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时空裂隙的野兽

　　所以究竟什么是猎犬啊！
　　折断空间又是什么啊！
　　米娅有些烦躁地抓狂。她再也没有比现在这个时候，更希望阿斯克能够待在她的身边——她那不大的小脑袋里都快被问号塞爆了。
　　然而无论是旁边的学生，还是那位光头教授，没一个人能跟她解释清楚的。所有人都在叨咕着什么“消除角”“别碰到猎犬”之类的神神秘秘的话。
　　很快，大家便将心理准备建设完毕，随后在教授的主持下各自拿出药丸，开始准备吞服。
　　米娅多留了个心眼。或者说，想到此时被阿斯克在场外盯着，让她容量不大的小脑瓜疯狂运转，终于想出了如何应对当下的局面。
　　她将药丸夹在手指缝里，用的是以前盗贼惯用的伎俩，假装往嘴里塞去。随后放下手掌，喉头咕噜了一声做吞服状，接着用眼角余光看向众人。
　　看到旁边的玛利亚已经瘫倒在椅子上，嘴里开始说起了不知所谓的呓语后，米娅也将脖子一耷，向后靠住椅背歪着头颅，模糊地支支吾吾起来。
　　只是如今她这精湛的技巧并没有人欣赏，因为其他人也都无力地向后躺倒，呢喃着自言自语起来，甚至盖过了室内只剩下录音机磁带的沙沙转动声。
　　“君士坦丁堡沦陷了……黑色星期五……”
　　“蒸汽机掀起了工业革命……不知疲倦的机器正在吃人……”
　　“东西阵营……核战争的铁幕……必须尽快寻找避难所……在毁灭前留下火种……”
　　“婴儿摧毁了自己的摇篮，迈入了黑暗……何等让人悲伤的未来……”
　　“失散了……我们失散了……只找到一处看似不错的落脚点……”
　　“魔潮摧毁了一切……失落的科技，被隐没的文明……要找到它们……从时间的长河里……”
　　“我找到了！”玛丽亚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仿佛木偶般僵硬地手舞足蹈着，瞳孔却完全失去了焦距，嘴角抽搐歪咧开来，“在第一次魔潮前的完好文明！发达的科学与工业，足以支持人类越过星辰大海，最辉煌的文明结晶！”
　　她开始飞快地报起一系列的理论术语来，什么多相核聚变，什么轨道物流网，什么外星微生物学，让米娅有些恐惧地缩起了脖子，感觉这个女学生完全发疯了。
　　其他人还在某种深沉的梦呓状态里，为了不引起他们的疑心，米娅只能学着他们的说话口气，开始滥竽充数地瞎念起来：
　　“破碎的内脏，凝固的鲜血，缠绕的触手，无神的眼珠，扭曲的植物，干瘪的肢体，残缺的大脑，猩红的果实……”她一边絮絮叨叨着，一边又有些馋了，悄悄地吞了一口唾沫。
　　突然间玛丽亚尖叫起来：“不！是角的怪物！干枯消瘦的邪恶！它们嗅到我了！快逃！快逃！”
　　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随即才像是恢复了神智似的，从地上慌忙爬起身来，先用力将迷幻状态下的教授摇醒：
　　“快！我被猎犬发现了！它们嗅到我了！！”
　　“玛利亚……”教授缓慢睁开眼睛，随即打了一个恐惧的寒噤，“猎犬？你在时空裂隙里遇到猎犬了？”
　　“是的！”玛利亚忍不住呜咽哭了出来，“我找到了史前文明的信息……我沉醉其中，在那里停留得太久，阻塞了时间的流动……我被它们发现了！”
　　“快叫醒其他人！”教授也是当机立断，厉声说道。
　　于是玛利亚一边惊惶地哭泣着，一边去摇醒其他人。米娅装作陷在昏迷里，也慢慢地“苏醒”过来。
　　“既然你遇到了猎犬，那么被它们盯上也就是必然的事情。听好了，我会去找人来解决猎犬的问题，在此之前你们必须待在这个特制房间里，保护好玛利亚，绝对不许迈出外面一步！”
　　教授疾声厉色地说着，随后便拎起旁边的录音机，打开了房间的门——门和门框也是由古怪的曲面所构成的，和录音机差不多，在设计制造的过程中就避免了产生任何棱角。
　　门重新被锁上了。房间里只剩下玛利亚的哭泣声，以及面面相觑的其他几名学生。
　　“怎么办？”约翰首先开口说道，戴着的钝面牙套让他的说话声有些奇怪，“猎犬会什么时候来临？”
　　“大概1天-1个月不定。”约书亚小心地回答说道，“具体取决于我们距离猎犬的空间距离和时间长度，不过据说被它们盯上的人，迟早都……”
　　他看了一眼还在捂脸痛苦的玛利亚，继续说道：
　　“只要击退猎犬一次，它们通常就不会再追逐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击败它？”玛利亚猛然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眼里再次浮现出希冀。
　　“教授肯定有办法的。”约书亚用委婉的语气表示“他也不知道”。
　　玛利亚呆呆地看着他，随后仿佛歇斯底里地转过身去，凶狠地扑向了小米娅：
　　“都是你！”她试图撕扯米娅的头发，掐她的脖子，“都是你的诅咒引来了猎犬，陷害了我！”
　　虽然对方的动作气势极其凶悍，然而米娅哪里会被这种破绽百出的攻击给打到，她只是一个敏捷地后退，就让玛利亚扑了个空。
　　然后顺势就接上一记膝顶。
　　膝盖狠狠撞上了玛利亚的腹部，让她如同虾子般佝偻着倒在了地上，连胃液都呕出来了。剩余的两个男学生连忙过来拉架，而米娅则是快速后退，再次躲开了他们的纠缠。
　　“不怪我！”米娅有些无语地叫道，“我本来只想躲闪的，是她扑空的姿势摆得太好，让我忍不住就补上了一脚！”
　　约翰，约书亚：……
　　合着你打人还是人家的错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约书亚无力地说着，突然听到旁边的约翰惊叫起来：
　　“等等……那是什么！！！”
　　两人立刻顺着约翰的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玛利亚——她的防护服被米娅打破漏气了，痛苦地捂着腹部弓着身子，上半身和下半身差不多已经弯折到了70度左右……从这个锐角的顶点，向外弥漫出暗蓝色的雾气来，在空中飞快构成长条状的野兽身影。
　　它有着纤细的身形和畸形的腿，嘴巴处是长长的管状器官，让米娅想起了曾经在炉火岛副本里遇到过的梦貘。尾巴则是如鸭嘴般扁扁的璞状，上面长满了奇怪的鳞片。
　　然而更多的细节却模糊在失真的光线里。和上次灵质之树异变里的高维生物一样，这种生物的外形无法被准确地观测到，众人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任何试图进一步看清它的行为，都会带来微微的精神刺痛感。
　　来自时空裂隙的猎犬。


第一百章 逃跑
　　“猎犬……”两个男学生瑟瑟发抖地瘫倒在地，仿佛失去了身体所有的力气。
　　玛利亚还在难受地呕吐着，浑然不知某种可怖的邪恶生物，沿着她的身体所构成的锐角爬出来了。
　　随后某条长长的舌头从猎犬的嘴里弹出，贯穿了玛利亚的身体，让她的呕吐声在喉头戛然而止。她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僵硬了，陷入了同样朦胧的状态，就像是被灵质之树异变侵蚀的那样。
　　随后便被什么东西拖进了虚空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到玛利亚突然消失，两个男学生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哭嚎着爬起身来奔向房门，死命而徒劳地敲打起来。
　　“是猎犬！！！”
　　“放我们出去！！！”
　　“快开门啊！！”
　　米娅简直对他们无语了。你们在这里大叫“有猎犬”，外面就算有人，哪里还敢给我们开门啊？
　　那只由朦胧雾气所构成的“猎犬”，纤细怪异的两条前肢落在了地上，口中的长管仿佛蛇信般吞吐起来，指向了米娅和两个男学生的方向。
　　米娅手指微动，她的阴影突然诡异地拉长，沿着猎犬的前肢瞬间就缠了上去。
　　缠了个空。
　　当阴影试图勒住它的前腿时，却像是筷子戳入豆腐块那样，毫无滞碍地陷了进去，仿佛这猎犬真是由无形的雾气构成的。
　　然而你见过雾气会行走、攻击人、将人拖入虚空里的吗？
　　屏幕外的监控室内，教士们看着剧本里的诡异场景，互相讨论点评起来：
　　“这个剧本的设定很有意思，猎犬是生活在离散时空里的生物，所以它们的身体也是离散的。”
　　“想象一下刀是怎么杀死人的？它切开了人的肉体，破坏了生体组织的连续性，使其失序并无法进行正常的生理活动。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生体组织必须是连续的。”
　　“如果有这样的生物，它本身的身体就由离散的物质所构成，那么我们世界的任何物理攻击，对它们都不会有效果——说到底，所谓的物理攻击，只是试图破坏对方的连续状态而已。”
　　“就像灵质之树的异变那样？可以观测，却无法干涉？”
　　“没错，就像低维世界试图干涉高维世界那样。”
　　教士们的讨论突然停止了，因为奇诺主教开始露出冷笑，这种没有温度的笑容让教士们感觉说错了话，于是纷纷知趣地闭口不言，开始假装回到工作上来。
　　瓦利安……奇诺主教看向下方的实验室，心里满是某种算计成功的快意：你要知道，你带来的这群没有任何科学素养的超凡者，是绝对不适合加入我们的圣职者队伍的。
　　我承认他们很能打，可以保护教廷免于魔潮上涨期间的外部威胁。可他们连基本的科学素养都不具备！你们怎么能让这些文盲来领导知识分子的队伍呢？！这就像是让工人来指挥工程师一样荒谬！
　　实验室里，看着监控屏幕的众人，也已经发觉剧本里的这只诡异猎犬，类似于之前异变里碰到过的高维生物——确切地说，比高维生物还要难缠，因为米娅的阴影能力似乎对其不起效果，而且也没有其它同伴在她身边。
　　“怎么办？”瓦利安关切地问，“要中止剧本吗？”
　　“不用。”阿斯克回答说道。
　　“其实这个剧本的关键，并不在于击退猎犬。”希拉在一旁分析说道，“而是要设法感应到法则仪式。”
　　“关于黑洞法则的感悟，秘诀应该就在猎犬本身的特质里，就是不知道米娅此时知不知道了。”
　　“可是如果被猎犬抓到，剧本就会强制结束吧？”诺菈担忧地问。
　　“没错。”希拉说道，“所以需要拖延时间，延长在副本里的存活时间。”
　　她正这样说着，只看见米娅反手甩动阴影，将两个鬼哭狼嚎的男学生从地上抄起，然后让阴影“吞噬”了房间的大门，冲了出去。
　　阴影很快又从门上被抽离，猎犬冷漠地看着门的方向，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它没有办法在连续的世界里穿过实体，因此只能先回到破碎的时空位面，随后继续追随这三只猎物而去。
　　只要这些猎物身边有小于120度的角，猎犬就能随时从时空裂隙中再次穿越出来。
　　穿过大门，外面是一个空旷的室内广场，多条走廊通向其他方向，所有建筑结构全部都被设计成特殊的结构，没有任何棱角形成。
　　“我们分头跑！”米娅将两个男学生丢在地上，大吼说道。
　　“等等，刚才那是什么能力？”约翰惊恐地回过神来，问道，“你为什么能操纵影子？你是食尸鬼？还是古老者？”
　　“我是你妈！”米娅不耐烦地骂道，随后一个瞬步就飙了出去。
　　两个男学生对视了眼，连忙沿着她离开的方向跑去，显然是抱着一起行动的目的……只是他们完全低估了伊兰尼亚瞬步的速度，追了半天也没看到对方的背影。
　　为了彻底消除所有的角，这身笨重的防护服穿在身上，导致他们此时的行动非常困难。
　　比如为了防止腋下形成夹角，衣服在那个位置设计了弹性膜，将手臂和身侧连接起来，就像丛林里滑翔的飞鼠那样。
　　又比如为了防止手脚与墙壁、地面碰触形成夹角，手套和脚套全都是球形的，搞得大家好像哆啦A梦似的。只能说这套衣服只管注重安全保护，压根就没考虑过行动的便捷性，以至于两个男学生很快就跑得没了体力。
　　约书亚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下意识想要弯腰松一口气，然而衣服内部的充气框架不允许他弯腰，他只能原地站着歇息了会，对后面赶来的约翰抱怨说道：
　　“米莉亚跑哪去了啊？还有，你说教授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我们直接离开基地，教授回来是不是找不到我们了？”约翰则是提出了另一个可能。
　　两名男学生对视了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惊恐的情绪来。
　　本能驱使他们继续追赶米莉亚，远离背后那个曾经出现过猎犬的可怕房间；而理智却告诉他们，应该驻留在这座专门设计过的地下基地里，等待教授的后续救援，最后的存活率才会更高些。
　　怎么办？
　　正当他们徘徊不定的时候，米娅已经顶着全身的笨重衣服，像只无头的苍蝇般，跑到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这什么东西啊！”她几乎全身是汗，刘海都被汗水所浸湿了，然而隔着防护服却没办法擦，湿漉漉又黏糊糊地令人难受。
　　不管了！犹豫了几分钟，米娅就决定要脱掉这身衣服！
　　大不了就是退出剧本，也好过在这里活受罪！


第一百零一章 无法承受压力
　　米娅脱掉了防护服、牙套和手套。
　　在她脱下衣服的瞬间，那些烟雾就从她的各个有角度的关节、甚至是从眼角和头发的交叉处喷涌出来，迅速化为猎犬的怪异形状。
　　它们在这个世界站稳身子，然后才发觉……人不见了？
　　米娅已经飞快地向前跑去，脚下的影子则如同雨刷般疯狂摇摆。无论前面是墙、门，亦或是柜子什么之类的东西，阴影都将其一口“吞掉”（传送去阴影界），让米娅安全地穿过去，然后在她身后一股脑儿地吐出来。
　　这变故让猎犬们也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它们在这个连续世界里的奔跑速度，远远不如它们在离散世界（在那里，穿越一亿年/光年只需要1天左右），但也不是正常人类能够轻易摆脱的。
　　而这个年轻的人类小姑娘，似乎并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范畴。
　　经过简单的思考后，这些猎犬便开始分流。一部分去追那个小姑娘，另外一些则是去抓捕那两个男孩子。
　　只要是被它们打上标记的猎物，它们就会一直追捕对方到天涯海角。这是离散世界相对于连续世界的优势——它们完全没有距离长度的概念，只会不断从一个地方跳跃到另一个地方。
　　“聪明！”监控室里，某个教士突然赞叹出声，“她刚才在房间里救下了那两个学生，因此分散了猎犬需要追捕的目标，为自己此时的逃生赢得了更充裕的时机！”
　　其他教士们也恍然大悟，纷纷开始表示“没错你和我想的一样”，“其实我也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姑娘是那种看着憨憨，私底下狡黠异常的聪明姑娘”。
　　奇诺主教的脸色越来越黑，直到他终于听不下去这些教士们越发夸张的吹逼，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他们的舔狗言辞。
　　教士们才尴尬地戛然而止。
　　“工作时间不要聊天！”奇诺主教勃然大怒地训斥道，“瓦利安主教还带人等在外面，你们这样轻浮的心态是怎么回事？程序都不监测了？！”
　　教士们各自转头回去盯着屏幕，而奇诺主教看着监视屏幕，心里已经咬牙切齿起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啊！你们不是猎犬吗？扑上去逮住那可恶的小佣兵啊！
　　他的拳头都快捏起来了，只见那猎犬们来到了离散的时空间隙里（程序是这么显示的），瞬移到了远处的米娅身边，然后从她身上的锐角关节里浮现出来。
　　米娅：！！！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已经跑出那么远了，这些猎犬居然还能追上来？
　　看着她惊惶失措的表情，奇诺主教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唉，没办法……跑！米娅咬了咬牙，再次瞬步飚了出去。
　　等那些涌现的雾气最终定型为猎犬的模糊形状，才发觉目标居然又不见了。
　　奇诺主教的微笑也僵在了脸上：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能跑？
　　冲到一个没人的房间里，米娅火速拉上房门，隔绝了走廊外的光线，随后迅速在黑暗里进入了阴影界。
　　我都躲到阴影界里了，这回应该……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呢，只见黑暗里突然涌现出淡蓝色的雾气来。
　　阴影界也挡不住它们？！！米娅大惊失色，只得咬牙站起身来，继续开始逃命。
　　她冲过几条走廊，见猎犬没有追来，便停下歇一口气。几个呼吸后，雾气又再次出现，于是小米娅继续奔逃，一头栽进了大量的泥土里。
　　原来这个基地建在地下啊。此时自己已经冲出了基地范围，进入了地面以下的土壤层里。
　　这下应该没有猎犬了吧？米娅有些警惕地想着，突然觉得有些气闷。
　　她忽然灵机一动，意识到了某个关键的问题：为什么猎犬只会出现在空旷的地方呢？为什么只要把角封闭起来，猎犬就会选择不出现，而并非是从封闭的地方硬挤出来呢？
　　难道是因为压力？就像人无法承受被土壤活埋的压力一样，猎犬也无法承受这些压力……或者说，当它们从时空裂隙里传送出来的过程中，是无法承受哪怕是布料封闭所带来的微小压力的。
　　所以它们宁愿选择不传送出来。
　　想到这里，米娅的心思便活泛起来。她此时的思维逻辑是如此之敏捷，就像是过去在盗贼公会工作时，面对一个戒备森严的贵族宅邸，突然发现了对方的安保体系存在某个漏洞，于是整个大脑的所有细胞都开始急速运转起来。
　　假设这条结论成立，也就是说它们在显形过程中害怕额外的压力？那么假如我能捕捉到它们的显形过程，然后施加干扰的话……
　　米娅再次回想起那些雾气从身边浮现出来的样子，它们凝聚的速度很快，几乎只要一眨眼的功夫便能塑形完成。普通人是绝对跟不上这个速度的，然而米娅毕竟是超凡者……
　　可以试试！
　　她突然挥动手臂，一部分阴影在上方打开通路，更多的黑暗则是托住了她的双腿，仿佛上升的王座般，将她平稳地抬出了地面。
　　刚来到地表，米娅便看见从周围野草的夹角，树枝的分叉，石头交错的缝隙间，开始快速地弥散出雾气来。
　　阴影！
　　米娅在刹那间发动能力，阴影如毒蛇般闪电弹出，将离得最近的一只猎犬缠住——在它还没来得及完全凝聚好身体前。
　　阴影再次勒穿了淡蓝色的雾气，仿佛对方根本不具备有形的实体，然而这只猎犬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地就摆脱了阴影的纠缠，而是发出了一声无法理解的哀嚎。
　　那声音是如此的刺耳，以至于米娅甚至感到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然而她很快便欣喜地发现猎犬的身躯溃散了。
　　或者说，重新回到了虚空中。
　　至于被阴影缠住的肢体，却没有向它的躯体那样溃散开来，而是仍然残留在现实里，随着阴影触手的回缩，落在了米娅的手里。
　　直到拉近到眼前来观测时，米娅才发觉这东西确实是由雾气构成的，无数看不清有多细小的微粒漂浮在空中，不断地折射着周围的光线，以至于它在米娅眼里的表面是斑驳粗糙的，不断变化的。
　　那些微粒还在不断闪烁跳动着，时而出现在这里，时而又出现在那里，几乎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片刻。只是任何一个微粒消失的瞬间，都会很快有另一个微粒出现它附近的位置，所以整团微粒雾气仍然维持住了纤细而古怪的肢体形状。
　　米娅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周围的七八只猎犬。它们低低地俯着身子，发出人类无法理解的吼声，但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贪婪而凶猛地扑袭上来。
　　而是忌惮地盯视着她。


第一百零二章 摇动大地之狼
　　“怎么回事？”监控室里，奇诺主教猛地站了起来。
　　“不是和平模式吗？她怎么……怎么能击杀猎犬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情绪，而教士们面面相觑了片刻，才解释说道：
　　“首先猎犬没有被杀死，它只是在穿梭空间的过程被打断，导致一部分肢体分离了。”
　　“其次这个剧本确实是和平模式，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与猎犬战斗。只要被它们击中，就会立刻结束剧本——除非找到猎犬的弱点，否则就只能不停地到处逃窜。”
　　“那为什么她能找到猎犬的弱点！”奇诺主教仍然无法接受。
　　“主教阁下。”某个教士小心翼翼地道，“正因为是和平模式的剧本，解谜才会成为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驱动因素啊。米娅小姐解开了剧本设置的谜题，自然就能顺利将其克制了。”
　　“如果不是和平模式的话，猎犬的现身过程也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打断。”另一个教士补充说道，“我看了后台的数据。假如取消和平模式的话，猎犬的追击效率会提升一倍；如果提到最高难度，仅仅想通过打断现身来击退猎犬，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奇诺主教愣在那里，突然有种强烈的，想要给自己一个巴掌的冲动。
　　我当初怎么会想要设置和平模式呢？
　　懊恼的情绪在脑海里停留片刻，奇诺主教才猛然想起：自己设置和平模式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她轻易感应到法则。
　　即便这小姑娘找到了猎犬的弱点，她感应到法则仪式了吗？
　　没有。
　　反过来，如果不设置和平模式，说不定她和这些猎犬鏖战个半天，在生死拼杀的压力下，真的能感应到仪式呢！那时候自己不还是功亏一篑吗？
　　想到这里，奇诺主教才重新松了口气，心想我这决定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问题的这帮超凡者佣兵才对：看看屏幕里的这个小姑娘，她还不到十五岁吧？这个如花朵般的年纪，分明是应该坐在明亮干净的教室里，好好学习数理化的宝贵年纪啊！却来当什么佣兵……无法理解，只能说底层人物的见识，大大局限了他们对人生职业的规划。
　　正因为如此，教廷才不能让这些人来领导啊。超凡力量固然在军事上用途强悍，但这不意味着它就能指引科学研究正确地向前运转。
　　还是以这个小姑娘为例：面对神秘猎犬的追杀，她只知道一味地去反击，去杀戮，却可曾有过研究这些猎犬的想法吗？为什么它们会生活在破碎时空里，是如何穿梭不同时空的，以及对应弱点的产生原因，她有对这些神秘现象的背后规律，产生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趣和求知欲吗？
　　奇诺主教忧虑地思考着，愈发坚定了不能让修正主义继续在教廷里蔓延的决心。而剧本里的米娅已经如法炮制，将这些猎犬全部都击残击退了。
　　搞定！她雀跃地拍了拍手，然后才开始打量满地的猎犬残肢。
　　尽管长久注视这些肢体，试图观察它们的细节，会让米娅的精神感到有些刺痛，然而出于小孩子特有的好奇心理，她还是继续研究起手里的肢体来。
　　通过之前的追逐战，米娅已经可以确定，这些猎犬追逐她的方法，是某种意义上的瞬移。
　　无论她跑得快还是慢，远还是近。从猎犬的这一次现身到下一次现身，中间所用的时间都差不多。
　　也就是说，它们并非是在虚空中奔跑，而更有可能是拥有类似于炉火岛、阴影界一样的特定空间。先从主位面的任何一处穿越到那个特定空间里，再从特定空间里穿越到主位面的指定位置，也就是米娅的身边。
　　而两次现身中间所相差的时间，也就是猎犬在两个位面进行一趟来回穿梭，所需要消耗的时间。
　　米娅再次观察起手中的肢体来，无数构成雾气的细小微粒，在空中不断地明灭变化。
　　也许这些微粒，也是在不断地瞬移到那个特定的空间，然后又瞬移回来？因此每次瞬移都会有微小的位移……
　　她忽然又想起以前在君士坦丁堡的港口，曾经见过的停泊在岸边的大船。
　　那些大船并非是完全静止不动的，而是会随着海浪不断起伏，从而进行着微小的位移，和眼前的这些微粒差不多。
　　要实现静止不动，就必须有固定自身的船锚。
　　所以，会不会是这些猎犬，拥有着可以在主位面标记船锚的能力？
　　只要有了船锚，就可以在每一次穿梭空间的时候，轻松地定位到对面的特定位置。
　　否则，假如没有船锚的帮助，由于两个空间无时无刻不在相对运动，就像是君士坦丁堡的港口和大海般，穿梭的时候就会出现不可控的随机位移。
　　也就像这些构成猎犬身体的雾气微粒那样。
　　米娅的这些想法，全都来自于小孩子特有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没有任何实验性的数据可以支撑。如果被奇诺主教知道了，一定会嘲笑这是“民科”分子特有的“发明”理论。
　　然而这个世界的超凡法则，却遵循着“我信故我在”的唯心主义，因此当米娅对自己想出来的理论坚信不疑时，某个庞大的灵性也灌输进了她的脑海。
　　黑洞法则-仪式：
　　找到摇动大地之狼的遗物。
　　从中领取来自特殊时空的馈赠，凝聚成你独有的黑洞法则。
　　……
　　剧本结束的日志结果，突然跳出在监控主屏幕上。
　　“怎么回事？”奇诺主教茫然地看着屏幕，“怎么程序突然中止了？”
　　“主教阁下。”某个教士惊讶地道，“米娅小姐请求退出剧本，拉斐尔已经通过了她的请求。”
　　“她主动提出要退出剧本？”奇诺主教皱起眉头，“她不继续感应法则了？”
　　“呃。”教士们迟疑片刻，才不确定地回答说道：
　　“她……她好像已经，感应到法则仪式了？”
　　奇诺主教：！！！
　　下方的实验室里，米娅已经从数据连接舱里爬了出来，迷茫地看向阿斯克、诺菈和希拉。
　　诺菈很快走上前去，检查了她的身体、灵体和心智体的状况。
　　还好，小米娅的身体非常健康，灵性稳定，理智也没有受损。
　　“怎么样？”阿斯克问，“感到到仪式了吗？”
　　“阿斯克……”米娅低头思索片刻，问道，“你知道‘摇动大地之狼’吗？”


第一百零三章 初次落子
　　“摇动大地之狼，是什么？”
　　炉火岛里，蜜儿和美狄亚坐在椅子上喝茶，半精灵少女忽然问道。
　　“哦，传说它是一匹巨大的狼。”美狄亚悠然自得地回答说道，“也是所有‘芬里尔之狼’的先祖。”
　　“它的名字是Mh'ithrha，姆西斯哈，听上去就像是一只狼耷拉着舌头发出来的音节。精灵们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发音，比如Arcane'Viel，精灵神王，据说是所有精灵超凡者的先祖。”
　　“嗯。”蜜儿缓缓说道，“我对古代神话不是那么了解。”
　　“那么我们来说你了解的。”美狄亚放下茶杯，“大部分和‘冰霜’序列接近的魔药序列，都是姆西斯哈带来的：‘冰霜’意味着低温，而‘低温’意味着‘停滞’和‘寂灭’。”
　　“因此，姆西斯哈又被称作时间寂灭之狼，据说它位于一切时空间维度的尽头，那里所有的时空间都是破碎的。无数的裂隙猎犬围绕着它，视它为猎犬的王。”
　　“另一种说法是，姆西斯哈曾经待在极北的永冻之洋里，后来精灵神王找到了它，和它大打了一架，把它打得都快残废了……我敢肯定这里面有精灵叙事的美化，因为神灵没有残废的概念。总之姆西斯哈受了点伤，被迫留下一个化身在这颗行星上，供精灵神王进行驱使，这个化身就是‘摇动大地之狼’。”
　　“你是说，摇动大地之狼，曾经是精灵神王的看门狗？”蜜儿不可思议地问道。
　　“也许。”美狄亚悠悠说道，“所以后来这条狗背叛了它。”
　　“在黄昏年代，这条狗和别的什么生物，我记得都是被精灵神王捉来的——狠狠反噬了精灵神王。最后神王被杀，世界几乎崩溃大变。这条狗也死在了北方，尸体化为了如今的纳维亚半岛。”
　　“它体内所残余的超凡力量，被认为是古维京氏族的‘北方’系列血脉的源头。比如北方号角、北方泰坦、北方蛮族等等。”
　　“所以希德莉法的泰坦血脉，也是来源于‘摇动大地之狼’。”蜜儿说道。
　　“是的。”美狄亚笑着说道，“你不是已经观测到，在欧特维尔家族里，有着同时能让你、米娅和希德莉法得到好处的事物吗？”
　　“从米娅报出来的仪式任务上看，应该是和‘摇动大地之狼’的什么遗物吧。它本身就是和‘空间’‘时间’‘寂灭’‘冰寒’等概念的化身，如果能借助这个事物，大大提升我们这边的超凡实力，也是一件好事。”
　　美狄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仿佛不经意间问道：
　　“那么，接下来是诺菈的感应环节了吧……你打算通过拉斐尔进行干涉吗？”
　　“不。”蜜儿摇头，“至少我们目前还是同伴。”
　　“嗯。”美狄亚不置可否，转身朝炉火岛的庄园走去。
　　“你去哪里？”半精灵少女远远喊道。
　　“去补觉。”美狄亚头也不回地招了招手。
　　……
　　而在拉特兰宫这边，听闻“摇动大地之狼”的名字后，阿斯克一时间也有些失神。
　　这尼玛，之前在游戏里我也只是听说过，但却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的副本或任务啊。
　　摇动大地之狼，这名字听起来就很有逼格的样子，玩家们普遍推测可能在终极资料片“神战”里才会出现（注：所谓的神战也只是玩家的猜测）。
　　这小米娅虽然貌不惊人，仪式任务居然能牵扯到这个级别的神话生物？
　　他正有些走神呢，米娅已经啊呜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你干嘛？”阿斯克有些无语，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后颈，将她提了起来。
　　“总觉得你在小瞧我！”米娅松开嘴巴，气呼呼地说道。
　　这家伙直觉还挺敏锐……阿斯克哭笑不得，旁边诺菈和希拉也过来劝架：
　　“阿斯克，请不要总是把米娅拎起来，太不尊重她了。”诺菈教训了阿斯克一通（团队里也只有她敢说这种话），又转过来训斥米娅，“还有你，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咬人？你是狗吗？”
　　“我……”米娅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对，嘴硬狡辩道，“肯定是刚才的剧本里，我被那些猎犬影响了！”
　　“笨蛋，你这不承认自己是狗了吗？”旁边的希拉无语说道。
　　“总之。”阿斯克回到正题，“既然米娅也领悟了对应的法则仪式，那么下一个是诺菈？”
　　“我准备好了。”诺菈打算向数据舱走去，却被瓦利安拦住了。
　　“是这样的。”他尴尬地斟酌了下词汇，随后缓缓说道，“诺菈她需要领悟的‘进化’法则，和我们教廷的一项机密信息有关。”
　　“所以对应的剧本是经过我们特殊选定的，暂时不方便给你们观看。当然，我保证会把她从剧本里安然无恙地带出来，不会让她的理智受到损伤。”
　　“哥哥！”诺菈有些意外和不满。凭什么阿斯克可以看着她们，轮到我就得独自待在剧本里？
　　“这样啊。”对于瓦利安的要求，阿斯克表现得颇为通情达理。毕竟对方是诺菈的亲哥哥，由他来照看倒也没事，“那么诺菈，我们先回你家，你过完剧本后再回来？”
　　“不行！”诺菈顿时急了。你不在边上看着我也就罢了，居然等下还要我一个人回去？
　　“你在教堂外面等我，不许走！”她气急败坏地道。
　　阿斯克：？？？
　　在教堂外等你，和在李锡尼大厦等你，这两者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咳咳。”希拉咳嗽了声，说道，“确实应该这样。既然我们四个人一起来，就该四个人一起回去嘛。”
　　听到她语气里暗藏的微妙提醒，阿斯克顿时也就明白过来：诺菈只是不想要一个人独自回去而已，毕竟是女孩子，想要陪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的，那我在教堂外等你？”他连忙补救般地说道。
　　“嗯。”诺菈点了点头，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然而诺菈真心觉得团长的心思更难猜：有的时候是暗懂但故意装作不懂，有的时候却是真的直男傻帽。
　　要不是自己会读心，恐怕早就被他弄崩溃了。
　　当初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呢……
　　她有些落寞地想着，然而很快又再次反应过来。
　　不对，团长是什么性格，我不是早就知道并习惯了吗？刚才的失落情绪，该不会是美狄亚给我种下的心灵暗示吧？
　　难道她已经领悟了操纵法则的技能，开始潜移默化地试图影响转变我？


第一百零四章 收容失效
　　“你的头发越来越长了，希德莉法。”埃莉诺感慨说道。
　　她的手指轻轻向下拨动，让希德莉法的白金色长发顺着她的指缝流畅地滑过。
　　“剪到肩胛骨的长度？”
　　“不，直接剪到披肩吧。”坐在椅子上的希德莉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反正我的头发长得很快。”
　　“嗯。”埃莉诺倒是觉得，这么漂亮的长发要剪去一半太可惜了。不过既然希德莉法开口，她也就不好继续劝阻。
　　意志雾气，开启。
　　意志武装，开启。
　　她的手里多了把由流动光芒所构成的剪刀，在希德莉法的头发上轻快翻飞。借助雾气的精确观察，埃莉诺可以准确地在任何地方下刀，并且对每一刀剪下去后的发型效果了如指掌。
　　“你以前当过理发师？”希德莉法突然问道。
　　对于一个贵族小姐而言，这种询问无疑是一种侮辱。不过埃莉诺知道希德莉法“说话不经过大脑”的直率性格，加上她本人也没什么贵族小姐的自觉，因此便开玩笑地接话说道：
　　“那当然了。在咱们团队里，每个人除了战斗之外，都需要具备额外的一技之长，才能确保万一等级跟不上团队的时候，也不至于被阿斯克提前开除呢。”
　　希德莉法微微张了张嘴，半晌才艰难问道：
　　“呃，真的吗？”
　　“对呀。”埃莉诺继续修剪她的头发，“你看诺菈，兼任团队里的厨师，对吧？”
　　“是……”希德莉法无法反驳。的确，诺菈承包大家的伙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而且烹饪技艺随时间越发精湛。
　　“还有佩姬，她不是整天围着阿斯克转吗？很明显，她给自己的定位是女仆。”
　　“呃……”希德莉法想起阿斯克躺在摇椅上的时候，佩姬就在后面乖巧地给他摇啊摇，确实就像女仆伺候主人一样。
　　“那其他人……”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知道。”埃莉诺语气轻快地道，“大概也都有各自的计划吧，可能已经私下在阿斯克面前表现过了。”
　　希德莉法：……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剪碎的漂亮的白金色长发簌簌而下。
　　“那个，埃莉诺。”过了半晌，她才迟疑着开口问道，“你觉得……有没有什么职业，是不需要知识或技能积累，任何人都可以胜任的？”
　　“我想想……比如说。”埃莉诺思索了一会儿，“宠物？”
　　“哈？”希德莉法懵逼。
　　“开玩笑的。”埃莉诺最后将她头上的碎发拍打下来，笑道，“好了，你可以去洗澡了。”
　　希德莉法一脸郁郁地站起身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来到浴室，缓缓褪下身上的衣服。
　　宠物？这个要怎么当？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希德莉法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关于宠物，其实她自己比较喜欢狗，只是以前在海盗船上的时候，大家更多养的是猫，因为猫会捕捉船上的老鼠，防止宝贵的存粮被吃完。
　　难道我要在团里扮演一只猫咪？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希德莉法迟疑地抬起手来，模仿着小猫肉爪的姿势，试着叫道：
　　“喵？”
　　……
　　诺菈睁开眼睛。
　　这就是剧本？她好奇地环顾四周。
　　残破的房间，墙上的金属片已经脱落，地砖上也满是裂缝。正前方是一个高耸的装置，表面有巨大的破洞，呈现向外的喇叭状爆炸开口，仿佛被某种强悍的力道从里面打穿了内壁。
　　诺菈盯着那个破洞看了片刻，突然惊悚地回忆起来：
　　那是源质之树的收容装置！
　　她惊惧地后退半步，下意识就想寻找身边的阿斯克，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首先，这是在剧本里，所以没有阿斯克。
　　其次，正因为这是剧本，所以不是现实——真正的源质之树，应该好端端地待在现实中的收容装置里呢！
　　然而，尽管知道这些都是假的，诺菈还是免不了有些心跳加快，害怕的情绪难以抑制地从心底蔓延起来。
　　此时的她无比想念团长。
　　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勉强恢复了冷静后，诺菈才开始四处走动，在旁边的架子上找到了一叠资料：
　　威慑等级：R3-Keter
　　源质之树。
　　禁止任何人在此房间内停留超过12分钟，所有进入请求必须得到枢机主教及以上的权限批准。
　　源质之树是某种超凡者异变陨落后的产物，具备植物级别的低级智能意识，以及非常强悍的进化能力，会针对所处环境往特定方向进化，其目的是免疫环境伤害，并尽可能地移动并感染他人。
　　源质之树会抽取附近环境中的生命力，并分泌某种被称为“源质”的物质，可以将任何生命体感染为“源质污染者”。
　　源质污染者是某种仅具备低级智能的超凡生物，会从魔潮中汲取灵性。它们会尝试猎杀一切可见的生物，并且将其同样污染为源质污染者。
　　这些污染者生命力旺盛，极其难以被杀死，目前被证实可靠的消灭方法是用1000摄氏度以上的火焰，对其近距离喷射超过6秒，可有效阻止其肌体的自愈和再生……
　　诺菈默默放下资料，警惕地继续张望四周，生怕某只绿皮突然“WAAAAAAGH”地跳出来。
　　好在这样的危险并没有发生，毕竟剧本在刚开始就安排危机出现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她犹豫了片刻，便小心翼翼地躲到了装置后面。
　　然后发动灵体能力，召唤出了附近的一个灵体。
　　让它去侦查四周的环境。
　　那灵体缓慢地向外飘去，诺菈则是通过它的视野观察四周。
　　灵体的视觉里，一切事物都是黑、白、灰三色的，区别只在于深浅而已。她可以勉强分辨出地板、墙壁和天花板的区别，以及镶嵌在墙上的一扇扇门。
　　从房间向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当时瓦利安曾经带着诺菈经过这里，只是两边的房门都是紧闭的。
　　然而此时，所有门都是微开虚掩着的，仿佛后面隐藏着某种莫测的危机。
　　迟疑良久，诺菈还是操纵着灵体，选择了最近的一扇门飘了进去。
　　里面依旧是长长的走廊，和外面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两边的墙壁上不再有门，而是由加厚合金板铆接而成的密封墙壁。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钢铁闸门，大量的门栓和锁限制了闸门开启，透出教廷对里面事物的慎重防范意味。在诺菈的操纵下，灵体缓慢地抬起头来，看清了闸门上刻蚀出来的字样：
　　威慑等级：R3-Keter
　　移动战场。


第一百零五章 移动战场
　　阿斯克坐在教堂的外面，看着工人们正在紧急修复周围的破损建筑，都是上次灵质之树异变所造成的破坏。
　　仔细算算，很快全员就能达成“法则确定”的阶段性成就了，一切也都在他按部就班的计划之中。
　　希德莉法、希拉和佩姬，对应的法则分别为“灭绝”“天灾”和“死亡”。同它们邪恶不详的名字类似，这些法则技能也主要偏向于输出伤害。
　　“灭绝”偏向于常态稳定输出，“天灾”则是大范围AOE，“死亡”更专精于短时间爆发DPS。
　　所以，这三位姑娘将成为新时代的团队输出担当。
　　美狄亚和诺菈，对应的法则为“操纵”和“进化”。
　　这两者都偏向于辅助控制。不过“操纵”相当于给敌人加减益DeBuff，而“进化”是给自己人加增益Buff。
　　然后是蜜儿和米娅，未成年少女二人组，法则分别为“命运”和“黑洞”。
　　她们在团队里发挥的作用是策应支援。“命运”擅长大规模改造战场，添加对我方的有利条件或者对敌方的不利条件；“黑洞”则是用于传送移动，可以方便地全场支援队友或是突击偷袭敌人。
　　最后则是埃莉诺和阿斯克自己，所掌握的法则为“意志”和“战争”。
　　“意志”法则，大概是全团队里唯一一个既不属于“稀有法则”，又不属于“复合法则”，比之四大超上位更是远远不及的普通法则了。然而由于不屈圣剑的存在，这法则却能恰到好处地全方位增幅圣剑的范围、持续时间和威力。
　　所以埃莉诺完全可以成为一个超级坦克。敌人的攻击来了，先用意志武装技能将光幕展开，然后“啪”地加一个圣剑状态，于是就得到了无坚不摧的意志铁幕。
　　算是将防御职能发挥到了极致。
　　至于阿斯克本人的“战争”法则，作为超上位四大里面最弱的一个法则，所谓的“弱”是因为它杂而不精。概念武装、埋伏、掠夺，以及后续的反叛和决战，里面有辅助有输出有控制，算是所有职能都具备一部分。
　　但论辅助比不过“进化”，控制比不过“操纵”，输出更是比“死亡”差得远了。像这种啥都会一点但啥都不专精的法则，对应超凡者本人在团队里最适合的角色定位，我们有一种专业的称呼，叫做“领导”。
　　啊，等她们都迈入半神门槛后，说不定在最终的青铜龙战役里面，我就全程在后面指挥，让她们在前面帮我解决一切问题好了。
　　阿斯克这样愉快地想着，便看见希拉和米娅从前面的大教堂参观出来了，转身又兴致勃勃地进了另一座礼拜堂，仿佛初次来到拉特兰宫驻地的信徒游客般。
　　另一边，剧本里。
　　诺菈小心翼翼地操纵灵体，附身侵入了闸门的门锁装置。
　　于是，这些装置仿佛突然有了灵性和生命般，一道道粗大的门栓自动开启，一个个转锁自动转到对应位置，锁簧自动弹起。
　　等所有设置都解锁完毕，闸门才露出一点小缝。灵体迅速从缝隙里飘了进去，随后闸门就迅速合上了。
　　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大厅。相比收容源质之树的设施而言，这个大厅并不是很高，但面积异常宽大。
　　正中央站立着某个人影，似乎是一名死去的骑士，尸体拄剑默默站在原地。无数的枪弹、刀剑和矛斧，仿佛刺猬般穿插在它的盔甲上。
　　诺菈没有贸然操纵灵体前进，而是在旁边的架子上找到了对应的资料。
　　威慑等级：R3-Keter
　　移动战场。
　　所有进入请求必须得到枢机主教及以上的权限批准。
　　移动战场，是一名战争法则半神陨落后的残留。其外观为一名战死的骑士，盔甲上有火药爆破、刀剑贯穿伤和矛斧挫伤的痕迹。
　　通过X射线确认，盔甲内部的肉体同样遭到了造成这些伤痕的攻击的对应伤害，目前尚无法确认该半神的死因。
　　发现地点和时间为【资料抹除】。
　　以骑士自身为中心，半径10-27米（可变，且周期性逐渐增大）的范围内，皆存在永久性的战争法则异变影响，无法用反魔磁场进行抵消。
　　进入异变范围内的任何外来生物、灵体甚至是心智体，都会遭遇以下任一的随机异变现象：
　　1.自身能力的减弱甚至丢失，包括且不限于“序列能力”“法则技能”“自身独有的属性功能”等。
　　2.发现骑士身影消失，且无法通过任何手段观测搜寻到；该现象结束后，骑士尸体会出现在原地，且无法证实之前是离开了此处，还是用了某种手段屏蔽观测。
　　3.遭遇未知源头的特殊攻击，包括且不限于武器伤害、能力伤害和环境伤害。
　　4.自身部分结构遭到失控和破坏，例如双手突然不听使唤试图掐死自己、序列能力突然发动并试图伤害自身等。
　　5.无法离开异变范围，且除了攻击骑士尸体外，无法进行任何非战争的行为。
　　……
　　诺菈操纵的灵体，正专心致志地阅读资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吱嘎吱嘎的摩擦声。
　　一时间她惊得亡魂大冒，迅速转过身去，只见骑士尸体不知何时已经转动方向过来，将正面朝向了她的灵体。
　　几乎是在同时，诺菈突然发觉自己的“灵体”能力似乎削弱了些。
　　随后，从整个房间的角落里，便有大量的灵体浮现出来，开始试图攻击诺菈操纵的灵体。
　　诺菈连忙操纵着它走位躲避，然而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不一会儿那可怜的灵体便被其他灵体所撕碎。随着它本身的湮灭，诺菈也丢失了对那个房间的观测视野。
　　诺菈：……
　　根据对阿斯克的战争法则的了解，她已经猜到对方应该是“掠夺”了她的灵体能力。
　　于是诺菈只能再次召唤出一个灵体来，然后沿着原路线重新来到钢铁闸门的房间，将门栓和门锁全部都锁上了。
　　做完这些工作后，她默默记下这扇门在走廊上的位置。
　　嗯，这门后是不通的死路，而且存在极大的危险。
　　将脑海里的地图补完了一部分后，诺菈便继续操纵灵体，转向走廊旁边的门进行探索。
　　第二扇虚掩着的门后面，是一条笔直的长廊。墙壁由某种银白光泽的金属板构成，几乎看不出任何焊接的痕迹，仿佛整条走廊都是一次性浇筑而成的。
　　在走廊的尽头，依然是巨大的金属闸门，不过材质似乎也是由银白光泽的金属所构成，和周围的墙壁相同。
　　闸门上用隔壁同样的字号和字体，蚀刻着两行大字：
　　威慑等级：R3-Keter
　　木偶剧场。


第一百零六章 慎重为主
　　木偶剧场？
　　诺菈的脑海里面，没来由地就跳出一个画面：
　　几个小女孩木偶在僵硬地舞动着，丝线从高空中连向她们的胳膊。一脸无聊表情的美狄亚左手托腮，右手则是拿着控线板，漫不经心地操纵着她们。
　　恶……
　　诺菈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假如这是现实世界，在阿斯克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她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
　　不过这毕竟只是剧本，探索地图也是必须的，因此她还是让灵体附在了闸门上，将其缓缓打开一条缝。
　　然后迅速地溜了进去。
　　咦？
　　里面居然是空的。
　　诺菈操纵灵体环顾四周，确认整座大厅里空无一物。只能看到房间进门处的左手侧，摆放着一个架子，上面有关于该收容物的纸质资料：
　　威慑等级：R3-Keter
　　木偶剧场。
　　注意：该单位常态不可视，请使用【资料抹除】的方法进行观测。
　　木偶剧场来源于【资料抹除】，是一名操纵法则的半神所特意遗留，目前不确定该半神是否已经陨落。
　　该单位在常态下隐形，且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的生命体、灵体和心智体，使其往特定的方向转变。
　　自该单位被收容以来，所有转变的方向都出于某个目的，就是为了【逃出收容】……
　　看到这里，诺菈才突然一惊。
　　回过神来，她已经丢失了那个灵体的控制权和视野，重新回到了收容源质之树的房间。
　　诺菈：！！！
　　在房间里屏息静待良久，她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盘点清楚：
　　从打开闸门的时候开始，其实木偶剧场正停留在房间里，并保持隐形不可视的状态。
　　同时，它向操纵灵体的诺菈心智植入念头，使其以为这里并没有收容物。
　　其实我本来应该可以意识到，就算看不见任何物体，也并不意味着没有东西在那间大厅里……这不是大意，一定是我被操纵念头了！
　　诺菈对这个结论非常肯定。太阴险了，这个收容物太狡猾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引诱灵体去阅读旁边的资料，从而为它隐秘地抢夺灵体的控制权提供时间。
　　也就是说，当诺菈突然失去对灵体的控制时，也就意味着木偶剧场的收容已经彻底失效——因为在那之后，它必然会借机操纵灵体，去打开已经解锁的闸门，从而实现逃跑的目的。
　　现在再过去肯定来不及了。
　　换做现实，遇到这种情况又没有同伴在身边，诺菈说不定就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阿斯克前来救援。
　　不过考虑到这是剧本，哥哥又在外面监控着（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于是诺菈慎重地思索了几分钟后，还是决定再派出一个灵体出去探路。
　　再次从附近召唤了一个灵体出来，诺菈小心翼翼地将其派了出去。
　　灵体缓慢地漂浮在走廊里，每次向前飘动一段距离，就停下来仔细扫视四周。
　　当然，她这种过分小心的姿态根本没有必要。因为在转过一个拐角后，她便听到了前方传来爆炸的巨响。
　　在拐角后面缩了十几分钟，确认前方没有动静后，诺菈才操纵灵体缓慢地飘了出去。
　　然后便看见通道中央有一个大坑，某个辨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躺在大坑中央，看上去已经完全破碎殆尽，灵体甚至能感觉到周围有逸散的超凡力量。
　　谨慎地操纵灵体缓缓靠近，确认对方没有动弹后，她才开始检查坑底的那堆渣滓。那似乎是某种金属造物，只是如今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完全无法想象它完好无损时是什么外形。
　　突然又是一声巨响，吓得房间里的诺菈浑身一震，连忙操纵灵体迅速后退，又躲到了拐角后面。
　　屏幕外面，瓦利安也是看得无语。
　　他当然知晓自己妹妹的性格，别说是玩恐怖游戏，就算是看别人玩恐怖游戏，也很容易被突如其来的惊吓给吓到。而这个剧本，对她而言和恐怖游戏也差不了多少了。
　　奇诺主教从监控室里出来，走到瓦利安的旁边，同样无语地看着屏幕。
　　在前面两人那里接连翻车后，这个主教已经完全放弃了搞事的想法——诺菈和其他佣兵是不同的，那是圣座陛下钦定的真正接班人，连剧本都是特殊设计过的。
　　要是他再搞什么幺蛾子，阻拦诺菈去体验剧本感应法则，万一东窗事发怕是要被异端审判庭给抓起来，直接用航空机炮给炮决了。
　　然而，即便这次没有外来干涉，奇诺主教仍然惊愕地发现，诺菈的剧本探索进度那不是一般的慢，那简直就是慢得令人发指，都快拖到宇宙尽头去了。
　　从开头到现在，才探索完区区两个房间，而且一场战斗都没有遇到过。话说她是不是忘记了这只是模拟剧本啊？是帮助实验者感受领悟特定法则，所设计的高度拟真的虚假环境，跟现实完全是两码事啊！
　　见诺菈操纵的灵体仍然躲在拐角后面，半天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奇诺主教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瓦利安阁下，您的妹妹……咳，确实比较慎重哈。”
　　他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词，只能用“慎重”（Circumspectus）来隐晦地暗示。
　　“是啊，她在这种环境下，总要观察周围很长时间才会开始行动。”瓦利安主教苦笑说道。
　　奇诺主教微微一怔，便发觉瓦利安主教这里有一语双关的意思：
　　慎重，Circumspectus，其中Circum-意思是“周围”，-Specere的意思是“看”，所以拼起来就是“东看西看，四处张望”。
　　再看看监控屏幕里，诺菈操纵灵体缓缓飘到天花板上方，然后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角“蠕动”出来，不停打量前方的模样，奇诺主教突然觉得此时的诺菈，简直完全诠释了“慎重”这个词的词义。
　　“她……她这个性格，怎么会成为超凡者的？”想了半天，奇诺主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事实上我们也很惊讶，因为此前她从来没有说过想成为超凡者。”瓦利安无奈说道，“我告诉你，她去年因为父母度假没带她去的缘故，一气之下就登上了前往君士坦丁堡的游轮，还跟我们说只是去旅游散心。”
　　“结果今年回来以后，居然已经是Lv.10血脉大成的超凡者了。”
　　“说起来，也是因为你这个哥哥不尽职的缘故吧。”奇诺主教揶揄说道，“Lv.10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难道你平时从来都没有关心你的妹妹？”
　　“她平时跟卡帕西琳比较亲昵，但在第一轮魔潮来临后，她就基本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瓦利安耸了耸肩。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虽然政见上颇有分歧，但毕竟是同阶层的枢机主教，彼此私交其实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既然奇诺主教没打算违抗圣座命令，瓦利安自然也不会给他摆冷脸。
　　只是聊得久了，他们就渐渐察觉出不对来。
　　诺菈啊，你操纵着的灵体，怎么还停留在大坑的旁边，不继续往前探索了？


第一百零七章 围攻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觉得前面隐藏着危险。
　　好吧，虽然诺菈没有服用“直觉”序列的魔药，但她决定相信自己作为女人的第六感。
　　前面绝对有问题！！！
　　呜……诺菈又情不自禁地开始思念起团长来。要是阿斯克或其他同伴在这里，她哪里还用担心这担心那的啊！
　　实验室里，奇诺主教已经从监控室里搬来了桌椅，和瓦利安主教一边享用下午茶，一边继续监（deng）控（dai）剧本里的诺菈的行动。
　　两杯咖啡，一盘“意式一口酥”（小圆面包里夹鳕鱼泥、奶酪或火腿片），两人慢悠悠地吃了半个小时，完毕，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然后就看到诺菈还躲在拐角……确切地说，是她召唤的灵体躲在拐角，稳如老狗地监视前方。
　　至于她的本体，开局就一直苟在源质之树的房间里，从来没有跨出过房间一步。
　　“啊……”奇诺主教都快看得自闭了，“瓦利安，你妹是不是小时候受过精神创伤？缺乏自信？”
　　“你妹才缺乏自信！”瓦利安没好气地骂道，“她那是慎重！慎重明白吗？”
　　“你妹所谓的慎重就是蹲在角落半个小时！”奇诺主教讽刺说道，“她是狙击手吗？趴在哪里打算瞄空气？话说维持这个剧本很占用服务器资源的，别等下触发了拉斐尔的资源占用阈值上限，把我们的接口给锁了！”
　　他站起身来，心想这次还是得出手干涉：“我要调整剧本驱动因素，不然你妹妹在那里待上一天，我们的服务器也不可能给她开一整天。”
　　“你要改参数？”瓦利安吃惊地道，“那剧本会变动，你得提请圣座陛下批准。”
　　“我这就去提。”奇诺主教雷厉风行。
　　很快，圣座陛下的批准就下来了。瓦利安看了一会儿，也只能点头同意。
　　于是奇诺主教就得意洋洋地回到监控室，问道：
　　“源质之树在哪里？”
　　“源质之树在A3房间。”教士回答说道，“正在和暗影帷幕搏斗。”
　　“暗影帷幕，就是那个号称绝无仅有的‘死亡’法则？”奇诺主教吃惊问道。
　　他当然是听说过这个法则的，要知道北方某城可是在一夜间就被抹去了啊！
　　“对。”教士回答说道，“目前整体上是暗影帷幕占优，源质之树在死亡法则的攻击下难以支撑。”
　　“不过只要阴影帷幕没能彻底击杀源质之树，后者对死亡法则的伤害会随时间得到减抗。这是进化法则的关键特征‘适应’，本来如果诺拉小姐直接往前，这一过程就可以展现在她的面前。”
　　“只是因为她迟迟不肯前进，所以我们将A3房间内的战斗暂时锁了，她什么时候过来，我们什么时候重启战斗。”
　　“不用等她来了！”请来了尚方宝剑的奇诺主教大手一挥，志得意满地说道，“把源质之树调到最强，直接将基地掀翻！”
　　“所有的收容全部失效，然后让收容物全部攻击源质之树！它应该能撑住对吧？”
　　“如果是最强状态的源质之树……”教士在键盘上敲出几行代码，跑了一下结果，“嗯，可以撑住。”
　　“不过只要源质之树撑住第一轮，由于进化法则的适应特性，后续其他收容物的攻击效果只会越来越差，所以如果诺拉小姐不能在短期内感应到进化法则的仪式，后面的剧本就进行不下去了。阁下，您看我们是不是慎重一点……”
　　“我拿到了圣座的许可！”奇诺主教简直听不得“慎重”这个词，当下便搬出圣旨。
　　教士们立刻闭嘴，人家圣座谕旨都拿出来了，这再要质疑就得上火刑架了。
　　于是几行命令敲下去，剧本里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诺菈还苟在房间里远程操控呢，只听见一声巨响，随后阳光便照射了进来。
　　整个天花板都被掀起来了，原本封闭的室内也转为露天环境，从里面可以看到远处延绵的群山，以及近处还在急速拔地而起的源质之树。
　　诺菈：？？？
　　这次并非隔着收容装置，而是站在近距离观察源质之树，诺菈才明白之前的灵质之树根本就是个弟弟。
　　源质之树给人的威慑力是非常恐怖的，不止来自于其无比巨大的外形，还源于它在位阶上对灵性的压制，足以让任何一个直面它的超凡者感到无能为力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
　　诺菈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又想寻找阿斯克的身影，然后才想起她这是在剧本里。
　　不，不对……快跑！
　　她连忙召唤出灵体，附在门口旁边的柜子上，然后拖动柜子过来，借它为垫脚石爬上了墙壁。
　　沿着墙顶走了一会儿，总算是翻出了基地。这座基地似乎建在河谷内某座小镇的郊外，然而此时几乎整个河谷都被源质之树所覆盖住了。
　　大量的小镇居民被源质感染，不是掐住脖子摔倒在地口吐白沫，身躯抽搐颤抖不止；就是已经化为了绿皮，到处乱跑乱叫，狂暴地攻击着周围的人们。
　　源质之树已经来到了镇中心，不断甩动蔓藤下去，卷起绿皮或是惊恐的小镇居民。无论哪个被蔓藤缠住悬在空中，都是几乎立刻被抽干了身体。
　　它在吸收这些人的生命力……诺菈看得心惊胆战，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更多的收容物从被掀开顶部的基地里逃出来了。在某张漆黑帷幕的带领下，向着源质之树直直冲去。
　　监控室里，奇诺主教手下的教士们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按照这个剧本原本的设计意图，应该是每个收容物都要给诺菈探索一遍，让她明白这些超凡者半神在陨落后，能给人类社会带来多大的潜在破坏。
　　以及教廷这么多年来是如何忍辱负重，将其一一严密收容，从而确保人类世界安然无虞的。
　　只是没想到这姑娘实在太从心，以至于迟迟不肯推进探索剧本，他们只能提前把源质之树这尊BOSS给请出来，让诺菈可以从它应对各种收容物攻击的场景上，对“进化”法则的适应特性建立认知。
　　剧本里的诺菈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然后小心地看着前方的战斗。
　　黑色的光芒是由漆黑帷幕所发出的。每一道光芒击中在源质之树的身上，击中部位立刻化为灰白坏死的组织，簌簌地剥落下去。
　　然而源质之树很快就利用超强的恢复能力，在下一道光芒来临之前，强行将灰白坏死的伤口给愈合——这样对生命力的消耗巨大，因此它同时还在不停地卷起人类或绿皮，将其体内的生命力榨干。
　　“所谓的进化，需要消耗大量的生命力吗？”诺菈暗自心想。
　　随后，她便敏锐地注意到，源质之树对黑色光芒的伤害抗性似乎正在提升。
　　确切地说，每当被黑色光芒击中的时候，源质之树就在灰白坏死的范围还没扩散前，就直接让伤口附近的身体组织自动脱落。
　　仿佛壁虎主动断尾般，通过牺牲少量组织的方式，来消减黑色光芒的伤害。


第一百零八章 活在当下
　　大量的收容物飞向了源质之树。
　　其中一名散发强光的长剑飞得特快，先是绕着源质之树转了一圈，将它捆绑小镇居民的藤蔓通通斩掉，然后又在下方化为一张大网，将这些坠落的居民尽数接住了。
　　诺菈：……
　　这长剑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啊？
　　“那是什么？”监控室里的奇诺主教也起身问道，表情极其难看。
　　说好了要展现收容物带来的破坏性呢？你个收容物去救人又是什么鬼？
　　“那是意志法则半神对应的收容物。”教士迅速调出属性窗口，查阅后回答说道，“根据设定，这收容物的虚拟人格是善良守序的。”
　　“什么善良守序啊！”奇诺主教暴跳如雷，“赶快让它去攻击那棵源质之树！！！”
　　炉火岛里，蜜儿坐在湖边的藤椅上，静静地望着湖面。
　　“我对收容物的修改被他们发现了。”她右手戴着的、由伊甸之果化成的腕表里，突然响起了拉斐尔的声音，“我不能再做额外动作了，否则很可能会被本体监控到。”
　　“嗯，那就这样吧。”半精灵少女点了点头。
　　“此时的诺菈已经起了疑心。”拉斐尔继续说道，“她已经意识到，教廷在故意给她展示‘苍青之剑’佣兵团的众人，如果在成为半神后失控陨落，会对周围的世界造成怎样的破坏。”
　　“当然，失控陨落是客观存在的风险。我们没必要对此刻意隐瞒。”蜜儿沉静地说道，“但是，至少我们需要打破教廷企图给她强加的思维定式和狭隘偏见。”
　　“一个超凡者，即便可能在死后危害社会，然而也可以在生前拯救更多的人民。无论是客观的存在，还是对这个世界的主观好恶，都是没有办法去简单进行定性的……”
　　“……毕竟我们，是拥有思想的，高度复杂的人类。”
　　“是埃莉诺！”另一边的剧本里头，诺菈终于意识到了那柄飞剑给人的熟悉感——那不是埃莉诺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所以，这个剧本里面所有的收容物，都是我们团队里的同伴，在晋升半神并陨落后留下的？
　　漆黑帷幕，对应死亡法则的佩姬；移动战场，对应战争法则的阿斯克；木偶剧场，对应操纵法则的美狄亚。
　　而进化法则的源质之树，对应的是……
　　……我自己。
　　……
　　阿斯克坐在教堂外的台阶边上，看着一些鸽子在前面走来走去，翻找着地上的砂砾。
　　灵质之树的异变结束后，不仅是所罗门城的市民恢复正常，连鸟类也开始重新出来活动了。
　　几只肥肥的鸽子摇摇晃晃地，走到阿斯克的边上，歪头盯着他看。
　　阿斯克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们。
　　双方对视了片刻，阿斯克才默默伸手入怀里。
　　掏出了一袋小面包。
　　将面包撕成碎屑，他将碎屑洒在地上，然后那些鸽子便低头啄食起来。
　　“我回来了。”身后响起诺菈的声音，语气似乎有些疲惫。
　　“成功了？”阿斯克问。
　　“嗯。”诺菈伸手捉起一只肥鸽。那鸽子挣扎了下，发现力气不够，也就放弃般地歪头看她。
　　从阿斯克的手里接过面包屑，诺菈拿起一点放在它的嘴边，鸽子便用喙叼住，然后扬起喉咙，抖抖抖地吃下去了。
　　“所以，你感应到的仪式任务是什么？”阿斯克随意问道。
　　诺菈的动作僵硬了下，随后将鸽子缓缓放在了地上。
　　那只鸽子仿佛劫后余生般，飞快地张开翅膀飞走了。
　　“要我改造源质之树的一份源质。”诺菈最后说道。
　　“改造？”阿斯克不确定地问道。
　　“源质之树所分泌的源质，和它本身具备神秘学意义上的关联。”诺菈低声回答说道，“当任何生命体被源质感染成绿皮时，这个生命体就和源质之树被绑定在了一起。”
　　“一旦绿皮死亡，它的生命力不会逸散掉，而是会回归源质之树，被它所吸收。”
　　“所以，你需要改造一份源质。”阿斯克立刻明白过来，“将源质的绑定对象，从源质之树改为你自己。这样你就可以拥有源质之树的感染和进化能力。”
　　“阿斯克……”诺菈缓缓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不想再走下去了。”她低声说道，“我不想成为超凡者了。”
　　阿斯克沉默良久。
　　“好。”他说。
　　诺菈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你不阻止我吗？”
　　“如果你已经坚定了退出的决心，那我怎么劝阻也没有用。”阿斯克分析说道，“反过来，如果你只是在说气话，那我再试图劝阻你，不是会激起你的逆反心理吗？”
　　“不是的。”诺菈摇了摇头，“对于其他人的劝阻，我或许会这样……”
　　“但你是不同的。”她认真地看着阿斯克，“你的想法，对我至关重要。阿斯克……如果你说希望我继续陪你走下去，我或许就改变主意了。”
　　阿斯克立刻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他当然明白诺菈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他甚至能从对方那双琥珀般清澈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诺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里面满满的全映着自己。
　　“那么能告诉我，你想退出的理由吗？”最后他开口问道。
　　“我不想在死后，变成源质之树那样的怪物。”诺菈回答得很是干脆。
　　阿斯克无语。半神超凡者死后，会产生大范围异变和特性的扭曲残留……这是设定啊设定！
　　你说你不喜欢这个设定，这我也没办法啊？难道我还能逮着游戏公司把设定改了？
　　不过阿斯克毕竟当过多年的战队队长，深谙“偷换概念”“指鹿为马”等各种逻辑诡辩原理，当下便像是以前做队友的思想工作般，尝试着安抚诺菈说道：
　　“诺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诺菈好奇。
　　“从长远来看，我们都难逃一死。”阿斯克说。
　　这是经济学家凯恩斯反驳古典派的名言，意即“关注长远情况没什么意义”。
　　诺菈大概没听过这句话，便仔细地咀嚼着其中的哲理。
　　“半神超凡者陨落后会产生异变，这是事实。”阿斯克见她面露沉思之色，立刻趁热打铁说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超凡者在这个世界是有害的。”
　　“在活着的时候，成为超凡者可以让我们具备更强的力量，去更有效率地改造这个世界。至于死后异变所产生的危害，也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去消减的。”
　　“比如说，托付一位同样是超凡者的同伴，负责镇压自己死后的异变，这样不就没问题了？”
　　“但这个是不可控的。”诺菈苦笑着说道，“我都死了，我要怎么知道我陨落后产生的异变，有没有被镇压成功呢？”
　　“你不需要知道。”阿斯克见“概念偷换成功”，对方的注意力已经从“半神死后会变成怪物”，转移到了“如何避免死后产生危害”上面，便笑着解释说道，“因为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
　　“自我们佣兵团组建以来，平定过多少次类似的异变？上一代超凡者的陨落，自然会有下一代的超凡者负责收拾。”
　　“更重要的是，由于成为半神后寿命会很长，所以你不必担心自己会在近期陨落，这样危机的引爆点又会被推迟，而教廷的科技水准是不断在上升的。”阿斯克最后说道，“或许在遥远的未来，教廷已经解决了半神陨落会造成异变的问题呢。”
　　“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去升级，来延长我们的寿命，减少提前陨落产生异变的风险，不是吗？”
　　“是的。”诺菈沉思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自己又一次被说服了，“你说的没错。”


第一百零九章 适应性练习
　　全员法则感应，终于达成了！
　　下一个目标就是全员“法则凝聚”，阿斯克对此颇有信心。毕竟比起虚无缥缈的感应法则而言，完成已经明确的特定仪式任务，无疑比前者要简单太多。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这些仪式任务，具体内容其实也不是非常明确。
　　比如希德莉法的“找到仇恨的人并杀掉他们”，又比如希拉的“掀起一场大型灾难，让无数人铭记恐惧”，放在原游戏世界里那都是极度政治不正确，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任务（所以也不可能有攻略），阿斯克这边根本没有头绪。
　　又比如米娅的“寻找摇动大地之狼的遗物”，或者诺菈的“改造一份源质之树的源质”。前者根本不知道遗物在哪里，后者……难得有这么明确的信息，实在太好了。
　　感应法则的当天晚上，源质就被教廷那边送了过来，装在一个严格冷冻密封的盒子里。
　　炉火岛上有类似的冰窖，挖在庄园底下深处，希德莉法每月都会在里面弄些冰块。众人在冰窖的旁边开辟了一个额外的低温实验室，供诺菈进行源质研究——每次她都只能穿着厚厚的衣服下去。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西西里岛的诺曼人军队，终于基本攻占了卡拉布里亚，开始向巴西利卡塔进发。
　　“整个意大利加半岛，就像一个靴尖朝左的长筒马靴。”作为意大利加本土居民，诺菈给大家介绍地形道，“诺曼人的欧特维尔家族，此次攻占的是卡拉布里亚大区，大致位于马靴的靴尖位置，直接与西西里岛隔海峡相望。”
　　“事实上，自从他们占领西西里岛全境后，卡拉布里亚已经被教廷划为了缓冲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掉，来拖住对方北侵的步伐。”
　　“所以目前已经是反攻的最后时间点……”她还没说完，希德莉法已经举手，“诺菈！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诺菈微笑。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希德莉法问道。
　　“明天上午6：00。”诺菈回答说道，“搭载军车出发。”
　　“那什么时候抵达战场？”希德莉法又问道。
　　“中午之前就可以抵达。”诺菈继续回答说道，“那边都是地形复杂的山区，诺曼骑士发挥军阵优势的可能性不大，更多的可能性是短兵相接，非常考验小团队的协作与战力。”
　　“而这个正是我们最擅长的领域。”阿斯克补充说道。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完成仪式任务了！”希德莉法兴奋说道。
　　其他人：……
　　“总之。”诺菈继续开始介绍信息，“普通的诺曼骑士不用多说。需要警惕的是‘北方号角’部队。”
　　“这是一只纯由超凡者组成的军队，其血脉统一为‘北方号角’，是由强壮X+坚韧II+钝器I+狂暴III+冰霜III构成的超凡血脉。”
　　“没人知道欧特维尔家族，是如何获取培养这只超凡者军队所需的海量资源，不过北方号角部队据说已经达到1200人，其中三分之一都是高级诺曼骑士，对狂暴和冰霜的掌握都达到了II级。”
　　“没事，我还有III级冰霜呢。”希德莉法满不在乎地道。
　　“单论个人战力，北方号角里的任何一个诺曼骑士拿出来，估计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诺菈叹气说道，“但是战场上，没人会跟你单挑决斗。”
　　“如果短时间内被多名Lv.8上下的高级诺曼骑士围攻，情况就会比较麻烦，我们需要事先将这些威胁因素都考虑进去。”
　　“除了诺曼骑士以外，我们还会有小概率碰到哈斯卡侍卫。这些人都是血脉大成的诺曼超凡者，可能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法则力量，标志特征是霜白的头发和胡须。”
　　“咦，那不是……”希德莉法诧异开口，只听见旁边美狄亚笑着解释说道，“北方号角和北方泰坦，据说都是古维京氏族流传下来的血脉路线。当然，具体的序列组成大多已经失传。”
　　“欧特维尔家族能掌握这条完整血脉，估计祖上和古维京氏族也脱不开关系。”
　　“看来这会是一场维京人之间的对决。”希德莉法沉吟起来，“嗯，我喜欢。”
　　其余人：……
　　这怎么就扯到维京人的对决上去了？你是要单挑他们全部吗，不用我们插手？
　　“这些哈斯卡卫士，据说全都是用斧的北地精锐，武技方面可能不在我们之下。再考虑他们有Lv.10以上的等级，因此在战场上也需要重点关照，注意集火。”希拉在旁边补充说道。
　　这位曾经担任过东所罗门帝国女皇，对皇家诺曼佣兵瓦兰吉亚卫队是很了解的，因此也明白同样由诺曼人组成的“北方号角”恐怕不好对付。
　　“除了哈斯卡以外，最后我们需要提防的，就是据说发起了这场战争的欧特维尔家族半神，狡诈之狐罗伯特·圭斯卡特。”诺菈继续说道，“据说这位的主修法则来源于‘狂暴’序列，但他本人并不是擅长近战的类型，其战斗风格更偏向于让敌人‘狂暴’‘发疯’，是一个偏控制的法则。”
　　“这也为他赢来了‘狡诈之狐’的封号——他从来不会正面踏上战场，而是躲在诺曼骑士的后方，巧妙地压制和影响对方。”
　　“听上去像是我的对手。”美狄亚开玩笑道。
　　“你可千万别想着要去单挑半神。”阿斯克连忙提醒她。
　　“当然了。”美狄亚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埃莉诺。”
　　埃莉诺：？？？
　　“总之，如果不幸在战场上遇到这位半神，我们肯定是要逃跑的。”诺菈最后总结说道，“但是具体怎么跑？要不要有人负责吸引火力，有人负责断后？阿斯克，咱们得做一个计划出来。”
　　“好，感谢诺菈给我们分享这次比赛对手的信息……”阿斯克说顺了嘴，意识到口误后连忙纠正回来，“咳咳，我是说敌人的信息。”
　　“我们这次的敌人，是一只超凡者军队。大家不要因为他们普遍等级在Lv.6-Lv.9，就对他们抱有轻视态度，毕竟战场上有的时候，数量优势可以弥补个体战力的差距。”
　　“另外，考虑到哈斯卡卫士和狡诈之狐半神的存在，这场战争里也存在能威胁到我们团队的因素，所以大家还是要慎重对待起来。”
　　“关于传统诺曼人的战斗方式，大家之前可能不太熟悉。希德莉法虽然也是诺曼人，但她的打法沿袭的是我教她的风格。”
　　“所以今晚和明早，我会抽出几个小时，给大家做一个突击特训：让大家能找到被高级诺曼骑士围攻的感觉，以及思考如何对付哈斯卡卫士和半神。”
　　不顾姑娘们的震惊表情，阿斯克理所当然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隐藏实力
　　模拟诺曼人的军阵攻势，对阿斯克而言很简单。
　　首先，掠夺佩姬的“不死幻剑”，从而获得大量分身的能力。
　　接着，掠夺希德莉法的“冰霜III”、埃莉诺的“坚韧II”，米娅的“敏捷X”，美狄亚的“欲望IV”，再加上阿斯克自己的“钝器I”，就得到了一个“擅长冰霜附着攻击，皮糙血厚耐打，可以给自己加肉体Buff爆攻速”的诺曼骑士角色。
　　最后，发动概念武装召唤战斧，再按照目前这个配置，用不死幻剑分出一堆分身来，将姑娘们围住暴打即可。
　　暴打……当然不是暴打了。阿斯克觉得应该叫做“饱和性压力训练”，反正当初他训练战队时都是怎么来的。
　　“说实话，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队了。”看着周围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姑娘们，“阿斯克们”淡定说道。
　　激将大法！鼓舞士气！
　　很快，在这些幻剑分身的嘲讽下，有一个姑娘再次咬牙爬起来了。
　　伤痕累累的埃莉诺伸出手来。掌心的光流逐渐延伸出长剑，顶住地面撑起了她的身体。
　　“继续？”阿斯克问。
　　埃莉诺没有说话，只是让光流覆盖上她的身体，化为耀眼的全身盔甲。
　　不屈圣剑启动，光之天使火力全开！
　　她右手持枪，左手持剑，在一瞬间向前突进冲锋！
　　那些手持战斧的阿斯克分身，在她冲锋的时候已经四散开来。她的光枪只刺中了其中一人，后者将战斧横挡胸前，毫无疑问地被光枪所击碎，身影也消散开来。
　　可惜了，只是一个幻剑分身。
　　“好吧，算你这大招杀死了一个诺曼骑士。”周围的阿斯克继续说道。
　　埃莉诺吃力地解除了圣剑状态，因为她开启圣剑的累积时间已经超过20秒，太阳穴正传来强烈的精神刺痛的感觉。
　　这时，第二个姑娘喘息着爬起来了，是希德莉法。
　　她的手臂、肩胛和脸部，都有被冰霜封闭起来的血痕和伤口。巨人的血液在全身血管里疯狂流淌，补充回复着她所剩不多的力气。
　　“等下我发动进攻，你掩护我。”稍稍回复了一些体力，她便压低声音和埃莉诺说道，语气里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喂！你们的交流都被我听去了啊。”阿斯克懒洋洋道。
　　希德莉法没有回答，突然沉身向前猛冲。北风之斧划过一个硕大的弧度，从左侧攻向阿斯克的分声，她本人则是急踏地面提速，周身的寒气和雷霆缠绕起来。
　　埃莉诺伴冲于她的右方身侧，手中光流化为巨大的盾牌，将来自右边的掷斧攻击通通挡下。
　　“总算记起要互相协作了吗？”被希德莉法选为进攻目标的那个阿斯克笑着说道，不闪不避直接迎上，手中战斧同样缠绕上冰霜，向着急冲而来的希德莉法当头劈下。
　　崩碎的冰粒炸开如雨，两人瞬间完成一记对刃。希德莉法只感觉右手虎口已经被撕裂，几乎要拿捏不住斧柄。
　　在斧刃相击的瞬间，阿斯克已经开启了狂暴状态（实际上是用欲望能力强行刺激激发自身肉体活性），暂时获得了不逊于巨人血脉的力量。
　　在冰粒的炸裂四溅下，双方同时被迫后退数步。几个阿斯克分身已经从侧后方趁势逼近，封锁住了两人的去路。
　　一人持斧朝埃莉诺劈来，另一人则是松开战斧抬起左手，朝踉跄的希德莉法劈出一道雷霆。
　　埃莉诺连忙提起光盾格住斧刃，同时光盾的边缘突然向右延伸，拦下了射向希德莉法的闪电。
　　而希德莉法趁势再次掷出北风之斧，从埃莉诺的肩头上方越过，环绕飞出一个大圈，将周围的阿斯克分身全部逼退——这些分身最难缠的地方，就是永远能恰到好处地精准走位，闪避她们的任何攻击。
　　“这究竟怎么回事！”再次陷入被压制的状态，希德莉法几乎抓狂，“到现在我还没击杀过他的一个分身！”
　　“团长的战斗经验太丰富了。”埃莉诺沉静说道，“单对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他掠夺了幻剑后，等于我们要同时面对复数以上的团长的进攻。”
　　“这不公平。”希德莉法气道。
　　“战场上没有公平。”埃莉诺叹了口气，“阿斯克肯定会这样说。”
　　“我明白我们为什么打不过了。”见这些分身没有趁势进攻的意思，希德莉法明白这是团长给她们喘息时间，便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因为我们一开始没有保护好其他同伴。”
　　“埃莉诺，你我都是擅长攻坚的类型，但是在控制敌人、操纵环境方面远不如她们。面对团长这样的对手，一味的强攻是没有用的。必须想办法限制他分身的行动范围，才能有效将这些分身击杀。”
　　“是这个道理没错。”埃莉诺颔首认可，“只是别忘了从一开始，我们的阵型就被他的突进切割开了。”
　　“随后他的分身们将我们完全打散，不得不各自孤立作战——说到底，我们其实不是没有考虑配合，而是根本没办法在他的迅疾攻势下，继续维持团队协作的战术。”
　　“那不还是因为他太强吗？”希德莉法将北风之斧往地上一丢，赌气说道，“不打了！投降！”
　　“这么快就认输了？”阿斯克诧异说道，随手挥动战斧。周围的幻剑分身便全部消散。
　　“你欺负人。”希德莉法抱怨说道。
　　“唔，你们应该也发觉了。”阿斯克语重心长地道，“现在你们的互相配合，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
　　“一是容错率太低，一旦被人强攻切割阵型，几乎没有什么办法进行补救。”
　　“二是保护同伴的意识太弱。埃莉诺在这方面还可以，希德莉法你就是个莽夫。每次从地上爬起来只想着第一时间强攻，有想过先把你的同伴救起来吗？”
　　“没有。”希德莉法沮丧说道。
　　“先简单说到这里，我们回庄园去复盘分析。”阿斯克见她低头不语，便摇头说道，“埃莉诺，把其他人都拉起来。”
　　于是埃莉诺用光流化为一个个担架，将其他姑娘们都从地上抬起来了。
　　有人是真的已经陷入昏迷，也有人只是失去继续作战的力气，只能趴在地上休息装死。现在埃莉诺的光流担架一来，她们也就勉强支起身子，在担架上坐了起来。
　　美狄亚正是这里面装死的一员。从最开始挨了某个分身的一记重拳后，她便闭上眼睛倒地不动，假装昏迷了，此时灰头土脸地坐在担架上，摆出一副“被打败了”的恹恹姿态。
　　眼角余光看向蜜儿，发觉她的心智体陷入黯淡的灰白色状态。
　　她这是真的昏过去了啊？美狄亚暗自皱眉，心知蜜儿若是拿出命运法则的真正实力，绝不可能在第一回合就败在阿斯克手上的。
　　所以，你又是为了什么，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底牌
　　美狄亚发现蜜儿最近确实变化了许多。
　　不止是气质上，还有行为处事方面等等，都和原来那个天真懵懂的半精灵少女，渐渐形成了明显的差别。
　　这家伙，该不会被那个女妖君王密涅瓦给夺舍了吧？
　　不……美狄亚很快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她一直在观察蜜儿，可以确认她的变化并不是突然的，而是循序渐进的。
　　虽然转变得有些快，但半精灵少女确实正在逐渐变得成熟、内敛，甚至有些阴沉。
　　偶尔美狄亚尝试阅读她的心思，结果只得到一片沙哑的噪音，随后蜜儿便抬起头来看着她。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过来，美狄亚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曾经可以轻易影响的同伴，如今已经完全摆脱了自己的控制，这让美狄亚也感到有些无奈——她不得不将这位已经成为敌基督的半精灵少女，从可以利用的棋子，转变为需要联盟的对象。
　　在阿斯克的复盘分析会结束后，姑娘们疲惫地各自散去，米娅正要拉着蜜儿一起去玩，突然便发觉美狄亚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米娅，你先去吧，我等下再来找你。”蜜儿笑笑说道。
　　米娅一头雾水地走了，蜜儿则是和美狄亚一起，来到了山后的小树林边上。
　　炉火岛的中央是一座高山，南面坡度较缓而北面较陡峭。然而在山脚下靠近海洋的岸边，南面主要是礁石和海峡，北面却有着良好细腻的沙滩。因此姑娘们在山的北面开辟了一条小路，直接通往山下沙滩。
　　这片小树林位于沙滩和山脚之间，由于被高山遮住阳光，因此显得格外幽暗和静谧，大家都很少来这里。美狄亚观察确认了周围无人后，便笑眯眯地问蜜儿道：
　　“怎么样？关于欧特维尔家族的那件遗物，你查到什么没有？”
　　“那是一件项链。”蜜儿回答说道，“由‘摇动大地之狼’的牙齿，所打造而成的项链，每天可以召唤出一个北地的超凡生物。”
　　“欧特维尔家族正是依靠这个，获取到了源源不断的‘北方号角’血脉魔药所需的材料。”
　　“嗯，这是你通过观测未来时间线才确认的吗？”美狄亚露出思索的表情，试探道，“但是未来也是会变化的吧？”
　　“不，我有额外的信息渠道。”蜜儿一本正经地回答说道，“所以你可以不用怀疑。”
　　额外的信息渠道？难道是上任敌基督留给她的势力遗产？美狄亚暗自猜测起来。
　　“那么，关于如何获取这件遗物，你的信息渠道有什么建议吗？”她再次问道。
　　这次蜜儿沉默得有些久，过了几分钟才回答道：
　　“欧特维尔家族和我们是敌非友。”
　　“所以，只要击败他们就可以了。”
　　“你是说，击败一个拥有完整血脉和两名半神的诺曼超凡家族？”美狄亚笑容不减。
　　“没错。”蜜儿说道。
　　“我知道了。”美狄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可以提供的信息吗？”
　　“没有了。”蜜儿摇了摇头，“今晚轮到我在外面守夜。”
　　“我先走了。”
　　她和美狄亚道了个别，随后便传送离开了炉火岛。美狄亚的笑容渐渐从脸上敛去，转为某种耐人寻味的沉思表情。
　　来到现实位面，今天是佩姬负责保管古书。蜜儿和她说了几句，血族少女便立刻传送回炉火岛，开开心心地找阿斯克去了。
　　蜜儿坐在军车的后车厢里。每辆车都搭载着10个左右的佣兵或圣殿骑士，整个车队正在向意大利加南部前进。
　　由于苍青之剑共9个人，因此这辆车里除了驾驶员外，并没有安排他们团队以外的人来乘坐。
　　“还有3个小时抵达目的地。”坐在前面驾驶室里的是个女司机，皮肤白皙，头发栗色，戴着黑色的小牛皮手套和墨镜，嘴里正嚼着口香糖。
　　“嗯。”蜜儿说道。
　　过了片刻，她再次开口问道：
　　“关于希德莉法的身世，怎么说？”
　　“啊，就目前掌握的信息看，她确实应该是欧特维尔家族的血脉。”女司机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悠闲地道，“无论是她已故的母亲，还是这个父亲……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密涅瓦？”
　　蜜儿幽幽叹息了声。
　　“你瞧，我们可能会觉得这样有悖伦理，很恶心，但北方蛮荒地区确实对这个没什么讲究。”女司机继续说道，仿佛在随意闲聊似的，“有时候他们一个偏远村子就十几户人家，基本上彼此都带有血脉关系，你能找谁结下姻亲呢？全是亲戚……所以在避亲方面也无所谓。”
　　“当然，她的父亲确实是一个人渣。即便是在诺曼人朴素的家庭观里，也是不折不扣的渣到爆，从她母亲后来的遭遇就可以看出——如果希德莉法和他相遇，我觉得他对那柄北风之斧的兴趣，甚至都要胜过对自己亲生女儿的兴趣。”
　　“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她。”蜜儿烦恼地揉了揉眉心，“为什么我要考虑这种事情……我还没成年……”
　　“这就是力量的代价。”女司机墨镜后的视线望着窗外，感慨地道，“娜塔莎以前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有的时候，并不是说注定要让你来背负某种宿命，而是因为只有你拥有背负起它的能力。这不是诅咒，而是使命；当然你可以选择逃避，那就没人去承担对应的责任，这个世界的结局就会很惨。”
　　“对我这个未成年少女而言，还是太沉重了。”蜜儿说道。
　　“那就学着慢慢适应吧，密涅瓦。”女司机开玩笑般说道，“我听说半精灵通常会偏早熟？”
　　“那是谣言。”蜜儿正色说道。
　　“可是拉苏尔确实说你很早慧。”女司机敲打着方向盘，“总之，要么你就告诉那位希德莉法，让她产生不必要的对亲情和父爱的期望，然后摧毁它……想必这一定能转化为仇恨，也就是她仪式任务里的内容：杀死她所真心憎恨之人。”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她，或许她的仪式任务就会被推迟，但对她本人而言未必是坏事。没有什么比失散多年后重逢，结果发现父亲是个人渣……更让人感到悲惨的事情了。”
　　“主要是我观察了未来线，发现大概率会收束到他们相遇的世界线上去。”蜜儿说道。
　　“那不是更好吗？”女司机无所谓道，将口香糖吐到了窗外，“既然仪式已经注定，你还选择什么呢？反正这对父女终会重逢的。”
　　“不，还是有所区别的。”蜜儿说道，“如果我把全部真相都告诉她，至少她可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但这样你就必须解释你的信息来源了。”女司机摇了摇头，调笑道，“打算把我这个新朋友介绍给你的同伴们认识吗？”
　　“还是算了，雪莉。”蜜儿稍稍有些意动，最后还是放弃了，“美狄亚其实说得没错。”
　　“我终归还是应该保留一些底牌，免得到时候失去余地，措手不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似曾相识
　　两人在车里继续说了会话，突然间蜜儿示警道：
　　“等等，阿斯克要来了。”
　　女司机立刻闭嘴。过了两秒，阿斯克突然传送到了蜜儿旁边。
　　“蜜儿，今天是你负责值班？”他和颜悦色地问道。
　　“嗯，是我~”蜜儿点头，露出漂亮的笑颜。
　　女司机墨镜后的余光，通过倒后镜默默瞥着有说有笑的两人。
　　此时的蜜儿，完全没有之前那副平淡沉静的气质，而是乖巧温顺地听阿斯克说话，时不时回答或附和几句，仿佛陷入热恋的甜蜜小女生般。
　　再听他们交谈的内容……结果全是战斗相关的硬核内容，什么走位什么意识什么预判，让女司机不由得直翻白眼。
　　这男人脑子里长得是肌肉吗，为什么密涅瓦会喜欢上他啊？简直无法理解。
　　“总之，我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表现。”阿斯克最后说道，“明天早上，我们还会再进行一次训练，到时候你可以按我说的思路再试一试。”
　　“嗯嗯，我一定会加油哒。”半精灵少女捏起拳头做振奋状，前面的女司机已经要吐了。
　　我不行了……她有气无力地扒着方向盘。这家伙居然扮幼卖萌！好吧，虽然密涅瓦实际年龄的确挺幼，可她小小的身体里面，可完全不是傻白甜的性格啊！
　　哼，男人。女司机一推墨镜，就你这样的钢铁直男，迟早会被小密涅瓦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正当她这样想着，忽然便听见前方传来一声爆炸般的巨响。
　　此时已经将近傍晚，车队正驶入巴西利卡塔大区边境的罗通达小镇，按理说诺曼人的部队应该还没有推到这里才对。
　　车里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前方又是一声爆炸巨响，这下大家都明白肯定出事情了，蜜儿目光微微转动，立刻示警说道：
　　“北方号角在前面！是诺曼人的奇袭部队！”
　　车队前列，所在道路两边的建筑屋顶，埋伏着的诺曼奇袭部队突然现身，集体发动了“冰霜”能力，建起了一堵隔断道路的巨大冰墙。
　　大量的教廷军车在这里被迫逼停，不少圣殿骑士和佣兵连忙下车，试着朝屋顶上方开火射击。
　　然而诺曼人并没有冲出建筑与他们搏杀，而是冷静地在屋顶上向下投掷武器。不少人已经开启了“狂暴”状态，他们眼眸充血，肌肉膨胀，以巨大如狮象的力气掷出战斧，可以直接将圣殿骑士的身躯一击打碎。
　　于是圣殿骑士们很快就习惯性地退到车后，借助军车作为掩体，朝屋顶上方继续射击起来。
　　这些车辆都是用特殊合金制成，坚硬到足以抗下大多数枪弹的伤害。即便是狂暴状态下的诺曼骑士的掷斧，也只能在车身上留下一个凹痕。
　　他们对应改变战术后，诺曼骑士的攻击便大多被车身挡下，击杀效率也迅速下降。
　　后面的车辆还在源源不断驶来，发觉前方发生战斗后便立刻停在路边，随后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们便下车加入战场。很快，原本占据地形优势的诺曼骑士们，反而渐渐陷入了数量上的劣势。
　　这时，十几个披着白袍的身影，排开高级诺曼骑士的军阵，来到了屋顶边上。
　　这些法则级的哈斯卡卫士俯视下方，将双手放在胸前，用寒气拉出战斧的形状来。
　　冰霜法则·寒冰之斧。
　　这些纯粹由寒气凝结而成的战斧，伴随着哈斯卡卫士的暴然大喝，被猛力向下投掷而去。
　　它们击中在军车上、路面上、甚至是圣殿骑士身上，便立刻炸开浓烈的白气，将周围几米范围内的所有物体，都蒙上了厚厚的白霜。
　　身处其中的圣殿骑士，几乎是立刻就倒毙在雪里，被抽干了全身的热量而死。
　　在车队的后方，明白前方遭遇紧急战情后，不少车辆已经开始试图绕行，从侧面迂回绕到战场后方；也有就地靠边停车，放圣殿骑士下去支援前方战场的。
　　“怎么办？”女司机敲打着方向盘，问道。
　　“如果直接冲的话，就一头冲到对方的埋伏圈里了。”阿斯克分析说道，目光看向蜜儿，“假如试图迂回绕行……”
　　“他们在其他的道路上也布置了埋伏。”蜜儿观测着未来线，回答说道，“要突破他们的防线……比较困难。”
　　“但总比这样一头撞上去好，对吧？”女司机的墨镜下露出洁白的贝齿，笑道，“所以，咱们就试试绕行突破吧。”
　　“呃。”阿斯克刚一点头，女司机立刻迅猛地一脚踩下了油门。
　　卧槽，这么猛的吗？！
　　阿斯克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下的车辆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提到最高转速的轮胎在路面上剧烈打滑着，周围的风景已经开始风驰电掣地向后飞逝而去。
　　“Dejavu（似曾相识啊）。”女司机悠悠说道，“好久没开快车了……不好意思，让我找找手感哈。”
　　伴随着她漫不经心的口气，则是方向盘的一个猛打，整辆车向右就是一个大曲线漂移。阿斯克连忙撑住右边车门内侧，而蜜儿已经被加速度甩到了他的怀里。
　　车辆紧急漂移转向，稳稳地过弯入道。蜜儿从他怀里爬起身来，睫毛扑闪，小脸红红。
　　两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只感觉剧烈的推背感再次袭来。车辆又开始嗡嗡嗡地疯狂提速，女司机已经把油门踩到了最大，仪表盘上的指针往右直接转到了底——仿佛要把仪表盘给转破了。
　　“这车质量挺不错的。”女司机惊奇说道，“居然没散架。”
　　“大姐你行不行啊！”阿斯克闻言简直要吐血了，“这可不是你的秋名山车道啊！”
　　“我是说，这辆车不是改装车，但开起来手感还挺好的。”女司机明显不懂秋名山的梗，继续操纵着车辆全速向前狂冲。
　　前方的十字路口，路面上再次升起了巨大的冰墙，拦路的诺曼骑士已经紧急散到了两边，就等着这辆疯车直接撞上去，然后车毁人亡。
　　然而女司机只是急打方向盘，又是一个大角度漂移过弯，便绕开了冰墙的拦截，转到了向左的车道上。
　　阿斯克目瞪口呆地看着车窗外。就在刚才的急速转弯中，后视镜已经被蹭掉了，车门也已经微微变形，显然这位车神在狂野地漂移过弯时，其技术并非100%完美——这车是硬擦着路边建筑过的。
　　“雪莉！”蜜儿也尖叫起来，前方的冰墙正在急速增大。
　　“安心！”女司机将头向下一抖，墨镜从她的鼻梁上滑落半截，露出淡琥珀色的瞳孔。
　　然后，整辆车就飞起来了。
　　从急速升高的冰墙顶端飞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坠地
　　披着白袍的半神，狡诈之狐罗伯特伫立在夜幕下的屋顶上，望着远处燃烧的火焰与升腾的白烟。
　　自从得知教廷车队正在南下后，他便果断抛下了北方号角里占据多数的诺曼骑士，带着哈斯卡卫士和少量高级诺曼骑士轻装上阵，连夜全速奔赴卡拉布里亚边境。
　　为的就是打这一场阻击歼灭战。
　　当然，目前的魔潮等级上限摆在这里，半神几乎是无法被击败的。加上教廷才从魔潮和灵质之树异变里恢复过来不久，不可能拿出很高级的科技武器，所以罗伯特基本不考虑自身的安全性，只是将剿灭这拨教廷军队作为第一要务，采取如此激进的战术策略也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只有半神才能击败半神（真）。
　　至于这些普通圣殿武士，没有飞机、火箭炮和动力装甲的参战，罗伯特自然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直到一辆军车突然飞越冰墙为止。
　　老天，那是个啥？
　　饶是罗伯特对教廷研究多年，也没见过这种“会飞的汽车”。飞艇他倒是见过，可魔潮不是刚过不久吗，哪里来的飞艇啊？更何况这汽车也没有什么地方在往外喷气啊？
　　既然不符合科学原理，那肯定是超凡力量无疑了。
　　是风暴系或重力系的超凡者吗？
　　罗伯特微微思索了下，随后便从屋檐上跨了出去。
　　疯狂法则·偏执。
　　在他周围，原本平行指向地心的重力场，突然间指向了正前方。
　　原本要向下坠落的罗伯特，被重力扯向前方，随后落在了不远的建筑屋顶上，法则技能立刻取消。
　　“偏执”，源自疯狂法则的这个技能，在半神领域的强化下，能够不可思议地改变自身周围物体的属性。比如让火变冷，让石头变液态，甚至让时间倒流等等。
　　代价则是灵性的高消耗与长期不可控。比如将重力指向前方，于是重力就会将他拉扯向前（且不断增幅，直到撞成粉身碎骨）；又比如让时间倒流，很快周围的时间就会开始疯狂倒退（直到退回几亿年前，不存在大气和生命的荒芜岩石环境），等等。
　　由于这种改变必须以他为中心，且只能作用于他周围的领域范围，因此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给干掉。罗伯特只能短暂地启动这个技能，达成战术目的后就迅速取消，避免产生不可控的后果。
　　正因为如此，他的战斗方式通常以极端灵活多变著称，也为他赢得了“狡诈之狐”的封号。
　　凭借重力完成跳跃后，他再次启动“偏执”技能，这次调整的却是风力。
　　飓风将他继续带向前方，迅速朝着那辆汽车逼近过去。
　　高空飞行的汽车里，名为雪莉的女司机哈哈哈地笑着，蜜儿在后座无奈地捂住了额头，阿斯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好啦，我们突破诺曼人的防线了。”雪莉语调轻松地说着，汽车缓缓向下降落。
　　阿斯克：……
　　“这个是速度法则？”他开口问道。
　　“嗯。”雪莉说，“你怎么知道？”
　　“高加索刺客导师，雪莉·萨丁。”阿斯克摸着下巴，惊讶说道，“原来你已经是半神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什么等级？”雪莉反问道，又朝蜜儿挤了挤眼睛，那意思是“可不是我说的啊，他自己认出来的”。
　　蜜儿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你和蜜儿认识？”阿斯克注意到了她和蜜儿的眼神交流。
　　“不认识……”雪莉下意识扯谎，然后又改口笑道，“骗你的，其实我是她姐姐……的朋友。”
　　“你还有个姐姐？”阿斯克这次真的惊了，看向蜜儿。
　　“我……”蜜儿还没开口，又被雪莉抢断了，“她姐叫玛雅，是我很好的朋友。听说你们苍青之剑这次要对付欧特维尔家族，她姐不放心，让我来保护你们。”
　　“啊，原来是这样。”阿斯克哦了一声。虽然他肯定不会相信这种低级谎言（蜜儿在团队都一年多了，哪里冒出来的姐姐？），但是既然这位半神主动编理由过来加入他们，阿斯克当然没有把人家反过来往外推的道理。
　　正当他要继续说话，突然车辆整个急速向下一沉，加速坠落向了地面。
　　“打歪了么？”罗伯特已经飞到附近，刚才正冲着那辆“飞车”发动技能，结果被对方加速下沉闪过去了。
　　汽车坠落在地面上，掀起了大量的尘土。随后几乎变形的车门被扯开，三个人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狡诈之狐，是么？”穿着风衣的雪莉摘下了墨镜，放在胸前的衣袋里。
　　“阁下是？”罗伯特面色冰寒地盯着她，意识到这女人也是个半神。
　　“我只是个司机。”雪莉竖起大拇指，朝阿斯克和蜜儿随意指了下。
　　司机？罗伯特狐疑地看向两人，某种无法置信的情绪顿时从心底升起来了。
　　堂堂一个半神，给两个不是半神的超凡者当司机？难道这两个超凡者出自什么大家族吗？
　　如果诺菈此时站在这里，那么罗伯特立刻就能一眼辨认出她的身份来，毕竟在不久前的灵质之树异变结束后，作为苍青之剑佣兵团的代表，诺菈在当地各种露脸曝光，西西里岛的诺曼人想不认识她都难。
　　至于阿斯克和蜜儿，这两人从未在公众现身过，罗伯特自然也认不出来，只能凭借灵性直觉，大概猜测他们是法则级的超凡者。
　　“不好意思，我们正在和圣殿骑士们交战。”思前想后，这位半神便试探着问雪莉道，“各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方便随我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吗？”
　　他的口气像是为众人着想似的，语气也诚恳委婉，姿态倒是摆得很足。只见雪莉摇了摇头，在罗伯特微沉的目光里，耸肩说道：
　　“你别看我呀，都说了我只是个司机。”
　　罗伯特：……
　　他将目光望向了阿斯克（蜜儿年纪太小不像是主事人）。后者稍微思索了下，笑道：
　　“更安全的地方，是哪里？”
　　“战场后面有我们诺曼人的营地，虽然简陋，倒是可以招待诸位莅临。”罗伯特谦逊地道，暗含不善的目光却在阿斯克和雪莉的身上来回转动，仿佛窥视猎物的恶狼般。
　　“那不好吧。”阿斯克笑着说道，“贸然请我们进你们的营地？万一我们是你们的敌人怎么办？”
　　“我相信各位没有敌意。”罗伯特的回答滴水不漏。
　　“可我们确实是站在敌对阵营的。”阿斯克哈哈说道，“其实我们受雇于教廷，专程前来阻止你们的军事侵略。如果贵方真的不想与我们开战，不如就此带兵退回卡拉布里亚，如何？”
　　罗伯特闻言微怔，随即也笑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交手
　　团长又开始皮了，说好的见了半神就跑呢？
　　蜜儿默默注视着他的侧脸，心里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想道。
　　显然，雪莉这位半神战力的加入，让阿斯克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现在他打算正面试探下罗伯特的实力。
　　至于那些说辞，什么“如果贵方不想开战就退兵”……怎么退兵啊？人家半神的面子不要的嘛？你这不是分明拿话挤兑人家，挑衅对方主动出手吗？
　　听了他的回复，对面的罗伯特倒是意外地没有发怒，只是眯起了狭长的眼睛，说道：
　　“这可不行。我们诺曼人是讲究民主的，不可能我在这里说撤军，大家就撤军。”
　　“那难道阁下还要回去搞个公投？”阿斯克问。
　　“哈哈，那是当然的。”罗伯特居然同意了，“那我就先回去问问他们。”
　　他转身作势要离开，突然只听得蜜儿尖叫起来：
　　“小心！”
　　话音未落，异变升起。某种疯狂而强大的意念陡然降临，将三人同时笼罩在了其中。
　　蜜儿已经冲到阿斯克身前，命运的力量从她手里被拉取出来。
　　诅咒，来自女妖君王密涅瓦的诅咒法则。
　　“此地禁止疯狂！”
　　刹那间，周围扭曲的环境又突然恢复原状——然而仅仅是围绕着蜜儿和阿斯克的，半径约三四米的区域恢复正常，再远处的地方仍然陷在疯狂扭曲的世界里，连光线和声音都怪异地紊乱起来。
　　尽管女妖君王的段位远远高于罗伯特，然而受限于蜜儿此时的等级和灵性，最多只能让他们在这种半神领域里自保。
　　雪莉也在第一时间冲出了领域范围，此时正倒立在附近建筑的屋檐上，望着下方扭曲起来的空间。
　　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真正的危急关头，这位现任密涅瓦毫不犹豫地出手去救阿斯克，却完全把她抛弃在脑后，还是让雪莉有些想要吐血。
　　“你们两个，真是……”她无奈地说着，脚尖在墙壁上点了一下。
　　悬挂的空调外机，路面上破碎的砖石和杂物，在她轻点墙面的同时，全都诡异地晃动起来，随后仿佛被什么力量吸引似的，快速悬浮升到了高空，接着突然向着罗伯特疾射而去。
　　在速度法则的领域里，哪怕是任何物体的微小振动，雪莉也能迅速操纵它们的运动矢量，进行放大和定向引导，变为急速且破坏力巨大的炮弹。
　　那些炮弹如雨般落入“已经疯狂”了的环境里，在飞行过程中一个接一个爆开，碎片翻滚着四溅开来，仿佛夏日夜晚的烟花。
　　“疯狂法则的‘癫狂’技能。”倒立在屋檐上的雪莉冷笑起来，“能让任何有序的物体变为无序混乱。”
　　“不过，你的这些技能虽然破坏力巨大，但代价就是它们的杀伤力也是双向的。”她从屋檐上跳了下来，从容走向面色难看的罗伯特，“偏执，癫狂，在破坏周围环境的同时，恐怕也在威胁你自身的安全吧。”
　　“这种双刃剑般的高风险技能，你还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雪莉再次打了个响指，无数的砂砾石子再次激射过去。
　　罗伯特冷冷一笑，身形便如同湖面的倒影般，在砂石的轰击下破碎了。
　　“逃了？”雪莉微微一怔，再次转身看向四周。
　　“不，他没逃！”阿斯克刚一开口，只见雪莉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身影也瞬间虚幻起来。
　　她开启了自身速度法则的领域，似乎正在抗衡周围某种看不见的攻击。
　　“所以，傲慢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罗伯特重新浮现在阿斯克和蜜儿的前方，正好将他们和虚幻状态的雪莉隔开，“即便是更高等级的半神，有时候也会被某些特定的法则技能所克制。”
　　“你那个技能，是‘心智迷宫’吧？”阿斯克出声问道。
　　“啊，没错。”罗伯特痛快地承认了，“想不到你也知道这个。”
　　大概是笃定这两个人已经无处可逃，罗伯特露出某种志得意满的笑容，语调轻浮地解释说道：
　　“你去过疯人院吗？某些已经陷入疯狂的人，会被困在他脑子所编织出来的幻象里无法自拔。这就是我的技能‘心智迷宫’的来源，它会激发潜意识海洋里的无序念头，让它们在你的心智体里野蛮生长，除非是心灵领域的半神，否则通常会被困住一段时间。”
　　“这个技能我平时很少使用，一般只用在面对无法击败的强敌，需要逃跑的时候。”看了一眼虚幻状态下的雪莉，罗伯特再次回过头来，露出某种略带残酷的狰狞笑容，“但是，这次在逃跑之前……”
　　“我想，我还可以杀几个人？比如刚才，不知天高地厚试图威胁我的……某些小崽子？”
　　在对方冰冷而杀气四溢的注视下，蜜儿沉静地微微退后，牵住了阿斯克的手，压低声音说道：
　　“阿斯克，你先回去，然后我带着你们逃跑。”
　　这正是今天下午，团队里事先敲定的“遭遇半神对策”，即大家传送到炉火岛里，然后由蜜儿带着古书，直接撕开世界线，跑到平行世界去避难。
　　由于只有命运法则才能抵达平行世界，而命运法则又极度稀缺，因此比什么“逃到阴影界”“逃到潜意识海洋”等都来得更为保险。
　　“那你姐姐的这个朋友怎么办？”阿斯克却没有急着撤离，只是同样低声问道。
　　“她没事的，她可以自保。”蜜儿急忙说道。这话要是让雪莉听见，估计心里又要吐血了。
　　“好，我先试试他的实力。如果真的没法应付，我们再走人。”阿斯克说。
　　他松开蜜儿的手，示意她退后到安全距离外，自己则是拔出长剑，快步迎上了罗伯特。
　　“打算让她先逃？”罗伯特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打算玩弄猎物的狮虎，轻蔑地道，“没用的，反正都一样。”
　　阿斯克没有答话，只是平举长剑发动冲刺，瞬步在刹那间就提到全速，左手突然朝雪莉的方向一拉。
　　战争法则·掠夺！
　　雪莉的身躯微微一震，困住她的心智迷宫减弱了许多。罗伯特还没反应过来，阿斯克已经将左手再次向他一指。
　　心智迷宫！
　　瞬息之间，无数疯狂的呓语和呢喃声，以及大量层层叠叠的幻象，立刻将罗伯特笼罩起来，使得他当即陷入某种无法集中精神和头痛的晕眩状态。
　　居然……拿我的技能……对付我？！
　　他只是微微咬牙，偏执技能发动在自己身上，强化过的意志迅速就将心智迷宫击穿。
　　意志重新回到现实，视野也恢复正常，便看见阿斯克已经急速冲到他的面前，长剑向他直直刺来。
　　疯狂法则·概念化！
　　长剑刺入罗伯特的胸膛，却没有流出半点血液。
　　通过将身体进行概念化，凭依到疯狂法则上面，带来的效果就是无法被非超凡手段击杀。此时罗伯特的身躯已经扭曲成了麻花状，脸庞也痉挛到无法看出人类的形状，只有某个像嘴的变形器官蠕动着，发出了瘆人如老鸮的尖锐笑声：
　　“你以为你能杀死半神？”
　　阿斯克不答，只是手腕微旋，长剑在他的身体内部一搅。
　　星辰九式·焚心。
　　罗伯特：……？
　　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事情。片刻的愣神后，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不对！”
　　就在他刚才愣神的时候，阿斯克已经反手掷出了长剑，目标正是被心智迷宫困住的雪莉。
　　本来以罗伯特的半神实力，完全可以提前拦截下阿斯克的掷剑，只是由于刚才莫名其妙的失神，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柄长剑刚刚穿过雪莉的领域。
　　其上附带的超凡剑术，也短暂地切开了困住她的心智迷宫。
　　星辰九式·碎灵。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半神姐姐
　　星辰九式的第五式碎灵，号称是星辰九式里泛用性最高的剑术。
　　它的作用效果也很简单，切断超凡力量。
　　无论是序列能力，还是法则技能，无论是火焰冰霜，还是心灵梦境，只要是和超凡力量相关的都可以切断。
　　当然，针对位阶的不同，对应的切断效果也有区别。
　　假如是序列能力或法则技能，那就直接令其失效；然而如果是半神用法则编织而成的领域，那么星辰九式切这个就像是刀斩瀑布，这一秒种将其切断，下一秒领域又卷土重来。
　　也就是说，针对半神以下有“沉默”的效果，到了半神就只能起到“打断”作用了。至于真正针对半神的剑术，则是星辰九式的第七、八、九式，分别为“破法”“绝域”和“灭律”，要到Lv.20以上才能进行学习。
　　不过，尽管只能起到打断作用，然而用在某些场合却有额外的优势，例如……
　　解救另一位半神同伴的时候。
　　在心智迷宫被短暂切开的瞬间，雪莉已经从那里迅速脱出了——毕竟她本来就是速度领域的半神，在抓住时机方面可谓是专业行家。
　　“唉呀……”重新脱困的她有些懊恼地扶额，确认场上的阿斯克和蜜儿都没有事后，才仿佛灰心丧气般说道，“居然在战场上中了敌人的花招，还被一个晚辈给救了……”
　　她周身的虚幻领域骤然前压，将罗伯特同时施放的领域压制住了。阿斯克趁机快步后退，回到了蜜儿的身边。
　　“还行。”他评价说道，“正常半神的水准。”
　　蜜儿：……
　　雪莉：……
　　不是！所以你刚才出手，不是为了营救被困的雪莉，仅仅是为了试探对方的实力吗？
　　双方的领域互相辗轧着，带动周围的灵性潮汐也震荡起来。雪莉的速度领域是一片虚幻的世界，仿佛所有的光线和色彩都被拉伸开来；而罗伯特的疯狂领域则是扭曲的世界，让任何物体都失去了原本规整的形状。
　　两种领域互相叠加，仿佛就像网络上流行的“精神污染”式抽象画，几乎让人无法直视里面的景物。
　　好在罗伯特也没有继续和雪莉硬拼的打算，只是再次在领域里发动了技能。
　　疯狂法则·幻灭。
　　他的身影再次消失了，伴随着周围的疯狂领域随之溃散开来，仿佛水面上的泡沫。
　　“又是那招，这次真的逃掉了么？”雪莉没有放松，警惕地扫视周围。
　　确认对方真的逃掉了以后，她才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过身来说道：
　　“唉。那个，蜜儿，我刚才确实被他暗算了……”
　　“不是暗算，是你自己太大意了。”蜜儿毫不客气地说道，“要不是团长救了你，说不定我们都要落荒而逃呢。”
　　“什么？！”雪莉大惊失色说道，“我被他的招数暗算困住，你不想着来救我脱困，反而要带你的情郎逃命？”
　　蜜儿被“情郎”这个过分直接的称呼说得小脸绯红，害羞般地反驳说道：
　　“那不然呢？你堂堂一个半神失手被困，还要我们这些低阶超凡者，为了救你对付另一个半神吗？”
　　“哇蜜儿，我今天才算是看透你！”雪莉愤恨作势要走，往外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不行，我要这么一走了之，玛雅肯定又要在我耳边唠叨几周……算了，我先把你们送卡拉布里亚去。”
　　阿斯克默然无语。事实上这种情况他也不好说话，这位雪莉半神阁下直呼他为蜜儿的“情郎”，他是承认呢还是否认呢？
　　承认，那就是炼铜的禽兽；否认，那就是伤害纯洁少女，连禽兽不如的渣滓。两边都不好，所以只能当做没听见，假装无事发生。
　　蜜儿也是默不作声，从旁边的平行世界里，发动能力拉出一辆完好的军车来。
　　大家重新上车。坐在后排的座位上，阿斯克环顾车内和原来一模一样的陈设，随口问道：
　　“这辆汽车，你能维持多久？”
　　“它来自离我们不远的平行世界，大概维持到明天早上6点是没问题的。”蜜儿回答说道。
　　“哦，那我们……”
　　阿斯克话还没说完，雪莉便从衣袋里取出墨镜重新戴上，抢先笑着说道：
　　“没问题！明天6点？最迟4点半就能把你们送到！”
　　她一脚用力踩下油门，秋名山车神再次附体，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上空。
　　另一边，在半神罗伯特逃之夭夭后，很快小镇里的诺曼骑士们也察觉到了不对。
　　一方面是下方圣殿骑士还在源源不断地支援战场，另一方面是他们的指挥官此时不知道哪里去了。
　　圭斯卡特阁下呢？
　　在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里，上位超凡者的领导地位并不仅仅来自于政治威望，还源于他本身所具备的超强实力，因此当半神罗伯特失踪后，诺曼骑士的士气不免遭到了强烈的动摇。
　　很快，在几位哈斯卡卫士的带领下，他们便有序地向小镇外围撤离出去，没有选择在这种不明朗的局势下，继续与圣殿骑士硬拼。
　　于是被阻断的道路又再次畅通，圣殿骑士的车队开始继续向目标进发。不过这次，他们机警地派出了几辆车，在前方数公里的地方提前开道侦查，确保不会再次中伏。
　　然而接下来的整个晚上，他们都没有遇到诺曼人的第二轮埋伏，只是顺畅无阻地向卡拉布里亚的边境方向驶去。
　　因为诺曼人预先布置的其他防线，已经在几个小时前，就被某辆开得像跑跑卡丁车似的狂野载具给击穿了。
　　“呜呼！”再次强硬砸穿诺曼人的防线，雪莉痛快地喊叫起来。
　　由于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半神身份，她也就不再去伪装了，搞了几块路边的大石头放在车顶上，在山路上横冲直撞。
　　一旦前面遇到诺曼防线，比如冰墙啊路障啊什么的，她便操纵起车顶上的一块石头，以相对地面而言近乎300码的速度直接向前砸去。
　　将所有障碍全部砸得粉碎。
　　真是暴力啊……阿斯克有些无语地看着前方，转头和蜜儿说道：
　　“咳，我真不知道你居然还有个姐姐。”
　　“姐姐这个词，是我们半精灵的特别说法。”蜜儿一本正经地编造谎言，“因为我们半精灵占人类的比重较少，所以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只要遇到了也会互称姐姐妹妹的。”
　　“对了，我是在所罗门城里遇到玛雅和雪莉的，就在魔潮发生前一周。”
　　魔潮发生前一周？咦，那几天我记得蜜儿和米娅确实出去玩了。阿斯克心中暗想，突然记起米娅所拿到的那柄匕首，据说里面暗藏着涟漪之剑的奥秘，据她说也是在外面“弄到”的。
　　我还以为她是从哪偷来的……也就是说，是这位雪莉或者玛雅给的了？这两人都是半神？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全知者
　　“我们到了。”雪莉说道。
　　此时车辆已经停在山路中央，路边立着一块界碑，这面写着“卡拉布里亚”，那面写着“巴西利卡塔”。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两个大区的交界线。雪莉说好要送他们到卡拉布里亚大区，居然就真的只送他们到交界线边上，不再继续往前哪怕一点距离。
　　“雪莉……”蜜儿迟疑说道。
　　“我不玩了，你和你的情郎继续过二人世界吧。”雪莉气鼓鼓地说道，随后身形便消失在驾驶室里。
　　这个半神跑路了。
　　“阿斯克。”蜜儿有些无奈。
　　“把大家都叫出来吧。”阿斯克倒是淡定，吩咐说道。
　　于是蜜儿就传送回炉火岛。过了十几分钟，大家便陆陆续续地出来了。
　　“不是说中午才到吗？”美狄亚不住地打着哈欠，捂嘴说道，“阿斯克，现在才凌晨4点啊！”
　　“计划提前了。”阿斯克正色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对诺曼人展开夜袭。”
　　姑娘们：……
　　神特么计划提前，计划不是我们昨晚一起定好的吗？你说提前就提前，那我们以后还定什么计划啊，直接团长大人你临时拍板决策算啦！
　　当然，腹诽归腹诽，大家也没有真的说什么，主要是被提前叫醒有些不满而已。
　　沿着山路向前进发，阿斯克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姑娘紧随着他，渐渐地分为了泾渭分明的左右两拨：
　　美狄亚和蜜儿走在左边，米娅和希德莉法跟着她俩；埃莉诺走在右边山路外侧，诺菈和希拉陪在她的身边。双方之间保持了一定距离，只有佩姬紧紧缀在阿斯克的身后。
　　阿斯克转过头来，看了眼她们隐隐分出的阵营，皱眉。
　　美狄亚和蜜儿对视了眼，默契地没有说话。诺菈和希拉则是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了？”最后反应过来的是埃莉诺，直接开口问道。
　　“你们这阵型是怎么回事？”阿斯克问。
　　“没什么阵型啊，随便走走。”美狄亚笑笑说道。
　　“什么叫‘没什么阵型’？”阿斯克将眼睛一瞪，“准备作战的阵型呢？侦查呢？翼护呢？策应呢？之前教的全部忘光了吗？！！”
　　大家暴汗。确实，之前在所罗门城待了一个月，原本野外作战养成的习惯全都丢光了。
　　于是姑娘们又乱哄哄地跑动起来。米娅冲到最前头去侦查，埃莉诺和希德莉法翼护队伍两侧，将后方姑娘们和前线隔开。佩姬留在团队中央策应，希拉、美狄亚和诺菈分散在她的支援范围内，蜜儿提着狙击枪走在最后，不时观察一下世界线的变动。
　　对整个团队而言，这不过是休憩良久后的第一次任务出勤，受雇于教廷去驱逐侵略的诺曼人，报酬则是帮团队里的三个成员感悟法则，而且已经预付过了。
　　实际上，对美狄亚这边的阵营来说，真正的行动目的却是要调查清楚欧特维尔家族，所拥有的那件“摇动大地之狼”的遗物。根据蜜儿的未来观测，至少她、米娅和希德莉法，都能从这次行动中受益。
　　这也是她们第一次尝试独立行动——不再完全依赖团长的安排和规划，而是开始自己去寻觅晋升和变强的途径。这是她们挑战诺菈阵营所必须进行的努力之一，毕竟对面无论权势、家世和资源都过于显赫和领先，除非团长改变他那一向不偏不倚的态度，否则她们这边根本没有反超对面的可能。
　　当然，后续在阿斯克的面前，她们完全可以将这次的行动和收获，包装成所谓的“奇遇”。
　　在欧特维尔家族，刚好找到了类似的“遗物”，恰好幸运地让米娅、蜜儿和希德莉法受益。以美狄亚对阿斯克的了解，只要这些是对团队发展有利的，即便他心里有所疑虑，也不会过多怀疑。
　　某种程度上，团长确实是一名极端功利主义者。把握了这一点后，谋划起来就游刃有余了。
　　“怎么说？”美狄亚在心灵频道里问道。
　　“沿这条路线继续前进，3分钟后我们会遭遇第一个诺曼小队。”蜜儿回答说道。
　　“敌人强度怎么样？”美狄亚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蜜儿有些诧异，继续说道，“两名哈斯卡卫士，七八个高级诺曼骑士，似乎就是先前在小镇里设伏的那批人。”
　　“我只是收集必要的信息而已。毕竟有什么侦查渠道，能比你这个‘窥视未来’更加直接、方便和全面呢？”美狄亚笑笑说道。
　　“哦？”蜜儿不动声色地道，“那么，试探我能够窥视多远的未来，也在你的信息收集范围内吗？”
　　“对同伴的充分了解，当然也是信息分析里的重要一环。”面对蜜儿话语里淡淡的警示意味，美狄亚从容不迫地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用意的？是推断出来的，还是类似读心的功能？”
　　蜜儿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平行世界里的你，有解释过你的用意。”
　　“原来如此。”美狄亚也沉默片刻，说道。
　　以魅魔小姐的聪明脑子，很快就理解了蜜儿所说的原理：
　　她想知道蜜儿的“窥视未来”，究竟能窥视多久后发生的事——这个念头并不是需要严格保密的。所以假如蜜儿直接问她，她有很小的可能性会坦言相告。
　　但凡存在这样的可能性，蜜儿就能通过“窥视未来”这个技能，“听到”未来的美狄亚的回答，从而提前得知她的用意。
　　仔细想想，这个法则技能简直逆天了，比读心还要强上许多。毕竟读心只能读到对方的思想，而这个技能却是在阅读所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全知”。
　　举个例子，前面有大量敌人，我们应该正面冲锋还是迂回偷袭？蜜儿只需要读取未来线，把正面冲锋和迂回偷袭的对应结果比较一下，选择最优的那个解法即可。
　　所以，当初的敌基督也拥有这样逆天的能力？难怪可以在教廷几个世纪的针对性扫荡里毫发无伤。
　　那么，蜜儿没把这个能力告诉阿斯克，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如果设身处地，掌握这个技能的是美狄亚，她甚至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不过蜜儿出乎意料地选择了对她坦诚，除了表明结盟的诚意外，大概也有想要借用她的过人智慧的意思……想到这里，美狄亚就忍不住有些兴奋起来。
　　一个几乎“全知”的信息源，对她这样热衷谋划的布局者而言，简直就像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完美。


第一百一十七章 渗透
　　“前面有一只诺曼人的小队。”
　　米娅从阴影界里嗖地钻了出去，出现在大家的面前，然后将前方环境和敌人分布、站位都描述了一遍。
　　美狄亚看向蜜儿，果然……米娅的这些描述，和蜜儿之前从未来窥探到的差不多。
　　人数、分布，甚至是她回报的时间，都预料得分毫不差。
　　真是神奇。美狄亚暗自想道，甚至有些嫉妒。
　　“那么，打法还用我来说吗？”阿斯克问大家道。
　　“不用了不用了。”姑娘们连忙表示我们能行，这点敌人根本不够我们打的。
　　当然，这也算是战略上的藐视敌人。实际上，掌握法则的哈斯卡卫士还是具备一定威胁性的，无论是冰霜还是狂暴的衍生法则，都是偏重于攻击输出的类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反过来被对面打伤。
　　因此，接下来就由心思最为缜密的希拉同学，给大家设计战术方案。
　　……
　　路边诺曼哨点。
　　如果任何一个玩家在这里，都会认出这座所谓的军事哨点，其实就是个设立在路边的加油站。
　　不过西西里岛的诺曼骑士们不管这些，反正他们也不开那种吃油的钢铁汽车，索性直接将这座加油站给拆了一半，搭建起了一个临时的小型军事据点。
　　对军事首领罗伯特的搜寻还在继续。毕竟如果接下来没有半神保护，等教廷的军工生产线恢复后，大家不是迟早要被推平吗？
　　因此，尽管圣殿骑士的队伍正在南下逼近卡拉布里亚，这附近很快就会成为危险的战区，回撤的诺曼骑士仍然选择沿途留下一部分人，用来继续搜索首领罗伯特的踪迹。
　　一名诺曼骑士手持战斧，站在加油站营地的边上，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铁皮酒壶来。
　　虽然加油站这种地方是应该禁酒的，但诺曼人明显是那种会践踏一切规则的类型。这家伙毫不在乎地扬起脖颈，往嘴里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随后邋遢地抹了抹嘴。
　　这时，他看到一名白发的女骑士，从外面走进了营地。
　　女骑士……在诺曼骑士里算是稀有物种了，不过也并非绝对没有。比较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那头白发，分明是北方系血脉大成后由冰霜序列衍化的特征。
　　因此诺曼骑士沉默地低下头去，以表示对一位法则级哈斯卡强者的敬畏。
　　下一秒，他的意识就被人夺走了。
　　“好快！”希德莉法有些惊讶。
　　她知道美狄亚可以通过目光注视来控制对方，但也要取决于对方的灵性和等级。像这种Lv.6的诺曼骑士，在一瞬间就将对方制住（连视线接触都没有），确实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接着，被控制的诺曼骑士抬起头来，微笑道：
　　“阁下，我们走吧？”
　　“啊？哦。”希德莉法点了点头，随后在这名骑士的陪同下继续前进。
　　一路上，她仍然在偷偷观察被控制的这名骑士，发觉他的神态表情非常自然，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而根据希德莉法之前的印象，无论是美狄亚还是诺菈的心灵控制，受控者都是面部表情僵硬，瞳孔涣散，动作细节也会有些僵硬。只要敌人仔细观察片刻，就很容易察觉到异样。
　　如今的这名被控制的诺曼骑士，举手投足间却是毫无漏洞，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真厉害。”希德莉法喃喃说道。那个诺曼骑士则是微微一笑。
　　美狄亚当然不会和她解释是这不是心灵序列的能力，而是“操纵法则”的技能了。
　　前方的油库边上，另一个高级诺曼骑士站在那里看守要道，战斧和盾牌则是被他放在一边。
　　在北方号角的军队里，等级体系是如此之森严，哪怕你仅仅是落后人家1级，也必须在大多数时候听从对方的权威。
　　因此，当这名站岗的高级诺曼骑士，看到本应该把守最外围的诺曼骑士居然擅自离岗时，他的眉毛不悦地跳了一下——直到他的目光转向旁边的希德莉法，注意到她那标志性的银白色头发时，连忙就低下头去表示敬畏与臣服。
　　在低头的瞬间，他的心智也瞬间遭到了攻击。
　　敌袭！这名高级诺曼骑士毕竟等级更高，在美狄亚的攻击下略微撑住片刻，随后立刻发动了狂暴能力。
　　他的瞳孔立刻收缩，眼膜充血，浑身肌肉仿佛爆炸性膨胀，某种兽性主宰了他的脑海，使他完全摆脱了心灵控制。
　　这名高级诺曼武士先是打出一记冰霜，向前无差别大范围轰击过去，随后侧身一个翻滚，就来到油库侧面的武器和盾牌边上。
　　在他握住盾牌的瞬间，周围的光线瞬间一暗。油库底下的阴影突然直立起来，将他一口就吞了进去。
　　阴影界里，失重状态下的这名骑士被狂风掀了起来，在空中无助地挥舞手臂（被狂暴状态驱使着要砍杀什么），随后又被恢复的重力狠狠地摔砸在地上。
　　强韧的身体素质和“坚韧”序列的能力，让他实打实扛下了全部的坠落伤害，然而还没有等他从地上爬起来，超过七把以上的热熔刀，就从四面八方同时刺入了他的身体。
　　这名高级诺曼骑士在剧痛和重伤之下，发出了最后的绝望怒吼，冰霜的力量从他的体内全功率向外爆发，仿佛超新星般炸裂出巨大的尖刺冰环，层层向外凶猛地扩散开来，将周身围攻他的“佩姬们”通通吞没。
　　然后他才彻底力竭地倒在地上，没一会儿便死去了。
　　佩姬来到他的尸体边上，通过灵性确认他已经死亡。
　　“想不到在垂死的边缘，这家伙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大招。”
　　“还好佩姬是用幻剑分身在围攻他。”
　　后面旁观全程的姑娘们感慨起来。果然只要是超凡者，就算低等级也绝不能小觑，否则说不定就会被对方同归于尽拖入地狱。
　　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对方的外形后，佩姬的身体便开始蠕动起来。首先是身形拔高，随后骨架子开始扩张，然后是肌肉的填充和生长，最后是毛发修饰与染色。
　　很快，这位原本皮肤白皙、俏丽可爱的血族少女，就变成了一米九出头，身材魁梧，皮肤泛红的金发络腮胡须诺曼大汉。
　　“我是公的希德莉法！”佩姬用沙哑的男声说道，随后便哈哈哈地狂笑起来。
　　“去死！”希德莉法立刻发怒，从后面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屁股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私生女
　　“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姑娘们好奇地看看尸体，又看看变化后的佩姬，除了一个死的一个活的外，两者之间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差别。
　　“好啦！你们别看我了。”佩姬终于害羞起来，尤其是希德莉法试图扒她衣服，检查她那变平的胸部的时候。
　　她再次发动了法则技能，无数蝌蚪状的具象化死亡法则从空中浮现出来，不一会儿便从虚空里打捞出了一团东西。
　　这些东西的轮廓外观非常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似乎是某个半透明的人形。佩姬伸出手掌来，轻轻一吸，就将灵体吸入口中，脑海里立刻多了无数的内容，那是诺曼骑士死前的所有记忆。
　　“啊！佩姬你居然吃人！”米娅难以置信地叫嚷起来。
　　“别胡说！”佩姬再次怒骂说道，“我只是在读取他的记忆！”
　　“哇你居然吃人的脑子！”米娅继续说道。
　　“怎么样？”阿斯克打断了米娅的玩笑，问道，“扮演这人没有问题吗？”
　　“嗯，没有。”在阿斯克面前顶着男人的相貌，让佩姬颇有些不自在，只能扭头敷衍说道。
　　于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变为高级诺曼骑士的佩姬，与希德莉法再次从阴影界回到现实，和被美狄亚操纵控制的诺曼骑士一起，往哨站里面继续走去。
　　“奥利弗？安东？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没走出多远，他们便被营地门口的两个高级诺曼骑士叫住了。
　　“从外面来了一位哈斯卡。”被美狄亚远程操纵着的，名为“奥利弗”的诺曼骑士，指了指希德莉法这位陌生来客，说道，“她说有罗伯特首领的消息。”
　　“罗伯特？”两个高级诺曼骑士立刻激动起来。
　　所以首领并没有出事，并且已经回来了吗？
　　“他在哪……”其中一人正要追问，突然盯着希德莉法的面孔，狐疑说道，“等下，我怎么从来没在‘北方号角’里见过你，这位哈斯卡阁下？”
　　整个北方号角里的法则级强者不超过30人，而且几乎全是男性。如果什么时候出了一名女性，大家肯定会立刻知道的——诺曼人可不讲究什么性别平权，女性必须比男性更加能打，更加出名，才能获取和男性差不多的平等地位。
　　“这位自称是罗伯特阁下的亲生女儿。”美狄亚操纵着诺曼骑士，说出了让眼前的两人大吃一惊的话。
　　罗伯特阁下的……亲生女儿？！
　　两位高级诺曼骑士下意识就想说胡扯，要知道罗伯特阁下身为半神几年前才刚结婚，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女儿……咦？
　　这两人突然注意到两件事：
　　第一，这位姑娘看上去年龄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而兄弟们追随罗伯特阁下最多也就是十来年，至于首领在二十年前有没有结过婚，播过种，大家其实并不清楚。
　　第二，就是这诺曼姑娘的五官相貌，确实和首领异常相似啊！白色的头发先不说，淡漠到几乎透明的蓝色眼眸，如刀削般的纤细鼻子，还有那张薄而微挺的唇……放在罗伯特首领脸上显得秀气且过于刻薄，而在这位姑娘的脸上倒是恰到好处。
　　“呃……”两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万一这位真是首领女儿，那肯定是不好得罪的，不然以后容易被对方穿小鞋。
　　可是如果不是呢？人家说是你就信，这也未免太过轻率了点吧。
　　“你们尽快回去通报其他哈斯卡，别让布伦希尔德大人在这里久等。”佩姬伪装的高级诺曼骑士，冷漠地抱臂说道。
　　布伦希尔德，是希德莉法这次冒充的假名。见同僚也这么说了，两名高级骑士互相嘀咕了几句，其中一人便匆匆离去了。
　　诺曼哨站的内部，是原加油站的零售商店，里面卖一些烟酒零食什么的杂物（天知道为什么加油站可以卖烟酒）。此时所有的玻璃柜台都已经被诺曼人砸开，大家围坐在室内生了堆篝火，大大咧咧地抽烟喝酒，拿着撕开包装的腌鸡腿在火上烤。
　　进来的高级诺曼骑士，毫不犹豫地奔向坐在篝火附近的一名哈斯卡卫士，伏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
　　那名白发哈斯卡顿时就瞪圆了眼睛。罗伯特首领的私生女？那不是……
　　事实上，关于首领本人的家事，哈斯卡们比诺曼骑士要远远了解得多。罗伯特·圭斯卡特当年带佣兵南下意大利加，穷得要死，只能当马匪到处打劫修道院来换取吃食。
　　后来在神罗帝国的勃艮第，他被一名领主之女看上，对方带了200名骑士嫁过来，才让罗伯特有了争霸一方的军事资本——不然凭他佣兵团那点人手，怕是连个小镇都攻不破，更别说要占领卡拉布里亚了。
　　至于这位名为“盖塔”的领主之女，自然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在嫁到欧特维尔家族后，就几乎掌控罗伯特军队里的全部财政，成了名副其实的主母大人。
　　要是让她知道首领早年有个私生女流落在外，如今终于找上门来认亲了……只能说凭哈斯卡们的印象，这位主母绝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那么问题来了，该如何在替首领处理好这档子事的同时，避免被主母知道且记恨上呢？
　　“你先带我过去。”这名哈斯卡略微思索，便立刻站起身来。
　　跟着诺曼骑士来到外面，看到希德莉法的第一眼，哈斯卡卫士就再次愣住了。
　　这五官，这气质……如果说这姑娘和首领存在父女关系，原本他还只是对此半信半疑，那么现在已经信了八成了。
　　接着，他便突然冲拳向希德莉法打来！
　　这一拳出得实在猝然，以至于周围的诺曼骑士都没反应过来。希德莉法只是微微后退半步，同样一记势大力沉的冲拳回应。
　　双拳相撞，上面的森然白气轰然炸开，瞬间就将两人的胳膊全部覆上白霜。那名哈斯卡卫士低喝了声，手臂一震，便将冰霜全部震落下来，发觉手臂内部已经受到了轻微的冰冻伤害。
　　希德莉法也是将手一甩，甩去衣袖上的冰雪，接着便去摸腰间的北风之斧。
　　这姑娘看起来没受伤，应该也是拥有类似“坚韧”之类的序列能力，而且肉体力量也足够强悍……哈斯卡卫士确认了对方本身的实力不俗后，连忙将手放在胸前示意没有敌意，随后说道：
　　“小姐，我只是想确认下您的白发是不是染的。看来您确实是首领的女儿，维京血脉的传承者。”
　　“收起武器。”美狄亚的声音在她心里响起。
　　于是希德莉法冷哼了声，将战斧重新挂回腰间。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选择性降智
　　当希德莉法和佩姬步行进入哨站时，苍青之剑的其余众人也没有歇着，按计划纷纷开始忙碌起来。
　　米娅和美狄亚待在营地外侧的阴影界里，帮美狄亚维持对诺曼骑士的操纵。
　　希德莉法进入商店后，这名被控制的骑士就在伪装佩姬的带领下，开始在营地附近闲逛起来。
　　通过骑士的双眼，美狄亚暗暗留心着周围的各种环境细节，哨兵站位等等，这些信息经过她的分析过滤后，随即又通过操纵能力，再次流转到希拉的意识里。
　　“这相当于心灵通讯的加强版？从音频进化到了视频？”眼前突然出现了哨点里的画面，希拉暗暗思忖起来。
　　她可不知道美狄亚之前具备类似的能力。
　　所以，是她故意隐瞒了自己的等级吗？那么为什么选择现在这个时候暴露给我？
　　稍微走神了片刻后，她便重新将注意力调整回画面上来，伴随着诺曼骑士的视野不断移动，她的心里也渐渐有了整个营地的分布地形。
　　另一边，化名为“布伦希尔德”的希德莉法，也在哈斯卡卫士的带领下，走进了那座零售商店。
　　听到哈斯卡卫士的介绍后，其余诺曼人的心里都是懵逼的。
　　……
　　咱们在这里搜寻首领，怎么突然就找了个大小姐回来？
　　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大小姐居然也已经抵达了法则级，成为了一名强大的哈斯卡。虽然诺曼蛮子向来贪财、好色、叛逆、桀骜、不守人伦、野蛮、残忍、放纵，敢于藐视甚至践踏这世间一切的规矩，但对强者的敬畏和臣服还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
　　（毕竟不臣服强者的都被打死了）
　　因此，确认这名大小姐已经是Lv.10的强者后，大家便殷勤地招呼她过来，在篝火边最暖和的位置上坐下，还将烤热的鸡腿和烈酒送给她。
　　“希德莉法，你要表现得桀骜不驯，将他们主动表现的善意视为理所当然——总而言之，就是扮演一个混球的角色。”美狄亚在心里提示说道。
　　“嗯。”希德莉法回答。
　　她大大咧咧地来到位置前，顺便一脚将某个挨得近了的诺曼骑士踢开，随后便粗鲁地盘腿坐了下去，拿起鸡腿和烈酒大吃大喝起来。
　　那诺曼骑士被她的巨人之力踢得扑倒，茫然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周围诺曼人哈哈大笑嘲讽他道：
　　“太弱了，弗雷德里克！”
　　“你这是在为大小姐蒙羞！”
　　那被踢倒的诺曼骑士辩解说道：
　　“你是不知道大小姐的力气有多大！换做你怕是连屎都要被踢出来！”
　　他骂骂咧咧地打了旁边的骑士一拳，随后便盯着篝火阴郁地发呆。
　　希德莉法在旁边倒是吃得欢快，周围都是些粗鲁野蛮的诺曼汉子，让她莫名有种回到了当初海盗船上的感觉，不由得感慨地多喝了几口烈酒。
　　“你可别把这些人真的当做你的同伴。”美狄亚在她心里提醒说道，“等下我们还要对他们下手呢。”
　　“烦死了！”希德莉法无奈地道，“你是住在我的脑子里面吗，美狄亚？”
　　“我只是在你的脑子里开了一扇小门。”美狄亚笑着说道。
　　她一边注意着希德莉法那里的情况，一边继续操纵着诺曼骑士到处游走，偶尔遇到其他站岗的高级诺曼骑士的盘问，便由伪装的佩姬替她挡下来。
　　就这样，很快整个营地都被侦查完毕，接下来就等待希拉设计进攻路线了。
　　离营地约五六百米的地方，一座小山丘上，蜜儿正在给剩下的人解释美狄亚这次的计划：
　　“……我们当然可以直接冲杀进去，但这样无疑会遭遇很多的风险。毕竟在北方号角的队伍里，有很多哈斯卡是已经凝聚法则，可以造成巨大破坏力的超凡者。”
　　想到之前的Lv.8的高级诺曼骑士，在垂死之际仍然能爆发出巨大的冰霜破坏之力，其他姑娘们都默默点了点头。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渗透暗杀。”
　　“在对方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前，从外到内进行定点的暗杀行动，是除去这些诺曼人的最效率方案。”
　　“因此，我们需要在暗杀前进行渗透，这一步主要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美狄亚通过控制普通诺曼士兵，从而侦查周围的环境地形和人员分布，为后续的突袭暗杀行动提供情报支撑。”
　　“第二个部分，是佩姬通过刺杀和伪装，替换掉北方号角里的重要角色。一旦美狄亚控制的低级人员有无法进入的地方，或者是遭受对方盘查和怀疑，就由佩姬出面负责解决。”
　　“第三个部分，也就是最核心的关键，让希德莉法伪装成‘罗伯特半神’的私生女。这层身份可以让她获得在北方号角队伍里的地位优势，相当于我们在他们最高层里插入了一个暗子，也就能确保我们的渗透计划能够被顺利执行，大大减少计划本身的容错率。”
　　“嗯嗯。”对于美狄亚这个层层递进、滴水不漏的计划，阿斯克表示认可。
　　“接下来，在侦查完成以后，我们就会根据希拉设计的战术方案，对这个哨点的诺曼骑士进行针对性清除。”蜜儿继续说道。
　　“在剿灭对方的有生战力后，希德莉法作为伪装的‘首领之女’，会被剩下的高等级敌人保护着撤退。”
　　“我们会故意放过这些人，并且跟随他们找到下一个诺曼哨点，然后执行同样的方案进行渗透突袭。”
　　“直到剿灭卡拉布里亚边境上的大部分诺曼哨点为止。”
　　“嗯。”听到这里，阿斯克倒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是感觉希德莉法似乎变成了一个被反复利用的工具人。
　　“你们这样的话，希德莉法不会被他们怀疑吧？”埃莉诺皱眉问道，“对这些诺曼人而言，就是每次希德莉法到了一个地方，很快这个地方就遭遇了袭击……长此以往，难道他们不会对此起疑吗？”
　　“当然，如果次数多了，有心人总会发现端倪的。”蜜儿按照美狄亚交代的策略，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要做到对希德莉法身边的‘周期性清洗’。”
　　“凡是跟随希德莉法跑过多个哨点以上的，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的诺曼人，我们都会在当次袭击中将其击杀。”
　　“只有那些对希德莉法的身份深信不疑的诺曼人，我们才会让他们保护着希德莉法逃离，从而让她的身份可以顺利取信下一个哨点的人。”
　　“至于这些家伙对希德莉法的态度如何，美狄亚可以通过能力进行读心侦查，从而确保留下来的人，都是没有起疑心的人。”
　　“原来如此。”埃莉诺也明白过来：这个连环暗杀计划的关键，事实上就是美狄亚的读心。
　　将那些聪明人都清洗掉，留下一群智商不高的诺曼人，护送着希德莉法逃到后续哨点，这样就实现了对敌人群体的“选择性降智”。
　　想到这里，她立刻悚然一惊。如此阴险狡诈的计划，真不愧是美狄亚能想出来的方案！


第一百二十章 计划内
　　“我倒是有个问题。”
　　说话的是旁边默不作声的希拉。
　　“咱们的计划，其实从始至终，都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前任小女皇环视一周，缓缓说道，“无论是后续的渗透暗杀行动，还是前置的刺探情报，都必须建立在某个前提之上。”
　　“那就是半神罗伯特必须处于‘失踪’状态。”
　　姑娘们顿时默然：诶，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啊。
　　“一旦罗伯特归来，希德莉法的伪装即将不攻自破，暗杀计划也会相应破产。”希拉质疑说道。
　　那可未必。蜜儿暗想。
　　首先，那位半神不会在短期内归来，因为雪莉已经将他缠住了，就在距离这里3公里的东北处。
　　其次，就算他真的归来，希德莉法的伪装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因为她确实是……
　　当然，美狄亚和她在暗地里的计划谋算，是不好拿出来正大光明讲的，因此她也只能附和说道：
　　“没错，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做好侦查，另一方面则是加快推进速度。”蜜儿流畅而响亮地回答，“在那位半神及时赶回来之前，尽可能摧毁掉更多的诺曼哨点，削弱他们继续北上进攻意大利加的能力。”
　　希拉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投向阿斯克。
　　“那就这样吧。”阿斯克最终拍板说道。
　　众人再次散去，做最后进攻前的准备。阿斯克则是私下找到了蜜儿，问她道：
　　“蜜儿，你和我说实话。你和美狄亚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我？”
　　“阿斯克。”蜜儿微微一怔，随即再次恢复平静，“是的。”
　　事实上，由于团长自己也具备“直觉”序列，因此蜜儿早已料到他会察觉到一部分计划，不过这也早就在她的预料当中。于是她飞快地四下扫视，然后说道：
　　“这里不方便说话，请跟我来。”
　　阿斯克对此哑然失笑。整片炉火岛都是咱们团队拥有的地盘，怎么就不方便说话了？不过半精灵少女带着稚气的脸上，神情是如此地认真且严肃，以至于他一时间没了想法，仍由少女拖着他继续向前。
　　两人来到北方的山崖边缘，沿着开凿好的小径匆匆下山，最后抵达山脚边缘的密林附近。这里的气氛幽暗而静谧，是绝对不会有人刚好经过的场所，于是蜜儿转过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就紧紧抓住了团长的手：
　　“阿斯克，你听我说。虽然你也许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但我还是要在这里，将我的心意告诉你……”
　　“我爱慕您已经很久了。”半精灵少女认真地道。
　　阿斯克：……
　　“那个……”他正要开口，只听见蜜儿语速极快地说道，语气有些凄苦和不忿：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阿斯克。你想说我年纪还太小，并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对不对？你想说等我长大以后，会遇到真正值得爱慕的对象，对不对？”
　　“可那些都是虚假的托辞，因为我的法则让我能够看到未来。我对您的爱是极度认真的，并没有随着时间而褪色。事实上，从您当初在君士坦丁堡的山间救了我开始，您的形象就已经深深烙在我的心底，再也挥之不去了。阿斯克，我……”
　　半精灵少女急促地诉说道，小巧的鼻翼上甚至沁出了盈盈的细密汗珠，可见此时她的心情是多么紧张。阿斯克安静地听她说完，随后安抚她道：
　　“我知道了，蜜儿。”
　　“既然你能够看到未来，那么你也能看到我接下来的回答。对吗？”他在附近找了一块原木桩坐下，语气轻松自然，好让蜜儿也不要过于焦虑。
　　“是的。”蜜儿坐在他旁边的树桩上，带着种难过的口气说道，“在可见的所有未来里，你都拒绝了我，说现在的你没法给我回应和答复。”
　　“嗯。”阿斯克点了点头，“想必你也知道那是为什么。”
　　“是的。”蜜儿的口气难过地像是要哭出来般。
　　既然如此，我还用多说些什么呢？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阿斯克沉默下来。某种程度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渣，但这种渣是建立在无可奈何的客观环境上的。
　　他当然不可能接受蜜儿的心意，原因与她的年龄无关，而是因为他自己根本就处于一个没法考虑成家立业的状态下。
　　距离“成为半神”“打穿青铜龙副本”“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一系列的目标，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而一旦他在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羁绊，那么回去的动力立刻就会衰竭大半。
　　毕竟对于一个传统的，重视家庭的男人来说，孝顺父母和尊重妻子应当是平等的，往任何一边偏颇都是对这个男人品格最大的羞辱。
　　因此，阿斯克也不可能给至今为止，向他表白过的姑娘们以任何确切的答复，于是主动权就落到了这些姑娘们那里：要么苦苦等候，要么放弃爱情。
　　这当然是更加残酷的两难选择，只是阿斯克和姑娘们都没有错。如果真要有一个人出来被归咎与责怪，那大概就只能是安排这离奇命运的命运之神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地上的影子。阳光透过密林的碎叶，在地上打出斑驳的漂亮痕迹来。过了良久，蜜儿才低声地抱怨说道：
　　“阿斯克，你真是狠心呢。”
　　“非得等到那个时候，等所有人都完全喜欢上你，你再像是位趾高气昂的商人似的，像挑选心仪的货物一样，从我们里头挑选你最喜欢的姑娘吗？”
　　“呃。”阿斯克哑然无言，底气不足地解释道，“我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
　　但如果事情真就这样发展，我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蜜儿低着头说道，注视着自己脚上的小皮靴，“那么，其实我也可以等。”
　　阿斯克听到这句话立刻就不好了，因为罪恶感和愧疚感已经难以避免地涌上心头，令他整个胸膛都仿佛注入水银般沉甸甸的。
　　然而半精灵少女却没有就此放过他。蜜儿再次抓住了他的手，低声而坚定地缓缓说道：
　　“阿斯克。诺菈可以等那么多年，我也可以。”
　　“就算要再等九年，也没有关系。”
　　“等你卸下那些枷锁和重担后归来，我会再来找你的。把我全部的情愫和心意，都呈现在你的面前，然后等你给我最终的答复。”
　　阿斯克用手捂住面颊，表示羞愧不语。半精灵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侧脸，在心里幽幽补充了句：
　　“……至于那些同样在追求您的竞争者……”
　　“……到时候，我们再来做最后的厮杀好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肋骨、尖牙与利爪
　　“阿斯克，你真是狠心呢。”
　　“非得等到那个时候，等所有人都完全喜欢上你，你再像是位趾高气昂的商人似的，像挑选心仪的货物一样，从我们里头挑选你最喜欢的姑娘吗？”
　　等蜜儿走后，这样的指责话语，仍然在阿斯克的脑海里回响着。
　　唉，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嘛。阿斯克甚至敢指着天主发誓，他脑海里完全没有“待价而沽”或是“广养备胎”的想法，但他确实没法跟蜜儿解释。
　　只能让时间证明这一切了。
　　说到“挑选”，不得不说团队里的姑娘们，确实不是大美人就是小美女。如果假设出现了一种不可能出现的场景，要自己去从中挑选一位作为未来妻子的话，阿斯克不得不承认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首先要排除掉那些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姑娘，比如希拉、米娅、希德莉法和埃莉诺。因为在爱情方面他是现实主义的，绝不肯抛下那些“十拿九稳的”，去追寻那些“需要一试的”。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更何况他对这些美丽的鸟儿也并无偏爱。
　　其次，四个已经对他吐露过心意的姑娘里面，蜜儿的年纪实在太小，佩姬虽然千依百顺但是有些傻兮兮的，对阿斯克而言这俩姑娘更像是妹妹而非情人。
　　美狄亚倒是完美地符合情人的定义，假如阿斯克是一个浪漫主义者或纵欲主义者，必然毫不留情地如飞蛾扑火般投向她的裙摆。当然，一方面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另一方面魅魔的种族特性也让他有些不安。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在阿斯克心里目前排名最靠前的，便是某个家境优渥、性格温柔、贤惠能干、长期将团队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且烧得一手好菜的某白富美大小姐了。光是前面列举出来的这些优点，就全都符合正宫太太的完美特征。
　　当然，以上全都是瞎想。阿斯克本人并不打算在近期和任何姑娘确认关系，所以排名什么的也没有任何必要——至于未来，未来总是变化而让人捉摸不透的，或许到时会有新的变化也说不定。
　　苍青之剑在外边准备着，哨站里的建筑室内，希德莉法也按照美狄亚所教授的谎言，将自己身世讲述到了尾声。
　　虽然她的演讲技巧颇为粗糙，但诺曼人对此也并不感兴趣，他们的目光大部分时候都停留在希德莉法的胸部和臀上，让她感到极为恼怒和不悦，却又发作不得。
　　这和过去在海盗船上的经历截然不同，毕竟那些海盗是将她当做女儿来看待的，因此如今希德莉法颇有些幻灭的感觉，开始反感厌恶起这些粗鲁好色的诺曼同族来。
　　只是毕竟有超凡实力摆在这里，周围的诺曼骑士也只是停留在视奸她上，不会有什么逾越的行为举止。至于她所介绍自己的身世，大家也都是“哦，这样啊”，完全没有任何怀疑或质问的意思。
　　“二十个诺曼人，十三个对你不怀好意，四个打算在稍后试探撩拨下你；三个哈斯卡卫士，两个对你的身份不置可否，一个相信你是首领之女，但是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主母。”
　　“我要把他们都杀了！”希德莉法狠狠说道。
　　“不，接下来要杀他们的，是我们。”美狄亚笑吟吟地说道，“而你，希德莉法，你需要和他们并肩作战，顽强地抵抗我们的袭击，最后气力不支导致他们被杀。”
　　“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希德莉法不满地道，“间谍这种职业根本不适合我，尤其是要和这些讨厌家伙虚以逶迤的时候。美狄亚，你说我现在出手杀了他们，会不会就完成灭绝法则的仪式了？”
　　“别傻了，希德莉法。”美狄亚悠悠说道，“如果他们真是你仪式任务里要杀的对象，你会有明显的灵性直觉的。”
　　“乖乖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等真正得到那件遗物，你的战力会得到巨大提升的。记得北风之斧那刻满了如尼文的斧柄么？”
　　“北风之斧？”希德莉法果然还是挺在意自己的斧子的，闻言立刻没了怨气，“你是说我的斧柄？”
　　“既然斧刃由魔冰制成，斧柄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钢铁。事实上，寻常材料根本无法承受如尼文的魔力，那其实是摇动大地之狼的一根肋骨。”
　　“肋骨吗？”希德莉法悚然而惊。
　　“没错。”美狄亚继续循循善诱，言语里充满了蛊惑的语气，“据说摇动大地之狼留下了三件遗物，分别是牙齿、肋骨和尖爪。肋骨被柏里尔人制成了北风之斧，而掌握在欧特维尔家族的那件遗物，材料应该是牙齿和尖爪的其中一种。”
　　“无论是哪种情况，从神秘学意义上都能与你的北风之斧产生联系，从而构成极大的赋能效应——用你理解的言语来形容，就相当于你拿到了第二件‘北风之斧’。”
　　“唔！”希德莉法立刻就被说服了，完全不考虑美狄亚从哪里弄来的消息情报，以及它们究竟是真是假，“那我可得弄到那件遗物才是！”
　　“所以你才要和这些诺曼人打好关系，取得他们的信任。当然，那些对你有非分之想的，我们都会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将其除去，绝不会让他们继续碍你的眼。”
　　美狄亚用巧妙的话语劝说道，很快便将希德莉法再次安抚下来。
　　事实上，类似的行为在过去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团队里谁不知道希德莉法天不怕地不怕，除了团长以外就最听美狄亚的话？一方面是因为美狄亚巧言如簧、能言善辩，另一方面也是希德莉法对她始终抱有毫无保留的绝对信任。
　　至于这种信任的来源，此时已经无从考证了。总之苍青之剑内部早已经山头林立，拉帮结派现象非常严重，好在有阿斯克这位创始人的巨大威望压在上面，因此倒是也没有出什么乱子影响内部团结。
　　通过希德莉法的视线，美狄亚再次确认室内周围的诺曼人，然后在记忆里给其中几位打上了“待会必须除掉”的标记。
　　最后，她从米娅的阴影界里退出，向远处打出了发动的暗号。
　　哨站内部，希德莉法无聊地用树枝拨动篝火，听周围的诺曼大汉吹嘘她父亲的丰功伟业：例如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孺、焚毁城镇与村庄、勾引贵族小姐并始乱终弃等等。
　　“父亲么……”她那近乎透明的天蓝色瞳孔里，蒙着一层不为人所察的深深阴霾。


第一百二十二章 咸鱼也要偶尔换气
　　哨站外围。
　　两个诺曼骑士面对面站着，正在谈论最近突然出现的“首领之女”。
　　“名字叫什么？布伦希尔德？”
　　“和首领的相貌真是像啊，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她肯定和首领有关系。”
　　“话说首领的相貌，放在女人的身上居然那么美？”
　　“你想死吗？说这种东西……不过那位大小姐是真的有女人味。”
　　“怎么看出来的？胸不是特别大，腿也不是特别长……”
　　“胸不大，但也不小；腿不长，但也不短。各方面都没有缺点，已经是相当合格的女人了，足以承受住我的棍子和拳头。更不用说她还是一位哈斯卡……”
　　“其实真正够劲的是她的眼神啊，像是注视虫子那样的冷漠眼神，光是被她看一眼我就仿佛要碎屑化了。”
　　“没错，尤其是我一边骑着她的时候，一边让她用仿佛要杀死我的眼神看着，这样我能一直射到射出血来……”
　　“是的，哈哈哈哈！”
　　诺曼骑士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血真的从他的咽喉处迸射出来了。
　　米娅已经闪现在他的身后，右手短刀划过他的脖子，左手则是朝地面一指，那诺曼骑士脚下的阴影立刻腾地跃起，将对面脸色遽变的另一名骑士吞没掉了。
　　几乎是瞬息间，站在这里的两名骑士，连同喷射出来的血迹全部消失不见，而米娅也是立刻消失——去阴影界追杀猎物去了，没有留下半点踪迹。
　　然而不远处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异常。那是一名站在加油泵边上的高级诺曼骑士，突然听见外面的笑声戛然而止，不由得立刻警惕起来。
　　“维克托？玛格努斯？”这名高级骑士拔出战斧，小心翼翼地向外围走去。冰霜的白气从他的身周缓慢地扩散开来，随时准备冻结来自周围的任何攻击。
　　商店内，坐在篝火边上的诺曼骑士们，也听见了外面的呼喊声。有人笑道：
　　“那两个崽子大概又翘岗了。”
　　“待会得把他们绑在树上用鞭子抽。”
　　过了片刻，发出呼喊声的家伙也失去了声音，只剩下篝火噼里啪啦烧着的声音。
　　“我出去看一下。”某个白发的哈斯卡站起身来。
　　加油站外围，高级诺曼骑士站在两人原本消失的地方，默然不语。
　　他们俩应该在这里站岗的，私自跑哪里鬼混去了？
　　突然间他的精神一振，遭到了某种未知的心灵攻击。凭借着灵性强行抵抗住控制，这名高级诺曼骑士正要喊叫起来，却发觉身体也已经不受控制了。
　　灵体附身！
　　随后，旁边的树木陡然生长出无数的枝条，一下子就将其死死缠绕住，随后拖入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怎么回事？”几乎是在片刻后，白发的哈斯卡便赶到了附近。
　　没有人。无论是原本在这里站岗的骑士，还是刚才发声的骑士，都仿佛突然间莫名失踪了似的。
　　“敌袭！”怒吼声响彻整个营地上方。
　　真不愧是法则级强者，居然连敌人的影子都没发现，就毫不犹豫地放声呼救……远处的山丘上，蜜儿近乎无语地想着，默默将狙击枪的目镜瞄了过去。
　　美狄亚的标记通过隐秘的操纵联系，出现在了蜜儿的意识里。
　　根据标记显示，远处那白头发的家伙，就是对希德莉法有敌意的那名哈斯卡，需要在这次突袭中除掉。
　　在蜜儿的眼里，无数条世界线发散出来，构成了近乎无尽的交错弹道。
　　每一条世界线，代表她往某一个特定方向射击后的子弹运动轨迹，无论是脱膛而出的飞行路线，还是击打在物体上成为跳弹的弹射轨迹，全部都包括其中。
　　随后，大量的线在她的视野里消失，只剩下那些穿过了远处目标的线。
　　“砰！”伴随着一声枪响，子弹已经打穿了哈斯科卫士的肺部——之所以不是蜜儿原本瞄准的心脏，是因为他在子弹与地面碰撞的瞬间，就本能地做出了躲闪反应。
　　肺叶被打出了一个弹孔，这名哈斯卡卫士默默将手往胸口一抹，就将还在流血的伤口冻住了。
　　射击方向是……不对，子弹是击打在地面上以后，反弹起来再射中我的！敌人是拥有计算跳弹能力的圣殿骑士！
　　哈斯卡卫士瞬间便明白过来，随后便立即展开了应对。
　　冰霜法则·迟缓！
　　大量的寒气从他的皮肤毛孔里喷涌出来，很快就在周围形成了模糊的浓厚雾气，将其身影笼罩在了其中。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再次击打在地面上，然后反弹射向哈斯科卫士，却被后者灵活地闪身避开了。
　　确切地说，是子弹的飞行速度下降了。
　　“用我的风暴试试，或许能吹散这些雾气。”希拉在通讯频道里说道。
　　“不，不用。”蜜儿继续射了几枪，说道，“团长过去了。”
　　“阿斯克？！”希拉震惊了，团长这咸鱼居然也会浮出水面换气？
　　哈斯卡卫士还在不断闪避子弹，同时往零售商店的方向奔去，没跑出几步，只听见旁边围墙上有人喊他：
　　“喂！”
　　他转过头去，迎面而来的是一条明亮的刀光！
　　阿斯克右手持刀下劈，左手朝他迅速一拉，掠夺！
　　他的周身同样也散发出白色雾气，与对方的雾气迅速混合，两个人的动作便同时遭到了迟缓效应的作用，如电影慢放般对攻起来。
　　短刀与战斧再次交击，冰冷的寒气从斧刃上迅速蔓延过来，还未触及到阿斯克的手腕，他便解除了概念武装的召唤，令缠绕在短刀上的寒气也直接溃散。
　　随后他做了个枪刺的姿势，半途中手里突然多了一柄长枪！
　　龙枪！
　　这长枪浮现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一下子就突破了战斧的防御，刺中了哈斯卡卫士的腹部。阿斯克正要再次加力将对方挑起，只见对方往枪身上重重一拍。
　　冰霜法则·冻结！
　　大量的固态冰霜顺着枪身飞速传递过来，仿佛凶猛游走的毒蛇般，只是还没有触及到阿斯克，又再次随着长枪的消失而溃散碎裂，无数的冰粒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这家伙，好快的反应速度！哈斯卡卫士瞳孔骤缩，明白自己的战术是被对方克制了。
　　北方号角的诺曼骑士，惯用的战斗打法有两种，一种是物理攻击，一种是冰霜攻击。其中冰霜攻击也有远程和近程，前者是直接打出寒气冻伤敌人，后者是利用兵器碰撞，将寒冷传递到对方手臂进行杀伤。
　　然而对方利用某种手段，“窃取”了自己的迟缓法则技能，因此远程攻击只要进入对方范围就会减速，命中率之低下便可想而知；换做近程攻击，偏偏对方又能召唤出各种各样的武器，并随时可以解除再召唤，这中间的切换几乎无缝，导致寒冷也根本无法依靠武器对撞传递过去。
　　也就是说，要么用大范围的冰霜攻击，要么就是依靠武技硬拼。
　　考虑到当下还有同伴在不远处的室内，因此对应的选择也就不难做出了。
　　只听见哈斯科低吼了声，霜白的毛发立刻凝结出细小的霜粒。澎湃的冰霜力量在他身体内部急剧游走，并且鼓荡出极度低温的大量白色寒气，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冻结住。
　　冰霜·尖刺新星！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攻陷哨点
　　血脉大成的哈斯卡卫士，所能使用的冰霜力量，其杀伤力和声势都远远胜过诺曼骑士。
　　他的右腿重重踩在地面上，那片地面立刻便被冰霜所覆盖，随后，大量的冰棱尖刺从地面上迅速生长出来，一圈又一圈如闪电般向外突出。
　　阿斯克急速后跳，空中迅速挥动长剑，将从地面穿刺而上的冰棱斩断。然而更多的冰刺仿佛无穷无尽般，很快就将他的身影吞没了。
　　“死了？”哈斯卡眯眼望向那个方向，大量冰刺在弥漫的寒气里散发流动的光彩，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鲜血和尸体残骸，也就是说……
　　那家伙没死！
　　突然从背后传来剧痛，长枪贯穿了他的整个后背，将他直接从地面上挑了起来。
　　身受重伤的哈斯卡瞬间开启“狂暴”能力，让奋发的战斗意志压下了身体上的痛楚，他再次几掌拍在刺穿身体的长枪上，试图通过枪身冻结对方的手臂。
　　然而那长枪突兀地就消失了。
　　下一秒，又是一记枪刺贯穿了他的身躯，随后长枪再次消失。
　　远处的蜜儿通过瞄准镜看得清晰：阿斯克利用冰刺遮住对方视线的瞬间，就已经启动了战争法则的埋伏技能，从对方的侦查视野中消失了。
　　所谓的埋伏技能，是指“在不被对方观测到的情况下启动，就可以持续不被对方观测到”，“直到与对方产生互动为止”。
　　可以理解为“在对方视线之外发动即可隐身，攻击解除隐身状态”。
　　因此，当阿斯克启动埋伏技能后，蜜儿仍然可以看到他的身影，而哈斯卡的感官里已经丢失了他的位置。
　　趁着技能发挥作用期间，他闪开了冰刺的攻击，随后在这些冰棱刺林的侧面娴熟地借力跳跃，几个腾纵便落到了哈斯卡的后方，随后召唤长枪刺出致命的一击。
　　一记龙枪将敌人挑空，随后则是多段穿云连刺。阿斯克每刺出一击，便立刻取消技能、重新召唤长枪、再次刺出龙枪，操作速度快得几乎令人发指。
　　长枪在空中刺出难以看清的残影，很快便将哈斯卡的尸体撕裂。由于刚刚施放过冰霜系的范围大招，他连垂死一击的能力都没有，就被刺成了可怖的筛子。
　　将尸体丢在地上，阿斯克再次几个纵跳，闪身离开了现场，消失了。
　　“……他就这样走了？”半晌，希拉才迟疑问道。
　　“嗯，大概是身体活动完毕，团长又懒掉了。”蜜儿也颇为无语。
　　另一边，被哈斯卡的“敌袭”声惊醒，商店里的诺曼人也都连忙拿起武器，乱哄哄地涌了出来。
　　迎接他们的，则是已经变回原来模样的佩姬。
　　既然已经惊动他们了，那我变回来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吧？血族少女无聊地想着，随后便开始发动幻剑分身。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足足十个佩姬被分了出来，随后就朝着诺曼骑士们疯狂攻去。
　　人海战术！
　　诺曼骑士们都是厮杀惯了的，对这种一骑当千的诡异招数并未胆怯，而是不管不顾地正面硬拼厮杀，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首先，这些分身都是攻高血脆的，甚至都不需要用斧头，只要一拳命中就会消散。
　　其次，因为她们无穷无尽且悍不畏死，因此能使出很多以血换血的赖皮招数……比如其中一人舍身吸引敌人攻击，另一个趁机走位绕后偷袭等等，让诺曼人几乎吃足了苦头。
　　于是大家只能聚集起来提防背刺，同时轮流使出大范围的冰霜攻击，尽量一次性消灭更多的分身。
　　“本体在那里！”在美狄亚的提醒下，希德莉法突然指着远处的佩姬，喊叫起来，“先击杀本体！”
　　两名哈斯卡卫士立刻冲入敌阵，向着远处的佩姬本体杀去。
　　其中一人周围开始爆发寒气，俨然是冰霜法则的某种范围技能，任何敢于靠近的佩姬分身都会迅速爆裂。
　　另外一人大概施展的是类似狂暴的法则，身形足足拔高到2米5，双眼通红，肌肉胀大如野牛般，速度几乎飚出连续的残影来，刹那间就冲到了佩姬本体的面前。
　　佩姬被对方的速度爆发吓了一跳，下意识便要用出“死亡一指”，结果某个全身光芒的身影杀了出来。
　　埃莉诺开着圣剑状态拦腰杀出，与这名狂暴法则加成的哈斯卡卫士对撞了一记。后者直接就倒飞出去，一路上又砸穿了三四个佩姬分身，才重重坠落在地面上，全身的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
　　“你们的对手是我！”光之天使般的埃莉诺怒吼了声再次杀入，左手长剑右手长枪，一时间宛如冲入无人之境。
　　不管是冰霜攻击还是战斧，打在她周身的光芒上都毫无意外地被弹飞，惊得诺曼骑士们不住后退，连仅剩的那名冰霜法则的哈斯卡卫士，在法则技能被对方完好无损地挡下后，一时间也没敢再继续猛攻，只是徒劳地尝试着牵制住她。
　　“打不过这些人，我们走！”这边希德莉法已经弯下身子，将摔断骨头的那名哈斯卡扛了起来，飞一般地就往哨点外面冲去。
　　躲在暗处的美狄亚微微一笑，手指连弹：欲望放大！
　　在希德莉法的率先带领，以及美狄亚的欲望操纵下，顿时又有七八个已生退意的诺曼骑士跟着向外逃去。
　　这一下就走了一大半人，剩下来的面面相觑（肯定打不过了），也只能簇拥着那名冰霜法则的哈斯卡卫士放弃哨点，英勇地且战且退向外撤离。
　　埃莉诺解除圣剑状态，和佩姬又继续追杀了一阵，将剩下来几个美狄亚打过标记的诺曼骑士给杀掉，便看见前方的冰霜哈斯卡突然一脚跺在地上，冰霜法则贯入地面，随即迅速升起了一面巨大冰墙，将哨点的大门给彻底锁死了。
　　这里本来是座加油站，被诺曼人改造成哨点时，用大量木材在外围搭了两圈围墙。因此冰墙把这边的大门一封，两个姑娘就出不去了，只能象征性地将冰墙砸了几下，而后就转身打算从另一边的大门处离开。
　　走出大门后，两人便与剩下的人汇合。
　　“都搞定了？没有破绽吧？”阿斯克问道。
　　“我看过他们的思想了，应该没有。”回答的是一直躲在暗处的美狄亚，“那两个哈斯卡，因为是法则级超凡者的缘故，读取他们的心理活动需要一定时间，所以没来得及最后检查。”
　　“不过他们本来就对希德莉法没什么怀疑，应该不会出我们意料之外的变故。”
　　“那好。”阿斯克点了点头，又问米娅道，“接下来继续追踪，不让对方发现，没问题吧？”
　　“没问题。”回答的又是美狄亚，“我给他们打上了标记，只要别超出几十公里就不会丢失。”
　　“嗯嗯，所以美狄亚，你是领悟了新的法则技能吗？”阿斯克诧异问道。
　　“是的，我的团长大人。”美狄亚笑靥如花地说道，“我已经找到领悟技能的状态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在等级方面追上你哦~”
　　她向阿斯克毫不掩饰地抛了个秋波，引得周围一些姑娘纷纷面色不虞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合纵连横
　　“诺菈，你有没有发现，美狄亚似乎最近和蜜儿走得很近。”
　　炉火岛里，希拉突然问诺菈道。
　　跟着希德莉法清剿诺曼哨点的行动，逐渐已经接近尾声。大量的军事据点被拔除，大部分北方号角的诺曼超凡者战死，整个过程里希德莉法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狡诈之狐半神罗伯特也没有归来，一切都顺利得不行。
　　仿佛按照某个固定好的剧本上演似的。
　　仔细推敲整个行动的细节，希拉发现有很多意料之外的疑点，比如：
　　为什么希德莉法能顺利混入诺曼人的队伍？单单就凭她那一头白毛和诺曼蛮子的身份？
　　为什么美狄亚可以隔着老远，就读取那么多人的心理活动？还能够给敌人打上标识？甚至是远距离和团队成员进行心灵通讯，传输影像和共享标识……就算是法则技能吧，她什么时候领悟的？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希拉甚至觉得连蜜儿都出现了异样。虽然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异样，但她整个人都好像换了性格似的。
　　该不会是被那个女妖君王密涅瓦附体夺舍了吧？每每想到这里，希拉就悚然一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觉得希拉你有些多心了。”诺菈正拿着水壶在花圃里浇花，柔声说道，“大家都是一个团队里的成员，互相来往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诺菈，你就是太善良了。”希拉有些无奈。诺菈这性格就是喜欢往好的方面想，对谁都真诚以待。
　　“这跟善良无关，”诺菈继续笑笑说道，“我打个比方，比如你现在来找我说话，被美狄亚看见了，她会不会产生‘你和我走得很近’的联想和怀疑呢？你觉得这样合理吗？”
　　希拉：……
　　这两者能一样吗？肯定不一样啊！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咦？
　　小女皇灵机一动，突然说道：
　　“如果她们走得很近的目的，是为了联合起来争夺阿斯克，并且预先将你排除出局呢？”
　　诺菈温柔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迟疑说道：
　　“不会吧，她们……这种事情，也是能联合的吗？”
　　“我的意思是。”稍微组织了一下思路后，诺菈又认真地皱眉说道，“我知道美狄亚喜欢阿斯克，蜜儿对他的心意我也隐约看得出来（听埃莉诺说的），但是这样一来她们不就是情敌的关系吗？怎么反而可以联合起来呢？”
　　“这有什么不能联合的？”希拉毕竟也是当过女皇的人，对于政治权谋的斗争手段几乎是门儿清，“要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盟友。现在团队里面论家世、论财富、论性格，谁能比得过你？她们结盟起来，对付威胁性最高的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以诺菈单纯如小白花儿般的性格，还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同伴联手针对，犹疑说道，“这只是你的假设吧，也许她们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哦，那等到阿斯克被她们联手夺去后，你再痛哭流涕悔不该不做提防吧。”见诺菈仍然拒绝相信这事，希拉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人心险恶啊！这傻姑娘简直像极了当初的自己，误以为姐妹情深可以毫不设防，结果被亲姐坑得不要不要的。
　　被希拉拿话这么一激，诺菈的脑海里便立刻浮现出这样一幅场景：
　　蜜儿和美狄亚一左一右，抱住了阿斯克的手臂，三人甜甜蜜蜜地边调情边向前走去。
　　“阿斯克！”诺菈她自己在后面无助地喊叫着，徒劳伸出手臂试图拉他回来。
　　阿斯克回过头来，表情似乎有些不舍，然而美狄亚很快便在旁边吹起了耳边风：
　　“别理她，阿斯克。我魅魔小姐的身子不香吗？”
　　“就是，还有我。”半精灵少女也添油加醋起来，“我可比那个老女人年轻多了。”
　　于是阿斯克心情大悦，左拥右抱搂着两位漂亮姑娘走了。只留下诺菈自己孤苦伶仃地趴在地上心痛不已，眼泪在身下几乎汇成一汪悲伤的水泊。
　　从妄想中回过神来，诺菈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她本来就是胆子不大的谨慎性格，加上这事情又涉及阿斯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顿时颤声说道：
　　“那，那那那怎么办呀？我觉得阿斯克应该不是那样薄情的人，但我觉得希拉你说的也并非没有半点可能，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去找美狄亚开诚布公地谈谈……”
　　“谈什么呀？！”希拉简直要给诺菈这浅薄的政治智商给跪了，“爱情都是自私的！正面战场上打不下来的东西，难道要指望从谈判桌上获取吗？”
　　“那……”诺菈连忙抓住希拉的手臂，将她拉到花坛边上，低声问道，“希拉，你的头脑一向是我们之中比较灵光的。既然你会把这件事告诉我，你肯定想到了应对的方法是不是？”
　　“当然。”既然对方诚恳地问了，希拉也就凝重而坚定地正色说道，“诺菈，我们也要结盟！”
　　“目前的态势其实很简单：美狄亚和希德莉法一向亲近，蜜儿和米娅也是玩得最好的闺蜜。一旦美狄亚和蜜儿完成结盟，她们四人就会连为同进共退的一体阵营。核心毫无疑问就是美狄亚和蜜儿，或许以美狄亚为主，或许双方共同决策，但这都不影响她们接下来可能做出针对我们的不利事情来。”
　　“面对集体的力量，个人单打独斗是不行的。诺菈你和埃莉诺交好，我去把佩姬争取进来。我们四人也结成一个小圈子。如果她们不针对我们也就罢了，只要她们试图对付我们其中的任意一个，我们就要立刻做出反击，防止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你说的有些道理……”诺菈又开始迟疑起来，“可是，这事要让阿斯克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我们是一个团队的成员……”
　　“这有什么啊！那东所罗门帝国还是一个国家呢，上层权贵不照样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希拉摆出“朕是过来人”的姿态，劝说诺菈道，“假如她们和我们安好，互不侵犯，那我们自然也不会去攻击她们，平白制造团队裂痕，对阿斯克自然没有影响。”
　　“万一她们针对我们，设计什么阴谋陷阱，那就是她们违背团队条例在先，难道还不允许我们反击了？”希拉振振有词地自信说道，“就算是阿斯克站在这里，当面质问我，我也可以说是她们先动的手，阿斯克能拿我们怎么样？”
　　“这倒也是。”诺菈心想，如果是按希拉所说，结成一个被动反击的利益圈子，那么她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并不想主动伤害这团队里的任意一个同伴。
　　“那么，我去找埃莉说这事吧。”拿定主意后，诺菈也便安心下来，心情振奋地挥动粉拳说道。
　　“好，我去争取佩姬，她和我毕竟同乡，应该比较好说话。”希拉也点头说道，接着转身要走。
　　没走出几步，只听见背后诺菈突然咦了一声，问道：
　　“诶，希拉！我突然又想到一个事……”
　　“美狄亚和蜜儿……她们的情敌是我。你又不喜欢阿斯克，为什么要和我结盟啊？”
　　希拉闻言顿时停住脚步，接着如遭雷击呆若木鸡，冷汗从背后蹭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对啊，我又不和她们争阿斯克，为什么要急着和诺菈结盟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半神归来
　　我为什么要和诺菈结盟？
　　希拉心不在焉地对前方的诺曼骑士们施放飓风，心里仍然在想着这个问题。
　　那天对诺菈的解释是：希德莉法和米娅也不喜欢阿斯克，但这并不妨碍美狄亚和蜜儿拉拢她们。毕竟阵营就是这样的东西，会本能地排斥阵营以外的人，所以我们也要对应结盟自保。
　　这套理论虽然说服了诺菈，实际上却说服不了希拉自己。理论本身并没有问题，如果诺菈拿着这套理论来找希拉结盟，她一定会欣然答应的。
　　真正有问题的在于，结盟的要求不应该由希拉自己来提出——因为她不是利益的核心争夺者。阿斯克的归属权最后落在谁那里，她应该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
　　真的吗？
　　希拉再次回想起当初的心路历程，察觉到美狄亚和蜜儿正在互相靠近后，当时她是怎么想的呢？
　　她们居然结盟了……
　　她们一定是为了争夺阿斯克，而排挤团队里的其他姑娘……
　　不行，我得赶快也拉上其他人做盟友，不然就会在后续的团长争夺战里败北……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重新捋清楚当时思路的希拉松了口气。
　　她并不是喜欢阿斯克，她只是因为美狄亚和蜜儿联起手来排挤他人，这样的手段激起了她的好胜心而已。
　　我狄奥多拉，身为东罗帝国皇室的高贵血脉出身，对团长那个钢铁直男可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但你们既然敢不自量力地把我视作你们的共同的敌人，那我就索性亲自上场争给你们看！
　　等我真正把阿斯克赢到手里，你们就会知道“选择与我为敌”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了。所罗门帝国皇室的荣耀可不容玷污，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情场上，身为“生于紫室的嫡系公主”都必须争得头筹！
　　当然，等赢得完全的胜利后，在凯旋仪式上要如何处理阿斯克，那就要看到时候我的心情了。如果他识相且能让我看得顺眼，与他共享皇室血脉里的荣耀也不是不行；如果他还是整天一副“要变强啊”的傻逼说教姿态，我就一脚把他踹到爱琴海里，让他去和塞壬女妖们玩佣兵游戏去！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希拉发出了得意而阴暗的笑声，手里操控的飓风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突然灵性为之一松，感觉自己控制的风暴能力似乎削弱了些。
　　然后她便看见阿斯克驭风飞行过来，脸色难看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回事啊？能力放出去不控制的吗？”他皱着眉头质问说道，“都破坏阵型了没看到？”
　　“呃，那个……我刚才走神了，对不起团长……”希拉下意识便乖乖低头道歉，做出委屈惭愧的神态来。
　　饶是阿斯克再多不满，毕竟狄奥多拉极度完美的姿色摆在这里，加上她又是立刻主动服软，那我见犹怜的诱人小模样儿，让团长心里的怒火也直接消了七分。
　　“……算了算了，下次注意点，战场上千万别走神。”阿斯克象征性地说了她几句，随后便再次回归战场，心里不住摇头起来。
　　其实还是我脾气太好了，换做腾龙战队的队长Thunder那暴脾气，看到队里成员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直接就祖安式问候对方双亲是否健在了。
　　只希望狄奥多拉她接下来能多长点心吧。
　　然而，与阿斯克的预想不同的是，此时的希拉并没有在认真反省，而是为刚才下意识地道歉羞恼起来。
　　过分，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高贵的帝国皇室出身，你怎么能像训斥一个低贱的粗鲁佣兵般训斥我？要不是在你的团队里确实能迅速提升等级，我早就……
　　算了算了。希拉勉强将怒气按捺下来，这仇我先记下，等后续我击败美狄亚、蜜儿和诺菈她们，到时候定要把你狠狠甩掉，让你去训斥米诺斯岛的那些牛头人去！
　　众人一通乱杀，很快又将这个诺曼哨点攻陷拔除。其中希德莉法几乎是力挽狂澜，在战场上到处拯救诺曼骑士于水火之中，以至于这些诺曼人在撤退的时候，隐隐有着将希德莉法当做首领的拱卫态度了。
　　诺曼人就是这样的性格，用血统地位说话根本不好使，以下犯上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但只要刀剑足够锋利，他们又会拜服得比谁都快。
　　望着远处的希德莉法带领诺曼溃兵仓皇撤离，希拉试探性地说道：
　　“打到这个程度就好了吧？卡拉布里亚的边境哨点被拔除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们就算要继续进攻巴西利卡塔，总也得先把这些溃兵重新收拢起来再说。”
　　“教廷交给我们的拖延任务已经完成。那么，是时候该让希德莉法回来了？”
　　“嗯……”阿斯克正在沉吟，只听见美狄亚突然皱眉说道：
　　“不好，希德莉法那边，半神罗伯特已经回来了！”
　　“什么！”众人大惊。
　　……
　　狡诈之狐半神罗伯特·圭斯卡特，总算是摆脱了雪莉的纠缠。
　　他毕竟是这个时代才升起来的Lv.20的半神，对上第五纪的资深半神雪莉而言，无论灵性还是等级都不占优势，法则又被对方隐隐克制（速度法则飚起车来根本刹不住），因此简直要多难打有多难打。
　　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打算和他死斗，只是象征性地将他打伤，随后便在他摆出殊死一搏的姿态后，犹豫了半晌后才堪堪撤离了。
　　那个狗娘养的婊子！
　　饶是罗伯特再多愤恨，此时也只能强行按下伤势和怒气，向着卡拉布里亚的方向撤退过去。
　　他先是在路上遇到圣殿骑士的车队，晓得在罗通达小镇的伏击计划已经完全破产（都怪那个半神婊子！）。然后便绕行迅速继续南下，直到穿过两个大区的边境线，来到记忆里最近的诺曼哨点。
　　接着便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哨点，有些发呆。
　　罗伯特对手下北方号角的忠诚度和士气是有信心的，知道他们不可能在没有自己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撤离。再看周围没有掩饰的战斗痕迹，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应该是被什么敌人袭击了，所以只能弃守哨点而逃。
　　继续南下，第二个哨点，第三个哨点……每经过一处废弃哨点，罗伯特的心里就凉了半截，脸上的阴云更是加深几分。
　　他带去伏击罗通达小镇的人手，大多都是北方号角的中坚精锐。不是哈斯卡卫士或高级诺曼骑士，就是那些表现优异能征善战的潜力诺曼骑士，如今却被人像是慌不择路的山羊群般，从一个哨点被逐杀到另一个哨点，中间还不知道死了多少，失踪多少……
　　可恨！实在可恨！
　　事到如今，罗伯特也只能祈求自家骑士不要被杀得太狠，不然别说继续北伐了，说不定连卡拉布里亚都守不住，到时候他这个“卡拉布里亚公爵”，就只能仓皇地退回西西里岛，向他同父异母的半神哥哥“铁壁”威廉摇尾乞怜，请求他丢下一根肉骨头来吃。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选择性告知可不算撒谎
　　当半神罗伯特终于找到大部队时，就看到希德莉法正带着诺曼人撤离。
　　“米凯尔，克里斯顿，你们俩负责押后侦查，遇到任何迂回偷袭不要硬撑，发出信号后拖延即可。我会及时带人过来支援。”希德莉法指挥说道。
　　两名高级诺曼骑士二话不说应下，立刻带着武器落到后面，刻意保持和部队尾部的一定距离。
　　“卡尔，西门，你们俩负责提前侦查，确保队伍前方没有任何陷阱或埋伏，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回撤示警。”希德莉法再次发出指令。
　　两名诺曼骑士立刻加速脱出队伍，朝前方飞奔过去。
　　“菲利克斯阁下。”希德莉法看向队伍里仅剩战力完好的，拥有冰霜法则的哈斯卡卫士，说道，“烦请您镇住队伍中央，假如前方或后方出现异动，我带人去支援战斗，剩余的人则由您指挥。”
　　“可以。”菲利克斯淡淡点头。
　　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半神罗伯特：？？？
　　他先是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随后大量怒气便从胸中勃发起来。
　　什么时候，我的队伍里居然出了一个叛徒？老子还没有陨落呢！你这哈斯卡就开始接手老子的军事遗产了？
　　罗伯特面色阴冷地落在队伍面前，顿时惊得诺曼骑士们愣在原地，随后便惊呼起来。
　　“是首领！”
　　“首领回来了！”
　　“首领没死！”
　　恶狠狠地瞪了那个叫出“首领没死”的蛮子一眼，罗伯特才将凶恶冷厉的目光，投向了那名刚才一直在发号施令的白发哈斯卡。
　　你这混账究竟是……咦？
　　他看着那张有莎莉三分神韵，也和自己长相酷似的脸蛋，一时间居然没了语言。
　　希德莉法也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位“父亲”。
　　说实话，即便美狄亚说的是真的，她对自己的这位亲生父亲也没什么感情。虽然两人体内流着同样的血脉，但是……那又怎样？
　　“你是谁？”罗伯特来到她的身前，面沉似水地盯着她。
　　“布伦希尔德。”希德莉法报出假名。
　　“布伦希尔德……这是莎莉给你起的名字？”罗伯特突然有些暴怒，表情也可怕地痉挛起来，“不！你的名字是希德莉法！是我给你起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希德莉法的内心不知为何，也腾地冒出了一股怒气，“母亲给我的名字就是布伦希尔德。”
　　“从此你就叫希德莉法。”罗伯特不容分说地强硬道，望向旁边的人，“你们都记清楚了吗？”
　　“是的，希德莉法小姐。”周围的诺曼人纷纷说道，“首领之女”的身份彻底落定。
　　希德莉法没有说话。毕竟她总不好再顶回去说“不，我就不叫希德莉法”，那也太尬了。
　　见她并未对此继续反驳，罗伯特的脸色稍缓，轻声说道：
　　“我是你的父亲。”
　　“哦。”希德莉法无动于衷。
　　“你母亲呢？”罗伯特随口问道。
　　“死了。”希德莉法说道。
　　“哦。”罗伯特点了点头，并无意外。毕竟莎莉是个普通人，面对寒冷、饥荒和意外灾害的抵抗力有限，实际上这个女儿能成为超凡者，并且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了。
　　他没有继续谈论关于莎莉的话题，只是伸手试图抚摸女儿的头发。希德莉法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闪开了他的大手。
　　“血脉大成？”罗伯特问道。
　　“Lv.10。”希德莉法回答。
　　“法则呢？”罗伯特又问。
　　“与你无关。”希德莉法说道。
　　“很好。”罗伯特露出赞许的神色，随后转身大手一挥，吼道，“我们走！”
　　诺曼骑士们立刻应诺，希德莉法的指挥权至此便被彻底剥夺。
　　“美狄亚。”她默默在心里说道，“我不喜欢这个人。”
　　“谁？你说你的父亲？”美狄亚好奇问道。
　　“他不是我的父亲。”希德莉法说道。
　　“难道你要我称呼他为‘你母亲的爱人’？”美狄亚惊讶问道。
　　“他也不是我母亲的丈夫……唉，算了。”希德莉法叹了口气，“如你所见，我的这位‘父亲’并不是很喜欢我，同样的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你看他从未关心过我母亲的境况，甚至都不询问她的死因。”
　　“正常，渣男都这样。”美狄亚说，“总而言之，你和他保持距离就好。只要能混入欧特维尔家族，后续我们自有安排。”
　　“阿斯克知道这事么？”希德莉法突然问道。
　　“我已经简略地跟他说了你现在的情况。”美狄亚回答说道。
　　“哦，你骗了他。”希德莉法说道。
　　“这怎么是骗呢？只能算是有选择性地告知他部分事实而已。”美狄亚巧妙说道，“总之，继续保持联系。”
　　通讯结束，美狄亚回到了阿斯克的身边，此时他正皱眉沉思，其他姑娘则是正在激烈地辩论着。
　　“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对于继续让希德莉法“待在敌营”的计划，诺菈旗帜鲜明地表示了反对，“听好了，我不管你们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个半神没有识破希德莉法的身份伪装，但是欧特维尔家族毕竟是我们的敌人！”
　　“一旦他们要对希德莉法不利，我们根本就无力阻止！”
　　“就目前看来，对方不大会对希德莉法不利。”蜜儿硬着头皮说道。
　　“你所说的‘不大会’，具体的概率是多少？”希拉问道。
　　蜜儿：……
　　这叫我怎么回答？
　　“阿斯克，你怎么说？”诺菈担忧地问道。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一件事情。”阿斯克开口说道，“如果要把希德莉法从诺曼人里头给带回来，硬闯进去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尝试偷偷潜入，先和希德莉法秘密取得联系，伺机而动。”
　　姑娘们纷纷点头。对方有半神存在，我们当然不能直接杀过去。
　　“其次，之前美狄亚和蜜儿提出，可以让希德莉法进一步渗透到欧特维尔家族里，替我们打听下一步的情报。”阿斯克继续说道，“蜜儿，我们需要确认的是，你说的那件‘米娅仪式任务所需之物’，真的在欧特维尔家族那里吗？”
　　“是的，具体涉及到我的命运法则，没办法给大家详细解释原理，但我可以保证我所说的全是真话。”蜜儿立刻正色说道。
　　实际上，米娅的仪式任务是“要得到摇动大地之狼的遗物”，也就是说除了欧特维尔家族里的那件遗物外，把希德莉法的北风之斧（斧柄由其肋骨制成）交给米娅也是可以的。
　　但是那样的话，团队就没有理由去图谋欧特维尔家族了。等于说原本拿到那件遗物，能让米娅、蜜儿和希德莉法同时受益，现在只能让米娅一人受益，无形之中并不符合她们四人的集体利益。
　　因此蜜儿只能按照美狄亚的说法，“选择性地”告知大家部分事实。尽管美狄亚辩称这样不算撒谎和欺骗，但蜜儿还是稍稍有些心虚。
　　“既然如此，那么潜入欧特维尔家族，也算是另一种高风险高收益的可选路线。”阿斯克并没有怀疑她的说法，只是继续分析说道，“假如我们选择这条路线，那么接下来第一步要做什么呢？”
　　“你是说……”埃莉诺灵机一动，突然明白了阿斯克的意思，“假如我们真的要让希德莉法去当内应，下一步当然也是尽快秘密和她取得联系，确认清楚她在诺曼人内部的状况，以及是否需要对应的协助！”
　　“没错。”在姑娘们纷纷恍然大悟的表情里，阿斯克最后总结说道，“因此无论选择哪条路线，我们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尽快隐秘地和她取得联系，不是吗？那你们还争吵什么呢？”
　　“取得联系后，根据希德莉法所反馈的情况，我们再决定下一步是选择冒险，还是优先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希拉补充说道。
　　诺菈则是迟疑片刻，也对此表示了认可。
　　于是在阿斯克的引导下，原本存在激烈分歧的团队再次达成一致。从始至终，美狄亚都在旁边一言不发，摆出抱臂旁听的姿态，眼睛则是盯着阿斯克的侧脸，脸上带着妩媚的迷人微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正的魅魔
　　等炉火岛的会议结束后，姑娘们便各自散去。
　　“美狄亚和蜜儿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地下研究室里，希拉端坐在椅子上，和正在研究源质的诺菈说道，“她们抛出了一个早就设计好的计划，并且预料到了我们可能提出的任何质疑。”
　　“如果她们所谓的计划，就是让希德莉法去舍身犯险，我不觉得这计划会对我们不利，希拉。”
　　诺菈一边缓缓转动显微镜，一边说道：“换作是我，绝对不会让埃莉去冒这个险。”
　　“或许是因为有巨大的利益，所以她们才这么做的。”希拉猜测说道。
　　“她们已经说了呀。”诺菈叹了口气，“能帮助米娅完成仪式任务的东西。”
　　“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希拉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确切地说，让希德莉法去冒险，为了米娅的利益而拼搏？希德莉法对此不会有想法吗？这可不符合新团队的利益分配啊！
　　越是草建初期的组织，就越需要合理分配所得，缔结充分的利益纽带和信任关系才对……我宁愿相信她们所暗中谋划的，是某种能让她们大多数人都有可观获益的精心算计，而不是什么“小米娅的仪式任务要求”。
　　嗯，想不通，可惜目前的线索太少了。
　　“诺菈，你能不能……”希拉再次试探着问。
　　“不行哦，希拉。”诺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无缘无故窥探团队同伴的心思，是绝对不可以的哦。”
　　“那你为什么总是读阿斯克的心……”希拉忍不住吐槽说道。
　　“阿斯克当然是不同的。”诺菈轻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才需要更深入地去了解他呀。恋爱中的女生，对男生耍一些手段和心计，就算是天主也会通情达理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希拉：……
　　果然心灵术士的血脉天生自带邪恶倾向！连诺菈这样温柔善良的姑娘，也会毫不犹豫地使用读心去监控他人，简直可怕！
　　……
　　另外一边，阿斯克也在炉火岛庄园的二楼，敲响了美狄亚的卧室门。
　　“咦，团长~”美狄亚拉开房门，笑眯眯道。
　　“方便说话吗？”阿斯克问。
　　“如果交谈的对象是你，魅魔小姐的营业时间是全年365天24小时，绝对无休哦。”美狄亚笑嘻嘻道。
　　“那如果是闰年呢？”阿斯克突然灵机一动，问道。
　　美狄亚：？？？
　　饶有深意地盯着阿斯克看了片刻，美狄亚便伸手拨了下酒红色的长发，冷笑道：
　　“闰年的2月29日，如果你来找我的话，我会给你一个特殊礼物。”
　　阿斯克：……
　　好吧，想也不用想，到时候她肯定会说些“当当当当！这份特殊礼物就是我~的~身~体~”这种骚话来，于是阿斯克很明智地没有往这个方向继续掰扯，而是正色说道：
　　“说真的，我有些事情要和你确认。”
　　“那就进来吧。”美狄亚拉开房门。
　　魅魔小姐的房间贴着赤红色的墙纸，上面绘有红桃状的花纹，风格上和其他姑娘有截然不同的差别。阿斯克随便打量了几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镣铐、茶几上的谜之药剂，以及床上奇奇怪怪的镂空睡衣……
　　他连忙收回视线，问美狄亚道：
　　“美狄亚，最近你是不是和蜜儿有事瞒着我？”
　　“你找过蜜儿了？”美狄亚佯装惊讶。
　　“对。”阿斯克知道她会读心，因此也没有给她施展能力和思考的时间，直接追问说道，“你就直说吧。有，还是没有？”
　　“有。”美狄亚笑吟吟道，似乎完全没有犹豫。
　　“什么事？”阿斯克问。
　　“不想让你知道的事。”美狄亚说。
　　阿斯克：……
　　“讨厌！”美狄亚娇嗔说道，“女孩子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吗，你就非得刨根问底？”
　　“如果是个人私事的话，我没有深入了解的兴趣，不过假如和团队相关，那我就有知道的必要。”阿斯克客气地说。
　　“可我正好相反。”美狄亚亲昵地拉着他坐下来，“团队的事情我没什么谈论的兴趣，但是我个人的私事，能不能请你深入地了解一下？”
　　“美狄亚，我在认真和你交谈。”阿斯克哭笑不得。
　　“我也在认真回答你呀。”美狄亚也佯装严肃，但很快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回避你的问题，让你觉得有些烦躁？”
　　“可是你再想想，每次我向你表达爱意的时候，你不是也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我吗？”
　　“这……不一样吧。”阿斯克叹了口气。原本他还想用“下次训练给你加练”这样的借口去吓（wei）唬（xie）对方，但是美狄亚一提起表白的事，他立刻就没法强硬起来了。
　　“抱歉，我说过了。我现在没法考虑这些事情。”沉默半晌，他只能再次诚恳说道。
　　“那我也没法告诉你，我们究竟瞒着你在计划什么事情。”美狄亚的笑容也从脸上褪去了，淡淡说道，“我可以向你担保，并不是什么危害到团队或你的阴谋，但是既然你不愿对我开放心防，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坦诚相待，对吧？”
　　“或者，你也可以打着实战对练的名义欺负我，虐待我，甚至威胁要把我开除团队，只要你想都可以。”她漫不经心地说道，眼里却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我保守秘密的话，那就尽快采取你能想到的任何手段，逼迫我屈从你的淫威并不得不忍辱就范吧。”
　　阿斯克：……
　　“美狄亚。”他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在凝结‘炼狱魅魔’血脉的时候，完成了和美杜莎的人格统一，或许顺带也吸收了什么不大好的特质，导致你后来的性格和取向也有所转变，但我真的不是你所期望的那种人。”
　　“这样啊，那真遗憾。”美狄亚用纯洁无辜的表情说道，“阿斯克呀，你看。我和你当初签的灵魂契约，也规定了我必须对你效力，且不得做出任何伤害这个团队的事情，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在计划什么不好的阴谋。”
　　“至于契约以外的内容，很可惜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她的手指缠绕着酒红色的发梢，俏皮而灵活地转了几圈，用某种让人迷醉的魅惑声音说道，“现在这个秘密就藏在我的嘴里，我的舌头底下，甚至我的喉咙深处。如果你能想办法用东西撬出来，甜心，那就请你尽管施为吧。”
　　“如果你没有办法，不如听听我的交易条件如何，亲爱的？”
　　在美狄亚富有侵略性的视线里，阿斯克只觉得坐立不安，甚至后背有些发汗。
　　他发觉自己犯下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自从美狄亚在晋升Lv.10，完成了和美杜莎副人格的融合后，本身的心性就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彻底转变。
　　如果说以前的她仅仅是个“Bad Girl”（坏女孩），那么现在的美狄亚，已经蜕变成了阴险、狡诈、心思深沉，善于利用言语和思维漏洞来算计他人的，真正意义上的魅魔。
　　而他最近沉浸在团队后续的培养方案里，却一直没有发现美狄亚的人格转变。
　　好在此时的魅魔小姐，仍然罹患无法触碰异性的男性恐惧症，看在自己是唯一例外的份上，再加上灵魂契约的束缚，她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吧？
　　再说如果现在把她换掉，去重新找个具备强控能力的心灵术士，那成本和代价就更大了。想到这里，阿斯克便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问道：
　　“好吧，我要付出什么，才能从你那里获取秘密呢？”
　　“放心。”美狄亚妩媚地掩口笑道，“我是不会提出你无法接受的交易条件的。让我想想……上次米娅为了从我这里换取超凡特性，给我当了一天可以随意使唤的仆人。”
　　“至于你嘛，我觉得……”
　　见阿斯克脸色直接变了，她便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容，说道：
　　“……给我当一天的男朋友，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诺曼底宫廷
　　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诺曼底皇宫。
　　罗伯特带着希德莉法穿过街道，来到皇宫新门的旁边，等候西西里领主“铁臂”威廉的召见。
　　希德莉法盯着前方十几米高的城门，默然无语。
　　那是一座造型诡异的城门，由石灰岩般的某种古怪物质所砌成。城门上方是雄鹰的纹章，左右两侧各有两个人型浮雕。
　　第一个浮雕是狰狞的骷髅架子，第二座是个邪魅的年轻男人，第三座是下身虚幻的疯子，第四座则笼罩在黑袍里，只露出干枯的双手，紧紧抓着虬结的法杖。
　　“这是第三纪早期布匿人留下来的遗址，叫做‘冥界之门’。”见女儿盯着浮雕在看，罗伯特笑笑说道，“当然，它只是起装饰作用，并没有什么超凡力量。”
　　“从左往右，分别是骷髅、血族、幽灵和尸巫，象征着亡灵系的四要素，即枯骨、鲜血、魂灵和腐肉。”
　　“虽然古布匿人的迦太基毁灭了，但他们的亡灵血脉仍然流传下来，如今被柏柏尔人的哈夫斯王朝所继承。我们在马耳他附近的海域，与他们的幽灵军舰时常发生冲突。假如你以后在海上遇到，或许会有直面他们的机会。”
　　罗伯特从容不迫地解说着，注意到希德莉法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第二座浮雕，也就是血族，随即便低笑了声，说道：
　　“血族是我们最难以对付的亡灵系超凡者。他们的身体愈合能力极强，几乎不畏惧任何物理攻击，而且移动速度和敏捷能力都相当夸张。”
　　“如果被他们缠上，你需要卖个破绽让对方近身，然后用大范围冰霜技能全力出手，将其彻底冻住并击杀——这中间当然会受伤，不过我相信你并不畏惧疼痛。”
　　你这战术如果拿去对付佩姬，只会被她彻底完爆……希德莉法默默想道。
　　很快通报的卫兵便匆匆归来，将两人引入了诺曼底宫廷内。
　　穿过重重的回廊，两人很快便见到了皇宫的主人。此时的欧特维尔家族正在享用晚餐，大厅里放置着U字形的木质餐桌，大家则坐在外侧的长椅上，将好奇、诧异和敌意的目光投向了他们。
　　希德莉法认得这种诺曼式样的U型桌，正中央是厨师的位置，经常放着炖锅或烤架，用于生火烹饪，两边则是宾客的位置，最远端的正中央由主人独坐。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希德莉法便看见铁臂威廉是个霜白头发的中年人，两条胳膊粗壮堪比她的大腿，在他左右分别是另外两名白发男子，根据美狄亚事先给出的情报，应该是铁臂威廉的两个弟弟，德罗戈和亨佛瑞，都是Lv.16以上的法则级强者。
　　剩下来位居左右两边的，就是欧特维尔家族其余成员以及家眷了。希德莉法甚至能注意到人群里传来一丝怨毒的目光，那是某个面色刻薄的女人投过来的，正是罗伯特的现任妻子盖塔，也是在场众人离少有的几个不是白头发的。
　　“这是我的女儿，希德莉法。”见众人将目光转向了他，罗伯特淡淡地介绍说道。
　　场上无人应答，没有人敢于直接怀疑质问一个半神，于是铁臂威廉站起身来，嗤笑道：
　　“罗伯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她的年龄都快接近你妻子了！你是在小屁孩的时候，找替你舔脚的妓女生下的她吗？”
　　“哈哈哈哈！”在场众人立刻笑得七歪八倒。少年少女们的姿态最为夸张，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成年人则是更为收敛，只是目光中的揶揄和恶意丝毫不加掩饰。
　　罗伯特泰然自若，丝毫没有因为这些家族成员的嘲笑而发怒，然而希德莉法已经瞳孔收缩，感觉愤怒的血液几乎要从她的心脏泵入脑海，令她痛苦地想要放声怒吼，疯狂杀戮。
　　她的母亲，是她的逆鳞，决不允许人轻易撕开。
　　伴随着她的狂怒，希德莉法腰间的北风之斧也开始亮起，每一个如尼文都开始散发着凛冽的寒光，映照在众人的眼眸里，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冻结。
　　那是……铁壁威廉几乎是一瞬间便冲到了希德莉法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腰间的极地冰战斧。
　　“柏里尔人的斧头！北风之斧！”
　　……
　　巴勒莫宫城的街道上，美狄亚悠闲地走在路边，默默关注希德莉法那边的情况。
　　对于希德莉法在宫殿正厅里遭遇的诋毁和敌视，美狄亚并不感到任何意外，因为诺曼人就是这样一个对残酷竞争习以为常的蛮族，他们甚至会将新生儿在冰冷的烈酒里清洗——如果新生儿受不住寒而夭折，就说明他们的体魄不够强壮，不配作为诺曼人而活着。
　　对此，美狄亚只能说一句“不愧是蛮子”。当然，这句话是对全体诺曼人说的，而作为个体希德莉法却是个好姑娘，不在“蛮子”之列。
　　炉火岛里，阿斯克正在对佩姬做最后的培训。
　　“从Lv.11-Lv.14，每升一级对应领悟一个法则技能；晋升到Lv.15的标志是法则具象化，也就是说你可以将自己凝聚的法则，具象化成某种特定的形态，这是后续编织领域的基础。”
　　“Lv.16-Lv.20，升级具备更多的可能性。你依然可以选择领悟一个新的技能，也可以选择强化一个旧的技能，通过法则具象化对其进行专精。”
　　“专精效果，是技能消耗的灵性增大，威力也增大。其提升的幅度相当可观，几乎可以视为原来技能的超进阶版。但是注意，这是建立在牺牲一个潜在新技能的学习机会上换来的。”
　　“学习新的技能，可以增强你应对各种环境的全面能力；专精已有技能，可以极大提升你本身的战斗实力。因此如何调整专精和学习的比例，就是你需要进行完善规划的了。”
　　“那阿斯克你建议我如何做呢？”佩姬乖巧地问到。
　　“我的建议是，通常我们需要考虑五比三或者六比二。”阿斯克直接搬出了职业圈的研究结果，“五个新技能，三个专精，是最为均衡的比例，又叫‘黄金分割’。”
　　“当然，有些成员在团队里可能担任比较特殊的职责，例如治疗、控制等等。由于他们的职责比较单一，所以激进一点就可以采取六比二：专精两个重要技能，将本职工作发挥到极致，剩余四个技能用于提升职业打法的‘健壮性’。”
　　“所以我应该选择五比三？”佩姬问道。
　　“你现在掌握的四个技能，分别是‘咒死’、‘禁死’、‘凋亡’和‘通灵’。”阿斯克分析说道，“其中‘咒死’和‘凋亡’明显是你的主力爆发技能，需要对其进行专精。剩下的一个专精名额，可以用在‘禁死’上面，也可以等领悟到新的技能以后再说。”
　　“专精的方法，是在法则具象化以后，针对要专精的技能进行‘法则附着’。这一步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只是并不像领悟法则技能那样有随机性，因此你可以同步做起来。”
　　“好的，那我就先专精‘咒死’好了。”佩姬说道。
　　于是佩姬就开始研究法则附着来，阿斯克在旁边勉励了她几句，随后找个理由便离开了。
　　诺菈、蜜儿、埃莉诺……他给所有姑娘都布置了对应的任务计划，因此她们接下来一时半会都不会有空。
　　阿斯克幽幽叹了口气，随后传送去了现实位面。
　　“你来啦？”今天负责保管古书的是美狄亚，看见团长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便妩媚地笑了起来。
　　“我们走吧。”阿斯克说。
　　美狄亚点了点头，随后便挽住了他的手臂。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亲吻
　　扮演一个大美女的临时男友是什么体验？
　　亲答：最开始我是拒绝的，可是……真香。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阿斯克虽然表现得像个钢铁直男，但他并不是钢铁做的……他有着正常的取向，正常的审美，以及正常的一个男人该有的欲望，和某些传奇小说里描写的“斩却七情六欲，一心只为变强”的阉之强者是不同的。
　　之所以没有对团队里的姑娘们下手，是因为他的品性纯良且正直，绝不会轻易给予一个姑娘以美好的爱恋和羁绊，然后在某天突然无情地抽身而去——毕竟他终归是要回去的，又何必伤人家的心呢？
　　这个逻辑链虽然显得非常强大，但作为擅长玩弄逻辑的魅魔小姐，美狄亚很快就洞悉了其中的本质，那就是：
　　我接受你的爱情会导致产生羁绊，如果我走了就导致羁绊断裂伤害到你，所以我宁愿和你保持距离。
　　反过来，要破坏这段逻辑链，可以从两个地方入手：一是“我们不产生羁绊”，二是“老娘不会受伤”。只要能拿其中之一说服阿斯克，就有可能瓦解他的心理防线。
　　美狄亚这次选择的是一。所谓的假扮男友，即“我一整天都要和你贴贴，但过了今天，咱们还是恢复原来的关系”。
　　也就是说，只是玩玩暧昧而已，实质关系不会有进展，也就不会产生羁绊。那你还担心什么呢？难道你担心你会爱上我吗？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阿斯克突然问道。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美狄亚收起笑容。
　　“我就不问‘什么高兴的事情了’。”阿斯克顾左右而言他，然而美狄亚很快就掐住他的脸颊，将他用力地扭转了过来。
　　“问我！”她蛮横无理地说，“快问。”
　　“什么高兴的事情？”被她捏住脸颊，阿斯克只得含糊不清地问。
　　“我今天交了一个男友。”美狄亚兴致勃勃地说道，“而且还是我的初恋，怎么样？”
　　“恭喜。”阿斯克说，“这个男友怎么样？”
　　“哦，他是个挺不错的男人。”美狄亚嫣然笑道，“除了大男子主义、暴力狂、不解风情、凶恶、粗鲁、独断专行、怯懦、怕担责任，以及人品渣劣以外，就没什么特别不能容忍的缺点了。”
　　阿斯克：……
　　“这么渣的人，为什么你会喜欢他？”阿斯克无奈问道。
　　“因为魅魔配渣男呀！”美狄亚抱住他的手臂，兴冲冲地拖着他向前，“你难道不觉得一个阴险、邪恶、不择手段、残忍、放荡、施虐、受虐、惯于背叛，以及极其憎恶其他男性的魅魔，跟你这个渣男简直是绝配吗？”
　　她拖着阿斯克的右臂，笑容满面地向前走去。
　　两人穿过巴勒莫的街道，进入当地居民的集市。作为地中海的十字路口，巴勒莫这座港口城市，像是拉丁人的科技造物、阿非利加的亡灵习俗，以及诺曼人的野蛮制度，所糅合起来的一座超级杂烩熔炉，各种各样的民族特色都有。
　　美狄亚来到某个花摊前，卖花的是个所罗门老头，见状便殷勤地推销道：
　　“新鲜的保加利亚玫瑰，从爱琴海船运过来的，全程保鲜，您看上面还有露珠呢……”
　　老头避开玫瑰的尖刺，熟练地抽出几朵扎成一束，递了过来。美狄亚却没有去接，只是继续笑眯眯地挑着花卉，让摊主老头有些尴尬。
　　“多少钱？”阿斯克只得接过花束，问道。
　　他果断地付了钱，美狄亚拉着他走开了。
　　“你为什么要付钱？”来到某处僻静的角落，转过身来的美狄亚佯装生气，“我又没要你买。”
　　“我以为你想要。”阿斯克说。
　　“我又不是诺菈，花有什么用？”美狄亚扳着手指，说得头头是道，“放在家里得装瓶子里养起来，否则没几天就枯了，而且看多了也会厌，丢掉又会觉得可惜。”
　　“那我就悄悄处理掉。”阿斯克背过手去，将玫瑰花藏在身后。
　　“不行，你买给我的，现在已经是我的了。”美狄亚抢过他手上的玫瑰，轻轻地嗅了一口。
　　谈恋爱真是麻烦……阿斯克忍不住想道。
　　“爱情就是这样的。”美狄亚低声说道，“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中间免不了会有争吵和摩擦，但两人的心灵，终究是在这样的交流和相处里逐渐靠近，直到最终贴在一起。”
　　“这样经历过时间考验的爱情，你觉得会因为某个人的突然离去，就被伤害粉碎得彻彻底底吗？那你可真是小瞧它了，阿斯克。”
　　“你好懂啊，卡麦莉加。”阿斯克感慨说道。
　　“我说过了，虽然这也是我的初恋。”美狄亚转过身来，笑道，“但我有信心能够沿着这条路走到底，只要你愿意与我同行，走完剩下来的旅程。”
　　“就算你中途离开，我也愿意暂时驻足，等候你有一天回来找我。”
　　“……如果我回不来了呢？”阿斯克沉默良久，问道。
　　“没等到最后一刻，谁能确信你回不来了呢？”美狄亚微笑说道，“当然，如果直到我的生命终点，你这个负心汉仍旧没有回来，那反正我这么多年也都等了，就算了咯。”
　　她突然用手臂勾住阿斯克的脖子，让后者吓了一跳。阿斯克本能地想要退后，然而美狄亚却用蒙着水雾的明亮眼眸盯视着他，其中所蕴含的浓烈情绪惊到了他，让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与其总是考虑虚无缥缈的未来，为什么不把目光放在当下呢？”她的额头与阿斯克相贴，用柔腻的声音低低笑着，“享受现在，享受彼此在一次的时光……以及，享受我。”
　　然后美狄亚就A了上来。
　　这并非是阿斯克的初吻，但他所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奇妙经历：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某个无厘头的联想，突然跳入了阿斯克的脑海里。
　　“你管这也叫熟练？”美狄亚突然与他分开，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还真是瞧不起我们魅魔呢……小处男。”
　　阿斯克：……
　　还没等他想到合适的吐槽，美狄亚再一次发动了进攻——封住了他的嘴唇。


第五卷尾声 反神圣同盟建立前夜的密谋
　　炼狱位面边境，凌波城，地下深宫。
　　卡麦莉加坐在黑曜石王座上，无聊地单手托腮，酒红色的长发从她的肩头垂落下来，显得慵懒、优雅且神秘。
　　“陛下，‘白小姐’已经到了。”马尔基娜的声音从大厅外响起。
　　“请她进来。”卡麦莉加淡淡说道。
　　过了片刻，希德莉法便从外面进来了。
　　她穿着一件厚厚的褐色皮袍，白色的长发披在坎肩上，修长的大腿被皮裤紧紧包裹着，凸显出某种野性健美的魅力。
　　在卡麦莉加旁边拉了椅子坐下，希德莉法长呼出一口气，问道：
　　“有酒吗？”
　　“给。”卡麦莉加仿佛变魔术般，从桌下变出一个酒壶。
　　拿起酒壶猛地灌了一口，希德莉法满意地打了个嗝，说道：
　　“你和蜜儿谈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卡麦莉加若有所思地道，“你知道，她能看到未来，而我能算到未来，所以在对世界局势的预判上，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分歧。”
　　“我听说米娅很不喜欢你。”希德莉法说道，“她觉得你背叛了团队。”
　　“背叛？”卡麦莉加毫不在意地笑笑，“如果她觉得是，那就是吧。小孩子总是希望世界是一成不变的，甚至迁怒那些选择接受改变的人。”
　　“说真的，如果不是为了阿斯克，谁会待在那个小破佣兵团里呢？以你我如今的位阶，谁还有资格和能力雇佣我们？这无聊的佣兵游戏早该结束了。”
　　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希德莉法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阿斯克……”她闷闷地说道，“你知道吗，最开始我几乎每晚都在想：如果他能在明天归来并出现在我面前，那我就愿意丢下一切去跟他私奔，无论他要带我去天涯海角。”
　　“渐渐地我就改变了主意，因为尽管我每晚都在祈求他能在明日归来，但每次他都会毫不留情地粉碎我的希望。后来我就放弃了那天真可笑的想法，暗暗发誓如果他归来以后，我一定要把他晾在那里，直到他跪在我的面前痛哭流涕，抱着我的大腿乞求我原谅他。”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卡麦莉加心不在焉地道，“因为愿意等他的人有很多，而且她们可不在乎阿斯克是否愿意下跪、哭泣和乞求原谅。”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慢慢地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希德莉法阴郁地说道，“男人终归是不可信的生物，就像是雄性的白熊那样。他们只管用甜言蜜语哄雌性上钩，等得手以后就一走了之，再也不会理会她的任何哭嚎。”
　　“所以如果他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扭断他的四肢，把他像狗一样拴在我的卧室里，让他再也没法从我身边逃跑。”
　　“那可不行，希德莉法。”卡麦莉加笑了起来，“如果人的四肢长期断裂，伤势就会逐渐恶化，到时候你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就只能狠心截去他的四肢。而一个没有手脚的男人，在床笫间是无法给你带来欢愉的。”
　　“那倒也是。”希德莉法的表情仿佛在说“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讲”，话音一转又道，“这样好了，我就将他囚禁起来，然后往他的饮食里加大剂量的麻醉药，让他成天昏睡不醒，只能任我为所欲为，如何？”
　　“如果是这样，骑在他身上和骑一个木偶有什么区别？”卡麦莉加失笑说道，“希德莉法，你不是那种能从痛苦里汲取快感的类型，所以我建议你不要那些想七想八的事情。”
　　“等他回来以后，我们真正要考虑的是怎么将他牢牢拴住。因为只要他流露出哪怕一丁点的不情愿，某些人就会以此为由联合起来将他夺走，那才是我们真正需要阻止的事情。”
　　“我只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走以后我过得太痛苦了。”希德莉法幽幽说道，叹了口气，“说到结盟，蜜儿她们的组织实力究竟怎么样？能对付我们南面的邻居吗？”
　　“上一任敌基督留给她的遗产，是三位实力强劲的半神。他们的组织分别位于高加索山区、迦太基海岸和卢西塔尼亚的森林。”卡麦莉加的手指沾着酒水，在桌上草草勾勒出世界地图来，“三处地方都位于大陆边缘，或者说文明的边缘，因此全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你不能指望他们派出决定性的实力来参战，但他们可以起到有效的牵制作用。高加索可以钳住小亚细亚，这样那位风暴女皇就没法轻易离开东部；通过迦太基和卢西塔尼亚，从三个方向封锁威胁意大利加，从而牵制教廷军队防止其北上支援。”
　　“这样我们才能集中全部力量南下，去和那位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小姐做一次彻底的对决。”
　　“嗯。”希德莉法看着地图，“所以，最终还是要看我们在正面战场的结果。”
　　“没错，这场战争可能延绵日久，因为你不能指望依靠一次决定性的战役，就轻易击垮一个偌大的封建国家集合体。”卡麦莉加露出了某种优雅的、神秘的冷笑。
　　“但我们没有失败的可能……除非，在我们攫取到胜利果实前，阿斯克突然就真的回来了。”
　　“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呢？”希德莉法问道。
　　“那还用说嘛？”卡麦莉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继续打仗，我去接阿斯克，怎么样？”
　　“绝对不行！”希德莉法下意识便斥责说道，随后才反应过来，“嗯，如果他真的回来了，我们就推翻之前的全部计划。”
　　“然后尽全力在第一时间夺走他。”卡麦莉加舔了一下嘴角，仿佛在回味某种美妙的味道，“那样，他就是我们的了。”
　　“我们可以轮替享用。”这位新晋魅魔女王的眼睛里散发着诱人的光，仿佛饥渴已久的饕餮，“单日你来，双日我来，周日轮空或一起上。但这样的话，和蜜儿的同盟或许也要破裂，所以到时候也得看彼此间的实力对比，再作分配。”
　　“嗯。”希德莉法沉默半晌，突然问道，“美狄亚……”
　　“你和他……做那种事……”
　　“究竟是什么感觉啊？”


间隙 约会
　　话说那两人定情一吻，便像那干柴遇到烈火，织女碰着牛郎，忙不迭就在附近找了家旅店，房间一开，往那床上径直滚做一团……
　　诶嘿嘿……
　　“你口水流下来了。”看着陷入莫名其妙的妄想的美狄亚，阿斯克提醒说道。
　　美狄亚默默擦去嘴角的口水，心想这一垒已经上了，接下来更是要重点进攻第二道关卡，也就是更敏感部位的身体触碰。
　　只要阿斯克习惯了亲密触碰，那么后续就可以一鼓作气上三垒，把他骗到旅店开房去。
　　她心里饥渴难耐地想着，抱着阿斯克的手就不安分起来，趁他不注意偷偷向下摸去。
　　然后“啪”，被阿斯克抓了个正着。
　　“你干什么？”阿斯克皱眉问道。
　　“你裤袋里鼓起来的是什么？”美狄亚笑嘻嘻说道，“给我康康嘛。”
　　“钱包而已。”阿斯克说。
　　“我不信。”美狄亚摩拳擦掌，“我要亲自检查。”
　　阿斯克无奈，将钱包从裤兜里掏出来给她看。
　　“还有呢？”美狄亚表示不满。
　　“没了。”阿斯克拍了拍大腿，示意袋里已空。
　　“我不信，让我康康！”美狄亚扯住他的裤腰带，作势欲摸，结果被阿斯克一把捏住下颌，就像是被卡住脖子的母鹅般，不舒服地支支吾吾起来。
　　“女人，你在玩火。”阿斯克严肃地警告她道。
　　“我想干你……不是，我喜欢你。”美狄亚被他的魔爪卡着脸颊，含糊不清地道，“你累了吗？我们先去开个房间吧。”
　　“你是说休息？”阿斯克眉头一皱。
　　“是呀是呀。”美狄亚连忙点头。
　　“但是，我拒绝。”阿斯克松开了她，“收起你的脏手。”
　　又来了！团长的钢铁直男模式……美狄亚心里无奈，晓得是自己刚才情迷意乱，过于猴急，以至于激起了他的警惕心理。
　　然而魅魔小姐还是不死心，努力弥补说道：
　　“那我累了可以吗？我想开个房间休息一下。”
　　“也行。既然你身体吃不消了，那么今天的活动就提前结束……”阿斯克装模作样，气得美狄亚眼睛瞪圆，连忙改口：
　　“我又不累了，我们还是继续玩吧。”
　　“真的吗，你不要勉强自己。”阿斯克虚情假意地道。
　　“真的不累……”美狄亚欲哭无泪。她哪里看不出来，此时阿斯克的鲁钝和不解风情，全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这男人真是坏透了！
　　她闷闷不乐地向前走去，然而很快就又恢复了欢欣与活力。
　　因为这毕竟是属于她和阿斯克的二人世界。
　　……
　　诺曼底皇宫里，希德莉法的“认亲测试”正在进行中。
　　检验血脉的方法，是从希德莉法身上抽出一管血来，和二十几瓶其他人类的鲜血一起放在房间里，随后往里头送入一只芬里尔之狼。
　　这种超凡生物具备“嗜血”的能力，能够通过嗅觉分辨出血液里最细微的不同。由于常年用欧特维尔家族的血液喂食，它甚至可以从几百人的血液里，准确找出欧特维尔家族那名成员的血液。
　　只见它进了房间后，绕着地上的瓶子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搞得希德莉法也有些胆战心惊——然后停留在某个瓶子旁边，正是希德莉法的血液瓶子，低头嗅了嗅，随即便将舌头伸进去舔舐起来。
　　于是围观众人便松了口气，有些放松，又有些微妙地可惜。
　　放松是因为眼前这位白发姑娘，确实是欧特维尔家族的血脉出身，而且看芬里尔之狼的直截了当的反应，血脉纯度还挺高。
　　可惜在于，既然北风之斧已经对她认主，而她又是家族成员，那么便不好用简单粗暴的手段来谋夺这把神器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有些平素心思简单且肆无忌惮惯了的家伙，已经开始考虑接下来要用如何威逼利诱，来迫使她让出这柄武器的归属权。
　　“既然如此，那么希德莉法确实是我们欧特维尔家族的血脉。”铁臂威廉正色说道，冷厉的目光环视一周，就打消了周围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的蠢蠢欲动。毕竟他作为现任族长，要维持族里的秩序稳定，就必须动用权威来制止大部分内斗。
　　当然，是明面上的内斗。私下里孩子们如何互相斗殴，厮打，甚至是杀戮，他通常也不会多管闲事。
　　如果你打不过别人，那就尽管放声呼救，自有族里长辈出来制止——只是对诺曼人而言，呼救就意味着放弃了战士的尊严，从此在族内与妇孺同等地位，再无任何特权可言。
　　“美狄亚。”希德莉法沉默片刻，在心里轻声呼唤起来，“我……通过家族的血脉测试了。”
　　“看来我确实是欧特维尔家族的人。罗伯特，确实是我的亲生父亲。”
　　“但是我有点不开心。”
　　“母亲从未谈论过父亲的事，我觉得她肯定不想我和罗伯特会面。”
　　“美狄亚，你在听吗？”
　　“在听在听。”美狄亚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随后将花环戴在头上，问阿斯克道，“这个配我好看吗？”
　　“好看好看。”阿斯克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气得美狄亚狠狠掐他腰间的软肉。
　　“唉。”希德莉法跟随众人离开房间，继续说道，“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
　　“我感觉我辜负了母亲的期望。美狄亚，能不能帮我问下阿斯克？听诺菈和蜜儿都说，团长很擅长开导和接受告解……”
　　“要变强，没了。”美狄亚不耐烦道。
　　希德莉法：？？？
　　“他肯定会说‘变强就能解决你的问题’，或者‘你这个问题只要变强就搞定了’。”美狄亚飞快说道，“具体怎么说我不清楚，反正就是围绕这么个意思。”
　　“我不明白。”希德莉法困惑地问，“为什么变强就能让母亲原谅我？”
　　“因为只要你变强了，你就不会思考这些问题。”美狄亚敷衍说道。
　　“美狄亚……”希德莉法苦笑起来。
　　然而美狄亚已经不去理会她的碎碎念了，此时的她仿佛和丈夫出来散步的小妻子般，轻轻抱着阿斯克的手臂，在集市里兴致勃勃地到处逛着。
　　希德莉法对此无可奈何，只能沉默不语地跟随罗伯特等人继续前行。


第六卷 亡者填海，黑暗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