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5章 死结


  “还不是苏谯发展思路问题,秦市长认为苏谯虽然经济发展比较快,但是还不够,也没有资格对外来投资项目做过多的选择,她主张必要选择可以,但是不能把门槛设得太高,苏谯只有真正发展起来了,才有资格来说筛选别人,现在苏谯还不够格。”雷志虎叹了一口气。
  “秦市长的观点其实也没有错,苏谯现在看起来不错,但是那也是在矮子里边充高个,真正要和沿海发达地区的县市比起来,仍然是难以望其项背,所以她所说的现在还是要全力以赴谋发展,不能过分计较其他因素,也有道理,只有等你真正发展起来了,有了底气了,你才可以真正的考虑其他,现在,我没还真没资格。”
  对雷志虎这番话陆为民只是皱了皱眉,良久才缓缓道:“秦市长这番话略微有些偏激,但你也说得没错,苏谯的确没资格挑三拣四,但是我觉得并不是说我们还比较落后,我们就不加筛选,捡到篮子里都是菜了,苏谯是有主导产业扶持政策的,对于符合苏谯产业政策的,当然欢迎,如果其中有环保方面不过关的,可以有区别的加以对待,能通过上环保投入或者技术支持解决的,政府可以通过政策支持,对必须要通过物理技术处理的,苏谯也有污水处理厂,但是对于那些的确属于高污染且难以解决污染问题的,那我觉得还是不宜。至于说对于不符合产业扶持方向的,规模较小的,这一类的,苏谯应当有所选择,比如不一定要放在钢铁工业园,可以引导到苏谯其他产业园中……”
  陆为民有意把话题引偏了,秦宝华的观点在很多人心目中虽然无法明言,但是却是认同的,其实这也是落后地区很多干部的看法,即便是陆为民本人,他也不认为这种观点就错误了,在他看来,这种观点还是要实事求是,就事论事,不能一概而论。
  苏谯的确有了一些底气,但是也还远远不够,作为目前各方面设施算是宋州最好的产业园,苏谯钢铁产业园对很多投资项目吸引力比较大,有所选择也是必要的,但是秦宝华提出的苏谯没资格挑三拣四也不无道理。
  苏谯城市化进程仍然滞后,虽然工业园区发展很快,但是苏谯其他乡镇的发展却没有跟上,所以陆为民才提出苏谯应该考虑在钢铁产业园之外设立一些辅助的产业区,可以为那些进入钢铁产业园在产业导向和项目规模上不符合的项目提供一个选择项。
  一方面这些小项目日后未必就不能培育成大企业,另一方面也可以为苏谯日后产业的综合型扩展发展提供一些可供筛选的培育选项。
  但是陆为民也能听得出秦宝华言外之意,那就是这位市长似乎也是一个急于要让宋州发展起来的心急角色,甚至不惜在环保、安全这一类因素上降低要求,这在这个时代的确很平常。
  雷志虎也是聪明人,他感觉出了陆为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评价秦宝华,所以也有意跟随陆为民把话题拉开了。
  宋州的局面不好,无论是刚离开的雷志虎,还是已经离开宋州几年的陆为民,谈到这个话题上,两个人还是有不少共同语言,“孙承利现在入丧家之犬,华东软件园的事情他算是把老童和老魏给坑了,老魏算是脱了身,但是童书记现在可算是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了,现在市里和几大银行关系很紧张,一直没有能协调下来,据说方书记很恼火。”
  对于孙承利,陆为民的确没有太多话好说,好大喜功志大才疏这两个词儿用来评价算是比较中肯的,但恰巧又选准了拓扑这个坑货,硬生生把宋州给坑了进去,陆为民当初煞费苦心的想要把这个项目给挡下来,但是的确没能做到。
  有时候真的是不作死不会死,孙承利以为华东软件园可以让他以宋州软件产业之父的名义名垂青史,进而成为宋州朝阳经济的领军者,没想到这一跤摔下去,恐怕就真的爬不起来了。
  “栽了筋斗就得想办法尽快爬起来,要面对现实,敢于承担,这么拖着耗着,最终吃亏的是谁?”陆为民摇摇头,“童书记顾虑太多了,事实上这种事情有时候壮士断腕也得干,总比失血过多好吧。”
  “不那么简单,涉及到几个亿,还有大量工程款项,可以说宋州是被拓扑给坑惨了,欲哭无泪,现在拓扑在各地的摊子盖子都被掀开了,纯粹就是一个皮包公司,害人不浅啊……”雷志虎叹气不已。
  “不能那么说,起码之前拓扑也还是有些实力,也的确是想做点儿事情的,只不过当人的野心超过了自己的能力时,那就比没野心更糟糕,西部软件园其实如果好好经营打造还是有前途的,当时据说也搞得很不错,但是当你要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一下子复制十个八个的软件园,如果不是想要玩空手道害人,那就是主事者脑袋被驴踢了。”陆为民也有些感触。
  当时他是一力想要阻止这个华东软件园落户宋州,因为前世中他很清楚拓扑集团最后是怎么土崩瓦解的,控制不住自己野心欲望,在那场狂舞中迷失了自我,真以为自己可以赢得一切,结果就是黯然落幕,别的地方他管不着,但是宋州,自己就在这里,当然不能容忍,但是历史的惯性就有这么大,没有哪一个地方政府能够拒绝这样一个笼罩在高科技无污染的庞然巨物,所以自己理所当然的被搁在一边了。
  但现在事已至此,也得要面对,而如今宋州市委市政府采取扯皮和拖磨这种方式来处理,无疑是最不明智的,无论是哪一方面的影响对今后宋州的发展都是负面的,银行金融体系的纠葛,软件园几千亩荒废的土地,还有失地农民的权益保障,哪一项你到最后都得要面对,拖下去只会丧失越来越多的机会,至于说要遭受一些损失,那也是不得不接受的,当你做出了错误决策,那么就应当要为错误决策付出代价,没有谁能例外。
  ……
  雷志虎走了,两个人聊了两个小时,陆为民留他吃了午饭。
  两个人就在市政府食堂小酌,席间感情也是越发密切起来。
  只有当你从宋州那个群体中走出来,你才会感觉到那份情谊的珍贵,无论是大家在那个群体中居于何种位置,但是当初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的那种群体归属感和最终获得的成就感就足以让人毕生难忘,尤其是当一个个从其间成长起来之后,这份情谊就更弥足珍贵。
  雷志虎走后,陆为民一个人回到办公室休息。
  两杯红酒当然对陆为民没什么,但是却勾起了陆为民对宋州的很多遐思。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在离开宋州这三年多时间,竟然就没有真正光明正大的回去过,似乎自己是在刻意躲避着那个地方。
  宋州算是自己败走麦城的地方么?陆为民扪心自问,好像也不算。
  一年的援藏也让自己的思维头脑清醒成熟了不少,更清楚的认识到个人在体制中的力量是多么微弱,你想要让你自己的观点得到认可,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除了要保持正确赢得更多的人认同外,更为重要的是你要在合适时间站在拥有足够影响力的位置上。
  毫无疑问童云松和孙承利都在“宋州战役”败北了,甚至还影响到了前期离开的魏行侠,华东软件园一局的确影响太大,但是陆为民确认为之所以酿成如此恶果,倒不完全是孙承利的责任,事实上后期宋州市委市政府的处理方式才是最失败的。
  即便是华东软件园这个构想失败了,但是几千亩土地却是实打实的摆在那里,以宋州当前的发展形势,要重新规划定位不是一件难事,至于说和银行方面的扯皮,按照陆为民的观点也很简单,就事论事,越拖下去对各方损失也更大,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力求损失减少到最小,这应该是双方都乐于见到的,至于建筑商和农民失地权益保障,陆为民感觉恐怕不是宋州没钱,而是和与银行纠纷一样,是没有人愿意或者说敢来承担这个损失责任。
  无论是最初的童云松、魏行侠、孙承利,还是现在的秦宝华,都是当时华东软件园这个问题上的局中人,这么大的损失,谁要擅自同意,也就意味着谁可能要为当初的决定负责,而这恰恰是这几个当事人都无解的死结,这关乎今后各人的政治命运,甚至可能会涉及到追究行政责任乃至刑事责任,没有谁敢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是秦宝华也不敢。


第一百零一章 宋州情结
  作为局中人,恰恰是最难以对这种事情做出决定的,除非省里给出明确而具体的意见,可省里又不可能越俎代庖的直接给出意见,只能是你宋州市委市政府自己拿出意见,但作为当初华东软件园项目的局中人,他们敢拿自己的政治前途来冒险么?换了是陆为民自己,恐怕身处他们所处的位置,也一样很难。
  事实上也许这里边最有可能的是秦宝华,但是秦宝华之前是市委副书记,这种事情还轮不到她来做主,而后刚接手市长,饶是她有点儿巾帼英雄的范儿,但在关乎到自己政治前途的大事上恐怕也不敢轻易做出决定,起码也要在酝酿斟酌一番,而且她刚接手,也需要把各种利害关系考虑清楚,所以也很正常。
  虽然现在还是僵局,但是陆为民相信以秦宝华的性格魄力和智慧,做出壮士断腕的决定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早一天比晚一天又要减少几分损失了。
  昌江等不起,宋州也等不起,人家都是一日千里,你这还在瞎折腾,这一进一退,差距就大了,昆湖一季度重新反超宋州,二季度虽然尚未完,但是四五月份的差距拉得更大,估计今年把宋州得甩下一个身位,这也是省里边最着忙的事儿,昌宋两地都萎靡不振,这昌江经济还怎么发展?还怎么和周邻兄弟省市去华山论剑?这直接关系到无数人的政治前程。
  和雷志虎虽然聊了好一阵,但是雷志虎的心思现在已经转到桂平上去了,对宋州已经没有太大兴趣,即便是聊也更多说苏谯的事情,对宋州其他县区的情况语焉不详,但是陆为民却被雷志虎这一来勾起了很多心思。
  离开宋州之后和宋州那些同事朋友联系就自然疏淡下来了,顶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时候电话联系一下,问问情况,关系再密切一些呢,就聚在一起吃顿饭,但很多时候都做不到,很多时候感情就是这样慢慢淡化下来的,到最后当你想要重新凝聚起这种感情时,你发现已经无法做到了。
  杨达金走了,雷志虎也走了,魏行侠也离开了,沈君怀还在,周素全也还在,西塔那边倒是和陆为民联系多一些,但是像其他县就少了许多了,还有……
  陆为民想了一想,才拿起电话,从电话单里调出一个电话来,起码有半年三个月未曾打过这个电话了,陆为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打这个电话。
  手指在电话按键上逡巡了良久,理性似乎最终还是被感性压倒,手指轻轻一按,拨了出去。
  ……
  电话有一下没一下的震动着,虽然早已经醒了,萧樱却不想接电话。
  午睡醒来时这种昏昏沉沉的赖床,比早上起床上赖床的滋味更让人欲罢不能,明知道电话就在枕边震动着,萧樱却睁不开眼,她喜欢这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而且她也知道,一旦接了电话,那么这种感觉就会彻底消失,变得清醒起来。
  但是对方似乎很执着,一直没有挂电话,萧樱把枕头压在头上,但是未能如愿,最终还是只能半眯着眼,恨恨的把电话搁在耳边,按下接听键,“喂,谁?”
  “还在睡午觉?”清朗中略带深沉的声音一下子就让萧樱的困意消失无踪,脸上压抑不住惊喜,“为民,你在宋州?”
  电话另一头的陆为民也是一愣怔,这萧樱凭什么就认为自己在宋州?想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没有,我在丰州。”
  “你在丰州?”萧樱说不出的失望和沮丧,她也不知道自己心情一下子就从巅峰跌到了谷底,语气一下子也变得索然寡味,“你在丰州啊,我还以为你来宋州了呢?我一直以为你不到宋州是不会给我们打电话的,而你好像也打算以后再也不踏足宋州了,宋州好像成了你的伤心地不成?”
  萧樱一连串的话语让陆为民大感吃不消,他觉得好像萧樱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许久不见,萧樱也变得牙尖舌利,言辞尖刻起来了呢?
  “怎么了,萧樱,我好像没做啥天怒人怨的事儿吧?怎么就这个态度对待我啊?”陆为民笑着应道。
  萧樱脸没来由的一烫,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陆为民来不来宋州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就这么在意他?还是其他……?她不敢深想下去,从陆为民离开宋州她就一直在暗自给自己下决心,要忘掉陆为民,发现根本无法做到,然后她又退而求其次的给自己定下一个更低一些的目标,那就是让自己和陆为民之间的关系或者感情恢复正常,不再逾越那一条线,从身体到感情上都要做到。
  这个要求萧樱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做到,陆为民一去藏区一年,然后结了婚,从藏区回来之后又到了丰州,全副身心埋头于丰州工作上,几乎和宋州这边失去了联系,当然她也知道像杨达金、李幼君、郁波这些人是不可能和陆为民完全失去联系的,但是她希望自己能借助空间和时间上的距离来冷却这段孽情,让自己和对方的生活都回归于正常。
  一段时间里她以为自己做到了,陆为民的确没怎么和她联系的,但是她发现自己似乎却很难突破自己的心理壁障。
  作为一个三十来岁的花信少妇,姿色风韵加上文体局副局长的身份,可以说是无数人倾慕的对象。
  不但是一些离过婚或者丧偶的干部,甚至还包括一些年龄和她相当甚至小一些的未婚青年干部,都对她表现出了仰慕之意,在一些朋友牵线搭桥下,她也不是没接触过这些人,但是几番接触下来,很快就发现这些人和自己心目中的标准相差甚远,不是言谈举止浅薄轻浮,就是思想意识有异,总而言之根本无法说得到一条路上,距离想要共同生活更是遥远,让她很快就丧失了继续接触下去的兴趣。
  这般挑剔,也让她的一些朋友大为不解,甚至半开玩笑的问她,究竟想找一个什么样的意中人作为生活伴侣,她也无法回答,朋友又问她起码得有一个相似的范本吧,找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对照对象来对比吧,萧樱无言以对。
  她意识到自己心态出了问题,似乎每一个接触的对象脑海中都会下意识的拿陆为民来作对比,用这种对比,怎么可能寻找到符合自己心意的目标?但是要让自己降低标准来将就凑合,她宁肯自己独身生活。
  这种情形下,她也觉察到自己似乎对陆为民越来越思念了,而她也清楚自己这种感情时一种畸恋,是不现实的,陆为民已经结婚,而且现在远赴丰州担任市长,和自己的生活再无可能有交织,自己应该要理智一些,丢弃不必要的幻想,但是感情这种东西似乎很难用理智来约束,越是压制,越是难以控制,就像春雨后的野草,无论大石怎么压在上边,它总能从缝隙中探出头来,尤其是一旦有某种诱因诱发,那么就会立即疯长起来。
  现在萧樱发现自己似乎就像是陷入了这种魔怔状态。
  “什么事儿?”萧樱努力让自己心境稍稍平复了一些。
  “没什么事儿,就是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现在好不好,情况怎样?”陆为民觉得自己语气似乎有些软弱,立马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变得强硬起来,“嗯,顺带想见见你,不行么?”
  对方软中带硬的语气让萧樱心房也是一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好一阵后才嘤咛道:“你不来丰州,怎么见?”
  陆为民心中也是一软,一股子一样的情思慢慢浮了起来,“不到丰州就不能见面么?我今晚回昌州,嗯,要不我来接你。”
  萧樱觉得自己身体都有些发软发烫,连电话都有些拿不住,甚至有一种想要拿被子盖住头的冲动,“不行,我们不能……”
  “行了,我这会儿就出发,最迟六点钟到宋州,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打个的到地点,我接你。”陆为民不多说,霸气四溢的道:“就这么定了,我挂了,有什么事情到时候见面再说。”
  听见那一头电话挂了,萧樱有些茫然,好一阵后才撑起身体来,就这么走到梳妆镜前,看了看镜中只穿了睡衣的自己,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神色复杂的看着镜中那张依然娇俏生姿的俊脸,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轻咬樱唇,然后从梳妆台上找出不常用的化妆品打扮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动静
  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萧樱竭力想要让自己滚烫的脸颊冷下来,但是却未能如愿。
  陆为民明亮而带着一抹温情的目光看得她心烦意乱,如果不是谈话内容还算正经,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坐不住了。
  “市里情况的确不太好,听说这段时间童书记情绪有些急躁,好几位都因为一些小事情挨了尅,秦市长也差不多,至于说孙市长,不怎么看得见人了,听说身体不好,经常要去医院。”萧樱嫣红的嘴唇细细的抿着咖啡,看在陆为民眼中却是格外妖艳。
  “你们市里也就没考虑过早一点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好把事情早点儿给平息下来?”陆为民随口问道。
  “你说得容易,那是多大的事儿,谁能轻易拍板?谁又敢打包票就能把事情平下来?损失算谁的,这个责任谁负?”萧樱瞟了一眼陆为民,“这种事情估计要省里拍板,市里才敢定吧?可省里好像一直没有明确说法啊。”作为文体局副局长,也算是宋州市里的一级领导干部了,虽然她不太爱去八卦这些和自己业务无关的事儿,但是现在宋州情况如此,只要是市里干部,就没有人不知道一二的。
  “等省里说法?”陆为民不可思议的摇摇头,省里怎么可能给你说法?你宋州自己的事儿,具体怎么处置,肯定得你市里自己拿主意,省里哪位领导来替你背黑锅?能有个领导替你把把脉,提提看法也就是阿弥陀佛了,你还指望谁替你扛责任不成?童云松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太优柔寡断,也太幼稚了一些,总还指望着省里能发个话,可方国纲可能明示你该怎么怎么干么?那造成的损失谁的过错责任?
  “怎么了?”看陆为民有些诡异的表情,萧樱忍不住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们童书记秦市长可能太理想化了。”陆为民耸耸肩。
  “什么理想化?”萧樱不解其意。
  “嗯,自个儿事儿得自个儿办,自个儿担子自个儿担,别指望别人。”陆为民言简意赅,“越拖对你们宋州市里越不利,损失也越大,你们没意识到这已经影响到宋州的发展了么?面对现实壮士断腕那点勇气你们童书记和秦市长也没有?”
  萧樱迟疑了一下,“这我不太清楚,但都说这事情太严重了,损失太大了,而且本来就是拓扑集团的事情,凭什么要我们市里来承担责任?”
  “凭什么让你们市里承担责任?很简单啊,因为你作为引资主体,事实上承担起了对拓扑集团的无限担保义务,土地证你办给人家了,银行认证不认人,当然会视为你这是把权属已经让渡给了企业,它当然会认可,同样你城建投在协议上签字干什么?其实也就是一种变相担保,起码也是有一定责任的。一句话,你们市里就是一群法盲,不懂市场规律,不懂经济法律,拍脑袋办事,这会儿捅娄子了,却又不愿意承担责任了,那谁来承担?对,该拓扑集团来承担,但拓扑集团有这个能力么?没有!那当然就得要你政府来扛起了啊。”
  陆为民也对此事很是遗憾而又无奈,一步错,步步错,宋州市委市政府在华东软件园问题上出的昏招太多了,可以说是拱手把权益白白送人还不自知,才会酿成现在的恶果,现在又企图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来恣意妄为,这不是纯粹耍无赖了么?
  “什么你们你们的,你还不是宋州出来的?”萧樱有些不乐意了,“出事儿的时候,你还不是在宋州?”
  “我是在宋州,可我的态度很鲜明啊,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议上我都有发言记录存档啊,众所周知啊。”陆为民摊摊手,“可没有被接受,后面的事情可就和我无关了。”
  萧樱为之语塞,好一阵后才幽幽道:“市里边被这事儿给坑得不轻,天天都有人来市政府这边闹,不是失地农民,就是那些建筑商找来的农民工,下边职能部门去做工作,可是没有基本条款指示,领导都不表态,怎么做工作?就劝别人回去,别人提出来的问题你却无法解答,人家怎么肯回去?今天回去了,明天还不得来?”
  陆为民突然意识到话题被逐渐逐渐带得有些偏了,赶紧刹住,“好了,这些事儿有你们童书记和秦市长去操心,你这一个文体局副局长操哪门子心?难道你们宋州市就只有这些扫兴的事儿?起码宋州现在经济实力还是起来了。”
  “嗯,去前年还行,现在苏谯、遂安、麓溪的确发展很快,麓溪特别快,郁波据说也要接替走了的雷志虎担任市委常委,麓溪现在的服装产业发展最快,天鹏服饰、麒麟制衣、君莎袜业、宜君制衣、纤鸟服饰、宝力鞋业这几家明星企业异军突起,短短两三年时间里就发展起来了,再加上原来的几家老牌企业,还是几百上千家中小企业,听说现在麓溪的成衣、鞋袜产业以及相关产业已经占到了麓溪GDP的百分之七十以上了,变化非常大,说好像今年一季度麓溪GDP已经超过了遂安,逼近了苏谯,弄不好要上全市第一呢……”
  陆为民没想到萧樱随便的一个消息就是这样一个让他有些震撼的消息,“你说麓溪要冲第一?这么厉害?”
  “都这么说,也不知道真假,不过看麓溪那边的变化的确很大,小商品城去年年底建成之后就是大火特火,流动人口大增,听说那边的房租租金也是一年之内就翻了一倍,还到处租不到,我们局里一个女孩子本来住在那边的,都被迫搬到宋城这边来,原来麓溪那边租金不到沙洲和宋城这边的一半,但现在甚至已经超过了宋城和沙洲了,尤其是小商品城附近那一片。”萧樱很认真的道。
  陆为民是一直很看好麓溪的发展潜力的,当初制衣制袜、制鞋、户外和体育用品几乎成为麓溪三大鼎足产业,几乎占到全区GDP的60%以上,但是没想到几年不见,制衣制袜和制鞋就占到了六成以上的GDP,这可能不是户外和体育用品产业的萎缩,而是制衣制袜和制鞋产业发展太快,超过了户外和体育用品产业,毕竟后两类产业在市场容量上要比前两类要小得多,这也正常,只是说麓溪突然就要赶上苏谯,还是让陆为民吃惊不小。
  “麓溪今年经济增速很高?”陆为民忍不住问道。
  “嗯,应该比较高吧,今年市里经济增速不快,但主要是宋城、沙洲、经开区、泽口等区县发展迟缓,苏谯和遂安则是放缓,而麓溪、西塔和叶河发展也还是比较快的。”萧樱回答,“但总体感觉还是比前两年慢了,所以才会凸显出麓溪特别快,其实以麓溪今年的增速放在前两年恐怕也就一般了。”
  宋州经历了几年的快速发展,加上本身基础就厚实,产业培育也比较对路,很快就形成了较为平衡的产业战略,纺织、钢铁、电子、机械制造、服装、化工都有相当规模,可以说一个综合性的大城市雏形已经慢慢浮现出来了,但是没想到却被华东软件园这桩事情给绊了一跤,而且还很有点儿跌伤了腿半天爬不起来的模样。
  在陆为民看来华东软件园的事情还不足以让宋州伤元气,一个六百多万总人口市区人口过百万的城市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软件园就给打趴下了?关键还是在于市委市政府的处置应对失当,而且作为主要领导在私心杂念和魄力上出了问题,才会导致这种状况。
  ……
  似乎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无论是陆为民和萧樱都已经是思维理性都很成熟的成年人了,也没有太多的忸怩和矫情,正如萧樱最后倒入陆为民怀中被陆为民抱上床褪去衣物时所想的那样,喜欢就是喜欢,没啥不好意思的,想爱就爱,所以一切都这么自然而然的又发生了,一直到萧樱有些娇嗔般的躬着身子用纸巾捂着身下快步跑入卫生间时,陆为民似乎才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了。
  萧樱也才三十几岁,自己这么做好像真有点儿不管不顾的感觉,万一……那可就真的不妥了。
  一直到萧樱重新上床,蜷缩入陆为民怀中时,陆为民似乎才抛开许多纷乱零碎的想法,搂着对方沉沉睡去。
  陆为民醒来时,床上已经没有人了,陆为民没动,而是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厨房里似乎有声音,应该是萧樱在厨房里。
  他起身披着睡衣出去,萧樱在厨房忙乎,倚在门边看着萧樱愉快的哼着歌,忙乎着煮荷包蛋和冲了两杯牛奶,陆为民若有所思。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第一百零三章 来了
  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陆为民的思绪。
  他本来不想去接这个电话,但是萧樱也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看见陆为民就这么倚着门栏看着她,有些羞涩,等了他一眼,“还不快去接电话?”
  “不想接,就想这么看你。”陆为民淡淡的道。
  萧樱不理他,转过头,“这里真没,但是好像你很少来这里住吧?我出去在花园里转了转,静谧宜人,让人有一种坐而忘道的感觉。”
  “如果你喜欢,那就经常来。”陆为民笑了笑,“没事儿,周末你就过来住也行。”
  萧樱白了陆为民一眼,她的确很喜欢这里,也知道陆为民这幢精舍应该不属于他和苏燕青的财产,虽然不清楚陆为民资产为什么这么丰厚,但是有一点她还是肯定的,那就是陆为民不屑于也不需要通过那些非法渠道去捞钱,在这方面陆为民似乎特别有底气,她也隐约从陆为民的一些言谈中听到过只言片语,似乎是和陆为民家庭或者说他个人早期的投资有关系。
  “不是我的,我来这里住干什么?”萧樱摇摇头。
  “那我送给你,行不?”陆为民不以为意的道:“就当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你知道我生日?”萧樱又惊又喜,这份喜悦来得突然,甚至比所谓礼物本身更让她怦然心动。
  “不就是下个星期四么?我记得,不过下个星期四我就没时间了。”陆为民歉意的笑了笑,“只有提前来祝福你了。”
  “有什么好祝贺的,女人都怕过生,尤其是过了三十岁的女人,更是这样,又老一岁。”萧樱有些感触的摇摇头,随即又立即道:“还不赶快去接电话,一直在响。”
  陆为民这才意识到,只能过去,拿起电话一看,吃了一惊,再看看表,才九点过,星期六这么早就来电话,肯定有重要事情,赶紧走到阳台一边,接过电话:“杜书记您好。”
  “还在睡?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睡眠好,不像我们这个年龄,想睡都睡不着了。”杜崇山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很有些感慨,“为民,是不是这段时间很忙?”
  陆为民脑子飞速运转,琢磨着杜崇山话里的含义,一边适应性的回答着:“杜书记,不忙不行啊。这都快半年了,心里有没有谱就看这两个月的表现了,所以得盯紧一点,还好,丰州这边情况还行,各方面的工作不至于拖后腿。”
  “唔,我专门看了你们丰州一至五月的各方面数据,很可喜啊,全市第一,高出昆湖不少啊。”杜崇山话语里的情绪很不错,“特别是四五月份增速都破了百分之五十,还在提速,很难得,很不简单啊。”
  “杜书记,这算是厚积薄发吧,丰州底子薄了一点,前年我刚到丰州就和天豪书记商量过,不能急于求成,还得要把底子打牢靠,铺厚实,尤其是产业结构的方向一定要选好,所以去年前年我们经济增速都只能算是一般,就是希望能够让丰州能够在后边保持一个较长时期的高增速,这也是我和天豪书记约定的目标。”陆为民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什么,有意识的把话头子也提高了不少。
  “哦?约定的目标?”杜崇山来了兴趣,“你和张天豪有什么目标?”
  “说来还是有些惭愧,当时天豪书记提出2003年我们的经济总量能否达到330亿,让我们丰州的经济总量进入全省八强,我当时还自信满满觉得330亿是不是订的低了一些呢,是不是该定一个四五百亿的目标才合适,还和天豪书记狂言了一番,现在看来天豪书记的判断力还是准确的,我太高估了丰州经济基础和产业结构调整难度,没想到2001年和2002年这打底子的两年丰州经济总量不快,好在基础算是打下了,今年全市经济增速就明显增快了,预计全年能够实现天豪书记当时提出的330亿GDP目标,明年力争实现500亿的目标。”
  陆为民语气里充满了强烈的自信,似乎也感染到了电话另一端的杜崇山,他在电话里沉吟了好一阵后才缓缓道:“为民,恐怕你也知道,省里有一些想法,嗯,就是对我们全省几个重要经济大市、发展最快和最慢的几个地市有一些人事上的统筹考虑……”
  陆为民没有插话,他知道杜崇山话还没有说完。
  “因为涉及到面积比较大,省里尚未形成一个共识,组织部也还只是在做一个初期的摸底工作,但是我感觉到道声书记很急切,可能他的压力也比较大,今年我们周边几个省份的经济发展很快,尤其是北边的皖省,所以我估计道声书记也有一些想法。”杜崇山顿了顿,“前几天道声书记和我谈了谈,让我谈了谈想法,我也说了一些自己意见,他比较赞同。”
  虽然杜崇山话语里半句没有提到相关内容,但是陆为民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扑通扑通猛跳,杜崇山话语里的含义呼之欲出,很明显,这是自己职务有可能要面临调整对方才会有这样的语气,而且他感觉自己职务调整可能还是省里有一些其他想法的可能。
  “丰州发展势头很好,但是体量还是小了一些,基础还是薄弱了一些,但是现在看起来天豪和你做得很好,如果丰州明年真的GDP能够达到500亿,那就真的是一个奇迹了。”杜崇山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我都觉得省里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些问题了,保持一些经济增速发展较快地区的班子的稳定,让我们这些地区的经济发展能够一直保持较快增长,也许三五年后你们能让丰州GDP破千亿呢?”
  陆为民吓了一跳,如果是杜崇山和荣道声都这么想,不是要让自己和张天豪就这么一直搭班子再搭几年?
  似乎是觉察到了这边陆为民的紧张担心,杜崇山在那边也笑了起来,“怎么,觉得省委好像有些不讲谱儿?”
  “不,不,杜书记,我本人坚决服从省委意见,革命一块砖嘛,哪里需要哪里搬。”陆为民赶紧表决心,这个时候还听不出一些门道来,那就是自己在装傻了。
  “嗯,为民,现在省里一直没动,就是考虑这一局太大,道声书记和高晋省长都很着急,但是他们却很慎重,这些工作却必须要反复推敲斟酌,因为这关乎我们一省今后几年的发展大计。”杜崇山大概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收住话头,“为民,你在丰州干得很不错,但你也有弱点,资历比较浅,嗯,组织部那边在摸底考察的时候可能就会有些吃亏,所以……”
  杜崇山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陆为民却已经明白,“感谢杜书记的关心,我一定把工作做到精益求精,力争更上一层楼。”
  “唔,你明白就好,无论怎么样,保持一颗不骄不躁的心态,这才是成长最好的雨露,好好干吧。”杜崇山满意的点点头,陆为民工作上没说的,既大胆敢闯,同时也肯下沉务实,同样在人情世故和待人接物上也很理性精明,这样诸多方面能力都具备的人才的确很难得。
  ……
  从搁下杜崇山电话之后,陆为民就知道自己恐怕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了。
  杜崇山没点透,但是这根本也许不需要点透,陆为民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自己优势强项在哪里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一目了然,谁都清楚,同样,什么是自己的短板弱点,别人也一样心知肚明,关键杜崇山专门提点了一句组织部。
  谁都知道在这样一局棋里边,如果是涉及到各地市州主要领导的调整,组织部的话语权并不重,更多要考虑省委组织要领导的观感意见,但是杜崇山却专门提了组织部,陆为民就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恐怕不那么简单。
  这也很耐人寻味。
  如果只是张天豪要走,自己顺位接任丰州市委书记,那么虽然两年多一点的市长接任市委书记从资历上来说稍微有些软,但是以丰州这两年的表现和变化,省里也看在眼里,就算是有些软,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杜崇山这么一提,很显然就别有用意了。
  陆为民判断,这也就意味着起码省委有一些其他考虑,也就是说,有意让自己担任除丰州市委书记之外其他职位这种可能性,但是这种可能性大概又因为自己资历太过单薄容易在省委组织部那边受到质疑或者阻碍。
  或许杜崇山也清楚自己和组织部那边关系的疏淡才会提醒自己一句。


第一百零四章 各显神通
  杜崇山话语里那一句“涉及到的面积比较大”很耐人寻味。
  根据陆为民的了解和判断分析,这一次的确涉及到范围比较大,昌州市长人选,仅此一个人选就会牵动万众人心,还有就是谭学强。
  前两天夏力行给陆为民打了一个电话,很随意的问了问宜山的发展情况,陆为民一度以为夏力行是不是从哪里了解到了什么,是不是有意要在荣道声那边推自己到宜山去,后来了解到不是这个情况,而是荣道声对谭学强的表现不太满意,据说已经和田海华交换过意见了,这也就意味着宜山可能也面临要动的局面。
  如果茅道庵真的如传闻般的到昌州担任市长,那么昆湖市委书记就会出缺,谭学强也要动,宜山市委书记也要出缺,再加上一个呼之欲出的张天豪,这就意味着全省十三个市州中已经有三个市的市委书记可能要易人。
  另外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就是宋州。
  按照陆为民的判断,现在应该不是动童云松的最佳时机,虽然童云松的表现可能让省里很不满意,但是秦宝华接任魏行侠的市长一职时间尚短,而孙承利更是宋州局面不佳的“罪魁祸首”,没道理动童云松他还能幸免。
  也就是说如果要动童云松,孙承利“幸存”的可能性也不大,这意味着整个宋州市的盘子都要来一次大动,在陆为民看来,这对宋州很不利,无论是谁去接宋州盘子,不但要面临经开区华东软件园这个烫手山芋,同时还要稳定整个市委市府盘子,难度不小,这对宋州下一步工作很不利。
  如果宋州也要动的话,就是占到全省三分之一的地市主要领导要易人,而且还会牵扯到一连串的班子人选变动,这种局面动荡对已经走到了2003年中的昌江省发展局面来说很不利。
  但是不动的话,也同样麻烦。
  昌州市长不能久空,昆湖、宜山、丰州和宋州,昆湖和宋州是三驾马车之二,关乎大局,而丰州市今年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城市,作为头羊,同样举足轻重,而宜山分量也不轻,从原来的老五变成了现在的老九,恐怕省里领导也是耿耿于怀,否则荣道声也不会甘冒让田海华不悦之大不韪去动谭学强了。
  从省委的考虑来看,也许荣道声和高晋是报着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的想法来布局的,当然阵痛难免,如何既要实现目的,又要让阵痛带来的影响降低到最小,也就是省委现在要考虑的问题了。
  这样大一个人事变动,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陆为民原来一直以为自己最佳的路径会是顺位接任丰州市委书记,他甚至比较乐观的判断也许会在今年的十月到明年初之间,那个时候张天豪上走的时机应该成熟了,而自己接任也比较合理,但是现在考来似乎有变。
  被茅道庵拉去吃了一顿饭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要去昆湖。
  若说条件,昆湖应该是现在最好的,也是最具挑战昌州老大地位机会的,尤其是今年一到五月昆湖经济增速一直稳居全省第二,超越宋州不在话下,而就看和昌州这一场龟兔赛跑了。
  而且昆湖的经济是目前全省最活跃的,在陆为民看来,昆湖更像是苏省的姑苏,而宋州则像是浙省的明州,昆湖现在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气势已经让大家忘了前几年宋州的如日中天,也忘了昌州的不可一世,而且陆为民也相信,如果自己到昆湖担任市委书记,他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把昆湖的经济带上一条更为健康和良性发展的道路。
  所以当那一次从昆湖饭局归来之后,他也一度心旷神怡好几天,还很认真的琢磨过如果自己真的到昆湖之后,该怎么来布局。
  但随着时间推移,陆为民又觉得这种可能系似乎又在不断的降低,昆湖市委书记位置何其重要,固然自己在经济上的建树很耀眼,但是作为要冲击全省经济龙头老大地位的一个地级市市委书记,自己怎么看似乎在资历上都浅了一些,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昆湖不可能的话,那宜山的可能性就急剧放大了。
  虽然夏力行否认了陆为民的担心,但是陆为民也听出了夏力行并没有把话说死,他是豫省省长,不是昌江省委书记,对于昌江省委的考虑既无权也不可能去干预,哪怕是一些个人想法,只怕在这种时候也不会轻易表露,让田海华昔日的秘书灰溜溜走人,却是夏力行昔日秘书去接任,会产生很多联想,哪怕田海华不在意,但是却难免有一些小鸡肚肠的人要琢磨,所以这既有好的一面,同样也有副作用。
  除开宜山,也就是宋州了。
  宋州这个选项利弊都最明显。
  利很明显,情况熟悉,可以很快进入状态,不利也很明显,秦宝华原来和陆为民共事的时候排外在陆为民之前,现在却倒了一个个儿,而且秦宝华还是女性,性格还有些强硬,在这方面心眼儿上或许就会很难接受,难免就会产生矛盾,这是一个不可测的因素。
  萧樱进来的时候看见陆为民拿着手机呆呆的出神,知道陆为民怕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也不打扰,只是把碗搁在桌上,陆为民就惊醒了过来。
  “怎么了?”萧樱温声问道。
  “如果有一天,我要回宋州,你觉得怎么样?”陆为民没头没脑地问道。
  萧樱吃了一惊,看了一眼陆为民,蹙眉想了一想,“也没什么,到哪里我觉得你好像都能迅速适应,现在的宋州和几年前宋州也不一样了,而且当市委书记和副书记,更不一样。”
  陆为民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管自己去哪里,无论是昆湖还是宋州,杜崇山提醒自己的问题都是不容回避和忽视的,资历问题,尤其是在组织部那边,这是个不得不面对的难关。
  也许自己真的要去面对那个女人?陆为民哑然失笑,自己似乎在内心深处就把自己定了位,不去和那个女人有纠葛,免得惹来麻烦,但是现在好像回避不了,这难道就是所谓冤孽,还是命?
  这好像有点儿夸张了,陆为民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身怀前世记忆的人,当到这个位置上了,难道还会惧怕这样一个女人?自己是不是太小心谨慎了一些,甚至变成胆怯了?
  自己不是一直奉行一句话,该来的始终要来么?也许这就真的来了。
  ……
  恽廷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紧了紧皮带,这才走进高晋的办公室。
  对于高晋,恽廷国并不陌生。
  昌州市和昌江省的关系很难用一两句话来概括,大概简而言之就是爱恨交加,前者对后者,后者对前者,都是这样。
  对于昌州市来说,就在眼皮子下边,干什么都要考虑上边观感,很多时候就缩手缩脚,甚至还要被横加干涉和指责,这肯定让人难以高兴,总会想到没有省里这个“婆婆”该多好,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在“婆婆”眼皮子下边,总能捞到不少好处。
  对于省里,一个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大儿子”,已经有些翅膀硬了不太听话了,遇上好处,就蛮不讲理的伸手要,可遇上难事儿,就拍屁股要缩到后边,或者就是以各种理由推诿,总而言之不像其他地市那么听话,或者就是阳奉阴违,因为自己还掌握不了这个长大了的“嫡长子”的生死大权,还得要更高的“族长”才有这个权力。
  恽廷国当常务副市长就没少和时任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高晋打交道,这里边既有舌剑唇枪的斗智斗勇,当然也有握手言和相谈甚欢的美好回忆,酸甜苦麻辣,五味俱全,恽廷国知道高晋对自己的印象可能不会太好,但是肯定会比较深,而作为省委副书记和省长的位置角度现在也该不一样了,他如何来看自己,就不好确定了。
  “省长。”恽廷国敲门获得回应之后,推门进去,喊了一声。
  “来坐,老恽。”高晋摆摆手,脸上浮起笑容,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走了过来。
  恽廷国也没有多客气,点头坐下,“昌州今年工作量不小,老彭才来,你肩膀上担子不轻啊。”
  恽廷国脸上抽动了一下,这个话题好像不该由高晋来提,要么该是荣道声,要么就该是杜崇山才对,高晋这说起来,好像就有些别样滋味了。
  “还行,彭书记熟悉情况进入状态很快。”恽廷国略加思索就坦然回答:“当然,昌州这么大,彭书记再快也还要一些时间。”


第一百零五章 发招
  恽廷国和高晋走近起来也是这半年的事情。
  高晋之前对恽廷国虽然也还算熟悉,但是毕竟那属于纯粹的工作上的联系,但这半年的情况略有变化。
  恽廷国主动靠近,当然这个主动靠近也还有另外一层因素在其中,高晋中央党校的一位同学兼战友牵线,甚至不惜两度来昌江。
  恽廷国之前并不属于自己这个阵营,高晋很清楚,汪正熹才是恽廷国的最初举主,他们总体来说都属于本土成长起来的官员,在政治理念上介乎于国内两大阵营之间,某些观点与精英派接近,某些观点则和稳健派一致,所以很难判断。
  但对于恽廷国来说,能够从基层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正厅级岗位上,殊为不易,他后来和汪正熹渐行渐远,而“投靠”了莫计成,莫计成对于恽廷国的成长起到了关键作用,从常委到常务副市长再到市委副书记,这几步走得很稳,而现在的恽廷国还有着更上一层楼的潜力,所以当汪正熹退居二线而莫计成离开时,恽廷国寻找别的支持,也是可以理解的,起码在一些观点理念上,恽廷国还是和高晋比较合得来的。
  高晋对恽廷国的靠近也并不反感,在他看来,只要是有能力的人,哪怕是并不属于一个阵营,或者在观念上有些差异,都可以接受,兼容并蓄这句话并不只是针对一个人,同样也在一个阵营中需要,这才是一个群体成长发展的源泉,死死抱残守缺,只会逐渐凋落。
  恽廷国和高晋的那个同学兼战友是一个部队服役的战友,只不过那个战友却是来自京里,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当时特定时代下为了躲避喧嚣的政治运动而被父母送进部队里躲避风头以免出事儿,不知道怎么就和恽廷国对上眼了,两人关系一直很密切,除了汪正熹和莫计成外,应该说此人也是恽廷国的一大奥援。
  这样的牵线搭桥,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乐于见到的。
  高晋看着眼前这个气度沉稳的男人,微微啜了一下嘴。
  虽然恽廷国个头不高,皮肤也有些偏黑,但是五十岁的男人举手投足却自有一股劲道十足的风采。
  这个男人在昌州市里的评价也是比较复杂,赞赏他的人认为他有魄力敢担当,眼界也很开阔,而且为人行事极有分寸,很有点儿言必行行必果的味道,批评他的人则说他心胸狭隘,刚愎自用,而且喜欢任人唯亲,另外也对此人私生活有很多传言。
  高晋也听到过关于这个男人的一些私生活传言,这在国外可能就是绯闻,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恽廷国的政治前程,这个人仍然一步一个脚印的从正处到副厅再到正厅的走了上来。
  作为昌州市委副书记的恽廷国渴望自己能在仕途上再前行一步,但是他知道自己面临着巨大的阻力。
  就连自己曾经最大的奥援汪正熹也很坦率的告诉他,在正厅级岗位上自己要想再往上走,那就需要各种因素促成了。
  能力、政绩、人脉背景以及机遇,缺一不可,能力有,走到这个位置上谁都不缺,政绩也不会缺,在一个平台上怎么也能有一些拿得出手的东西来,人脉背景则更简单,走上这个岗位,多多少少也会有几个欣赏自己或者和自己亲善的领导,而机遇则是最难得的。
  机遇不仅仅是指在某个特殊时间节点存在某个适合自己的位置,其内涵很丰富。特殊时间节点存在某个适合自己的位置只是机遇含义中的一部分,就像现在自己一样,自己已经是正厅级干部了,现在市长出缺,作为市委副书记似乎也是顺理成章接任市长的最热门人选,但是恽廷国却知道这个市长位置不属于自己的,虽然一步之遥,但却难以跨越。
  恽廷国也没有奢望过能跨上那个位置,至少目前还不行,但他希望自己能从现在这个位置上走出来,走上一个更能展示自己的舞台,所以这么久来,他一直在努力的寻找着机会。
  左云鹏能帮自己一些忙,但是左云鹏也坦诚,正厅级职务上的调配,尤其是各市州一二把手人选不是他能左右的,他有建议权,甚至可以说他可以给谁想上这个位置设置障碍,但是却无力推某人上这个位置,这些位置更大程度取决于主要领导尤其是一把手的一些想法,当然在一些特定情况下,二把手也能起到特定作用。
  现在恽廷国也就是冲着高晋的特定作用而来的。
  就目前来说荣道声和高晋相处的关系还算融洽,荣道声急于振兴昌江经济,改变昌江面貌,在这一点上和高晋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两个人虽然一些政见上还有些分歧,但是在大方向上还算是协力同心,高晋的一些意见主张,荣道声也还是听得进的。
  恽廷国同样清楚这一轮全省面临着重大人事调整,茅道庵瞄准了昌州市长一职,无论其能不能成,恽廷国估摸着他都要挪一挪位置,最起码会有一个副省长安排,当然运作得好就上昌州市长,昆湖市委书记就出来了,童云松的命运成迷,但是恽廷国判断省里迟早也是要对宋州下手的,而宜山和丰州的情形也是很明显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最为关键的是四个市委书记人选调整,按照常理的市长接任是最佳人选,但四个市的市长中,昆湖、宋州市长都是刚到任不久,而宜山市长则年龄偏大,只有丰州的陆为民接任的几率比较大,所以这也就意味着有三个人选都会是自己下一步竞争的机会。
  对恽廷国来说,首选就是昆湖,其次是宋州和宜山,昆湖经济活跃,尤其是县域经济相当发达,条件优越,而且交通方便,距离昌州不远不近,可以说是昌中平原经济区中核心地带,下辖各市县区的经济发展相对均衡,城市化率较高,而且也从周少游、宋振邦到茅道庵历任市委书记期间都打下了相当好的产业基础,如果自己能去,只要策略得当,立马就可以让昆湖经济体量再上一层楼,恽廷国有这个信心。
  宋州也不错,虽然这一年多来呈现颓势,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其实就是华东软件园时间带来的负面影响,只要能够妥善处理好华东软件园带来的问题,那么宋州局面也可以打开,当然处理华东软件园需要一些魄力、手腕和智慧,也需要承担一些风险,但恽廷国认为自己也能做得下来。
  宜山稍微差了一点,这几年被谭学强给败了不少,要重振宜山需要花不少心思,但是宜山的区位优势不错,紧邻长三角地区,而且宋宜高速通车以及酝酿中的昌宜高速可以使得宜山成为昌江通往长三角地区的一大腹地,但总体来说要比昆湖和宋州略差。
  ……
  两个男人坐了下来,秘书把茶送了进来就立即离开了,离开时也把门带上了。
  把身体微微仰靠,目光悠长,高晋沉吟了好一阵才启口道:“老恽,省里有一些想法,估计近期组织部门也要做一些摸底交流……”
  恽廷国没有吭声,只是很稳重的点了点头。
  “情况可能你也清楚,你在昌州工作时间相当长,基本上所有成长过程都在昌州,按照当前中组部的一些要求,都要求干部要交流锻炼,以便于干部的成长,也算是一种多岗位多地域的磨砺,所以省里也有一些打算,就是把一些年富力强业绩突出的干部要交流使用。”
  饶是恽廷国沉稳如山,听到高晋这番话,也还是不由得为之心动,“省长,我在昌州工作时间比较长,的确也应该到其他岗位和部门去锻炼一下,开阔一下眼界,省委能够考虑到我的实情,我很感动。”
  高晋摆摆手,笑了起来,“老恽,就我们俩,不要说这些客套话,现在省里还处于一个摸底酝酿阶段,我今天叫你来,也就是想听听你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打算,道声书记和老杜近期也都在摸底了解情况,可以说这一轮人事调整会决定我们昌江今后几年的发展。”
  来之前,恽廷国就已经考虑了许多,他知道今天其实是高晋伸出的一个板桥,看他是能顺利走过,还是能接住这个板桥跳得更高。
  “省长,谈哪些方面?”恽廷国吸了一口气,沉静的道。
  “各方面,随便一些,想到哪里谈哪里。”高晋把身体靠在沙发里,他需要对这个人各方面的想法理念,做一个更综合性的评判。


第一百零六章 变招,接招
  荣道声紧缩的眉头半晌没有松开,面前的国土资源厅厅长杨明脸色有些灰白,一方面是因为首次看见省委书记脸色如此难看,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棘手,要处理下来,恐怕就得有人为此负责。
  “国土资源部的调查组什么时候到?”
  “明天上午九点四十下飞机。”杨明吞了一口唾沫,“我给高省长已经打了电话汇报了,他还在宜山,还没有赶回来,让我先向你汇报一下。”
  “先前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么?”荣道声有些不满,这个杨明是怎么回事,自己早就和他提醒过,省里这两年要超常发展,那么肯定难免一些地方就会在土地问题上打擦边球,要他积极协调好国土资源部那边,该擦屁股的要及时擦干净,没想到国土资源部的调查组下来了,之前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得知,真不知道是干部什么吃的。
  “之前部里边也下过一些文件,要求清理,但是这种文件每年部里边都要发好几遍,我们也转发了,也像高省长和林省长汇报过,但是……”杨明没有再说下去。
  荣道声也知道对方的未尽之语,汇报是汇报了,但是如何落实却是一个问题。
  “能不能和部里边先交换一下意见?”
  “我和部里边带队领导电话上谈过,他们的意思是先要看厅里资料,然后再查市县资料,还要实地看,最后再说其他。”杨明脸色苦涩,这种口吻是最麻烦的,不软不硬,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一切都查完了再说,可等你查完了,刀把子就掌握在别人手上了,就得任别人宰割了,这就很危险了,有些话他还得要给荣书记说透,“部里边现在对土地资源都通过航拍来核实情况……”
  荣道声皱了皱眉,他知道杨明的意思,这是在暗示,也让他有些不以为然,“这么夸张?好像还不至于到这一步吧?”
  杨明不好多说什么,但他得把话说明白,“荣书记,部里边这一次来估计也是有些针对性的,虽然没有明确指向,但是我感觉恐怕宋州那边……”
  荣道声又是一阵烦心,这又是宋州经开区和华东软件园带来的后遗症,当然也还包括当时宋州城区迅速扩大带来的一些影响,对此荣道声已经有一些思想准备,但是没想到这个华东软件园竟然带来如此多的麻烦,甚至已经成了麻烦堆了。
  “涉及到多少?”荣道声问了一句,然后随即又摆摆手,“算了,这又是一个糊涂账,老杨,国土厅要汲取教训,经济发展固然重要,但是我们职能部门在履行手续的时候还是要严格按照程序办事,哪怕都跑几趟部里,多耗一些时间精力,别老是把小辫子抓在人家手里,整天提心吊胆。”
  杨明当然是点头称是。
  ……
  杨明走后,荣道声被勾起来的宋州情结又开始发酵了。
  宋州的确需要认真考虑了,再拖下去,不但要耽误宋州,甚至会影响到整个昌江省,对童云松的不满意荣道声此时已经上升到了极致,他觉得他已经给了童云松足够的忍耐和机会,但是似乎童云松陷入了某种魔怔,愣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处理眼前的乱局,就这么有一天没一天的拖着,六月一晃就要结束,二季度就要打总结,可宋州的死结似乎依然无解。
  荣道声下意识想要甩头,把心里这拨子烦心事甩掉,谁说省委书记就可以为所欲为,那真是天大的笑话,只有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你才会明白你所承担的责任和手中的权力真正成为了一个双刃剑,稍不注意,既会伤到别人,也会伤到自己,甚至可能同时既伤人又伤己。
  童云松和魏行侠是邵泾川的得意门生,魏行侠已经有些黯然的离开了,现在童云松又成了这般模样,荣道声委实不愿意背上一个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名声,但是宋州的局面却又让他不得不这么做,有些黑锅你是不想背也得背。
  背黑锅不怕,当个省委书记连这点担当和胆魄都没有,那最好什么也别干,但是怕的就是一直背下去,所以宋州市委书记人选要选好,要选出一个三五年后所有人都对省委所做决定无可挑剔赞不绝口的人选,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这段时间他和高晋、杜崇山、方国纲都已经多次交换了意见,听取了这几位的想法看法,也和叶庆江聊过,当然,和叶庆江交换意见更多的是希望叶庆江能够从纪委角度来帮助甄别建议。
  左云鹏那边还在一直摸底,说是摸底,其实对于整个大盘子来说,核心角色的人选其实反而是最简单的,能够入围也就那么一些人,关键是怎么来分析看待,谁更适合,谁更在这个时期更适合哪个位置,这才是关键。
  昌州市长人选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茅道庵已经把各方面工作做足,而且实事求是的说,茅道庵在昆湖的表现也当得起,安德健、王舟山也不赖,但是安德健在年龄上略微逊色一些,王舟山所在的西梁,就目前的表现来说,也还欠缺一些说服力,省委在推荐上自然也就有倾向性了,当然决定权在中央,省委的意见只能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参考。
  几个市委书记人选才是省委这一轮酝酿的核心,这几个人选在某种程度上将决定今后几年这几个地市的发展方向。
  而要做出这个决定同样不容易。
  ……
  用烟视媚行来形容这个女人无疑是有些不准确的,陆为民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做出这个决定,他不知道这个决定会给日后自己带来什么,也许是麻烦无限,也许是莫大助力,一切都很难确定,但是陆为民知道现在自己恐怕需要接触这个女人。
  他没想到连安德健和王舟山似乎都加入了竞争昆湖和宋州市委书记的职位中来了,但是想一想也能理解。
  伴随着从周少游开始,周少游、宋振邦以及现在的茅道庵,连续三任市委书记都毫无悬念的进入了副省级干部阶层,这无疑给昆湖市委书记打下了一个金色烙印,那就是只要能够在昆湖市委书记位置上坐上三年而成绩不太差的话,那么晋位副省级似乎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不谈周少游和茅道庵,以宋振邦为例,宋振邦在昆湖担任市委书记期间其实昆湖的表现不算太好,但是昆湖体量摆在那里,而且作为最具活力的地区之一,能够延续昆湖的发展不至于掉队,也许就是一个成功,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个地方长盛不衰,能够延续发展本身也就是一个成功。
  安德健和王舟山作为自己以前的领导现在却和自己站在了一样的高度上来竞争,对自己来说,这既是一份骄傲,同样也是一分压力,资历上的厚薄,经验上的差距,这些似乎都成为了昔日领导今日竞争对手对掐自己的一份优势所在。
  当然这只是一分优势所在,并不能说明他们就真的能在这场竞争中对自己占有优势了,他们有优势,而自己一样有强项。
  对于安德健和王舟山来说,作风稳健,经验丰富,掌控力强,大概是他们的优势,但若是要论开拓进取,论敢闯敢干,陆为民自信强于对方。
  关键是省委分析昆湖也好宋州也好,要从什么角度来衡量,省委看待昆湖和宋州下一步的工作是从什么角度来考虑。
  说实话陆为民不认为安德健和王舟山在昆湖就能干得更好,而昆湖这种以县域经济和中小私营经济为主的地区陆为民认为自己更适合,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一种认为,省委如何来评价却不好说,毛遂自荐在这个时候是用不上的。
  陆为民只是微微的一分心,对面的女人就已经觉察到了,“陆市长,好像有心事?”
  陆为民收敛回心思,摇了摇头,“心事肯定有,做人哪能没心事?只是有所感触罢了,我真没想到吕小姐会真的来昌江。”
  吕嘉薇纤指轻捻,淡淡一笑:“我虽然是女人,但也很讲究言行合一,不会在朋友面前随意妄言。”


第一百零七章 哑谜,影响
  朋友面前?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深看了对方一眼。
  这个女人在“朋友”这个词语上加重了语气,这让他倒是有些奇怪,这女人怎么就认定自己了?难道说沪上行那么一次见面,就能让他看出自己非池中物?那这女人未免也太妖孽了一点儿吧。
  诚然,自己这么年轻当到市长这一层面肯定会很引人瞩目,但是这个女人早已经在沪上混得风生水起,据他所知依然和沪上市里的高层瓜葛甚深,在沪上也涉及到了诸多重要项目,基建、地产乃至证券和国有资产出让等,用得着来昌江这块穷乡僻壤来啃骨头么?
  “和沪上相比,昌江是不是显得很贫瘠落后?”陆为民很随意的道。
  “嗯,相比沪上,昌江的确落后二十年,但是昌江地域博大,资源丰富,而且毗邻长三角地区,又有长江水道相通,论发展前景,昌江还是相当可观的。”吕嘉薇没有理睬陆为民的调侃,自顾自的道:“只有在发展最快的地方,商机才最多。”
  “所以吕小姐才来昌江?”陆为民无可无不可的道。
  “听陆市长话语里的意思似乎很不希望看见我出现在昌江似的,我就那么招人嫌?”吕嘉薇微微歪头,看着陆为民,“我一直觉得陆市长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却没有想到我的印象在陆市长心目中这么差啊。”
  陆为民为之一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看见陆为民很难得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吕嘉薇略略有些得意,瞟了一眼陆为民,“陆市长,我知道陆市长对我有成见,嗯,是偏见,但是起码我没有损害过陆市长的利益吧?我一直觉得交朋友不是凭表面现象,而是应该通过更多的接触交往来了解对方,外界的言语和观感不能说明什么,陆市长,你觉得呢?”
  这个女人嘴巴够厉害,句句话不离要害,说得陆为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于吕嘉薇,的确很多东西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但是并不是说这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就是空穴来风了,甚至陆为民可以肯定这些内容起码也有五六成是真实的,当然可能会有些夸大虚构,或者以讹传讹,但是绝对有其出处。
  当然,这女人也说得没错,对方起码没有损害过自己,而现在要结交自己,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交换,而自己不也是接受了这种“邀请”么?
  “看来倒是我有些狭隘了,吕小姐这番话很有点儿让我茅塞顿开的感觉啊,”陆为民梳理了一下思绪,缓缓的道:“昌江的确处于同一个大发展阶段,也的确孕育着各种商机,无论是实业投资,还是商贸往来,亦或是基础建设,都有很多机会,昌江省也欢迎外来各路客商来我们昌江投资经商兴业。”
  “陆市长,这种官面话我可听得多了,不新鲜,没意思。”吕嘉薇摇着头笑道:“我想怎么做生意不用你来教,我也有专门人士来协助我。”
  陆为民迎着对方的目光,心里却有些发沉,看样子这女人还真不是善茬儿,言语间流露出来的东西也是颇为自负,越是这样,越让陆为民觉得不安,和这个女人有瓜葛,还真不知是祸是福。
  陆为民没有说话。
  “陆市长,听说你们省里局面不太好,面临着人事大动啊。”见陆为民不吭声,吕嘉薇也不为己甚,她也知道陆为民不是善于之辈,这一次能同意见面,自然有其想法,而且她也通过在昌江这边的一些关系,了解到了一些情况,虽然陆为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仅仅是同意见面也足以说明很多东西了。
  “嗯。”陆为民已经在考虑自己这一次和这个女人见面究竟合适不合适了,当初打这个电话似乎有些心急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话题就不能随便搭话了。
  “陆市长年轻有为,也许能更上一层楼,能到更大的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才能,这应该是好事啊。”吕嘉薇注意到陆为民面部表情的变化,也才揣摩。
  “吕小姐,看来对我们昌江的情况十分了解啊,真没想到吕小姐来我们昌江时间没几天就这么熟悉昌江情况了,是个有心人啊。”陆为民笑了笑。
  吕嘉薇心中也是一凛,她有些吃不准怎么这个男人口风有些变化了,定了定神,这才道:“我好像和陆市长提起过,我在昌江有一些朋友,在外边打拼这么多年,我也许钱没有赚到几个,但是朋友却不少,尤其是在京里那段时间,交到不少朋友。”
  陆为民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是么?有朋友在这边,吕小姐才想来昌江发展?”
  “有这个原因吧,但我更希望结交更多的像陆市长这样的朋友。”吕嘉薇很直白的道。
  “吕小姐对朋友这个含义怎么理解?朋友相处之道该是怎么样呢?”陆为民沉吟了一阵之后突然问道。
  吕嘉薇略略一愣,思索了一下才道:“我的理解,朋友就是相互帮助相互支持,但更重要的要相互理解,要理解对方的难处,不要做让朋友为难的事情,当然在力所能及范围之内,也要尽量帮助朋友。”
  陆为民瞥了一眼对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利益共生?”
  吕嘉薇脸色一僵,“不能完全这么说吧,我个人理解,只要是原则范围内的东西,都可以理解。”
  陆为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蓝山咖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都说国内没有真的,我这口味还真难品出来有些东西啊,不是写在招牌上就是蓝山咖啡了,吕小姐,你说是不是?”
  “对,我也认同,很多东西都需要经过亲身尝试才体味得到,但你总要去试才知道,不是么?”吕嘉薇看着陆为民的眼睛道。
  “也是,是该试试。”陆为民有些懒散的道。
  ……
  左云鹏抚摸着下颌,仔细的浏览了一遍摸底情况报告,其实这份报告早已经看过几遍了,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要再看一遍,手中的签字笔,在几个名字下边画了几道杠,有些游移的目光从报告上抬起来。
  姚放的能力的确不错,工作做得很扎实细腻,罗列出来的人选优劣分析得很客观详实,甚至对这些干部的思路和风格都有些较为中肯的评价,当然,这些评判难免会夹杂一些个人看法,但是从左云鹏的角度来看,这已经做得很扎实了。
  看完之后,左云鹏望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再度在某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再拿起坐上的电话打了出去:“姚部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姚放接到左云鹏电话就知道恐怕要步入实质性的进程了。
  这一段时间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不少,电话更是几乎打爆。
  组织部要想保个密实在太难了,谁没有三朋四友同学亲戚,拐弯抹角也能找到各种关系寻上门来,谁都知道虽然大戏是那几个位置,但是红花也需要诸多绿叶来配,更何况绿叶也是一个相对说法,相对于几个地市的书记来说是绿叶,但换做其他角色,这些绿叶就是红花了。
  “左部!”
  “来坐,姚部长,我看了你们的最终意见稿,做的很详细,辛苦你们了。”左云鹏有些板结的脸难得的浮出一抹笑容。
  “嗨,都是份内事。”姚放没客气,“怎么,书记办公会要开会准备研究了?”
  “差不多吧,办公厅那边还没有通知,但是荣书记和我说过两次了,要抓紧时间。”左云鹏点点头,目光平静,“我看完了,有一个问题,你把陆为民搁在了昆湖和宋州的第二备选名单中,这是怎么考虑的?”
  姚放心里咯噔一响,他意识到左云鹏问这个问题肯定是事出有因,之前他和左云鹏也探讨过,虽然没有这么深入直接,但是自己的意见对方似乎并没有反对,怎么这一次却专门提及了这个问题来?是他也需要一个更合适的理由来向荣道声杜崇山他们解释,还是其他原因?
  “左部,想必您也看到了,我的意见是相对于昆湖和宋州这一类经济总量较大的地市,陆为民更适合像宜山、丰州这一类经济基础和总量相对较弱的地市,在这些地市中更能发挥出其能力和作用。”姚放也没有回避,径直回答道。
  “理由呢?”左云鹏眉峰挑了一挑,他想看看姚放怎么来解答这个问题,他也可以肯定,在书记办公会上,荣道声不好说,但是杜崇山是绝对会问及这个问题的。


第一百零八章 探底
  左云鹏还是比较欣赏姚放的工作能力的。
  他能理解,是人都有私心杂念,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控制住,或者说如何最大限度的控制住,不至于影响到工作,传言他和陆为民都是195厂子弟,但是却很有些恩怨难分的感觉,所以他需要把这个问题搞透彻,尤其是在越来越多人关注陆为民在这一轮人事调整中去向时,就更需要谨慎。
  对陆为民,左云鹏之前也没有太多的好恶感,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不一般。
  原因很多,但归结为一条,此人能走上现在的岗位,并非偶然。
  左云鹏从不小瞧人,这是他的优点,他一直坚信一个人的成功自然有其成功的道理,哪怕是幸运,也是实力的一份子。
  在部里边对这一轮人事进行摸底酝酿时,他就已经觉察到了杜崇山对陆为民的关注,这是一种带有欣赏味道的关注,作为组织部长,他当然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却不能因为杜崇山的欣赏就随意改变组织部的工作意图,什么东西都要讲规矩,一切得按照程序来。
  当然,他也不会刻意去针对谁,杜崇山作为省委副书记,自然有其发言权,他也会予以程序上的尊重。
  不过在他看来,陆为民或许可以作为丰州市委书记的备选人,但是要说进入昆湖和宋州市委书记的候选人就有些破格了,甚至连宜山市委书记人选都有些不合适,之所以认为陆为民可以考虑接任丰州市委书记那也是因为陆为民长期在丰州工作,而且目前也是在丰州市长任上,同时他和张天豪的配合也还算默契,那么继任也就要合理一些。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认为姚放拿出来的方案是比较合适的。
  不过两个因素让左云鹏态度有所变化,一是他觉察到荣道声的倾向性有所变化,尤其是更注重在业绩实绩上的表现,对于资历的重要性有所淡化,这很重要;二是来自吕嘉薇的态度。
  他不清楚陆为民怎么和吕嘉薇这个女人搭上线了,不过能让吕嘉薇相中,只怕这里边又有许多交易,但只要这两人搭上线,有了某种联系,这反而让左云鹏有些放心了。
  这种情况下,他需要听一听姚放的意见。
  “理由么,我研究分析过陆为民的成长轨迹。”这个时候的姚放多了几分老气横秋的感觉,“不容否认,陆为民是一个很出色很优秀很有个性的干部,成绩摆在那里,没有谁能否认,从丰州到宋州,又再到丰州,但是这一路走来,陆为民把有一点表现得淋漓尽致,那就是啃硬骨头,打逆风仗。”
  姚放的话让左云鹏扬了扬眉毛,这话里边好像隐藏着陷阱。
  姚放也没有理睬左云鹏的反应,自顾自的道:“无论是最初在丰州的双峰还是阜头,陆为民基本上都是白手起家,一手一脚打江山,从无到有,硬生生把双峰和阜头的产业培育搞起来,双峰的情况下虽然不太好,但我个人认为那是继任者的问题,而阜头现在已经是全省十强县,是整个昌东地区唯一一个进入全省十强的县份,应该说他功不可没。”
  “再说说宋州,陆为民到宋州的时候,宋州经济发展处于急剧下滑状态下,而产业结构的不合理,国企改革都面临巨大的挑战,陆为民作为常务副市长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抓住了问题核心,迅速改变了局面,把宋州带上了一条稳健快速发展的道路,这一年多时间宋州状况不佳,但我个人认为不是大问题,只要策略调整,宋州可以很快回到正轨上去;至于现在陆为民担任市长的丰州,就更不必细表了,前年丰州还在全省后列挣扎,但丰州今年的经济增速排名全省第一已经说明很多了,这当然不是陆为民一个人的功劳,但是也足以说明陆为民在其间的作用了。”
  姚放的分析清晰合理,有理有据,左云鹏也要承认这家伙是下了心思的。
  “现在省里的局面很复杂,几个地市的情况也各不相同,但是也有一个大致划界,像昆湖是发展最快的,基础最牢,也是最具备冲击挑战昌州地位的,宋州有点儿问题,但是只是癣疥之疾,不足为患,宜山问题最麻烦,这几年连续低迷下滑,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境地,结构性的问题,产业发展问题,都很糟糕,我相信省委如果决定要调整宜山的话,也是下了大决心的,而丰州,目前处于历史最好阶段,张陆配很合理到位,也确保了丰州的健康发展,就我个人来看,陆为民更适合到宜山,因为摆在宜山面前的问题最棘手,而陆为民是最擅长攻坚克难的,这是他的强项,同样,丰州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选项,如果张天豪要动,那么陆为民继任可以确保丰州发展的延续性,未来丰州成为咱们昌江经济的几个增长极之一也是可期的。”
  应该说姚放的这番分析相当具有诱惑性,的确,陆为民每一次都有点儿是救火队员救场的感觉,锐身赴难,力挽狂澜,把陆为民放在宜山可以说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解决宜山困局,同样陆为民搁在丰州也是一个好选择,按照丰州今年的发展势头,只要陆为民在,张天豪离开不会对丰州造成多少实质性影响,丰州可以保持继续发展势头,两到三年内,丰州也许就是下一个昆湖也未可知。
  按照姚放的逻辑,像锦上添花的事情,陆为民就不必去掺和了,所以昆湖可以排除;宋州问题也不大,杀鸡无须用牛刀,也可以排除,那也就只有宜山和丰州,这是最适合陆为民的去处,一切是那么合理,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左云鹏在官场上浸淫这么多年,思维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姚放说得很有道理不假,但是他却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陆为民似乎就不会不能不擅长打顺风仗了,似乎就做不到从一个高峰走上另一个高峰了,昆湖市委书记他做不好?宋州在他手上就不能带上更高的巅峰?就只有宜山这难题最适合他,要么就是丰州?其他人都只能打顺风仗,到宜山就得坐蜡?到丰州就得不顺耽搁发展?
  这很荒谬。
  如果是先前,姚放这番理由说辞,左云鹏也就信了认了,甚至还可以把他这番理由好生弥补一下,弄得天衣无缝,但是现在,他得要好好考虑琢磨一番。
  吕嘉薇这条线他不能断,这个妖娆女人固然对男人有莫大的吸引力,他左云鹏也并非圣人,但是对这个女人还是敬谢不敏的,但吕嘉薇有其他的门道,他很清楚这一点,这个面子他得要买,而且要买在明处。
  另外还有一个因素,他需要考虑荣道声的意图想法。
  荣道声先前的意图还只是一个大框架式的,似乎是有些要在其中筛选出一个最符合当前昌江发展和他本人胃口的构想来,但是现在有些不一样了,也许这一段时间的考虑之后让荣道声的思路越发明晰了,这种情况下,作为组织部长如果不能体会到,那就是失职,起码是不称职,而不称职也就意味着自己这个组织部长做不长久。
  左云鹏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荣道声心目中最合适的组织部长人选,但是他知道自己和荣道声的关系可能与其他书记与组织部长之间那种关系略有不同,那就是在进入这个角色之前,他们俩关系不算很亲密,也就是说,从进入这个角色开始,这才意味着他们需要进入一个从工作性质必须要密切起来的模式。
  正因为如此,左云鹏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更需要认真揣摩荣道声的意图和想法,只有那样才能有助于书记——部长的模式的稳固,否则另外一种模式书记——分管党群副书记——常务副部长就有可能让自己这个部长被边缘化,当然左云鹏相信这种模式同样也是作为省委书记的荣道声不愿意见到的。
  “姚部长,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这种一二层备选方式也很新颖,陆为民作为宜山和丰州市委书记人选的第一备选我觉得是站得住脚的,但是他是否能进入昆湖和宋州的第一备选名单,我觉得可能还值得商榷。”左云鹏没有把话说死,他需要观察一下姚放的态度。
  “哦?左部您是觉得陆为民也可以列入昆湖和宋州的第一备选?”姚放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要说陆为民在能力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这一次省委的意图是一盘棋,而且我个人认为陆为民在资历上也还是有些单薄了一些,像王舟山和安德健都曾经是他的顶头上司,经验更为丰富,而比如宋州,秦宝华和他共事过,秦宝华当时排位还在他之前,这才两三年,如果让陆为民回宋州,也会有一些负面作用,不利于工作。”


第一百零九章 初动
  此话一出,左云鹏也就知道姚放这是要刻意阻击陆为民了。
  这么些理由拿出来冠冕堂皇,但是实质上在用人原则上却是不会以此划线的,姚放专门提出来就显得有些明显了,看来这两人之间的敌意还颇浓。
  姚放这一招的确也很犀利,现在把陆为民死死的压在宜山和丰州,也就是变相要让陆为民继续在宜山和丰州呆上几年,相较于昆湖和宋州,尤其是昆湖,其发展潜力注定了如果陆为民到昆湖也就意味着有极大可能在几年后跨入副省级干部,而在宜山和丰州,干得好,也许下一步可以到昆湖,这相当与变相的压制了陆为民几年,姚放这么做不可谓不苦心孤诣。
  “嗯,你的看法很有大局观,省委这一次的意图的确涉及面比较大,如何实现最佳配置最优配置,最大限度的发挥我们优秀干部的作用,让人尽其才,这一点也是省委需要认为琢磨的,我知道了。”左云鹏把姚放的想法摸了一个大概,他也知道姚放不是省油的灯,多半也是通过一些渠道造了势,对自己来说,这都不重要,这个方案虽然是姚放来策划,但是握在自己手上,上了会,怎么来说,还是得由自己来临时斟酌了。
  见左云鹏显得很云淡风轻,姚放心里始终没有那么踏实,但对方又始终没有明确表明他自己的态度,只是左一个省委意图,右一个省委考虑,而这个时候专门把自己叫来询问一番,怎么都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但他一时间又琢磨不出什么来。
  “左部,您的意见……?”姚放试探性地问道。
  “这还是要看道声书记和高晋省长以及杜书记的意见,我倾向于你的观点,但要结合整体实际情况来看。”对这种问题左云鹏也是毫不犹豫用起了太极推手,流畅得如行云流水。
  姚放心里也是微微一沉,他意识到恐怕左云鹏的模糊态度似乎有些变化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是相当明确赞同自己的意见,但问题出在哪里他却不知道,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上,他也只能小心把内心心思藏匿起来,静观其变。
  ……
  整个昌江全省轮盘一旦动起来,就再也难以隐匿。
  伴随着组织部方案的摸底情况日益明朗,尤其是中组部考察组到昆湖考察茅道庵时,省委组织部这边的动作明显加快了。
  陆为民也接到了王舟山和安德健的电话,虽然语气中都不无调侃开玩笑的味道,但是还是让陆为民颇感压力。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安德健、王舟山同台较技了,也是安德健和王舟山真正把他视为了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对手。
  当然对于陆为民来说,他也清楚安德健和王舟山的意图,两个人内心大概真正的目标都只有昆湖。
  作为普明市委书记和西梁市委书记,哪怕是宋州对于他们的吸引力都不太大了,至于宜山更是不值一提。
  西梁和普明这两年增速都不慢,势头也不错,也得到了省里认可,之所以他们想去昆湖,无外乎也就是希望在昆湖过渡一两年以期获得更上一步的机会,昆湖前三任市委书记的去向已经说明了很多,而宋州还欠缺这番底蕴资历,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恰恰需要的就是这份底蕴和资历。
  无论是周少游、宋振邦还是茅道庵在昆湖呆的时间都不长,少则两年,多则三年,对于安德健和王舟山来说,都还等得起,他们年龄卡在那里,超过五年,也许他们就失去了再上一步的机会,或者说再上一步也许就只能是人大政协了。
  和吕嘉薇那边接触过之后,陆为民便再没有和对方联系,而吕嘉薇也再没有给陆为民一个电话,一切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为民一度都有些后悔和对方接触,这基本上算是他第一次有后悔的感觉,但是仔细分析了一下,又觉得这样的接触并没有太大坏处,无论如何努力一把,总算是努力过了,至于说其他,自己既没有给对方任何承诺,而且他也相信吕嘉薇这种聪明人应该明白自己的底线,当然日后多多少少是会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的,这一点他也有心理准备。
  高晋那里,他去拜会过一次,但是更多的是以市长身份向省长汇报工作,重点还是大小淮溪梯级电站和丰处高速公路项目,前者不是问题,后者有了浙省董昭阳那边的推动,也使得昌江这边兴趣浓起来,但如此大一个跨省项目不是那么简单的。
  即便是有两边省级政府的支持,还有华润这个庞然大物的牵头,但是涉及到募集资金的方方面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是浙省方面的民间资金已经表现出了空前的积极性,以至于陆为民都有些担心丰处高速从盈利率上能否达到这些民间投资者的胃口标准,专业评估公司对这方面应该是有着比较严格的程序规定。
  整个六月份就是在这种彷徨躁动的氛围中过去的。
  当然期间也还是有一些事情该发生还是发生了。
  丰州市委经过研究,免去了邓少海双峰县委书记职务,调市委农工部任部长,市委农工部长刘春生出任双峰县委书记,市委同时也免去了蒲燕双峰县委副书记职务,县人大也按程序接受了蒲燕辞去双峰县人民政府县长的辞呈,蒲燕调市质监局担任局长,而糜建良在只短暂担任了经开区一年主任之后,就出任双峰县委副书记、县人民政府代县长。
  这样一种有些诡异的双调模式让全市都为之震惊,虽然大家都知道市委对双峰的工作不太满意,但是双峰经济总量仍然在全市居于前列,而邓少海和蒲燕在没有明显过错的情况下,却被双双调整,虽然从去向上看表现不出明显的倾向性,无论是农工部还是质监局都很难说好或者坏来形容,但是偏离了官场主流却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这对于邓少海来说是难以接受的,而同时对于蒲燕也是满腹怨愤,两个人在市里边也是势同水火,见面都是冷眼相对。
  ……
  庆祝建党82周年的文艺汇演尚未结束,张天豪就离开了会场。
  电话是一个隐匿用户来的。
  隐匿用户是谁只有他自己知道。
  电话内容很简单,省委里边关于此轮人事调整经过了几番博弈磨合和平衡,大致出来了。
  此轮人事调整盘中没有他张天豪,对此张天豪有些意外,但是也觉得能理解,因为这一轮人事调整中有陆为民。
  陆为民要走的话,丰州在短期内自己就不能走,再怎么也需要把一个比较熟悉的磨合期带过,哪怕是祁战歌这个对丰州已经非常熟悉角色,但是站在不同位置,就需要有不同的理解和判断,这也需要熟悉适应。
  陆为民去哪里张天豪不是很关心,隐匿用户来的电话也没多说,因为这还只是一个大致盘局,只说陆为民已经入围,但是落在何处,还未定,或者说隐匿用户自己也还没有获知。
  不过隐匿用户也很明确地告诉了他,省委主要领导对他的印象不错,下一步会有考虑。
  张天豪清楚隐匿用户的分量,对方不会因为想要安慰自己给自己来这么一张画饼,言出必有据。
  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后,张天豪反而心中泰然了,陆为民既然要走,基本上可以确定祁战歌要接任陆为民的位置,虽然隐匿用户没说,但是想都可以想得到,一年之内两个主要领导都要挪动,如果不摆一个情况熟悉镇得住脚的角色在这里,这肯定会影响到丰州的发展。
  回到会场,张天豪在进门通道上停了一下,看着前方坐在正中间兴高采烈看着文艺表演的陆为民,一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和触动感弥漫在他心中。
  两年多时间,竟然就一晃而过,而自己这个时候甚至可以非常清晰的回忆起当时陆为民初来丰州时和自己的煮茶论英雄,而一转眼两年时间就过去了,自己提出的三年330亿的目标已经可期,二季度经济增速高达62.8%,大大高出一季度,而且看这个走势下半年也不会低于这个数。
  陆为民提的500亿还有些距离,但是搁在明年,也许这就不是梦想,如果这个家伙留下,那么这份荣耀就会被这个家伙独享,但这个家伙却要离开了。


瑞根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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