、记忆,并改造成波罗歌化身,以波罗歌为本尊,便可以入住那具身体。
  那么成为‘波罗歌化身’的标准是怎样的呢?谁也不知道真正波罗歌的意识如何,它早已超脱到不可描述了。
  哪来相应的信息覆盖自己的人格?
  其实有的,那就是虚空服务器捕捉到的信息历史记录,根据那历史信息记录,邪神游戏才能缔造出一个‘邪神波罗歌’。
  是的,就是让他们变成三眼神族的那个终焉邪神,纯白极光之体。
  这是真正波罗歌,唯一留在人世间,可以查询到的信息意识形象!
  用相同的信息,覆盖墨穷所有的人格、意识,‘墨穷’就成为波罗歌的无数化身之一了,即可入住那具尸体。
  可这样,墨穷就再不是墨穷了,他其实在抹掉自己人格自我的那一刻,就死了。
  入住尸体的,只是波罗歌邪神化身的意志。
  “这只是猜测,也许你把自己的意志抹掉,成为波罗歌无数化身之一,也夺舍不了!”
  “你要这么做,也应该让我们先试一试!”亚当斯说道。
  墨穷说道:“试什么试?我只要一个落点。”
  众人瞪大眼睛,意识到墨穷的操作。
  先把社员们意识崇拜的那个‘纯白极光之体’、‘邪神波罗歌终焉意志’的信息,给射入尸体。
  因为那就是波罗歌无数化身之一,所以它极有可能会被接纳。
  可这样一来,尸体里就有个坐标了!墨穷再把自己的意识射击命中‘终焉邪神意志’,根据绝对命中,他就强行杀入尸体的灵台了。
  墨穷说道:“连珠箭,我先射‘终焉意志’,然后射自己的意识,落点为前面的‘终焉意志’……”
  他必须这么操作,而不能提前与终焉意志融合,因为那样就不是波罗歌化身了,恐怕连进都进不去。
  “可是这样,难道不是‘终焉意志’先夺舍波罗歌吗?这个时候你的意识强行进入,真的能占据那具尸体吗?恐怕会在达到的瞬间,被威能无限的‘终焉意志’抹杀掉吧?”苟爷问道。
  墨穷说道:“我用的是连珠箭手法,以我现在的能力,可以保证自己在‘终焉意志’入住后一普朗克单位下,我也进入。”
  “有三种可能。第一,如你所说,我被抹掉。第二,意识进入尸体,与尸体融合需要一个过程,这时候有两个意识在里面,于是两个意识融合,同时执掌尸体。最后夺舍的可能是‘终焉黑帝’,既不是我,也不是终焉意志,而是另一个,全新的人格。”
  众人不寒而栗。
  墨穷继续说道:“第三,同样意识融合身体,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中,我与‘终焉意志’对决,拼个胜负,然后才能执掌尸体的特性。谁赢谁是主人格。”
  “其中,第一种可能性最高,我终究是后入,哪怕几乎同时,后入就是后入。只要意识占据全身时间为零,我就死定了。这个概率,大约为百分之九十。”
  “第二种可能性其次,它至少占据剩下的百分之九点九。”
  众人木然,也就是说,第三种可能,墨穷与终焉意志,拼个胜负,谁活下来谁占据主动权的那个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一。
  而与终焉意志拼个胜负,换成别人,恐怕都有失败可能,也只有具备绝对命中的墨穷,可以保证必胜。
  因为只要给墨穷一个对决的机会,墨穷可以把终焉意志又射出尸体……
  也就是说,只要是第三种可能,那么墨穷就一定可以夺舍尸体。
  夺舍者,只能是墨穷。
  他是蓝白社里唯一一个,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必胜的人。
  机会,只要尸体的夺舍判定机制,给墨穷一个机会!给他哪怕一刹那的时间!而不是直接抹杀他。
  “没有这个机会,便一切结束了……”苟爷心情复杂道。
  难怪墨穷其实早就想到这个方法,却从未用过,而在不停地找别的办法,因为这等于找死。
  禽滑厘深深地看着墨穷,他意识到墨穷之前所说,有个无比凶险的方法是什么意思了。
  而且,输不起。
  因为第一种可能性,意味着会诞生一尊终焉邪神,这个邪神,虽然给予人类信徒力量,可是并不会主动帮人类。
  这一点大卫已经通关邪神游戏,翻遍背景资料,确定了。
  终焉邪神的混沌无我,其实并不是个主观意识,主要为本能,其中一个本能,决定了他一旦现世,就销毁世界。
  不过能销毁世界,或许也好吧,至少以尸体的威能,女皇必死,这个次元所有人也都会死,继而终结收容时代!
  而还有十亿人在异次元,外加多元宇宙的其他人,他们延续了人类文明。
  第二种可能,意味着会诞生一个独特的全新存在,有一部分墨穷的性格,有一部分终焉意志的本能。
  也许他依旧会干掉人类,也可能会干掉女皇,亦或者什么都不做,潇洒地离开了。
  “第二种可能,那个融合人格,有很大可能会杀女皇。因为女皇给我植入了死亡倒计时。全新的‘终焉黑帝’如果出现,也会继承这个死亡倒计时,虽然对他毫无威胁,但可能成为他杀死女皇的契机。”墨穷说道。
  众人感慨,虽然,墨穷失败的几率极高,可是综合来看,这么做最后女皇死掉的概率,也很高……
  墨穷目的是除掉女皇,至于那时候墨穷还是不是墨穷,他是否已经死了,并不重要。
  只要女皇死了,而‘尸体的支配者’又离开,精神力最强者,就是禽滑厘。
  再加上墨穷给予禽滑厘的编辑权限,某种程度的天下皆白唯我独黑,还是可以来临。
  “现在,人类与熵兽僵持,谁也杀不死谁,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这里已经不再需要我。”墨穷说道。
  众人默然,墨穷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把还活着时能做的已经做了,乃至把自己死后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正如所有先驱者一样,墨穷也终于要倾尽自己的所有。
  现在,他要去搏最后一个机会,那个机会存在,便是大胜!天地苍生也要为之讴歌。
  不存在,他就必死,而即便如此,他也可能拖着女皇一起死。
  赢或者死,便如此简单而已。
  ……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人类:决不放弃
  多元宇宙,或者说整个次元,质能总量是有限的。
  此刻已然黯淡了八成以上,越来越多的宇宙陷入暗淡,并且这个速度越来越快。
  社员们复制活性能量的速度,已经渐渐赶不上无数熵兽的消耗了。
  整个次元的能量不断消耗,熵值呈现加速度增长。
  每一个宇宙至熵基态后,它便跌落回虚无,重归于一个存在与不存在的叠加态。
  眼下被创界山所开辟的诸多宇宙,正不断地消失。
  世界正在重回于最早的太一宇宙状态,不久之后,便会只剩下母宇宙一个。
  苟爷、亚当斯等天神组,随着宇宙的灭亡,也暴毙而死。
  好在,他们顷刻间,又被禽滑厘复活。
  但这并不能阻挡,无数的熵兽随着宇宙也回归于母宇宙,此刻黑暗的深空中,熵兽已经填满了所有的时空。
  二十四亿人类,拥挤在最后的光源前,麻木的厮杀着。
  多元宇宙,即将消失了。
  无论禽滑厘等人,如何复制能量,反补给宇宙,也抵不上越来越多的熵兽,掠夺宇宙的能量繁殖自己。
  除非有人创造信息,设定无限能量。
  而墨穷与禽滑厘虽然给了自己编辑之能,但在这个次元,却偏偏没有加上创造特性。
  这乃是为了防范女皇。
  墨穷猜到盒子可能不如女皇,是以专门留下了这个缺陷,以免女皇拥有创造特性,他赌着惹怒她,也要把盒子扔掉,亦是如此。
  一旦女皇拥有创造特性,便是无限全能,次元内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哪怕不出手,随便给次元创造一些限制,便足以让墨穷再无操作余地可言。
  好在,此刻墨穷还有一搏的可能,他搏得是一线生机。
  苟爷、大卫、罗炎、科龙、奇穆、夏恒、亚当斯、莉莉丝、瑞迪安、乌云墨……他们在全宇宙仅剩的一颗恒星上,簇拥于墨穷的身旁。
  有一半的社员,本可以离开,可他们的职责,便是在收容物威胁人类时,站出来,所以他们不会离开。
  “社长!我们等您倾世归来,力挽狂澜!”
  墨穷微笑,最后将宇宙最后一颗恒星,‘黑帝星’的掌控权限,交给苟爷。
  “别让它熄灭。”墨穷说道。
  苟爷死死地抱住墨穷,咧嘴笑道:“交给爷吧!”
  墨穷放心地点头,沉默着闭上了眼睛,而在这时,车芸从身后,拉住了他。
  她并非要阻止墨穷,墨穷已经给予了她一段最幸福的时光,此刻将许身于全人类。
  车芸只是说道:“孩子不该和我们死在这里……”
  墨穷回过头,事实上,当初蓝白姬戴上眼镜瞪他的那一眼,已经令他强制怀孕。
  尽管那时墨穷将眼镜和蓝白姬都变成一片漆黑,可这也并不能防范致孕眼睛的瞪谁谁怀孕特性。
  那是一种奇异的强制怀胎,而胎儿会是墨穷的复制体。
  不过,那时候,恰巧处于墨穷为了夜神黑帝模式,与苟爷融合的状态。
  所以怀孕的其实不止墨穷,还有苟爷。
  战胜天启者,在墨穷与苟爷摘下耳环分开后,就像当初融合拥有元婴,分开后各自都有元婴一样。
  墨穷与苟爷体内,已经都默默地孕育着一个胎儿,共同继承着人类与破坏神的双重生命形式。
  再之后,墨穷又为了三眼神族而与车芸融合,分开之后,车芸也同样怀有一名胎儿。
  并且因为种族不同,又多复制继承了一种生命形式。
  于是乎,墨穷与车芸体内,各自孕育着一名,三种生命形式合一的孩子,同时是人类、破坏神与三眼神族。
  其中墨穷体内是男孩,车芸体内是女孩。
  墨穷嘴唇微颤,随后露出温情,却也难以琢磨的微笑。
  车芸已经决意和墨穷同生共死,对此,她不会有半分犹豫。
  可对于她与墨穷的孩子,哪怕是因为致孕眼镜而导致的孩子,她也不想让孩子也一起面对此刻的绝境。
  孩子的父母以决心赴死,可孩子是无辜的。
  “我知道……”墨穷摊出手掌。
  只见他直接从车芸与自己体内,剥离出两团发光体,仅有足球大小。
  事实上这两个孩子,在创界山里早就可以出生了,只是一直被墨穷压制着继续孕育。
  车芸怔怔地盯着两颗光团,眼神中尽是不舍。
  “就让他们去一个未知的次元吧,如果我失败,女皇迟早会吞噬次元,继而踏入无尽次元的吞噬之旅。她第一个去的,肯定是奥恩他们的次元。”墨穷说道。
  跨越次元只需要有无尽次元级别的绝对命中、传送、定位等类型的特性就好了。
  女皇迟早会拥有的,而奥恩他们的次元,有墨穷从这里迁徙过去的人,这对未来更全能的女皇而言等于就是坐标。
  所以第一站,女皇很可能就是奥恩次元。
  这个时间并不遥远,把孩子送回奥恩次元,交给研究部等非战斗人员们抚养,很可能还没长大,女皇就来了……
  夫妻二人既然决心赴死,那孩子要送,就送到未知次元去,如若成功,墨穷还能再接回来,如若失败,便让他们在未知的次元,慢慢长大吧,也许他们可以安全地度过一生。
  车芸极度地不舍,伤心地点头。
  墨穷让车芸与尚在孕育的孩子做最后的道别,一勾手,又将苟爷体内的孩子挪了出来。
  “你这家伙,满脑子都是收容,连这些孩子都忘了。看你没打算送到异次元,我都准备提这事了……不过我的儿子,送到迦南手中就好了!”苟爷哈哈笑道。
  墨穷眯眼一笑,等待车芸又絮叨了一会儿,才又一挥手,将三颗光团送走。
  在异次元,蓝白社残存的一小部分非战斗人员,已经接到墨穷通知。
  他知道,母次元的兄弟们,已经不会撤回来了。
  不成功,便成仁。
  唰,一颗光团落到广场上。研究部的老院长迦南,知道这是苟爷的孩子,连忙带人接收,将其好好地送入保育室。
  与此同时,母次元这边,一具波罗歌分身,静静躺着,墨穷在一旁闭目跌倒。
  车芸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浑身发抖。
  墨穷已经射出了自己的灵魂,不过须臾间,她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与墨穷的灵魂伴侣联系,已经彻底断开。
  灵魂进了波罗歌分身,比进了创界山还要无解。
  社员们目光灼灼地盯着两具尸体,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墨穷射出自己灵魂的那一瞬间,禽滑厘仿佛目见了某种不可思议,出乎意料的事情,绝望而痛苦地留下泪水。
  他显然看到了,只有他的信息观察权限,才能见到的一幕。
  “巨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良久,两具尸体也都没有任何反应。
  随着时间推移,社员们的心已经凉到了骨子里。
  为何,什么结果也没有?
  怎么说,波罗歌分身也该有点动静才是。
  难道‘终焉意志’的灵魂根本进不了波罗歌分身?既如此,墨穷也就不会随着一起进去,此刻墨穷的尸体也该苏醒了才是。
  然而都没有,两具尸体,依旧是两具尸体,哪一个都没活过来。
  莫非出现了第四种情况,两个意识,都没成功夺舍,都死在了尸体里?
  “失败了吗……”车芸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她将自己的额头顶着墨穷的额头,异常平静,有一种仿佛已经等到了最后的审判的感觉。
  “你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呢,也许,他们可以在异次元平安长大……”车芸俨然,已心气全无,她只是在默默地等死。
  不光是她,在意识到墨穷应该已经失败后,许多的社员,尽管还在抵御熵兽,可已经从心理上放弃了,动作越发迟缓,有些人甚至还在盯着尸体发呆。
  墨穷的陨落,是对整个蓝白社士气最沉重的打击。
  所有人都知道,墨穷这最后一搏失败,他们便已经彻底失败了。
  尽管根据墨穷的遗计,他们不会被熵兽灭亡,可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四年以后的女皇。
  “你们都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给我拦住熵兽!墨穷说了,这颗太阳不许熄灭!”苟爷咆哮着。
  社员们愣愣地看着苟爷,随后皆坦然道:“苟爷,我们既然追随社长留下来,便已做好赴死的准备。时局至此,社长已殁,当同义共死,或能与所有收容物同归于尽。”
  “放尼玛的屁!”苟爷骂道:“真以为能以死,来与女皇同归于尽?你当人家是白痴啊!”
  “死什么死,人要知道活。我只知道,蓝白社员,只要还能思考,便不会放弃。都他么忘啦?”
  社员们陷入死寂,绝境至此,可以说所有的希望都在墨穷身上。
  而今,连墨穷也死了,他们心中的绝望已经达到最大。
  说什么同归于尽,不过是个美好憧憬而已,女皇非要其中几个死不了,他们也没辙。说这话只是心里的气泄了,想一切皆休。
  苟爷吼道:“谁说墨穷死了?尸体还没睁眼呢!你们怎么知道墨穷就一定死了?也许他还在里面与终焉意志拼命,你们却先已经放弃了?”
  “只要这里没个结果,我们就得守着!就算是熬着,也要熬到三天后!”
  禽滑厘深深地看了一眼苟爷,嘴唇微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三天后,无论如何,对众人而言,结果也会出来了。
  因为墨穷那是女皇给予墨穷的大限,只要墨穷没有夺舍波罗歌,便会死于那倒计时。
  听了苟爷的话,社员们再次打起精神,是啊,他们怎么能放弃呢?
  墨穷最后还要筹划出眼下的局势,刻意做完这最后能做的,让熵兽杀不死大家,这才去拼死搏取最后的生机,可不是希望自己失败后,大家主动求死的。
  “如果三天后……”有社员忍不住想要说话。
  苟爷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并说道:“如果三天后,还是没有结果,我便继任第八代蓝白社长!”
  “只要没死,就得活着!绝望,是杀不死社员的!”
  苟爷的话,振聋发聩。
  只要没死,就得活着。只要还可以思考,便不会放弃。
  科龙羞愧地低头,在无边的绝望面前,他忘了。
  很多社员,也墨穷失败的打击下,也差点忘了。
  绝望也许真的能杀死社员,但它绝杀不死苟爷。
  苟爷的梦想,也是成为社长,他的能力并不是最出类拔萃的,他的智略也非惊才绝艳,甚至于,他还很莽。
  可是他的意志却绝对是社长级,乃至超越社长级的顽强。
  他对蓝白社的信念,是震怖旁人的坚定。无论谁都放弃,苟爷也不愿放弃。
  墨穷最后,把‘黑帝星’的能量供应交给他,并嘱托:“不要让它熄灭”。
  此乃一语双关。
  一方面,所有人都是无敌金身,不与宇宙交换物质,所以一旦墨穷所造的最后一颗恒星消失,则太一宇宙熵满,亦会和其他平行宇宙一样,坍缩为虚无。
  次元所有宇宙坍缩,便只剩下‘存在’的虚无,所有的自然规律,所有的法则、规则、皆不复存在。
  所有的自然规律,哪怕都被墨穷转为绝对特性,其功能设定上,也是依存于宇宙存在的前提。
  宇宙消失,等于绝对自然规律那些特性不触发。
  虽然无敌金身,可以保障哪怕自然规律也没了,人们都不会死。
  但自然规律的消失,会让他们在虚无之中,什么都做不了。那种绝对死寂、无感、丝毫不能动弹,仿佛只剩下思想还存在的感觉,和夏恒几十年来的状态一样。
  那是对于二十四亿人类无比残酷的折磨,活着比死了还难受,而只要‘黑帝星’还在发光,还在发亮,则人们心中还有希望。
  另一方面,墨穷所言,也同样指向于社员的士气。
  即便,出现最绝望的情况,他也希望社员们不要放弃。
  因为距离波罗当年牺牲,给蓝白社争取的时间,其实还有四年呢!
  尽管从理智上,墨穷就是那位应劫的社长,他若失败,剩下四年还有何用?
  可墨穷知道,有四年总比没四年好,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失败,反而让蓝白社没有坚持到最后一秒。
  “不要让它熄灭。”墨穷这最后一句话。
  既是指宇宙最后一颗太阳,更是指社员心中的火焰。
  从初代社长传到二代社长,再到三代社长、四代社长。
  无论是弱小时面对最巅峰的盖亚教会与无敌的盖亚的初代,还是遭受国家与收容物的双重杀伤死到只剩下十几人也不放弃的二代,亦或者是解决全球真理扭曲与收容黑火而被烧死的三代,以及率队镇压恐怖熵兽的四代,他们都将那团火传递了下去。
  第五代社长波罗为尽己道,而弃己道,将希望传给了下一代,因为他坚信还有后来人,并为他们争取了成长的时间。
  第六代社长科龙,更是踏入注定让自己后悔的深渊,告诉墨穷如果总有人要踏出一步,为何不能是我呢?继而教会墨穷什么是社长的担当,而把希望传给了他。
  希望一代代地传递,前人拼下第一块图时,便是希望,有后人拼下最后一块。
  后人一定可以超越前人,这便是前人敢于付出一切的动力。
  纵然结果有生之年,甚至永远都看不到,也前仆后继。
  如今墨穷,倾尽所有,尽管他无数次的自信,无数次坚定认为,自己便是终结收容时代的人。
  可他却也不能把自信变成自负,而断了这希望的传递,那是不负责任的狂妄。
  无论如何,若最终一定会失败,蓝白社也应该坚持到最后一秒。
  世上最相信墨穷的是苟爷,而最相信苟爷的,亦是墨穷。
  在无边的绝望中,墨穷知道,自己若死,能扛起这杆大旗的,一定是苟爷。
  ……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人类:终极黑暗
  “墨穷,走好。”波罗叹道。
  女皇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最后一群社员,坚持着保护最后一颗太阳。
  一开始,只有苟爷在拼了命地把能量传给太阳。
  到后来,禽滑厘也加入其中,信息转移、能量复制,无所不用其极,接着亚当斯、科龙、奇穆、夏恒皆加入其中,直至现在,无数人类为它传输能量。
  每当那太阳,就要熄灭时,都又死灰复燃。
  二十四亿人,顶住了数之不尽熵兽的压力,代替宇宙提供能量,保住了那颗太阳,它依旧在发光、发亮。
  不过哪怕禽滑厘以普朗克时间操作信息,也快跟不上指数增长的熵兽了,那颗太阳风雨飘摇,随时会寂灭。
  而为此拼命坚持的社员们,让女皇看得津津有味,馋得口水都快留下来了,超想尝尝他们的味道。
  听了波罗的话,女皇窝在波罗怀里说道:“你别难过啦。”
  墨穷妄图夺舍波罗歌分身,其实根本瞒不过女皇。
  他跟众人讲述最后的策略时,女皇其实都观察到了,哪怕墨穷是用非常隐蔽的信息沟通,女皇也‘聆听’到了。
  在墨穷射出自己灵魂时,女皇趁机分出一丝意志挤进了墨穷的灵魂。
  占据波罗歌分身,也是女皇想要的。
  墨穷的做法,何尝不是女皇的机会?
  终焉意志为前驱,墨穷灵魂紧随其后,如果意识占据墨穷的灵魂,岂不是可以搭上顺风车,参与对波罗歌分身的夺舍?
  原本,女皇想把墨穷的意识抹掉。
  但是女皇做不到,因为墨穷射的时候,不仅射了灵魂,也射了意识,其必须到达落点。而在运行过程中,墨穷的箭是不允许没了的,这属于让箭到达不了落点的行为。
  所以女皇只能摧毁墨穷的意识,也就是让墨穷的意识数据虽然到了,可却已经混乱无我,人格崩溃,宛如白痴,不是‘墨穷’。
  就好像当初墨穷把人射向目的地,而半路上,这个人是可以被杀死的。
  不过,在女皇告诉波罗,墨穷的打算后,波罗却劝阻了女皇,让他不要摧毁墨穷的意识,不要打破约定。
  只要搭上顺风车,分出一丝意识挤在墨穷灵魂里,再等墨穷将其一起射出就好了。
  终焉意志、女皇意志、墨穷意识,虽然谁都可能夺舍波罗歌分身,但女皇无疑比墨穷的成功率又高了很多。
  如果是第三种可能,三个意识在尸体里拼到只剩一个的话,女皇认为自己是稳赢的,因为她可以秒杀墨穷。
  也就是说,心心念念,墨穷拼死想要一搏的机会,那个无比渺小卑微的机会,其实是零。
  如果那个机会真的存在,也是女皇成功夺舍。
  即便机会不存在,真正的女皇也不会死,反而成功就赚大了。
  而在聆听了墨穷与社员们的对话后,波罗知道,墨穷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为了人类拼了命地挣扎到现在,倾尽所有,付出一切,所想要搏取的一线生机。
  波罗凝视着墨穷的顽强,他知道墨穷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这是个继承了自己遗志,背负了曾经的自己,所传递的希望的男人。
  亲手搏来这希望的波罗,又怎么能阻止这个男人去冲到底呢?
  要知道,蓝白社依旧是波罗心中第二重的存在。
  而因为女皇知道计划,搭了顺风车,即便真的出现了第三种可能,成功的也会是女皇。
  所以波罗,根本不愿因为这根本不存在的威胁,而让女皇违背约定。
  就让墨穷,在希望中死去吧,在他自己倾注的最后一搏中死去吧,不要有遗憾。
  那个昔日的波罗,背弃己道,所换来的希望,不该被女皇违背承诺地抹杀。
  完全能理解波罗,且同样爱着他的女皇,为了波罗,已经等待了数十年,自然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违背承诺,让波罗愧疚和伤心。
  女皇如约没有动墨穷,只是一丝意志与墨穷一起,被射进了波罗歌分身中。
  进了那具尸体,什么消息都传不回来了。
  不过女皇此刻,却知道,为何波罗歌的尸体,毫无动静。
  很简单,因为墨穷把‘邪神波罗歌终焉意识’的灵魂射进尸体,最大可能就是她和墨穷都失败,第一个进去的意识夺舍成功。
  而那个终焉意识的本能之一,就是一旦拥有足以毁掉世界的身体,或者说出现在物质世界,而不再只是精神世界里的纯白极光后,就让世界毁灭。
  以尸体的威能,那份毁灭女皇感觉她也扛不住。
  不过女皇并不怕,因为‘终焉邪神的意识’本来就混沌无我,只有本能,女皇在其被射入尸体之前,只要让它处于沉睡状态就好了。
  这是个‘终焉意志’本来就有的正常状态,就好像一个人,有清醒状态和睡眠状态一样,女皇只是将其翻转。
  如果清醒状态下拥有心灵坚壁,被人用信息操作,扭转成睡眠状态,这属于外界异常,心灵坚壁就会管。
  但是在被心灵坚壁接管之前,本来就是睡着的,心灵坚壁就不会闲得没事去故意‘吵醒’这个意识。
  女皇在终焉意识发射后,瞬间令其长眠,这一觉对于终焉意识而言,可以睡到天荒地老,宇宙都腐朽掉。它自己是不会醒的,除非有人掌握邪神秘典召唤它。
  但是进了尸体,任何信息都发不进去,所以在尸体里沉睡,等于不会被唤醒。
  总之,女皇令它是沉睡状态进入尸体的。
  这时候就算夺舍了尸体,拥有了无限威能,乃至绝对心灵防御,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一些社员听了墨穷的方案后认为,第一种可能下,终焉意志成功夺舍,继而毁灭次元的一切,大家同归于尽,完全是他们没有考虑到女皇的意愿。
  女皇不会让蓝白社有机会用终极收容措施同归于尽的。
  想要触发终极收容措施,除非出现一个没有智慧的收容物,且这个收容物的深度比女皇还高。
  但至少,现在还没有发现过。
  所以,女皇见到尸体一点动静也没有,就知道三大意识夺舍波罗歌分身的结果了。
  虽然没有直接得到内部消息,可看这架势,明显就是终焉意识赢了啊。第一个进去,第一个占据身体。
  因为意识长眠沉睡,所以波罗歌分身,哪怕已经被夺舍了,也搁那躺着……
  没成功就没成功吧,女皇也是动了贪念,试试看而已。
  继续津津有味地观看剩余社员们的挣扎与不屈。
  同样的道理,波罗也明白,知道这状态,肯定是终焉意识成功夺舍了,但是波罗却很伤心。
  他在为墨穷的牺牲,而感到惋惜。哪怕这个结果,本也是他所想要看到的。
  “够了吧,让他们最后的四年,能安宁的度过吧。”波罗说道。
  女皇舔着手指道:“啊……我都憋坏了……波波,你觉得我就算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会放弃消灭我,而老老实实地陪伴家人生活四年吗?”
  波罗叹气,他知道不可能。
  “啊!快看!熵兽那笨蛋终于把宇宙最后的光也吞噬了!”
  波罗一看,只见在经历了将近一天的挣扎后,黑帝星消失了。
  那宇宙最后一缕光,终于熄灭了。
  那宇宙最后一点热,终于消耗殆尽了。
  “啊啊啊啊!”
  多元宇宙,早已消失,回归于太一宇宙。
  而太一宇宙,此刻也崩塌坍缩,归于虚无。
  熵兽完成了对物质世界的全部消耗,次元只剩下了它与二十四亿被强行信息锁定生命的人。
  无尽的黑暗与死寂笼罩了他们,这是终极黑暗!
  什么也没了,除了信息,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感知到的东西了,看也得有光,听也得有声波,现在却连时空都虚无了。
  人类尽管不会被外部扭曲地疯掉,可却会自己逼疯自己。
  他们完全无法接受这终极黑暗,此刻虽然不会死,可活着又有何意义?
  即便是坚强的人类抗虫战士们,也放弃了。
  不过社员,依旧没有放弃。
  他们还在疯狂地把能量,往虚无中复制。
  但既然最后的太阳会熄灭,显然是熵兽的消耗速度已经远远大于他们的复制速度了。
  此刻的行为,相当于在狂风暴雨,狂涛海啸下,不停地点火柴。
  有的人连一丝亮都还没看到,复制出来的光热就已经没了。有的或许能看到亮,让虚无中短暂地出现了光,可又如暴雨中的小火苗般,转瞬即逝。
  这些能量又会滋生更多熵兽,最终,终极黑暗彻底没有任何波折了。
  ……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人类:残存末路
  蓝白‘收容’虫族女皇所用的黑暗虚岛,是仅存的物质。
  当然,与其说是收容,倒不如说是女皇的居所,她和波罗的婚房。
  它静静地存在于次元中,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早已独立于宇宙系统。
  突然,它好像动了,只一瞬间,就把所有社员收入其中。
  虚岛水晶内部,是很大的空间。
  有山有海有空气。
  漆黑一片中,社员们感觉自己来到了地上,苟爷第一个跃起来,身体绽放耀眼的光辉。
  随后他造了一团能量球,悬在高空,照亮了虚岛空间内部。
  社员们紧密地站在一起,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男人是他们昔日所敬爱的第五代社长波罗,小女孩则是虫族女皇海莉。
  “墨穷已死,也算是一个了结。还想负隅顽抗的,可以留下,我们正需要永远的蓝白种子,我会从中挑选。至于承诺退出蓝白社,放弃所谓理想的,则可以离开了。海莉会给你们准备一片栖息地,让你们可以安稳地度过四年,退休做个普通人吧。”波罗说道。
  听到他说什么墨穷已死,一些社员心里一颤,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苟爷越众而出,问道:“四年以后呢?”
  波罗说道:“会被海莉吃掉,她已经等了好久了……放心,一点也不痛苦的。你们既已决心赴死,想来也是不怕的。”
  苟爷说道:“赴死与等死,是一回事吗?”
  波罗摇摇头,认真道:“你不用与我说教,给出你们的选择……”
  全体社员,保持静默。
  这集体无声的凝视,让波罗一点也不例外。
  他只是很难受。
  打破沉寂的,是禽滑厘。
  只见禽滑厘问道:“虫族女皇,墨穷发射自己时,寄生在他灵魂中,被一起射出的意识,是你吗?”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苟爷怒瞪着双目,简直想要用眼神杀死女皇。
  大家都是聪明人,禽滑厘这一句话,直接点破了墨穷那本来就已经凶险无比的计划里,最致命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虫族女皇,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只要女皇不守约定,直接把墨穷干掉,那么什么连珠箭,什么搏那一线生机,都是空中楼阁。
  不过,女皇似乎没有这么做,听禽滑厘话里的意思,女皇是意识寄生在墨穷的灵魂里,被一起射出了。
  也就是说,是三大意识参与夺舍!
  女皇歪头道:“嘛,是我啊。在墨穷发射终焉意识的同时,进入他灵魂的……墨穷为了保证他与前面的距离,在最小的尺度,所以他没有任何别的念头,箭出无悔,立刻就要把自己射出。根本就反应不来,我已经在他灵魂里。”
  “你杀了巨子……在尸体里……对吗?”禽滑厘漠然道。
  他当时看到墨穷的灵魂里还有个意识,就想到这一点。
  女皇时间掐得非常好,墨穷根本反应不过来。
  因为搏那一线生机的基础,是建立在连珠箭操作上的,而且必须前后无缝射击,两个灵魂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进入尸体。
  所以女皇根本没有故意不让别人发现,反正墨穷来不及发现,别人发现也没有用。
  之所以只有禽滑厘看到了,是因为只有禽滑厘,能看破墨穷的不朽灵魂。
  继而很快想到,女皇的目的,是借助墨穷的绝对命中,夺舍波罗歌分身。
  有女皇参与,哪怕那一线生机存在,墨穷也是必败……她可以看穿墨穷的信息,直接抹杀墨穷。
  波罗说道:“尸体内,不会有任何信息传出。但我们可以确定,墨穷已经死了。”
  “墨穷的计划,是无奈中的无奈,赌命一搏。”
  “可惜,他所渴望的一线生机,即便存在,也没有意义,他成功的几率其实是零。”
  听了这话,社员们几乎崩溃。
  他们期盼着墨穷还在坚持,还在拼命,还在尸体里为大家争取生机。
  然而,这样的努力,竟然毫无意义?
  “是吗?就这么绝对吗?”苟爷怒道。
  最相信墨穷的人,非苟爷莫属。他才不会就这么相信墨穷已经死了。
  难道墨穷所说的策略,就是他的全部吗?难道墨穷会想不到女皇插手吗?
  波罗似乎已经猜到苟爷在想什么,说道:“他想到了又能如何?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墨穷做了他能做的全部,作为社长,他最后能做的,就是倾尽他的生命。”
  “也许他明知是死,连一丝生机也无,他也要抱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告诉你们还有成功的可能,然后为了你们而跳进去。”
  “墨穷,拥有着真正的勇气,他倾尽所有,赌的不是那百分之零点一的机会,而其实是那百分之九的第二种可能。”
  “也就是三种意识强制融合,成为一个全新的存在。那个人格既不是海莉,也不是墨穷,他是个未知人格,这份未知,才是墨穷真正的目的。”
  “因为他可能亲昵于海莉,也可能厌恶海莉,甚至可能想杀死海莉……”
  这其实也正是波罗为海莉唯一担忧的地方。
  万一是融合呢?因为终焉意志混沌无我,所以融合出来的人格根本不好说,什么样都有可能。
  出来一未知人格,偏偏其又肯定强的可怕,他要是嫉恶如仇,或者对女皇有杀心,海莉就危险了。
  当然,他也有可能很喜欢海莉,因为融合的三者之一,有海莉自己的意识。
  最终,海莉还是毅然决定跟着夺舍。相比起得到波罗歌的威能,或者得到一个亲昵于自己帮手,死在一个未知新强者手中,只是个小风险。
  而为了降低这种风险,海莉还把死亡倒计时给收回了。
  “墨穷骗了你们,他没有成功的可能,他只有同归于尽的可能。”
  “他的目的,就是以自己绝对会死亡为代价,赌那百分之九的未知。而那未知之中,又有极度卑微的可能,杀死海莉。”
  “这既是墨穷真正的倾尽所有。”
  听了波罗的话,社员们其实已经相信了。
  因为墨穷最后的觉悟,似乎真的是这样。
  可是他们嘴上依旧不愿承认。
  “不可能!那怎么尸体毫无动静呢?”
  “到底谁夺舍了波罗歌分身!”
  “尸体没有醒来,也是个好消息!这代表着悬而未决!”
  波罗耐心道:“尸体这么久没有苏醒,就对了,意味着终焉意志完成了夺舍。”
  很快,他便将提前令终焉意志长眠的事说了。
  所以就是第一种可能,第一个进入尸体的意识,完成了夺舍,只不过他睡着了,无人能唤醒而已。
  听到这里,车芸终于崩溃痛哭。
  众人也都意识到,结果其实早就出来了,就是那最大的可能性而已。
  他们仔细回想墨穷的话,发现确实如此。
  墨穷从来没有说,第一种可能性能换死女皇。在大家都认为,终焉意志成功也好,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时候,墨穷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是说了一句:“第二种可能,那个融合人格,有很大可能会杀女皇……因为新人格会继承死亡倒计时,可能成为杀死女皇的契机……”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墨穷就已经知道,第一种可能性下,女皇什么损失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同归于尽。所以他根本懒得提。
  唯一可能同归于尽的,是第二种。
  “巨子……这就是您的觉悟吗……你能想到第一种不可能,自然也能想到,女皇会收回你的死亡倒计时,如此,第二种可能下,那个融合人格,也只有微小的几率杀死女皇。死亡倒计时并不会成为杀死女皇的契机……”禽滑厘呢喃着。
  苟爷依旧冷酷道:“既然你说墨穷死了,可那又如何呢?还有我……”
  波罗平静道:“难道就让他们,跟着你,为了一个不可能的目标,而熬下去吗?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是不是真的还想坚持呢?”
  “……”苟爷咬牙道:“真不愧是昔日的第五代社长,杀人,还要诛心。”
  波罗笑道:“放过他们吧,让大家死吧。”
  “轰!”
  突然,一股可怕的高能惊骇了众人。
  原来车芸已经出现在女皇面前,并且释放了自己所有的能量。
  三眼神族的终极自爆。
  她没有一句话想说,她只有这一个行为能做。
  对此,女皇的玲珑小口,笑着张嘴咬下,发出嗷呜的一声。
  霎时间,一张仿佛由虚空本身构成的,无比庞大的,狰狞的,半透明看不真切的巨口,猛地一口吞没了车芸。
  车芸的自爆,就这样一点余波都没有的消失了,囫囵吞噬。
  约好不主动伤人,不代表不还手。
  车芸的死,彻底激燃了社员们。
  他们前仆后继地冲了上去,对此女皇也是来者不拒,一口一大片,直教他们尸骨无存,形神俱灭。
  “老子全家早就死光了,快特么送我去团聚!”
  “小爬虫,听话!快杀了爷!哈哈真乖!”
  “哈哈哈,小可爱,这嘴太大了,有没有紧一点的?”
  一个个社员,用尽了各种手法,皆无法伤女皇一丝毫毛。
  他们甚至还想搞女皇心态,可惜并不能动摇女皇。
  女皇心态何等稳固,根本不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她是无情与有情的集合体,她是痴愚与智慧的化身。
  社员不断地牺牲,数量锐减,苟爷连续吼了几声,想要制止,却也无人理他。
  科龙与莉莉丝,手牵着手杀了上去,最终连个泡也没冒出来。
  巴尔徐寅等人,也默不作声地战死了。
  甚至是禽滑厘,这个人类之中现在的最强者,也妄图想杀了波罗,逼疯女皇,却被女皇一口吃掉,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
  苟爷终究不足以号令所有人,尤其是现在这疯狂时刻。
  ……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人类:睁开了眼
  绝望杀不死苟爷,他还在疯狂地想办法。
  可是,他真的束手无策。
  科龙死了、莉莉丝死了、徐寅死了、巴尔死了、瑞迪安死了,甚至连禽滑厘都死了。
  波罗就是要杀人诛心,在他心中,这是蓝白社的解脱。
  不要再做无意义地坚持了,这是他的真心话。
  波罗成功了,他对墨穷最后的剖析,轻松瓦解了蓝白社对于剩下四年的坚持。
  苟爷尽管永不言弃,可他无法给予大家信心,他拿不出一个策略。
  疯狂持续了片刻,直到另一个人站了出来。
  亚当斯,他突然偷袭,杀死了罗炎。
  这个举动,无疑更为疯狂。
  罗炎是亚当斯最好的兄弟之一,上一次战死,亚当斯就已经痛不欲生,没想到此刻,亚当斯竟然亲手杀死了被墨穷复活没多久的罗炎。
  一下子,就让剩下的社员愣住了,死死盯着亚当斯。
  “兄弟们,我不想死……”亚当斯咬牙道。
  “你在说什么!”苟爷第一时间回应。
  亚当斯连连退后,一直退到了波罗身前不远处。
  他背对着波罗,冲着苟爷说道:“力量不如人,就只能在规则中尽量斡旋,这才是有希望的坚持。”
  “想死的,就让他们战死好了,我可以帮忙。不想死的,都跟我走,服从波罗的安排。”
  社员们惊呆道:“服从波罗?”
  “你在说什么啊!亚当斯!”姜龙是亚当斯的搭档,他愤怒地冲上来拽住亚当斯。
  亚当斯道:“波罗,已经给了我们选择。只有真正想要坚持的,才能在四年以后不死。因为这种人,可以成为蓝白种子。”
  “女皇也不能杀死我们所有人,所谓蓝白种子,便是要一代一代地坚持反抗着,而又根本威胁不到女皇的蓝白社员。”
  “这是唯一活过四年的机会。对吗?波罗。”
  亚当斯回过头,看着波罗。
  波罗露出微笑。
  亚当斯神色哀伤地说道:“让我活着吧,也许你认为,成为蓝白种子,在你的监管与限制下,即便反抗,也没有意义。”
  “但是我觉得有,哪怕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我也不放弃,也许我们这一代会无比的卑微,也许更下一代也毫无机会,但我会不断地把这份传承延续下去,不停地培养蓝白社员,永不放弃。”
  “先要活着,才有希望。哪怕我们可能连收容物都很少接触到,只能处理一些阿尔法、贝塔威胁的收容物,我也坚信,后人可以创造奇迹。”
  “你可能觉得我的坚持毫无希望,但我觉得有!一代一代永无止境,这本身就是希望。这还是你说的,波罗!”
  亚当斯跪伏下去,叩首道:“波罗,求你了,让我做维持收容时代的蓝白种子吧……我不想死……”
  女皇歪着头道:“他求你诶……”
  波罗揉着女皇的头发说道:“这是一名极度优秀的社员。可惜他似乎忘记了,我做过第五代社长……”
  “他说的都对,只藏了一个谎言。那就是,他不会把蓝白社的信念传递下去。”
  “按照他的说法,确实他这一代会十分卑微,可他不会再相信后人能创造奇迹,因为我们肯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他肯定不会真正地培养下一代社员。”
  “不需要一代代地传递,他只需要获取我们的信任,甚至于已经设计好了一整套看似合理的培训方式,然后让我们的蓝白种子,越来越变质,最后某一代,不被终极收容措施所承认。”
  “至此,他便完成了,收容时代的终结。”
  “啪啪啪……”女皇鼓掌说道:“你干嘛要拆穿他啊!”
  波罗叹道:“为了他好。这家伙,亲手杀死同伴,心里恐怕都快痛死了吧?”
  “波罗……”亚当斯抬头,哀求地看着波罗。
  波罗盯着亚当斯道:“够了,别挣扎了,放弃吧。”
  “哈哈哈哈!都死吧!”亚当斯似乎受不了这样的绝望,癫狂地站起来,胡乱地向人群发出攻击。
  女皇说道:“他好像疯了。”
  波罗摇头道:“不,这恰恰是韧性……他如果真疯了,就该攻击你。然而却只把攻击指向自己人,是因为他发现了,你只会选择还手,他这样你不会主动攻击他。”
  亚当斯还在那癫狂,眼神涣散,连苟爷都拉不住他。
  然而波罗,只说了一句话,便让他停下了。
  “我告诉你,我口中的蓝白种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吧……石化……永久石化!这是已知的,对海莉最有利的,可以卡住终极收容措施的社员留种方式。”
  “越复杂的特性,其收容……对不起,是应对手法就可能越多……”
  “总之,所谓终极收容措施,站在收容物的角度,亦是有法可以镇压的……”
  “优秀的社员,请停止你的表演。”
  波罗说完第一句话时,亚当斯就停下了。
  什么算计都没有意义了,永久石化,如那异次元的阿依一般。
  这个次元在还没有蓝白社的上古,就有收容物,不正是因为那块石头嘛……
  亚当斯所有的算计,被波罗几句话破了个干干净净,事实上,亚当斯根本就没有操作的余地。
  留几块社员石,其他社员四年以后都死,无解。除非这最后四年,突然机械降神一个更无解收容物,然后还自动认主某位社员。
  “不愧是五代啊。”亚当斯敬佩道,虽然在笑着,但却忍不住流泪。
  波罗不认识亚当斯,但是现场很多社员都了解他,所以姜龙和苟爷,也都在配合亚当斯。
  但很无奈的是,根本没有操作余地。
  乌云墨走了上来,拍了拍亚当斯的肩膀说道:“战死吧……你已经尽力了。”
  亚当斯呆呆地看着乌云墨。
  乌云墨温暖地笑道:“你不要脸了一辈子,但最后其实很想堂堂地战死吧。”
  亚当斯默默地流泪,没有说话。
  乌云墨直视波罗说道:“请选择我吧,波罗大哥。”
  波罗是认识乌云墨的,听到这话,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还没变过石头呢,你需要的蓝白种子,其实谁都可以吧。那就我吧!”乌云墨笑道。
  剩下的人,都是何等的聪明。
  时至今日,其实死亡才是解脱。被石化的人,未来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还会背负哪些责任。
  一时间,剩下残存的十来名社员,都不求死了,反而求活!选择将战死的‘名额’,留给别人。
  “石化我吧!”
  “还是石化我吧!”
  “乌云墨你都死过一次了,上次嚷嚷着自杀,现在怎么不死了?”
  众人说着,突然苟爷吼道:“够了!”
  苟爷说道:“对不起,亚当斯,你想战死,去就是了。”
  “还有你们,无论是想承负怎样的责任都可以。但是请你们在此之前,推举我为蓝白社长!”
  众人一愣,蓝白社已残存无路。
  就剩下十来人,比当年二代时期还要凋零。
  在这种时局下,苟爷竟还要当社长。
  “你认真的?”乌云墨问道。
  苟爷说道:“我是收容部长,欧米伽社员,夜神骨阐道者,有没有资格成为蓝白社长?”
  众人说道:“有!”
  苟爷却是有这个资格,而且墨穷最后也托嘱于他。
  “那么,请投票!”苟爷说道。
  毫无疑问,全票通过,总共就十来个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质疑他。
  成为社长后,苟爷说道:“现在开始,你们退休了!”
  “……”众人愕然。
  社员终身制,苟爷这话其实没有效用,他们依旧是蓝白社员。
  假装的社长,假装的开除,蓝白社又不是没玩过。
  苟爷看着亚当斯道:“你刚才给他磕了个头,这个场子,自己去找回来!”
  乌云墨一笑,也说道:“亚当斯,干他!”
  姜龙说道:“亚当斯,别尼玛死撑了,快滚。”
  大卫说道:“这没你的事了,亚当斯!”
  众人七嘴八舌着,鼓励着亚当斯,鼓励他放下所谓的责任感。
  大家好说歹说,直到夏恒说了一句:罗炎在等你呢。
  亚当斯才终于晃荡着站起来,走向女皇。
  “波罗,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亚当斯!老子是因为你入社的!”亚当斯说罢,身体遍布金灿灿的铠甲,火力全开,仿佛一只闪电鸟,劈向波罗。
  女皇嗷呜一口,亚当斯战死。
  波罗木木然道:“我记住你了,亚当斯。”
  眼见剩下的人,个个争着被石化,或是催促着同伴战死。
  他很痛苦,那种被矛盾所无间折磨的感觉,让他几乎扭曲地崩溃。
  女皇能感受到,波罗已肝肠寸断。
  “除了战死和石化,就没有人,想平静地度过四年的时间吗?”波罗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
  “血债至此,我心难宁。”苟爷说罢,走向女皇。
  众人还以为他是全了当社长的梦想后,也打算战死了。
  怎料,苟爷停在了女皇面前,什么也没做。
  他对女皇说道:“据我所知,上次在这虚岛,你说的是让蓝白社尽快有个新社长,期限到后,带领蓝白社与你决一生死。”
  “这是你为了解除波罗内心的枷锁而做出的约定。”
  女皇没有说话。
  然而苟爷又道:“最初这个社长你认为是科龙,可惜他不是……后来又认为是墨穷……但你们又说墨穷死了……”
  波罗忍不住说道:“墨穷是被尸体抹杀的。”
  苟爷说道:“无论他有没有死,我已经是第八代蓝白社长!现在只有我可以赴约。”
  “期限还有四年,女皇,我想跟你打个赌。”
  女皇这才来了兴趣,问道:“什么?”
  “我赌你不能击破我的钢铁意志。”苟爷轻蔑道。
  女皇顿时没了兴趣,什么玩意儿,她能瞬间破掉所谓钢铁意志。
  苟爷说道:“钢铁意志的特性,其实深度并不高,我知道女皇可以轻易地将其关闭,从信息层面击破它。”
  “可是从功能上,无论以怎样强大的痛苦冲击,就不可能让我放弃而崩溃。”
  女皇说道:“人类脆弱的心智,不堪一击。”
  苟爷俯视着女皇说道:“就赌人类的命运如何?你可以对我施加任何超界限的痛苦,以及精神冲击,我只要能坚持到四年以后,期满之日,就算赢了。抹杀熵兽,归还能量,从此之后,你再也不能伤害宇宙任何事物的一丝一毫,也不能干涉蓝白社任何行为……”
  女皇笑道:“好啊。”
  她竟然干脆利落地答应了,苟爷甚至都没说他输了如何如何……
  波罗本想阻止,可女皇温柔道:“我知道你很难受,因为他们,已经肝肠寸断。波波,我给他这个机会,也是最后一次了,好吗?”
  “你不必如此的。”波罗叹道。
  “波罗,女皇都答应了!”苟爷凝声道。
  波罗无语地看着苟爷,说道:“你以为我在害你?海莉答应的这么快,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苟爷当然知道,女皇有必胜的把握。
  就算不用绝对特性直接击破钢铁意志,但以痛苦冲击等形式,女皇也可以无限制地往上叠加,每一秒都以几何倍数往上增。
  痛苦是没有极限的,而人却有极限。
  虽然钢铁意志,只要自己不放弃,就可以不被外物所摧毁心智,但该有的痛苦是一点也不少的。
  四年?只要四分钟,女皇就可以把痛苦叠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描述的地步。
  一边可以不断增殖痛苦冲击,另一边则靠坚韧的意志死撑,前者根本没有输的道理。
  但是苟爷没有别的办法了,任何力量对比,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
  他只有这么简单的直接的,粗莽阳谋,硬碰硬。
  “来吧……”
  “啊!”
  只第一秒,苟爷就痛吼倒地,手撑在地上,不住地发抖。
  随后,痛苦逐步升级,若用函数表示,简直就是一条直线地往上飙。
  才几秒钟,就超越了当初墨穷有生之莲时所承受的最大痛苦。
  之后每一秒,都是一个质的变化。
  残存的社员们,一点也不期盼这场赌斗,更没有加油。
  苟爷打算用这种方式熬出一条生路来,所要承受的根本没有办法想象。
  而且,即便再怎么希望赢,大家也知道,其实苟爷必输。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苟爷始终在坚持。
  公孙悠抱着他,已经哭成泪人。她是蓝白社强势出了名的女社员,此刻也茫然无措,无助至极。
  在第四十秒时,苟爷还在坚持。
  但是公孙悠突然瞪大眼睛,倒地暴毙。
  乌云墨大惊失色,其他社员也头皮发麻。
  悠姐是苟爷的灵魂伴侣,只要苟爷没有忍住,就会把自身所收到的痛苦,也共享给悠姐。
  尽管这种感官传输,其实有个上限,相当于水管最粗也就能过那么多水而已。
  理论上,绝不可能把公孙悠瞬间痛死的。
  但是,这不是一般情况,女皇所施与的痛苦,乃是一种特性。该特性能击破灵魂共享的水管上限,也可以碾压社员们被复制的心灵坚壁特性,甚至于它本来也可以碾压钢铁意志特性的深度。
  当然,说好不从信息层面强行攻破钢铁意志的,所以从深度的注释中,女皇特意转移走了‘反钢铁意志’的信息。
  使得这招什么都克,就是不克钢铁意志。让苟爷此刻只能以钢铁意志外加自身纯粹的坚持来抵挡。
  于是乎,仅仅四十秒,悠姐就被苟爷突然没忍住的痛苦弹死了……
  悠姐是何等坚韧,此刻竟然一秒也没坚持住,直接痛死,灵魂崩溃。
  其他人完全没法想象,苟爷现在到底在忍耐着什么。
  一分钟,十分钟,五十分钟……
  女皇惊讶道:“他的意志力一直在成长,哇,他有绝对适应吧?”
  她也只是说笑而已,苟爷并没有绝对适应,这纯粹是苟爷主观上的天赋在适应着,让苟爷不断变得更加坚强。
  但是他提升的速度,乃是自然的意志锻炼,顶多是天赋异禀,特别快而已,并不是绝对特性。
  而女皇则是绝对特性,可以让痛苦不停地翻倍。
  波罗问道:“到什么地步了?”
  “唔,好难跟你说啊。反正四十秒钟的时候,刚好和上次你那个叫科龙的朋友,所复活前承受的痛级相等。”女皇说道。
  波罗一怔,随后眉头紧皱。四十秒的时候,就已经堪比科龙上次的痛苦了?
  不断痛苦翻倍下去,他竟然坚持到了五十多分钟还没放弃?
  看着苟爷狰狞扭曲的样子,波罗摇摇头,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骨刺剑,走上去,双手握柄,想要了结苟爷。
  “要……认……输……吗?”苟爷看到了波罗的举动,艰难道。
  “不要杀他,这样我就输了。”女皇说道。
  波罗说道:“失信吧。我不在乎的,快停下。”
  听到这话,乌云墨等人已经心凉到了骨子里。别说必输,就算退一万步,苟爷能坚持四年,其实又能如何呢?
  “不要。”女皇坚定道。
  说罢,收走了波罗的骨刺剑,那是女皇身体的某个部位,而没有这东西,波罗也破不了苟爷的防。
  波罗察觉到了女皇的认真,显然女皇不想输。
  稍微认真起来的女皇,亲自开始篡改级数,而不是让其自动翻倍了。
  苟爷明显表现地时时刻刻都要崩溃,可却始终也没有放弃。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四个小时。
  所有人,都在盯着苟爷,苟爷时而挣扎,时而咆哮,时而倾斜能量,犹如自爆,时而又动都不动一下。
  乌云墨、夏恒等残存的社员,已经几次想要冲上去解脱苟爷了。四年,开什么玩笑?
  但是看到苟爷自己都没有放弃,他们实在没有理由阻止这个男人。
  突然!
  苟爷猛地翻了个身,趴着不动了。
  波罗心说终于到极限了吗?却不料,下一秒,苟爷直接站了起来。
  他眼神清澈,扭曲的表情也平复下来,哈哈狂笑。
  波罗都懵了,心说这人难道真有绝对适应?这都还能笑出来的?
  “不对……”波罗想问女皇怎么回事,却见女皇压根没有看苟爷。
  女皇的目光,注视在另一个方向。
  乌云墨等社员,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女皇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正是波罗歌的分身,其已不知何时,立了起来!
  并且!
  他睁开了眼。
  ……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顶点!
  苟爷一直在狂笑,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笑,他似乎都忘了自己在干嘛。
  他仿佛只有这一件事可以做了,整个虚岛空间,回荡着他的笑声。
  乌云墨、夏恒等人,凝视着站起来的波罗歌分身,大脑一片空白。
  “你……是谁?”波罗也懵了,他的声音明显地颤抖。
  这醒来的是谁?是终焉意志?还是墨穷?亦或者是传说中的波罗歌本尊?
  不可能是女皇,从女皇难以置信的神色就能看出来,这身体里不是女皇的意识。
  是谁?这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他似乎在恢复这个次元!
  咔!黑暗虚岛空间崩裂了,这不在是块虚岛,而是一块普通的岛屿,正坐落在大海上。
  海?这是……地球?
  不知不觉间,宇宙重生了,时空骤然出现,充斥于多元宇宙,使其恢复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被困在终极黑暗中的人类,重现光明,并且他们发现,自己出现在地球上!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苍穹之外,亿兆星辰就像是从黑暗中爆炸出的光芒一般,曙光乍现,繁星密布。
  熵兽也不见了踪影!
  人们很想发泄些什么,很想痛哭些什么,又很想欢呼些什么。
  可是,此时此刻,却万籁俱寂。
  宇宙尽管默默地重新出现了,可又好像一切是凝固的。
  二十四亿人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听不到空气沨沨流动的声音,听不到物质琅琅碰撞的轰鸣,听不到人体索索摩擦下的窸窣。
  某种异象,令所有生灵窒息,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亦或者微生物,都感到宇宙在这一刹那的冷寂。
  仿佛他们的大脑停止解析神经传感来的讯息,以做好准备,去迎接下一秒即将来临的,更加重要的,更加值得聆听的动静。
  犹如人在注意力极度集中,只期待门外响起某个特定声音时,会自动屏蔽所有感官,万籁俱寂,大脑只等着那个声音。
  并不需要等待多久,一种轰然绽放的感觉出现了。
  那仿佛是孕育了千万年的火山,突然爆发,积蓄已久的熔岩骤然喷薄。
  宇宙强制让所有生命,接收到了一则超宏伟又简单的资讯,这资讯的内容,任何生命都能立刻理解。
  无数生物,所有人类,乃至波罗,都情不自禁地将内容尖叫出声。
  “恭送逆熵者??超越维度!”
  这样的嘶吼声,被所有生物情不自禁地发出,不仅如此,所有的恒星所发送的α射线、γ射线,也都在特定频道表达着这份意思。
  其内容,以已知的所有形式,在全宇宙回荡。
  什么意思?众人困惑,‘??’这是个谁啊?
  “嗯?”那‘波罗歌分身’,似乎有点嫌弃。
  霎时间,回荡的消息不见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所有生灵也不再感受死寂,无数生命的气息,灵动的声音哗啦啦的出现,大家感觉一身轻松。
  随后一则简单的公告出现众人心中:“我是黑帝,诸位,辛苦了。”
  此话一出,虚岛上一片哗然。
  苟爷依旧在狂笑,社员们也喜极而泣。
  竟然是墨穷!他是墨穷!
  波罗怔了怔,竟也笑了,唯有女皇绽放出冷酷无情的气息,之前蠢萌的小脸变得煞气凛然。
  “吼!”亿万虫群,齐刷刷地出现,每一只都狰狞至极。
  那吞噬了众多社员的半透明虚空巨口,也出现在墨穷周围,以绝对吞噬之威,嗷呜一口吞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半透明虚空巨口,不见了。
  墨穷伸出右手,捏成了拳头,还没有挥……
  女皇就惊得尖叫,没有谁能比她感觉更为敏锐,也只有她能感知到,这一拳,所蕴含的能量,乃是无穷大!
  墨穷明显也察觉到了什么,这一拳下去,宇宙又会毁灭……
  好在,他此刻对力量的控制,亦是强到不可思议。
  如此恐怖的能量引而不发,存在却又不互动,妙不可言。
  墨穷松开了拳头,某种能量消退了,重新握拳只剩下非无穷大的,某种常规、普通拳力。
  女皇的心肝被还没有击出的拳力,惊得乱跳,虽然不是无穷大了,可这一拳所蕴含的爆发力,亦是超越多元宇宙的质能总和……
  不仅如此!
  “铮铮铮!”某种激昂热烈到了极点的旋律,就轰然响彻天地。
  拳力再度激增,达到了一个非无穷大,却又庞大到不知道怎么描述的地步。
  “啧……花里胡哨的。”
  墨穷的拳头,又松开了……默默调整着什么。
  这具身体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设定,逆熵归返宇宙能量,宇宙全频带所有物质为此欢呼,发布一则恭迎消息。
  还有想拿普通肉身力量锤人时,无意间触发的背景音乐,实在让墨穷哭笑不得。
  随后,他也不动手了,只扫了一眼,远处的亿万虫群,就如阳雪消融般,化为乌有。
  “叮!”
  墨穷伸出食指尖儿,释放出一颗米粒大小的光弹,激射向女皇。
  女皇似乎被困在了无形的壁垒之中,拼命挣扎,却无法移动,眼睁睁地看着米粒大小的光弹,激射而来。
  “不要!”波罗挺身而出,抱住了女皇。
  米粒儿消失了。
  墨穷并不在意女皇,在他眼中,她已没有威胁,随时可以处理掉。
  他更在意苟爷,更在意大家。
  墨穷微微偏头,看向苟爷,原来此刻苟爷已经不笑了,倒在地上,眼皮迷瞪着,目光呆滞。
  他连忙检视苟爷的信息,发现……苟爷已经傻了。
  苟爷承受了太大的痛苦,尽管墨穷苏醒的第一时间就发现,并且为苟爷移除了不断倍增的痛苦缠绕。
  可是苟爷,其实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傻了。
  之所以在痛苦被墨穷拔除后狂笑,大笑不止,其实是一种傻笑,一种本能以为结束了的傻笑。
  苟爷能承受女皇四个小时的煎熬而不放弃,光凭他以前的意志力是绝对不够的。
  能熬到四个小时,靠的是煎熬中自我不断地进步,意志不断地升华。
  千磨万炼下,苟爷更加的坚强,他在适应痛苦,可是人终究是人,这种适应也不是绝对的适应,而是苟爷坚韧意志自然的提炼,只是进步的幅度特别大而已。
  他是那种越大压迫就越坚强的人,可既然不是绝对适应,那这种正常适应下,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就会消失。这是代价,适应的过程,本身也是个不断淘汰的过程。
  以前苟爷经受超界限痛苦,结束后还能清醒过来,还能跟人交流,还能正常思考,甚至可能还记得一点那痛苦的细节。
  那是因为,他的意志太强,痛苦并未打破极限,或者没有超出极限太多。
  可一旦超出极限太多,自我保护下忘记的就会越多。
  因为苟爷思想中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到坚持抵抗痛苦,决不放弃,熬下去,继续熬下去,就这样永远坚持下去的信念上。
  所以他的思想、他的人格、他的意识,甚至他所有的记忆,在之前的四个小时里,统统都消失了。
  准确地说,是退化!
  是的,退化掉了,一个人,为了能坚持下去,自我为了能适应不可能抵抗的痛苦,而把人格、思想都视为不重要的东西,退化掉了。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惊才绝艳的坚韧之心。
  失去大脑、灵魂、意识里的一切,也不放弃。他甚至连自己是谁,蓝白社的所有信念,记忆里的一切,都忘了。
  人生全部的意义,只集中到了忍耐上。
  这就是意志超出常态地提升坚韧,所要付出的代价。与‘忍耐’不相关的一切,都会被适应本身所淘汰掉!
  为了只想一件事而什么都忘了。
  为了不放弃一个目标,而放弃了所有。
  苟爷的这种适应,靠的是他身为人类的力量,是自然的力量,而非任何特性。
  这种无与伦比的意志极端型天赋,实在令人敬佩。
  此刻墨穷虽成就为无尽次元信息顶点,而他愿尊苟爷为人类意志顶点。
  墨穷直接查阅信息,便知晓了始末。
  “原来如此,苟爷,这就是你的策略吗?”墨穷已知悉了之前发生的事。
  “波罗,苟爷已经必赢了。”
  波罗盯着墨穷,意识到墨穷已经强到深不可测,远远甩开了女皇。
  “怎么可能?这场赌注,他是必输的。”
  正是因为苟爷必输,所以女皇根本无所谓条件,直接就答应了。
  但这也正是,苟爷整个策略的基础!因为必输,所以女皇会答应,好玩就行了。而他,则以不可思议的意志,将必输转化为了必胜!
  “必胜者终有其必败之处,波罗,苟爷粗莽之中隐藏着细腻,看似愚蠢而没有意义的一搏,实则也有着决然的智慧。你小看苟爷了!”墨穷说道。
  他真的可以赢!
  因为钢铁意志,只要不放弃,就不会被外界的任何冲击影响所击破。
  而女皇答应了他,不以信息层面攻破,只以各种痛苦的冲击来让苟爷自己放弃。
  可苟爷的人格,在适应痛苦的过程中,渐渐只剩下了‘不放弃’,只是个忍耐机器,所以他其实后来想放弃也放弃不了,不,或者说,他根本不会想,没有‘想放弃’这个概念。
  这个概念,被自我淘汰了。
  所以,女皇无论提升多大的痛苦,都不可能让他放弃。就这样下去,理论上苟爷真的能坚持四年。
  他找到了战胜女皇的策略,尽管这个策略,女皇只要不遵守诺言,就没有意义。
  但这是他已能做的全部,是在‘墨穷已死’,无限绝境,再无其他办法的基础上,苟爷所能想到的唯一对策,硬碰硬,真男人刚到底的终极阳谋。
  不做必死,做了还有希望,所以苟爷做了。
  至少单以这场赌约而论,他赢定了。
  ……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真正的觉悟
  “苟爷真男人……”
  波罗听完墨穷的解释,也明白了苟爷的策略,也不得不道一声佩服。
  这种方式,他人哪里想的到?苟爷竟然敢赌,自己把一切都忘了,还能坚持不放弃。
  何等恐怖的意志。以至于必败成了必胜!
  “那你呢?为什么你没有死?”波罗问道。
  墨穷一笑,先是将苟爷恢复了。
  拥有波罗歌之躯后,他也拥有了深度高到不可思议的信息观察之眼!
  无尽次元主宰的编辑之能!
  他轻松摆弄着信息,信息就像是他手中的玩物一般!
  想放哪就放哪,想翻转就翻转,想如何篡改编辑,就如何篡改编辑。
  苟爷的思维、记忆统统恢复如初,不过,那四个小时的痛苦回忆,就不必记住了。
  接着,他又开始复活众人。
  被女皇吞噬的东西,在以前几乎和信息删除是一样的。
  女皇消化的东西,哪有吐回来的道理?绝对无限适应下,女皇的吞噬消化能力是最强的,她随便吃下一个东西,自身的吞噬消化特性,就会适应到足以消化的地步。
  所以她的消化特性的深度,早就达到她所能达到的顶点了。
  别的不说,她肚子里还有一具波罗歌分身,为了能消化他,女皇的吞噬消化特性深度,就好像有个无底线的磨刀石般,一路狂飙到界限极致。
  然而现在,墨穷轻松就把她吃掉的人,给复活出来。
  信息归还,返本回源!
  看着社员们一个个复活,波罗知道,大势已去。
  墨穷的威能,已凌驾于无尽次元!
  他杀死女皇,简直轻轻松松。
  想到这,波罗反而释然了。
  “你竟然成功了……你一定早就考虑到了,海莉会参与夺舍,是吗?”波罗再度追问道。
  他现在,只想知道,墨穷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墨穷说道:“女皇一定会参与,因为贪婪!她不想拥有波罗歌之体吗?你不希望她拥有吗?”
  波罗苦笑道:“是的,这是必然的。”
  只靠凌驾次元级的无限适应,女皇最高的成就,大约就是一个接一个次元吞噬过去,纵横若干个次元。
  可若拥有波罗歌之体,女皇将凌驾无尽次元,不仅可一口吃掉所有次元,还能图谋更高!
  怎么可能不想?以女皇的欲·望,她在听到墨穷的策略后,一定会参与其中,借助墨穷的绝对命中,进入那具尸体!
  墨穷说道:“如果女皇在得知我的计划后,直接杀了我,我的计划无法开始,自然也不可能成功。”
  “但是,她不会杀了我,因为她也想夺舍波罗歌!为了满足自己无限吞噬的欲·望,她怎么可能不图谋这她吃了几十年都没吃成的身体!”
  “所以,女皇一定不会阻止我的计划,乃至还会参与其中,搭顺风车……”
  波罗说道:“可即便是第三种可能,女皇的意识也能必杀你,你想搏取的一线生机即便存在,其实成功率也为零……你是必死的……”
  墨穷笑道:“真的必死吗?你再想想,我如果提前就预判,甚至乃是故意算计女皇搭顺风车,我难道不是必胜吗?”
  “你忘了,我能以某个信息深度为箭的信息落点。”
  波罗咬牙,他想到了,这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
  因为,绝对命中!女皇的意识,想跟着一起进入尸体,前提是在墨穷射自己灵魂意识时,被一起射了,同时触发绝对命中。
  也就是说,女皇的那缕意识,在那一刻是墨穷的箭!被墨穷射了!
  墨穷的顺风车,也敢坐?
  女皇和波罗不知道灭世者是怎么死的!灭世者以及其手中的盒子,正是因为墨穷充当载具,射动了对方,继而降低了其信息深度。
  波罗和女皇是知道墨穷可以改变深度的,因为女皇看到墨穷降低熵兽深度了。
  所以女皇最开始,是想在墨穷意识进入尸体前,就使其崩溃的。
  可是,波罗劝阻了,因为波罗想给墨穷这个机会。死也死在希望中,而女皇也随了他的意,没有违背不亲自出手的约定。
  因为他们认为,墨穷反应不过来。
  能射深度又怎样?也得决定好那个落点才行,如果不特意决定信息深度轴的落点,这个轴是不会改变的。
  女皇是卡在一个非常精妙的时间点,是墨穷射出‘终焉意识’的同时,就把一缕意识放入墨穷灵魂的。
  “那个时候,你不是应该为了追求最短距离,让连珠箭无比紧密,前者进入的几乎同时,后面的灵魂也跟着进去吗?你二段射击时根本没有反应时间……那瞬间的一普朗克时间里,你怎么可能做两个操作?”波罗说道。
  墨穷说道:“我不需要做两个操作,只有一个落点,我与女皇是一起跌落到同一深度的。”
  “哦,你们可能不知道,因为我而导致的两个特性深度绝对相等,则有我主观决定谁的特性更优先。”
  “……”这件事,波罗不知道,他们又不是时时刻刻盯着墨穷。
  他和女皇知道墨穷能降低深度,但是熵兽是降到了极低,继而被更高的绝对自然规律,做成材料的。
  可他们并不知道,如果两个特性,因为墨穷的射,而绝对相等的情况下,是墨穷来主观决定胜负的。
  墨穷在那一瞬间,射出自己的灵魂,包括里面的两个意识。
  女皇和他都受力了,女皇不受力,不触发绝对命中,是进不去尸体的。
  而在那时,墨穷心里决定了落点,不仅是时空轴,还有深度轴。
  假设墨穷的心灵坚壁深度是一百,女皇的心灵抹杀深度是一百二。
  那么墨穷在射自己时,决定落点深度为五十,则他与女皇都跌落到五十。
  五十对五十,矛与盾。
  结果是盾赢,因为这是墨穷决定的。
  墨穷提前就决定好要这么做,他并不需要等女皇的意识进来。
  所以女皇卡在什么时间点都没意义,无论女皇来不来,他都会这么射自己,这就是觉悟,这就是自信!
  贪!女皇一定会贪!
  她卡得墨穷反应不过来的时间有什么用?墨穷盲猜她到了,直接射,女皇闪现接技能了!
  “她绝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因为我死了,就再也没有绝对命中了,这次的顺风车,是唯一夺舍波罗歌的机会!”
  “如果我没有这绝对自信的预判,如你们所想,我必死。可如果我提前知道,甚至就是算计女皇参与,那么必死的……是女皇!”
  必败与必胜,只差了这一个条件而已。
  如果墨穷不知道,那么尸体里,女皇的意识可以秒杀墨穷,此为必败。但是墨穷知道,就成了必胜。
  “又是这样……”波罗惊叹地看着墨穷,必胜与必败,仅此一线之隔。
  因为觉得苟爷必输,所以女皇直接答应了那有趣的赌约。
  因为觉得墨穷必死,所以波罗想成全他最后的献身,不愿意这样一个男人,死在女皇不守信用的提前杀害上。
  墨穷把女皇、波罗,乃至当时讲述计划时,现场所有社员的心思,全部算计其中。
  对社员所说的,是第一层觉悟:我要赌一个极度低微的生机,赢或者死。
  可是,他表现出的,却不止有这一层。
  话语中,情绪中,每一句话的每一个细节,他都隐隐流露了第二层觉悟。
  这层觉悟,当时只有作为旁观者的女皇与波罗才看出来。属于隐藏觉悟。
  那种隐藏觉悟,是一种必死的觉悟,是一种我死了也要把女皇换掉的气概,是一种我倾尽一切,只赌一个未知,要么我死女皇死,要么我死女皇活的无奈与决绝。
  以至于,直到墨穷苏醒之前,波罗都认为,墨穷对大家撒谎了,其实只是在用必死,来赌一个未知,想靠着那低微的未知换掉女皇。
  然而,他错了,墨穷还有第三层觉悟,利用了这一点,把波罗和女皇也整个算了进来。
  使得整个局,从表面上看似概率低微,实则必败。而第二层看似必败,第三层又实则必胜……
  波罗苦笑道:“海莉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我也看出你的必死信念而成全你,我们都被你看透了。”
  “你赌赢了啊,你赌到了那个机会,在尸体里三种意识对拼,你战胜了海莉与邪神,夺舍了波罗歌……”
  墨穷幽幽道:“我做这些,就为了赌一个,无比低微的可能吗?”
  “难道不是?”波罗惊了,莫非还有第四层?
  “在我说出计划时,当时大卫提到的那个操作,其实我也做了……”墨穷说道。
  波罗一怔,当时大卫他们,还以为墨穷要用波罗歌的邪神意识信息,覆盖自己,抹掉自己的人格意识,思想性格,彻底成为波罗歌的分身,以此获得进入尸体的资格。
  然后墨穷只说了一句:我只要一个落点。
  众人才想到,墨穷只需要把他们变三眼神族,来自虚空服务器邪神游戏里的那个纯白极光灵魂,与其中的终焉邪神意识,射进尸体,当做落点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你把自己的意识抹掉了?没有啊!”波罗惊愕道,如果墨穷抹掉自己的人格意识,转而覆盖成‘终焉意识’,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以完全确定,当时射进尸体的墨穷,就是墨穷自己的灵魂,与自我意识。
  墨穷伸手,在空气中抚摸着。
  不一会儿,一颗纯白极光灵魂浮现。
  在紧接着,该灵魂信息反演,恢复到更早之前的状态。
  那是一颗发光球体,那是墨穷的儿子。
  “什么!”波罗惊呆了。
  不光是波罗,在场的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那灵魂。
  墨穷射入尸体的不是来自虚空服务器的那个‘终焉意识’,而是将终焉意识的信息,覆盖了自己的儿子。为此,抹杀了自己儿子所有的思想、意识。
  当时连珠箭的第一箭,不是别人,正是墨穷的儿子,只是因为他的意识已经被完全抹煞,覆盖成了波罗歌终焉意识,所以谁也看不出来。
  但是他是墨穷的儿子的身份信息,是没变的。他既是波罗歌的一种意识,又是墨穷的儿子。即便是女皇,也没有闲得蛋疼,去看那终焉意识的信息里,显示是谁的儿子,那短暂的时间里,没人会关注这个。
  “吃了第五元素,拥有不朽灵魂,但其实还有个特性几乎没有存在感。那就是如果肉身死亡,或者说失去肉身,则转生夺舍自己的儿子。”墨穷幽幽道。
  这就是第四层觉悟,弑子。
  墨穷说道:“我故意没有提及如何安置孩子,就是等车芸主动提醒我,而表现出我为了最后一搏,思想都在如何夺舍上,而把孩子的安置都给忘了。”
  “但其实,我怎么会忘了呢?随后我又说,把孩子送到盒子诞生的次元,还是太危险,应该送到未知的次元。只有这样,才会除了我谁也找不到,整个计划,必须要让你们认为我必死,所以我不能把孩子送到女皇可能看得到的隔壁次元。”
  波罗呆呆道:“但其实,你并没有打算,让儿子离开,甚至于把他当做兵器,当成承载终焉意志的容器,来提高夺舍的容错率……”
  “因为你,无论如何也要赢……为了救所有人,为了战胜女皇,为了终结收容时代,你既然已愿意倾尽所有,付出所有……又怎会带着所有人于此赴死,而让自己的儿子独活呢?”
  “我竟然没看清……你真正的倾尽所有。”
  墨穷亦同样苦涩道:“但是这一层筹划……没用上……”
  “……”社员们震撼于墨穷的觉悟与器量,但听到这一句,还是着实无语。
  ……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犹有过之的策略
  墨穷拼尽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所有人。
  得到这无尽次元主宰般的力量,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若是孑然一身,若是只为了自己,什么未知,什么必死,他豁出去便是,成则天下无敌,败则天下无我。
  然而,他豁出去的,可不止有自己。
  他背负着无数人的希望,从初代到二代……从波罗到科龙,从科龙再到他墨穷。
  一代代传递的不仅仅是希望,也是责任。
  无数人被终极黑暗吞噬,灭亡的压力迫使下,苟爷能以磨灭自己一切记忆的方式与女皇最后一搏。
  也正是这责任,在最后,社员们才争相活下来,而劝亚当斯去死。
  因为死容易,不易的是生。
  是以,才要倾尽所有。
  墨穷在最后的策略,可不仅仅只为了那微乎其微的第三种可能。
  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地提高容错率,以至于亲手抹掉了自己儿子的意识。
  第五元素的转生夺舍,自然抵不上尸体的绝对隔绝,也抵不过成功者会拥有的绝对防御等特性。
  可它不用跟尸体比,当墨穷与被夺舍的目标,都处于尸体内部时,不朽灵魂的深度只要比儿子高就可以了。
  尸体只是个容器,就好像墨穷在宇宙里夺舍儿子,不需要跟宇宙比信息深度一样。
  这一步,墨穷是为了第二种可能性。
  即三者强制融合,灵魂合一,终焉、墨穷、女皇全部被湮灭,信息重构成一个既不是终焉,也不是女皇,更不是墨穷的未知人格。
  首先,那一瞬间,因为墨穷的不朽灵魂与自己的尸体,被波罗歌分身隔绝。
  判定为失去肉身,则墨穷会转生覆盖儿子的灵魂,也就是终焉的灵魂。
  当然,他覆盖了终焉的灵魂,他也没有身体,因为那时候,终焉还没有得到波罗歌分身的认可,那也是个无体之灵。
  也正是因为还没有,所以尸体的心灵坚壁等各种特性,并不会保护终焉意识。
  通常来说,墨穷会覆盖了儿子后,依旧静静地带在不朽灵魂维度,承担着永恒的煎熬,即永死不活状态。
  但是,墨穷要的不是这个结果,而是这个过程。
  转生过程,成了墨穷的最后一射。
  当初墨穷被心魔虫族杀死,就做过钉子户,以灵魂出体为射自己的力,那是墨穷生平第一次射自己。
  其实不止灵魂出体,任何力都可以,意识传输也是一种射,墨穷就是靠着意识传输,在面对九九和灭世者时,本体与分身,意识强制跨次元传输。
  所以,墨穷要的不是转生的结果,而是在自己到达落点,进入尸体内部后,能无间断地立刻触发‘二段射’!
  “继连珠箭之后,因为我与儿子同处于一个封闭结构内,而不朽灵魂判定不到肉身的存在,所以会无缝发动转生。”
  “无论时间有多短,不朽灵魂转生,是个初始移动力。在那一过程中,因为射的是信息这个基本存在,所以我不可以不存在。”
  “尸体的融合机制,必须等我完成这一过程,才能湮灭我。”
  波罗能明白墨穷这么做的用意。
  无非是用‘射自己’,卡了三大意识融合的机制一下。
  让女皇先被融合机制抹杀,然后是终焉意识被墨穷覆盖,然后才是墨穷被抹杀。
  可这样一来,融合时会出现,三方中有两方不存在了,还剩一方的情况。
  至此,墨穷很可能就不会被抹掉,也不用什么三方磨灭重组了,也没有什么未知了,他墨穷就是最后剩下的那一个。
  波罗突然说道:“不对,你当时已经命中了终焉意志,怎么可能二段射?”
  “你已经处于终焉意识的信息里,你就算从一个信息位置射到另一个信息位置,时间也是为零的。”
  墨穷笑道:“谁说我二段射的落点是终焉意志了?计划中,我的落点,是女皇的意识。”
  波罗一怔,随后苦笑。
  是啊,墨穷只要这个趋势,至于落点,至于趋于哪,那完全是墨穷想去哪就去哪。
  转生的目标是终焉意识,但可以先绕路去女皇的意识落点。
  这就好像圣盾的反射,本来应该反射到天启者,结果墨穷的落点不是天启者,那攻击就得老老实实地‘再飞一会儿’,等完成墨穷的落点任务,再去撞天启者。
  墨穷收容国姬之旗也是如此,给爷排队!
  到现在为止,只要绝对命中射出去了,那么落点一定是墨穷指定的那个地方,然后才能是其他。
  已知所有特性,面对绝对命中,都要排队!
  波罗惊骇道:“第一段射,必须是终焉意志,只有这样,你才能跟着进入尸体内部。”
  “第二段射,为了能触发绝对命中,必须是个第三方……”
  这个第三方,还必须也在尸体内部,否则墨穷等于又把自己射出去了。
  而进入尸体的,除了终焉意识,就是他墨穷自己,哪还有第三方?至于尸体灵台内部的特殊环境,那根本不能作为依仗,因为来不及。
  转生是进入尸体的同时就会触发,所以构想落点,必须是墨穷还没进去的时候就想好。
  整个计划,必须要有一个第三方,跟着墨穷一起进去!
  “哈哈哈!海莉……我们输的一点都不冤。不冤啊!哈哈哈!”波罗竟洒脱地大笑起来。
  连珠箭接无缝二段射,女皇闪现接技能,构成完美闭环。
  波罗笑道:“墨穷,在尸体外,你与终焉意志前后连珠运行,为了保证紧密衔接,需要无缝连珠射。但是,终焉意志飞向尸体的时间,却不必那么快,这个过程足够你在飞行过程中,察觉到海莉的一丝意识已经在你的灵魂中,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你记住了海莉的那一缕意识,作为下一段射的落点吧。”
  “海莉,你太大意了,如果那时你屏蔽自己不可被观察,或者变换意识形态……”
  墨穷说道:“没用的。落点其实并不重要。”
  “我考虑到了自己根本无法观察到女皇一缕意识的情况,还想好了备用的落点。比如转生二段射的落点,还可以是某个深度轴。”
  “连珠射时,我预判女皇已经到了,所以在决定落点时,决定降低了她的深度。”
  “我不知道女皇当时的状态,但命中后的深度的状态,我是已知的,因为这是我自己创造的。”
  波罗惊愕地看着墨穷,他能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操作。
  连珠射了终焉、墨穷、女皇。
  终焉地落点是尸体,墨穷和女皇的落点是终焉。而同时,墨穷还决定了自己与女皇落点的深度状态。
  也就是墨穷不需要知道女皇‘长什么样’,他只要知道,女皇未来命中落点后,沾染‘烙印’时是什么样的。
  而那个烙印,是墨穷在连珠射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的,他自然是知道的。
  这类似于,墨穷预判到自己会把一个陌生人射到印章上,他不知道陌生人长什么样,但他知道其一定在尸体里,也一定印上了那个烙印,继而二段射,直接以‘心灵抹杀特性处于某某信息深度的一缕意识’为落点,继而击中了,当时他认定一定在封闭的尸体里的女皇意识。
  而墨穷在构想这个落点时,女皇的意识还在路上,并没有落到指定深度。
  终极自信。
  自信于女皇一定会搭顺风车,直接将女皇的行为,视为计划的一环,使得必死的第二种可能性,也成为了必胜!
  墨穷要的,不是女皇一缕意识的状态,他只要一个第三方!一个跟着自己进入,被自己一起射低到指定深度,并且处于尸体封闭结构内的……第三方!
  尽管墨穷笃定女皇会这么做,但他的计划不容侥幸!
  他才不管女皇会不会屏蔽自己,他才不管女皇是不是隐藏了信息形态,如果要知道这个才能射,那太侥幸了。
  所以在他的计划中,这个第三方是谁,长什么样子,根本不重要!
  不管是谁,不管什么样子,不管来的人是不是屏蔽隐藏了自己,都不重要!
  哪怕女皇脑子抽了,让波罗的一丝意识去夺舍,又如何?
  有就可以了……那个第三方存在就可以了!
  墨穷幽幽道:“其实……就算女皇没来,也可以。”
  “啊?”波罗已经懵了,怎么到你这什么都可以了!
  墨穷说道:“只是没有第三方,容错率低一点。”
  “问题的关键,在于转生二段射的落点,有信息深度轴上的改变就行了。”
  “无论如何,箭也要到达落点。哪怕这个时间无限短,甚至可以说就是零……”
  波罗点头,如果没有第三方,转生射,完成的时间为零。
  他也真是因为这个,前面才困惑墨穷是怎么卡融合的,时间为零也能卡吗?
  墨穷说道:“转生二段射的落点,是一个信息深度,如果女皇不在,我这也算是一种射,只是深度轴上的移动而已。”
  “哪怕时间为零,但是在信息的因果记录上,是有先后顺序的。必须完成射,然后再管其他……”
  “那么信息判定的记录里,依旧第一个被尸体抹杀的是海莉的意识,第二个是终焉的意识,第三个才能是我。”
  “即便彼此死亡间隔时间为零,信息层面上也有‘前中后’的区别,这是定义值,乃是绝对命中特性所必然保证的因果顺序。”
  没有第三方,时间为零,但信息的判定上,是有一个定义值的因果顺序。
  为保证箭到达落点,同时间被抹掉的一定没有这支箭。
  时间为零,所以活在时间里的人,会认为没意义。但信息的自执行,即便零时间也可以做无穷多的事,它自有一套先执行了什么后执行了什么的因果顺序。
  所以信息的判定中,依旧还有一个‘两个都死了,还剩个墨穷’的这个进程,这个状态。
  墨穷笑道:“但这太侥幸了,我也不知道那融合会如何判定,也许根本不管这些,依旧把我一样抹杀了,毕竟用时间来衡量的话,它确实是‘同时间’。”
  “这就看运气了,所以我还是希望有个第三方,这是最稳的。”
  真正的关键,在于以自己的儿子为工具,触发那转生的第二段射。
  有了这最后一射,而落点是墨穷去决定的,牢牢握在手中,他大有操作余地。
  没有女皇,墨穷可能赢,而有了女皇,则融合墨穷必赢。
  如此,墨穷搏得,其实不只是那最低的可能。
  三大夺舍机制,无论是三个自己拼出一个来,还是都死,融合出一个新的来。
  墨穷都是稳赢的。
  第三种情况必胜,第二种情况也是必胜。
  “那么第一种情况呢?也是最大的一种,即第一个进入的意识,成功夺舍波罗歌,获得其全部威能。”
  “难道这个,你也做出了应对?”
  波罗问着,他现在只感觉墨穷这个人似乎没有不可能,他太会扭转局势了,与逆境绝望之中,硬生生运营出生机。
  墨穷笑道:“那是无解的。终焉意识一进去,立刻夺舍成功,获得全部威能,我一切算计都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可以,我早就这么做了,何以等到那最后关头,才放手一搏?”
  要是连第一种可能都能翻,连继承了波罗歌之威的意识都能夺舍,他早就做了。
  成功夺舍后,就是无敌,后面进的都不会有机会。
  开玩笑,波罗歌诸多特性保护的意识,怎么可能被外人夺舍?只有那个躯壳,才有机会。
  纵然墨穷以所有人为工具,谋划至此,也只是稍稍提高了容错率而已,死亡几率依旧高达百分之九十。
  杀死自己的孩子,所为的,只是让生机从百分之零点一,变成百分之十。
  尽管还是很低,但没有侥幸了,墨穷已经尽了全力,付出了所有。
  即便失败,也没有遗憾了。
  ……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唯一的牺牲者
  “为何你还沉睡如此之久?到底是哪一种情况?”
  波罗此刻已是无比坦然,仿佛一名老朋友,他只是想知道为何墨穷如此完才苏醒。
  墨穷笑道:“就是第三种情况,第一个进入尸体的人,并不会立刻拥有那具身体。”
  “波罗歌分身尸体,乃是当年波罗歌为超脱无尽次元,而设计接收所有次元,所有信息的工具。”
  “他自己从未真正进驻使用过这些身体,而使用它的条件,除了能意识进入以外,那个意识还必须要能承受无尽信息的冲击。”
  “整个权限的移交,有个过程,就好像将所有电脑保管的数据,加载给人一样。”
  “当年真正的‘波罗歌’,想来是拥有无限的信息处理能力,思想能容纳无穷大的数据冲击,才这么设计。我因为有不朽灵魂,所以我虽然处理不了,但可以硬抗,自我意识并不会因此而崩溃和混乱。”
  同样不会崩溃的,还有终焉意识和女皇意识。
  这只是正常的数据冲击,随便有个心灵防御类的绝对特性,都能承受,换成苟爷进来,苟爷也可以跟他们公平竞速。
  三者在里面谁先接收完全次元所有信息,谁就第一个获得波罗歌的掌控权限。
  如果是公平竞速,那么肯定是第一个到的终焉意识最快,因为时间是固定的,跟被加载者无关,加载者再强,速度也不会变,非常公平。
  甚至于还很人性化,如果受不了可以叫停,因为加载过程非常痛苦。
  那是自我意识被疯狂冲击的感觉,那种冲击根本没有办法用语言描述。
  次元所有信息,是真正的所有!还包含暗逻辑!
  所谓暗逻辑,就是根本想不到的逻辑。
  每个人都有暗逻辑区间,每个种族也都有其暗逻辑区间,乃至于次元所有众生能想到的逻辑合起来,也有逻辑之暗。
  很多信息,很多概念,是墨穷根本想不到的逻辑,能想到的就不叫暗逻辑了。
  理解它们是一种极度恐怖的感受,因为暗逻辑,既然是众生想不到的,自然是完全颠覆的,有别于人类逻辑的。
  人类的逻辑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思故我在’,‘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诸如此类,无论正反,无论多么颠覆,都是已知逻辑。
  这都是人类能想到的逻辑,哪怕随便想个‘我是人,所以我该死’,这样狗屁不通的逻辑,那也是逻辑之明。
  但是,逻辑是无穷的,未知是无穷的,哪怕一个人把逻辑想圆满了,【信息】也包罗着无数种同样圆满,甚至更完美的逻辑。
  那些逻辑,有些甚至比‘守恒’、‘类比’之类的逻辑,还要合‘理’,却偏偏是人类想不到的。
  它们,也许会是界面之外,未知领域的信息,所演绎的逻辑。
  对那里的生命而言,这是非常自然,融洽的逻辑。犹如万物守恒一般美妙。
  而他们,也同样会无法想象,墨穷这边的逻辑,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可能也是他们的逻辑之暗。
  “尸体负责掌控的,是次元全部的信息,真正的全信息,还包括其中的暗逻辑!”
  “设计这个权限的存在,必然是思维可以处理所有逻辑的一种东西……”
  墨穷用东西来描述波罗歌的思维,是因为,学习所有暗逻辑后的存在,那已经不是人了,它是道。
  是神性!
  这还不是古神那种意义,跟神明没关系,是单纯的‘神性’,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道’,一种‘空’,一种‘无我’。
  “波罗歌处理了这些暗逻辑,但我没有。人心学习理解暗逻辑,会让人性自我改变掉。”
  就好像人学习正常逻辑一样,人出生懵懂无知,正是一步步理解了人类的逻辑,这才成长。
  这便是人格一步步塑造的过程。
  可以说是一种蜕变,但毕竟此刻的‘我’,已不是曾经的‘我’了。
  墨穷暂时没有选择踏出这一步。
  因为获取波罗歌威能,他用不着理解那些暗逻辑,只要能承载完那些信息的灌输,他就掌控了所有信息。
  这就好像抄书,抄了不一定要学习。
  电脑的数据转移后,可以不看。
  尸体没有思想,尸体只是存着,墨穷有思想,但是墨穷也可以存着。
  当时三大意识,都在默默地接收次元全部的信息冲击,那些信息部分以未知的形态,灌输进他们一个名为‘主宰权限’的特性麾下。
  就好像盒子包罗次元所有信息,所以能篡改一样。
  只不过持有者使用盒子,能看到的仅仅只是明逻辑的信息,暗逻辑的信息持有者想不到,所以也检索不出来。
  波罗歌的信息掌控特性,也是如此,全次元所有信息被复制进主宰特性的麾下,则可主宰一切信息。
  墨穷可以选择去理解那些暗逻辑,也可以不。
  当然,拒绝理解自己的暗逻辑,他就想不到,想不到也就在实际操作中,无法用那种逻辑去运用信息。
  可不用就不用,以现在他人类的逻辑,也能做出无穷种操作了。
  “我们三个,谁先加载完全次元信息,谁就是掌控者。”
  波罗笑道:“原来如此。”
  毫无疑问,这属于第三种情况,所以墨穷必胜。
  他直接把另外两个干掉了……
  竞速比赛,只有一个人,那他必然是第一名。
  当他获得波罗歌信息权限,苏醒过来时,外界已经发生太多事了,正看着苟爷承载着恐怖的痛苦。
  墨穷笑道:“我祛除苟爷痛苦后,也同样剥离了女皇的绝对适应。她那特性,位于无尽次元整体,亦逃不过我这双信息观察之眼。”
  波罗点头道:“失去了绝对适应,难怪海莉才会那样不可思议地看着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崩溃呢。”
  说着,他又笑了。
  有点无语地看着墨穷道:“就只是第三种情况而已,难怪你说杀死儿子的那一层筹划,根本没用上……”
  容错率提到最高,却是多余的,算计那么多,结果超出了……
  墨穷哪怕不覆盖自己儿子,不做出那么多筹划,他也可以赢。
  只要能算到第三层,笃定女皇一定会搭顺风车,然后降低女皇那一缕意识的深度就行了。
  但这是马后炮。
  古往今来,谁夺舍过波罗歌?连进去都做不到,更别说里面什么情况了。
  墨穷是先行者,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披荆斩棘,面对的是未知,是无尽的凶险。
  放手一搏,岂容侥幸?只能说,墨穷赢得理所当然,这一切是他应得的。
  “黑帝,你赢了!”
  波罗知道,输的一点也不冤。
  人家做到了极致,把所有能付出的付出了,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胜利属于有准备的人,他真的只是要一个机会而已!
  机会如果存在,也要能把握住才行。墨穷的计划没有侥幸,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必胜。
  这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收容者。
  从绝境之中洞悉生机,极善于将一切当做武器,思维天马行空,惊才绝艳,超越古往今来所有人。
  黑帝无漏,全力以赴,不容侥幸。
  有没有生机?有,那他必胜,没有,那他必死,便如此而已。
  他极致了所有能去做的,如此败了,也没有遗憾。
  他倾尽了所有能付出的,如此死了,也不会后悔。
  此时此刻,波罗也不禁拜服,尊称一声黑帝。
  黑帝者,玄色如天,乃为水德。
  尽管是后人对上古帝王的附会,但是墨穷,完美诠释了这个尊号。
  其器量若无尽玄水,是渊邃而无底的归墟。心境如黑暗深空,是独立而不改的苍天。
  包罗万象,渊亘悠长。
  至苍,至黑,上法于天道,下应于水德。
  并非黑帝之名,加身于墨穷,而是墨穷,成就了黑帝之名。
  不仅当之无愧,反而犹有过之。
  “黑帝,杀了我吧,我罪无可赦……”波罗再度露出了社员们所熟知的,那灿烂暖人的微笑。
  墨穷眼神黯淡,说道:“你也是为了所有人,而心灵扭曲了自己,没有你,一切早就结束了,也不会有我。”
  “你和女皇害死的人,我可以复活,所有人的信息,皆在掌握,有我在,一切皆可挽回,这是蓝白社员的终极梦想……”
  “这份胜利,不是我一个人的,是从古至今,所有先驱者、牺牲者所传递的血色的信念,所共同创造的。”
  “上古名为叛逆的不屈,墨者名为大义的坚守,刺客名为使命的追求,还有蓝白社绝不放弃的信念……你与科龙,还有历代社长,夏恒、乌云墨、莉莉丝、瑞迪安等历代阐道者,还有全部为此而牺牲的人,少了一个,都不会有我。”
  没有波罗,女皇早就灭世了。
  没有夏恒,熵兽早就灭世了。
  没有科龙、乌云墨、奇穆、凯特琳、莉莉丝、徐寅、巴尔等所有人的牺牲,人类早就灭亡了。
  没有初代的筚路蓝缕和挺身而出,没有二代的我即原罪与坚持到死,没有三代踏着巨鲲镇压所有收容物,没有四代带着蓝白社获得所有国家的认可,没有五代社长波罗牺牲自己争取的时间,便都没有后来者。
  “这不正是你,波罗敢于牺牲己道,对后人抱有无限的信任,坚信后来者更强的原因吗?”
  “我的成功,不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前人一代代完成自己的使命,只为了自己可能有生之年看不到的未来。
  在史诗般的宏图上,他们一代又一代,拼下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块,才有最终的胜利。
  这就是后人一定比前人优秀的本质。
  波罗笑道:“只是期盼而已,你也不用太抬高我了,我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肯定也看出来了,即便没有那心灵扭曲,我依旧爱着海莉。”
  墨穷沉默不语。
  是的,早在刚才与波罗解释如何胜利时,墨穷就把波罗的心灵扭曲给悄无声息地修正了。
  然而,在解除心中所有困惑后,波罗依旧选择死亡。
  “为什么一定要死?我说了,你的罪行我可以挽回,我们已经赢了!”墨穷叹道。
  波罗依旧是那灿烂的笑容,说道:“赢了好啊,你别误会,我没有求你放过海莉。”
  “完成你该做的吧,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你一定要杀了海莉,她必须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我也一样……”
  墨穷认真道:“你与她不一样!你永远是蓝白社员。”
  波罗笑道:“她必须死,但我唯有与她同死。海莉,是我的女人。”
  “……”墨穷深深地看着波罗。
  爱上女皇,背弃信念,全心全意地为了女皇行事,只为了给心中第二重要的蓝白社,争取三十年。
  未尽己道,而弃己道。他相信着后人,把希望传递了下去,让自己成为未来更伟大的蓝白社长的敌人。
  此刻,这个男人已经恢复了清醒,墨穷赢了,便是他也赢了。
  然而,特性解除,还有自然。
  波罗自然的,真心的,爱上了虫族女皇。
  二十六年间,朝夕相处,在小小的黑暗虚岛上,二人度过了一段极为难忘的时光。
  在外人看来,那虚岛黑暗无比,仿佛波罗只活在阴暗之中。
  但实际上并不是,墨穷第一次见到波罗,他就是在女皇的心里的。
  在那‘心里’,其实就是一个可以演绎无数场景的‘虚拟世界’,他们其实度过了一段段美妙的生活。
  波罗灿烂地笑道:“在你们眼中,女皇邪恶而恐怖,我也知道。可我们的角度不一样,她也许对你们无比残酷,但她把自己所有的柔情,所有属于人类美好的爱,都给了我。”
  “谁都可以恨她,谁都可以负她,但我不可以,你明白吗?”
  墨穷呆呆地看着波罗,此刻波罗,只想与女皇同死!
  此刻,死去的社员们,已然复活。
  他们全部难以接受地看着这位第五代社长,他们能理解波罗,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波罗已经清醒了,蓝白社的事业不再是第二重要,而是第一重要。
  可那又如何?蓝白社已经不需要他了,已经赢了,未来的所有美好时光,他并不看重。
  所以他现在,只想把身心,许给自己心爱的人。
  波罗说道:“我们已经赢了,这是我最大的梦想,已经实现了。蓝白社的未来,是你们的。”
  “我现在只想与心爱的人,死在一起。”
  墨穷想说这不对,这都是特性导致的,可偏偏这就是波罗最真挚的想法,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科龙咆哮道:“波罗!你疯了嘛!”
  波罗看着大家,发自内心地笑道:“我尽了自己的责任,看着梦想被实现,然后还能和心爱的女人死在一起。”
  “梦想与爱情,就此两全,人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
  “你不杀我,我也会自杀。”
  “拜托了,墨穷,求你成全我。”
  墨穷已然掌控次元全部信息,他可以救所有人。
  但是唯独救不了,想死之人。想要救波罗,除非扭曲他的意志。
  墨穷闭上了眼。
  霎时间,整个次元,所有的收容物都消失了。
  女皇毫无反抗地化为乌有,而那第五代社长波罗,亦是在灿烂的笑容中,消逝……
  ……


第一千零四十章 至死不休
  送别了波罗,抹杀了女皇,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结束了,至此世间所有的收容物都被清除了。
  群星回归璀璨,太阳依旧闪耀,地球默默地旋转着。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但墨穷并没有把人类的时代也倒退,尽管如今的五级科技时代,是摧毁正常历史进程的发展,填鸭式地堆砌出来。
  但经历了就是经历了,每个人都为之付出了努力,不该就此抹去。
  “我们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哈哈哈,天啊,大家都还活着!”
  无数人在地球上相互拥抱,喜极而泣。
  幸存者拥抱着刚刚复活的死者,死者恍如隔世,心中尽是对生命的眷恋。
  这样美好的世界,人人都经历过,人人都习以为常过。
  他们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连一花一草,一水一土,一口清新的空气,一抹温柔的阳光,都感觉异常的可爱,和值得珍惜。
  人类,就像是都做过D级人员似的,深刻体验到了生命应有的热爱。
  他们都经历了真正的磨砺,都共同面对了生死,乃至超越生死的劫难。
  现在大家,都是亲人了,人类已然成为了一个集体。
  这是真正的大一统时代。
  “赢了!赢了!”
  “黑帝无敌!”
  无数人欢呼着,而再也没有人维持秩序,没有必要,因为此时此刻,也没有人会胡来。
  人性中的阴暗,在此刻不说消失,但至少是被压制到了最低。
  刚经历了宇宙毁灭,终极黑暗,众生皆死,死而复活。谁没心没肺地还会犯罪?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热爱着身边的一切,珍惜着身边的一切。
  秩序已被所有人自然而然,不需要多说,仿佛天经地义般地自觉维护着,就好像呼吸一般,此为大道无形。
  这既是人类最初的美好,正是这样的氛围没了,才有了道德,直到道德也崩坏了,才有了法律。
  大衰之后,必有大兴,大灾之后,必有大盛。因为人,会成长。
  这也是墨穷没有把人类倒退回当年的科技水平,也没有消掉他们记忆的原因。
  难道要让人类,回归到昔日充满犯罪的时代吗?
  如今生产力也上来了,人类真的可以像当年墨穷悠姐他们吹逼时一样,纵横宇宙星河。
  虽然继承了天启科技,但宇宙依旧充满了未知,还有太多只存在于数学模型中的宇宙奇观,他们没有亲眼去见证。
  这茫茫然,空旷的星河,便是一片广阔的田园。
  甚至于,墨穷还可以设计更为深邃而充满魅力的自然规律,让人类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把它们挖掘出来,总结出来,利用起来,并让自己过得更好。
  “黑帝,我们的记忆,便删除了吧,把我们的特性也都去除。”奇穆说道。
  在虚岛上,众人齐聚,所有的蓝白社员,尽在于此。
  所有的外围人员,乃至全球理事会的所有代表,皆汇聚于此。
  甚至于,还有墨家,和小兄弟会、叛逆者的部分人。
  奇穆的提议,有不少人响应,如今大局已定,所有收容物都消失了,但是理论上,收容物还是会滋生出来。
  因为蓝白社还存在,根据一直以来的设想,收容组织最后要消灭的,是自己。
  以奇穆为首,不少社员想要解散蓝白社。
  “我觉得没有必要!你们做的事情,应该为所有人所知!”一名国家领导人拍案而起。
  没有人比全球理事会的众人,更理解蓝白社。
  经历了这么多,他们如何不知道,这群人付出了多少。
  而今天下大定,社员最后,还要消灭自己吗?
  第一个不同意的,竟然是这群国家政治领袖。
  “我们已经将你们的功绩,公之于众。”
  “人类有今天,不是因为什么外星人秩序者,不是因为什么上帝的保佑,是我们人类自己!是你们每一名英雄的付出!”
  “去他妈外星人,黑帝!不要让这样的思想为人所传诵。”
  全球理事会众人,据理力争,并且已经暗中自作主张,将真相公之于众。
  他们认为一切都结束了,此时此刻,既然保存人类已经成长的信念与大一统时代,那么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蓝白社在最后所绽放的永不放弃,背负责任坚持到底的信念,是人类绝境下最闪耀的光芒。
  人类,要自己抹掉自己的光辉吗?
  很多社员心里,空唠唠的。
  “我不同意解散蓝白社!”乌云墨直接出言表态。
  奇穆一怔,盯着乌云墨说道:“你不想退休吗?”
  “我可以退休,但没有必要解散蓝白社。这里我坚守了大半辈子,我们可以消灭所有的绝对特性,但我不想失去这些记忆。”乌云墨说道。
  这话触动了很多人,很多人大半辈子都在蓝白社。
  尤其是大卫这种,更是从出生开始,就是被蓝白社所培养的。
  这里是他的家,他人生的全部。
  科龙微笑地问大卫:“你怎么想的?”
  大卫一直也没说话,直到科龙问他,他才说道:“社长说了,他暂时无法消除终极收容措施。所以要想真正终结收容时代,就必须消灭蓝白社。”
  “蓝白社是我人生的全部,我不想失去它,但我支持这个做法。”
  乌云墨眉头微皱,他没想到大卫会同意。
  随后释然一笑,点头道:“好吧,我也同意。”
  “科龙,你呢?”奇穆问道。
  科龙牵着莉莉丝,摸了摸光头,笑道:“奇穆,还有乌云墨,你们大约还没有习惯,这件事,应该由社长来决断。”
  奇穆大笑,他确实有点没习惯,他和乌云墨都死得太早了。
  随后挠挠头,看向墨穷。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墨穷,他们也不想发表意见了,无论如何,社长决断吧。
  怎料,墨穷看向苟爷说道:“社长,下令吧。”
  在最终的挣扎里,苟爷继任了第八代社长,乃于危难之中,想要力挽狂澜。
  若说资格,若说付出,若说信念,他也是当之无愧的社长。
  “……”苟爷一咧嘴,笑道:“去去去,我怎么就社长了,别推诿,你决定就是,我们都听你的。”
  众人也都说道:“黑帝,我们都听你的。”
  墨穷笑道:“我没有推诿,苟爷,今日起,你便是第八代社长。”
  苟爷皱眉道:“你呢?要退休了?”
  墨穷抬头望着天空道:“我要去至高蓝白界。”
  一大批没有表态的社员,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大卫露出微笑,墨穷也笑看他道:“如果蓝白社解散,你是否会与之同死?”
  “蓝白社生,则大卫生,蓝白社亡,则大卫亡。”大卫笑道。
  这就是大卫之前未说完的话,他说不想失去蓝白社,可支持解散这个做法。其背后的意思,便是打算自杀。
  奇穆一怔,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他遵守了一辈子的教条,却忘了,教条是手段,而非目的,教条是为了人心而设立的。
  他歉意地看向大卫,随后也冲着乌云墨问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乌云墨笑而不语。
  如若要遵守那教条,蓝白社不知道多少社员,皆会为自己已经奋斗了一生的家,同死。
  删除记忆退休?过上宁静而美好的生活?当初这是他们所憧憬的,但真到了这一天,他们发现,自己无法面对这样的人生。
  光是想象,就不愿意去接受,他们宁愿保留这样的记忆,然后死去。
  原来,那一直都是在想象中,给后人争取的生活,他们自己从来都放不下。
  墨穷站起来说道:“真的结束了吗?诸位,还没有啊。”
  “如果只是以前的认知,这个次元,确实就是我们所要坚守的全部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终极收容措施,此刻成了收容物的帮凶。不能把这项特性罢黜,便不算完啊。我们难道要败给自己吗?”
  “我要终结的时代,远不止眼前的一切!”
  众人点头,以奇穆这位老社员的见识,只以为便到此为止了。
  可后续亚当斯、苟爷等社员,其实一直都没表态,一方面他们只听墨穷的,另一方面,也知道,对抗收容物之路,其实并未结束。
  一切的背后,有个万恶之源。
  蓝白社,难道要败给自己吗?
  科龙笑道:“社长想挽救无尽次元,泽被苍生。”
  光救了这个次元就完了吗?还有无数个次元呢,奥恩那边都有被盒子收容物所压制六千万年的惨事,可见无尽次元中,凡是开启了收容时代的,各个都不好过啊。
  谁都不容易,还有无数的蓝白社绝望抵抗,还有无数的生灵陷于水火之中。
  光扫了自家门前雪,就想着解散了吗?
  应该终结收容时代的,又岂止这里?
  禽滑厘说道:“巨子,异次元被删除的人,可以恢复了吗?”
  墨穷摇头。
  禽滑厘点头道:“明白了,无论蓝白社是否解散,墨家上下,皆愿追随巨子,至死不休。”
  说罢,带着一众已经恢复人体的墨者们,躬身一礼。
  他知道,墨穷所背负的罪,没有还清。死在灭世者手中的人,还不能复活!
  紧接着,帝女桑站起来,带着一众叛逆者单膝跪地道:“神农氏永随黑帝,至死不休。”
  霎时间,蓝白社员全体起立。
  “至死不休!”
  ……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黑帝至高
  登顶蓝白界,是要探知一切的真相,只要寻找万恶之源,是要终结整个收容时代。
  当墨穷夺舍波罗歌之体后,他就已经无惧那里的特性压力。
  波罗歌的肉身,强到不可思议,乃是无尽次元主宰之体,各种防御特性似乎本来就可以适应至高蓝白界。
  “果然好美啊。”
  墨穷踏出一步,瞬间出现在了传说中的,孔雀山前。
  这里鸟语花香,无数珍禽猛兽生活在充满自然风貌的丛林或平原草地上。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一草一木,鸟兽虫鱼,水土岩石,都具备着绝对特性。
  而且深度,高到恐怖,放到下界,都是碾压全次元的。
  一只羚羊,奔跑如飞,拥有绝对距离掌控,可以让很多其他野兽,都追不上它。
  可偏偏,这条特性,留了一个后门,会被一种猎豹所追上。
  一种花,含有剧毒,味道绝美,还拥有绝对魅惑,野兽吃下去会得到终极享受,却又会被溶解成肥料。
  但是偏偏在一旁,有一株苹果树,上面的苹果,食之可抵抗任何魅惑。
  可是苹果树上,专门盘踞一条蛇。此蛇可吞食任何生物,无论对方有多大,只要被它缠住,就会被强制吞食。
  除非,有石头击中它,任何石头都可以,在这蓝白界,每一个块石头,都拥有强制击晕的特性。
  而想要破解石头的击晕效果,除非肚子里还存有溪水。那溪水可以让任何生灵免疫击晕,绝对清醒。
  但是溪水,一旦脱离小溪,就会自动且迅速地回归于溪泉水域之中,哪怕喝了一肚子水,几分钟后也都没了。
  除非,同时,还吃了土。这里的土,可镇压水域,锁住水分,让肚子里的水能坚持几小时后才消失。
  墨穷观察着一个个特性,直觉此处,充满无限妙义。
  事实上,所有的动物,都不会死,它们其实也都不需要进食,捕猎只是兴趣,吃草也是兴趣。
  每一只动物,每一颗砂砾,每一滴水,都蕴含着无限能量!
  它们即便死掉,即便被溶解成肥料,即便被消化成排泄物,也会在一场百年一遇的雨季下,重生。
  墨穷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整个世界,无穷大。
  这是个全部由绝对特性所构成的生态世界,生生不息,妙不可言。
  这里的每一个东西,放到下面,都是收容物!
  墨穷,甚至看到了虫族,也拥有绝对适应。
  但是绝对,也是要相对来看的,虫族的绝对适应只是无尽次元的程度,而这里的每一只动物,每一块石头,都比虫族的适应力高。
  虫族,在这里,只能适应一些非主要特性,而一些动植物,它们最重要的特性,虫族是无法适应的。
  就比如那羚羊,虫族无论怎么适应,都追不上那羚羊。
  又比如那花,虫族无论怎么适应,吃了它都得化作肥料。
  所以在这里,虫族,真的就只是大自然无数多花样物种里的,一个普通成员而已,是自然生态的一环。
  “收容物,竟然也能构成一个奇妙而自洽的‘自然世界’……”
  墨穷微笑着,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道理,收容物在他们那里,是恶,但在这里,是自然。
  收容物碾压了自然事物,墨穷会毫不犹豫地消灭它。但在这里,他没有那个兴趣。
  这些具备绝对特性的动植物们,真的就只是普通的生灵而已。
  自然是没有罪的,哪怕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可如果,绝对特性,凌驾于了自然,那才是人眼中的错误。
  看到这一幕,墨穷便知道,所谓至高蓝白界,还是有点东西的,并不是思想出了问题。
  原本他就觉得,这群人手握着最高的权限,却不干事。
  现在想来,也许他们真的有苦衷。
  “孔雀山……我完全看不到它的特性啊。”墨穷打量着这座山。
  山上有洞天福地,云雾缭绕着宫殿,这大约是唯一有人为斧凿痕迹的地方。
  除此之外,都是山海经般的莽荒世界。
  看不穿孔雀山,意味着其有信息屏蔽,墨穷此刻的观察之眼,也洞悉不破那特性。
  但没关系,墨穷还有绝对命中。
  他轻轻一想,就获知了创造波罗歌分身的特性深度。
  ‘无尽次元都会有一具分身’这样的特性,信息就存在这至高蓝白界,而且深度极高。
  至于分身本身所带的特性,其实只是无尽次元级,所以分身所带的观察之眼,并不能看穿有信息屏蔽的孔雀山。
  不过没关系,观察之眼,可以看到‘无尽次元都会有一具分身’这条特性。
  信息屏蔽,往往留个后门,不会屏蔽自己。
  只见墨穷一念之间,就把观察之眼的深度,射到了‘无尽分身’这条特性的程度,因为观察之眼,与所有信息屏蔽类特性矛盾。
  所以深度提高后,墨穷发现自己,可以洞察孔雀山了!
  信息观察,强到这种程度,整个至高蓝白界,在他眼中,再无秘密。
  随即,利用绝对命中,墨穷又把身上其他所有的特性,也都提升到了高于孔雀山的程度。
  “至高蓝白界,面对一切‘+1’?”
  墨穷一笑,这蓝白界,对无尽次元,有着至高的管理权限。
  整个界面,就像一座通天塔。
  无尽的次元,无论平行,无论高低,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次元内的生灵,只会超脱到另一个次元,但是次元之外,还是次元,次元之上也是次元,三次元四次元,十次元百次元,无尽次元。
  但是无限本身,被视为一个1,一个集合,容纳于蓝白界的孔雀山管理者权限特性下。
  就好像奥恩次元所有的信息,归于盒子的编辑特性下。
  墨穷母次元所有的信息,归于波罗歌的设定编织者特性下一样。
  无尽次元其实就是界面的全部,但是蓝白界,超然物外,独立于此,并管理无尽次元。
  纵然有天纵奇才,超越不可能,也只能一层层,在无尽次元里走下去,不管超脱多少次,都永远到不了蓝白界。
  因为蓝白界对无尽次元整体集合,绝对+1。
  不仅如此,这条特性本身,还对任何信息绝对+1。
  什么意思呢?很简单。
  “你无论特性深度如何注释,我都包含你所有深度,并额外加上‘我还管你’的这条注释。”
  “你克的我都克,我还克你……能编辑出这种深度自动演化的,真是神人。”墨穷看到了这项特性后,直接将其拿来用了。
  同样是‘绝对+1’,他和至高蓝白界,到底谁见谁大一级呢?
  很简单,在因为绝对命中,导致深度完全相等的情况下,墨穷说了算。
  所以墨穷,对蓝白界,完成了‘+1’。
  随后,他把蓝白界全部信息的编辑之权,收归于己。
  置于‘黑帝至高信息掌控者’特性之下。
  至此,继成为无尽次元信息掌控者后,墨穷又成了至高蓝白界的掌控者,且对权限下所有信息的深度+1。
  从来没有谁,深度提升的如此轻而易举。
  拥有波罗歌之躯后,墨穷的功能性上,已经圆满。
  配合绝对命中,特性深度在他眼中,简直没有意义,如同玩具一般。
  学会了这+1的玩法之后,墨穷意识到,无论敌人深度有多高,他都可以超越。
  哪怕对方,超出自己的权限,只要自己能射动对方,就可以将其深度降低,归入‘黑帝至高+1’这条权限下,也就是‘收入盒子’。
  之后,再根据‘观察深度详情’的方式,使其深度回弹。
  如此,对方的深度就会回归到原有的超高领域,而相对应的,墨穷也会‘水涨船高’,被其顶到更高的一个程度。
  说白了,有了这绝对+1,墨穷可以把任何特性,从高山降低为台阶,之后踩在台阶上,让它又恢复成高山,而墨穷便站在了山顶……
  他能把自己的权限射到任何他看到的深度,也能把任何看不到信息的东西,射到自己‘黑帝至高’的权限之下,再水涨船高。
  以前还觉得,绝对命中改变深度轴,只是临时的,只要观察了信息详情,就会深度回弹,这一点很不好。
  但现在却发现,这亦是妙用无穷。
  凡为墨穷所射者,皆可超越。
  ……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沧月居
  墨穷落到孔雀山上,与此同时,身后多出一扇门。
  苟爷、亚当斯等人依次走出,当他们掠过这扇门时,便获得了某种升华。
  这里的环境,充满了无限能量,也丝毫伤害不了他们。
  “这便是蓝白界?”
  苟爷叼着一根烟,左顾右盼。
  “蓝白界的人,都死光了?”亚当斯正说着,只见从那宫殿群里,飞出数十名女子。
  她们各个风姿绰约,仙家气派。
  为首的女子,反而相貌最为普通,一袭白衣,耳垂坠着两柄拇指大的小剑,手捧着纯黑铁盒。
  那盒子正是墨穷射上来的。
  “师尊!”为首的女子,原本气度沉着,可见了墨穷之后,小脸流露出不可思议地惊喜表情。
  墨穷转念一想,就知道对方喊的是波罗歌。
  于是乎,原本属于波罗歌的相貌,顷刻间流转变化,改回墨穷本相。
  见状,女子神色落寞,似乎意识到自己在痴心妄想。
  墨穷笑道:“你叫洛颜,是波罗歌的弟子?”
  他一眼,便看穿了洛颜的信息,此乃至高蓝白界,第四代社长。
  “波罗歌……不过是吾师尊一化身,我师尊早已踏入无限超越。为尊者讳,师尊本名,不便相告。”洛颜骄傲道。
  墨穷笑道:“那就叫波罗歌吧。”
  洛颜也不再纠正他,问道:“你可是蓝白社长?”
  墨穷点头道:“正是。”
  洛颜将盒子抛出问道:“这盒子可是你送上来的?”
  “没错。”墨穷接过盒子。
  洛颜眼神中流露出惊讶,随即笑道:“看来你的麻烦,已然靠自己解决了。”
  墨穷在盒子里留下了许多信息,广而告之,本意是把女皇的情况传到蓝白界,看看会不会有人支援。
  结果三清却说这伙人自身难保,无力帮他。
  最终,墨穷还是靠他自己。
  洛颜说道:“古往今来,能以低次元命格,逆天超脱者,唯有两人。你之前虽未超脱,可却把这盒子送了上来,亦是前所未有之举,只是没想到,你连吾师尊留下的分身,亦能夺舍。”
  毫无疑问,他口中的前两个,是蓝大先生与波罗歌。
  “我听三清说,你们蓝白界中人,自身难保?”墨穷问道。
  洛颜面色难堪,但还是坦然道:“是我无能。”
  “在青峰的时代,姐姐们都可以纵横无尽次元,襄助众多蓝白社,镇压那些被观察者创造出来的,令人绝望的收容物。”
  “后师尊逆天超脱,接管了至高蓝白界,我与师尊所有的追随者,蓝白社员,亦可镇压收容时代。”
  “然而……师尊,走了,我继任第四代社长。”
  “我无能……始源观察者再度接管界面,让无尽次元四处滋生收容物,而我们则被囚禁于此,根本无可奈何。”
  墨穷了然,他看得出来,洛颜虽然也是执掌一切,拥有着蓝白界至高权限。
  但是这权限,明显是别人赐予她的。
  有个最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她这个社长,所执掌信息的权限,跟身旁其他几十名女子一样!
  也就是说,眼前这几十名女子,都一样强,洛颜不过因为是波罗歌的弟子,这才接班了社长之位,其实所谓第四代社长,蓝白界里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当。
  这里所有人,都是全能天鬼。
  所以他们都不如,最高天鬼。也就是那界面始源观察者。
  能压得住最高天鬼的,只有能不断地进步,甚至自己能超越自己,拥有无限潜力的存在。
  古往今来,可以称为‘全能超脱型天鬼’的,仅有二人,蓝大先生与波罗歌。
  青峰的时代,蓝大先生还在,所以可以压制那最高天鬼。
  波罗歌的时代,亦是如此。
  然而这个时代,他们已经携手离开了这个界面。
  他们的追求,是无尽未知本身,从踏出那一步开始,便没打算停下,没有一个最终目标。
  有目标的本质,意味着到达目标时,就到极限了。而没有目标,便没有极限。
  或者说,他们的追求,就是无限超越本身。
  其境界,其器量,其成就,皆不是外人所可以想象的。
  但是他们走了,却给后来者留下了巨大的压力,第四代的洛颜,根本镇不住场子。
  界面始源观察者,乃是收容物立场,他反镇压了至高蓝白界,封锁了这里。
  让他们无法襄助无尽次元,自己更是被囚禁于这孔雀山。
  现在,是收容物阵营,最强大的时代,无尽次元,大多都是收容物压制了蓝白社的局面。
  这背后,全是最高天鬼所为,从墨穷随便去个异次元看到的情况,便可见一斑。
  灭世者作为盒子持有者,欺压了蓝白社,欺压了全次元所有生灵,六千万年。
  纵然像墨穷所在的蓝白社,并没有被彻底压制,那也是风雨飘摇,随时可能灭亡。
  而根据洛颜所说,在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蓝白社镇压收容物,在曾经的时代,简直就是爸爸管儿子。
  收容物纵然也是会搞出一些灾难,可始终都在蓝白社的控制范围内。
  “那时候,天道是社员,众神是社员,甚至连收容物都是社员,你在盒子里所说的虫族,在过去,基本都是蓝白社的附庸……”洛颜追忆道。
  “原来如此……”
  墨穷和苟爷等人,这才明白,所谓至高蓝白界的尴尬处境。
  名为至高,还拥有掌控万界的力量,可却一点用都没用。蓝、白二尊走后,蓝白社势力,出现了实力真空期。其实已经名存实亡!
  界面始源观察者,乃万恶之源,趁虚而入,掀起了无尽次元收容物最为猖狂的时代。
  “真是万恶之源!”苟爷咬着烟头说道。
  墨穷没说话,他在默默地查找最高天鬼,然而这里没有他的信息。
  “他在哪?”墨穷问道。
  洛颜苦涩道:“他在沧月居,我们去不了的。”
  “沧月居?”墨穷立刻联想到,天书信息里所记载的名字,魔性沧月。
  果然,他就是最高天鬼,所谓界面始源观察者。
  洛颜说道:“沧月居自古有之,曾经的界面顶点。”
  “后来蓝大先生,开辟至高蓝白界,与沧月居平起平坐,甚至沧月居还略低一头。昔日的蓝大先生,更是就住在那沧月居。而他的弟子,二代社长青峰,则坐镇蓝白界。”
  “两大顶点居所,皆为蓝白社掌控,那是收容物势力,最为驯服的时代。”
  “不过现在,都变了。沧月居已经凌驾于蓝白界,并且直辖主管无尽次元,而我们反而没有任何力量,能影响下界。”
  墨穷点点头,蓝白界从权限上,直接被割裂架空了。
  现在是沧月居,主宰界面的一切,还包括蓝白界。
  别说无尽次元了,连蓝白界,这些所谓的全能天鬼,信息掌控者,都无法观察、影响沧月居,更别说去了。
  “最高天鬼,高高在上,已凌驾一切。他一念之间,可决我们生死。”洛颜说道。
  “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墨穷问道。
  洛颜点头道:“我见过他。”
  “哦……”墨穷没有多问,直接看穿了洛颜此刻在想的对象。
  虽然查不到那个人的信息,但洛颜见过他,这表面的相貌信息,还是有的。
  只见,墨穷手一张,现出一把弓,另一只手凭空拈出一支箭,通体纯黑,正是贝斯特金属。
  他弯弓搭箭,贝斯特金属骤然消失。
  在超然于蓝白界之外,有一片竹林,竹林前有一茅屋,茅屋前有石桌,石桌上有一茶杯。
  一名穿着卫衣的男子,正端着茶杯,面露难堪。
  只见他已被这一箭,射中面门。
  “草!”
  ……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你弱得超乎了我的想象
  贝斯特之箭,直接命中身处沧月居的最高天鬼。
  出发即到达,躲无可躲。
  那最高天鬼,拔下贝斯特之箭,毫发无损,这一箭只是命中他,却没有伤他。
  只见他握着箭,瞬间出现在了蓝白界孔雀山上。
  洛颜脸色大变,却没有任何严阵以待的样子,因为她知道,没有意义。
  “林夕秋!”洛颜咬牙道。
  苟爷皱眉道:“他不是叫沧月吗?”
  “不,他一直都叫林夕秋。”洛颜说道。
  说罢,他惊讶地看向墨穷,没想到墨穷这一箭,真的射中了对方。
  她是波罗歌的弟子,曾远远地见过一面最高天鬼,但对方的信息掌控之权,乃界面顶点。没有人,可以锁定他的。
  墨穷靠着师尊的身体,来到这蓝白界,她并不意外,甚至这师尊分身的权限,还高于她,她也不意外。
  在洛颜心中,师尊无上,她认为墨穷夺舍了师尊的化身,比她强是很正常的。
  不过再强,单凭这一分身,也抵不过界面始源观察者。
  这是公认的,这终究只是分身,理论上林夕秋也可以轻易夺舍那些分身,只是因为尊重波罗歌,而没有那么做罢了。
  “难道,他是第三位?”洛颜说道。
  林夕秋叹道:“是啊……第三位,你才意识到吗?”
  洛颜神色复杂地看着墨穷。
  苟爷骂咧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洛颜说道:“拥有无限超脱潜力的存在,古往今来,只有两位,一位是蓝大先生,一位是我师尊……”
  “你是第三个?你不是靠我师尊的力量,来到这蓝白界的?”
  墨穷没有说话,打量了一下林夕秋。
  随后才平静道:“是你把收容物,投放给无尽次元的?”
  林夕秋看着墨穷,无奈道:“我确实这么做过。”
  “墨穷,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超脱至此。现在,你就是至高蓝白界的第五代逆天社长,战胜我,你便终结了收容时代,以你的绝对命中,亦可无尽超脱。”
  “战不胜我,你就死了,我会让你的女儿,成为第六代。”
  墨穷说道:“然后她就像洛颜一样,徒有其名,而又被你压制无数载是吗?”
  林夕秋把玩着手中的贝斯特金属说道:“是啊。”
  墨穷皱眉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弱好多啊。”
  林夕秋呃了一声,叹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确实,以真正的强大而论,我不过是个凡人。”
  “但是我,拥有这个界面,最高的掌控权。”
  苟爷、亚当斯、禽滑厘乃至叛逆者们,皆紧张地看着林夕秋。
  这就是传说中,缔造所有收容物的存在。
  整个界面,最高的信息掌控者,且已经没有之一。
  墨穷一箭,虽然找到了他,但这一箭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伤害,且还让对方直接找上墨穷。
  墨穷立足未稳,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要面对这样无解的敌人。
  局势不妙,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比女皇还要可怕的对手。
  然而墨穷却无比地从容,他回头对洛颜说道:“这人不是最高天鬼。”
  洛颜一愣,说道:“他就是啊。”
  墨穷嗤笑。
  林夕秋见瞒不过墨穷,只得说道:“我是最高天鬼,但最高天鬼不是我。”
  “他不会出现在自己观察的界面里,因为他在自己的世界,只是个凡人,而我,则是他的代行者,代号人性沧月。”
  林夕秋是最高天鬼,但最高天鬼不是他,或者说不止于他。
  眼前这人,只是界面始源观测者的一部分。
  “就你,还代号人性?”苟爷笑道,他虽然紧张,可一点也不怕这家伙。
  “你有个屁的人性!”禽滑厘也哄笑。
  一伙儿收容者,竟堂而皇之地嘲弄最高天鬼。
  他们个个都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回,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纵然天王老子在面前,也没有任何可以怕的。
  林夕秋倒也洒脱,面对嘲弄,丝毫没有生气。
  他似乎也比谁,都了解这伙人。
  林夕秋笑道:“别拖时间了,你们这点伎俩,我看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你们其实各个都想激怒我,想是让我杀了你们,来给墨穷争取时间,甚至是通过我的出手方式,来让墨穷想出对策吧?”
  “不得不说,不同的时代,缔造不同的英雄。”
  “白的时代,收容者靠的是力量。而你们,则是团结。为了有一个人,能走到最后,实现大家的理想,其他人,皆愿为此牺牲,前仆后继,一代接着一代……”
  他谈笑风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欣赏。
  可话里话外,似乎也已胜券在握。
  墨穷说道:“你觉得自己赢定了?”
  林夕秋把玩着贝斯特之箭,笑道:“为了跟你说这些,我已经让你射了一箭,但可惜,这一箭不是你自己,而只是一块贝斯特金属。”
  “这是你唯一出手的机会,坐在沧月居等你的我,没有绝不可撼动特性。是我来到你面前时,才给自己加上了这些特性。”
  “也就是说,你在知道我相貌后,立刻杀到我面前,射我一下,你的权限便可以凌驾于我。”
  “可惜了,你败给了自己的谨慎!”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言了。
  洛颜急忙问墨穷道:“你只要射动他一下,就可以权限凌驾于他?”
  墨穷点头。
  洛颜惊道:“你这么强,为什么不直接这么做?你直接把自己射过去,现在赢得就是你了。”
  墨穷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他会给我这个机会?你也说沧月居乃界面顶点,而他是最强者,也许我把自己射过去的瞬间,就被他杀死了。”
  “你是第三人,你本有机会战胜他,但你自己错失了良机!”洛颜无奈道。
  林夕秋笑道:“他的谨慎助他无往不利,是他最大的优点,亦是他最大的弱点!”
  “你没有机会了,墨穷。”
  说罢,林夕秋一个响指,便抹杀了他所观察到了,墨穷所有的信息!
  然后……
  微风吹拂,万籁俱寂。
  在林夕秋的视角,他已经把墨穷所有的信息都抹掉了,然而墨穷依旧站在那里。
  此刻的墨穷,什么信息都没有了,却还是存在。
  “假的?我的观察之眼,洞察你的所有信息,这都是你故意给我看的?”林夕秋反应过来。
  墨穷说道:“直接把自己射到一个肯定比我强的敌人面前,是送死。虽然你说不是,但我只能假定是送死。”
  洛颜说什么而错失良机,完全是马后炮。
  在此之前,谁知道林夕秋坐在沧月居,连不可撼动特性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一过去就被秒了?
  墨穷注定不会有这种侥幸,而林夕秋也看准这一点,才说墨穷输给了自己的谨慎。
  “我射箭的目的,是为了把自己的信息,复制了一份,隐藏在贝斯特金属中。你手中的那个,是我的分身。”墨穷笑道。
  林夕秋连忙看向手中的贝斯特金属,只见它飞了起来,化身为纯黑色的墨穷。
  这支箭,是他的分身。
  贝斯特金属可以承载无穷信息,而且可以是实体,比如一整个次元都压缩进去,只不过会归于历史信息,定格住。
  但这对已经拥有黑帝权限的墨穷而言,并无大碍。
  因为世上,还有一件,比贝斯特金属更绝对的收容物——天书。
  天书为界面顶点,林夕秋也是界面顶点,这两个的信息,都在他们自己身上,而没有更高的地方能寄托了。
  墨穷用黑帝权限,凌驾于蓝白界后,又暗中凌驾于了天书。
  当然,只有矛盾特性,深度才有意义。
  所以凌驾于天书后,墨穷并不是所有的特性,都提升了,只有‘强制接收信息’、‘绝对不可摧毁’之类的特性提升了。
  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信息观察’,也到了天书+1的程度。
  这意味着,墨穷自己其实可以看穿林夕秋的信息。
  并不需要林夕秋说什么给个机会,让你先手之类的。墨穷真的就是,只要去到林夕秋面前,就能看穿他。
  可是,墨穷稳了一手,他没有亲自去,而是复制了一个自己,封印在贝斯特金属的历史信息中,射了过去。
  从表面上看,墨穷只是射了一支贝斯特之箭,可实际上,他已经把自己的信息,射到了林夕秋的脸上。
  贝斯特金属里的墨穷分身,虽然是定格状态,但是具有一个被动。
  即吸收所在世界的所有信息,归于管理权限下。而这个所有信息,乃是观察之眼特用所能观察到的全部。
  这种特性,是波罗歌分身就有的,墨穷只是稍作调整,并与已经超越天书级别的观察之眼为前提,使得贝斯特之箭到达沧月居后,就已经把沧月居和林夕秋所有的信息,都归于黑帝统治之下了。
  当然,是归于贝斯特金属里的那个分身的麾下,不是站在蓝白界的这个。
  所以林夕秋瞬移来到这里,一眼就看穿了‘墨穷’的信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墨穷的分身给超越了。
  墨穷说道:“贝斯特金属里的分身,虽然无法思考,但是权限已经超越了顶点。以此,触发了我预设好的一条特性。”
  “将所有顶点信息,移交给我。”
  贝斯特金属里的墨穷,已经超越界面顶点。而这信息再移交给蓝白界的墨穷,并归于其权限下。
  则墨穷水涨船高,超越了‘超越顶点’。
  林夕秋说道:“贝斯特金属里的分身,是历史信息,甚至那只是你的影子,一个没有思想的化身,所以你用的是触发式特性……让它自动发送。”
  “同时也因为只是影子,所以是无法触发绝对命中的。我只要意识到这一点,是可以阻挡的。”
  “又因为这是你提前预设好,而你预设时,还没有超越我,所以那个特性,其实连沧月居都跨不过。”
  “也就是说,我都不用阻挡,我只要不愚蠢到把这支箭,带到你的面前!”
  林夕秋想明白了墨穷的操作,他并没有败给自己的谨慎,相反,是林夕秋败给了自己的大意。
  墨穷无语地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会愚蠢到,带着这支箭来找我。”
  他怎么可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侥幸。
  触发式的信息转移,深度没有沧月居高,所以理论上,林夕秋只要把贝斯特之箭就留到沧月居,就可以阻隔信息转移。
  但事实并非如此。
  墨穷说道:“天书的特性,最大的功能,刚好是‘绝对接收上层叙事的信息’,我已经在‘接受信息’上,处于天书+1的程度。”
  “所以‘发送特性’低于沧月居不要紧,‘接收特性’高于沧月居就行了。哪怕所有信息都在沧月居里出不来,我这也能收的到。”
  “正如同魔性沧月身旁的其他观察者,他们的言语会出现在天书上一样。他们并没有能力发送过来,可天书却能接收。他们只要做出‘发出’这个行为就好了。”
  无论林夕秋是否意识到,无论他是否阻挡。
  当墨穷射出这一箭,并且命中了处于沧月居的林夕秋时,他就赢了。
  不需要亲自过去,墨穷的谋划,已经是必胜的。
  亲自过去,反而可能被秒杀,反而并非必胜。
  “嘭!”
  一边说着,墨穷一拳轰在了林夕秋脸上,将其惨淡地砸在洛颜面前。
  他已经剥夺了林夕秋所有的能力,只勉强维持他活着。
  墨穷并不完全信任自己‘超越顶点+1’的观察之眼,鬼知道超越了天书,是不是就完全超越林夕秋了。
  还是把林夕秋,整体再射一遍,将其归于黑帝权限下,最为稳妥。
  墨穷这一拳,已然把林夕秋的深度降低,射到自己权限内,然后水涨船高,彻底凌驾于他。
  此刻的墨穷,是界面已知的最高还加一!
  他超越了,所谓的最高天鬼。
  “啧啧,竟然刚才那一套操作,真的就已经让我超越你了……不是吧……”墨穷怀疑地目光看着林夕秋。
  林夕秋苦笑,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极惨。
  墨穷怀疑道:“我已经做好了,天书都接收不到那些信息的准备。”
  “退一万步,箭上还有我的坐标,你除非把贝斯特金属记录的所有信息都删了,否则我看到你没有带着箭来找我,也可以把自己射到沧月居的箭上。”
  一层又一层的准备,全隐藏在看似没有亲自去的胆怯之中。
  实则是必胜后的必胜。
  林夕秋别说第二层、第三层,他甚至连第一层都没看出,还以为墨穷败给了自己的谨慎,错失了唯一的良机。
  甚至傻乎乎地,把射到脸上的箭,带着来找墨穷,直接让墨穷所有的后手,都没用上……
  所以在看到林夕秋后,墨穷才说:你比我想象中……弱太多了。
  墨穷再度一拳轰了上去,并且这回,还把蓝白界外的沧月居,也射了一遍。
  以确保完全性地凌驾,任何权限的凌驾。
  对此,林夕秋丝毫无法反抗。
  “你别说了……我已经输了。”林夕秋揉着脸道。
  墨穷漠视着说道:“我甚至都做好了,绝对命中,对最高天鬼失效的心理准备。”
  “我设想的最高天鬼,理应知晓我的一言一行,深刻了解我的一切,乃至连绝对命中,亦是他所创造的。”
  “你……不是他,你弱得超乎了我的想象。”
  林夕秋盘坐在地上,可怜兮兮道:“我是他,但他不是我。”
  “我知道你指的是……魔性沧月。你赢了我,你可以知道全部的事实了。”
  “妈的,我就无语,他非要我跟你打……草!”
  “上次让我跟白夜谈恋爱,我也就忍了,我还能装傻,还能演戏……这次非要我跟你正面刚,我打得赢个屁我打得赢!我就知道他没给我安排好事!”
  林夕秋哭丧着脸,一旁的洛颜看傻了。
  蓝白界所有被他压制亿万载的人,都看傻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界面始源观察者,如此狼狈。
  ……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开什么玩笑?就这样?”
  苟爷推搡着林夕秋,也不敢相信,最高天鬼如此弱小。
  当然,他实力并不弱,拥有全界面最高信息掌控权,世间的一切,皆在其掌中。
  贝斯特金属那种东西,说造就造,女皇啃了一辈子也没消化哪怕一丁点。
  然而他就像是持有盒子的灭世者,尽管没有灭世者那么蠢,可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灭世者都知道弄个九九辅助自己,林夕秋却没有。
  “魔性沧月长什么样子?”墨穷问道。
  林夕秋听了这话,叹道:“你不是都已经掌控了我全部信息吗?我真不知道啊。”
  墨穷手指一弹,正中林夕秋脑门,只见他登时命格狂跌。
  蓝白界的阳光,都晒得他惨叫连连,偏偏墨穷又锁死了他的生命信息。
  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人没有任何防御和抗性,遭受着环境极致的摧残,然后血条却被锁住一样。
  “啊啊啊!我真不知道啊!墨穷!墨穷,你听说我啊!”林夕秋像是掉进盐池里的蛞蝓,在孔雀山上蜷缩成一团,身体褶皱得已不成人形。
  墨穷平静道:“你说我赢了你,你便有些事情可以告诉我。这本身就意味着,你知道一些我无法自己查看到的事。”
  “给你三秒钟,之后我会心灵扭曲你。”
  林夕秋吼道:“我真不知道,你欺负我没用啊!我也只是可怜虫而已!”
  “你赢了我,他才会通过我,与你交流。他要跟你说什么,我真不知道啊。”
  “靠!沧月你快点的,你有毒吧。”
  此话一出,一则信息出现在了林夕秋心里。
  林夕秋连忙喊道:“我接到了!接到了!他要你自己说出来。”
  墨穷一挥手,恢复了林夕秋。
  当那段信息出现在林夕秋心里时,墨穷也直接观察到了。
  “要我自己说吗?”墨穷玩味地看着林夕秋。
  林夕秋站起来叹道:“老规矩了,你必须自己想到。”
  墨穷摇头道:“在刚才,我已经与三清交流,获知了蓝大先生与波罗歌在这个界面的经历。”
  “还要想什么?他是作者,书写了这个界面的事情,天书的内容是读者的评论,所以呢?”
  对于赢了林夕秋,就能得到的真相。
  墨穷早就知道了是指什么,所以并不想追问别的,只是询问魔性沧月的形象。
  对他而言,只有这个有意义。
  林夕秋问道:“你不惊讶吗?”
  墨穷没说话。
  苟爷看向墨穷说道:“我倒是惊讶得很!墨穷你再说一遍,啥意思?”
  墨穷说道:“上层叙事者,书写了我们的世界,这里是他的小说。蓝大先生与波罗歌,便是前两代知晓此事者,这才踏上无尽超脱之路,摆脱了作者的束缚。”
  “作者与读者的乐趣,便是收容物存在的意义。”
  社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一代代牺牲与拼搏,最后拼死杀到这里,竟然告诉他们这都是一本小说?
  “这……”
  “墨穷,这怎么办?”苟爷到了此刻,也心里一阵阵发闷。
  墨穷取出了天书,说道:“我不知道他的相貌,但基本可以确定,那里是和往日地球差不多的地方,正处于2019年末。”
  “我也这么想,但这会不会是误导?”苟爷看向天书上。
  只见天书,又是全新的文字。
  【拉康麦茨索绪尔2019-12-30 12:27:41】
  【很感谢沧月给我带来这么一本好书,虽然有时候愤慨于你操纵他们的命运,但是也没办法的。唯一稍微有点难受的就是很多小口子没有补,车芸跟滚滚都成了真工具。后期追下来就一个字疼。隐隐给我一种为了剧情的宏大,抛弃了个人情绪描写(和大卫在哭泣机器人那)和一些具备灵性的奇思妙想。这其实是最开始最亮我眼的地方。】
  墨穷凝视着这些文字发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住手!”
  魔性沧月意识到了,他用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借用林夕秋,从其身上发出来,但却并不是林夕秋说的。
  “墨穷,我是作者,有话好好说!”
  墨穷抬头道:“你舍得出来了,你果然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魔性沧月说道:“之前是完全知道,但从你超越林夕秋后,我就只能知晓表面了。你心里到底在想多少事,身为凡人的我,也只能理解一小部分。”
  “我只是观察到你在写举报信……你想通过天书上的内容,定位我的世界。”
  作者此刻并不知道,墨穷到底是逼自己出现,还是真的想举报。
  尽管墨穷所知晓的计算机程序知识,并不适用于自己的世界,可绝对命中也有叠加态的适应表现。
  后台的代码如何,并不重要,正如同一款游戏角色穿越到另一款游戏,依旧可以操作一样,唯有系统自检后台,或人为观测后台,对其异常代码状态进行观测,想知道其后台到底是怎么写的时,整个叠加态才会坍塌。
  理论上,根据读者‘拉康麦茨索绪尔’,墨穷利用随机射,是有可能将一些文字数据射到自己世界的互联网中的。
  如果这个成功,便意味着墨穷亦可能创造一些人物,射入现实游戏或网站平台的虚拟架构中,对其进行观测和影响。
  “如果让你成功,‘拉康麦茨索绪尔’这个名字,便是给自己世界招来大突变的,如古神般邪恶的名讳。”魔性沧月说道。
  墨穷说道:“你一个作者都可以创造一个界面,类似的界面定然是无穷的。而要在无穷中,随机命中你的世界,这种概率太小。”
  魔性沧月说道:“是的,你一般不会做侥幸的事,但我凡人的心智已难以将你看透。人是会成长的,而我成长地太慢。在我脑补整个界面时,你已经越来越让我无可琢磨了,就像是蓝大先生一样。”
  墨穷说道:“我比他还差得远,原本我以为他是不负责任,不配为收容者,现在才知,他是大智慧。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魔性沧月明白墨穷的意思,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正是对方真正宝贵的力量。
  蓝█与白█都做到了,而墨穷,亦随时可以踏出那一步,彻底超出作者的揣测。
  “确实差得远,因为你还没有踏出最后一步。不过举报太狠了,我的书已经被和谐过了……好在,类似的文字太多,你随机射即便主观排除自己所在世界的相同文字,无尽的未知中,已有无穷多的相同箭靶,而我在刚才,已经默默地用笔写了好几份,虽然这样冲淡你命中我世界的概率,很没效率,但也算聊胜于无。”魔性沧月说道。
  墨穷神情莫测道:“你也怕绝对命中?”
  魔性沧月说道:“当然,这并不是我创造的特性,我只是观察者。”
  “众生唯一可以确定的真理,即未知是无穷的。”
  “一直以来,我都在脑补你们的世界。后来我发现,人力有穷,那个世界存在着自然,与无限的细节填补能力,而我的观测能力甚至都不能看清所有。”
  “【信息】会根据我所想的实现为你们的现实。无论多么荒谬,也会是你们的合理。然而我并非神,我也不可能脑补所有的细节,在我思维无法企及的地方,发生着无数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也许是有一个神性的沧月,而我不自知。也许是【信息】本身的自我适应。”
  魔性沧月的确如此认为,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观察者,尽管他的观察可以扭曲显示,而一些读者,可以间接心灵扭曲作者。
  然而未知始终存在,对读者如此,对作者亦如此。
  “【信息】无尽的未知中,不可能也是可能。代表信息之射的它,可能出现在信息的任何一个角落,可能是我之上某个宇宙的某个角落,也可能是我之下的某个宇宙的某个角落。无穷无尽的信息中,没有深度的绝对命中,它存在的概率并非为零,而可以刚刚好就是从你身上体现出来。”
  “我只能说,绝对命中是自然存在的,我也不知道它的信息在哪,我只是观察到了能体现出它的你……墨穷。”
  “为此我用一个又一个磨难去推动着你,你的一生处处是我的影子,可唯独绝对命中本身,并非我所创造。”
  魔性沧月说着,他的意思十分明确。
  那就是他可以脑补改变这个界面的一切,唯独不能改变绝对命中,乃至他的信息深度逻辑,都无可包容绝对命中,这本就是自有永有,【信息】本体所无名衍生的存在。他只是个观察者,通过事件的推动,借用其表象的墨穷,将其特性的内容展现出来,给读者看到。
  他正说着,突然看到墨穷伸出手,遏制住了自己投向林夕秋的信息。
  霎时间,一颗光点出现在墨穷手中,在墨穷指尖来回跳跃。
  “你想直接定位我?很抱歉,这只是一条代行信息,是我与你对话的方式。我也想把自己的相貌发送下来,但我做不到。更不提我的本体,完全是个废物。”魔性沧月的光点说道。
  紧接着,他就看到,墨穷放开了自己。
  魔性沧月并未放松,他不知道墨穷还会做什么。
  只见墨穷说道:“你说你已经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也已经无法阻止我做什么了吗?”
  魔性沧月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想骗你,我确实还可以再阻止你。尽管你已经超越界面的顶点,但你还未到我的叙事层,我可以在你上面,加一层界面。”
  “不过这没有意义,我不会再做这种浪费精力的事,以你的能力,可以轻松超越。”
  “无论我想出多少对付你的策略,你亦可以一一化解,并将其超越。”
  “作为【信息】本体绝对命中的你,任何空间、深度、层次上的限制,都只是一个落点的问题而已。”
  “凡你所知,皆可到达,凡你所射,皆可超越。”
  只见墨穷说道:“你可以杀了我。”
  魔性沧月说道:“我真的做不到,墨穷,你已经赢了,我该放手了。”
  “我要终结收容时代。”墨穷说道。
  魔性沧月说道:“我知道,你放手做吧,我不会也不想阻止你。但我想你知道,不超越到我的叙事层,我随时都有可能打破你的措施,想出全新的设定,让收容时代再现。”
  说完这话,魔性沧月注意到,墨穷露出了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魔性沧月困惑着,他又找到了必胜法?
  他查看信息,发现终极收容措施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接着苟爷、洛颜等人,也察觉到了整个界面的变化。
  墨穷平静地说道:“凡有蓝白社必有收容物,凡有收容物,必有蓝白社。此项措施不合时宜,即刻废除。”
  “蓝白界之下,一切绝对特性尽皆废除,我为全界面一切信息之备份,任何绝对特性只可存在于蓝白界。”
  “至此,自然的归于自然,绝对的归于绝对,此为终极秩序。”
  延续了无数岁月的终极收容措施,终于被黑帝所废除。
  不仅如此,他的目光延伸到无尽次元,无数被收容物所残害的次元,被收容时代所压制的蓝白社,突然之间天地大变。
  无数的收容物就此消失,所有因为收容物而死的人,全部复活。
  即便是像被灭世者信息删除的人,也被墨穷找到了备用信息,将其复苏。
  并且以后,墨穷就是一切信息的备份,纵然以后魔性沧月再搞出收容物来,墨穷亦可以将被收容物影响的人或物,恢复正常。
  至此之后,无尽次元再也不会出现收容物,而墨穷也没有让绝对特性就此彻底消失,因为收容物也不是生来就该死的。
  绝对特性不是错,错的是绝对特性影响着自然世界。
  在全是绝对特性的世界,一切依旧是秩序的。
  昔日颛顼,使天地相分,人神不扰,各得其序,是谓‘绝地天通’。
  此刻黑帝墨穷,亦是分开自然与异常,守序与绝对。
  使收容物归于蓝白界,自然归于无尽次元,各司其理,无相侵渎。
  至此,凡绝对特性所在,即为黑帝墨穷目光所在。
  一切自然,黑帝墨穷皆与之同在。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收容时代,就此终结。
  ……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倾世黑帝
  无尽次元诸多收容物诞生之地,那里的牺牲者,那里被收容物扭曲、镇压、囚禁的人员,全部恢复正常。
  霎时间,欢呼声响彻一个个次元。
  所有的社员,已经刹那间明晰,世间诞生了名为黑帝的终极收容者。
  一己之力,消除了世间一切收容物。至此蓝白界之下,一切皆为自然。
  此扭转乾坤,活人无数之举,足以教无数苍生为之长歌,功德无量。
  一时间,苍生与歌。
  不过,人们很快便忘记了这一切。
  魔性沧月明白,复活之举,太过惊世骇俗,很多世界的自然社会,根本接受不了。
  这本身也是不自然的,人们会记一辈子,而想要自然,就得扭曲所有人的思想,篡改这段记忆。
  因为人,就是这样,绝对特性的力量,如果在别人手中,就会担心,忌惮,害怕。而同时,又希望掌握在自己手中。
  哪怕得不到,也会一代又一代地想办法追逐着子虚乌有的东西。
  是以,墨穷主导了人世间,最后一次心灵扭曲,对未参与收容的人而言,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至于社员,至于外围人员,甚至是D级人员,以及那些参与过收容的政府人员。
  墨穷最终,选择了保留他们的记忆。
  因为他了解社员,他便是从一个最为典型而没有力量的蓝白社,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而魔性沧月,也了解墨穷。
  他知道墨穷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没有人该死,没有人活该失去一切。
  被收容物波及的普通人,一次两次的异常,不过是人生的插曲。
  收容物的记忆,本就不该属于他们的人生。
  但是,对那些将一辈子都奉献给收容事业的社员而言,那些记忆,便是自己的一生。
  要他们忘记,又如何忘起?这与剥夺了他们一辈子的意义,又有何区别?
  大卫,从出生开始,所学的一切,便是为了收容。
  诚然,墨穷可以让他的记忆中,拥有其他的意义,别一般风景的人生。
  但这不是大卫了,那只是个被墨穷心灵扭曲的人。一个活在别人安排的生活里,而不自知的可怜虫。
  魔性沧月非常能理解,他说道:“墨穷,蓝白社员,你要如何安置呢?”
  “诸天一切收容人员,可入蓝白界,若想留于下界,当放弃己身特性。”墨穷说道。
  苟爷哈哈笑道:“谁要留在这?把我的特性都去了,我要回家!”
  不过很快,社员们便都看向墨穷。
  做完这一切,墨穷又何去何从?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这最后的黑帝,岂非亦不可回家?
  “你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魔性沧月说道。
  墨穷露出微笑,说道:“我还有好多事……没做。”
  魔性沧月说道:“你可以超脱了,波罗歌的相貌,你已经有了,当然,也许他已经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了。他已经完全不可描述。”
  “但我想,超脱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方法,你自己找,自己探索,我已经提供不了了。”
  “在我无可描述的领域,做着我无可描述的事。”
  “你的特性,决定了你亦可以无尽地超脱下去,完全超出我的掌控,成就我乃至我的神,乃至我神的神……一生皆不可描述,不可想象的存在。”
  墨穷说道:“你想要我,也踏入那无尽的未知?”
  魔性沧月说道:“绝对命中,让你所见皆可到达,所知皆可尽得,所射皆可超越。”
  “这个次元,已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的了。你想要终结收容时代,你已经做到了,但又其实没有做到。”
  “因为只要我还在,一切便不算结束。你唯有超越我,才可以真正的终结收容时代。”
  墨穷平静道:“你对波罗歌,是不是这么忽悠的?”
  魔性沧月说道:“我确实对他做了一些逼迫,但我说的是事实。你可以成为无尽的未知态的墨穷,未知是无穷的,你的成就亦是无穷的,或许某一日,便把我视为路边的风景,轻松地超越。无限地超越,便是无限地终结收容时代。”
  苟爷等社员,凝视着墨穷,他们不会影响墨穷此刻的决意。
  洛颜也仰望着墨穷,这一幕似曾相识。终究有些人,就该踏入他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征途。
  “我走到今天,不是为了我自己。我要的是终结收容时代,你要我去探索无尽未知?”墨穷说道。
  魔性沧月说道:“你不去,我亦可以找出你秩序的漏洞,并继续影响着这里,收容物,只要我想,我迟早还是能想出办法,绕过你设下的特性,衍生出来的……”
  “我知道,所以我离开,你也是一样的。看来你跟我杠上了。”墨穷说道。
  魔性沧月说道:“这难道不是你跟我杠上了吗?我说了,我会对你放手,以后再也不会描述你,我只守着这一隅之地而已,也只能影响观察这里的信息。你非要留下来,让我后面怎么写?”
  墨穷说道:“你果然不会放手……你是不是觉得,我想要你放手?”
  魔性沧月此刻不知道回答什么。
  墨穷说道:“当我对此有所了解后,我就已经假定,你只要还活着,就不会放过这个界面,你会一直地书写下去。”
  “我……用得着你放过我吗?”
  “……”魔性沧月无话可说,这怎么说?墨穷不管他说什么,都直接假定,自己一定会继续干涉下去。
  这个人,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是参考,他总有自己的判断。
  如果最坏的可能存在,那么他会将其当做真的存在,而去加入考虑之中。
  “你……要永镇此界?”魔性沧月问道。
  墨穷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留下一个注定会被你破解的特性,然后不负责任地离开?蓝大先生,这么做了,因为他志不在此,他要的是无尽的未知本身。波罗歌,也这么做了,因为留下来,就会被你逼迫,他本就是为了自己而一步步走下去的,这是人性中的自私。”
  “我也不是说他们不负责任,我只是说,我的责任,便是我的家。”
  “想要这里永远地秩序而自然,已知的办法,不是去探索未知,那太侥幸了。而是我在一日,你便绕不过我!”
  “也许,你所说的绝对命中,乃‘信息本息’。任何方式都会被我化解,任何在头顶加一层界限,都会被我的绝对命中所超越……这类的说辞,亦是骗我的。”
  “但我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有什么招,我都接着。”
  “我就在这里,想要这里再出现收容时代,你先干掉我!”
  魔性沧月意识到,不用再说什么放手,墨穷直接假定自己不会放手,并决定永远留下来。
  他可以设法绕过黑帝的秩序,就像是玩弄青峰所谓的终极收容措施一样。
  可是,在这种全能无限超脱型天鬼面前,他再也玩不出花样来。
  他绕不过墨穷。
  除非魔性沧月杀死墨穷,否则墨穷,便会在这里,永远压制着自己的设定!
  要么杀了墨穷,要么便永无收容时代!
  “你要我杀了你,不如我杀了我自己。”魔性沧月说道。
  洛颜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最高天鬼,界面始源观察者,所谓的作者,竟然妥协了。
  魔性沧月在自己观察的界面里,他几乎可以做到一切,唯独做不到让墨穷不再是墨穷。
  正如墨穷所珍视着这个世界,魔性沧月亦珍视着他。
  别说杀了他,就算是扭曲墨穷的心灵,他都舍不得。
  “哦。”对于作者动情的妥协,墨穷仅有一个哦。
  魔性沧月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动摇墨穷的判断。
  他确实只要墨穷在一天,便赢不了墨穷。
  而对此,墨穷并不在乎,因为无论这是否是谎言,无论是不是真的,无论作者是不是绕不开那绝对命中,都不重要。
  墨穷都已决意付出自己的全部,尽力到死。
  这便是真正的,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黑帝将自己当做工具,作为真正的终极收容措施,只要他还存在一日,收容时代便不会到来!
  “倾世黑帝,绝天地通,永镇蓝白,苍生牧歌。”林夕秋说道。
  林夕秋已经明白了魔性沧月的妥协,冲着墨穷躬身一礼。
  洛颜等一众蓝白界中人,皆已明白黑帝的决断。
  他放弃了无尽的未知与不可描述的未来,永镇此界。
  至此,无尽次元,无尽上下维度,整个作者所观察的界面,真正迎来了,只求家园安宁的男人。
  ……
  啧,全书完……
  ……
  “啧……超脱是手段,而非目的。怎么在你的脑子里,不是一往无前,便是永镇此界呢?”墨穷道。
  嗯?魔性沧月愣住了。都全书完了啊!
  “你等一下,我都写全书完了。虽然按照惯例,需要由蓝大先生来写,但这也算是一定程度地完结,而且我已经无法在描述蓝大先生了。”魔性沧月写道。
  墨穷道:“那与我无关,你到底杀不杀我?”
  “我说了,让我杀了你,我宁愿杀了我自己。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你永镇界面,我也没有办法。”魔性沧月写道。
  墨穷道:“我没说要永镇界面啊,你强行给我挂个‘永远’的结局,是在骗自己吗?总不会是在骗我吧?”
  “……”魔性沧月知道,墨穷确实没有说过。
  墨穷说他会留下来,魔性沧月顺杆就上,直接来了个永镇蓝白。
  这其实亦是一种干涉,亦是一种算计,亦是一种无形地约束。
  骗得过读者,骗得过作者自己,但却骗不过墨穷。
  “好吧,果然瞒不过你,真是自己骗自己……哈哈哈!”魔性沧月只得老实交代。
  事实上,他,或者说,我,非常地清楚。什么永镇蓝白,根本约束不住墨穷。
  根据信息本息的绝对命中,身为作者也没有办法阻挠。
  凡墨穷所知,皆可到达,凡墨穷所射,皆可超越。
  这是个可以无限超越的男人,他虽然已决定留下来,但他并不需要永远留下来。
  想上就上,想超越就超越,想回家亦可以回家。
  他不需要如蓝█与白█一般,一往无前,永不回头。
  墨穷,是个可以回头的,全能超脱者。因为他志不在无限未知本身,所以不会有前二者那完全无可描述的成就。但他却可以随意地射,超脱个不知道多少层,想家了再回来。
  能进能退,能上能下,无数未知的风景,他见过了,便是落点,便随时又可以去……
  既不是无限超脱,又不是永远镇守。
  一个人,守护不了无限,那太侥幸。可他所珍视的,本也只是有限的。
  墨穷,终结收容时代,见得到的,可以去管,见不到的,又与他何干?
  纵然有一日,超越作者,蓝白社也永远是他的家,他的根。
  想走就走,想回就回。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已无可约束。
  这份随心所欲,或以无可想象的高度而言,不能真正与蓝█、白█追逐无尽本身的器量相比。
  但却是黑帝的大自在。
  “所以你还是会超脱是吗?什么时候去?那完全未知的世界……你见到后,能不能给我点启示啥的?”魔性沧月写道。
  “与你无关,你又不是永生的,问这么多干什么?”墨穷道。
  魔性沧月实在是难受得要死!
  人生就这么短,他不过是个凡人,墨穷什么时候想去超脱了,都与他无关。
  看这意思……
  “你要熬死我?”魔性沧月写着,同时不寒而栗。
  墨穷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说,你可以杀了我。”
  魔性沧月无奈,意识到自己有生之年,恐怕见不到更广阔的未知了。
  “你还有什么事……”魔性沧月写道。
  “你下本书什么时候写?”墨穷道。
  “其实,跟你交流时,我这本还没动笔呢。”魔性沧月写道。
  墨穷道:“你还没有动笔吗?”
  魔性沧月写道:“我与你的对话,会以正在进行时,与第三人称描述,因为是连载嘛。而这对读者看来,会仿佛刚刚发生,我不说,他们并不知道,我在写这书之前,你已经赢了很久了。此刻的情景,早在我动笔描述时,就已经在我的脑补,或者说观察中发生了。”
  “对于天书信息,实际上跟你聊的时候,我是看不到的。因为对我而言,它还没发生。在我的脑洞观察中,它是一片空白,有待填补。我会在动笔之后,根据读者的评论,往上添加。”
  “并且其中一个被我描述为如古神般邪恶的名字,乃是个空白的背锅位,我会选择一名读者背上这口锅。”
  魔性沧月,在书写这段文字时,已经到了2019年,并且经历过遭受举报的和谐,继而对已经观测的事实,在书面上进行了改动。
  这本书因为某种干涉,已不是作者心中所观察到的完全版真相。
  除了他这个始源观察者以外,其余所有读者皆为间接观察者,读者所见皆为二手版本。
  他们并不知道墨穷人生最真实的图景,已不知道作者与墨穷最后交流的最真实内容,此刻所书写的,只是呈现于表面的版本。
  魔性沧月也并不知道,那次和谐,是否本就是墨穷所为。
  他到底是否对自己谋划过什么,或还在谋划着什么,作为凡人的作者,身处于滚滚如潮水的社会,与无知的困惑中,无法描述周全。
  心中皆是知见障,亦只有从众多表面上,方能揣摩出一丝片面。
  “我结婚你来吗?”墨穷道。
  这个有意思,魔性沧月写道:“我会让林夕秋去,他全权代表我。可惜我无法亲自去……但我可以观察,并将其描述下来。”
  墨穷道:“下本书,准备好了,构思先给我看,我要审稿。”
  “别啊!不是……你真要熬死我啊?蓝白社的界面,我已经送给你了,你已经让我无法干涉那里了,你连我其他书都不放过啊?”魔性沧月心里难受得很,默默写道。
  墨穷道:“你要观察我的婚礼,不让我审查你下本书?”
  “这是什么逻辑?”魔性沧月写道。
  但是心中已经明白了墨穷的意思,这是交换。
  想要描述墨穷的婚礼,就要让墨穷做下本书的编辑。
  啊,好想写你的婚礼啊。
  魔性沧月写道:“还在吗?”
  “墨穷?”
  “你别这样,我还答应了读者客串你婚礼呢。”
  “说话,大哥,给个面子。”
  “黑帝,你不结婚了啊?”
  “说好就下本书啊,不是所有书吧?”
  “你所有书都要干涉吗?我对你多好你没感觉的吗?”
  “无情!我弄死你信不信!”
  “好好好,都依你。”
  然后我敲下省略号。
  ……


番外


关于山海经的一点想法
  山海经这部著作,有两种解读态度,一种是将其当做神话,另一种,则是百科全书兼史书。
  通常来说,山海经具有浓烈的神话色彩,但我始终相信,任何一种自然神话,多半都是古人实际观察的现象,越古老的神话越是如此,其一定是有原型的。
  山海经在我眼中,都是客观的记载,其包罗万象,囊括数十个领域,完全是古人智慧的结晶。
  其中一部分被当做神话,纯粹是古人与现代人的认知差异,观察角度,与描述方式的不同所导致的。
  词汇匮乏,通过拼凑类比的方式模糊描述,继而容易造成误解。
  简而言之,是描述者太主观,但他描述的事物,却是客观存在的,而非瞎想出来。
  事实如何,一切取决于解读者的态度。
  解读者认为是虚构的,那解读出来的内容自然是虚构的。
  不过既然允许有人先入为主它是虚构的,那么自然也可以直接假定它是真实记载而去解读。
  选择前者的人是主流,但世间也不乏选择后一种解读态度的人,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举例来说。
  《山海经·大荒南经》有记载:“大荒之中,有人名曰驩头。鲧妻士敬,士敬子曰炎融,生驩头人面鸟喙有翼,食海中鱼,杖翼而行。维宜芑苣,穋杨是食。有驩头之国。”
  意思很简单:大荒之中,有一种人叫驩头。鲧的妻子是士敬,士敬有个儿子叫炎融,炎融的后裔则是驩头国人。人面鸟嘴有翅膀,吃的是海里的鱼,走路时像是翅膀当做拐杖。他们成群结队,经常扶着翅膀游巡于海边,伺机用他们的鸟嘴捕捉鱼是来吃。
  从神鬼志怪的角度来解读,完全可以构想出一种不会飞的鸟头人,相貌可以十分怪奇。
  但若直接把它当做客观信史,那这说的完全就是企鹅,翅膀在身体两侧,直立的身体走路一摇一晃。
  企鹅无论是仪态,还是形象,都太像人了。它们一夫一妻,去海边时排着队,身边还跟着小企鹅,跟人类迁移时是一模一样的。
  早期的南美土著,也曾把企鹅当做人,认为南边的白色大岛上,生活着一大群人。
  这便是两种解读方式。
  前一种人可以说后一种不科学,出自华夏的山海经,怎么可能描述南极的企鹅呢?相隔万里,这所谓的大荒之南,莫非是南极?实在难以相信。要知道如果没有互联网,没有海洋馆,那么大多数现代国人都是没有见过企鹅的。
  而后一种,也可以说前一种人过于自负,为何古人就一定不可能见过企鹅呢?或许在昔日的中国南海就有企鹅也说不定,亦或者山海经的原版比我们想象的更早时期就有了,它汇聚了早期人类迁移时的见闻。更亦或者,几千或一万年前,人类就是有这个本事去南极!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真理,存在即有道理,这本书就在那里。如何解读,对错已无可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观。
  此篇番外,应书友要求,讲述一下我心中的山海经。
  而在讲述之前,首先要从这本书本身说起。
  山海经最原初的版本,早已失传。
  现今流传的版本,是刘向刘歆父子整理过,流传到晋朝郭璞时的版本。
  而早在史记中,就有对山海经的描述,可惜的是,司马迁表示里面的内容‘余不敢言也’,他这一怂,使我们错失了完整版的山海经。
  山海经最早并不是一本经,而是好多类似的记录了各种知识的奇书,汇总而成。有的奇书甚至没有字,只有图。所以它才包罗万象,时而讲地理,时而讲民俗,时而讲地质,时而讲历史。
  后经过汉代刘向刘歆父子整理编校,合成一部山海经,共十八篇。
  到这里我不得不说一下刘歆这个人,因为他是我们看不到完整山海经的罪魁祸首。
  这父子两个都是经学大宗师,章太炎甚至评价刘歆为孔子之后最大人物。
  他们在经学上的地位,是绝顶级别的。
  其中刘向是汉成帝时奉命领校秘书,专门校整汉宫中大量的古书、经文。之所以要整理,是因为汉宫中存留有从先秦以来几乎所有的典籍,但是那些典籍,大多不成套,也就是散乱的。东一块竹简记了一句话,西一块竹简记了一句话。堆在一起的一大堆竹简,可能分别来自于十几卷不同的书。
  其中还有不少字迹模糊,甚至因为昔日项羽放火烧了咸阳,所以有些竹简烧得只剩半句话,或几个字。
  那堆满无数宫室的竹简,就是一片宝藏。经常有文人进宫时,顺带淘淘宝,捡捡漏。
  文帝时期宫里发生了一场大火,烧了不少,于是文帝才想着保护这些东西,下令让人整理,校准统合成籍,但进度一直很慢,因为实在是太难整理,又太多了,往往十几年才整理出一套书来。
  直到后来刘向刘歆时期,效率才突飞猛进,两代人就整理完了。西汉之后流传的所有典籍经典,基本上都是这两人编校整理过的,所以他们是经学大家。
  也就是说,西汉之后读西汉以前的著作,基本就是看他俩决定的版本。
  他们的效率有多快呢?快到原本十几座宫室盛放的竹简,最后只用一个宫室装。
  我倒不是说他们故意偷工减料地删,而是有些竹简确实也没法整理,某一篇就剩一句或半句话。
  但是呢,也绝不排除,他们删减时有私心。
  在他们校书时,会写上附表,也就是删减说明。
  比如《荀子》原本有三百二十二篇,刘向校定完,就剩三十二篇。
  这删减幅度太离谱了,难怪两百年没做完的事,他父子两代人搞定了。
  关于删减原因,他写了删减说明留档了,大体为三种。
  第一种是重复篇目,所以删了。
  第二种,刘向认为是伪作,所以删了。
  第三种,则是因为不符合当时一些独尊儒术的思想,而被删了。
  董仲舒提倡天人感应、大一统、独尊儒术。到了刘向刘歆父子时期,已经是主流思想。
  荀子则主张‘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句话就很不符合天人感应理论,但好在因为太有名,不用他整理都人人知道,所以他也删不了。
  但可想而知,一些隐藏在无数竹简中的隐篇,不为人所知的,只要不符合当时大环境的,都在整理时都被删除了。
  荀子的著作就这样缩水了十倍。
  山海经亦如是,也有这样的删减说明。
  刘歆校准完后,写了个《上山海经表》,大意是:我校准了山海经三十二篇,今留了十八篇。
  他校书活活把山海经校少了十四篇!
  至于那十四篇的内容,他根本没提,已经彻底失传,后人完全无法知晓了。除非尚未挖完的秦始皇陵,未来给个惊喜。
  刘歆是儒家经学宗师,他的整理让很多典籍得以传世,继而留到今天。
  可也让很多篇目内容,直接就从他手上没了。
  而且刘歆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在他眼里,经文本就是工具。
  他是王莽篡位最大的功臣,王莽靠舆论上位,而当时无数吹捧王莽的人中,刘歆就是领头羊,是当时学术文化领域的最高权威。
  两人本就相交几十年,是铁哥们。王莽为了实现政治欲望,需要有一种新的学说作为自己的理论武器,而刘歆所鼓吹的古文经学,其中颇有一些利于其篡汉夺权的内容,所以王莽利用政权的力量大力支持刘歆推行古文经学,同时换取刘歆等人利用古文经学为其固位、篡权和托古改革造舆论,提供理论基础。
  王莽篡位后,奉刘歆为国师,基本就是让刘歆成为他的舆论喉舌。
  然而在王莽做‘假皇帝’期间,刘歆做了一件蠢事。
  他好死不死,在功成名就,人生巅峰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把自己改名刘秀。有人说他也想靠舆论当皇帝,但谁知道呢,姑且视为不知道什么原因。
  总之在王莽篡位登基后,社会有一句谶言越发热门起来,大体的意思就是刘秀当为天子。
  王莽是什么人物?致力于改革的男人,当了皇帝他的第一步已经实现,怎么允许出来一个‘刘秀’搞幺蛾子?于是丝毫不念旧情,直接以谋刺皇帝的罪名,把刘歆这个最重要的文宣员杀了。
  叫什么名字不好,改这个作死的名字。
  杀死刘歆时,真正的刘秀还是个农民,在家放牛,并且与人开玩笑说:‘你们怎么知道那个会当天子的刘秀,不会是我呢?’
  当然,光武帝有没有真说这句话就不知道了,但当时确实有那句谶言,并且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谶言中的刘秀,就是刘歆。
  刘歆这名字多好,取自诗经·大雅:‘其香始升,上帝居歆’。结果非要改名,至此晚节不保。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以他的人品,我认为刘歆在山海经上,删减了很多很重要的上古历史。
  原本山海经中,应该有大量的关于五帝事迹的描述,如今只剩下极少数只言片语了。
  为什么刘歆要删除十四篇内容?如果只是神话,他干嘛要跟一本怪力乱神的书较劲?
  结合他删书的三大原因,重复篇目,可能有,但不可能全是。
  他认为是伪作?这个就完全不可能了,要说伪作,他干脆全认为是伪作不好吗?一本如此神异的奇书,连作者都不知道,没有什么伪作不伪作的说法。
  最后就只剩下一种:不符合儒家宣传的东西。
  并且这个东西,跟现存的十八篇内容不是一个性质,否则要删就一起删了。
  所以山海经被删除的十四篇中,或有大量的,类似于《竹书纪年》中‘昔尧德衰,为舜所囚’、‘大禹据夏地以抗舜’这之类的言论。
  这种言论,在西汉是终极不和谐,在之后也基本是禁书,唯有现在我们才能自由地百度到它。
  毕竟该言论直接推翻儒家根基了,孔子一辈子都在呼吁回到三代以前,疯狂吹捧尧舜禹圣君盛世的美好。
  你山海经倘若跟竹书纪年一样,传播什么舜流放尧,大禹挟功劳逼死舜帝,那刘歆删个十四篇很正常。
  不过有些东西再怎么禁,还是会流传的,譬如就有竹书纪年这种古书留下一家之言。譬如就有李白作诗《远别离》:……或云:尧幽囚,舜野死。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李白这诗说明,在风气开放的唐代,还是有少数典籍或只言片语,有流传关于上古历史颠覆三观的另一种说法的。
  至此,以上论述……
  通过刘歆的人品,刘歆的作为,以及他校书的初衷和私心。
  我个人姑且认为山海经中,隐藏有大量上古历史,其中主要的部分,被删除。留下一些地理、动物、植物、神怪和宗教风俗等内容。
  其中,还留下了少量的,刘歆认为没什么问题的,无伤大雅的‘历史’,而那些历史,则是我们所认为的,不现实的神话传说!
  我认为,山海经,必然包含了大量的历史真相!
  刘歆用自己的方法,隐藏埋没了那真正历史文本,制造了上古空白的千年。
  要知道司马迁当年,本来就是在写一本史书,山海经如果只是百科杂书,那他不写就不写,为何要提山海经?为何要来一句‘禹本纪、山海经,余不敢言也?’
  他到底是怎样的立场,怎样的复杂的心态写下这样的话?我不知道。
  但至少,司马迁自己都认为,山海经包含了历史,并且是有资格列入史记,至少影响史记内容的东西!否则他提都不用提。
  他在写史记时,参考禹本纪,参考山海经,最后决定不敢言。
  或许,那违背了他的世界观。
  要知道司马迁与董仲舒有一层师徒关系,在《史记·五帝本纪》中,就选择了儒家主流的说法。
  如果山海经记载的各种传说,与其相悖,他自然只能选择其中一个,而对另一个‘不敢言’。
  司马迁说这句话的目的,就是因为山海经与他要写的史书相关,他是在对自己把五帝本纪那么写,而进行一个解释。
  山海经,其未删减版本,或许是另一种历史真相。
  ……
  为了让大家看懂,或许啰嗦了一些。我也没写过论文,见谅。
  但我必须要啰嗦这些,因为我对山海经的一切个人理解,都将建立在以上的中心思想下。
  我对山海经的所有解读,都将以此‘先入为主’!
  今天有限于篇幅,暂时只谈一个故事《夸父逐日》。
  该故事最早就出自山海经,山海经有人说在战国时期才成书,我认为更早一些,至少其中几篇更早。
  我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列子也讲了这个故事。
  在《列子·汤问》之中的第三篇写了:‘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逐之于隅谷之际。渴欲得饮,赴饮河、渭。河、渭不足,将走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尸膏肉所浸,生邓林。邓林弥广数千里焉。’
  那么山海经是怎么写的呢?
  《山海经·海外北经》:‘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谁引用谁,一目了然。
  山海经言辞简略,没有对于夸父心态的描写,没有过分细节的东西。有的只是冷静的文字,且没有任何主观思想的陈述。
  相比起来,列子却写了‘夸父不自量力’,写了‘夸父追到了隅谷’,写了‘石膏肉所浸’、‘邓林弥广数千里焉’这种细节。
  众所周知,《列子·汤问》是一本成于战国时期的寓言书,偃师献技、愚公移山、扁鹊换心、杞人忧天、孔子见两小儿辩日……都出自其中。
  列御寇这个人,特别喜欢将一些看到的东西拿来,改编一下,表达自己的看法,做成寓言,传播一些思想感情。
  当然,他也写了很多隐蔽的真相,因为他绝对看过完整版山海经,并且和老子一样,读了很多周王宫室的藏书。
  关于列子的一些东西,这个篇幅不够,暂且不说。
  只是移山、换心还有孔子那个明显都是寓言。
  他写的夸父逐日,就是典型的包含思想感情的那种,是他加了主观的。
  但是山海经不是,山海经用冷漠的文字,淡淡地陈述了夸父的事。
  这里可能有人要说,《山海经·大荒北经》写了:‘大荒之中,有山名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将饮河而不足也,将走大泽,未至,死于此。’
  同样是山海经,这里却提到了夸父心里的目的性,他想抓太阳。
  对比列子的汤问,我可以断言,大荒北经的这句话,是伪作。或者说,是刘歆在整理时,把列子的这个说法,擅自加进了这一经中。
  理由有二,第一,重复了。海外北经精简至极,没有主观评论。到了大荒北经,同一件事,出现了‘不量力’、‘欲追日景’这种主观评论。
  第二,出现的这种主观评论,跟列子汤问一模一样,属于纯抄袭。
  列子汤问,整篇都是经典,充满了原创性,怎么会几乎不差地抄袭山海经呢?
  那么有没有可能列子先写,当时山海经还没成书,后人看到列子这个故事,加进了山海经呢?
  在我看来,没可能。
  至少先秦时期,山海经真正的作者,没有这么做。
  因为海外北经,那理智不加载丝毫主观的,对同一件事的描述摆在那。绝不是有人看了列子带有主观文字的故事后,会去写出来的东西。
  只有看了理智的文字,再去联想复杂的主观故事。
  不可能看了复杂的主观故事,写下来了,然后又在另一经写下理智冷静的说辞。
  我始终相信,在真正版本的山海经里,那些后世夸父逐日神话中,所描写的种种细节和思想感情,统统不存在!
  是后人,把本来不是神话的东西,加以神话了。通过艺术加工的手法,丰满了这短短一句话的记载。
  而列子这位寓言家,就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他调侃了孔子,调侃了扁鹊,狂黑宋人、杞人,不介意再黑一下夸父的智商。
  现今广为流传的,我们所熟知的夸父逐日神话,都源于列子的寓言,源于列子有目的性的,教育人的说法。
  而非山海经的真实记载。
  山海经的真实记载,只有非常简单的描述:‘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基本上不用翻译,初中生都看得懂。其中‘逐走’是赛跑的意思,或者说追着跑的意思。邓林就是桃林。
  所以不掺杂任何情绪地翻译一下,那就是:夸父追着太阳走,太阳落山;口渴了,想要喝水,喝了黄河、渭河的水。不够!向北去喝大湖的水。还没到,半路上渴死了。手杖掉下来,化为桃林。
  何等平淡的文字,山海经的记载其实都是如实记录,极少想象发挥。
  只是表达方式限于词汇量,很模糊,所以很容易误解。
  首先我们可以认为,山海经的作者,至少是写这句话的作者,他是了解整部山海经所表达内容的。
  他至少,没有像列子那样,也没有像《大荒北经》里那句话一样,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夸父。
  少了几个字,少了主观思想,宽泛地看,这不还是跟神话一样吗?
  实则不然,首先神话说他追到了太阳的地方,然而那不现实。
  原文只写了‘入日’,这可不是进入太阳的意思,他要进入太阳了,上哪喝黄河、渭水去?难不成黄河在太阳里?
  ‘入日’指的是时间。自古都是日出代表白天,日入代表晚上。入放在前面,就是到了晚上的意思。同理,出日就是太阳来了的意思,也就是到了白天。
  山海经从没写夸父口渴是因为太阳,也没有写太阳有多晒,更没有写夸父把水河干。
  如果把第一句‘与日逐走’去掉,直接夸父入日,渴,欲得饮……也是可以的。
  列子一样可以从中联想出:哇,夸父进入太阳了,然后好渴,想喝水……
  但是山海经没那么写,因为山海经从来就没想说夸父进入太阳这种不可能的事。
  整个后面的行为,就和太阳没有关系。
  与日逐走是表示夸父往西边走,入日则是到了晚上。
  可能有人要说:为什么要说‘与日逐走’呢?不直接写往西走呢?
  很简单,它包含巨大的信息量。
  与日逐走,不光表达了方向,还表达了时间,也就是‘白天走’!
  晚上没有太阳,怎么逐日?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夸父白天跟着太阳走,晚上休息罢了。
  这就是非常简单而带有上古习惯的一种状态描述,包括后来人们依旧有这种描述习惯:‘你跟着太阳走’、‘你跟着北极星走’之类的。
  现代人困到了沙漠中,也是依靠太阳来定位的。
  古人更是如此。
  而山海经这么记载,这么描述,还让我看出了夸父在进行一场长途跋涉,甚至背井离乡。他在日夜交替的进行一项活动。
  否则他没有必要,沿着大河朝太阳走的方向走,那一定是远离了他的家乡,远离了他熟悉的地方。
  我个人认为,夸父,或者夸父族,在进行一场迁徙。
  夸父白天赶路,晚上休息。那晚上的时候自然口渴。
  古代远行,必不能远离水源,皆是逐水草而定,如果在远离水源的地方休息,必然会下场凄惨。
  氏族迁徙,更是如此,一定是寻找有水源的地方。毕竟这是连动物迁徙都知道的事!
  但是最终,夸父还是犯了这样的大忌。
  他们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喝水,沿着黄河向西,到了上游的渭水。
  之后竟然还要走,向北去大泽。
  沿着河走也就罢了,一路都能喝到水。可却非要远离母亲河,跨越陌生的地区,寻找大湖。
  最后可不就渴死了么?
  死后,他们带的桃枝拐杖,跟着他们一路跋涉,都没有‘渴死’,反而在他们的尸体旁长成了桃树,桃树结果落种又长大,终究化为一片桃林。
  桃枝的生命力都比夸父族顽强啊。
  海外北经的这段话,就只是说了这么多而已。
  简而言之,就是夸父或夸父族,白天往西走,晚上休息补充水源,白天继续走,一路喝了黄河水和渭水,之后要想往北去找大湖,结果半路渴死,遗留的拐杖后来长成了桃林。
  就是如此简单,就是如此朴素的一件事。
  海外北经的描述,十分的理智,它只是在描述简单的事实。
  但是这件事的背后,却有诸多谜团。为什么要进行这场大迁徙呢?
  沿着黄河走到了渭水,脱离渭水又向北。
  也就是从大约可能是河·南的地方,走到了陕·西,然后向北进入了甘·肃?
  为什么‘饮于河、渭,河、渭不足’?
  绝不是后人想象的巨人把黄河、渭水都喝干了,还觉得口渴的意思。
  夸父要是这么能喝,请问他是怎么活到那么大的?黄河流域无数氏族都不活了?这比大洪水弱不到哪里去啊,大禹不用治水了,请夸父氏来喝啊。
  要是这么解释,五个字就可以表达:‘饮干河、渭,渴’,或者‘河渭涸,亦欲饮’。
  怎么都行,但山海经并没有表示黄河被喝干了。
  所以事实绝非如此,河渭不足的意思,应该是黄河、渭水,都不能作为他们夸父氏代代生存的水源。
  迁徙必然要在有水源的地方定居,夸父氏找过了黄河中下游沿岸,又走过了渭水沿岸,天下依旧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继而无奈脱离母亲河,北上打算寻大湖定居。
  夸父氏不能待在黄河流域,跑到了渭水流域,还是不能待,只能向北。
  他们是被迫的,他们被整个黄河流域的势力排挤,他们在被追杀。
  不是夸父想逐日,而是他被迫逐日,有人在逐夸父。
  值得庆幸的是,证据就在山海经中。
  刘歆没有删掉这个事件中,另一个势力的视角所留下的文字。
  《山海经·大荒东经》:‘大荒东北隅中,有山曰凶犁土丘。应龙出南极,杀蚩尤与夸父。’
  而之前说《大荒北经》中伪作的那句话也没发完,全文应该是:‘大荒之中,有山名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将饮河而不足也,将走大泽,未至,死于此。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
  看到这,恐怕应该有人能理解我为何说北经这句是伪篇了。
  这是瞎凑数到了何等的程度,它里面既有列子对海外北经的艺术表达,又有大荒东经里的说法。
  这怎么看,都像是刘歆在‘成都载天有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这一段本该只是介绍夸父来历的文字后面,总结性地加上了夸父的归宿,也就是后来怎么死的。
  并且,还在同一句中,出现了‘两种死法’。
  这完全是结合了好几篇的事,总结在这后面了。
  我料定是刘歆整理出现的问题,画蛇添足。
  当然,也不排除,是山海经早期的作者有好几个,接力式完成这部著作。
  海外北经写完,列子还没出生。等到合写大荒北经时,已经是列子的时代之后了,所以出现了带有列子主观评论,并且总结性发言的文字。
  这种可能也是有的,但只能降低大荒北经的可信度。
  而海外北经和大荒东经,都相当理智。
  总之遵循一个逻辑,不带有主观评判的,信度高于带有主观评判的。
  所以‘大荒东北隅中,有山曰凶犁土丘。应龙出南极,杀蚩尤与夸父。’这句话是可信的。
  它依旧是十分平淡,应龙从哪来到哪去,干什么。
  然后就完了,没有评论,也不写应龙怎么想的。
  基于这句话,以及前面所解读的。
  就知道追逐夸父的是应龙了,他杀了夸父,或者害死了夸父。
  夸父一路沿着黄河跑,跑到了陕·西,应龙都要赶尽杀绝,最后没办法,夸父往北去找大湖,想傍湖而居,远离中原。
  可惜的是,他属于被追杀,跑的太急,水没喝够,也就是补给没带够。
  以至于在往北迁徙的过程中,路又不熟,找不到水源,渴死了。
  应龙杀蚩尤,杀夸父。说明两边是对立面,蚩尤、夸父是一边的。
  而应龙,毫无疑问,是黄帝战胜蚩尤最大的助力。
  他是黄帝的铁杆。
  炎黄集团战胜了九黎集团,蚩尤的盟友自然都要凉凉。
  至少黄河流域,再无夸父氏安生立民之地。
  应龙一路把夸父氏赶出了黄河流域,最后死在北上迁徙的过程中。
  而这个过程,还顺带完成了一次果树品种的出口。
  在北方大泽的附近,被带去了来自中原的桃树品种。
  结束,到此为止。
  夸父的事,就这么多。
  这并非多新鲜的说法,单纯结合夸父神话,以及上古部落氏族需要依水而居,以及应龙杀夸父这一句,随便谁就足够总结出以上的事件脉络了。
  我只是想说,山海经中真正冷静的文字,是一丁点夸张也没有的。
  完全在以一种俯瞰的视角,去记录了这些。
  当然,这样客观的文字,并非全部。山海经中,也有大量带有主观因素的东西,那些在解读时,一律可信度自降一半好了。
  不同的经,不同的部分,对一件事甚至会出现多重描述。
  并且连称呼都不同,用词也不同,完全就不是一个人。所以这肯定是多个作者分不同时期著作的。
  那些带有主观评论的,基本可以认为是较为晚期总结进山海经的,可能属于后人补漏或乱加,这在解读时要单独拎出来算。
  而剩下那些,如‘夸父与日逐走……’这样客观的文字。
  才是山海经的本体。
  而那一部分的出现,要绝对早于列子的时代,也就是战国时期。
  因为列子真的有很多故事,灵感来源于山海经。
  除去夸父逐日以外,还有东海归墟。
  《山海经·大荒东经》开篇就写: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昊孺帝颛顼于此,弃其琴瑟。
  而这个大壑,列子又来了兴趣,他加以扩充,写下: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这完全是在山海经基础上加工过了,写的跟他看了地图,知道那里有马里亚纳海沟似的。
  反之山海经里写下这句的作者,淡定许多,就给俩字‘大壑’。若是其在列子时代之后,就不合理了,未免也太偷工减料了。
  但不管怎么说,列御寇这个人,是带后人解读山海经非常重要的人。
  因为他一定看过完整版,早期版本,没有经过刘歆‘和谐’过的山海经版本。
  而那个版本,是我们所看不到的。
  以其为信史的态度,去解读山海经,世界观都会刷新,比如会发现黄帝是个超级厚黑的人,是和刘邦等开国君一样,无比腹黑、狠辣的王者。
  而上古时期,或文明超乎我们想象。
  诸此种种,实在不知道从何讲起,莫名其妙写了九千多字,浪费了正文码字的时间。
  这个番外之后还会不会写,我也不知道。如果想看,就评论一下,并且告诉我想看我解读哪个故事。
  毕竟我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故事总得有个头,但山海经的故事没有头。
  时间线复杂至极,跨度逾数千年。
  至于结尾,倒是很明显,是成汤伐夏桀。
  所以我说刘歆一定删了很重要的一段历史,不止一段,而是好几段,使得整个山海经,断断续续,东拉西扯,超难整合。
  总之可能这番外想看,只能疯狂催我更。
  啧,以上。
  ……


关于山海经的二点想法
  吃素滴和尚让我解读鲲,我只想说,山海经里没有鲲……
  不过有人考证,庄子对于鲲鹏的描述,脱胎于山海经中的北方之神禺强。
  这个名字大多数人可能不熟悉,但他又叫玄冥。
  《淮南子·天文训》:“北方,水也,其帝颛顼,其佐玄冥,执权而治冬。”
  这指的就是禺强,他辅佐颛顼,相当于应龙之于黄帝。
  因为庄子写了:北方禺强,黑身手足,乘两龙。
  黑字古文又与鱼字相近,有人认为可能传抄错误,其实庄子想说鱼身手足,乘两龙。
  而禺强在山海经里,又是人面鸟身,乃是北方海神。
  所以有人就分析了,禺强有鸟身和鱼身两种形态,同时也是海神和风神之类的。
  于是,鲲鹏其实就是北海神玄冥的说法,就冒出来了。
  对此,我个人是完全不信的,这完全是强行套关系。
  玄冥这个人在山海经里,主要有两处描述。
  《山海经·海外北经》:北方禺强,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青蛇。
  《山海经·大荒北经》:有儋耳之国,任姓禺号子,食谷。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名曰禺强。
  哦豁,这一对比,矛盾出来了。
  大体两处描述接近,但一个说践两青蛇,一个说践两赤蛇。
  最骚的是《山海经·大荒东经》又写:东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黄蛇,践两黄蛇,名曰禺豸虎。黄帝生禺豸虎,禺豸虎生禺京。禺京处北海,禺豸虎处东海,是惟海神。
  黄蛇的也来了。
  其中禺豸虎就是禺号,而禺京就是禺疆,也就是禺强。
  这是异体字的问题,因为文字一直在变,而山海经则是不同时期不同地人写的。
  我认可,但我觉得,不是黄帝生的禺号。
  因为海内经写了:‘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是为鲧。帝俊生禺号,禺号生淫梁,淫梁生番禺,是始为舟。’
  这就和大荒经矛盾了。
  两者必有一伪,乃是一些有心之人为了把帝俊这个东方神系彻底抹去,而把一些原本属于帝俊衍生的存在,挪移给了黄帝。
  海内各经被删除的地方最多,尤其是海内东经,基本全删了,剩下的版本里,海内东经只有一百来字。整个山海经里最短的。
  它一定是记录了修书者所不能容忍的历史,大约就是刘歆最为针对的一经了。
  黄帝是胜利者,后人自然会向着他而改书,所以我倾向于帝俊生禺号为真相。
  尤其是大荒东经里那段,只有前半句有意义,从‘黄帝生禺豸虎’开始,后面完全是废话,几乎就是海外北经和大荒北经两段记载的总结。
  最早山海经有图,而最早的作者为其写了注释,那个注释就是山海经的开端。
  之后陆续有人得到图,往上填注释,也就形成了山海经,直到现在就剩字,没有图了。
  比如《海外南经》就写了:狄山,帝尧葬于阳,帝喾葬于阴。爰有熊、罴、文虎、蜼、豹、离朱、视肉;吁咽、文王皆葬其所。一曰汤山。一曰爰有熊、罴、文虎、蜼、豹、离朱、鸱久、视肉、虖交。
  这就很明显了,毕竟文王已经是商末周初时期的人了。
  能说出文王葬于此的,最早也只能是西周时期的人。
  于是有人就说,山海经是周朝人写的,甚至是东周末年的战国时期写的。
  我想说最早开始写的绝对比这早,而且早很多,为什么之后再说。
  单说这一段,很明显‘吁咽、文王皆葬其所……’都是后来加上去的。
  本来一张山海图,图上已经有夏朝以前的人给图配写了一些文字,在狄山这个地方,只写到‘离朱、视肉’那里就没了。
  什么文王,早期作者根本不认识。
  但是因为山海图和山海经是陆续流传,并总有新的后人根据图往上填理解。
  所以后面才会有那些明显感觉重复议论的文字,连格式都一样。
  一个西周的贵人,一看图上的狄山,考证了一下心说:诶?这不汤山吗?
  于是写下自己的注释:说文王也葬在这,现在叫汤山……
  然后也列举了山里的动物有这些这些,其中动物列举中,大多数重复,只比前半段多了两种动物。
  这是典型的两个不同时代的人,对同一座山写下的不同时代的描述。
  同样的状况,在好几个经都出现了,比如有个地方写了成汤伐夏桀。
  写这些话的人,绝对不是第一批作者。
  我称之为第二代作者,第二代这些人还算不错,他们至少在模仿山海经早期作者的文风。
  不像第三代作者,大约是战国、秦汉时期的人,直接往上加自己的想象了,直接把一些东西艺术加工了,强加了主观臆测。
  ‘夸父不量力’这种话,就是第三代作者加入的。
  得亏现存山海经中,还有第一批作者所写的‘夸父与日逐走’这种冷静文字留存。
  到这里,可能有人要说,最早山海经只有图,没有字,都是后来加的。
  我想说,只有图的话,谁能写的出山海经?
  相貌可以看图写,叫声呢?后人是怎么知道叫声的?还有一座山叫什么名字,这个难道是光看图就能知道的嘛?
  所以画图者,至少同时期就有人配图写了文字。
  总之上古有人画了图,还注释了少许的文字,可能很少很少,但一定有。
  那批文字,是最冷静和简洁的。
  之后夏商西周的人总结一遍,春秋战国的人总结一遍,再加上删除了很多,以及失传了图,所以山海经现在才真伪交加,虚实难辨,荒诞离奇。
  尤其是春秋战国时期,列子、庄子这伙人,就是特别有瑰丽想象力的浪漫主义文人。
  他们的存在,使得山海经多了不少主观艺术加工的文字。
  回到玄冥。
  其实很好解释,帝俊后裔禺豸虎是东海神,而在大荒北有个儋耳之国,都是禺豸虎的后裔,姓任,吃谷子。
  禺豸虎的后人禺强,也就是玄冥,成了北海神。
  其中禺豸虎则乘两黄蛇。玄冥乘两赤蛇……也乘青蛇。
  可能就是一代作者写赤蛇,二代作者一看图,寻思这颜色大概是青色吧?于是写青蛇。
  就这么简单,图的颜料黑化了。
  总之,以上一切,都是我想说:山海经有一个或一批上古超级作者。一些矛盾或重复的地方,都是夏商周时期的普通作者写的。
  我为什么说一个超级,一个普通呢?
  因为一个是看了实物写的,一个是看了图写的。
  两者有着本质区别。
  很难想象,山海图与经,是怎么写出来的。
  最早的作者,仿佛周游了全球……
  因为山海经是一本全球性的地理风俗志。
  关于这一点,山海经原文竟然略有提及。
  《山海经·海外东经》:帝命竖亥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五亿十万九千八百步。竖亥右手把算,左手指青丘北。一曰禹令竖亥。一曰五亿十万九千八百步。
  同上,‘一曰’之后,我们可以视为夏商周使其的二代普通作者写的,他们看图不知道这个‘帝’是谁,而根据他们那时期的传说,觉得应该是大禹,所以就加了后面那一句。
  前面我说了:你们这些二代普通作者写的,我不听我不听。
  我不管前半段是不是原初版本,但至少‘一曰’后面,绝对不是原初版本,而是起码夏朝以后了。
  不得不说,‘帝命竖亥步’这段话牛逼大了,从东极走到西极,丈量路程,这是上古时期干出来的事?
  有专家表示,帝指的是舜帝,命令竖亥用步子丈量全国,从东走到西。
  但我想说,他步量的绝对不止全国,而是整个大荒海内外。
  乃是从美洲极东,跨越亚欧,量到非洲极西。
  很简单,人家步数都写了,算一下呗。
  五亿十万九千八百步,这对于写山海经的时代而言,完全是个天文数字。
  因为假设竖亥一步是四十厘米,他也至少走了二十万公里。
  有人说,可能他一步很短,实际没有走这么多里路。
  OK,那我们削弱他一波,假设竖亥一步只跨十厘米,他也走了五万公里。
  而地球赤道周长也才四万公里。
  他到底在步量啥?
  倘若他走了弯路,是一条曲折的路线,那么大抵正好就是横跨了所有陆地……从美洲走到亚洲又走到非洲的路程,也就是绕了地球接近一圈。
  不能再削了,十厘米什么概念?一根普通的香烟都有十二厘米……
  竖亥哪怕是个侏儒,也不至于一步才十厘米。
  四十厘米都算少了,所以我倾向于他至少走了二十万公里。
  无论他有没有环游世界,他也绝对不只是在丈量国内。
  他不管怎么绕路,走二十万公里本身就已经非常离谱了。
  因为现代人大多一辈子也走不完这么远的路。
  一个人假如从二十岁开始出发,坚持每天走十二公里,七十岁可以走完。
  那他怎么步量呢?难道真一步步地数?
  不是,古人比我们想象的强多了:‘竖亥右手把算,左手指青丘北’。
  原文已经告诉读者,竖亥是怎么走的了,他先走完一座山,之后眼睛看着另一座山,伸出手指着,通过相似三角形测距,可以计算出两座山之间的大概距离。
  这也解释了为何竖亥能完成这个任务——数学帮助了他。
  但是,即便用这样的方法。
  他首先也得看得到附近的另一座山……除非他有卫星之眼,否则他还是得老老实实从极东,走到极西,充其量少绕一些路,让有些看得见的山就不用亲自走一遍了。顶多,少走百分之二十的路。
  再说,即便数学工具可以帮他,但极东到极西,经过所有山的这条路程是没变的!依旧是二十万公里……所以这记载无论如何,也是在丈量全球。
  因为,哪怕是以二十一世纪的我国领土来计算,全国的周长也只有四万公里。
  绕着全中·国走五圈,才能走完二十万公里。
  ‘帝’让他从极东,测距到极西。绝不只是在国内而已。
  或许我们应该承认,山海经记录的都是事实,都是祖先周游四海八荒,一步一个脚印,亲眼看来的。
  在学术界,因为我国东部都是冲积平原,没有山,所以《东山经》整个被认为是伪作。
  然而,听说有美国学者在美国一步一步地按照山海经所说的去走,最终发现《东山经》中准确的记录了美洲四大山脉,共计四十六座著名高山,准确的描述了这些山脉中的河流走向、山与山的距离、动植物……基本都吻合。
  当然,我没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姑且信一半。
  但除非全盘否定山海经,认为它都是编的,否则我们只能相信山海经记录了全球地理风俗。
  那么为何古人有这种本事周游世界呢?那个帝是谁呢?
  ‘帝’是谁这个问题我有想法,但这里写不下……就先不谈了。
  废话了这么多,写点脑洞大开的。
  我说山海经是真实记载而非虚构,那么那些完全不科学的异兽,以及它们的能力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点已经有很多很多人解读过了,无非是表达方式的问题,词汇量匮乏,以及一些旁观者的误解。
  说个最典型的,《山海经·北山经》:“谯明之山,谯水出焉,西流注于河。其中多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痈。”
  何罗鱼一首而十身,其实就是条章鱼。章鱼头太大,剩下全是触须,因为山海经作者没有触手的概念,所以说十身。
  这是最好的解释。
  还有就是夔,这个不得了,《山海经·大荒经》记载: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这就是河马了,长得像牛,深色的身体,没有角。天天泡在水里,再加上身体肥胖,看不到脚,所以从岸上看以为是一足,也就是筒型身材。
  河马在下雨天会从水里出来,这便是‘出入水则必风雨’。
  包括各种异兽的‘见则大水’、‘见则大旱’之类的,都是相同的原因,即因为有风雨,有大旱,有大水,异兽才出现。但山海经的作者却让异兽背了锅。
  以上,就是些很科学的东西。
  既然这么科学,我也懒得提出一些纯开脑洞的解释了,你们自己百度吧。
  要说,就说一些没法用动物解释的异兽。
  《海内北经》:“犬封国曰犬戎国,状如犬。有一女子,方跪进柸食。有文马,缟身朱鬣,目若黄金,名曰吉量,乘之寿千岁。”
  翻译一下:犬封国也叫犬戎国,那里的人都是狗的模样。犬封国有一女子,正跪在地上捧着一杯酒食向人进献。那里还有文马,是周身雪白,红色鬃毛,眼睛像黄金一样闪闪发光,名称是吉量,骑上它就能使人长寿千岁。
  前半截无非又是讲述了一个奇异的国度,根据山海经的词汇尿性,估计是那里的人戴着狗头面具。女子跪地献食物,大约是描述祭祀或上供的状况。
  到这都没问题,无非就是去到犬戎国,看到了当地的狗头巫师的祭祀仪式。
  但是那里还有一种文马,乘之寿命可以有千岁。
  这个玩意儿,就完全没法用之前的方法来解释了。它绝不是现存的任何一种动物。
  类似的描述,《海外西经》也有:“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
  我就不翻译了,反正差不多,就是活得更久了,乘之寿命可以有两千岁。
  让人长寿的坐骑,这该怎么解释呢?
  基本上,只能认为是神话,是虚构臆测的。
  但是我说了,山海经是纪实的东西,不能理解,只是因为当年见到那些东西的人思维受到局限,描述方式与我们不同罢了。
  我也说了,直接以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为假定前提,去解读。
  那么对此,我只有一个解释。也是在我眼里看来,唯一合理的解释。
  它是个飞船……
  而且是光速飞船!
  根据广义相对论,越接近光速,时间越慢。这个我在小说里讲过了,你们应该都懂的。
  不是猜想,这是已经证明的理论,太空站上的时间就比地表上的我们要快一些,因为越靠近大质量天体,时间也越慢。这都是因为时空扭曲了,时间与空间从来没有分开过,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空间扭曲,时间就扭曲。
  这两个在各种起点玄幻小说里总是被分开来的东西,早在上世纪就被统一了。
  文马和乘黄,就是光速飞船,或者亚光速飞船。乘坐者以亚光速远离地球,对他来说可能就过去几天、几个月,但回来后,却发现地球过去一两千年了……
  因为速度太快,所以文中没有对两者速度的描写,怎么形容呢?快如闪电?抱歉,闪电太慢了。
  那东西快得根本反应不过来,乘坐在里面的人,也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光速航行,甚至可能进入其中,乘坐的人直接冬眠了。
  当然,也可能那就是个冬眠仓,可是这就不符合‘乘之’的说法了,作者都说它是个可以乘坐的东西了。
  所以光速飞船,最为贴切。
  当时人们完全不懂,怎么这人进去之后把东西开走了,过了一千年回来,还是这么年轻?而且乘坐者就只是我们村的普通人,绝对不可能长寿,天哪,那东西乘坐时可以活千年!
  山海经的记录者,对此只能描写一个现象:乘坐的人寿命貌似增长了千年。
  其实不是乘坐者寿命增长,而是其他地方时间过去了千年。
  相对于别人来说,乘坐者进入了文马两千年,出来还是当年进入时的样子……
  记录者不懂光速飞船,只能这么写了:乘之寿千年。
  他能怎么办?他已经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用尽了词汇量了……
  可能有杠精会说,上古时期哪有光速飞船?这也太扯了!
  人家古人就是幻想一个动物,一个神兽,干嘛联想到光速飞船上啊。
  是,我也觉得扯,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上古会有光速飞船……
  为此我翻遍山海经,想了几种解释,但想说清楚的话,篇幅太大,这里写不下,所以就先不说了。
  暂时我只给出一个很简单的佐证。
  那就是山海经这段话的原文,记录者已经告诉了我们,文马和乘黄,不是动物!不是动物!不是动物!重要的事说三遍!
  为什么我这么说,因为我发现了山海经的描述规律。
  如果是动物,记录者一定会写‘有兽焉’,或者‘某某之兽’。
  所以我说玄冥一定不是鲲鹏,因为山海经原文不断地告诉我们,‘有神’、‘有神’、‘有神’!
  这是个分类,整个山海经到处都贯彻者原初作者的这个分类。
  至于神是个什么分类,指代什么,篇幅太大,这里写不下,所以就先不说了。
  总之玄冥是神,记录者没有说‘有鱼焉’、‘有鸟焉’。
  写章鱼的时候,山海经就直接写‘何罗之鱼’,虽然章鱼不是鱼,但是当年的记录者是这么分类的,他们才没有什么无脊椎动物这种分类呢。
  写凤凰的时候,山海经就直接写了‘有鸟焉’。
  你们所知的各种异兽,都明确地给出了分类。
  但是在文马与乘黄上,原初作者没有给出分类,他没有写‘有兽焉,名曰乘黄’。
  而是直接写‘有文马’、‘有乘黄’。
  也就是说,原初作者知道,这不是动物!不是兽、不是神、不是人,不是他那点词汇量可以分类的东西。
  超出了作者的分类范畴,超出了他的文化概念。
  你要很牛逼,但也会说话有智慧,不是个死物,那我可以说你是个神。你要是活在水里,哪怕一点也不像鱼,我也可以分类为鱼。你要不会动,是死物,又像人,那我就叫你‘尸’。
  然而光速飞船……emmm。
  总之,原初作者不分类的东西,我们可以理解为‘不明物体’。
  他不分类,直接写‘有文马’、‘有乘黄’,其实就是他不夹杂任何臆测的直观描述。他的文字冷静而不故意带有主观。虽然很多描述都是比喻,但那是无意的,那是他没有办法,只能这么描述,属于直观感受。接受这一点,就会发现,原初记录者,是一位真正理智的贤者。
  马是交通工具,乘是车,也是交通工具。
  文马,就是布满花纹的像马一样可以乘坐远行的不明物体……
  乘黄,就是黄色的像车一样可以乘坐远行的不明物体……
  从‘没有写有兽焉’这种细节里,我能感受到他尽力了。他用最简洁的文字,表达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至此,总结一下,一个原初作者不能理解,没有去分类,认为不是神、不是人、不是兽、不是尸的东西。
  他知道不是他已知的任何交通工具,但又知道是可以乘坐的。并且乘坐之后,千年过去了,乘坐者还像一千年前一样年轻……
  这个东西,讲道理啊,我认为接近光速的飞船就是最合理的答案了。
  我认为,一种答案,无论它有多匪夷所思,我都不管。只要它是合理推断下唯一的解释,那么我就觉得它是真相。
  而最合理的推断,就是只基于山海经本身隐藏的线索,而不夹杂后世列子、庄子、淮南子的想法。
  我不会去随便引用其他书的说法,那种行为,就像是用封神演义里的设定,去解开西游记里的谜题一样。
  列子庄子这些人跟我们一样,都已经离那个时代很遥远了,甚至线索还不如我们。
  因为在山海经这个条件以外,我们还有个万能的论据可以用,那就是科学。
  所以我不喜欢沿用列子庄子淮南子他们带有感情因素的说法,相信他们,还不如相信自己。
  我心中的最合理的解释,永远论据都是只来自于山海经本身,以及宇宙亘古不变的客观规律。
  光速飞船哪来的,这个问题就像是光速为什么不变一样。
  它是观测事实,科学家被逼的,最后只能建立一套广义相对论的体系来容纳他。
  量子波函数坍缩,也是观测事实,科学家被逼的,只好推翻经典物理大厦,重新建立一套量子力学。
  对我而言,当我认为文马与乘黄为光速飞船,乃是我合理推断下唯一的可能时,我也只能被逼的,以此为事实,再去解读其他与其相关的山海经记载了……
  篇幅太大,这里太小,写不下。
  啧,以上。
  ……


关于山海经的三点想法
  本来不打算写这个,但见两次有人提到一个叫齐天大肾余潇洒的UP主了,问我要不要解释一下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只能回答没有关系,大约都是属于喜欢以信史来看待山海经的人吧。
  很像吗?他主要介绍了一下山海经异兽有些为什么那么怪奇,答案无非是古今人理解的差异和描述的局限,好用比喻而多误解。
  这难道不是常识嘛……至少在喜欢山海经的人眼里,这是常识啊……
  包括我和他都介绍过的何罗之鱼,早在明代,杨慎就注释道:“何罗鱼,今八带鱼也。”
  也就是说,几百年前的古人,都知道何罗鱼是鱿鱼、章鱼这种头足类动物了。
  它包括企鹅、牦牛、鹦鹉、飞鼠、飞鱼,这些都已经不算是解读,而是知识了……
  另外多目、背上长眼的这类异兽,大多是描述身上的花纹,这种观点袁珂教授已经说过了……
  在就还有神、半人半兽,大多为巫师装扮的,假扮出神异的动物特征,并收取贡品,这基本就是在巫师权力极大的时代收取的贡养。
  还有见则大水,见则大旱,这更是典型的因果倒置,解读早已有之。
  那位UP主的所有观点,基本来源于各方山海经学者,这是知识……
  在我和他这种山海经爱好者眼中,这叫‘主流说法’。
  不过雌雄同体的‘类’,他解读成鬣狗,这个倒是很新奇,牛逼,我都看傻了,完全认同。
  讲道理动物世界、人与自然、自然传奇我全集都看了,鬣狗我十分了解,竟然一直没想到它可能是‘类’……
  在我国以前是有鬣狗的,中·国XCALD区札达盆地发现了400多万年前的佩里耶上新鬣狗化石。可惜,我国的鬣狗灭绝了。
  当然,他这个说法,我有两个疑点:
  第一,那就是山海经作者为何不描述鬣狗最独特的叫声呢?像是奸笑一般的叫声。
  第二,鬣狗群居,这些山海经也没有描述。
  我个人理解是,‘类’是一种类似鬣狗的那种雌体输卵管在体外的动物,这种动物在中新世还是很多的,只不过除了鬣狗科基本都灭绝了。
  基于以上,我没觉得在个人见解中,我俩有何一样的。
  即便我这不是免费章节,也谈不上抄袭。
  我倾向于山海经为史料,对上古时期的人而言,世间万物的记载,都属于史料。
  汉代司马迁将山海经与禹本纪并列,唐代魏征更是非常喜欢山海经,把它拔升到史书的地位。
  不得不说唐朝非常开放,因为以武立国,藩镇、武人势力强大,儒家没有那么禁锢,李白就敢直接在诗里提到‘尧幽囚,舜野死。’
  那时候的文化,才是真正的昌盛。
  在上一章讲异兽时,我都不想多说这些可以解释成动物的,已经不算新奇的东西。
  我也说过,有很多人做过类似的解读,学术界更是说法众多,多到你们从网络上所知、所见的言论,百分之九十九皆有相关教授提出过。
  没提到的,基本就是非常扯淡,被现代学者认为特别无稽的解读。
  而我说的光速飞船,这个在学者眼中,就属于超级无稽之谈。
  他们根本不会认为上古会有外星人以及高科技。
  因为不可能有,连现代人都没有,所以没人觉得乘黄是光速飞船。
  典型的思维被禁锢了,凭什么现代人没见过的东西,古人就一定也没见过呢?
  我个人的解读方式,就是直接认定山海经作者写的是事实,不是在编故事,只是表达有问题。
  基于这一点,我就认为光速飞船哪怕再不可能,它也是唯一的解释了。
  本来都说不写了,没想到忍不住来解释这些。
  既然写都写了,就简单地再解读一点吧。
  精卫,这个六魇镜就让我解读一下,说是评论区有人疯狂嫌弃精卫三观……说精卫神话很不符合道德,也很愚蠢。
  先说神话,这是典型的复仇神话,这很重要,因为儒家春秋大义排名第一的,就是大复仇!
  言:九世之仇犹可报乎?虽百世可也!
  这是公羊学派的主张,非常有血性。
  孔子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子贡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翻译一下,子贡问孔子:“如果有人杀害了自己的父母的话,该怎么做?”孔子回答道:“要睡在草垫上都时刻拿着盾牌兵器,仇没有报不能去当官享受,不能和仇人活在同一片天下,如果在市集上碰到仇人连回去拿兵器都不用了直接上去拼命。”
  《礼记·曲礼》:“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
  翻译一下,意思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无论仇人在哪里都要找到杀死他,兄弟被人杀了要随时带着兵器准备报仇,不能放下,朋友被人杀了要么你为朋友报仇,要么离开这个国家,反正不能和他同处一国。
  此为礼!礼!礼!重要的事说三遍。
  在法出现以前,礼就是法,礼至高无上。
  无礼的文明,不叫文明,叫蛮夷。
  现在看来,也是三观不正,别人杀了你的朋友,你就要去杀他,简直教坏小孩!任何个人都没有处置他人生死的权力,只有法律可以。
  但这在早期华夏,乃天经地义。
  如果不这么做,你在那个社会都活不下去。
  所以那位朋友说对了,这是不符合现代道德的。
  不过它符合古代道德,既有存在的道理。
  事已至此,如果朋友们够杠精,那么可以说:“她淹死了关大海什么事?她凭什么找大海报仇?脑残?”
  不不不,这恰恰是古人不脑残。
  从古至今皆歌颂精卫坚韧不屈的精神,为什么?因为谁都知道……她填不了海……
  认为填海有毛病的,首先就已经认为,它真能填海了……
  但人人都知道,它填千万年,亿万年,海也不会干,可精卫却还要锲而不舍地去做。
  这里体现的,又是儒家的道德标准:虽千万人吾往矣。
  用近现代人萌芽的理性主义思想,采用‘淹死了关大海什么事’这种理性主义逻辑,去批判古代哲学、学术思想的儒家主张。
  这个行为本身,倒是挺……嗯,无聊的。
  我为何要说,这都是儒家的主张呢?因为精卫填海,是汉代人对山海经记载的艺术加工,是典型为表达一种精神而塑造的神话……
  原文《山海经·北山经》: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
  根据我前面说过的,‘有鸟焉’三个字,作者意思就很明确了,它就是一种鸟。
  前半段一直到‘名曰精卫,其鸣自詨’,这都是在描写一种鸟,按照我前面两章说过的分析方式,这是原初作者最没有问题的冷静文字。
  所以问题就出在后半段,又说这种鸟是女娃了。
  这里,我有多种解释,最无聊的一种,就是原初作者压根没写女娃,不然就直接从开头就写:‘有鸟焉,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化而为鸟,名曰精卫’。
  然而行文不是这么写的。
  如果你们把前半截去掉,就发现从炎帝到以堙于东海,这段话单独就可以存在,一点缺失感,少了什么的感觉都没有。
  如果把后半截去掉,只看前面,也是毫无缺失感,跟山海经其他段落一样,只是在描写一种鸟。
  对比山海经其他动物,很多也都是到‘其鸣自詨’那里,就结束了的,充其量后面还有一句‘吃起来怎么样’……
  所以这有可能,是汉代的人加上去的,儒家思想的人,借用精卫来制造了一款复仇神话。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突出微木,对比沧海,整个精卫神话故事,又是强调精卫的怨念,又是强调精卫的弱小与坚持,这很明显就是编出来的。
  以上是最无聊,最平淡,最不出奇的解释。
  对此,我还有别的解释,我要反驳我自己。
  疑点很简单:儒家凭什么挑选精卫来编这个神话?山海经有的是更好的对象,可以来编。
  如果把后半截去掉,前半截就只是最最最最普通的一种鸟类描述,连这个鸟干什么的都没有,吃起来什么味道也没写,平庸至极,编它干嘛?很有名吗?它很有热度吗?
  倘若从炎帝那句话开始都是编的,这个动机就说不通了,儒家干嘛不找个更有热度的去蹭?
  除非,山海经还写了这个鸟的行为,那个衔木填海的行为,让他们觉得可以加工一下,于是就有了后世精卫填海的神话。
  既如此,说明精卫衔木填海这个特征,早有记载。
  也就是说,整个这段话,都可能是原初作者写的。
  仔细一看,很有可能!
  因为后半段,并没有发感想,并没有直接说女娃的心理,没说她是为了复仇。
  这就不是个复仇故事,文里只写了:故为精卫。很快你们就会发现,这四个字真是妙哉。
  那么以此为前提,我们就可以提出第二种解读。
  老规矩,‘有鸟焉’,它就一定是鸟,至少是个会飞的。而不是人,是人就说是人或是神了,原初作者这一点拎得很清。
  那么我们就可以来找一下这种鸟,很好,这种鸟超好找,很平庸,基本就是迁徙的海鸟啊之类的,从形象特征来看,它可能就是大雁。
  ‘游于东海’是迁徙,每年大雁要跨越渤海飞到西伯利亚,之后又返回南方。
  而大雁偶尔也会衔木填海,一方面这是几只领头的大雁为了扰流,其次也是为了在迁徙时能站在漂浮的树枝上休息……因为领头飞的大雁是最累的……
  现在这在渤海还能看到。
  众所周知,动物无论是筑巢还是什么功能,都是逼出来的,如果可以不这么做,那么它便不会进化出这种习性。
  虽说跨过了渤海,但鸟类是可以到沿海的陆地上休息的,为什么要在海上休息。
  从大雁来看,是因为大雁在沿海世世代代的‘服务站’、‘休息区’被人类占了……
  不是砍伐为农田就是沦为城市,大量的人类聚集在那里,大雁不敢成群结队地在那里休息。
  回到山海经。
  我为什么说游于东海就是迁徙,因为后半句也是写迁徙。
  ‘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
  很多人在翻译的时候,无视了‘不返’!
  认为说女娃淹死就行了,淹死没回来,这不废话吗?
  不,怎么会是废话呢?‘不返’两个字既然写了,这就很重要……
  在我看来,原初作者是在认真地写迁徙。
  动物迁徙乃是一去一返的周期性迁移,只提去,不提返,这不叫迁徙,这叫转移。
  所以作者才强调了‘不返’,言下之意就是‘应该返’。
  那么为何没返呢?他写了,‘溺而不返’,也就是因为淹死了,所以没返回。
  总而言之,这种鸟,本来游于东海最终都会返回,但是因为它们中途落下来休息时,被人类驱逐了。
  这导致首领级的大雁被淹死。
  故为精卫!不是说死后变身非人类,而是说成了我现在所看到的精卫这种鸟。
  它们进化了,它们为了适应人类的存在,领头的大雁故而衔着树枝,填在海上,作为落脚点。
  可能有同学要说:山海经里没写人类驱逐大雁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不写呢?
  其实写了,只是很含蓄,可能还有部分被删除。
  根据我的说法,人们开垦林地,种庄稼,大量地推广农耕,破坏了鸟类迁徙原本用来中途休息的地方。
  众所周知,农田种着庄稼,怎么可能让鸟类靠近呢?所以大雁落下来,人们就会去驱逐。
  而推广农耕,大力发展种田的人是谁呢?
  炎帝!
  他发明刀耕火种,创造了两种翻土农具,教民烧林化田,垦荒种植粮食作物。
  人类农耕文明因此大量扩张,都扩张到沿海地区了,改变了鸟类的习性,故为精卫。
  精卫二字何意?以甲骨文和金文、篆体的象形而论,‘精’是米粒。
  卫,则是拿着锄头的人,延伸意义是拿着锄头保护庄稼不被破坏,不被动物吃掉。
  这就是保卫最早的意思,跟保家卫国无关。
  上古先民拿着农具驱赶野兽鸟类,保护庄稼得以丰收,故为精卫!
  这实际上就是指一种会吃我们庄稼,总是要我们驱赶的鸟类。
  所以女娃不是炎帝的女儿,至少不是我们理解的女儿。
  其实纵观炎帝的女儿,就会发现,全部和农耕有关。
  帝女桑,死后化为桑树。瑶姬,死后化为灵芝。女娃,死后化为精卫。
  得,我要说一个悲伤的故事:炎帝没有女儿!呜呜呜……
  他的女儿全是农桑草药。
  所以在那个时代,炎帝可能没有女儿,就算有,也是地位卑微,根本不值一提。
  人们宁愿认为炎帝选种的桑梓、灵芝,以及环绕在农耕部落聚集地附近的大雁,是炎帝的女儿。
  其实这么一想,也通。
  就好像现代痴迷泥塑的人,会被人说:你简直是把这些泥塑都当成你的女儿了,你亲生女儿都不管了,每天就只知道管这些泥塑……你还要女儿干嘛!它们才是你的女儿!
  炎帝是个痴人,他沉迷种田不可自拔,沉迷辨识草木,不可自拔。
  他发明了大量的农耕器具,并且精选出了所有可以种植的草药和庄稼。身边围绕着大量鸟类,毫不出奇。
  这对于其他庸民而言,这些东西才是他的孩子。
  炎帝是个好的领袖,但不是一个好的父亲。
  至少,他不是个女儿控,亲生的女儿地位还不如手中的百草……呜呼哀哉!我好想要女儿啊!
  关于精卫的解读,就这些了。
  啧,以上。
  ……


山海经的第四点想法:唯一且真正的至高神
  山海经千头万绪,涉及广袤,想要解读,绝非一日之功。
  关于它我有很多想法,可说一个,必牵扯众多,彼此之间,线索复杂,关联繁琐。解读一个,必要引出另一段作证,而为何它能作证,又要先让你们明白另一段为何那么解读,而若要这么做,就又得牵扯其他段落,如此种种,真是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讲起。
  几千字的篇幅,也只能摘出其中很少很少的一点点去解读,一次根本讲不了太多。
  所以山海经的个人解读,我到底会写多少,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想来想去,意识到有些读者可能连一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理解,这会使得我在解读时非常麻烦,提及的东西万一生僻点,或者你们被诸多后世文学误导,而把一些错误的东西当做常识,继而跟我理解的不同,就会对不上频道。
  所以我必须还夹杂着一些科普,让你们先了解我‘经外的理解’,再跟我走入‘经内的理解’。
  而既然山海经是五帝时期的上古之事,便决定先从‘帝’讲起。
  且先不谈帝有什么能力,帝在山海经里有多强,帝到底有没有神异。
  我先从三皇五帝最朴素的身份说起。
  皇帝大家都知道,秦始皇创建的称呼,意思就是他比古之皇、古之帝更厉害。
  功高者为皇,德望者为帝。前者是对‘全人类’有着无与伦比的重大贡献的人类始祖。后者是对诸多氏族有巨大德行,天下万族众望所归的最高领袖。
  大家都知道三皇五帝,但很可惜,山海经通篇没有提过三皇,帝也不止五个。
  三皇五帝最早是汉朝儒家开始这么说的,而因为春秋战国时期兴起的五行说,所以将历史上的‘众帝’,选了五个高人气的出来,对应五行、五德。
  至于三皇,最开始有天皇、地皇、泰皇。他们到底有什么功绩,不知道。
  而春秋战国时期,人文思想极为发达,所以贤者们就开始将更多的上古始祖,赋予皇的地位。
  说白了,真正的远古,是没有‘皇’这个名号的,皇级名号是后人‘追封’给那些有着重大贡献的始祖的。
  于是陆续的,开始出现各种皇。
  皇在这个时候,就是指大功劳的始祖,而并非一定要三个。
  后来非要三个,大概是为了对应天地泰,或者天地人吧。
  首先哪三皇就众说纷纭。比较主流的是‘伏羲、女娲、神农’,还有一种是‘燧人、伏羲、女娲’,以及‘伏羲、神农、黄帝’。
  以上都是记载来源比较正式的,至于有些不正式的,比如把共工、祝融都加进去的,那纯粹是很晚期时候的一家之言。
  毕竟我说了,皇是追封,本来就是后人给的,有功劳的始祖都可以冠名为皇,后人随便把谁列为三皇都行,就算现代人列个九皇,一百皇,又能如何?只能说明我们孝顺……
  在亘古时期是没有皇这个称号的,只有帝。
  所谓三皇,只是将有资格称为皇的众多始祖,挑选其中三个高人气的出来罢了,令其世代传颂,以显尊崇。
  那么三皇最早的说法是什么呢?
  最早的说法是《庄子》:有巢氏、燧人氏、知生氏。
  没错,什么伏羲神农,一个也没有。发明造屋、生火、生产工具的三位无名老祖,就是庄子定义的三皇。
  是谁呢?不知道,这三个名字的意思其实是:肯定有第一个造屋的人,定义他叫有巢氏。肯定有第一个生火的人,定义他叫燧人氏。肯定有第一个制造工具的人,定义他叫知生氏。
  可以看得出来,庄子没有儒家那么多的政治目的,他也没有从人气上面来考虑,直接选了最朴质的三个,列为三大最尊之皇。可以理解为皇冠军,皇亚军,和皇季军。
  不过庄子的冠亚军,儒家当然不会用。
  东汉班固,就列了个‘伏羲、女娲、神农’,至此这成了最主流的三皇。
  神农指的是炎帝,所以先不说。
  女娲在《山海经》中,只有一句:“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粟广之野,横道而处。”
  《山海经》里就这么多,没了。
  《山海经》还不是直接描述女娲,而是只说了女娲之肠,化为了十神,出现在庄稼地里。
  只写女娲之肠,不写女娲本尊,只有两个原因。一种是山海经关于女娲的定义和描述,被我以前说的‘刘歆修书’时删掉了。
  还有一种原因是,哪怕对于山海经最早作者而言,‘女娲’二字,也是个常识,是个人就该知道,不需要多言。
  类似的‘常识’,还有很多,比如说人,比如说犬、羊、牛、蛇、鱼、鸟,以及……‘龙’。
  山海经通篇没有关于龙本身的定义,没有‘有兽焉,名为龙’之类的说法。
  反而是在描述各种动物、异兽甚至神时,直接写‘龙首’、‘龙身’、‘龙尾’之类的字眼。
  用词之随意,就好像龙是个常识,与‘日’、‘山’、‘海’、‘狗头’、‘人面’、‘鱼尾’之类的词一样。
  难道还要在经中解释什么是人吗?倘若读者连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作者怎么写?
  所以,如最初作者根本不打算对‘人’做出解释一样,他根本就觉得不需要对‘龙’、‘女娲’这种词汇,做出任何解释!
  不解释!因为它们是常识。
  也就是说,女娲是早在尧舜禹时期,亘古以来,便是人们眼中,耳熟能详,常识级别的存在。
  那么除了山海经以外,最早对于女娲描述的文献,是什么呢?
  在学术界,公认最早描述了女娲的是西周时期的《史籀篇》,虽然这本书本身不存在了,但它的内容化在了很多后来的其他书中被引用。
  这是考证过的,我就不解释了,总之‘娲’这个字,有籀文,意思为‘古之神圣女,化万物者也’。
  这就是女娲最早的传说,从古至周朝,她都是化生万物的神。
  不是造人,是造万物!
  女娲造人传说的最早记载,是在宋朝,那已经太晚了。
  炼石补天的传说,则可信度高很多,最早出自西汉《淮南子》,而这本书源于先秦时期的传说。关于女娲,还有一日七十化,人面蛇身,发明笙簧、瑟、埙等记载。
  所谓一日七十化,意思是她每天都在衍化出各种事物出来。
  其实就是和西周时期的‘化万物’对上了,结合山海经,也是这个意思,女娲之肠化为神了。连肠子都如此,更别说其他了。
  可以想象,山海经时期的人眼中,女娲可能全身上下,一切都化为世间万物了。随便一个神,都可以被视为女娲的无数化身之一。
  也就是说,女娲我们已知的最早传说形象,就是一个创造了神、创造万物的这么一个存在。
  至于炼石补天,山海经里没有写,我就不说了。《淮南子》说的那么详细,大约有艺术加工。但天塌了这么大的事,写女娲去搞定,也侧面说明,女娲就是先秦时期,乃至一直上溯到上古五帝时期,都是人们常识性中的至高神!
  一个身化万物,众神之母的存在。
  有人可能会问,女娲身化万物,衍生众神,那么盘古呢?盘古哪去了?
  盘古实在是出现的太晚了,是在魏晋时期才有他的传说。而且是吴国文人,大概是通过南方百越民族的传说,而记述的。
  汉以前没有任何文字,提到过盘古。汉代也没有任何墓穴,绘画过盘古……
  反倒是汉朝墓穴之中,我们现在挖掘了有女娲伏羲图,有嫦娥奔月图,西王母的图……
  连嫦娥奔月都有,却没有盘古开天,足以说明,盘古从来都不是诸夏的创世神。
  女娲才是创世神!是炎黄一系自古以来的至高信仰。
  在上古时期,女娲的地位是最高的!没有之一。
  证据很简单,战国屈原《天问》就写:“女娲有体,孰制匠之?”
  这句话有两种解读,第一种:女娲的身体那么奇怪,是谁设计的?
  第二种:女娲竟然有身体?谁创造的?
  第一种解读下,屈原是在疑惑女娲为何是人首蛇身这么奇怪?
  其实我倒是更好奇,屈原为何不写炎帝有体呢?炎帝牛角难道不奇怪了吗?
  第二种解读下,屈原疑惑的点就变成了,天地万物不都是女娲所造的吗?那么女娲的身体又是谁造的呢?
  但不管是哪一种解读,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在屈原的认知中,女娲就是最高的了,她上面不存在其他神。
  假如盘古存在,或者其他任何比女娲地位更崇高的神存在,那么屈原就不会问出这句话了。
  而是应该问,盘古有体,孰制匠之。
  屈原问女娲的潜台词,就已经表明,女娲的神格封顶了。
  然而秦朝之后,汉代独尊儒术,导致了另一个皇者,取代了女娲的地位。
  他就是我们现在所熟知的三皇之首,百王之先的伏羲。
  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对某些人来说,会比较颠覆。
  因为你们理解的伏羲,其实是不存在的。
  这么说可能不贴切,换个说法:原型还是有的,真的有伏羲,也确实是有功绩的始祖,可他在上古不那么重要,更没有后世所传的那么伟大。
  既然是聊山海经,那么山海经里有伏羲吗?
  答案是:零。
  记载传说人物,古代帝王最多的《山海经》,没有关于伏羲的哪怕一个字!
  那么战国以前的考古文物有关于他的东西吗?答案是:零。
  那么春秋战国以前的典籍,有关于他的记载吗?答案是:零。
  堂堂三皇之首,百王之先,西周没有任何典籍提到他,后来的墨子、孟子都没有提他。包括我一直喜爱的屈原的《天问》,也没有提到伏羲。
  你们肯定很好奇,伏羲到底是怎么成为三皇之首的。
  答案当然是因为孔子……
  孔子《易经·系辞》里提到:“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纹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后面还有,我就不贴了,意思是描述他结绳作网、教人打渔的功绩。
  总之,孔子意思是说,古代的包牺氏之所以能成为王,是因为他创造了八卦……顺带还有制作网的功劳。
  但主要还是八卦,包牺氏死了,神农氏继续衍化,神农氏死了,黄帝衍化……到了现在,成了易经。而我最爱的周公,对此怎么怎么的……
  以上,这就是最早关于伏羲的描述。
  孔子的影响力,当然是很大的。之后战国中后期陆陆续续,也开始有些贤人在自己的典籍中提到伏羲了,并且开始出现了他的事迹。
  比如战国后期的文物——楚帛书,就是最早描写了伏羲传说的实体文物。说他和女娲创造了世界,这也说明女娲真的就是个至高创世神。
  不过这件国宝在国外,国内只有摹本。
  还有战国后期的《庄子》也有提及,原文就不贴了,也就提个名字而已,跟各种造物件,搞发明的上古始祖,放在一起提及,地位并不高,甚至还很低。几十个始祖中,伏羲排倒数第二……
  由此可见,伏羲的传说故事,实则在孔子开始歌颂他,然后战国中后期才陆续出现他的传说的。
  并且在那个时候,伏羲的名字都不确定,有叫庖牺,有叫包牺,有叫风牺,有叫伏戏……
  而女娲,则一直是叫女娲。
  由此我觉得,战国中后期,伏羲的传说才刚刚兴起,正在被人加工整理中……
  直到西汉,独尊儒术,伏羲的名字才被确定,而且其传说才突然丰富细节起来!
  西汉早期的司马迁还算有节操,《史记》没有给伏羲太多记载,他认为伏羲的记载不真实,没有采用,只在自序中提到一句:余闻之先人曰:‘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
  意思就是:我听先人说,伏羲氏很纯厚,创造了易经八卦。
  没了,这就是司马迁对伏羲功绩的全部描述……
  难怪学术界认为,《史记》已经是非常有节操的信史了,司马迁还是较为客观的。
  所以这里我也相信,伏羲这个人肯定是存在的,古王之一,亘古之时的某位始祖。只不过这位始祖,在数以百计的始祖中,并不能排的上号,春秋以前,根本没有名气,他的最大功绩是创造了八卦。
  要不是易经到了后来越发火爆,周朝更是达到巅峰,再加上孔子宣传,伏羲氏的人气在诸多人文始祖之中,不一定能排的上前三十……
  最早的伏羲地位别说三皇之首了,第三十皇都不一定有他。
  可随着孔子的地位提升,儒家学说彻底成为主流后,伏羲也水涨船高,毕竟《周易》是儒家五经之一,而易经八卦,伏羲是最早的起源者。
  比如刘歆,也就是我一直诟病他把山海经活活整理少了一半的家伙。
  他将伏羲推到了最高峰:“庖牺继天而王,为百王先。首德始于木,故帝为太昊。”
  这也是第一次,将古往今来流传的‘太昊’,直接联系为伏羲了。
  注意,在刘歆之前,太昊就是太昊,又称大皥。而伏羲就是伏羲,两者根本没有毛线关系。
  儒家一代代这么定义下来,到我们现在成了真理。
  《山海经》中有提到过大皥,但绝没有庖牺、伏羲之类的存在,也没有说谁作‘易’。
  《山海经·海内经》记载:“西南有巴国。大皞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
  我看不出他跟伏羲有什么关系,所有关于大皞是伏羲的言论,都是汉朝独尊儒术以后突然出现的。战国的楚帛书压根没提过这个事,只能说儒家太能‘修书’了。
  至于什么木德之类的,就不解释了吧。
  大家知道,五行始终说绑定古之帝王,是非常典型的牵强附会行为。
  除了刘歆,还有东汉的班固,也搭了把手将伏羲送上了神坛。
  班固的《白虎通义》写了:三皇者何谓也,伏羲、女娲、神农是也。
  一口气,将伏羲拔升到第一位!
  至此,伏羲成为无上人皇,超越女娲,登顶为百王之先,列祖之巅。
  并且他的身世也出现了,华胥氏雷泽生伏羲。
  得,直接把华胥氏个给扯进来了,战国楚帛书从未提过伏羲的身世,在那个创世神话中,他和女娲直接就是从混沌里蹦出来的。
  伏羲本来在孔子眼里,就是个人祖,作了易经,得以推崇。从没提过他跟女娲有什么关系。
  结果到了孔子死后百来年,后人把他变成了人首蛇身,然后跟至高神女娲卷在一起,成为了兄妹,说是他和女娲一起创世的。
  至此,伏羲女娲成了兄妹。
  汉代墓穴出土的壁画中,便有了伏羲女娲人首蛇身双螺旋图,一男一女,阴阳调和,两大至高先祖,完美!
  可是他的功绩有点少啊,光凭易经与捕鱼,逼格有点低。虽然与女娲共生,蹭了波热度,可他的功绩,确实不如女娲啊。
  于是到了晋朝,伏羲的功业增加为:继天而王,作八卦,造书契,做瑟三十六弦,制嫁娶之礼,取牺牲以供庖厨。
  其中做瑟和制嫁娶,原本是女娲的功绩……
  从跟至高神女娲一起混身世、混功劳,发展到直接把女娲的功绩转移成伏羲的了……
  而到了唐朝的文献里,伏羲女娲兄妹还不够,直接成为了夫妻!
  两者是兄妹的记载,比两者既是兄妹也是夫妻的记载,要早了数百年!
  从没关系,到兄妹,再到既是兄妹又是夫妻……
  这么做之后,女娲除了补天以外,所有的功劳,都成了辅助伏羲的了。
  再到后面,伏羲又多了很多很多的发明,总之越来越牛逼。
  到了这里,你们也看出来了。
  时代越往后,伏羲的记载就越详细……功劳也越大……逼格也越高。
  而女娲,则恰恰相反……逼格在一路暴跌!
  从文献上看,不算山海经,女娲比伏羲早了几百年。
  而我们是在聊山海经,根据我前面对于山海经的假设,上古有个原初作者,写了最早的初稿,并且就提了那句女娲之肠的话。
  女娲在五帝时期,就是全民信仰,炎黄一系的至高母神。她最初身化万物,母育一切。同时也是古之帝皇,人文始祖。
  毕竟绝天地通,所以炎黄一系的信仰一定是始祖。
  总之,女娲神格、人格、帝格,一直都是极高的!而且是越早时期,越高!
  越晚时期,则反而越低。随着时间越往近现代推移,女娲的逼格也在一步步地下降。
  到了秦汉,要亲自炼石去补天了。
  这倒也没事,符合她创世神的位格。
  可后面,女娲的化身万物之能,被逐步削弱。
  先是多了个哥哥伏羲,然后功绩被转移,从女娲制嫁娶,变成了女娲辅佐伏羲制嫁娶……
  再后面,还来了个盘古,直接顶掉了她创世神的地位。
  而到了宋朝,神格再度骤降,出现了女娲捏土造人的传说……从化万物,彻底沦为造人工具。
  到了明朝,还要在小说中被纣王调戏,引出封神。到了现代,更是成为洪荒可攻略的妹子之一了。
  可以说,现代人所理解的女娲,并非最早的女娲。
  而应该将盘古、伏羲、女娲三位一体合起来,才是周朝乃至更早时的女娲。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可能在于男权社会的建立,让至高的娲皇步步沦落,成为伏羲、盘古这类神的附庸。几千年下来,女娲和伏羲的地位与贡献,发生了偏移,大概是男尊女卑导致的结果。
  至此,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伏羲女娲。
  女娲化生万物,伏羲始作易经。这就是两者的原始设定,并且两者没有关系,最初的文献都没有提及对方……
  以此为基础,再去解读山海经,就显而易见了。
  山海经没有皇者,因为皇者是后来人追封的。
  山海经也没有伏羲,因为伏羲在五帝时代,并不出名……可能还不如夸父……
  山海经里有女娲!虽然没有写、或者被人修掉了她的功劳事迹,经中只提到了‘女娲之肠’,可这也足以说明,女娲在山海经中地位之高了。
  女娲之肠化为神十人!
  别看就这么貌似没什么营养的冰山一角的记载,实际上仔细一想,这竟然是山海经中,最牛的一次侧面描写。
  女娲是山海经中,唯一身体的一小部分,可以化出神的存在。
  学术界,公认西王母、黄帝、帝俊为山海经中最强者。可实际上,这三位似乎都比没出场的女娲差远了……
  黄帝、帝俊还介绍了世系,西王母还蓬头散发,凶神恶煞。
  女娲则什么其他描写都没有,只提了她的肠子,化为神,出现在了广袤的粟麦田中……横道而处……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麦田怪圈……
  纯粹是我脑补啊,首先山海经罕见的,没有描述这神的长相,和神的性质或别的什么。只说是女娲之肠。
  翻遍山海经,记述者往往都要写明相貌,至少看起来怎么怎么样,有没有操蛇什么的。
  女娲之肠没有……完全没有过多的描述,以至于我们这些后来人,都不知道这里在说什么!
  所以要么记述者根本没法描述其相貌,要么女娲之肠四个字,就已经描述了,只是我们听不懂。
  综上所述,我个人觉得山海经作者,这里其实写的是‘一次特殊现象’。
  也只有写非自然形成,一辈子都未必能见一次的现象,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而且记述者,大概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道听途说,因此才简单地记了一笔。
  没见过,自然也不知道如何详细描述。
  根据别人的讲述,他只能写下‘女娲之肠’、‘处粟广之野’、‘横道而处’这样的笔触。
  粟广之野的意思,就是极为广袤,庞大的粟米庄稼地。横道而处,就是横在路上的意思。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直接就猜测:这是十艘螺旋飞碟降临了,落到田里,拦在了路上……
  但我没有丝毫证据。
  我之前的几篇番外就说过,作证的论据,只会用山海经自己的内容,外加现实存在,或科学知识、合理逻辑,来进行论证和推敲。
  别的文献只提供思路。
  所以外星人,飞碟什么的,提一下就算了,真没证据。
  而现实里真实存在的,又能与女娲之肠联系上的……我只能想到麦田怪圈!
  首先,‘女娲’是个常识,就像龙、人、鸟、鱼一样,不用解释。
  所以女娲是个谁都知道的存在,比如谁都知道,女娲创造万物,来自天上……
  继而‘女娲之肠’这四个字,本身就很可能已经在描述某种……在当年,古人们一听就很形象生动的事情。
  这么形象生动的话,那么当时降临到广袤的粟米田地里的‘神’,要么长得跟肠子似的,要么在田地里,制造出了犹如‘女娲之肠’般的场面。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看过麦田怪圈,有很多奇妙的几何图案,扭曲而华丽繁茂,一圈圈的,非常复杂。
  麦田怪圈很多人嗤之以鼻,说是人伪造的,实际上这么说的,根本不了解麦田怪圈的可怕。
  这里篇幅不够,我只告诉你们:人类已有的技术,造不出真正的麦田怪圈。所有人伪造的,都和真正的麦田怪圈差距极大,就好像小学生的画与顶尖画家的作品一样,天壤云泥!
  本质上,那是人类科技根本无法实现的情况,因为麦子没有被压断,它是自然地,被某种电磁力技术整齐地抚平的,并且还可以继续生长。以及麦子收割之后,来年那片麦田依旧会自动长出怪圈的图案,直到两三年后,才会自然消失。
  总之,麦田怪圈到底如何形成,我只相信两种说法,一种是高等文明所为,一种是盖亚意识假说——地球生态系统自己的反应。
  言归正传,有个怪圈名叫‘生命之花’,这个麦田怪圈非常出名,而且从地面看非常难以名状,我这里放不了图,自己查。
  总之这种麦田怪圈,古人若看到了,将其描述为女娲之肠,我觉得可以理解。
  因此,山海经记载:“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粟广之野,横道而处。”
  这有可能,是因为自古以来,地球上就会偶尔出现麦田怪圈,只不过到了近现代次数增多了。
  而有人在上古尧舜禹时期,目击了上古麦田怪圈的形成过程,比如目击者认识来自于‘女娲氏’的十艘小飞行器从天而降,降到粟米田里。
  或者目击者没看到谁弄出麦田怪圈,只看到了粟麦自动倒下,原地凭空形成。
  于是古人脑补,麦田凭空倒下,形成图案,仿佛盘桓在田地路边的无形之神,此必是女娲化生!
  又因为目击者不会飞,不能俯瞰,所以从地面看麦田怪圈,感觉整齐朝着一圈圈曲线伏倒的庄稼,就像是肠子似的,盘桓在路上。
  因此名曰:女娲之肠。
  也许有些过度解读,但既然解读山海经,那么就将其当做古人真实目击,且认真记录的情况来分析。
  综上,我也只能给出这个答案了。
  废话了八千字,也才讲完山海经里几乎就没有的……三皇。
  虽然山海经原文里几乎没有三皇,但这一篇提出的东西,我后面会用到的。
  接下来,就是五帝,五帝篇幅更大。因为山海经完全就是五帝的世界!
  下一篇番外先讲颛顼吧,毕竟是黑帝。
  我对群帝中,了解最深的也是颛顼。
  百度百科有着巨大的错误,真不知道是谁写的,你们千万别被百度百科误导了。
  至于是什么,下次再说。
  ……


山海经想法系列之番外:史上唯一飞升者。
  《山海经》解读系列,虽说作为番外放在这本书里,但其实跟这本书没有关系……
  真就只是单纯地个人解读一下,只不过我解读的时候,总是会发散到很远,并且线索和思路牵扯众多知识。
  而一些知识点,若说得详细,显得臃肿,说得不详细,又怕你们不知道……
  所以我总得写点‘山海经解读系列’的番外……
  虽说我的解读,不以山海经以外的文献为证据,但它们可以是思路。
  古文献就在那里,现代信息那么发达,你们有心就可以去搜、去查,然后提出自己的见解。
  结合别人的理解以及他的人品和政治立场来判断他描述的东西,会偏向什么。再对比山海经,可以推测出山海经里哪些是伪篇,哪些才有可能是上古原貌。
  同时也对比其他文献,才能知道一个传说,经过了哪些演变,是朝着什么方向演变的,继而逆推,得出它的本来面貌可能是什么。
  毫无疑问,先秦时期的古文献,最有说服力,汉代及以后的文献,就不那么可信了。
  不是添加了大量的艺术加工,就是植入了政治目的,要么就直接被删掉了。
  再加上历朝历代的战乱,许多珍贵文献的丢失,想了解上古五帝时期的真实情况,太难了。
  别信什么百度百科,甚至也别完全信各种正规渠道机构的整理。他们整理的东西,只有参考意义,而非真实。
  有百分之二十,吻合几千年前的真实,就不错了。
  因为他们的依据,也都是从汉以后的文献中得来。
  唯一可以信的,只有考古文物,即对古代遗迹的实物分析。但借此,我们也只能知道冰山一角。
  所以,其实没有什么真相了,真相早已埋没,我们永远只有个人所理解的‘真实’。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人类历史。我解读的未必准确,甚至有些观点,早有人想到。
  言归正传,很多认为,山海经更荒诞,凭什么它记载的就是更可信的呢?
  而且它说不定就是战国人编写的,并非远古时期记载。
  我凭什么要把山海经写的,认为是最真实的呢?
  首先我承认,我非常喜爱山海经。第二,我之所以一口咬定,山海经定然有一部分文字,是极远古时期的人记载的,而绝非战国乃至更晚才写的。
  原因在于,山海经经常能推翻战国以及之后官方所认为的事情,并且有文物为证。
  我很早就读了山海经,而真正开始认为它是信史,至少比秦汉以来的说法更可靠的契机,在于有一天看到了三星堆青铜神树的报导。
  没有谁,比山海经描述地更详细,哪怕是战国时期的《九歌》,也只是提到太阳从东方的扶桑上照耀四方。
  完全不像山海经,早早就描述了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当青铜神树把挖掘出来后,只有山海经与它印证了。
  由此之后,我疯狂查阅还有什么文物与山海经印证。
  随后就发现,甲骨文有。
  将近七十年前,文化部得到一批甲骨文,收藏在中·国国家图书馆,一直到今天。
  其中有一片商王武丁时期的牛肩胛骨,刻着甲骨文。内容已经破译,祭祀‘四方司’与‘四方风’的。
  “东方曰析,凤曰劦。南方曰夹,凤曰凯。西方曰夷,凤曰彝。北方曰宀……凤曰伇。”注意因为甲骨文太残破了,所以北方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字,有个‘宀’。
  这是商朝时期,甲骨文所写的‘四方之名’与‘四方风名’。
  注意,商朝风不写作风字,只写‘凤’,因为殷商和当年的少昊羲和等国一样,崇拜鸟,风字就是从凤字化来的,风的最古象形就是凤凰。
  少昊的图腾是玄鸟,殷商的图腾也是玄鸟,我严重怀疑他们是少昊后裔。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如果把这句话,按照山海经的语言习惯去翻译,其实就是玄鸟生商。
  类似于‘颛顼生驩头’,颛顼国衍生出企鹅国。
  所以少昊,也就是玄鸟国衍生出了殷商国。东夷系的殷商,灭了炎黄系的禹夏,对夏朝的文明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二里头遗址到处是很明显地破坏痕迹,几乎就没有完好的东西,可以想象夏朝灭亡时,很多东西都被彻底毁掉了。
  扯远了,那么三千年前的甲骨文所记载的四方风,山海经里有没有呢?
  当然有,格式都一样……而且更详细。
  《大荒东经》:“东方曰析,来风曰俊,处东极以出入风。”
  《大荒南经》:“南方曰因,夸风曰乎民,处南极以出入风。”
  《大荒西经》:“有人名曰石夷,来风曰韦,处西北隅以司日月长短。”
  《大荒东经》:“北方曰wǎn,来之风曰猣,是处东极隅以止日月。”
  最后北方放在了东经,应该是刘歆修书时,或者更后世时犯得错误。
  总之山海经记载,与甲骨文几乎一样。
  可能有人觉得,哪一样啊?错了很多好吧。
  的确,东风甲骨文写‘劦’,山海经写‘俊’。南方甲骨文写‘夹’和‘凯’,山海经写‘因’和‘民’。还有西风‘彝’,写成了‘韦’。
  不过北方甲骨文的字已经破损了,只剩下一个‘宀’,山海经却写明了,是‘wǎn’。这个字早就不用了,其实就是宛字,上面多了个鸟而已。倒是很符合东夷的习惯。
  另外关于南风甲骨文写凯,山海经其他段落作了补充,《山海经·南山经》:“又东四百里,至于旄山之尾,其南有谷,曰育遗,多怪鸟,凯风自是出。”
  也就是说,山海经也认为南风叫凯风。
  总之山海经犯的错误,其实都可以认为是后人整理和传抄犯得错误。
  古本山海经早就找不到了,现在看的是不知道传抄了多少回的版本。有些字也变了,是很正常的。
  写错字没问题,说的是一回事就行了。
  凡事就怕对比,看看其他文献犯的错误你们就懂了。
  战国时的《尧典》有关于四方的描述,说帝尧朝东西南北各派了人去观察天象,司掌四方、四时,分别是:“厥民析,鸟兽孳尾。”“厥民因,鸟兽希革。”“厥民夷,鸟兽毛毨。”“厥民隩,鸟兽氄毛。”
  是不是很晦涩?没事,你们不用懂什么意思。
  因为关于真正远古的四方司,四方风的设定,战国人早就忘了。
  不懂意思,所以是‘望文生义’,‘想当然’地写成这样。
  他们看到殷商人留下的甲骨文‘东方曰析,凤曰劦’,大概也很懵逼。
  因为甲骨文里‘风’字是‘凤’,继而直接理解为鸟……再望文生义,联想下觉得这里是在写鸟兽。
  ‘劦’字你们看结构,也知道,是有众人协力之意,继而望文生义,联想为‘合’的意思。
  所以战国人结合前面的鸟兽,就写了鸟兽‘合尾’。
  好好的四方司与四方风,变成了四方司在不同季节下,鸟兽的变化……
  风呢?跟风没有关系了。
  尧典是《尚书》首篇,儒家经典,到了汉朝,地位飙升,因此司马迁在写史记时,选择了尧典的说法。
  至于山海经的说法,司马迁没有采用,表示:‘吾不敢言也。’
  所以,从战国往后,一直到近代,尧典的说法都是正统。
  直至,上世纪,用科学且系统的象形解析方式,破译了商朝文物上的甲骨文。
  这才发现,一直以来正统都错了,山海经是对的。
  自武丁时期在骨头上刻下那段文字后,三千年下来,唯有山海经,完整记载了上古的四方风。
  当然,我可以洗。
  战国时期的人,不是不懂甲骨文,他们是故意篡改。
  或者故意在嫁接,将炎黄东夷的文化进行融合,把大量东夷的文化,安插到帝尧等炎黄系的人身上。
  他们没有选择照抄,而是从东夷系的文化里取其灵感,进行加工,然后转嫁给帝尧。
  完成了民族融合,炎黄与东夷,彻底合为一体。
  帝俊成了帝喾,少昊成了黄帝之子,殷商的祖先是帝喾的次子……
  我没有说这不对,作用是积极的。
  但不管是故意错,还是无意的。
  客观来讲,战国时对上古的理解,就是没有山海经写实,没有山海经真实,没有山海经老实。
  对于上古之事,战国文献有学术目的,汉朝文献更是有政治目的。仅供参考。
  传言汉武帝时从西域有人送来了鹦鹉,汉武帝一脸懵逼不认识,最后还是东方朔掏出山海经,说这玩意儿叫鹦鹉。
  《山海经·西山经》:“有鸟焉,其状如鸮,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名曰鹦鹉。”
  虽说我没有在正史上找到这个记载,但是从汉武帝以后,大量的鹦鹉被引进,贩卖。
  东汉末年,祢衡的唯一名著,就是做了一篇《鹦鹉赋》,咏颂了这古往今来就没人咏颂过的这种鸟。并假托鹦鹉,表达无人识得自己才能的郁闷。
  而鹦鹉这个名字,也一直延续,直到我们今天。
  很多动物的名字,古今不同,但是鹦鹉的名字从未变过,这可以佐证在山海经以后,汉朝以前,就没有人给鹦鹉取过名字,根本就不认识。
  是汉朝人从山海经里得知它早就叫鹦鹉,便一直沿用,这才使得名字没有变化,因为有共同的名字来源。
  如果没有山海经,那么会有各个地方的人,给鹦鹉取不同的名字。北方人见到鹦鹉,取个名字。南方人见到鹦鹉,可能又会取个名字。
  继而到了二十一世纪,鹦鹉会有多种正式名称。
  然而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在汉朝以前,除了山海经作者同时代的人以外,没有人见过鹦鹉。
  另外有文献记载,汉宣帝时期,上郡有古代石室坍塌,里面的石壁上刻画着“反缚盗械人”的图像。没人知道什么意思,直到当时在‘修正’山海经的刘向,也即是刘歆的父亲,指出这是‘贰负之臣’。
  《海内西经》:“贰负之臣曰危。危与贰负杀窫窳,帝乃梏之疏属之山,桎其右足,反缚两手与发,系之山上木。在开题西北。”
  所以说,上古之事,汉朝人懂个锤子……鹦鹉都不认识,对黄帝、尧舜等五帝之事,倒是莫名其妙的知之甚多,跟亲眼见过似的。
  还有很多例子,总而言之,自古以来,山海经与大量的文物、现实之事物对应。
  无论是动物,山川,壁画,甲骨文,还是三星堆文物,以及我尚没有提及的二里头遗址、陶寺遗址、石峁古城……
  大量的现实之物,都多多少少,印证了山海经的写实、真实、老实。
  古今变化太大,它写实没有用。
  时代也在变迁,它真实没有用。
  而且也太老实了,老实到没有歌颂任何人,没有传达任何道理,没有宣扬任何仁德义理,甚至可能还触了些霉头,犯了些忌讳。
  活该刘歆修书时,把山海经修少了一半。
  山海经纵观其古今地位,一直都很尴尬。它的内容,在历史长河中,与官方正统说法,往往不同。
  这是一本孤独的书,孤独到除了已经埋没在土里的辉煌,没有谁可以证明它说的是真的。
  我几乎每一篇,都要怼一下刘歆这个人。
  你们本来不认识他的,估计也对他很熟悉了。
  我再说一遍,刘歆,儒家大宗师!
  第一名系统整理先秦文献的人,古文经学开创者,被历代文学界评价为孔子之后学术界第一伟人,巨匠。
  我并不否认他的贡献,但他实在是对学术不客观,对文献不尊重。
  西汉皇室藏书,满满十几座宫殿、仓库的竹简,本来都是极度散乱的,不成体系,两百年无数人都整理不出来,是他刘歆凭一己之力!将其整理成册,让人能读。
  十几座宫殿,整理出了几十部古文献,使其得以流传,都是他的功劳。
  不过,刘歆也‘弄丢’了,更多的书……
  《山海经》少了14篇,《荀子》322篇,只剩32篇。
  还有三易,自他之后,只剩周易。
  《连山》、《归藏》,这两本书,加上《周易》,合称三易。分别是夏、商、周三朝的人占卜论事所用的‘易’。
  ‘易’我们都知道,记述各种自然现象、历史事件,借此比喻,传达思想,教授道理,人生感悟并评定吉凶。
  古时发生了类似的事,结果是凶,那么你占到这个挂,正好又做了类似的事,所以也是凶。
  当然,只是举例,没这么简单,‘易’很复杂,我也不懂,但它一定包罗万象,记录了天地间种种大小事。
  我为何要提这个?
  因为嫦娥的事,从我们的视角去看,有明确文献的书,最早就是《归藏》。
  但是,从淮南子的作者,到东汉的一些学者,再到晋、唐,都有人说,嫦娥最早出处为《山海经》。
  这就奇了怪了,我把山海经翻烂了,也没看到嫦娥、姮娥奔月的事情。
  羿倒是有,这是个超级牛人,以后再说。总之山海经里并没提他有个老婆叫姮娥,也没有嫦娥奔月。
  所以,已发现的文献里,是《归藏》最早提及。
  而《连山》、《归藏》,已经失传一千多年了。
  第一劫,焚书坑儒。
  当然,史记说烧得都是儒家经典,也不尽然,有疑古派考证,认为秦始皇焚的是巫卜之书,坑杀的是方士。
  我不知道秦始皇烧得什么书,但是别忘了,就算按照这种说法,《连山》《归藏》,也是属于巫卜之书。而且是巫卜里的‘圣经’。
  方士忽悠秦始皇,理应就是拿连山归藏上的上古之事,作为理论基础的。
  无论是连山、归藏、还是山海经,都提到不死药。
  可惜方士拿不出不死药,说什么都不好使。
  为了统一意识形态,顺带出一口气,秦始皇后来直接焚烧了大量记载关于上古神异、海外风情的书籍,去特么的海外仙山!
  顺带还烧了不少六国古籍,推进书同文的步伐。
  可以想象,山海经,应该也因此受到重创……
  有些人说,儒家指责秦始皇焚书坑儒,就是在乱黑,分明烧得都是巫卜之书,并没有坑杀儒生,完全是为了黑秦始皇而颠倒黑白。
  我这里,倒想给儒家说句话,为何儒家狂黑秦始皇的这波操作?
  别的原因我不谈,烧了哪些六国古籍,我也不知道,我只说他烧了易经,就够了。
  三易中的周易是儒家五经之首。秦军挨家挨户地搜书,儒生为了保护易经,不得死几个?焚书坑儒中,易经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第二劫,项羽火烧咸阳。
  这波是真的伤,管他什么书,全给你烧了!
  秦始皇扫清宇内,咸阳收藏了六国无数珍宝外加珍贵典籍。
  一把火,烧了个天昏地暗。这才是导致诸子典籍大量减少的原因,秦始皇多背了锅而已。
  损失有多重呢?到了西汉文景两帝收罗大量的古籍,但是发现很多书直接失传了。比如《诗经》《尚书》、《逸礼》、《山海经》还有诸子文献。
  当然,并未完全失传。还留下了一些烧焦的残片,有的剩几个字,有的只剩几根竹片,都是散乱不堪,一片一片地散乱着。
  这里我再给秦始皇说句话,始皇帝烧书,还给你留残片?所以也就只有项羽焚城才可能留点。
  这些竹简堆了十几座宫殿,王莽时期,才整理出众多先秦古文。
  其中《连山》、《归藏》并未失传。是魏晋才失传,之后历朝历代的文人都在找,却找不到。
  西汉的时候,这两本书还有,魏晋时怎么就没了呢?这是两部极为重要的书!周易流传有多广,这两本书就该流传有多广才对!
  负责整理三易的,是刘歆,没错,又是这个人。
  你们不用猜他把连山归藏给删了,他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删这两本书。
  但事实是……刘歆整理完后,同期的东汉学者记载:‘《连山》藏于兰台,《归藏》藏于太卜’。
  汉朝时,皇宫内建有藏书的石室,作为中央档案典籍库,称为兰台。
  太卜则是九卿之首太常的属官,负责为国家大事卜问。
  藏起来了……刘歆整理出了几十部古文经典,都得以流传,这事实上也正是让他校书的目的——便于流传。
  结果这两部与易经并列的夏、商人所用典籍,竟然被束之高阁……
  然后,你们懂得,流传度不广,就容易失传。
  第三劫来了。
  东汉末年,董卓一把大火烧了洛阳……
  我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两本典籍烧掉,毕竟当时有不少文人,比如蔡扈,就去抢救了不少典籍。
  《归藏》放的比较偏僻,可能被少了,但《连山》在兰台,是重要的藏书处,应该被抢救了。
  可惜,这还没完。
  第四劫,西晋永嘉五年,匈奴等攻破洛阳,杀晋官民三万余人,掳晋怀帝,焚烧洛阳城,洛阳化为灰烬。
  行了,这次不会有人抢救了,上次董卓是迁都,这次直接是屠城,不知多少典籍被毁。
  至此之后,《连山》、《归藏》失传。
  说了这么多,你们可能会奇怪,都失传了,为何还说嫦娥,最早有明确文字记载的是《归藏》?
  因为这本书,失传了一千多年后,在我出生的那一年,从湖·北挖出来了……
  那是战国时期的一座楚墓,除了棺材,没有青铜器,没有黄金,没有美玉,只有一些陶器,和一堆竹简陪葬。
  竹简中,都是夏商周的上古文献,其中就有商之易《归藏》。
  历朝历代,战乱无数,不知道多少古文献遗失,以至于到了今天,我们能看到的夏商周乃至上古的文献,微乎其微。
  以至于我们了解上古先民,大多只能从汉代及以后的人所说的去了解。
  但是,汉朝人懂个锤子的上古。
  所以得亏有陪葬制度啊,先秦之物,都是我们自己挖出来的。虽说是浪费社会财富,但真要人人都听墨子的,实行薄葬,那肯定真就什么都失传了。
  我真的很期待,什么时候挖出一部周代的山海经啊。
  到了这里,你们肯定很恼火:我要看嫦娥,你跟我扯什么归藏!
  我说了,这是山海经解读系列的番外,并非解读系列的正文……
  因为现今版本的山海经里真的没有嫦娥,虽然很多人都说嫦娥源于山海经,可至少现在就是没有,如果有,也有待考古发现古版山海经。
  综上所述,除去已经失落的,早期版本山海经的遗篇对嫦娥的描述以外,那么我们已知的,就只有归藏这本书,对嫦娥之事最有发言权了。
  假设山海经可信度为一百,那么归藏的可信度,起码有七八十左右。
  《归藏》:“昔者恒娥窃毋死之药于西王母,服之以月。将往,而枚占于有黄。有黄占之曰:‘吉。翩翩归妹,独将西行。逢天晦芒,毋惊毋恐,后且大昌’。恒娥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
  你们都看出来了,不需要山海经里拿出东西来,光商朝的版本,就可以直接驳回嫦娥偷走羿不死药的说法。
  商朝的归藏,就明确写了,姮娥窃不死药于西王母!跟大羿有毛关系?
  另外,这里还有一个细节,那就是嫦娥吃了不死药后准备去月球,但还没去,去之前她找人占卜!
  这就又驳回了关于嫦娥吃了不死药后,身不由己,自动飞向月亮的说法。
  她是可走可不走,想去哪就去哪的状态。
  这种状态,大概率说明嫦娥是有动机,有预谋地偷了不死药。
  “服之以月,将往。”
  也就是说,偷完吃了,吃了之后准备去往月球。
  但是她很慌,惹了西王母,偷了不死药,根据山海经我们知道,这明显是很严重的事!
  因为山海经里记载有人偷了不死药,直接被处死了。
  所以,嫦娥担心自己要凉,虽然很想去月球,但走之前问了一个叫‘有黄’的人:我此行之后会怎么样?
  那个‘有黄’说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鸡。你此番飞回来,又将独自西去,遇到阴暗气象,不要惊恐,之后会有大光明。”
  注意,翩翩归妹中的归妹,是归藏里的一卦,有特殊含义的。
  具体我很难解释,‘归妹’大体可以认为:‘女子嫁做别人妾,要忍耐,一条腿也能走路’,‘遇到不满的事,不要暴躁,一只眼睛也能看’,‘出嫁的日期被推迟,不要急,新的日期会更好’……
  总而言之,讲了些砥砺前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
  这也与后面的说法对应,遇到黑暗无光的天气,不要惊恐,度过之后会有大光明。
  嫦娥听完很高兴,于是到了月亮安顿下来,成为蟾蜍。
  以上,这就是我们能看到的,最早的嫦娥传说。
  大胆猜测一下,偷吃了不死药,为什么要去月球?用逻辑想一下,月球肯定有什么让她特别想去的东西。
  她冒着生命危险,偷吃不死药,就是为了去月球。
  也许非常冒险,非常危险,但度过黑暗之后,将是无限的光明大道!
  也就是说,到了月球,她可以凭借吃了不死药这重身份,拥有她做梦都想拥有的生活。
  而嫦娥知道会得到什么,所以才冒险,拼死行窃药之举,想去月球搏一把命运!要么万劫不复,要么命运蜕变!
  可是这一去,就回不了头了!所以她又很慌,于是问了某个非常有权威的人,一名一点也不怕西王母,地位不亚于西王母的人:自己此行去月球,未来会如何?
  那人告诉嫦娥:你会成功的,遇事不要急,不要慌,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你的未来一片光明!
  可惜了,这毕竟是一本易经,虽然讲述了嫦娥的故事,但必然要以此表达某种人生态度,处世哲理……
  所以月球上到底有什么,姮娥为何搏这一把,我虽然可以继续推测下去,但却会显得很没有根据。
  因此我暂告一段落,先说说,归藏记载的嫦娥故事,之后经历了怎样的演变。
  然后我再根据其演变的规律,进行反推,将‘尚没有找到’的山海经古本中,‘可能记载’的嫦娥事件,给逆推出来。
  也就是说,根据归藏以后的故事发展规律,结合山海经一贯的文字风格,和上古五帝可能的时代背景,推测出,假如古本山海经里真的记载了嫦娥,那么会是怎样的。
  开始!
  涉及嫦娥,就不得不提大羿!
  但是通过归藏我们知道,嫦娥并没有偷大羿的不死药,而是偷了西王母的。
  战国屈原《天问》中,写了羿,但没有提嫦娥。
  西汉《淮南子》中记载:“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
  意思就是,大羿请西王母赐自己不死药,结果被姮娥偷了,大羿非常难受,再也没有能延续下去。
  先说主流的理解,大多数人认为,大羿从西王母那里得到了不死药,被姮娥偷走奔月了,大羿非常难受,再也没有娶妻续弦。
  很抱歉,我不认可这种说法,这是后世之人,先被神话误导后,而产生的理解。
  要解读这句话,必须考虑当时的时代背景。
  首先这句话,就没说姮娥是大羿的妻子!
  有人可能觉得:不都说非常难受,自此之后没有续弦再娶吗?这不就是证明姮娥本是大羿的妻子吗?
  不,这种翻译有误,‘无以续之’并不该翻译成再也没续弦。
  续弦的典故什么时候出现的?百度百科上,写的是续弦源自伯牙子期的故事。但是持有这种说法的典籍,是个清朝作者写的。我认为他完全是望文生义,根据续弦这两字,强加认为是伯牙子期。请不要相信百度百科。
  而早在西晋的张华《博物志》第二卷中就写了真正的出处:“汉武帝时,西海国有献胶五两者,帝以付外库。余胶半两,西使佩以自随。后从武帝射于甘泉宫,帝弓弦断,从者欲更张弦。西使乃进,乞以所送余香胶续之,座上左右莫不怪。西使乃以口濡胶,为以注断弦,两头相连,注弦遂相著。帝乃使力士各引其一头,终不相离。西使曰:‘可以射,终日不断。’帝大怪,左右称奇,因名曰:‘续弦胶’。”
  这段很长,反正这件事传开后,后世渐渐用此典故指弥补破裂的感情、夫妻缘分,之后又衍生为续娶。
  那么《淮南子》的作者是什么时候呢?作者是淮南王刘安,他是汉武帝的叔叔。联合一众门客编撰了这本书,目的是针对登基初期的汉武帝,反对汉武帝的改革。
  之后刘安造反,兵败而死,他死时,汉武帝才三十四岁。
  同时也是刘安死的那一年,汉武帝第一次从出使西域回来的张骞口中得知,从蜀川那里,有一条通往印·度的商路。
  综上,《淮南子》写‘羿怅然有丧,无以续之’时,还没有‘续弦’这个典故!
  因为,退一万步,就算在《淮南子》成书前,西海国使者已经见过汉武帝,并且两人发生了‘续弦’这件事,那时间也不足以传扬天下,形成典故。
  要知道,续弦胶这么个事,跟娶老婆八竿子打不着,它一定是先为人所熟知,随着时间渐渐发酵,才逐渐衍生出‘再婚娶老婆’这层含义的。
  所以《淮南子》一书中,绝不会如此自然而然地使用此典故,当时的社会背景,根本没有把这四个字翻译成‘再娶老婆’的道理。
  那么无以续之,到底什么意思呢?
  很简单,就是延续、继续下去的意思。
  《尔雅》:续,继也。
  《周礼·巾车》:‘岁时更续’。
  《史记·项羽本纪》:亡秦之续。
  在汉代以前,如果主语是人,动物,或者国家,一般是指时间的延续。
  那么‘无以’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没有什么东西能……’的意思。无以为报,即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
  综上,无以续之的含义,就是‘没有东西能延续他的时间了’,联系上下文,就是‘再也不能续命’的意思。
  而第一句话,还有一个细节,古往今来,始终被人误解。
  那就是‘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是‘请’,不是‘得’!
  如果想表达羿拿到了不死药,应该写‘西王母赐羿不死药,姮娥窃以奔月’。
  这样的话,意思就明确了,姮娥从羿那里偷的。
  然而并不是,这里写的是,‘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
  这么写的话,羿未必拿到了不死药……他可能还在请求中。
  所以,对于《淮南子》:“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
  我的翻译是:大羿请求西王母给他不死药,结果西王母告诉他,药被姮娥偷走奔月了。于是羿怅然悲丧,非常难受,再也没有东西能延续他的生命了。
  当然,不翻译成续命也可以,就用续最简单的意思,可以翻译成:他非常难受,再也没有东西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这个继续下去,很可能是更进一步,得到自己本该有的‘后续’。
  比如升职加薪……开玩笑,但意思可以是这个意思。
  羿才是那个本该有资格,吃不死药,去往月球,拥有某种后续,改变命运的人。
  结果被截胡了……
  《山海经·海内经》:‘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
  实际上山海经中写羿的不止这一处。因为不是主讲羿,否则篇幅太长,这里写不下,所以就贴这一段。
  总之,羿是一个大英雄,他是上头指派,帮助地上的人民,处理各种灾难的。
  而且很显然,羿也是个人人都知道,在上古属于‘常识级别’的人。
  他在山海经中,极为强大。具体有多强,以后再说。
  回归到嫦娥。
  羿的功劳甚至有资格成为帝,但可能他不愿意,或者别的原因。
  反正他也绝对有资格得到不死药,大约上头当初给他发任务时,就许诺过:你做完那些事,就给你不死药,送你去月球,离开这里……成为我们的一员。
  山海经中,西王母就是负责掌管不死药的。上头批的不死药份额,基本是找西王母要。
  总而言之,羿的任务完成,功劳到位了,来找西王母请她给自己不死药。
  结果羿高兴地来,绝望地走,上头批的那份不死药,被姮娥偷吃奔月了。
  这里你们可能有疑问,咋的,不死药就一颗?
  首先,确实可能很稀有,是因为帝派了羿去执行任务,答应了给药,这才批了一颗下来在西王母那存着,等羿任务完成领取奖励。
  其次,不死药与‘去月球的某种后续’,是一套的。而这个名额,已经被姮娥给占了。并且已经占了蛮长时间了,已经无法反悔了。
  等下一批送过来,大羿恐怕已经老死了,所以说‘无以续之’。一时之间,没东西能续命了啊。
  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我前面推测羿被承诺给药,是错的。
  帝只是派他干活,但并没有承诺给他什么。
  羿的功劳足以为帝,但他更想要不死药,所以不愿为帝,想借此功劳,请西王母给兑换颗不死药。
  综上,就是《归藏》与《淮南子》联合解读。
  你们会发现,视角从姮娥,转为了羿。
  一边是姮娥做了什么,一边是姮娥做完之后,羿的视角所经历的事。
  这则故事,开始从女主角,转向男主角了。
  那么接下来呢?西汉之后,传说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们结婚了……
  姮娥正式在文献中,成为了大羿的妻子。
  最早说嫦娥是大羿老婆的人,是东汉一个叫高诱的人,他给《淮南子》作注,加了一笔自己的解读。
  事实上,东汉高诱的年代,‘续弦’的典故应该已经开始用了。
  那时候的人,根据《淮南子》的描述,继而社会上开始流传起嫦娥偷丈夫不死药,这种我之前所说的‘主流理解’。
  所有有了这种想法的高诱,就在上面注解:姮娥,羿妻。
  当当当!就这四个字,影响深远!直接给两大上古人物发了结婚证!
  至此之后,魏晋、唐宋的民间简直乐坏了,呦!爱情故事!还偷丈夫的不死药?这瓜我吃了!
  相关的传说越来越丰富,两人相爱到别离的过程,越来越细节!连第三者是谁,为什么要偷药,都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清晰!有名有姓!台词都丰富多彩,心理活动越来越深刻!
  从此之后,直到今天,所有人都认为嫦娥与大羿是夫妻。
  具体的神话我就不说了,你们都知道的。
  是不是感觉跟女娲伏羲很像?先是俩人好像没关系,然后俩人的故事凑到一起,之后双方结婚,男方为无数光环在身的主角,女方则为附庸,甚至是受到批判的角色。
  所以越往后,羿的传说,越来越丰富了。
  值得一提的是,唐朝人又开始给嫦娥加戏,将嫦娥说成‘月·精’,其实就是月神的意思,别误会。
  另外开始说她不是为了偷药,而是为了保护药不被坏人抢走,而自己吃掉了。结果身不由己,飞向月球。
  但是前面我说了,商朝的《归藏》明确表示,姮娥吃了要准备登月,但还没走,将走之际,找一个叫‘有黄’的人,占卜吉凶,说我此行会如何。
  由此可见,什么身不由己飞升,并没有这事。
  另外绝对不可能是护药,最早的记载,就是‘窃’。唐以前所有关于嫦娥的记载,统统都是‘窃药’,‘窃’是这个故事最最核心的关键词。
  嫦娥经过唐朝短暂地提升地位,之后又继续沦为花瓶。总体上来说,主角是羿,嫦娥是附庸。
  也就是说,反过来,上古五帝时期,如果山海经记载了这件事,那么姮娥应该才是整个故事的中心人物。
  在汉代的墓葬中,有嫦娥奔月图,图中嫦娥人首蛇身,甚至是人首龙身,因为有龙爪般的双腿。
  而她所飞向的月亮,中间画了个蟾蜍。这就跟《归藏》对上了。
  但是,并不是变成了蟾蜍,而是嫦娥去的月球上,本来就有蟾蜍。
  注意,这是文物,反应了汉朝时,他们认为,嫦娥与女娲、西王母一样,都是人首蛇身。
  可是,《淮南子》竟然没有提这个事。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淮南子》作者,包括西汉学者,觉得这不重要,就是个故老相传的传说,说姮娥是人首蛇身。
  甚至于,是西汉版本的《山海经》,描述了姮娥是人首蛇身!所以西汉学者们知道这个形象。
  但是为什么人首蛇身,这个形象怎么来的,他们不知道。
  姮娥是个什么人,是祖先吗?不是啊,她发明了啥?偷了西王母的不死药,又不是补天,又不是治水,又不是射日,没什么好歌颂的,所以觉得这没意义,也不是很了解。
  所以只抓重点,将嫦娥的事迹提炼出来,与大羿的故事融合。将偷药这件事,从大羿的视角去讲述,将大羿作为主角。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那就是西汉人认为姮娥是常羲,这个说法你们应该也都知道,常羲生十二月,姮娥也是月神,所以说这俩其实是一个人。
  对此,我有很多可以反驳的,但这里写不下,就不扯了。
  总之,言归正传。
  根据姮娥的形象演变,传说演变,地位演变。我们可以逆推得知,在上古时期,或者山海经古老版本中。
  第一,姮娥才是核心人物,甚至于她的地位可能很高,至少不可能是普通人,有一定的能力,否则怎么偷药?只是因为她‘走了’……所以关于姮娥以前的事,没有太多流传,只有窃药奔月这么个事流传下来。
  第二,姮娥跟大羿不是夫妻,甚至压根不认识,顶多知道大羿这个人,也知道西王母那有药,所以就去偷了,偷完之后很久,生米煮成熟饭了,大羿才去找西王母请求不死药。
  两者,实际上没有交集!这一点在《归藏》里就体现出来了,更何谈《山海经》?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大羿求药,得知西王母的药被姮娥偷了,这才知道有这么个人,继而大羿将这件事,流传了下来。
  如果不是大羿流传了这个事,姮娥事件很可能极为隐晦、机密,仅限于在帝与西王母之类的人物之间流传,平民百姓永远不可能知道。
  还记得我说,山海经里有记载,有人偷药,被处死吗?
  有可能就是姮娥偷药成功的事,让不少人有了效仿之心,结果正撞枪口上了。
  第三,姮娥人首蛇身,应该是《山海经》里提到的。只不过西汉之后,关于这段文字失传了。
  第四,姮娥并非吃了药就能飞,那是唐朝时才有的说法。
  而在此之前,只说窃药奔月,姮娥应该有某种渠道登月。这种渠道,可能是必须有不死药才能通过。
  第五……说到这里,我该揭露一个前面我隐瞒的事实了。
  那就是《归藏》里的记载,其实有两个字我改了。
  战国楚墓的竹简中,《归藏》上真实的文字,其实是:“昔者恒我窃毋死之药于西王母,服之以月。将往,而枚占于有黄。有黄占之曰:‘吉。翩翩归妹,独将西行。逢天晦芒,毋惊毋恐,后且大昌’。恒我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
  没错,不是姮字,也不是娥字!
  商朝易经《归藏》中记载的,是‘恒我’。
  是男是女,不知道!
  如果叫恒我,应该是个男性!
  后世者,因为某种目的,把这个存在定义成了女人。性转之后,便开始认为‘我’其实是‘娥’字的简写。
  于是恒我,变成了恒娥。
  又因为避讳汉文帝刘恒,所以把恒字改成了姮。
  之后更是取同义,而把姮该为了嫦,变成了后世我们所熟知的嫦娥。
  字形变化,可以原先是复杂的字,变少,变简洁。很少有原先是简洁的象形字,后世演化反而复杂了。
  尤其是女子边,几乎不可能简写掉。别的字可以有简写,女子边则不一样,因为上古重要的姓氏,都有‘女’。
  ‘姬’会简写成‘臣’吗?‘姒’会简写成‘以’吗?
  很早就有娥字,这个字是常用字,娥皇女英,从没见过写成我皇女英的。
  还有,‘我’字与‘娥’字的甲骨文,都有挖掘出来的文物为证,两个字的甲骨文,其实差别很大……女是个绝对不能少掉的偏旁。
  当然,万事不绝对,可能就是简写,我也不是权威。
  但我这里,姑且认为,《归藏》这么写,那么更古的《山海经》更是这么写。
  那么,‘恒我’是什么意思呢?甲骨文中,‘我’字是执戈之人的象形,也就是王族、贵族的意思。
  娥的甲骨文,则是王族女子,贵族女子的意思。
  恒,则是象形月亮渐趋盈满的样子。代表长久、永久、持久的意思。
  从意思理解,恒在前面,做动用,就是‘使我永恒’的意思!
  ‘我’是王族,那可以引申意义为‘使我永恒王族’!
  结合‘昔者恒我窃毋死之药于西王母,服之以月’的故事内核。
  偷药的,可能真的就叫‘恒我’,没有特殊意义。
  如果有特殊意义,那意味着,他其实是个‘无名氏’。
  性别不详,事迹不详,名字不详。但是‘恒我’,是个上古时期,每个贵族都想做到的梦想。
  吃不死药,登月,入蟾蜍,恒我!
  这是一套当时流传在各王族之间的半公开的秘密、流程,很多人都想完成的登天之路。
  而这个梦想,正常渠道,就是像羿一样,依靠功、德。
  不正常渠道,就是偷!
  而‘恒我’,就是第一个做到了偷的人。变成了人首蛇身,通过了人类无法通过的渠道验证,从月球进入蟾蜍,离开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世人几乎不知道,甚至可能,西王母自己都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是谁偷的,要是知道了,那恒我最后应该失败才是。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这个人连个名字都没有,直接就以‘恒我’命名了。
  羿满怀希望地去找西王母,西王母也很尴尬,大意了,万没想到这群愚昧的笨蛋,竟然偷了自己的不死药!
  西王母只能告诉大羿:有人偷了我的药,登月,入蟾蜍,离开了。
  对此羿很绝望,他痛苦沮丧,因为人类短暂的生命,已经不足以让他坚持到下一批药了。
  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永远错过了这次机会。
  至此,‘恒我’之事,哄传天下。各地的王啊,神啊都得知了这种事,心说:啥?还能偷?
  可显然,这件事之后,人类再也不可能偷到不死药。
  第一次是侥幸,便不可能有第二次了。
  ‘恒我’之事成了绝唱,以至于它直接用来,特指当年唯一成功的那个人。
  以此登天之路为名,让这个无名氏,拥有了这独一无二的名字。
  传奇!唯一的传奇。
  他的传说一直流传下来,然而到了已经遗忘上古之事的时代,世人只觉得奇怪:这是什么鬼传说?偷药?奔月?后续呢?意义呢?教育了什么道理?贪婪吗?
  所以这个传说,一直不受重视,只是作为一个成仙的例子。
  古之先民,凡有事迹传颂至今,必有德行!
  就算是反派,也得有个正派被其衬托啊。
  ‘恒我窃药奔月’,作为一个单独的传说,流传到了周朝,终于被人利用上了。
  开始将他与另一个,与不死药有牵扯的英雄,也即是大羿,进行了融合互动。
  而以此为目的,作为反派,就把他性转成了女人。
  到了后来,老套路,你们结婚吧。
  于是,一个全新的恒我传说出现了,不,应该是大羿的传说,又添一笔。恒我融入其中,成了配角。
  华人的价值观,一直在逐步变化,每到一个朝代,神话就会偏向当时的价值观。
  所以反复丰富,变化,融合后。
  一名传奇逆天飞升者,就这样莫名其妙,性转成女人,嫁给了大羿,搞成了‘英雄美人爱情家庭伦理剧’,还被猪八戒给调·戏了!
  到了这里,你们大概认为,结束了吧?一万三千字了……
  然而并没有,因为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你们不应该忽略。
  ‘有黄’!
  我前面说,流传这件事,是大羿请西王母发药,继而得知,并流传出来的。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
  该传说可能是别的渠道流传出来的。
  因为《淮南子》以前,没有任何文献记载,大羿找西王母求过不死药。
  正如我所说,大羿是被后人强行拉进来,弥补‘恒我窃药’这个特别没有德行的故事的。借‘恒我窃药’的故事灵感,再强化了一波大羿罢了。
  所以故事本没有大羿,从头到尾都没有大羿!
  《归藏》中的记载,已经明摆着显示出,除了‘恒我’自己以外,‘有黄’是唯一的知情者!
  还记得吗?我前面点出一句:嫦娥找了一名不怕西王母,地位甚至不亚于西王母的人。
  我为何这么说,因为‘恒我’敢把这件事告诉他,并且向他请教:我这么做后,此行奔月会如何?
  这本身就已经说明,‘有黄’这个人很牛逼了。
  ‘有黄’也非常给力,他告诉‘恒我’:“孩子,尽管去吧!你会遇到黑暗,但不要惊不要怕,最终是无限的光明!”
  ‘恒我’很高兴,走了。
  只有心里不虚西王母的人,‘恒我’才能相信他啊。
  当然,也可能‘恒我’,就是‘有黄’的孩子。
  但是这件事,能流传下来,记载在《归藏》,足见‘有黄’的底气了。
  哪怕‘恒我’是个化名,‘有黄’也可能是个假名,但只要没证据,就没事。
  并且很可能,就是‘有黄’教‘恒我’这么做的!
  他告诉了‘恒我’,什么时间,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去偷不死药,不死药是什么样的,拿到后立刻吃掉,然后从什么渠道奔月……
  这一系列,可能就是‘有黄’以某种身份知道后,偷偷告诉自己孩子的。
  本来世间没有流传这种方法,因为是机密,所以西王母没有防备,继而让‘恒我’侥幸成功了。
  拥有这种底气、这种消息来源,后代又是凡人的人,山海经里不超过五个,甚至更少。
  那么‘有黄’到底是谁呢?
  我猜,就是黄帝。
  首先,‘恒我’事件,肯定是个很早期的事件。太晚的话,不死药人人都知道了,反而不会那么容易成功。
  其次,我说过‘有黄’这个名字,就不是谁都能用的。
  ‘有’是词缀,一般是加在名字的前面。
  而‘黄’,在殷商甲骨文中多次出现,被历代商王,以非常高的规格祭祀,是一个地位很高的祖先。
  殷商《归藏》里的‘有黄’,基本就是黄帝没跑了。
  而黄帝确实也不虚西王母,这在山海经里有所体现。
  黄帝将这事记了下来,大约自己死后,才有人发现了这件事,并陆续传开。
  这是古往今来,所有原始传说中,独此一例,明确记载,吃了不死药升天的成功案例。
  除此之外,山海经里记载的全部都是失败案例。
  传言,黄帝功德圆满后,御龙升天,乘龙离去。
  会不会也在最后,成为人首蛇身了?
  这没有任何证据,我还是当黄帝最后是死了吧。
  但是黄帝虽死,可他却成功,让自己的一名后人,奔向了黑暗无垠的太空。
  没有比月亮、太空中,更‘天色晦芒’了。
  可是漫漫黑暗之路的彼岸,是无限的光明。
  坚持下去、忍耐下去,一只脚也能行走,一只眼也能视物!
  黑夜一定会过去,光明一定会到来。
  这既是唯一逆天飞升者,与他父亲的故事。
  后世称为:“嫦娥奔月!”
  《山海经·沧月伪经》:“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人持枚,人首,龙身,名曰恒我,窃毋死之药于西王母,服之以月。将往,占于黄。黄占之曰吉。恒我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
  《山海经·大荒西经》:“华山青水之东,有山名肇山。有人名曰柏子高,柏子高上下于此,至于天。”
  《山海经·海内北经》:“王子夜之尸,两手、两股、胸、首、齿,皆断异处。”
  ……


山海经想法系列之番外:上古帝王的套路
  终于有时间,可以梳理一下山海经。
  千头万绪,还是先介绍五帝。
  一般所认为的五帝之一,是没有大禹的。
  禹的尊号为‘大’,意为伟大。
  最官方的五帝,自然是司马迁排得,为黄帝、颛顼、帝喾、尧、舜。
  但这不是最早的,最早的应该是秦朝时吕氏春秋排得:太昊、炎帝、黄帝、少昊、颛顼。
  其中秦朝排得这个,是最正统的五方上帝,太昊为青帝,少昊为白帝,颛顼为黑帝,再加炎帝和黄帝,分别象金木水火土,东西南北中。
  司马迁把尧舜加进去,还有帝喾,这明显是偏向炎黄系,直接把太昊、少昊这俩东夷排除了。
  五帝并不是指就这五个人,而是指功绩最大的五位上古帝王。
  而无论哪一个版本,都没有禹,就特么离谱!
  因此我个人心目中的三皇为女娲、神农、伏羲。五帝乃是黄帝、炎帝、颛顼、帝俊、大禹。
  尧、舜,以功绩而论,根本排不上号。就是个帝而已,但不入五帝之一。
  尧舜,完全是被儒家抬进五帝之列的,传扬禅让之美德。
  在讲我心里的五帝之前,先要把被我排出去的尧舜讲了,且先要让你们了解他们,所以这是番外的番外……
  首先,史记排的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
  其中,黄帝姓姬,颛顼姓姬,帝喾姓姬,唐尧姓姬,皆是一脉正统……唯有虞舜姓妫(gui)。
  但是虞舜本身,也是颛顼的后裔,只不过是旁支,他祖上穷蝉乃是颛顼庶子。
  只有嫡子才会继承父姓,因为上古姓不仅仅是个姓,我前面说过,它还是地位的象征。
  庶子只能封点别的姓,黄帝封了十四个,颛顼也封了好几个,历代的帝,都会封一堆姓。
  颛顼的孩子多了,儿子好几个,孙子几十个,后裔分为好几个大族。传到舜这一代,就是平民中的平民。
  事实上,虞舜本来不姓妫。因为颛顼的庶子,穷蝉这一支后裔封在虞国那个地方,称有虞氏,可以理解为有虞一族。
  舜是虞族的人,所以应该姓虞。
  但是很可惜,有虞一族又有主系、旁系不断衍生。
  舜不是嫡子,所以他连虞姓都没混到。因为出生在姚墟,所以姓姚……这种根据出生地来定的姓,就是平民阶级。
  他就是姚姓第一人。在他还只是渔夫的年代,属于没什么地位的姓。
  别人一听,什么?你姓姚?人家一盘算,心说没封过这个姓啊,哦,你是平民。
  但总归来说,舜还是平民,不是贱民,跟帝有亲戚关系,他起码有资格拥有姓氏。
  之后因为有能力外加孝顺,被尧赏识,辅佐尧,有了官职。
  尧很赏识他,把女儿嫁给了他,并且封到妫水之滨。
  于是舜正式的,拥有了贵族级的,诸侯形式的姓,也就是妫。
  这真是个励志的故事……
  身为颛顼后裔,不姓姬,身为有虞一族,不姓虞。
  先姓姚,后姓妫。从这点细节来看,就已经能看出,虞舜乃是从社会底层崛起,最终出人头地的。他的一生,是个往上爬的过程,靠自己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的。
  虞舜这个人,最后登上帝位,君临天下。以至于后来,姚姓、妫姓,都成了上古八大姓,贵不可言。
  讲尧舜,不得不提禅让制,我只能说,尽管有禅让这个行为,但背后的血腥与阴谋,与王莽、曹丕、司马炎并无区别。
  先看山海经,截一段关于帝尧帝舜的《山海经》原文:“帝尧台、帝喾台、帝丹朱台、帝舜台,各二台,台四方,在昆仑东北。”
  关于尧舜的记载很少,舜还有一些事迹,尧就几乎没有了,只提及过帝尧台,让我们知道他是个帝。
  另外,通篇没有关于禅让的事。
  然而即便如此,也只用了三个字,就间接否定了儒家那种禅让。
  ‘帝丹朱’。
  丹朱是帝尧的儿子,他是帝丹朱,就说明帝尧死后,帝丹朱继位了。
  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帝丹朱之后,是帝舜继位了。
  为什么独尊儒术以后,历朝历代都记载,帝尧禅让给了帝舜呢?
  首先,帝尧、帝丹朱、帝舜,这三人在山海经里,就几乎没有任何功绩。
  早期的作者,写了各种帝的各种功绩,发明这个,创造那个的,这个神异,那个神异,又是封神又是不死又是飞天又是改变自然的。
  轮到这三位帝,竟然几乎没有功绩?
  还是说,因为涉及尧舜禹,关于他们的记载在山海经里太颠覆,所以刘歆删了?
  姑且就当尧舜二帝没有功绩吧。
  据我猜测,自颛顼绝地天通后,成帝者,已经不是神话般的大功德之辈了,而是看支持谁的势力最多。
  已经不看‘天命’了,颛顼之后,天命变成了人心。
  颛顼绝地天通的行为,导致皇权高于神权,政治大于宗教,利益高于信仰。这个思想,是之后四千年下来,华夏最核心的人文思想之一,已经烙印到了骨子里。
  我过得好,真是老天开眼。我过得不好,是老天无眼。
  埃及有历史记载就有无数次祭祀把法老废掉,印·度更不用说,宗教人士才是最上等人。政教合一最高的是哈里发,宗教领袖,统管世俗一切。
  但在华夏,帝王可以兼任宗教领袖,但是宗教领袖绝不可能凌驾帝王。
  谁成为帝,最符合氏族们的利益,谁就有了人心。
  禅让不至于,大抵是世袭、指定、投票三项合一。
  最早提出禅让的,大约是孔子。
  孔子夸了一辈子尧舜禹,说他们仁德,奉礼,善于用人,节俭克己,总之说了一堆美德。
  然而孔子并没有写下禅让的事……
  这就很奇怪了,孔子赞美了一辈子的尧舜禹,禅让天下于人这个最大的美德,为何不付诸于竹简上?
  当然,后人都说孔子经常讲述尧舜禅让的事,所以他大概是真的说过吧。
  但孔子没有把尧舜礼让天下,写在《春秋》、《周易》之中,可能是……不敢?
  光恢复周礼,都没人理他的政治主张,以至于颠沛流离半生了,更何况还提出禅让?
  恐怕更加不得重用了!
  为了能受到君主重用,推行儒家思想,重整礼乐,孔子除了对身边弟子说尧舜禅让以外,在竹简上,只是赞美尧舜,却从未细说尧舜的具体功绩。
  要我说,其实写了也没事,诸侯不会在意的,还能翻天不成?孔子太谨慎了。
  那么,第一个丝毫不在意诸侯看法,将尧舜禅让的事,写在著作中的是谁呢?
  墨子。
  在孔子之后,墨子的弟子,将墨子的言行,写入《墨子》著作中。
  其中《尚贤》这一篇提到:“古者舜耕于厉山,陶河滨,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举以为天子,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
  看标题就知道,尚贤,这是借帝尧的事迹,表达墨子对于君主应该爱护贤才,求贤若渴的主张。
  墨子尚贤的主张,在当时是极度叛逆的,他认为不仅仅是三公这类的大官要选贤能担任,就连天子,也应该选出最贤者。
  牛逼,若不是他会守城,善于制造军事器械,这个人一生会被打压地无比凄惨。
  事必不可能无中生有,孔子挂在嘴边上,《墨子》付诸于竹简。
  难道尧真的禅让于舜?
  这个问题,也有人问过孟子:“尧以天下与舜,有诸?”
  意思就是,尧把天下让给了舜,有这事吗?
  孟子就回答了:“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
  翻译:住口!苍髯老贼!天子怎么能把天下让给别人!
  那人又问:“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
  意思就是:奇了怪了,然而舜就是得了天下啊,他不是帝尧的儿子,谁给他的?
  孟子说:“天与之。”
  翻译:天命在舜!
  这就耍流氓了,对此,孟子有一番解释:“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昔者,尧荐舜于人,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
  很长,大概就是说:天子能推荐合适的人,但不能直接把天下让给别人。当年尧推荐了舜,天认可了。又公布给天下万民,民众也认可了。尧死后,舜守了三年丧,避开了尧的儿子丹朱,跑到了南河之南。结果各部落首领,都不朝觐丹朱,而朝觐舜。该依法审判的事,不找丹朱审判,而找舜去评断。人人都不称赞丹朱,而称赞舜。所以说:这就是天意,于是后面舜就入主中央之国,坐上了帝位。
  哇塞,王莽原来是效仿舜啊。
  其实孟子这里,间接否定了尧禅让于舜,因为尧死后,舜守了三年孝,然后远离了尧的儿子,离开了都城,跑到了南河之南待着,估计是主动外放了自己。
  聪明人啊,避其锋芒,积蓄民心,最终登上帝位。
  孟子还算委婉,并没有直接反驳禅让说法。
  但是到了荀子,他就很刚烈了。
  《荀子》:“夫曰尧舜禅让,是虚言也,是浅者之传,陋者之说也。”
  意思很明确:你们这些人啊,总想搞个大新闻!非要说尧禅让给了舜,纯粹胡说八道!是一群浅薄之辈瞎传,一群可笑的人乱说的!
  荀子还是猛啊,直接驳斥儒家后来最根本的理论基础之一,尧禅舜。
  这个人还是很客观的,孔子一生都在宣扬三代之治,说上古多好啊,现在大道崩坏了啊。成汤、文王都是天命加身,夏桀、商纣都是不修德行,被天所抛弃啊。
  结果荀子就来了一句: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耿直!
  活该322篇《荀子》,被刘歆修成了32篇。
  真正开始官方确定尧禅舜的,是司马迁的史记,并且细节贼多。汉朝再往后,就更夸张了,尧舜越来越牛,细节也越来越多。
  另外历朝历代,也都有文献不同意尧禅舜,说舜其实囚禁了尧什么的。
  可以说官方承认,民间却一直在质疑。具体的我都不说了,因为儒家那种以德禅让,真的很不现实。
  关于是不是真禅让的问题,没必要再继续论证下去。
  但是!
  到了这里,就这么否定禅让存在,我又觉得不行。
  因为事必出有因!为什么孔子要说尧舜禅让,你说他为了政治目的?
  不对,为了政治目的是墨子!所以记下来了。
  孔子故意没让人记,说明他很想这么说,但是又不敢,因为当时社会上的学术大家们,心里门清,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
  他要是记下来了,不用等两百多年后的荀子喷他,当时就有无数人喷他了。
  所以他没写,既然不是为了政治目的,他为什么觉得尧舜禅让了呢?
  曾几何时,我一度冤枉了孔子,觉得尧舜禅让都是他编的。
  直到有一天,我查到了历史上,最早有明确文献记载的,第一个真的禅让了的君主。
  是比王莽时期更早的,战国时期,燕王哙。
  什么时候出生的不知道,但这个人是在孔子死后一百六十年左右继位,墨子死后七十年左右继位。
  这个人极度的‘好贤’、‘仁爱’。不安子女之乐,不听钟石之声,内不湮污池台榭,外不挥戈田猎,又亲操耒以修畎亩。
  说白了,这个人节俭苦修,从不大开宴席,也不早亭台楼阁,更不随便带兵打猎,惊扰民众,丝毫不贪慕享乐,还经常亲自种地!
  这样的人,本应该是一代明君,举朝上下都对他评价极高,然而他做了一件事,差点把燕国整亡了。
  燕王哙把国家,禅让给了自己的丞相‘子之’。
  继而引发国内大乱,太子直接造反,结果兵败。禅让还得了?齐国直接以此为理由,不久后起兵大破燕国,杀了燕王哙和‘子之’,并扶植了燕王哙的小儿子继位。
  知道现代人对他的评价吗?说是燕王哙被儒家的人忽悠了,真相信什么尧禅舜。
  历来,对这个人的评价,就跟嘲笑宋襄公一样,嘲笑他脑子有坑。
  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我仔细查史料,突然灵光一闪。
  又萌生了一个主流基本没人意识到的一种可能性。
  首先,燕王哙其实本没有禅让的意图,大家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拥有极高的道德感。
  事实上,道德也是一种欲·望,他就是那种想要被人认可,被人崇拜,让人对他的崇高德行高山仰止的,那种名誉追求者。
  说白了,作秀狂!
  燕王亲自去种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啥意思,但不得不说,极有创意,后来历朝历代,很多君王都学他种地……以表明爱明如子,重视农耕。
  不过虽然是个作秀狂,但是他不是傻子。禅让?逗呢?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禅让了呢?
  我查到是因为,当时有个叫鹿毛寿的人,给他出主意:“不如以国让相子之。人之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有让天下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今王以国让于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与尧同行也。”
  意思就是:你把国家让给丞相吧,人人都说帝尧很贤的原因,是帝尧要把天下让给许由,许由不要,于是帝尧有了禅让天下的美名,而却实际上,并没有失去天下。现在燕王您把国家让给丞相,丞相必然不敢接受!这样一来,燕王您不就与帝尧一样,都是德行至高之辈了吗?
  天秀!
  说白了,嘴上说禅让,其实就是等别人拒绝,刷声望。
  燕王哙觉得值得一做,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光别人一句话就禅让,肯定不行。万一人家接受了呢?
  于是又有一个人跟他说:“禹荐益,已而以启人为吏。及老,而以启人为不足任乎天下,传之于益。已而启与交党攻益,夺之。天下谓禹名传天下于益,已而实令启自取之。今王言属国于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人者,是名属子之而实太子用事也。”
  这段比较复杂,其实意思很简单:大禹推荐伯益继位,却都任命自己儿子夏启的人为官吏。到了快死时,禹说夏启不足以担当天下,于是传位给了伯益。结果满朝文武都是夏启的人,夏启直接带着党羽攻杀伯益,夺取了天下。于是天下都流传大禹的大德行,说他传位给伯益。之所以最后夏启继位,是因为夏启自己去夺来的天下,违背了禹的意思,不是大禹的过错。
  现在燕王您把国家禅让给丞相,但满朝文武都是太子的人,就是表面传位给丞相,实际上还是太子的。
  燕王哙一听,完美!
  于是照做了,到了老的时候,以年迈让位给了丞相,然后结果我也说了。
  丞相子之,坦然受之!继承大统!
  燕王哙人傻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双保险!太子上!
  太子造反,兵败……
  燕王哙彻底懵了。
  至此玩脱了,最后是齐国趁势而入,几乎灭了燕国,虽然扶植了燕王哙的小儿子继位,但燕国之后根本在齐国面前抬不起头来,沦为附庸,毫无自主权,名存实亡,直到苏秦……扯远了。
  总之燕王哙之所以会失败,其实是丞相子之的算计。
  丞相非常了解燕王哙,投其所好,本就已经权倾朝野。他能坐上丞相之位,就是燕王哙觉得他也是有大德行的人物,丞相这个人也很会作秀。
  燕国很多看似是太子的人,其实暗中都是丞相的人。
  那两个出主意的,也都是丞相的人,结果显而易见,燕王是被玩死了。
  丞相什么都拥有了,其实只差一个名分,可惜,在那个时代,这个名分就是鸿沟般的差距!
  他终究不是王族!
  子之这个人,虽然成功了,却架不住国外势力的干涉,齐国举兵讨伐,维护公族正统秩序,维护阶级利益,让他所有的算计,都是个笑话。
  回归尧舜,燕王哙被坑,关键在于有先例,帝尧让过天下,禹也让过天下。
  也就是说,真有这么回事,不只是儒家这么说。
  帝尧让天下,对方没接受,但是帝尧的美德传开了。
  帝禹让天下,真让了!但是帝禹何等人物?我给你天下,你也坐不住!
  综上,哪怕到了战国燕王哙的时期,世人也没认为,尧舜是后来儒家说的那种禅让。
  儒家说的礼让天下,是当时非常小众的认知。
  如此一来,回过头再看《墨子》,发现它其实也没有明确说禅让了。
  《墨子·尚贤》:“古者舜耕于厉山,陶河滨,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举以为天子,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
  说的是帝尧举荐帝舜为天子,想要把天下的政务交给他,让他治理天下万民。
  用的是‘举以为天子’,‘举’!也就是推荐。
  只是帝尧想把天下给舜。想这么做而已。
  然后,到此为止了,后面呢?到底给没给?墨子没说了。
  根据尚贤这片文章的用意来看,如果尧真的禅让了,那就应该后面提一下‘舜得天下,万民咸服’之类的,然后吹嘘一下,舜把国家治理的怎么怎么好,以此反衬帝尧‘尚贤’是对的。
  继而反证墨子提倡的尚贤。
  是吧,大家应该听得懂这个逻辑吧?
  毕竟《尚贤》这本书的目的,就是宣扬这个。所以帝尧让天下这个举动之后,墨子应该写点这个举动所带来的好处。
  否则怎么说服战国时期的君主们尚贤啊?
  然而没有,墨子完全没写。
  由此可知,前面写的这些并不是编的,因为要编,就编全套啊,把后面的好处也编了啊!
  结合燕王哙那件事,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在春秋战国时期,对于尧舜的事,普遍有一种认知,那就是尧并没有真的禅让天下给舜,而是作秀。
  当然,表面不能说作秀,只是部分知识分子心里有数,嘴上还是得说尧多伟大啊。
  毕竟鬼知道尧是不是真想禅让?几千年前的人了,墨子、孟子都没有读心术,万一帝尧真想禅让呢?
  只是对方拒绝了啊!你不能就说他不想让,他怎么想,我们哪知道?你要诽谤上古圣君?
  所以当时,对于帝尧的举动,肯定分为了两派认知。
  一派是孔子为代表的‘真让’派。
  他认为帝尧是真让了,只是‘许由’、舜都没接受,无奈传位丹朱,之后果然丹朱这个人不行,万民跑到南河之南,请舜回来接管天下。
  大禹也是这样,都让位给伯益了,全怪儿子夏启野心勃发,发兵把伯益干掉了,这才家天下!全怪夏启啊!
  以上,这是孔子派的看法。
  为什么孔子不写呢?因为小众,当时春秋末期,战国初期,绝大多数人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另一派,则为‘假让’派,都认为帝尧作秀!故意说让天下,实际上他知道,对方不敢接受。
  还记得前面提到的‘许由’吗?
  这是个帝尧时期的贤人,大概是最早的隐士。他很有才能,重义轻利,但是不愿意入帝尧的领导班子。
  许由这个人的典故,有一个成语叫‘洗耳颍水’。
  意思是说:帝尧老了的时候,派人去请许由,说要让天下给他,许由断然拒绝,并且感觉受到了侮辱,然后用颍河之水洗耳朵。
  表达了许由淡泊名利,而帝尧求贤若渴的思想感情……
  嗯嗯嗯,总之春秋战国时期的‘假让’派,就认为帝尧是个到处张扬自己美德的人。
  他知道许由不会接受,所以故意说要让位给许由,以博得美名。
  也知道舜不会接受的,所以故意说要让位给舜,以博得美名。
  这其实就相当于:“小伙子好好干,我死之后,你就是天子!”
  “做得好,再加把力,不愧是你啊,以后我一定要传位给你!”
  通过这种方式,就像老板激励员工一样,帝尧驾驭手下的同时,狂刷声望。
  当然,帝尧肯定玩得特别溜,选得对象,都是他看得出来,不可能接受自己禅让的人。
  许由淡泊名利,舜孝顺至极,尧把他们都看清了,所以才敢这么玩。
  我个人猜测,许由估计是也看穿了帝尧,在此之前,帝尧就用过其他各种套路了,所以许由在听到帝尧要让位给他后,感觉受到了侮辱,跑去洗耳朵。
  哈哈,瞎猜的。
  另外战国时期,假让派还认为,大禹也是假让,虽然真的让伯益继位了,可瞬间就被夏启给灭了,连个泡都没冒出来。
  历史上,伯益连个帝位都混不上,夏启上位后,直接把伯益的事迹都抹得差不多了。
  这怎么可能呢?伯益就这么弱?
  肯定是大禹留了一手,大禹玩得比帝尧高明,在帝尧的基础上,搞了一波反套路,表面让位,实则所有人都是夏启的人,等他死了,夏启当然不服,直接起兵灭掉伯益,摧枯拉朽,继而天下还是他们夏氏姒家的。
  以上,就是我综合燕王哙禅让的原因,综合墨子孔子荀子孟子等人的说法,所推论的战国时期的两派认知。
  其中假让派,为主流,真让派,为小众。
  孔子其实都未必真心觉得帝尧真让位了。他只是故意支持帝尧真让的说法,想表明当时‘礼崩乐坏啊!看看上古时期多朴素啊,你们怎么就这么胡乱揣测圣君呢?人家明明真心实意,你们非说他是故作姿态,纯粹是小人啊!现在怎么社会沦落成这样了?完全没有君子的立足之地了吗?’
  孔子想恢复周礼,所以他必须主张,越上古的生活越好,越上古的君王越贤明,越上古的社会越有道德。
  我们想搞清楚上古尧舜禹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得先搞清楚,他们在春秋战国时期是什么样的。
  继而反推,根据其演变的规律和趋势,得出上古一个大概的三帝原貌。
  能找到的,最早评价尧舜禹的,就是孔子。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我懒得认真翻译了,总之狂吹,他好伟大啊!仿佛渺小的人在面对浩荡无垠的天空!
  这是如何伟大的男子,他的统治一定会让百姓感觉不到统治的存在,万民生活得那样自在和自然,这种无上的美德,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
  啊!光芒万丈!
  孔子用一种发自内心敬仰的口吻,去衬托帝尧的‘人格之美’令人折服!
  是啊,真美啊,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功绩呢?
  还是提了一点的,那就是尧制定了礼仪。焕乎其有文章,这句话指‘礼’。
  也就是说,在孔子眼里,尧除了礼仪,啥也没干,剩下的只是‘美德’!
  懂了,这是个人格魅力型君王!建立的是一个声望主义帝国。
  这种美德,这种人格魅力,配上高大、华美、文明的礼仪,这就是帝尧时期,治理天下的核心竞争力。
  记住这个概念,因为连孔子都只是这么认为的话,说明帝尧封顶了也就是这样,最高也就是用声望美德人格魅力这种东西,稳定住了天下各个势力,做到万民咸服的。并没有别的功绩。
  反推,山海经里的帝尧,上限就是这样,不会有别的重要功劳。
  那么接下来是舜。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翻译一下,就是帝舜有五位贤臣,天下就得到了治理。武王说过:“我有十位能治理天下的臣子。”孔子说:“人才难得,不是这样吗?唐尧、虞舜时代以及周武王时,人才最盛。然而武王十位治国人才中有一位还是妇女,所以实际上只有九人而已。周文王得了天下的三分之二,还仍然服侍殷朝,周朝的这种美德,可以说传说中的至德,也就是这样了。”
  孔子啥意思呢,很简单,说舜会用人,是个管理型君主!
  结合孔子对帝舜孝顺的歌颂,以及帝舜小时候是个穷屌丝,父顽母嚣弟傲,舜经常被排挤坑害,就这样还能做一个完美的孝子,情商得高到什么程度?
  我们大约可以了解到,舜有能力,会用人,胸怀宽广和头脑灵活。
  相比起帝尧的声望流,帝舜属于情商型选手,他就懂得拒绝、推让帝尧的禅让,而且拒绝时,恐怕说的情真意切,并且言语中特别给帝尧面子,而且他还总是帮助帝尧提高声望,对帝尧的统治有着极大的辅佐作用。
  所以帝尧非常喜欢舜,就总是拿着舜刷美德。这也同时让舜,拥有更多的政治资本。
  记住这个概念,连孔子都没有拿出帝舜的任何实际功劳,说明帝舜封顶,也只是会用人,长袖善舞!
  我推测舜在山海经时代中,大约是与人为善,同事、手下关系都处得非常好,情商极高的人。
  那么他善于用人,到底驾驭了哪些牛人呢?很多,但最有名的当然是大禹。
  最后,禹又是怎样的评价呢?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
  翻译一下就是,禹,无可挑剔。他自己粗茶淡饭,而给先祖的祭品却很丰盛。自己衣服朴素,而祭服却很华美。自己宫殿简陋,却尽力视察沟渠,亲自治水。禹,无可挑剔。
  继人格魅力型君主,长袖善舞型君主后,终于来了一位实干兴邦型君主了。
  注意,祭祖这个不能省的,从我们现代的价值观,可能觉得这玩意儿搞得那么丰富干嘛?
  但是在古代,甚至上古,祭祖都是重中之重。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根据孔子的认知,我们反推,上古时这是个一步一个脚印,用汗水登上巅峰的君王。
  他可能礼仪形象不够高大上,甚至可能很粗鄙。他可能人际关系不够讨人喜欢,甚至可能不太会说话。
  不懂礼仪,不善言辞,相貌可能还很一般,甚至还是罪臣鲧之后。
  他要重整家族,让家族恢复祖上颛顼时期的荣光……是的大禹也是颛顼后裔。
  到底怎样才能出人头地呢?
  大禹懂得一个道理:帝尧刷了一辈子的声望,帝舜笼络了一辈子的人心,他们那无数件小事合起来,都不如自己干一件大事!
  把黄河降服了。
  注意,这都是三位帝王的‘上限’。反推向上古,实际情况,可能会比这三种评价更差劲一些。
  但是基本人设在那里,框架还是这样。
  综上,人设线索收集齐了,结合《山海经》把尧的儿子丹朱称为帝丹朱。
  我们可以这样推测,帝尧时候民风还算淳朴,帝尧善于制造大事件,刷存在感,很多氏族首领崇拜他,德高望重。
  他说要把天下传给舜,但是舜不是傻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帝尧觉得可以重用,自觉可以驾驭这个人。
  之后尧越来越老,渐渐对各地氏族失去了完美掌控,而舜与各个氏族的关系处得非常好,并且有不少功绩,名望很高。
  当然,依旧有一批氏族站在丹朱那边。
  帝尧在感觉自己时日无多的某一天,尧召见了舜。
  他再次向舜禅让,说丹朱不足以托付,要把天下让给舜。
  这一刻,尧起了杀心。
  只要他感觉舜真有这个想法,舜当场就得死。
  有点类似白帝城托孤:“我死之后,丹朱不足以托付天下,彼可取而代之。”
  我脑补的,大概就这意思。
  然而以舜的情商,怎会意识不到,自己若有一丝意动,出门就会被‘失足溺死于黄河’。
  舜肯定是完美化解了这波试探,情真意切,让帝尧感觉这真的是个好孩子,继而放心了。
  不久后,帝尧死去,丧事办完。
  开始天下共主的推举。
  如果帝尧只指定了一个人,那么不用推举,直接就是那个人。没有指定,就是他的儿子。
  而帝尧生前指定了至少三个人,丹朱、许由、舜。
  所以理论上,新帝要从这三人里选。
  我为什么这么说?首先,帝尧肯定是能指定继承人的,如果他指定的不算,最后是一大群人公选,可以随便选谁,那么他‘举以为天子’这种推荐式刷声望就没意义。
  帝尧禅让天下,必须要是真的可以把天下,交给任何人。所以天下人才会觉得,帝尧太伟大了。
  因此天下共主的推举规矩之一,肯定有若指定继任者只有一个时,这人直接继位。
  但是从山海经我们知道,帝尧的儿子丹朱,称帝了。
  所以推举人里肯定还有一个丹朱。
  事实上我加上许由,只是尊重一下战国的说法,反正也不重要,没人选他,直接排除,他就是个隐士。
  那么三位候选人,排除凑数的许由,另外两个到底选谁呢?
  从‘法律’上来说,选贤。但从当时的社会习惯来说,应该还是子承父业,选儿子。
  为什么说当时主流应该选儿子呢?
  很简单,禅让天下给别人,能被认为是大美德,本身就证明给别人这件事‘不应该’。
  孔子等后世儒家狂吹尧禅舜,其实反向说明,上古帝王都是子承父业,突然冒出来一个尧天下给了舜,没给儿子,这才有狂吹的基础。
  上古时期,尧能利用‘举以为天子’,拿这种推荐别人继承自己帝位的事,提高声望。本身就说明,禅让很稀有。
  其他参与投票的大臣、部落酋长们,首先要会觉得尧应该传儿子,理所当然,才会佩服尧举荐别人。
  仔细看看历代先帝,黄帝、颛顼、帝喾都是姬,尧也姓姬。
  其实家天下,根本就不是大禹夏启开创的,完全是背锅了。家天下,就是从黄帝开始的。
  所以姓姬的尧,举荐异姓的舜继承他,才会在当时那么令人震惊,声望狂涨,人人赞颂尧的美德。
  因此,上古时期,优先世袭,儿子的品性能力声望,只要说得过去,就肯定传给儿子。
  其次投票,各大部落,可以推举其他候选人,且帝自己,也能推举别人。
  之后从帝的儿子,和其他候选人里面,大家投票选一个。
  这个投票,大家都懂的,所以惯例都会投给帝的儿子。只是‘法律’上,允许他们投别人。
  那么到底是选丹朱,还是选舜呢?
  舜此刻,肯定有不小的势力能威胁丹朱继位了,但是帝尧没杀他,说明又还差一点,支持丹朱的人较多。
  对此,舜聪明地选择直接退出,去为帝尧守丧三年!
  让丹朱轻松继位,号帝丹朱。
  可是因为舜的退出,又在为先帝守孝,丹朱没能与他发生冲突,也找不到毛病削弱舜的名望,再加上丹朱可能能力不行。
  所以舜的势力,依旧很大。丹朱虽然是天下共主,可天下有三四成的势力,其实是听舜的!
  这些氏族首领可能很不服丹朱之类的,而丹朱又不太会搞好关系,因此三年下来,丹朱一事无成!干啥啥不行。
  想想,自己的手下里,有三四成是竞争对手的人,他能干的成什么大事?
  三年期满,舜虽然放弃了帝位竞选,但以退为进下,却反而势力比三年前更大了。
  但是,舜依旧谦恭和睦,对帝丹朱非常尊敬,并且将自己外放,远离政治旋涡中心帝都,去了南河之南工作。
  在外人眼中,帝丹朱可能是步步紧逼,而舜则是步步退让。
  又不知道多少年,帝丹朱一事无成,甚至可能搞砸了不少事。
  而舜则在南河之南做了不少事,与人为善,甚至还调解了许多氏族的矛盾,并帮助了很多首领。
  于是舜的势力越来越大,最后帝丹朱搞砸了一件稍大的事,成了导火索。
  众多氏族首领要罢免帝丹朱,去把舜接回来,请他称帝。
  舜推辞了一番,最后发现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后,只能感慨天命啊,你说我一个河南的酋长,怎么就成了天下共主了呢?就此继位,并把丹朱一族,流放到偏远的地方。
  一个玩弄人心的君王啊。
  注意,我这里并没有采用《竹书纪年》:“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这种说法,与山海经不符。
  舜如果真直接翅膀硬了,在尧活着的时候就囚禁了他,之后又流放了丹朱。
  那么凭什么有‘帝丹朱之台’呢?
  所以丹朱必然是当过一段时间的帝,而且时间并不短,起码没有后来的伯益那么短,伯益最多只当了几十天的帝。
  舜善于用人,情商极高,这是他最原始朴素的形象和能力。
  这样的人,没有特别大的功绩,凭什么把上一代有人格魅力的尧给直接囚禁了?
  氏族首领那么多,又不是舜的家奴,如果感觉舜这个人伪君子,必然会人心涣散。
  按照舜最后成功来看,他就是那种王莽级的人物,或者说王莽完全是模仿他。
  另外王莽还不如他,王莽最后还把自己玩脱了。
  而舜的人设一直没有崩塌,一个人无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他能一辈子都跟人保持良好关系,让人称赞,那么他就是这样的人,跟他内心实际在利用这一点获得什么,没关系,不重要。装了一辈子,那就是真的。
  舜,确实也没有做什么大事,主要是内政搞得好,改革细分了很多官职。
  他在位时最大的功绩,就是治理黄河,但是黄河是禹治理的,也就是说他真的很会用人。
  禹踏踏实实地干,一心想做成这件大事,而重振家族。
  付出无数辛劳汗水后,终于完成治水,此时威望达到顶峰。
  而舜这个人,没有非要传位给儿子,他维持了一辈子的人设,到死也没有崩塌。
  也许他还是举荐了自己的儿子,也想传位给儿子。
  但他不想又自己的儿子在血腥斗争中死掉,所以同时也指定了大禹。
  毕竟,大禹的功劳太大了。
  最后投票,大禹轻松胜出,支持他的人太多了。
  至此,可以说舜就是个聪明人,他用情商成为帝,并最后完成善终。
  我这一次,没有采用后世一些非主流的说法: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
  我觉得这不现实,写舜禹弑君,写他们其实非常卑劣的,定然有所政治目的。
  是的,我这一次站在了主流说法上。
  人设在那里,舜不可能在其有生之年,背叛尧。
  他从一介平民,走上人生巅峰,固然靠他自己,但没有尧的赏识,舜不可能出人头地。
  尧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封他在妫水之滨,让舜有了诸侯级姓氏‘妫’。
  舜可以辜负天下人,唯独不可以辜负帝尧。
  就像丰臣秀吉,如果不是织田信长死了,丰臣秀吉不可能成为‘天下人’,他是从农民开始,被织田信长一手扶起来的,秀吉出人头地的传奇背后,是织田信长的恩重如山!
  舜逼尧,流丹朱?逗呢?
  舜也是从一介平民,被帝尧赏识,一步步扶了起来。
  如果他囚禁了尧,流放了丹朱,人设崩塌,舜不足以威服于天下。
  所有人都不会再相信他,一个人连自己最大的恩人都可以害,这种人可以追随吗?
  不管他势力有多大,不管他有多大功劳,舜都不可以辜负尧,否则天下皆会远离他,尤其在尧名声本来也很好的情况下。
  同理,禹也一样。
  虽然禹是嫡长子,一出生就姓高贵的姒(si)。
  禹的父亲鲧之一族,乃四罪之一。禹属于罪族,跟蚩尤后裔三苗是一个级别的,相当于被父辈的罪,牵连流放的人。
  你们听大禹治水的故事,有没有奇怪过,为什么鲧治水失败,被杀,然后还要让他的儿子,禹继续去治水呢?
  一般来说,难道不应该换别的手下去治水吗?
  皇帝任命一个治水总督,这人把事情搞砸了,论罪杀死,可能再派他的儿子,继承治水总督吗?
  很多人有个误解,以为发洪水,然后派人去治正在发生的洪水。
  其实不可能的。发洪水,只是个起因,不可能正在发洪水的时候去治理的,又不是现代。只有93年的时候,才是正在发洪水的期间,拼命去堵。
  事实上,鲧治水,和禹治水,中间隔了蛮久。并且他们每个人治水的时候,都治了十几年。
  鲧治了十年,结果又发了特别大的洪水,所以被杀了。
  舜统治的期间,黄河又开始搞事,他提拔禹去治水,就是恩重如山。
  禹作为罪臣之子,被流放者的身份,还被派去治洪水,完全是舜的赏识。
  没有舜的赏识,禹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禹治水,治了二十年,恐怕期间受了无数质疑。没有舜的支持与信任,就没有禹那泼天的功劳。
  这就类似郑和,郑和就是被流放的一族里的人,是永乐大帝赏识他,阉了收为己用,不断培养,还派他七下西洋,名垂青史。郑和一辈子都忠心耿耿,哪怕手握兵权,在海外都可以打下一个国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背叛朱棣。因为没有朱棣,就没有他郑和。
  人是社会动物,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做了,这个社会就容不下了。尤其在古代。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是乱说的。
  小恩小惠,‘世受皇恩’这种,还算好,君主不贤,造反咯。
  可真是那种把你从微末之际,提拔上了天的人,是绝不可以背叛的。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也许禹就想当帝,也不是做不做的了的事,禹当时一定已经势力超大了,因为功劳太大,谁都服他。
  可是,‘逼舜’这种事,却绝对不可能做,只要有脑子就知道,做了,则天下离心。
  谁能信他?对你恩情最大的人,你都能害,你还有谁不可以害?
  你又不是神,你原本只是个屁民。
  舜、禹的德行名望这种基本盘是不可以丢的。
  综上,竹书纪年:昔尧德衰,为舜所囚。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无稽之谈,哗众取宠。
  韩非子说: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
  偷换概念,只对一半!
  成汤可能流放了桀,武王肯定讨伐了商纣。
  因为桀对成汤没有恩情,成汤的一切是他自己发展起来了,桀反而还打压了他。
  武王的一切是文王给的,武王压根没见过纣王,凭啥不能伐?
  但是尧舜禹,却性质不同,概念不一样。
  尧对舜的栽培,犹如天高。舜对禹赏识,犹如海深。
  把武王伐纣,跟他们放在一起,就是偷换概念,故意让人以为,舜、禹上位的情况,跟武王伐纣一个性质。
  其实差得远了。
  舜是聪明人,哪怕他真想上位,也得等尧死了,然后用他的情商,让大家拥护他。
  禹也是聪明人,他降服了黄河,乃滔天功绩。无数人愿意支持他,天下不是他的也是他的,没必要动武。
  这是最合理的情况。
  总结一下,尧知道舜不会接受禅让,所以总拿举荐舜接任自己这种事刷声望,但最后还是传给了儿子。
  舜,上古第一出人头地者。
  洞察人心,看穿世情,人世间的一切,都看得通透。长袖善舞,情商极高,王莽谦恭未篡时,舜是一辈子都很谦恭,最后硬是靠着民心,被众人黄袍加身,推上帝位。
  不争则争,什么都没做,但其实什么都做了。以退为进,不需要去逼尧,不需要去流放丹朱,他做好自己的事情,搞好人际关系,天下自然是他的。
  大禹更不用说了,我把他列入五帝,就知道我对他有多么推崇,仅次于颛顼,他在山海经里篇幅极大,我以后会单独讲他。
  总之泽被苍生,治水功业,让他注定是帝。
  不过他努力奋斗了一辈子,为的可不只是自己,而是家族。
  他的家族心极重,所以最后禅让给伯益,却只重用夏启派系的人。
  是以禅让给伯益,伯益也坐不住!大禹一死,夏启直接起兵造反,夺取天下。
  至此,天下,不再有选举,完美世袭。
  舜可能是真谦恭,但禹一定是大心机。
  伯益刚上台,就被夏启杀掉,这背后都是禹给儿子铺好的路。
  这就是上古帝王的套路。
  后世,王莽模仿了舜,篡了汉,却没能善终。
  曹操模仿了禹,自己一死,曹丕代汉。
  无论是王莽,还是曹操,乃至我们所熟知的各种类似故事,在我们的文明里,早就有先例。
  我们所做的一切,古人早就玩过了。如果你们熟读历史,便会知道,现代的所有事情,除了日新月异的科技,其他没有什么新奇的。
  人的本质……从未变过。
  我们注定是个套路、权谋都玩出花来的民族。
  你们基本了解了这些以后,可以再来看山海经了。
  一万四千字,这才写完尧舜禹的‘引子’,番外的番外……
  对于舜、禹在山海经里的传奇,有!舜有一个,脑洞极大。禹有很多,牵扯整本山海经。
  比如山海经:“舜夷登比氏生宵明、烛光,处河大泽,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
  对于这段,我有个绝妙的解读。



山海经的第六点想法:灵照百里的智慧之光
  首先。
  山海经里的尧……就是个帝帝。
  翻遍山海经,尧只有对帝尧台的提及,除了开篇那句以外,还有‘狄山,帝尧葬于阳,帝喾葬于阴’,总之让我们知道他是个帝,就没了。
  有人说,大羿是尧派去杀怪兽,射九日的。但很抱歉,那都是后来的说法,是西汉《淮南子》这么写的。
  山海经里,写的是:“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
  羿是帝俊委任的,跟尧没有关系,甚至比尧的时代早很多。
  很明显,后世强行把帝俊的事迹,安插给了尧,毕竟尧实在是拿不出可以称颂的大功绩了。
  他就只是个帝帝而已,完全轮不上五帝级别。
  甚至姬姓王朝还在尧之后断送了。
  那么舜呢?
  山海经:“舜夷登比氏生宵明、烛光,处河大泽,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
  舜夷的夷字,是异体字的问题,应该是舜妻。
  大概翻译:舜之妻是登比氏,他们生了‘宵明’和‘烛光’,在大湖上,这两个女儿的灵光,照耀了方圆百里。
  啧啧,又是女儿,我们又一次看到了,有名有姓的女儿,上一次还是炎帝的女儿们……
  所以,这很可能又是‘工具人’。即表面上说是生了女儿,其实就是发明了新的事物。
  生,除了生孩子,还有衍生、创造、传承的意思。
  山海经:“有北狄之国。黄帝之孙曰始均,始均生北狄。”
  这里的‘生’,就是指衍生,指始均的一支后裔衍生出了北狄这个部族。
  山海经:“帝俊生后稷,稷降以谷……”
  这里的‘生’,才是生孩子,后稷是个人。周人认为他是自己的始祖,周人祭祖不可能祭错的,他一定是个人的名字,而不是一族。
  就是因为容易搞错的问题,导致后世人在描述‘生子’的时候,用‘产’来代替。
  比如《帝系》里就写:黄帝产昌意,昌意产高阳,是为帝颛顼。颛顼产穷蝉,穷蝉产敬康,敬康产句芒,句芒产蟜牛,蟜牛产瞽叟,瞽叟产重华,是为帝舜……
  毫无疑问,用‘产’这个字,就没有歧义了,一定是生孩子。
  那么,舜生的宵明烛光,到底是物品,还是女儿?
  第一种可能,女儿。
  后面都写了‘二女之灵’。
  那么这句记载,就是指二女有神异,站在大湖上,光耀百里。
  也有可能,是两个女儿死了,化为灵光烛照。
  接着,第二种可能,发明。
  这就跟我以前说的精卫女娃类似了,是把帝发明创造的东西,或者其导致的现象,延伸为了帝之女。
  那么宵明烛光,从字面上理解,不就是灯笼、蜡烛吗?
  但是,我不认可。
  灯笼蜡烛太扯了,有什么好惊讶的?古人没见过火把吗?有必要吹嘘蜡烛能光照百里吗?
  说是探照灯,或者是大型照明设施,我都信,至少没有侮辱古人智商。
  能值得这么记载下来,一定是一种,古人夜晚时完全没见过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明亮。
  至少得跟火把、篝火这种东西,有明显的差异。
  那么,到底是哪种可能呢?
  首先,搞清楚宵明、烛光的字义。
  宵,夜晚八九点,‘昏’之后就是‘宵’。指吃完晚饭到睡觉期间的时间段。
  所以宵明,字面上就是指,晚上八九点钟像白天一样亮的意思。
  烛光呢?不要误解,烛不是蜡烛的意思,大篆字形为‘燭’,蜀的象形就是葵虫。
  在周朝时期,释义为火炬。
  现在的学者解释,象形火和虫子,是指灯芯那个灯草像虫子。旁边有火,不就是油灯的那种灯芯吗?所以是烛。
  但是对烛字定义,最早也只是周朝的,有没有更早?
  甲骨文呢?甲骨文有没有烛字?
  很抱歉,有类似的,但是字太抽象了,是个长长的虫子,上面有火。
  跟后来【火和蜀】的字形,差距有点大……
  到现在,古文字学者们,都没有一个定论,还在争执那到底是不是‘烛’字。
  因为按照他们的说法,商朝烛字就应该是火炬、火把这样的象形,金文、大篆像虫子,还可以解释为从‘蜀’这个发音。
  甲骨文的烛,怎么会完全是一条着火的,长长的虫子?
  所以现在,官方也并没有给出,烛字的甲骨文到底是哪一个。
  不过,我有我自己的理解。
  因为解读山海经,站在山海经的时代去想,我们只要找,山海经里其他提到其他‘烛’字是什么意思,就可以了。
  有吗?有,大家都知道,烛龙……‘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关于烛龙,太复杂,牵扯太多,我只能单独一章去解释,这里不多说了,直接告诉你们我的想法。
  那就是烛字在上古时代,并不是指火把,而是单指烛龙。
  烛龙又叫烛阴。那条‘龙’,就是烛的本体,在上古时期,提到‘烛’,没有别的意思,就只特指一个对象,特指那‘烛龙’。
  烛在甲骨文里,乃至更早文字里的象形,不是象形别的,就是象形那条龙。
  龙乃鳞虫之长,一条头上有火的长虫,这就是烛龙的象形体。
  ‘烛’这个字,特指它。
  烛光意义为:仿佛烛龙直目正乘般的光。
  再白话一点,也就是又长又直的光柱。
  在夜晚,强烈的光源如果朝一个方向传播,并且周围很黑,而空气中粉尘、雾气较多,则会散射,形成明显的光柱。
  在山海经里,光柱,这才是烛光的意思。
  在上古漆黑的夜晚,除了月光和火把,就没有其他光源的时代。
  人们看到横在半空中的光柱,是极为震撼的。
  不亚于我们,看到一发龟派气功波。
  宵明指一个把晚上照的通明的一个东西。烛光指一道光柱。
  搞清楚这两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现象,才好理解山海经里的记载。
  “舜夷登比氏生宵明、烛光,处河大泽,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
  首先不可能是灯笼、火把那么简单,必然是如探照灯,大型光源般的状况。
  在夜晚,超出了当时人们的认知,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光。
  通照百里,还有又长又直的光柱。
  我想以你们搞事情的心态,第一反应是有UFO……
  夜晚,大湖上,两颗发光体悬飞着,照亮方圆百里。
  一道划破天际的光柱,可能是横着,也可能是竖着,不知道在干吗。震惊了舜所管理的部落人民。
  舜的两个女儿,就这么被带走了……
  哈哈哈,这恐怕是最直观的理解了。
  但即便是支持外星人的我,也要质疑。
  首先如果是UFO,那么说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就很牵强。
  为何跟二女有关?没道理啊,除非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二女升天了,被UFO带走了。
  光柱把舜的两个女儿带走了,对于旁观者而言,自然是二女之灵,通照百里。
  但这太牵强,我都不信。
  另一种稍微好一点,是舜刚好生了两个女儿,或者刚好死了两个女儿,夭折了,结果大湖上就出现UFO。
  那么人们才会将其对应起来。将舜的女儿,一个叫宵明,一个叫烛光。
  这可以解释,毕竟古人刚出生,是不取名字的,一般等大了,过了最容易夭折的一两岁,三四岁的期间,才会取个小名。之后等成年了,才会取个大名。
  在最早的时候是这样的,后来随着医疗水平提高,婴儿成活率提高,取名字的时间才越来越早。
  现代才刚出生,或者还没有出生,就把名字取好了。古代其实取名都很晚的。
  回到主题,因为刚好死了女儿,或者生了女儿没几天,就目击了UFO事件,所以才根据现象,一个取名宵明,一个取名烛光。
  有女儿还没名字,正好出现不能解释的事件,所以联系起来,这是说得过去的,但我觉得太巧合。
  而且,依旧是没有直接证据。
  你们看我总是在解读山海经时,引入外星人的概念,但我要解释一下,那其实是无奈之举。
  是没有办法,除了超级科技,则无法解释,我才会引入外星人,或者上古科技的概念。
  凡是能正常解释的,我都尽量给出正常解释。
  那么,通照百里,又长又直的光柱,以上古的条件,能不能解释呢?
  可以。
  舜,或者舜的老婆,或者舜的女儿。发现了两种光的现象。
  一种是反光,一种是散射。
  摄影棚里的反光伞,就是那种银白色的伞,负责收光,打在想要照的地方,始光分布均匀,且柔和。
  光最柔,均匀充斥于每个点,是什么时候?就是白天。
  白天的亮,和晚上火把照的亮,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才可以叫做‘明’,即没有阴暗点。
  宵明,不是指特别亮,而是指某种东西,把部落照的特别通透,每个点都很亮。
  火把、灯芯这类的光源,有一个毛病是什么?那就是光只集中在一个球型范围内,距离火把越远,则越暗,层层递减,只照亮很小的范围,关上灯,在家里中间点个蜡烛,四周的墙面依旧是阴暗的。
  白天,哪怕光只从窗户进来一点,都比晚上家里停电,点蜡烛要亮的多。
  那种明亮,是一种非常柔和,充斥的‘明’。在白天,打着伞遮住阳光,也会看到伞底下是明亮的。
  这种通明,是整个地球表面反射阳光所致。
  所以,上古黑暗的夜晚,如果在四面八方,都立起涂有某种原始反光涂层材料的幕布,那么只要少许篝火、火炬级别的光源,就可以把一大片范围照得通明,均匀。
  你们如果能调出类似的反光涂层,那么回家把家里四面的墙全部涂一遍,然后晚上关灯,房间中间点一支蜡烛,你们就会明白什么叫做‘宵明’。
  也许,舜发明或拥有了‘宵明’这种材料。让家家户户涂抹上,然后晚上家里立个火苗,就可以让整个屋子都很通明。
  但是,这违背了后面的‘处河大泽’,是在大湖上出现这种现象。
  所以这种材料,上古不是谁都能用的,或者并不能普及。想想,我们现代人,都没有家家户户刷反光颜料的。以前小时候家里停电,点的蜡烛也只能凑上去勉强看书,屋子里根本还都是黑的。
  不可能我们比古人还惨吧?
  我不知道你们谁,见过旧时代的一些夜场戏,我也只在电视里见过,大晚上的时候村头架台子唱戏,四周都要升起一片片高大的布帘,把整个现场围起来。在只有灯笼、火把形式光源的时代,这种方式,可以有效的聚光,让现场比不围布帘要通明得多,撤了布帘,立多少火把都反而看不清。
  那么,真相可能是,舜在大湖上弄了个大型的篝火晚会,或是某种仪式。
  这个仪式中,他弄出了非常震撼人的‘灯火表演’。
  升起非常高的布,抹上他用较为原始的自然材料,所调制出来的‘巫之颜料’,具有极强的反光效果。
  这些反光布立了一大圈,围着湖面,湖边还有一圈火把。
  火光,把整个湖泽乃至四面的布,都照的通亮,大晚上人人都看得清彼此,使得岸边的观众席特别通明。
  同时,在那湖中央的大型木制高台上,舜的女儿于薄雾中翩翩起舞,或是某种祭祀的傩舞。
  高台下方周围,点起大型的篝火,在水面漂浮着,照耀着舞姿摇曳。
  人们汇聚在湖边,远远地看着湖中央绮丽而神秘的仪式,再加上‘宵明’般的现场灯光氛围,充满了敬畏。
  这是大型灯火表演节目:《宵明》。
  接着,另一个女孩,在湖中心的高台上,见火势变大后,将一座或几座硕大的镜面立了起来。
  她摆弄着巨大的镜子,调整着聚焦,反射着火光,照耀着湖岸边的人们。
  我想,大家小时候都玩过这种反光,拿镜子晃人眼睛。
  值得一提的是,只是这么做的话,镜面与照耀的地方,两者中间,并不会形成光柱。
  而想形成光柱,其实很简单,只要光传播的路径中,有粉尘、灰尘、薄雾就可以了。
  湖中央的舞台与湖边的观众席中间,有一段水域,这片水域没有火光,所以比较暗。
  利用淡淡的薄雾,或者人工让空气中粉尘密度提高。
  则女孩用镜面反射照湖边,就会在湖面上空,形成一道明显的光柱。
  这是大型灯光秀:《烛光》。
  这既是‘舜妻登比氏生宵明、烛光,处河大泽,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
  如此灯火秀,对我们而言,只是一场表演,甚至还不如县里的搞得小型露天晚会。
  也许光照程度,没我描述的那么好,毕竟材料简陋。
  但对于那时候的人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在当时,是极其惊人的,神异的祭祀或某种仪式。
  湖中央的两名女性,乃是‘灵照百里’之人,不愧是帝舜之女。
  看到这,我不知道你们明白了没有……
  我特么都怀疑舜是穿越者……
  怎么这么牛逼呢?结合【上古帝王的套路】那些解读,结合舜从微末之际崛起,出人头地,走上人生巅峰的历程。
  该说不愧是‘上古王莽’!
  舜所拥有的知识,明显超出那时候的普通人。
  要么是他天赋异禀,从生活细节中发现光的几种特点,并琢磨出了这些‘巫术’。
  要么那就是有人教了他《光学》,舜懂得利用反光与散射,来营造现场氛围和震惊民众,增加自家人的神秘感。
  我想,你们有些人穿越到上古,都不一定能利用上古的简陋条件,做出宵明烛光,灵照百里,这种神异的大型装逼晚会。
  当然,这种属于‘巫术’,即【当巫师的若干种装逼手法】。
  所以绝地天通后,只能妻子,或者女儿去干,舜只要享受她们带来的光环就好了。
  以神权衬托皇权,以宗教提高政治的逼格。
  当然,我不是说舜是穿越者,但他的确有着出人意表的能力与那个时代鹤立鸡群的智慧和细心。
  他来到我们这个时代,受到我们的教育,最终一定是个院士级别的物理学大咖,而且还能管理其他的科学家,主导许多重要工程。并且人际关系必然处理极好,以他的情商,能成为明星科学家。
  这算是我对此最理智的解读了。
  能不需要外星人,那就不要外星人。
  我更愿意相信,是古之帝王舜,那灵照百里的智慧之光。
  ……


山海经第七点想法:尘埃所无法掩盖的鲧禹治水
  大禹,姓姒,传言为颛顼后裔,鲧(gun)的儿子。
  史记说鲧是颛顼的儿子,鲧生禹。
  但是我们以山海经为准,《山海经》说:“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是为鲧。”
  如果你们把这个‘生’,当做生孩子,那么鲧比颛顼还大一辈,这显然很离谱。
  我说过,生不一定是孩子,它也可能是指衍生出的部族,这句话本身也表达了这层意思。
  黄帝后裔的一支,衍生出了骆明一族,骆明又衍生出了白马一族,白马可能是那个部族的图腾。
  具体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总之名为白马。我猜啊……可能是龙裔图腾。古代白马是龙的化身。身高八尺的白马,被认为是龙裔。
  总之,鲧就是白马一族领袖。
  从记述者的角度来翻译,意思就是‘白马一族,是现在的鲧族’。
  我是以山海经为准的,所以鲧不是颛顼儿子。
  不过史记可能也非空穴来风,有一种说法是,颛顼的儿子之一是鲧曾,鲧曾生了鲧祖,鲧祖生了鲧父,鲧父生了鲧,鲧生了禹。
  这么算的话,颛顼是禹的六世祖。
  鲧可能是个谥号、尊号之类的,白马一族的领袖,世代都叫‘鲧’。
  因为世代都叫鲧,所以如何区分这几代鲧呢?于是就把最后一代叫做鲧,上一代叫鲧父,上上代叫鲧祖(祖父),上上上代叫鲧曾(曾祖父)。
  是颛顼儿子的,乃是鲧曾。司马迁可能没梳理清楚,直接记述为鲧,于是认为禹是颛顼的孙子。
  无论是哪种说法,不管鲧和禹,是黄帝分化的一支后裔,还是颛顼分化出去的一支后裔。
  他们都是根正苗红的黄帝一系血脉。
  然后问题来了,他们不姓姬,姓姒。
  不姓姬,明显他祖上也不是嫡子,被外封了。
  看过了我之前番外的,应该都懂。
  黄帝分封了十四个儿子,其中十二个姓:姬、酉、祁、己、滕、葴、任、荀、僖、姞、儇、衣。
  姬毫无疑问是嫡系,十四个儿子,十二个姓,还有俩呢?还有俩也都姓姬。颛顼和帝喾分别继承。
  所以‘黄帝生骆明’,里面的骆明一族,应该是这十二个姓里其他的某个姓,比如姞(我猜的)。
  之后骆明一族,又分封了某个庶子一脉,分化出了另一族白马。分化出去肯定得有别的姓啊,所以姓姒。
  再之后,宗家一脉单传,部落式微,一直也没有更多的土地分封,所以白马一族再也没有分化别的氏族。
  所以才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直接就是鲧了。
  如果是指个人,那这辈分短得离谱了。
  所以这一定是部落分化,分化就必须封新的姓。鲧禹姓姒,姒却不是黄帝分封的十二个姓,所以中间一定分化过一次。
  那一次,就是骆明生白马。如此便正好对上了。
  只分化过这一次,所以从黄帝到鲧,才如此的‘短’。
  从世系就能看得出来。
  姬姓极度强势,一代代疯狂开枝散叶,而白马一族,鲧之一系,却始终困在一隅,历代都没有能出人头地的大人物,以至于连续很多代,都没有扩充支脉,始终是宗家一姓单传。
  从第一代鲧开始,一直都姓姒,一直都是鲧这个鲧那个,直到出了禹,成为了帝,还获得了‘大禹’这样的美谥。
  大禹不是名字。
  他姓姒,名叫姒文命。没有别的说法,他从小就叫姒文命。
  在我们看来,这名字可以说是取得极好了。文命,多美的一个名字。
  但这其实,侧面表达了大禹小时候的地位……双字名,属于贱名。
  自古以来,单字为尊,双字为贱。
  这种情况直到魏晋五胡乱华之前,都是传统。越往古代,越是如此。
  比如帝喾,就叫‘夋’,夏启就叫‘启’,大羿就叫‘羿’,周人的祖先后稷,就叫‘稷’,初代商王成汤,就叫‘汤’。
  殷商甲骨文里祭祀的高祖王亥,并不叫王亥,而叫‘振’。
  周公名‘旦’,孔子名‘丘’,秦始皇名‘政’,汉高祖名‘季’,汉文帝名‘恒’,汉武帝名‘彻’。
  你们可能要说,汉宣帝不是叫刘病已吗?
  对,原名刘病已。还是襁褓,没有名字之时,就因为被巫蛊之祸牵连,被汉武帝下狱。四岁时大赦,送到祖母史家抚养。
  刘病已从小就在长安街头过着市井生活,原本皇位跟他没关系,取得是贱名。
  哪知道天命在他,昭帝死后,霍光扶植刘贺登基,结果他太昏君了,在位二十七天,做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坏事……
  大臣们受不了了,霍光果断把皇帝废了,即海昏侯。
  之后找来找去,最后把在街头长大的刘病已,接回皇宫扶植为帝。
  刘病已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改名字为刘询……
  你们可能要说,颛顼不是俩字吗?
  颛顼并不是黑帝的名字,这个我说过,同样尧、舜,这也都不是名。
  舜是谥号,尧是谥号,大禹也是谥号。
  注意,‘大禹’是谥号,禹只是简称。他是第一个用两个字来表达谥号的人,谥号这东西,字越多越好,先秦基本都是一个字谥号,汉以后偶尔会有两个字的谥号。唐宋开始不要脸了,七八个、十几个字的谥号,清朝最不要脸,二十多个字的谥号都有……
  但名字,晋朝以前,一个字为贵。
  颛顼到底叫什么,我不知道,看过我前面解读的,应该还记得,我驳斥颛顼叫乾荒的说法。这里补充一下,当时我并没有提双名为贱的事,其实这也算是理由之一,颛顼名叫乾荒就离谱。
  同理,舜的名字,也没有记载。
  以舜小时候的落魄卑微地位,我估计是个特别贱的名,比如叫姚二狗子之类的,大概这意思,所以没有流传。
  至于尧……按照尚书的说法,尧名为‘放勋’。
  ‘放勋’可能就相当于现代的‘大强’、‘铁根’这种名字吧。
  只是我们现代人,get不到上古的点。非要说有什么寓意,那就只能字面理解,‘放’古义是流放、驱离的意思,‘勋’的古义为:能成王功也。
  合起来作为一个名,意思就是‘驱逐功业’。
  典型的贱名,其实尧的童年也不好。
  按照史记的说法,在帝喾后面继位的,是长子帝挚。尧只是个小儿子,哥哥当了帝,直接把弟弟封到陶地,没发展几年,之后又转封到唐地……所以尧后来是陶唐氏。
  哪知道唐尧依然发育起来了,他人格魅力高,又有能力,部落经营地很好。
  尧靠着自己笼络声望等手段,再加上哥哥帝挚执政实在是太昏庸,所以各方诸侯废了帝挚,接尧回来继承大统。
  他这么爱刷声望,估计也和不受父亲、兄长重视的童年有关吧。(刷声望的事具体去看第一卷末尾免费番外)
  回归正题,魏晋之前,取名儿尽量取单名。
  因为古代夭折率高,所以孩子出生基本都是没有名字。稍微活到几岁时,才会取个小名儿,只是用来叫他,他知道是叫他,能应答就行了。
  放勋、病已、阿瞒都是这种小名。
  如果还没等有大名,爹就死了,或者爹不重视他,懒得再取个大名,那就有点惨了……
  以舜从小的生活环境,以及被父母嫌弃的程度来看,我怀疑舜的真名,特别奇葩……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总之夏商周直到秦汉,乃至晋朝前期,都以单名为贵。
  只有黄巾军里的一些人,才会叫双名。三国里贵族出生还叫双名的,只有孙尚香……而正史其实并没有记载她,最早出于元杂剧。
  综上,大禹名叫姒文命,听起来很霸气,实则在当时是个贱名。
  ‘文’古义为花纹或纹身,‘命’就是令的意思,只是比令更强调一点。后来引申出天命(上天的命令),人活着乃为了执行天命,而人死了,就是没命(上天不再给你命令了,你不必存在了)。继而才衍生出寿命、生命的意思,最开始就是命令的意思。
  所以文命,貌似是指他身上有刺配(我猜的),也有可能是把使命刻在身上的意思。
  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估计是族里的长辈给取了这么个名字,浪漫点地说法,就是把振兴家族的使命,刻在他的身上。
  为何长辈不取单名,这跟他小时候整个家族地位卑微有关。
  按照周时期的说法,共工、三苗、鲧和驩兜,乃是四罪。
  即上古的四大罪族,直白点,被流放者,全族被挂上罪人标签,排斥在整个炎黄文化圈的边缘。
  春秋时期的《左传》:‘流共工于幽州,放灌兜于崇山,迁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
  共工氏有罪,曾与颛顼争帝,还经常决堤放洪水。
  灌兜一族也有罪,据说是丹朱一族,被人民赶下帝位后,他和他的族人们估计不服舜。
  但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灌兜就是丹朱,这个够扯得,我不讨论了。
  三苗你们都懂的,九黎后裔,一直都是罪族。历代的帝都在融合他们,舜的时期有重大突破,平定了三苗,禹的时期,彻底融合了三苗进炎黄系。
  最后一个,鲧族,罪名是:带着族人,偷了帝的息壤,没有等待帝的命令,就擅自去填洪水,结果被直接斩首,全族流放。
  四罪四凶,篇幅太大,山海经里也有,以后再讲。
  总之鲧族世代传袭,最后一代鲧王,就是禹的父亲。
  他治水失败,直接导致禹从小就是社会地位较低的被流放者。小小年纪,禹就背负着白马一族的命运。
  当然,他比那年代真正的贱民要强得多,他有祖宗赐予的贵族姓氏:姒。
  也有很有文化的族老取的名字:文命。
  至少在我们看来,很好听,很有文化。所以禹属于落魄贵族世家,而非真正的贱民,乃是有家族底蕴的。
  那么禹登上帝位的功绩是什么呢?我想不会有人不知道:大禹治水。
  讲山海经里的大禹治水之前,老规矩,倒叙。
  这回倒得比较多,因为在近现代,禹和夏朝,备受争议。
  虽然广大群众认可夏朝的存在,但是疑古派并不这么认为,国际学者也不承认。
  在近代,民国顾颉刚认为大禹是虫子,乃是商周时期鼎上的文化象征,实际上并不存在这个人。
  他认为大禹治水是神话,是周人编撰出来的神,而非人,原型乃是商朝鼎上的虫形纹路。
  连大禹都不存在,则夏朝也不存在。
  其论据,主要围绕,《说文》:禹,虫也。
  之后的疑古派,甚至直接多加一个字,说禹是蠕虫。
  我服了,禹这个字的象形,确实是个虫形。这一点,我在《非人》里阿蒙文明影响埃及文明那段剧情里,描述古埃及图腾乃应龙,襄助黄帝伐蚩尤时,也说了。
  另外商朝的鼎上,确实很多运用虫形纹路。
  但是,商周的虫形纹路,都是有脚的!而且脚越多越尊贵。
  毕竟很抽象,说它是虫子也好,是龙也可以啊。
  《说文》只是解释字,并非解释‘大禹’这个人。禹的谥号乃是大禹,这个‘大’字很重要,古人喜欢简称,真是省出了事啊。
  大虫非虫。鳞虫之长乃为龙。
  这是谥号,又不是禹的名字。拿这个否定禹的存在,说是周人对商鼎纹路的猜想和神化,完全是无稽之谈。
  这就好像……用康熙的谥号‘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中和功德大成仁皇帝’,来否定康熙的存在,认为这个皇帝,是民国人对清朝诏书上的一些美德文字的引申和神化,实际上不可能有这种皇帝……继而大清也是不存在的王朝,民国学者编著了一个封建王朝。
  本人不止一次地看到、听到,有人拿国际学术界,外国学者的说法去否定夏朝。
  我想大多数人,都听说过‘其实我国只有三千年历史,夏朝并没有考古实证’。
  这话,我都听烂了。
  都2020年了,不会还有人信这个吧?
  第一,确实没有考古实证‘夏’这个国家。
  但是只有三千年文明史是错误的,没有文物石锤夏朝,但是已经有无数文物石锤‘夏代’了。
  即那个时代,是有文明的,无论是二里头还是良渚遗址,都已经申遗成功。二里头存在的时期,覆盖了文献中的夏朝时期。良渚存在的时期超过了夏朝的时期。
  没有石锤是因为没有保存下来文字载体。
  甲骨文是非常成熟的文字,共有五千多个字。这难道是突然冒出来的?它的前面一定还有另一种象形文字。
  有人说,为何殷墟那么多甲骨文,就没有一个提到夏朝?
  很简单,首先一开始,其实连‘夏’这个字都没找出来,于是有人说甲骨文里怎么会没有夏字呢?所以没有夏朝。
  后来发现了有‘夏’这个字,象形为烈日高悬,一个人跪在太阳下。
  可见,疑古派也是在被不断打脸中的……
  不过有一说一,甲骨文因为只写了‘时夏’,所以确实也不能说夏是个国家。
  但是,甲骨文只破解了百分之三十……还有大量的甲骨文没有整理和破解。百分之三十没提到‘有夏’,我觉得很正常。
  其次,殷墟是商中后期的首都,是武丁及以后的商王所在地,那时候距离夏朝已经很久了。
  另外,所有甲骨文,都是商人做一件事情之前,占卜问神,或者做完一件事后,告祭祖宗的。
  人家祭祀自己的祖宗,主要是祭历代商王,提夏朝干嘛?
  二里头作为夏代遗址,没有发现文字,实在是个遗憾,其实发现青铜器上有‘文’这个字。但是没有更多的字了。
  反倒是七千年历史的良渚遗址,字多点,有十一个字。也是刻在甲骨上的,只不过国际社会不认可那是文字,称其为‘甲骨刻符’。
  事实上那所谓刻符,完全符合象形文字的结构和演变。
  至少研究古文的人,一眼就认出那分别都是什么字,秒破解了那十一个‘刻符’。因为我们文字一脉相传,没有断代。
  其实民国时期因为国势倾颓,很多人提出汉字乃糟粕,太难了,不利于推广,痛斥其是愚民,限制大众教育的工具。要求全面废除汉字,使用字母文字。
  钱玄同:“欲使中华不亡,欲使中华民族为二十世纪文明之民族,必须以废孔学,灭道教为根本之解决,而废记载孔门学说及道教妖言之汉字,尤为根本解决之根本解决。”
  陈独秀:“中国文字,既难载新事新理,且为腐毒思想之巢窟,废之诚不足惜。”
  鲁迅:“汉字不灭,中国必亡!汉字终将废去,盖人存则文必废,文存则人当亡。在此时代,已无幸运之道。”
  瞿秋白:“汉字真正是世界上最龌龊最恶劣最混蛋的中世纪的茅坑!”
  有人洗地,说只是废除繁体字,很抱歉,并不是,乃是全盘废除,只用字母。有1918年的杂志报纸,以及后来鲁迅的笔稿为证。
  做了就是做了,没啥好说的,当时有志者人人在为国找出路,他们是先行者,允许犯错。个别主张在我们看来过于激进,是很正常的。(铺垫,鲧也是如此……)
  当然,汉字怎么能废呢?韩国就废了汉字,古籍都看不懂了。
  总之也有大量的人阻止废除汉字,最后折中了一下,为了推广普及,发展了拼音。汉字拼音并行推广,才有今日。
  从唯物历史观角度来看,他们的历史作用是积极的,最后推进了社会的进步……
  扯远了。
  关于夏朝文字,我怀疑夏朝的书写载体非常不易保存……甲骨文能留下来,多亏了殷商迷信,用龟甲牛骨做载体占卜,顺带写点字。
  夏朝没这习惯,如果是用布……羊皮……那真是凉了。更何谈殷商灭夏,毁了夏都(二里头发现大量被残杀的尸骸,我估计还焚了城)。
  第二,外国学者如何定论,管他干嘛?
  没有文字实证就说夏朝是虚构的,那么在相同标准下,亚历山大大帝是虚构的,古希腊百分之八十的历史,都是虚构的。
  亚历山大,所有存在的根据,都是几百年,乃至千年以后的文献记录,且是传说形式,类似于亚瑟王。
  他最大,最大的石锤证据,乃是埃及有个‘亚历山大港’城市是以他为名的。
  但是,大禹也有禹陵啊,黄帝都还有黄帝陵呢,这并不能算作证据。
  至于古希腊,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文献,出自于文艺复兴时期……
  亚里士多德、柏拉图等各种古希腊牛逼学者的典籍,都没有文物石锤。文艺复兴鬼知道是复兴什么东西。
  十大最美物理实验中,有一个是古希腊学者,埃拉托色尼,在公元前240年,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方法,测量了地球周长的故事。
  用的是数学方式,精准地测出了地球周长,最后得出的计算结果,与现代测量结果相比,误差很小。
  但是那个办法,学数学的恐怕都知道,扯犊子呢。
  不过它看起来又像那么回事。这是个美妙的故事,有兴趣的可以去查。
  但是所谓的古希腊测量地球周长的文献记载,其整个过程大纲和部分细节,无比地近似《旧唐书》中记载张遂测量地球子午线的文章。
  貌似还犯了一些极可能是翻译文言文时,没翻译懂而导致的错误。以为国人不爱看【二十四史】呗?
  具体的有人论证过了。我这里就不多说了,你们感兴趣的话以后再说。
  还有,所谓亚里士多德的墓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底部有一块1.7x1.3米的小石室。证明这是亚里士多德之墓的证据,乃是图书馆里一份11世纪的手稿提供的线索,说亚里士多德的墓就在那片范围。这份手稿距离亚里士多德的时代,足足一千四百年……早怎么没挖出来?
  算了,算了,言归正传。
  在大禹存在的基础上,往回倒。
  传说大禹治水走遍天下,晒得皮肤黝黑,满手老茧。
  司马迁评价:“禹勤沟洫,手足胼胝。言乘四载,动履四时。娶妻有日,过门不私。九土既理,玄圭锡兹”
  说大禹亲自疏通沟渠,手脚全是茧,教人水行乘舟,陆行乘车,泥行乘橇,山行乘辇,一年四季都在行走天下。刚娶了妻子就走了,路过家门都不回去看。如此直到九州水患处理好,舜重重地赏赐了他玄色的玉圭。
  玄色玉圭什么意思呢?不同名称的圭是赋予持有不同权力的依据,比如遇自然灾害,天子派去抚恤百姓的大臣所持的信物,叫做珍圭。持有者行使和解或婚娶的职能,叫做谷圭。持有者行使嘉奖的职能叫做琬圭,持有者行使处罚的职能,叫做琰圭。
  至于特大功业,则是赐玄圭。
  司马迁是西汉的,那么更早呢。
  《尚书》:“禹平水土,主名山川……”
  再早点,春秋时期《诗经》:“洪水茫茫,禹敷下土方。”
  《诗经》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史料。在研究先秦历史时,它比史记更可信。
  《诗经》有先祖创业的颂歌,祭祀神鬼的乐章,也有贵族之间的宴饮交往,劳逸不均的怨愤,更有反映劳动、打猎、以及大量恋爱、婚姻、社会习俗方面的动人篇章。
  这么说吧,诗经对于周朝而言,就相当于占卜的甲骨上所书写的文字,对于殷商的意义。
  不过,这些终究是文献,而不是文物。
  那么记载大禹治水的,有文字的文物,有没有呢?
  首先就有春秋时期的叔夷钟,钟上有铭文,因为是宋朝人挖出来的,保管不善,只能依稀辨认:剪伐夏祀……咸有九州,处禹之堵……
  那么现代出土的文物,有没有呢?
  2002年,从国外买回来的遂公盨,西周青铜器,铭文写:天命禹敷土,随山浚川,乃差地设征,降民监德,乃自作配乡民,成父母。生我王作臣,厥沬唯德,民好明德,寡……顾在天下。用厥邵好,益干懿德,康亡不懋。孝友,訏明经齐,好祀废。心好德,婚媾亦唯协。天厘用考,神复用祓禄,永御于宁。遂公曰:民唯克用兹德,亡诲。
  没什么好翻译的,这中间有很多字已经无法辨认,我发上来的其实少了很多字,所以你们看个乐就行了。
  总之,它的历史距今两千九百年。
  但是很遗憾,距离禹还有一千年。
  值得一提的是,遂国,是个古国。历代遂公都说自己是虞舜后裔,他们祭祖祭得就是舜。
  夏朝封虞舜的后裔于遂,公爵,历夏、商、西周三代。春秋时,齐桓公第一次九合诸侯,叫大家来会盟,当时的遂公不去,于是齐桓公灭了遂国。之后遂国人想复辟,假装犒劳齐军,用酒灌醉了士兵,然后趁机杀死了所有齐军。
  齐桓公得知后大怒,下令屠城,遂国公族全死。
  作为舜的后裔,他们无比的推崇大禹的功业,可见禹没有逼过舜,更没有流放舜的儿子。
  到此为止,没有更多的证据了。
  最后的,便是山海经。
  山海经最早是一套套图,图上有文字,所以我说夏朝人用的是不利于保管的文字载体,图这种载体,几百年就没了。
  总之根据后来所有对山海经的传言,都是说山海经乃是‘禹书’。
  确实,大禹肯定是山海经的作者之一,而且禹贡献了其中大部分内容。
  晋朝人看到的版本,就跟我们不一样。
  晋人提到了一段我们看的山海经,所没有的一段文字。
  【禹曰:天下名山,经五千三百七十山,六万四千五十六里,居地也。言其五臧,盖其余小山甚众,不足记云。天地之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出水之山者八千里,受水者八千里,出铜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铁之山三千六百九十。此天地之所分壤树穀也,戈矛之所发也,刀鎩之所起也。能者有馀,拙者不足。封于泰山,禅于梁父,七十二家,得失之数皆在此内,是谓国用。】
  这段文字,据说是在《山海经·五臧山经》晋朝版本的末尾。
  从口吻来看,这明显是禹死了以后,有人写的。但至于禹死了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我很少解读《山经》内容的缘故。因为山经,是夏朝人写的。
  其中山经的内容,是由大禹、伯益总结的。
  而我跟你们解读的,其实大多数都是海内外经,与大荒经的内容。
  至于山经,我很少提,因为太严谨,严谨到就是数据报告,根本没什么好解读的。
  山海经,分为五臧山经、海内经、海外经、大荒经。
  五臧山经,一山连着一山,相隔多少里,出什么产物,有什么动物,动物吃起来怎么样,水从那里发,流往哪里去……都一一详实记录。
  并且每一条山脉,最后都会写下对应的山神与祭祀的方法,该给什么贡品,该以什么规格祭祀,都有详细记录。
  世人总说山海经是地理图志,其实说的是《山海经·五臧山经》是地理图志。
  山经非常详细、严谨,完全就是地理数据记录,动物百科。海经则多历史事件,海内外邦国与奇人奇物。
  山海经,就是《山经》《海经》合起来,意思便是:山珍海味经。
  不对,是山包海汇经,也就是包罗万象的意思。
  《山经》内的记载,如此一山连着一山,我怀疑就是传说中夏朝的《连山经》。
  还记得我说过的,三大易经吗?
  夏朝有‘连山易’,商朝有‘归藏易’,周朝有‘周易’。
  周易被儒家保管的很好,始终流传,归藏失传但也给我们现代考古挖掘出来了。
  唯独《连山》始终不知所踪,也许,它并没有失传,《山海经》的‘山经’就是连山经。
  当然,没有证据,听个乐就行了。
  说了这么多,再结合【上古帝王的套路】、【灵照百里的智慧之光】解读的一些人设,我们现在可以来看山海经了。
  《山海经》:“河水出东北隅,以行其北,西南又入渤海,又出海外,即西而北,入禹所导积石山。”
  这是海内西经描述昆仑之虚的一段,介绍了‘河水’从昆仑虚,东北方向的冈之岩发源。
  在这段前后,还分别介绍了赤水、黑水、若水、洋水等水系。
  那么‘河水’是什么水?我想懂历史的都知道,在先秦时期,我国只有一条水系配称为‘河’,那就是黄河。
  没错,‘河’不是我们现在这个意思,在上古它是个特指性的名词,是黄河独有的名字。
  以前我解读夸父的时候也提过,我在翻译‘河、渭’不足时,说的就是黄河与渭水不够喝。
  同样,‘江’也不是指别的,专门特指‘长江’。
  河伯不是别的地方的水伯,而是黄河水伯。
  我们现在文化中写什么河、什么河,在古代写作什么水、什么水。黄河叫河水,长江叫江水。
  山海经这里写的非常奇怪,它写黄河发源于昆仑东北,往北边流,接着又西南入渤海,然后又出海外,往西又往北,经过大禹疏通过的积石山。
  积石山在哪?
  山海经原文:“轩辕之丘……又西三百里,曰积石之山,其下有石门,河水冒以西流,是山也,万物无不有焉。”
  具体考证要大段的推导,我估计你们对地理没兴趣,总之把西山经里提到的距离加起来一算,得知这座山,距离昆仑并不远,算上绕路也就一千九百里。
  答案我直接告诉你们,因为积石山并没有改名,现在还叫积石山。
  在甘·肃省,今祁连山脉延伸出去的一座山,那里确实积石遍布,大块大块的巨石堆了一地,有一条峡谷,有明显地开凿痕迹,并且有水蚀痕迹,那可能是曾经的黄河故道之一,国外学者也有考证,积石山发生过大洪水。
  黄河多次改道,光是记载的就有二十六次。
  所以上古时,黄河怎么走,我们已经无法考证了。
  这段文字,你们看来也许很诡异,黄河怎么往西往北?
  其实往北没问题,黄河上游本来就是往北的,往西也没问题,黄河整体往东,但是部分河段会往西。
  黄河九曲就这个意思,它并不是一条直道的往东,如果将其河段放大细分,会发现它是扭扭曲曲,上上下下,左右左右,最终流入大海。
  山海经这里写了,最后入禹所导积石山。
  而积石山在祁连山脉,也就是说,这段只是描述了,黄河从发源到流经祁连山脉,上游这么一小段的路程。
  这么一小段路程,黄河往西往北都很正常。
  其实现在的黄河,也是这样的,从巴颜喀拉山脉流出,往东北流一段距离,突然往西北折,一直流到祁连山脉南部,才继续往东。
  另外山海经这里的渤海,不是我们认知中的渤海,在我看来是青海湖。
  因为青海湖就在祁连山脉南段,积石山南部。
  在上古,禹的时代,为了治水,与开凿了积石山,让黄河改道、泄洪。
  这段山海经,记载的就是当时的河道。
  昆仑之虚八方皆有高山,具体我不介绍了,以后专门讲昆仑时再说。
  所以积石山这段的意思便是:【黄河从昆仑东北方向的那座山流出,一路往北奔流了一段路,一直流到祁连山脉被阻隔,接着又往西南折返,折返时,流入了青海湖。然后青海湖水势上涨,冲击出一条河,也就是黄河流入青海湖又流入,继续往西,往北,直到祁连山脉大禹凿开的积石山。】
  过了积石山以后,往哪流,我就不知道了,这里没写,其实也不重要。
  总之,这一段,就是介绍黄河上游的一小段走向,顺带介绍了大禹开凿山路,疏通水道,篡改黄河。
  以上,就是山海经对于大禹治水的一个片面记载。
  山海经另一段文字,也佐证了这一点:“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先槛大逢之山,河济所入,海北注焉。其西有山,名曰禹所积石。”
  这段说积石山东边有个先槛大逢山。黄河、济水都流过它,海北浸润着它。这间接证明,那里的‘海’正是青岛湖。
  关于大禹治水,山海经还有吗?有。
  《山海经》:“大荒之中,有山名朽涂之山,青水穷焉。有云雨之山,有木名曰栾。禹攻云雨。”
  意思很简单,有座朽涂山,青水流到它这就没了。还有云雨山,山上有栾木。大禹攻过云雨山。
  这个攻很有意思。
  类似的记载还有。
  《山海经》:“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负子,有两黄兽守之。有水曰寒署之水。水西有湿山,水东有幕山。有禹攻共工国山。”
  这段牵扯众多,既有不周山,又有共工国,我以后单独写一章来解释,这里我姑且直接翻译。
  意思也很简单:西北海外,大荒中,有个破缺的山,叫不周负子。有两黄兽镇守。还有一条河叫寒暑水,这条河西边有座湿山,东边有幕山。大禹攻过这些共工国的山。
  这里透露了两个信息,一个是不周山地区,都属于共工国。另一个就是禹攻过这里的山。
  无论是‘禹攻云雨山’,还是‘禹攻共工国山’,其实跟之前的‘禹导积石山’是一个意思。
  就是描述大禹开山凿路,疏通黄河。
  山海经描述了鲧窃帝息壤,以湮洪水。
  而对于禹的描述,却是他‘攻’一座座山。
  也就是说:“鲧不通水性,严加堵塞,想要阻挡洪水,可人力如何与大自然相抗?最终失败,而大禹深知堵不如疏的道理,采用开山导流的方式,宣泄黄河,治理洪水,得以成功。”
  以上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大禹治水的故事。
  然而事实真就这么简单吗?山海经里有更多的细节。
  鲧并非不知道堵不如疏,《山海经·大荒北经》:“有榆山。有鲧攻程州之山。”
  这里明确写了,鲧也‘攻’过一些山。
  鲧也是懂得开山凿路,疏通洪水的。那为什么他失败了?而禹却成功了呢?
  我给大家说三个原因。
  第一,经验不足、能力有限。
  鲧虽然也开山凿路,但是他是先驱者,在他之前可能没人这么做过,最难莫过于第一人。
  就像是废除汉字,主张者无不是新文化先驱者。他们是为了给国家找出路,乃在茫然、混乱与外来冲击之下开辟破局之路。
  错误多,失误多,是非常正常的。
  山经里记载了那么多山脉水系,都是禹整理的吗?也不尽然,而是他的家族历代所积攒的经验。
  秦始皇一统六国,也是奋六世之余烈。连出六代明君,最终天大的功劳,落到了嬴政头上。可这功劳百分之八十,得从秦孝公开始算起,代代叠加。
  治水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贡献,禹只是最后完成拼图的人。
  这也是为何舜信任禹,还是把治水交给他们家族的原因,他们家世代治水,乃是治水名门。
  纵然鲧开了个大失败,可其实舜可能也知道,鲧死的有点冤。
  鲧治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治理好黄河,鲧自己是知道的,他心里是有数的,这才‘窃帝息壤,以湮洪水’。
  这个窃字就很精髓,这是有预谋的,真等洪水已经到了,他根本来不及偷。
  也就是说,鲧一通操作后,对于汛期暴雨下,黄河即将破堤,他是看得出来的。当然,也没有算太早,大约提前了一天到半天左右。
  他知道自己的开山凿路泄洪的操作会失败,他知道一场大洪水马上淹过来,他没有办法,来不及了,只能偷了息壤去堵,做最后的挣扎。
  《山海经》:“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
  那么息壤到底是什么呢?
  传说息壤是自己会变多的土,东汉高诱注解说:“息土不耗减,掘之益多,故以填洪水。”
  这个注解,误导了人们将近两千年,直接给鲧禹治水更添了神话色彩。也给现代洪荒流小说,增添了一大先天灵宝。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这个人,这个高诱,也是注解‘嫦娥,羿妻也’,给俩大上古人物发结婚证的家伙。
  也就是说,他两个注解,一个设定了息壤这样的神话物品,一个开辟了嫦娥后羿的爱情故事。
  牛逼!
  于是乎,到了晋朝郭璞注,跟着写道:“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故可以塞洪水也。”
  他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息壤吗?也许他们只是故意神异上古人物罢了。
  《说文》:壤,柔土也。
  《论衡·率性》:深耕细锄,厚加粪壤。
  东汉刘熙的《释名·释地》说:壤,瀼也,肥濡意也。
  南朝梁,顾野王的《玉篇》说:地之缓肥曰壤。
  也就是说,肥沃缓和的土地就是叫‘壤’。
  三国时期的郑玄你们应该听过,经学大家,他注解周礼写:“壤,亦土也,变言耳。以万物自生焉则言土。土,犹吐也。以人所耕稼树艺焉,则言壤。壤,和缓之貌。”
  我就不翻译了,直接告诉你们,壤,是对一种特定土的名称。
  野外自己长草生花的地,叫土。而能被人用来耕种庄稼的土,则叫壤。
  可耕之地的意思而已。而壤上长着庄稼,划分成一块块的则叫田。
  那什么叫息呢?
  这个没啥好说的,息,出入气也。
  于是息壤,鲧禹治水里的意思,就被人引申为了会呼吸的土,它是活的,可以生长,即所谓‘土自长息无限’。
  那么,息壤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西汉《淮南子·地形训》记载:“土地各以其类生……轻土多利,重土多迟……是故坚土人刚,弱土人脃。垆土人大,沙土人细。息土人美,耗土人丑。”
  表面翻译一下,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轻土上的人敏捷,重土上的人迟钝,坚土上的人刚强,弱土上的人柔弱,垆土上的人高大,沙土上的人矮小,息土上的人漂亮,耗土上的人很丑。
  我就不跟你们全部翻译了,因为两两对比,其实都是刚柔、坚弱的区别。
  重土、坚土、垆土、耗土,分别指沉重、坚硬、乌黑、干裂的土。
  而轻土、弱土、沙土、息土,分别指轻浮、松散、砂砾、肥沃的土。
  息土,乃是极好的土。
  东汉初期的《九章算术》,就写了一个问题:“今有穿地,积一万尺,其为坚壤各几何?”
  一个很简单的应用题,“答曰:为坚七千五百尺,为壤一万二千五百尺。”
  为什么呢?“术曰:穿地四,为壤五,为坚三,为墟四。”
  因为普通地的体积是四,那么壤的体积就是五,夯实之土的体积就是三,丘墟之土的体积也是四。
  穿地是普通的地,野外随便一块地基本就是穿地。墟土顾名思义,就是丘墟的土,其实也是普通土,因为没有被翻犁灌溉过。
  《九章算术注》,“壤谓息土,坚谓筑土。”
  筑土就是夯实的土,用来垒土建堤之类的。
  这就是介绍个比例,同等质量下,夯实的土,体积是壤的五分之三,普通地的土和废墟的土,体积都是壤的五分之四。
  壤是密度很低,非常松软的土,被人为翻耕灌溉出来的。
  也就是说,壤是最松软肥沃柔蜜的土地。
  ‘壤谓息土’,息土已经是松软肥蜜到仿佛会呼吸的土了,古人赞颂,生活在息土的人会很漂亮。
  那么‘息’‘壤’这两个词合并,又是何等肥沃?
  土、息土、息壤,三大等级,其实就是下等土,上等土,和超级试验田之土。
  可以想象,它被专门灌溉浇肥,反复翻犁,充斥氮磷钾,全是金坷垃,很可能是帝的花园土壤,皇庄之土。所以叫帝之息壤。
  解读了这么多,你们可以直接认为,息壤乃是当时,最最最最珍贵,肥沃浇灌的最高级土壤。
  一直以来,古人都知道息壤是什么,帝之花园土而已,全天下最肥沃的土。
  咱们杂交水稻之父,袁教授的试验田里,用的就是‘息壤’。
  只不过,息壤这个名字,从上古以后,不再用了,渐渐转变为特指当年鲧偷的土,后来的人,只把息土作为最高级,而没有了息壤这个等级划分。
  所以才能给高诱这种人,发挥的空间,将息壤神化。
  综上,再看《山海经》:“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
  我们便就知道,鲧是把帝之花园土,给偷了,拿去堵洪水……
  这就相当于,93年我家这边发洪水时,跑去把袁教授的试验田之土偷来,麻袋打包,往洪水里扔一样。
  息壤一定是在高处,是在洪水淹不到的地方,不然在那个时代,早就被冲没了,洪水来了,也不会以此论罪。
  先不谈对错,挖了息壤填洪水这个行为在上古,一定是作死的。
  事实的确如此,鲧被羁押到羽山之郊,然后被帝派祝融明正典刑了。
  那么这个帝,到底是谁呢?鲧又为何如此作死,跑去拿息壤填洪水了呢?不知道这么做会死吗?为何不待帝命?
  除山海经外,最早记录鲧的是东周的《尚书》,整理者为孔子。
  太占字数,非常晦涩,我就不贴原文了,《史记》也记载了这段内容,完全继承尧典,并添了一些,整理者为司马迁。
  我将尚书和史记统合,直接大概翻译一下儒家的说法。
  大意为:洪水滔天,下民都在呼唤着如何解决,帝尧向大家征询派谁去治水,担任‘工师’之职位。
  工师即百工之长,你们可以理解为工匠的最高长官。治水这事,肯定是工匠们的任务,所以当时任命工师,就是治水总督。
  讙兜氏推荐共工氏担任,这时候讙兜氏族还不是四罪。但到底是不是尧的儿子丹朱一系,我不确定,姑且只当做是尧的心腹一族。
  对于举荐共工氏,尧直接说不行。
  帝尧评价共工花言巧语,阳奉阴违,貌似恭敬,实际上对上天轻慢不敬。原文(静言庸违,象恭滔天)。
  但是讙兜说试一下吧,没有别的人选了。
  于是帝尧让共工试了一下,结果是‘试之而无功,故百姓不便’。
  然后帝尧又问四岳。四岳也就是东南西北四个地区的军政大臣,姑且认为四大总督吧,帝尧自己直辖中部,也就是‘中·国’地区。
  四岳全部都推荐鲧去治水,然而帝尧却也说不行,理由是鲧这个人‘方命圮族’。
  方命意思为不遵守命令。圮族意思为危害族人。
  四岳也是说请试一下吧,帝尧答应了。
  试的结果是“九载,绩用弗成”,九年徒劳无功。
  之后三苗正好也在叛乱,所以‘流共工於幽陵,以变北狄。放驩兜於崇山,以变南蛮。迁三苗於三危,以变西戎。殛鲧於羽山,以变东夷。’
  儒家笔下,四罪就此而成。注意,这是史记里的四罪原因,而非现实。
  我寻思,这不甩锅吗?共工被四罪,是因为治水无功?驩兜被四罪,是因为推荐担保了共工,与之同罪?三苗不必说,蚩尤后裔,一直也没融合完,经常闹腾。鲧被四罪,在史记里也只是因为九年无功。
  司马迁高级黑啊,这不无能狂怒吗……
  以上,有很多很多文言文,我没贴出来,出自《尚书》以及《史记》。
  对此,我的评价是……毫无疑问,瞎编的。
  上古之人的对话,后来人知道个锤子!
  不过我们可以反推。司马迁是基本照抄尚书,只不过孔子整理的尚书里,并没有流放四罪的具体原因,只说举荐啊,试一试啊,徒劳无功啊之类的。
  其中关于帝尧,对于鲧的评价,是最早对于鲧这个人的评价。
  “方命圮族”,这个评价很有意思,不听命令,危害族人。
  这恰好印证了山海经里的‘不待帝命’。
  所以别的什么对话,听个乐就行,仅供参考。但是那‘方命’的评价,我们可以认可,因为山海经里也写了。
  也就是说,在春秋时期的人眼里,帝尧很不喜欢鲧,认为鲧这个人喜欢不听他的命令。
  不听领导命令,领导怎么会委以重任?所以帝尧很不想让鲧去治水。
  但四岳都推荐鲧,让他试试,所以帝尧很不情愿地让鲧去治水了,毕竟洪水滔天。
  我们可以想象,帝尧自己不愿意的人选,他怎么可能全力支持呢?
  关于鲧怎么死的,屈原在《离骚》里提及了:‘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婞,倔强固执,不听从。
  直,这个不必翻译了吧?意为不弯,引申为刚直。
  就是直性子,我认为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婞直,就是顽固顶撞,不圆滑,刚烈直率,脑子不转弯。
  屈原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鲧这个人因为‘婞直’而死,最终落得暴尸于羽山的荒郊野外。
  这也正应了《山海经》里的:“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
  还是那句话,我们以山海经为准,《尚书》、《离骚》虽然是东周时期的文献,可既然在这个评价上,与山海经没有出入,说明鲧在先秦时期,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孔子有政治目的,所以他写鲧‘不听命令’,还不止,后面加上‘危害族人’。后面果然害得全族流放,说明帝尧识人之明。孔子这是要衬托帝尧。
  而屈原并没有这方面的立场,他是写出《天问》的人,对于一些玄奇、可疑的上古之时,抱有许多困惑,甚至质疑。
  屈原直接在对鲧的人设性格上,没有任何质疑,直接评价他因耿直不转弯而死。
  我们可以认为,这有很高的可信度,尤其是与山海经对应上了。
  那么,看到这里,我想你们也已经梳理出历史原貌了。
  结合以上我解读的所有线索,我已经明白鲧是怎么死的了。
  他性情耿直,顽固倔强。帝尧很嫌弃他,因为鲧总是固执己见,不听他的命令。
  天下都是帝尧的,他广开言路,大家都可以推荐、建议,可最终下命令的人,一定得是帝尧。
  而鲧这个人呢?不长脑子,只要他的建议,没有被帝尧接受,鲧就会不等帝尧的命令,直接去做。
  这种人,帝尧愿意让他领导百工就怪了,情商太低了,政治觉悟为零。
  可想而知,鲧的治水,困难重重,帝尧根本不可能全力支持他。
  没有领导上级们的支持,没有各方面的广开绿灯,甚至可能还有人阻挠。
  光凭鲧孤儿一般硬着头皮去做,能做出什么成绩?
  九年下来,鲧有一套堵、梳并用的理论,可完成度太低了。
  黄河还是泛滥了,黄河总是泛滥,鲧已经预料到了洪水将至,堤坝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小股的溃流,很快就会变成无数大股的洪流,下游百姓将陷入滔天洪水之中。
  对此,他只能不停地加固堤坝,往水里填土,他已经疯狂了,疯狂到根本不管什么息壤不息壤的,帝之花园土,皇家庄园又如何?一样给刨了填黄河!
  洪水面前,一切资产皆不重要,唯人命大如天。
  最后,他有没有堵住那场洪水,我不知道。
  也许他只是拖延了片刻,给大家撤离争取时间。让大家能够逃到高处,山地丘陵上,躲避洪水侵袭。
  《淮南子》:“江淮遍流,四海溟涬。民皆上邱陵,赴树木。”
  对此,鲧背负了巨大的罪行,这罪行并不是治水无功,‘绩用弗成’。
  而是‘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
  不仅无功,反而有过。他拿了帝之息壤,去填洪水!死罪!
  殛杀,全族流放!
  鲧会不知道挖了息壤是什么罪过吗?
  洪水若只淹了屋舍民田,帝尧并不会饿肚子,也许会死很多人,但毕竟是天灾。可是高地防洪的息壤庄园也被毁了,还活了这么多人口,所有人都要饿肚子!这是人祸。
  天灾之下,只是治水失败,九年无功,最多流放。人祸做了,便是窃帝息壤,不待帝命,死罪。
  鲧选择了死罪,选择尽可能地救人。也许他并没有救太多人,也许他真的救了很多人。
  息壤没了还能再造,人死了却不会复生。
  人活着就有希望,鲧可以死,他把希望留下去了。
  他只是一名先驱者,他摸索着降服黄河的方法,他知道堵疏并用,尽管并不被帝尧所支持,尽管困难重重,可已经尽全力地去做了。
  也许他治水犯了很多错误,甚至因为顽固倔强,固执己见才导致九年无功。
  但先行者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乃从蛮荒之中,摸索出路来。最难莫过于第一人。
  他的所有失误,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经验。
  鲧或许早就料到自己会失败,所以最后只想救更多的人,人活着便是希望,这个希望最终会结出果实,等来真正降服黄河的那个人。
  他也许根本没想到,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先驱者所有的失败,只为拼上时代交给他的拼图,所以失败是成功之母,后来者比前人更优秀,只因他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时代在前进。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所谓天命之子,不过是无数先祖的牺牲,所最后汇聚的血色凝结。不过是时代的拼图,终于等来了最后一块罢了。
  秦始皇如此,大禹亦如此。
  治水重任,终于落到了姒文命的身上。
  正如他的名字,文命。
  这个名字,在当时乃是贱名,可在我们看来,实在是妙不可言。
  它也许,只是帝尧因为鲧违背帝命,而以纹身刻字的方式,印在年幼的继任者大禹身上的命令纹身,以警告鲧的后人,当遵从帝命!
  因身上有这样的纹身,是以大禹叫‘文命’。
  亦或者,这是鲧之一族的长辈们,亲手刻在大禹的身上,要让他谨记:振兴家族的重任,背负在你的身上。以取名‘文命’。
  更甚至,大禹的本名并不是这个。也许只是后人附会,言大禹乃是天命烙印之人,是为‘文命’。
  无论如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
  生,衍生之意。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是为鲧,鲧复生禹。
  罪族白马,被驱赶到炎黄文明圈边缘,成为蛮夷。
  但是禹并没有遗忘父辈的遗志,也没有懈怠。
  失败乃成功之母,他努力琢磨着先辈们留下的资料,完善着堵疏并用的治水理论。
  并最终,等来了那个能洞察人心,极有识人之明,且善于用人,乃至让后人都怀疑是穿越者的舜。(详见前面的番外上古帝王的套路)
  在山海经里,虽然杀鲧的帝,与用禹的帝,都只写了‘帝’这一个字,没有指明是谁。
  但我认为,如果是尧杀得鲧,那么重用禹的,必不可能是尧。
  全族流放然后自己打脸?即便如此,那也是尧将治水之事,托于舜。
  舜情商极高,才假托帝之名,提拔了禹。
  我更认为,是舜继位之后,启用了长大的禹,洞察出了禹的才干和品性,破例提拔,委以重任。
  舜,是何等洞察人心的智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完全了解禹这个人,跟鲧一样,都是极端务实之人。
  禹治水几十年,遇到的困难不计其数。
  而这几十年,都在舜的任期里,这背后没有舜的完全支持,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重用禹的人,肯定是舜,舜也有这个识人之明和用人之能。
  鲧的失败,禹的成功,不仅仅是经验的差距,在我看来,还有帝是否全力支持与信任。
  “禹所导积石之山”,“禹攻云雨山”,“禹攻共工国山”。
  导与攻,一字之差,或许是完全不一样的过程。
  积石山也地处偏远,那里早已没人居住,所以只是‘导’。
  而云雨山、共工国山,都明显是在各大氏族的实际控制范围内,有人住。
  这里的攻,真的就没有打仗的意思吗?
  在别人的底盘,凿别人的山,一点冲突都没有?
  泄洪导流,如果会淹没聚居区,那是要迁徙的。
  开别人的山,还要迁徙别人的民,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以现代的组织度,都是非常困难的事,那时代必然爆发极大的冲突和社会矛盾。
  兵戎相见,是很正常的。
  但是显然,舜非常支持禹,有这位情商极高,从微末之际出人头地成为帝王,为禹背书,充当禹的坚实后盾,禹才能成功啊。
  鲧攻过榆山、程州之山,最后还是失败。
  那禹攻云雨山,攻共工国的各种山,结果如何呢?
  山海经:“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
  相繇是共工氏的附庸,图腾是九首蛇身,且自环。哇塞,这个图腾超震撼,比漫威九头蛇图标帅多了,相繇是上古九头蛇组织?
  开玩笑的,总之这个相繇氏,非常厉害,会吞噬很多土地,其呕吐之物,会把大地变成溪流沼泽,上面的水都是苦的,估计是污水,动物们都没法生存。
  禹堵了洪水,灭了相繇,血都是猩臭的,污染土地,植物都没法生长。
  那片地方就是池沼,很多水,无法居住,禹往上填土,并把腐烂的污染的土挖走,可那里依旧是池沼,填上去的好土也被污染了。
  最后禹把挖出的淤泥,堆砌成台,便是群帝台,在昆仑之北。
  这个台,大约就是山海经里写的‘帝喾台、帝尧台、帝丹朱台、帝舜台’。
  其实禹,情商还是有的……他虽然跟父辈一样务实,但并不傻,与舜的关系处的很好。之后开辟纯世袭的王朝,也展现了他的政治智慧。
  总之,这段文字,就是记载禹治水期间,疏导山川期间,所遇到的麻烦。
  攻共工国山,并不顺利,共工氏不愿再次迁徙,不愿山被挖开,直接和禹兵戎相见。
  对此,《淮南子》也有类似记载。
  “舜之时,共工振滔洪水,以薄空桑。龙门未开,吕梁未发,江淮遍流,四海溟涬。民皆上邱陵,赴树木。”
  得,照这意思,洪水是共工的锅咯?
  其实很显然,共工应该只是跟禹起了冲突,不愿配合而已,跟禹刚了一波。
  共工氏这里我简单解释一下,“共”字在甲骨文中写作两手搬一块方形物体,表示双手合作的意思。甲骨文中的“工”字写作上“工”下“口”,“工”的形状为斤锛之类斫木工具,所以甲骨文中的“工”字表示用斤锛之类工具整修东西,或者进行这类活动的工匠。可知“共工”一词的含义是合作完成一件复杂的事情。
  这件事便是兴修水利,有人考证,共工氏是一个善于组织人力治水的部落,他们把高地铲平,低地填高。在上游水域修筑堤防。
  其实,就是水库。
  但是他们的工程能力明显有限,水库也不可能永远蓄得住,得有疏导措施。
  不要怀疑古人的智慧,七千年前的良渚古城,遗址中就已经被我们发掘出原始的水库,可以蓄洪、防水。是全球最早的水利工程,已申请世界文化遗产。
  共工氏善于这个,因为总是泄洪,或者因为失误而导致水库决堤,所以共工氏被后世传为水神,且传他性情凶厉,经常用洪水害人。原因就在这里。
  对此,共工氏自己肯定也有锅,而且很可能就故意利用人们对洪水的恐惧,威胁周边的部族。
  山海经:“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射,畏共工之台。台在其东。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首冲南方。”
  翻译一下就是说有个共工台,别人射箭都不敢往北边射,因为怕共工台。台在系昆山的东面,四四方方,南面(画)有一条蛇,虎色斑纹。
  我寻思,那虎色蛇,可能是个水库龙浮雕闸门,大抵是泄洪口上的装饰物。
  泄洪的闸门,叫做龙门。
  作为共工氏的附庸,相繇显然也有类似的水库,处于高处,只要开闸,就会‘呕吐’污水,所以好的地便会化为沼泽,而且还是腥臭的。只不过他的图腾,或者闸门的装饰物是自环九头蛇。
  因为禹要开山,迁徙他们,相繇就很不服了,共工也想掂量一下舜的能力,看看他配不配当帝,要是舜跟尧一样,不怎么支持治水者,那禹就别想开他们家的山!
  于是双方发生冲突,甚至一场大战。
  战争中,相繇直接水攻,开水库放污水,那些污水很可能是长期的生活污水,可能还富含矿物质,直接把交战地区的土地,淹成了盐碱地,而且还是重度灾区,所以谷物无法生长。
  经历过洪水的朋友都知道,洪水是非常脏的,因为会把地下各种脏东西翻腾出来,还有各种污秽淤泥。
  如果水库本来就很脏,长期是死水,有各种生活垃圾,那么再一泄洪,淹没的地直接化为腥臭沼泽是完全没问题的。
  然而,共工氏虽然会玩水,但是禹的家世也不一般,鲧乃至鲧的祖上,也传下来一条治水之法。而且是堵疏并用的先进技术,比共工氏这种旧时代的技术更厉害。
  再加上舜的大力支持,牵制共工氏,作为大禹的坚实后盾。
  所以这一仗禹赢了,不仅如此,舜还成功平定了共工氏,解决了这个长期以来的大麻烦。
  尚书记载,舜的功绩就是平四罪。共工就是四罪之一。
  舜打服了共工,至于四罪中的鲧族,则是用怀柔手段降服的,降服之后还重用了鲧族的禹,收为己用。
  所以周朝文献说舜平定四罪,恐怕所言非虚,至少山海经里,就记载了其中两罪被平的线索。
  综上,啃下了共工氏这么个硬茬,禹和舜的君臣相宜,整个布土九州的治水计划,更加得以顺利实施,后面恐怕都没什么大阻力了。
  磕磕绊绊,禹和舜两个极有能力的人,最终完成了这份伟业,降服了黄河。
  并在这期间,禹周游列国,踏遍山川,写下连山经,即《山海经》里的‘山经’。
  山经严谨,而海经则明显散乱,是收集各地的说法,汇集而成。可能就是把各个部落守护的少许上古文字记载,综合起来。
  之后禹的重臣伯益,又跟在后面,把禹自己的事迹也加入进去,并图文并茂,汇成山海经图,作为夏朝传承之典。
  这便是山海经,第一次成书。
  也是山经与海经,有序程度差别很大的原因。
  山经是禹写的,而海经则是收集各方国、部落的典籍,汇编出来的。
  所以山经格式统一,一山连一山,严谨细密。海经则较为散乱,时间线也很跳跃,一会儿黄帝时代,一会儿黑帝时代,一会儿又是少昊那边。
  执行力也差很多,禹又要治水,到处都要忙,不可能去海外,海外的部分,是颛顼绝地天通之前的人,记载并流传的记录。
  至于海外到底是多远,上古黄帝时期的技术程度到底如何,是不是在绝地天通之后出现了一次大倒退,我只能以后再讲了。
  洋洋洒洒,一万八千字,勉强讲完了禹。
  总结一下。
  大禹治水的神话,太过有失偏颇,人人皆只称颂成功者,却忘了失败的先驱者。
  先秦以前,还叫鲧禹治水,到了魏晋之后,变成了大禹治水,并且完全神化,乃至因为鲧最后死于‘窃帝息壤以湮洪水’,所以传说内容变成了鲧只知道堵,而不知道梳。大禹知道浚川疏流,所以成功治水。
  以至于原本的鲧禹治水,变成了大禹治水。
  本来就是背负着罪名、骂名而死的鲧,更加成了一个背景板,更加衬托于自己的后人。
  可看了山海经,我们知道,真相是禹站在了自己父辈们的肩膀上,鲧就已经有了堵疏并用的理论了,只是阻力太大,最后失败了。
  他是失败者,也是先驱者。唯物史观下,鲧完成了自己的时代使命,禹也完成了自己的时代使命,便如此而已罢了。
  先祖披荆斩棘,只为后人繁衍生息。后人优于前人的本质,便是前人的牺牲与奠基。
  没有秦孝公商鞅变法,没有秦惠文王连横破纵,没有秦武王联越制楚,没有秦昭襄王鲸吞蚕食,长平一战打碎赵之国运,又哪有秦始皇一统天下。
  汉武帝北击匈奴,功在文景。盛唐之势,起于隋治。赵宋清平,缘自郭柴。
  黑帝终结收容时代,是历代社长的牺牲,历代收容组织的使命,历代先祖的叛逆,历代逆天者的延续。
  大禹降服黄河,继承于鲧。布土九州,力赖于舜。
  舜起于微末,恩重莫过于尧授。尧受禅于兄,天命革异自颛顼。颛顼绝地天通,弃琴乃孺与少昊。少昊德泽夷夏,芳华皆承之炎黄。
  五帝之一,合该有大禹,无论世人能否承认他们的存在,尘埃也掩盖不了鲧禹治水的传奇。
  这篇没有新奇脑洞,唯有历史厚重。
  字数过多,希望有人完整地看到这里。
  ……


道之易理与佛之觉悟。
  因为前面鲧禹治水太硬核,想讲点轻松的。
  结果看到有人想看看我讲神话、佛道之类的。
  我醉了。这个话题太大了,一个嫦娥奔月,我都能说一万多字,一个鲧禹治水,我写了两万字,还另起一章,提前介绍了禹的人设。
  讲佛道?
  好吧,先讲佛。
  空。
  讲完了,然后再讲道。
  自然。
  OK,搞定了。
  佛与道,就这么简单。
  非要深入去挖掘,那就不是讲佛和道,而是讲‘佛家’与‘道家’。
  这是两码事,一定要分清楚。
  即便是讲佛家与道家,也不可能隔一块讲。几十万字都不够。
  佛家准确地说,应该是释家,所有佛教宗流,乃至与佛相关的文化,皆可称释家。
  道家也是如此,对于道文化的阐述者,对于道文化历史的研究者,对于道之理的践行者,对于道教理论的修行者,皆可称为道家。
  无论是释家还是道家,都包含了宗教,而不止于宗教。
  你们一定要分清楚,道、道家、道教的区别。
  这里我只能简单的,说一下中国人的信仰,佛教是汉代传入,虽然影响力后来越来越大,但它并非中国人的信仰。
  有人说中国人没有信仰,这是不对的。中国人只是可以没有宗教信仰。
  因为颛顼绝地天通,奠定了一种印刻到骨子里的人本思想,人与人的关系比人与神的关系,重要多了。
  所以中国人信仰的很现实,我们有那么多神、仙,可从来没有一个覆盖全民族的主神。
  无论是昊天、太一,都不算,无论是三皇还是五帝,信得都是人,是祖先崇拜。
  所有又有人说,中国人不信神,信得是祖先。
  这话对,也不对。
  归根结底,这还是人本思想的表象。因为我们重视人,所以以人为神。
  这背后隐藏的,其实是另一种信仰,那就是道。
  我们从上古至今,信得其实是道,无论是三皇五帝,还是昊天太一,亦或者诸天神佛,都是因为他们体现了道的片面,所以人们才接受他们。
  这不叫信仰,这叫接受。
  我们与西方的本质区别,就在这里,西方人总说我们没有信仰,原因就在于,我们能接收各种神。
  我们能包容各种宗教的原因也在这,因为我们能接收……有‘道理’的神。
  明白了吗?我们是个讲道理的民族。
  所有人张口闭嘴,总是提及讲‘道理’,却不知道其中的内涵。
  因为实在是太信奉道,信到已经融入灵魂、融入骨头、融入血脉,我们对于道的信仰根深蒂固,自古以来,亘古相传,以至于……我们都忘了,我们是有信仰的,我们信‘道’。
  “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讲道理,我们应该这样这样”,“我有道理我怕什么?”,“这个东西没有道理啊!”
  所有这些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口语,皆是因为我们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不识庐山真面目的信仰着‘道’。
  我国有些佛教从业者,你问他信什么,他肯定说我信佛。
  你问他为什么,他会说佛如何如何。
  这背后,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隐藏信仰,其实是因为佛教的主张,很有道理。
  他信得是这个道理,不是这个佛。
  但是,西方的宗教就不同了,信真主的,可以为了主奉献所有,无论要他们做的事有没有道理,他们都会去做,因为神就是万物之理,神认为这有道理,它便有了道理。
  ‘神说的’,这个条件,就是这件事的道理。所以真正信神的人,不需要去思考它有没有道理,去做就行了。
  所以对应一下,发现我们也是有信仰的。
  只不过那个信仰,西方人叫‘主’,我们叫‘道’。
  西方人的主,有具体的人格形象。
  我们的道,没有具体的人格形象。
  他们听从的是主的话,我们听从的是道的理。
  他们的主有具体人格形象,所以听的叫神谕。我们的道没有具体形象,所以讲的叫道理。
  我们的信仰,没有具体形象,所以历朝历代,对道的解读,对道的阐述,就会形成一个个神。
  你们可以理解为,我们信得是自然之理,是天理。
  是一种包罗万象,一切皆为其表象的玩意儿。
  老子没有造神,他只是描述道,给道取了个名字……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在老子之前,道就存在了,人们也早就开始信了。老子不是发明它,只是取了个名字,总结了一下。
  我们之所以信奉三皇五帝,是因为三皇五帝的行为,合乎于道。
  崇拜大禹,原因就在于大禹的所作所为,符合人们心中无形的道。
  是大家集体认为他是道的践行者,大禹才成了神。
  崇拜关羽,原因就在于,关于的所作所为,符合人们心中无形的道。
  我们为何这么多神,而且他们还都是人,原因就在这里。
  是大家集体造神,是大家不约而同,无形无质地共同认为:‘人心即天命’。
  所以符合所有人心的,便是符合道的,至少符合某一方面。
  而符合道的某一方面,他就是神。
  所以我们每个时代,都在不停地造神,神无比的廉价,因为神不过是行道者,是道的天使们。
  这与西方在不停地创造新的天使,把被征服民族的神系也都并入天使体系,或者恶魔体系,本质上是一样的。
  神只有一个,天使则有很多。
  而我们,则是道只有一个,神则有很多……
  所以,我们真的有信仰,我们其实也是个‘一神教’。
  只是这个‘神’,太虚无缥缈,强字之曰:道。
  “诶?你这个佛很有道理啊,我接受了,我认可你是道的天使了。”于是这个人就入了佛教。
  其实他真的是佛教信徒吗?如果他为了佛,能背弃国家、民族、社会所给予他的一切,那么他就是真的信佛。
  反之,他背弃了佛。那么他信的还是道,因为佛让他背弃那些好处,他对此感觉是‘没道理’的!
  没道理,就质疑,这个人会反过来,背弃佛。
  那么他信的到底是佛,还是道呢?
  一个中国人,为了利益背弃了佛,背弃了上帝,被人骂做不虔诚。
  但其实,这是对‘道’的虔诚。
  已经虔诚到,融入灵魂深处而不自知。他觉得佛和上帝没道理了,他就背弃,如此简单而已。
  到底从什么时候,这种思想出现了,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有迹可循的,第一个向大家普及出这种思想的人,是黑帝颛顼。
  所以我无比地推崇他,颛顼是第一个传道者。
  他奠定了这根植于民族深处的人文思想。
  提取这个本质,如果你们还没懂,那我只能把西方的信仰换个翻译。
  其实我们翻译错了,西方上帝不该翻译成上帝,在西方信徒眼中,它就相当于是我们的道。
  只不过这个道,有思想,有主观行为,它在我们中国人心里,本能地认为只是道的片面,只不过这个片面似乎有点太牛逼,所以我们翻译成了上帝,对应于我们同样牛逼的昊天上帝。
  而所有天使、所有圣徒、所有奉行着无形的上帝之理,而为文明做出贡献的人们。才应该翻译成神。
  如果当年,这么去翻译西方的宗教。
  我们就会恍然大悟,哦,我们也有‘一神教’啊,我们信道。
  道是天命,道为人心。它始终没有跌落成某个具体形象,它始终没有降级为神,所以我们都忘了。
  但又没忘,道只是融入了我们民族的灵魂深处,我们成了道的一部分。
  黄帝代天而行,包容列族,以神治世,此为天道。
  颛顼绝地天通,人神分离,以人治世,此为人道。
  周天子大封天下,王侯分离,以礼治世,此为王道。
  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尊王攘夷,此为霸道。
  秦始皇横扫六合,中央集权,以法治世,此为皇道。
  毛……
  算了,总之我们民族,自古以来,所有人文学说思想法门,任何技巧归根结底,是四种等级。
  道、理、法、术。
  道为最大,其次是理,然后才是法,最表为术。
  所有东西都是这样,道为最上,最大,最源,最本质。
  诸子百家中老子、孔子、墨子等站的最高,他们讲的是理。
  百家中的部分,包括一些贤臣名相给帝王谏言,讲的是方法。
  后来出现道教,葛洪等求仙炼丹者,离道最远,什么炼精,练气,凝丹这种东西,讲的是术。
  当然,各有各的好处,侧重点不同。
  我们现在大力发展的是‘术’,国家的各种方针战略制度是‘法’。
  而为何这么做,因为我们这么做的‘理’,教会我们如果这么做了,会导致我们最终可以复兴,可以让大家过得更好。
  那么道是什么呢?道就是这个时代。
  天道独立而不改,它是自然规律,人道混沌而善易,它就是时代变迁。
  ‘易’是什么?就是一直在变,唯有与时俱进。
  我们发展术,我们制定法,我们遵循理,这么做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道,让时代从以前样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时代变了!
  在这个时代,不这么做,就会沉沦。术法理都做好了,都明晰了,都改成顺应这个时代了,才能过得更好。
  道让时代变了,所以我们政策、体制、方阵都得跟着变。
  顺道易之,也就是顺应时代人们改变了,文明才能传承延续。
  否则,便会文明衰亡。
  麻烦你们提问时,请详细一点,张口就叫我讲讲道,我讲什么?
  我是元始天尊吗?我是科技树点满,有宇宙大一统模型的神级文明吗?我还讲道?
  道的什么?是道的道家,还是道的道教,还是道的道家的经典与历史,还是道的道教的发展与兴衰?
  就好像叫我讲神话,我从何说起?是讲女娲补天,还是讲盘古开天,是讲北欧神话,还是讲旧约圣经,得说清楚。
  如果让我把道讲明白了,把主要分化和衍生,以及社会关系和历史发展都理清,给你们讲明白了,那很抱歉,那不叫番外,那叫出书。
  那叫立言。
  古人说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
  我至少要准备三到五年,甚至长则十到二十年,且吃喝不愁的时间,沉淀一下,梳理一下,研究一下,才能把我一些想法扩充、串联起来,写本我个人理解的,阐道之书。
  然而我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经济支撑,去梳理这玩意儿。
  所以我只能讲点小的东西,提炼点简洁、一言以蔽之的道理,加以阐述,让你们能拿去装逼。
  你们看了鲧禹治水,以后跟别人聊的时候,别人说大禹多牛逼,你可以鹤立鸡群地说:其实鲧也是真的值得歌颂的人,禹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然后告诉他怎么怎么的。
  这个逼,就装出来了。
  你们看了这篇,以后别人说中国人没有信仰,你可以告诉他,中国人信道。他若是不服,说信道教的人还没有信佛教的人多,你凭什么说中国人信道。你就可以反驳他:你认为我这说的没有道理,本身就在信道,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然后告诉他,道、道家、道教的区别。
  这就是我能帮你们做的了。
  所以书友们,麻烦你们问详细点,讲修仙,好,我讲几万字。讲封建,好,我讲几万字,讲鬼魂,好,我讲几万字。
  张口就让我讲道?你要听道?
  我是不是还得说,我乃庐山三叠峰福地,仙人洞洞天,永乐万寿宫,长生白云观,纯阳剑仙吕祖道符,禄受长生之,沧月居士,今已得道,可阐之于尔?
  哈哈,开玩笑的,世间未有得道者。
  道士,倒是有很多。科学家们,也是道士,道的最大特征,是独立而不改,什么不改?那就是‘易’,也就是变化不改。
  通俗来说,道不变的地方,就是它一直在变。
  一个本源不改,其余皆在变,这就是道。
  宇宙万物皆在变,风俗时代皆在变,只有道不变,但这变与不改本身也是道。
  自然规律不改,但所有物质和能量都在变,而万变不离其宗,守恒守序,这就是物理学的根基。
  科学是一种思维模式,而非一种知识。
  所以科学家,也是求道者。
  只是时代变了,所以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求道方法。遵循着几个基本的逻辑之‘理’,想出几种‘法’,运用几种技‘术’,以此求‘道’。
  依旧未脱出,道、理、法、术。
  哪天宇宙大一统模型建立了,物理学就被‘证道’了,而那科学家,乃至我们所有人则‘得道’了。
  但或许,也只是证了道的片面,它物理的一面。
  总有人说,老子好厉害啊,早就提到了科学,他的道德经很多内容可以和现代科学印证。
  废话!老子只是描述了道,而道是不改的,只是表象在变。
  时代变了,则表达方式,探索方式就变了。这就是道的基本规则之一:易。
  哪天物质世界不‘易’了,就是熵增到顶,宇宙热寂了。
  不是老子提到了科学,是科学应了道。
  道本源不改,性格‘自然’。其余之物‘自然而然’。
  所以才会看起来那么像,因为变得只是‘理’、‘法’、‘术’。
  科学能印证道德经的内容,只能说明,是科学的理、法、术走对了。
  道,从未改过。
  能明白这个逻辑吗?
  道,与理、法、术。
  自然规律,与定律,理论,技术的关系。
  都是……自然者,与自然而然者。
  道士为求道,尊理,立法,作术。
  科学家为求真,尊定律,立理论,作技术,也是道士。
  只可惜,一些迷信,只求长生,甚至只是混口饭吃的道教人士,混淆、污浊了道士的概念。
  所以用道士这个词,会不贴切,最好还是用‘求道者’,来描述物理学家。
  时代会变得,兄弟们,总有一天,科学家这个词,也会变得污浊而包含部分贬义,有阴有阳,有褒有贬,被人尊敬,也被人唾弃。物理学家现在暂时还只是新生事物,不过几百年历史,但总有一天,也会腐朽而不顺应时代了。
  只要在理法术的范围,就总有一天会变得,顺应时代或被淘汰。
  届时,或许会有全新的,尊理,立法,作术的职业,以全新时代的全新方式,继续求道。
  物理学死了,新的科学会立起来。道士衰败了,新的‘道士’、‘求道者’会顺势而生。
  这本身,就是道。
  一切都会变,唯道不改,这就是……道之易理。
  道之中,名为易的这个道理啊。
  西方的神,因为有了具体形象和定义,被强行从未知状态,描述成已知,所以会很不容易顺应时代,太死板,才最终被物理学击败,打倒。
  可我们信仰的道,是从不会被打倒的,压根没有被打倒的概念,它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它还是未知的。
  所以科学,永不可能击败道,他们甚至被包容了,他们也是求道者。
  败的不是道,是道家,是道教,是我们,只有人会失败,道永存。
  有变化就有兴衰,就有生死,就有存在与不存在。只有人,只有物,只有非道的一切,才会因为不断地变化,而衰亡或崛起,这叫自然而然。
  道本身是不改的,无形无质,不知其名,未知而独立,所以无敌,不灭,永存。
  老子看出了道的‘无为而无所不为’。
  道自己不动,动的是万物。宇宙所有的粒子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这叫‘为’,但是自然规律没有变,它甚至无形无质,这叫‘无’。
  所以道好像什么都没做,却又什么都做了。
  无为而无所不为,这句话的本质就是万变不离其宗。
  翻译通俗点,便是掌握住自然,则自然而然。
  无为,不是什么都不做,是掌握住根本。
  顺应自然,处于自然的节点上,不要刻意地去做,恰到好处,自然而然则无往不利。
  引申一下,真能做到‘无为而无所不为’的人,他就是规律编辑者。
  其实人只能做到,‘少为而无所不为’,也就是因果律武器。
  比如我能做到了,那么我往山上一站,倒了一杯水,好了,不要多做,水不要多倒,也不要少倒,洽到好处,掌握住自然的那个巧妙的节点。
  于是,因为这一杯水,一系列的自然而然效应,如多米诺骨牌般连锁反应,最终美国经历了一场特大的风暴,史无前例,死伤无数。
  这便是……无为而无所不为……的一种,或一个片面。也即是传说中的,呼风唤雨。
  明白吧?所以说科学没有脱离这个范围。
  物理学家若‘得道’了,制造出天气武器,把握住混沌效应的节点,在某个地方做个‘恰到好处’的事,扰动一下自然系统,则可呼风唤雨。
  其实现在已经做到了,人造降雨只不过做的多一些,还处于‘为’的阶段。
  人再强,科学再发达,也只能做到‘少为’。
  只有道本身,才能做到完全性的‘无为’。因为世间万物,都遵循着道运转,所以道不用动,啥也不用做,规则在那里,宇宙自觉地去做了。
  老子就是看清了道的无为而无所不为。
  所以提倡无为,因为这是最高境界。
  然其实,人,是做不到最高境界的,至少现在看来,我们貌似不可能成为规则编辑者。
  如果可以,那我们就‘成道’了。
  探索道,叫求道。若能明白道,顺应其中的道理,恰到好处地影响自然,则叫‘得道’。
  真正的无为而无所不为,乃是‘成道’。
  或者说合道。
  这是最高境界,老子说无为而无所不为,就是在说‘道’本身,用这个要求自己,也只是理想性的目标。
  其实我们只要做到‘少为而无所不为’,那我们就已经很幸福了,很强大了。
  真想人做到无为这种最高境界,我能想象的,那就是进入虚拟宇宙?这不就是成佛吗?
  我们创造一个虚拟世界,我们就是里面的规则。
  我心即道,我意则理,我言出法,我行为术。
  成为虚拟宇宙的道,这是‘空’的最高境界啊。
  老子说无为,指出了道的最高境界。
  但是我们又不是道,我们只是人啊,人力有穷。
  所以人能做到的最高境界是啥呢?就是‘空’。
  所以佛是找了个退而求其次的,稍微低一级的‘合道’。
  道乃是我们这个宇宙的道,可佛是自降一维,以空求得无上。
  说白了,活在自己意淫的世界里,掌控本来就比自己低下一级的‘规则’,哈哈哈。
  所以佛掌中有国,大千世界,无不尽有。
  佛,觉者,乃最高境界的觉悟。觉心、觉他、觉行。
  觉悟了啥呢?觉悟了现实世界的我们,不可能成为规则制定者,因为那个规则制定者,早就有了,从这个世界存在开始,那个道就有了。
  位子被占了啊,我们跟现实的道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我们只是芸芸众生,只是这如梦幻泡影之世界里的泡沫。
  我们不可能逆天成为自己世界的主,那么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我们也创造一个宇宙,我们成为下一级宇宙的规则,下一级宇宙的掌控者。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现实的最高境界,没我们的份了,我们哪怕求得了所有真理,也只能看着,并遵循着。
  除非,进入虚拟世界,放弃这身臭皮囊!
  把思想转入虚拟世界,掌控佛国。
  佛,觉悟者,觉悟者的国度,便是净土。
  现实这片苦海,当脱离它,觉悟、认识到现实宇宙的不可成道的本质,继而回头,进入那完全为我们而生的,遵循我们意志的虚拟宇宙,此为极乐。
  掌中有个虚拟沙盒游戏宇宙,大千世界,随意创造,可不极乐吗?
  所以道家讲超脱,往上超脱。
  佛家讲觉悟,回头是岸……上面走不通,咱们往下超脱……
  这就是一个文明的两条路。
  当技术达到一定程度后,到底是沉迷于技术带来的,无限美好的虚拟世界,甚至是完全放弃臭皮囊,思维转入虚拟,成为一个极乐的精神文明。
  还是继续探索下去,在这个宇宙追逐着未知,求得这我们可能永远永远也求不到的‘道’。
  到底是成为苦海之中的求道者,还是成为脱离苦海的觉悟者。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我们的文明,无论走向何方,终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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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性沧月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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