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迷局与骗局


  温谅举起袖子闻了闻,说:“有这么明显吗?左姐你可真厉害,刘局长刚才在路上碰到一个朋友,就顺道送了她一程。你还别说,那阿姨长的挺漂亮,就是身上的香水喷的太多了……”
  刘天来真是躺着也中枪,见左雨溪目光扫了过来,笑道:“是我邮电局的一个朋友的老婆,正好顺路。”
  听着两人一本正经的回答,左雨溪嘴角溢出一丝浅笑,又转瞬消失不见,“我就随口问问,你们这么认真干吗?好了说正事吧。”
  温谅汗了一下,随口问问是那种脸色和表情?等刘天来走了再收拾你!
  “嗯,咱们来总结一下,看看今天都有什么情况?纪委那边怎么样?”
  左雨溪道:“上午牛贵清接到了魏晨风的电话,话说的很明白,要给魏刚求情。”
  温谅冷笑道:“呵,这青州官场还真是不讲究,都副厅了也不先忍两天看看形势,托个纪委的副书记去兜一下圈子也好嘛,这么急,急着一起去死吗?牛贵清怎么说?”
  刘天来接话道:“牛贵清自然按照咱们事先商量好的那样,说了些场面话,没给什么准信。只说目前还在调查取证阶段,一切依法办事,估计把魏晨风气的够呛。温少你说的对,他要是找别人说合一下,起码还有个转圜的余地,不像现在被牛书记一口回绝,整条线就断了。”
  左雨溪摇摇头,身子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上下交叠,更显得仪态万千,雍容华贵,“魏晨风不是不讲究,而是青州现在的局势走到了这一步,该嚣张的,不该嚣张的,全都嚣张的过了头。魏晨风早先敢把许复延的讲话剪到几秒钟,一个牛贵清又算得了什么?”
  刘天来苦笑道:“左局长说的不错,魏晨风直接就去了牛贵清的办公室,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接着我就被紧急传唤到了纪委,说真的,虽然早知道了剧本,可进纪委时,心里面还是有些发怵。”
  温谅哈哈大笑,指着他说:“刘局长,你心虚了啊!”
  刘天来充耳不闻,继续道:“就在书记办公室,牛贵清直接问我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一起强奸案,我先是为难的看了下魏晨风,然后说没有。牛贵清从抽屉里抓起那几张照片摔到了我面前,不亏是纪委锻炼出来的,那股气势大的吓人。”
  温谅听的头疼欲裂,他发现刘天来讲故事喜欢东拉西扯,不时加入点个人见解,罗哩罗嗦半天抓不住重点。大哥,像你这样的货色要是后世在起点写书,就是个扑街的命,肯定要被骂成灌水的,还是纯净水!
  之后的发展全在温谅的预计之中,刘天来佯装顶不住压力,承认昨晚接到了魏晨风的电话,才将强奸办成了嫖娼,并将魏刚签字的口供交了上去。但他也迅速撇清了自己,称只是暂时做了处理,并未结案,派有人员在跟进调查。
  在97年刑法修订案颁布以前,根据1979年颁布的中国刑法第160条(归入第六章《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罪》)的规定,流氓罪严重危害社会治安,具有很大腐蚀性和扩散性,属于刑法重点打击范围。到了1983年新中国第一次严打,人大常委会更是在法律层面上通过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其中规定了6种提高量刑幅度的犯罪,流氓罪列于首位,也是在这一年起,流氓罪最高刑罚超越了众多前辈,荣升至顶点——死刑。当年有一位王姓女子就因为与10多名男子发生过关系而以流氓罪被判处死刑,这位中国性启蒙运动的先驱在死时说了这样一段话:
  性自由是我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我的这种行为也许在现在是超前的,但过了20年后人们就不会这样看了。
  一个伟大的预言者就这样给毙了,让后世里百人斩、千人斩们情何以堪?所以说,凡是超越时代的人都是一场悲剧,这句话适用于各个领域,各色人种。
  也正因此,在95年把这样的事拿到台面上,对一个年轻的官场新星来说,根本就是致死之道。牛、刘二人双簧一演,魏晨风知道否认也没有用,刘天来既然敢说,肯定偷偷保留了电话录音,强忍着心慌,表面上镇静如常,立刻掉头就走,连在纪委多停留一分钟的勇气都没有。真要认真起来,他干涉司法程序,追究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责任。
  但温谅设计将魏晨风拉下水的目的,却并不在此。他要整到魏刚,就要动用不少的实力,一不小心,就会把左雨溪、刘天来、牛贵清等人的关系暴露出来,一旦被人联想到许复延身上,在省里局势还不明朗的此刻,引发的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可魏刚自寻死路,咄咄逼人,温谅对他忍无可忍,便决定冒险走一趟钢丝,既要把魏刚整倒,也不能引起周远庭的警觉。
  怎样把握这种脆弱的平衡呢?几乎是无解的难题,温谅却硬生生的把它做成了。
  魏晨风离开纪委后,直接去找了周远庭。他隐隐察觉魏刚案的前后一直透着股诡异的气氛。表面看找不到任何破绽,但每一个环节只要有一点不同,魏刚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偶然之下,隐含必然!
  魏晨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根子出在哪里,要说魏刚不知怎地得罪了刘天来,才招致这样的报复,而牛贵清跟刘天来以前都在左敬麾下,虽然级别差了太远,但至少有几分香火情,帮他整人也说的过去。
  可这没有理由啊,青州如今的形势,多少人自保还来不及,只要刘天来不是突然被车撞了脑袋,就不会有胆子欺负到自己头上。
  那究竟是为什么?
  魏晨风太了解周远庭多疑的性格,只把猜想往许复延那边轻轻一拉,周远庭立刻皱起了眉头,直接把牛贵清叫了过来。牛贵清知道考究演技的时候到了,将准备好的材料往周远庭面前一放,说:“纪委这些天接到多起举报,说魏刚同志生活作风不严谨,在厂子里跟多名女工有不正当关系,并存在重大经济问题。但我考虑到目前市里的工作重心在青化厂,农机厂还是要以稳为主,就将事情先压了下来,本想等一等再处理,另外也要做一些初步调查。不料昨晚接到一个女子电话举报,说魏刚意图强暴她,被抓到派出所后却被刘天来处理成嫖娼案,轻描淡写的放了。”说到这里牛贵清当着周远庭的面拍了桌子,怒道:“周市长,你说这样的事,纪委要不要管,该不该管?”
  魏晨风道:“也不能听她一家之词……”
  牛贵清粗暴的打断了他,说:“一家之词?魏部长,上午我给你看的那些照片也是假的?刘天来亲口承认了此事,也是假的?你给刘天来打电话干涉司法也是假的?”
  周远庭也翻完了材料,安慰牛贵清道:“牛书记你消消气,纪委的工作市里从来都是大力支持的。你能照顾青州的大局,我应该感谢你。不过像魏刚这样级别的干部,也要考虑到具体情况,注意影响。这样吧,你们纪委先拿出个处理意见,我看看再说。”
  听到周远庭的暗示,牛贵清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装出一副阴沉的表情,掉头走了。
  等牛贵清走后,魏晨风焦急的等着结果,他们魏家这一代就这一个男丁,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事。周远庭也没搭理他,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很快就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几天前农机厂办公楼失窃,魏刚私下敲定的名单被公布了出去,这引起了许多人不满,所以纪委才会收到举报,这就说明牛贵清没有撒谎。
  而紧接着魏刚就出了强奸的事,以前周远庭还真不知道他在男女关系上有问题,试想青州有多少副处级的干部,作为一市之长的周远庭能把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一下,记住他的名字已经是很大的赏识了,哪里会具体了解他的品行。况且大家看在魏晨风的面子上,也只会说好话,要不是现在魏刚已经栽了进去,周远庭也不确认自己能不能听到一点实在的东西。
  这也是上位者的悲哀所在!但周远庭心里明白,下面的干部有时候肆无忌惮,什么龌龊事都办的出来。这个强奸未遂证据确凿,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此就能理解牛贵清的愤怒,抓了魏刚也在情理之中。95年强奸罪可是重罪,刘天来前后两次屈服在压力下也能理解。所以说事情并不像魏晨风说的有什么复杂的背景,周远庭眼神冷冷的看了下魏晨风,显然对他十分不满。但魏晨风在常委会上的那一票让他压住了不满,还开口帮魏刚求了情。
  这既是送魏晨风人情,也是最后一个试探,要是牛贵清真的倒向许复延的话,这样一个好的把柄,他们肯定会借题发挥,株连蔓引到魏晨风身上,从而给自己以沉重打击。
  仅仅过了两个小时,纪委和公安的联合处理结果就送了过来,周远庭看了眼扔给了魏晨风,笑道:“老魏啊,别没事就捕风捉影,疑神疑鬼的。魏刚也不太不成样子,有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了,你就别再给自己找麻烦了,明白吗?”


第一百零一章 换来浅吟低唱
  听到刘天来说将处理结果报送周元庭,温谅大笑道:“周市长说不定还心中得意,只简单一句话,一直插不进手的纪委和公安立刻服了软,看来整到杨一行敲山震虎还是管用的嘛!”
  他怪声怪气的学着周远庭的腔调说话,立时将左雨溪逗的娇笑不已,刘天来陪着干笑了两声,腹诽道:有这么好笑吗?我觉得比我的笑话差远了啊……
  左雨溪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嗔怪的白了温谅一眼。刘天来被她的荣光所摄,忙低下头喝了一口茶水,心里却是百感交集: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左雨溪也会有这样风情万种的一面,言笑不禁,媚态毕露?
  再看看年方弱冠的少年温谅,更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慨。魏刚事件从头到尾全部按照他写的剧本在走,几乎没出什么差错。从抓那群去豆浆店闹事的小混混开始,一环套着一环,硬生生的把一个蒸蒸日上的副处打趴下了,甚至再没有了翻身的余地,这种手段,真是可惊可怖!从魏晨风到周远庭,对方哪一个不是人老成精的厉害人物,却被温谅这样玩弄于股掌之间,小小年纪,对世道人心的精准把握,对权谋诡计的运转如意,越是深入的想,就越是不寒而栗。
  刘天来稳住心神,半真半假的抱怨道:“周远庭应该没起什么疑心,毕竟他的精力现在都集中在青化厂,魏刚不过是个小人物,过后就会忘得无影无踪。其实说起来,牛书记可是占了好大的便宜,这件事做的如此漂亮,有理有节,顾全大局,想必给周远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就惨了,先屈服于魏晨风,又屈服于牛贵清,然后又按周远庭的意思从轻了事,这不就是摆明了长着一副反骨,谁见谁憎啊?”
  温谅笑道:“刘叔劳苦功高,受累了。”这本来就是他刻意营造的效果,一方面刘天来顶在明面上,可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混淆视听,从而掩盖温谅的真正意图;另一方面,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刘天来更是只能一心一意的站在这边,没有任何退路了。
  “不过也要不了多久了,剧本演员道具都已到位,好戏就要开锣了!”
  刘天来眼神一亮,强忍着没有问出来,话题一转,又说起了高兴的事:“党内严重警告,免去党内外一切职务,魏刚这次是彻底栽了,对这种人,失去政治前途比杀了他还难受,也不枉费我们花了这么大力气。”
  温谅摇摇头,脸上浮现一丝狠意:“这不过是权宜之计,魏刚说不定还做着两三年后再复起的美梦呢。等着瞧吧,他唆使社会闲杂人员砸店伤人的把柄还在咱们手里握着呢,时机成熟构陷他一个非法组织有黑社会性质团伙罪,抓回来再旧案重审,贪污、强奸、行贿受贿、挪用公款,数罪并罚,不死也得脱层皮。我到要看看,到了那时还会有谁来帮他说话!”
  刘天来心中一凛,偷偷抹去一把冷汗,暗暗庆幸,幸好跟温谅不是敌人。见他目光注视着自己,忙附和道:“不错,斩草除根才能绝了后患!”
  “哈哈哈,我说笑呢,刘叔可千万别当真。”
  刘天来苦笑道:“是,我没当真!”
  左雨溪呆在旁边没有说话,看着温谅敲打刘天来,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时才开口道:“魏刚不过是个小插曲,无关紧要。这几天刘局长你多费点心,等白长谦的事有了眉目,我们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
  温谅张开双臂伸了下懒腰,道:“左姐说的是,魏刚的事就当是一次演习,事实证明大家配合还算不错,呵。”
  刘天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凝重,低声道:“那个女孩怎么办,要是魏晨风找到她,或许会露馅……”刘天来只负责派出所里的戏份,其他的人全都是温谅一手安排。
  “昨晚人就已经送走了,对外就说受到惊吓去外地散心去了。除非青州大局已定,不然没人找的到她了。”
  “也许我不该说,可是让安保卿这样参与进来,会不会有麻烦?”
  “安保卿欠我一个大人情,并且还有事求我,他不会那么傻出卖咱们的。放心吧,青州谁人主事对他根本没什么影响,没有利益,就不用担心那种人惹麻烦。”见刘天来拿眼光去看左雨溪,温谅站起身笑道:“安保卿不知道我跟左局长的关系,不会有问题的。”
  刘天来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跟着站起来,跟左雨溪打了招呼,让温谅送到门口,就转身下楼而去。
  “好啊,你背后编排老九,小心我去检举揭发。嗯,安老九脾气可不太好哦……”
  温谅刚走回来,左雨溪已经没有了刚才清冷端庄的样子,解开了淡黄色外套的扣子,露出里面的黑色线衣,侧卧在沙发上,穿着牛仔裤的双腿浑圆修长,让人一看就有忍不住扑上去的冲动。
  “我让你告状,让你告状……”
  温谅屈身蹲在她的头侧,抬手作势要去挠她痒痒,左雨溪娇笑着缩紧了胳臂,脸朝内侧翻了过去,留给温谅一个无限诱惑的玉背。黑黑的长发垂在地上,玲珑的曲线顺着背部在腰身处突然收紧,然后在臀部处高高的隆起,并拢在一起的双腿间没有丝毫的缝隙,牛仔裤特有的质感让左雨溪的身材看起来如此的完美无暇。
  温谅如同欣赏一副艺术品般,探出手去,隔着寸许的距离,沿着她的长发,玉背,腰身,在臀部处停留一秒,然后蔓延到紧绷的双腿之上。左雨溪脑袋深埋在沙发中,温谅手掌似乎拥有魔力,掌心的热度能穿透距离和衣物的阻隔侵入到她光滑细腻的肌肤里,从没体验过的奇妙感觉弥漫全身,从身体深处溢出的烦躁和闷热在胸口和血液中疯狂的跳动。仿佛刹那之间,这天,这地,这人世间,只有男与女,情与爱,你与我,在追逐在放纵。
  左雨溪猛的转过身来,温谅的手正好从腿部沿着身体的曲线抚摸回来,停留在后背的位置,这一下后背变前胸,猝不及防之下,手掌正好覆盖在尖尖的玉峰前。
  两人齐齐一震,四目相对,眼神中全是压抑不住的浓烈情谊,温谅脑海一热,手指轻轻的用了下力。
  “嗯……”
  左雨溪双颊绯红,星眸迷醉,从鼻孔中发出娇腻的呻吟,从上面盖住了温谅作怪的手,不让他乱动。这一声如同一场大戏的序曲,又仿佛四曲三折之后的高潮,将无数条泉水叮咚的小溪从各个方向汇聚到一起,最终变成一条巨大的水瀑从九霄之上轰然而下。
  还记得情窦初开,那个少年生气时紧皱的双眉吗?还记得豆蔻时节,那个男孩大笑时俊朗的侧脸吗?少女时的青涩,女孩时的娇羞,都在步入仕途后逐渐的消失在过往的记忆中,淡漠的容颜,清冷的高傲,随着在官场上的跋涉前行,成为所有人共同的认知。
  而这一切,都在温谅的眼前,手中,身下,变成灰烬,化作浮云,换来了浅吟低唱,噬骨销魂。
  温谅缓缓的低下头去,在左雨溪闪躲的目光中凑近了她的红唇。左雨溪终于承受不了心跳的慌乱,紧紧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一下下的眨动,宛若被春风吹过的青草地,夹杂着清香铺面而来。
  几乎要两唇相接的刹那,左雨溪的手忽地一缩,指甲在温谅的手背划出几道浅浅的痕迹。等了一会却没有想象中的接触,不由睁开了眼,温谅黑亮的眼睛,温和的笑容,触手可及。
  “左局长,你闭上眼做什么?刚才我仔细看了看,你脸上竟然没一个小黑点哦……”
  左雨溪大羞,仰起上身反手勾住温谅的脖子,轻轻一翻,把他压在身下,螓首低俯,两唇相接,婉转相就。
  良久,良久……
  左雨溪嘤咛一声,红唇摆脱了温谅的吸允,脑袋埋在怀里,低低的气息流转,紧贴在一起的胸口上下起伏,隔着厚厚的衣物也能感触到那惊人的弹性和柔软。温谅轻抚着她的长发,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心神似乎飘飞在远处,又在这个女子的身上缠绕。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瑳兮瑳兮,鬓发如云。委委佗佗,如山如河。
  两个人就这样轻轻相拥,紧紧依偎。又过了一会左雨溪抬起头,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盯着温谅,突然扑哧一笑,纤纤玉指点在他鼻尖,道:“我可是好人,臭小子你别欺负我。”
  温谅张嘴去咬她的手指,左雨溪笑着躲闪,趁势坐了起来,身子歪在一侧。温谅双手托在脑后,笑道:“左局长,我是坏人,生来就是要欺负好人的。”
  “呸,无耻!”
  温谅坐起来附在她的耳边,往晶莹剔透的耳朵里轻吹了一口气,低声调笑道:“与有趣人,做无耻事,事事顺心如意。”


第一百零二章 今生可以延续的梦想
  那一吻后两人没有再做什么,只是靠在一起看电视,偶尔眼光碰触在一起,会相视一笑。左雨溪眼波流转,浅笑盈盈,红唇微微翘起,脸蛋上就印出两个若有若无的酒窝。她的眼神不像少女般的羞涩和闪躲,也不像少妇般的妩媚和直接,恰好在少女与少妇之间,欲语还休,欲拒还迎,让人垂涎三尺。
  电视里琼瑶阿姨的《梅花三弄》正在热播,陈德容的古装扮相在前世里曾经狠狠的吸引过温谅,伴随着电视传遍大江南北的,还有那首姜育恒的情歌: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当跨过两个时空再一次听到这首歌,温谅再没有一丝当初的惊艳,心里一直在想另一个问题:幸好琼瑶阿姨写的是梅花,要是菊花的话,结合歌词,简直就是神作啊!
  从左雨溪家里出来,已经快九点钟,温谅坚拒了她要开车送的打算,出门赶着上了最后一趟公交。夜晚的青州十分的冷清,坐在公交车上,从窗户里放眼望去,除了一些主干道,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路上很少能看到行人,只有在一些游戏厅、歌舞厅和唱卡拉OK的娱乐场所,门口的灯下站着三五成群的小混混模样的人,剃着板寸,叼着香烟,宽大蓬松的军绿色裤子,黑色的大头皮鞋,还都是要系鞋带的那种,夹克皮衣都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偶尔碰到单身女孩,就会挑逗般的吹几声口哨,等女孩神色慌张的急急远去,一群人轰然大笑,肆意嚣张。这些青州夜晚的蟑螂们以无比强大的生命力,扎根在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之中,你可以无视他,也可以鄙视他,但你不能否认的是,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蟑螂们都会永远存在。
  红灯亮起,公交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车上仅有的几名乘客中有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喊道:“师傅,走了,这又没有车,大晚上的等什么红灯嘛。”95年还没有遍布天下的电子眼,晚上闯不闯红灯都看个人素质。
  开车的是个女司机,根本懒的搭理他,中年男子悻悻的嘟囔了一句,没有再说话。温谅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突然发现路边十几米远的一家游戏厅前,有一个女孩在经过时被四五个混混挡住了去路,那女孩低着头左右躲闪着想离开,却都没有成功。
  温谅心中微叹,这又是谁家的女孩这么倒霉?拉开窗户,探出头去想大喊一声警察来了,那女孩恰巧抬起了头。借着游戏厅门口的灯光,温谅看清了女孩的脸,立刻大骂了一句,扭过头喊着:“师傅,开开门,我有急事下车。”
  女师傅依然蛋定,如果她有蛋的话,温谅就诅咒她天天蛋疼。小正太得到了跟刚才那位大叔一样的待遇,心中颇感无奈。眼看情况有些不妙,温谅不再迟疑,弯腰踩在窗户上,纵身跳了下去。
  车内响起一阵惊呼,中年大叔嘴巴张成O型,心里在想:年轻人就是冲动,红灯虽然得等一会,可也比走路回家强吧?半途下车,不白买票了?败家子啊,没有经济头脑!
  女司机从倒车镜里看到了温谅那一跳,表情丝毫未变。
  温谅跑进了混混群中,一把拉住女孩的手,叫道:“姐,可找到你了,赶紧走吧,我哥他们在前面等着呢。”这一招是救人的不二法门,先认亲,再虚张声势,一般的小混混骂骂咧咧两句也就罢了。
  女孩看到温谅脸上露出惊喜,再一想身边的混混眼中立刻有些慌乱,捏了捏温谅的手心试图让他先离开。一个长的还不错的小混混打量一下温谅,笑道:“谈雪,我怎么还不知道你有个弟弟啊。”
  这个女孩,正是好久不见的谈雪。
  温谅一脸天真的表情,说:“这位大哥,我叫谈羽,谈雪是我姐姐,我哥他们还在前面等我们呢,请让一让好吗?”
  “小屁孩子你让谁让一让呢?”另一个下巴处有块红色胎记的家伙骂道。
  帅哥混混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训道:“说过多少次了?在谈雪面前要有礼貌,说脏话除了让人家觉得咱们够SB,还能有什么用?”
  胎记男吱唔道:“老大,你也说脏话了……”
  其他三个小混混大笑起来,帅哥男也忍不住笑着踢了他一脚:“妈逼的,还不是被你气的?”
  温谅太了解这些人了,别看他们这时候有说有笑,似乎很好相处的样子,可你要真的这么以为,那就是幼稚天真加深度脑残!
  温谅拉着谈雪想从旁边绕开他们,帅哥男带着笑容,又一个小混混横跨一步,冷哼道:“老大让你们走了吗?”
  温谅突然看向他们身后,脸上迸射的惊喜几乎照亮了青州的夜空,挥着手跳道:“警察哥哥,我们在这里。”
  啊,他哥还是个警察?震惊之下,包括帅哥男在内的五个混混全都回头往身后望去,有两个甚至都做好了开溜的准备。结果身后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哪来的什么警察?再转过身,却看见温谅拉着谈雪的手一路小跑,穿过马路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混混们面面相觑,突然全都大笑起来。
  直到拐了两条街温谅才停了下来,谈雪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壁,累的话都说不除了。温谅转身看着她,笑道:“谈姐,好似每次碰到你,都没什么好事情哦。”
  谈雪不知是跑路累的,还是被温谅的话所激,清秀的脸蛋上全是红晕。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低声道:“谢谢!”
  温谅走到街口望了望,道:“别客气了,这究竟怎么回事,我还以为那帮人是偶尔碰到你呢,怎么那个领头的混混还认识你?”
  谈雪叹了一口气,道:“那人叫赵建军,是这一片挺有名的小痞子。我在店里上班,有次碰到他来买手镯,就这样……嗯,有时候会来纠缠……”
  温谅点点头,不过还是有点疑惑,问道:“可珠宝店离这很远啊,并且有这么晚下班么?你怎么从这里走?”
  谈雪低着头说:“我还在其他地方打工,下班后会从这里经过,赵建军他们有时就会等在路上。不过他们也不敢真的怎样,就是口头上占点便宜,我不理他们,没事的。”
  温谅摇摇头,小混混耐心是有限的,一次两次三次可能无所谓,但持续不了多久就会失去耐心,那时候谈雪可能就会有危险。这时候毕竟不是83、85年严打那会了,十年了,许多人忘记了那些血泪教训,管不好小弟弟,开始蠢蠢欲动。
  “这样吧,赵建军那帮人呢,我找人教训他们一下,警告他们别去骚扰你,怎么样?”
  谈雪突然抓住了温谅的手,急急的说:“别,你别惹他们。我听人说赵建军不要命的,惹恼了他,全家人都会有危险……”
  温谅心里不屑一顾,不要命?那是没到要命的时候!不过看谈雪神色惶恐,只好安慰她道:“我知道的,放心吧!咱们不惹他,谈判,以谈判为主!”
  谈雪虽然早就出了社会,但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天真,竟然没听出温谅的敷衍口气。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脸上浮现温柔的笑意,轻声说:“温谅谢谢你,你这是第二次帮我了。”
  温谅微笑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青州公交总公司吧,两次碰巧都是我在公家车上。呵,谈姐,你说你没事就跟这破公交较什么劲呢?”
  谈雪听他说的有趣,也笑了起来,突然想到刚才温谅自称谈羽,忙道:“我听谈羽说你在学校帮他呢,我真是要谢……”
  “打住打住!”温谅双手下按,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咱们碰到一次也不容易,谈姐你就别开表彰大会和感谢大会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了。”
  谈雪有些不好意思,拒绝道:“不用了,实在太晚了,你也赶快回家吧。这里离我家没多远了,我一个人走回去就好。”
  温谅随口说道:“还有四五站路呢,还是我送你吧,也安全点。”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下,谈雪说:“你怎么知道我家还有四五站路啊?”
  温谅如今是谎话张口就来,舌头都不拐弯:“谈羽告诉我的嘛,还说请我到家里玩呢,结果我一直没什么空。”他当然知道谈雪家在哪里,前世里那里几乎是他第二个家了,吃饭睡觉跟谈羽一个待遇,曾经让谈羽给谈妈妈抗议了好多次。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家,谈雪家在一排破旧的筒子楼里,楼前的地面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会崴到脚。黑暗潮湿的楼梯里不时能听到各种奇怪的小杂音,一脚踩上去,发出闷声闷气的咚咚声,拿来拍恐怖片的话都不用布景了。
  在楼下温谅停住了脚步,笑道:“任务完成,我也该回去了。”
  谈雪捋了下头发,道:“嗯,那我就不请你上去了,我家很简陋,倒不是怕你见笑,主要是也没什么招待客人的。等我赚到了钱,把家里打扮的漂亮点,一定请你来玩。”谈雪不算漂亮,清秀而已,但她落落大方,丝毫不为自己的家境感到羞耻,这样不贪慕,不造作,充满真诚的女孩子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温谅哪里会在乎这些,今天主要是实在太晚了,贸然拜访也不合适,大笑道:“谈姐,你可千万别把我当成什么富家子弟,我家跟你们差不了多少,咱们都是后富裕起来的那群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谈雪用力的点点头,道:“对,我们都是后富起来的人,但我们都在努力,最终会富裕起来的!”
  梦想本来就很简单,也很纯粹。既然这一世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也就会有实现梦想的那一天。
  努力吧,谈雪!


第一百零三章 属于谁的歌声
  从谈雪家出来,温谅独自一人走在青州的街头。刚才坐的那是最后一趟公交车,而这个地方又有点偏僻,很难觅见出租车的踪影。温谅抓抓脑袋,左右四顾,街上静的有点可怕,风吹过树梢发出嘶嘶的声音,更为这夜里平添了几分恐怖气氛。
  怎么办,难不成得走回去?
  邮电部下属的电信总局于1995年12月才发行了中国第一套全国通用的IC电话卡——黄河卡,不知哪位牛人起了这么一个牛逼的名字,随后不久街头IC电话亭就以黄河泛滥之势席卷整个中国,没给这名字抹黑。截止2005年,全国发行了IC卡6亿7千万张,总销售额到达652亿,创造了一个商业奇迹。而国人就是在这种通信体系下度过了整整十年时间,给日常生活带来了极大便利。
  中国也从此开始进入了智能卡时代,出门在外钱包里没有十几张卡你都不好意思给人家打招呼。
  此时偏偏是1995年10月,温谅还享受不到这种待遇,而各种拥有公用电话的商店、小卖铺全都已经关门。重生到95年,温大叔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助,末了只能仰天长叹:早这样还装什么装,直接把左雨溪的手机拿过来用不得了?堂堂一重生人士,挥手间就灭了一个副处,竟然站在寒风烈烈的大街上,为怎么回家伤透了脑筋。
  温谅可怜巴巴的走三步一回头,希望能看到出租车那特有的红顶灯,结果事情就是这么邪门,好一会了连一辆自行车都没见着。等走到主干道上碰到出租车时,离家也没有多远的路,温谅干脆一鼓作气,就当锻炼身体了,一口气跑回了家。
  到家已经快11点,幸好温谅自重生后早上六点起床练功,从没间断,不然还真得累趴到半路上。丁枚竟然还没睡,歪在沙发上一个劲的打哈欠,手中的遥控器转来转去,很多台已经没有了节目,满屏满屏的雪花滋滋的响着。
  听到开门声,丁枚直起腰,没精打采的问道:“又回来这么晚?要不我跟司老师说说别补了?学习又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身体要紧。”
  温谅满腹惭愧,坐过去拉住了丁枚的手:“妈,我这次要是考不好,你会不会生气?”
  丁枚揉揉他脑袋,眉开眼笑的说:“我儿子怎么会考不好呢,一定可以的。放心吧儿子,我算过了,你这次肯定能考到全班前十!”
  还不错,至少没有司雅静大跃进的厉害。
  温谅苦笑道:“好吧,这次要是您猜对了,咱们农机厂的活也不要了,直接去粪口胡同摆摊算命得了!”
  丁枚哈哈大笑,说起农机厂她就开心:“今天下午组织部、纪委、工委和市轻工局的人去了好大一堆,轻工局的刘局长宣布了对魏刚的处罚决定。你没看当时那场面,工人的欢呼声都快把会场的棚给掀下来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厂长做到他这份上,也算一种悲哀。那现在怎么办,张长庆病好出院了吧?”
  丁枚眼睛瞪的老大,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张长庆明天就会出院,回厂里主持工作。”
  温谅指指脑袋,笑道:“有脑子的都想到了……”
  丁枚喜滋滋的站起身,打着哈欠往卧室走去:“明个你早点回来,别让我在家担心。吃饭了没,厨房给你留有饭,饿就自己热热吃吧,我先去睡了,明早还得上班。”
  温谅这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晚上在左雨溪那里竟然忘记吃饭,真是男女搭配,食髓知味啊!
  这天他睡得极晚,但第二天早上还是六点准时醒来。修习前世的那套功法之后,温谅渐渐感到精力越来越充沛,不管白天多累,晚上休息六个小时,早上醒来都是神完气足,精神抖擞。
  凡是成大事者,他们共同点中最不起眼但也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充足的精力。这是处理复杂事件,应对艰难险阻的必要前提。
  进了校园走过体育馆,就看到前面不远处许瑶和宁小凝牵着手,不时发出阵阵笑声。温谅好奇心起,偷偷的跟了过去,刚一接近,就听到许瑶在埋汰自己。
  “你说让温谅去唱?那傻小子会唱什么歌哟。长得就天残地缺,一副笨蛋的样子,唱起歌来我听过,五音不全的很,吓也把大家吓死了。”
  “不会啊,我觉得他声线还好,淳厚有力却又清澈悠扬,唱张学友的歌应该会不错吧?”宁小凝这妮子还是比较公正的,“还有,我看你整日里温谅长温谅短的,原来他在你心目中就这样子啊?”
  “嘿嘿,还是不要了,我再想办法了,反正不让那傻小子去唱……”
  温谅突然从两人肩膀间把脑袋伸了过去,用聊斋里那种带着颤音的鬼腔说:“谁……在……说……我坏话呢……”
  对一般少女来讲,此时此刻第一反应肯定是大叫着往两边跳开,然后或娇嗔或暴怒的鄙视始作俑者。可惜的是,许瑶,宁小凝都不是一般人。
  两人往旁边错开一步,一人抓住一条胳臂,下脚内扣在温谅双脚之间,腰身同时发力往前一摔,可怜温大叔猝不及防,竟然就这样被两个小萝莉摔了过去,后背砸在地上,发出啪唧一声闷响。
  穿越了两个时空,十几年爱恨如梦,被温谅拒绝的那一晚,望着他决绝而去的背影,许瑶独自倚在跆拳道馆前的那棵梧桐树下,流尽了前半生的泪水。但许瑶终究还是不同的,她用了一夜擦干泪水,收拾心情,非要在比赛场上狠狠的揍温谅一顿,然后再告诉他,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可惜的是,在三次挑战失败后,第四次挑战时直接一脚把温谅踢回了1995年,她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
  却不料在这个时候,阴差阳错之下终于将温谅摔倒在地。
  温谅倒地的瞬间,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这些前尘往事,一时间有些甜蜜,有些心酸,闭上了眼睛,躺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奇怪的笑意。许瑶和宁小凝看清是温谅,同时惊呼了一声,又见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心中慌乱,脸色都变的有些发白。
  这个不同于平时训练时的沙地或棉垫,这可是结结实实的水泥地啊!
  “温谅,温谅,你没事吧?”
  “怎么了,摔倒头没有,哪里痛?”
  四只小手在他脑后和胸口一阵乱摸,仿若无骨的柔荑夹杂着身上的淡淡清香,实在是舒服极了,温谅这小贱人低低的呻吟一声,起承转合,回肠荡气,几乎已得了四大爱情动作片女神的真传。两个纯洁如白纸般的小女孩,虽然不懂却也觉得温谅的叫声好似有些不对,让人一听就会面红耳赤,身体酥软。
  许瑶泫然欲泣,道:“宁宁,他……他是不是被摔坏了,怎么叫的这样……这样……”
  宁小凝也惊疑不定,道:“你在这看着,别移动他,我去医务室。”
  温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女大喜,抓住他胳臂,急急的问:“你没事了?”
  温谅睁开眼睛,满脸遗憾的表情,道:“可惜啊,可惜啊!”
  许瑶愣了一下,道:“可惜什么?”
  “可惜现在不是夏天啊,为什么美女都不穿裙子呢?”
  两女对望一眼,哪里不知被这小子玩了,同时站了起来。宁小凝冷哼一声,许瑶斜眼下望,冷冷的说:“穿裙子也不是不行,先让我踩一脚再说吧。”提起右脚就要踩下,温谅忙翻身站起,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笑着说:“好了,开个玩笑,你们把我摔的这么惨,总得让我占回点便宜才好嘛。”
  “呸!”
  两女都是先扬起头,然后重重的落下,在最给力的那一点上从红唇中吐出了这个“呸”字。同样的貌美如花,同样的娇憨可爱,呸起人来也是如此的赏心悦目,妙不可言。
  不时有同学从旁边经过,歪着头看向这边,许瑶不愿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拉起宁小凝的手往前走去。温大叔脸皮是什么样的厚度,自然跟没事人一样尾随了上去,反正现在他跟两女的关系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学校也没必要保持太远的距离。
  “嗯,许瑶同学,刚才有人说我天残地缺,五音不全,又笨又傻,请问你听到没有?”
  许瑶轻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两下,对宁小凝说:“我没听到啊,你听到没?”
  宁小凝强忍着笑,道:“没有,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对啊,我们都没听到,那就肯定是你的幻觉了。温谅同学,你精神不正常哦,需要去看医生了。”
  温谅被气的牙痒痒,不过他是什么人,就从刚才听到的片言只语中就能猜出个大概,轻声唱到:“情愿就这样守在你身旁,情愿就这样一辈子不忘,我打开爱情这扇窗,却看见长夜日凄凉,问你是否会舍得我心伤……”
  宁小凝眼中一亮,明显被温谅的歌声打动。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在许瑶的脸上打个转,突然问道:“你听过他唱歌对不对?”
  许瑶咬着下唇,眼波如烟如雾,想起在水库边,在小巷口曾经听他唱过的那首情歌,心里微叹口气,低声道:“没有啦,我也是第一次听,唱的真烂,真烂!”


第一百零四章 这样一个时代
  温谅只是觉得许瑶的态度有点奇怪,没往别的地方去想,问道:“你们物色唱歌好听的人,想要干什么?”
  许瑶苦恼的说:“那次课间操你来找我不是听到了吗?我们要跟那群不懂音乐的小丫头决战,这周六找家卡拉OK去拼歌,她们输了就要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大喊我爱张学友,呵呵。”说到最后,小丫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好看的眼睛眯成了月牙的形状,娇嫩的脸蛋如同柔软的白云染上了颜色,看上去可爱极了。
  另一句话就不必问了,许瑶输了肯定是要大喊我爱郭富城了。
  温谅苦笑着,不知说什么好。
  人们在长达几十年的压抑之后,对自我的否定和怀疑成为时代的标签,社会形态到了几乎崩坏的地步。而正是这种否定和怀疑造就了改革开放之初思想井喷的局面,各种思潮开始涌动,各类意识逐渐觉醒,在经过80年代的反复和洗礼之后,90年代中期终于达到了巅峰。年轻人疯狂的吸收着各种各样的舶来品,无论精华还是糟粕,一概来者不拒。
  旧的观念被打破,新的价值未建立,没有信仰,迷失方向,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和生存的理由。像温谅许瑶这一代人,在赖宁、雷锋的颂歌中走过童年,牢记为人民服务、争做四有新人的崇高梦想;在张海迪、中国女排五连冠的激励下步入少年,懂得了自我救赎和永不言败使我们民族的精神财富;却又在“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样的朦胧诗中变得迷惘,北岛、舒婷、顾城、杨炼、江河,以深邃的反思和痛彻心腑的呐喊在青年人中呼啸而过,“文学青年”成为了时代的词汇,且是最耀眼闪亮的那一个;
  迷惘造就了叛逆,叛逆诞生了新的信仰,罗大佑、崔健于此时走入了社会的视野,《恋曲1990》、《光阴的故事》开始广为传唱,《一无所有》以年轻人精神被洗劫一空的隐喻,成为一代人充满向往与迷惘的回忆中永不磨灭的符号。与此同时,紧随而来的是港台新偶像的大举入侵,四大天王、小旋风、小虎队以清新、帅气、阳光的形象席卷大陆,风头一时无两。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温谅两世为人,理解许瑶们这个年纪的追星狂热,却也被这种大胆妄为的赌注吓倒了。每周一的升旗仪式,学校所有领导、行政人员,三个级段的全体师生都要参加,场合庄重,氛围肃穆,你要真在这地方吼上一嗓子,后果只可能有一个——开除!
  “你们至于这样吗?”
  许瑶气恼的说:“本来我也不想,跟那群傻丫头斗气多幼稚啊?不过我实在受不了她们天天对着郭富城的画像发花痴,寝室书本课桌,就连小镜子上贴的都是,华而不实,他有一首好听的歌吗?发花痴就算了,还一个劲的批评张学友不够帅,气死我了!”
  那时候流行明星贴画,温谅前不久还在任毅的笔记本里看到了满纸满纸的翁美玲和赵雅芝。温谅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他一直觉得许瑶还是很成熟的,却不想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她忽地眉头一皱,有点丧气:“不过那帮人找了二班一个很讨厌的家伙,嗓子好的很,就是儿歌他也能唱的很好听。我……我胜算不大……”
  “很讨厌?是谁啊,唱歌这么厉害?”
  “嗯,你也认识的,就是跟穆山山他们混在一起的那个白桓。听说每周五的音乐课都是他在班里教歌,我在一班都能听到二班女生的尖叫。”
  刘致和不是说白桓最近在忙着十九中那边的事吗,怎么还会有心情跟这帮女孩子胡闹?温谅沉吟一下,道:“这样吧,为了咱们许大小姐的名声着想,我推荐一个人给你,保管你赢得轻松。”
  许瑶白了他一眼,说:“好了,温大少爷,知道您老是雄鸡一唱天下白,就不要毛遂自荐了。你愿意来玩这些儿童游戏,那就来好了。”
  宁小凝打趣道:“你也知道这是儿童游戏啊?”
  许瑶叉着小腰,咯咯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肚子里都笑了我好几天了,这下有了后援,你们两个就联合起来欺负我吧。”
  温大叔被两女无视了,只好挥挥手表示自己的存在:“喂,我说真的,给你找一个唱歌很厉害的人,特别是张学友的歌,几乎能以假乱真了。”
  许瑶和宁小凝同时盯在他脸上,好似在判断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温谅被这样的眼神羞辱了,气愤的说:“我在你们心目中是不是说话办事特不靠谱,除了胡言乱语,就没说过真话是吧?”
  “看着一副傻样,没想到自我批评还挺深刻。小伙子,好好干,三班的未来就看你的了。”许瑶拍着温谅肩膀,粗声粗气的夸奖起来。
  “我附议!”宁小凝的冷笑话总是很有杀伤力。
  你们以为这是开青州常委会呢?
  温谅今天快被这两个女孩玩残了,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认命般说:“你就直说吧,要不要?”
  “当然要啊,不然你以为我有心情跟你废话这么多。说吧,是谁?”
  “谈羽,还记得不?那次谈雪来送钱时,她旁边坐的那个小男孩……”
  许瑶恍然大悟,说:“他啊,我想起来了,谈雪的弟弟嘛,他也在一中?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男人间的事,你就不要问了。这样吧,下午放学我把他介绍给你,你们那帮女孩子考察一下,觉得可以的话,就让他做代表出战吧。”
  温谅觉得这样的事情谈羽那家伙应该有兴趣参与,毕竟能在一群女孩子中出出风头,在95年的高中时代,也是一件很拉风的事。
  许瑶听过谈羽说话,觉得他的嗓音有些尖,不够浑厚,本想拒绝掉的,不过眼珠子一转,顿时开心起来,道:“好,就他了!”
  三人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人选一敲定,温谅笑道:“嗯,如果你们跟我脸皮一样厚的话,还可以继续说会话。不然……”
  话音未落,课前十分钟的铃声啦啦啦响起,许瑶尖叫一声,拉住宁小凝的手掉头就跑,身后传来温谅的大笑。
  第一节下课后,纪苏突然走了过来,坐在前排的空位上,转过身看着温谅。见到他疑惑的目光,纪苏微微一笑,腮边绽出了两个小小酒窝,将手中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大大方方的说:“温谅同学,作为学习委员,我有责任不让成绩差的同学拖整个班级的后腿。司老师也跟我说过了,让我帮你补补课,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抽出两个小时的课外时间来学习。”
  想起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温谅笑道:“多谢纪学委了,不过我这两天实在忙……”这是真话,倒不是有意推脱。
  纪苏妙目流转,似笑非笑的说:“好啊,那我去告诉司老师,让她和你妈妈谈谈心……”
  温谅顿时头大,授人以柄,真是取死之道啊!但要是答应的话,难免会让纪苏身陷流言蜚语的包围之中,她虽然不在意,自己却不能自私的不管不问。一转眼看到任毅目视前方做老僧入定状,小耳朵却高高竖起在偷听,立刻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咱们这次要是考到全年级倒数第一,肯定是任毅这家伙拉了后腿。要不,你帮我们一起补补?”
  任毅大喜,也顾不得被埋汰,双目深情似海的看着温谅,声音兴奋的在颤抖:“温……温兄,还是你记挂着兄弟……”
  温谅心中暴寒,从桌子下踢了他一脚。妈逼的保持镇定,就你这猪哥样,还不把人家吓跑啊?
  纪苏愣了一下,爽快地道:“好啊!可是两个人的话,我怕时间上来不及。这样吧,孟珂成绩也很好,让她也来帮你们补课吧。”
  温谅暗赞,这小妮子跟自己打交道久了,反应比以前快的多了。我拉第一个你就敢拉第二个,这下四人补课,那群妇女怨男就挑不出毛病了吧?
  纪苏把孟珂拉了过来,孟珂叹了口气,道:“好吧,谁让我跟你是死党呢,有火坑就一起跳吧!不过呢,我们帮忙补课,有什么好处没有啊?”
  任毅急急的拍了拍胸脯:“没问题,以后你们的早饭,青河的豆浆和油条,我们包了!”
  温谅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苦笑道:“兄台,谈条件要慢慢来,一下子就把底牌给卖了,咱们不是吃亏吃大发了?”
  纪苏先是一愣,眼波在温谅脸上打了个转,似乎想起什么,脸上浮上一丝温柔的浅笑。孟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手道:“不错,这个主意好!先是我家纪苏给你带早餐,这下反过来了,报应啊,报应啊,呵呵。”
  缘来缘去,缘分是一个圆,你在起点,我在终点。
  思来思去,思念是一个圆,我在起点,你在终点。
  相遇在起点,相爱到终点,是所有注定要爱的人,那注定的宿命。


第一百零五章 下套
  第四节是体育课,三班四班合在一起上,加上高二的一个班,高三的一个班,总共有快三百人聚在一起。整个大操场乱糟糟的,没有草坪的内场地上尘土飞扬,嘈杂的人声比菜市场还要热闹。教高一体育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姓高名胜,脾气很粗暴,吹了几声哨子见还是控制不了秩序,大怒下喊道:“集合,三班在前,四班在后,跑十圈!”
  一片抱怨声中,队伍开始慢慢的移动,任毅低声说:“这家伙更年期啊,上课就不让咱们好过。你看高二那边,跑三圈就自由活动,打篮球踢足球,多爽啊!”
  温谅笑道:“多运动有好处,不过这位老师确实有点较劲。要不这样吧,今天是篮球课,他有习惯自己不爱拿球……”
  等十圈跑下来,任毅已经把温谅的主意传递到了最后一排。高胜看着一群人气喘吁吁的样子,表情十分的得意,道:“就你们这种体质,简直是丢一中的脸啊,男生跟女生一样,女生风一吹就倒。就慢跑了十圈,下来都累的跟死狗一样,你们自己说,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温谅一直认为,尊师重道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每一位老师都应该被尊重,被敬仰。可事实上呢,好老师很多,坏老师也不少。
  把一个坏学生变好,可能需要很多好老师一起努力,但把一个好学生变坏,也许只要一个坏老师就足够了。
  温谅特意搜寻了一下四班刘致和,他站在最后一排的最边上,胖胖的身材十分显眼,恍若没听到老师骂人一样,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扣着指甲。温谅笑了笑,从某种意义上讲,刘致和甚至比自己还要成熟一点。
  “四班去练习立定跳远,三班来篮球场。”
  高胜站在篮筐下,简单讲解了一下投篮技巧,三班的学生里外三排围成一个半圆,十几个胆子大的拿着球。高胜空手示范了一次,然后招下手,说:“给我一个球。”
  温谅低喊了一声:“给!”
  十几个篮球哗的一下全部飞了过去,高胜躲闪不及,从头到脚被砸了个正着,砰砰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看到高胜狼狈的样子,女生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男生哄堂大笑,在篮球场旁边练习跳远的四班学生恰好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年轻就是最好的传染源,不到一分钟,三班四班的所有同学全都爆笑不止,高胜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白色的李宁运动服全是灰灰的球印。
  恶作剧,也是青春的记忆!
  高胜片刻后反应过来,指着这群人大骂道:“笑什么笑,都没有脑子的啊?我要一个球,都扔过来干什么,我当了三四十年老师,就没见过这么笨的学生!”
  兴许是看衣服弄脏了,高胜下令自由活动,转身出了操场。男生们怪叫一声跳了起来,好几个自发配对抱在了一起,腰身用力的碰撞,温谅看着都觉得有点蛋疼。不过还好,这是95年,没有人竖着两根手指大叫“yeah”,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兴奋过后,不时有人过来拍拍任毅的肩膀,大赞他有胆色有策略。任毅不住推却,说是温谅的主意,但可怜的温大叔因为纪苏的缘故,在男生堆里几乎成了公敌,没人愿意让他领了这份功劳,反正是任毅做的串联,就硬安在了他头上。
  任毅兄哪是什么样的脸皮,勉力推了两次,立刻就敬谢不敏了,末了还示威般的扫了温谅一眼,得意的耸了耸肩膀。温谅怕出这些风头还来不及呢,促狭心起,附到他耳边低声说:“英雄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小心了兄台!”
  刘致和在不远处的墙角下对他招了招手,温谅没再搭理任毅,走了过去。刘致和靠在墙上,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问道:“刚才那个是你搞的鬼吧?”
  “闲着也是闲着,跟大家一起玩玩嘛。致和不是我说你,你不要总是这样高高在上,要注意跟班级同学打成一片,要与民同乐!”
  刘致和拍了一下额头,表情极其无语:“屁!谁说这话我都服气,可就你不成。你在三班男生圈里早就臭名远扬了,连四班的人谈起你都是这样的子的‘谁?温谅?我呸啊!’”
  先是疑问,然后惊讶,最后是不屑,刘致和用他那张肥嘟嘟的脸把一句话中的三个阶段表现的淋漓尽致。
  温谅苦笑道:“好吧,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群人只要埋汰起我来,就一个赛一个的聪明。说正事吧,没功夫跟你扯谈!”
  刘致和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有消息了,这周六晚上……嗯,你怎么这么镇定啊,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说着来拉温谅的下巴,好像要人工整一个震惊的表情出来。
  温谅拍开他的手,冷笑道:“我当然镇定,白桓是借一班二班一群女生拼歌的理由把十九中那个校花约出来的,对不对?”
  刘致和这次不用扯,就真的吓掉了下巴:“妈逼啊,你在那边也有卧底?”
  温谅冷冷一笑,这就怪不得了,早上还疑惑白桓动手在即,怎么还有心情跟那群女生闹着玩。听刘致和一说,立刻明白怎么回事。这都好几天了,白桓还没有动静,说明十九中那个叫谢言的女孩并不好约。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就算以摆平她妈妈的摊位做诱惑,也骗人家不出来,正好许瑶她们斗气,给了白桓这个机会。这么多女生在一起唱歌,谢言的戒心也会少了许多,白桓他们只要等散场后借口送她回去,一点点放了迷药的饮料就能让女孩后悔终生。
  温谅想了想,道:“他们周六晚上唱歌的地方会选在西城区的一家卡拉OK厅里,白桓手上有一张西城区豪门酒店的贵宾卡,你要让你小弟找个适当的机会提到豪门酒店,比如听说很豪华啊,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进去看看之类的话,明白我的意思吧?”
  刘致和知道温谅是想把白桓他们往豪门酒店里引,点点头,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老大,问两个问题成不?第一,你怎么知道他们唱歌会去西城区呢?第二,我靠,你神仙啊你,连他有那边酒店的贵宾卡也知道?”
  温谅嘴角溢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静静的说:“我知道,是因为歌厅和酒店,都是我选的!”
  刘致和目瞪口呆,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响才伸出大拇指,把温谅曾经夸他的话夸了回去:“你牛逼,你真牛逼!我服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在门口等到许瑶,温谅往她身后看了看,皱眉道:“宁教练呢?”
  许瑶边往前走边扭头看着他,说:“听说你上午有做坏事了,带头砸了高胜一身篮球?”
  温谅简直要疯掉了,手握双拳,怒目圆睁,做声嘶力竭状,沙哑着嗓子喊道:“谁,究竟是谁在编排我坏话?让我知道看不脱光了他衣服吊到国旗杆上示众!”
  许瑶脑袋一歪,调皮的说:“你舍得啊,人家可是个大美女哦?”
  原来是纪苏这个小奸细,温谅立场站的很坚定,道:“许瑶同学,我不得不说,你又不厚道了!在你面前还有谁敢自称美女的,说这样的话不是在刻意羞辱人家吗?我代表青一中所有女生鄙视你!”
  许瑶哈哈大笑,道:“好了,有什么事就说吧,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特意在门口等我。”
  “你们唱歌的地方定了没?”
  “还没啊,怎么了?”
  温谅双手一拍,笑道:“三班同学送我外号——知情识趣体贴细腻小郎君,可不是白叫的噢!我已经帮你物色好了一个顶级的场所,时尚前卫,安全卫生,尤其那一套音响效果捧极了。”
  许瑶高兴的跳了起来,抓住温谅的手臂,道:“真的?我正考虑让小宁帮我找一个呢,她姐姐很厉害的……”
  “宁教练还有姐姐?”温谅随口问了句,没往心里去,“当然是真的,就像你现在拉着我的手其实心跳动的厉害一样真!”
  “啊呸!”
  送走了许瑶,温谅想着是给左雨溪打电话呢,还是过去见面。昨晚虽然没有挑明什么,但对心理成熟的年轻男女来说,那一吻其实已经彻底改变了两人的关系。温谅心里是很想再见到她的,不过今天实在是不敢再回家晚了,丁枚发起火来,那场面堪比灾难片。
  正为难间,远远的就听到任毅那小子的声音:“这位兄台,咱们江湖中人,最重要一个信字。背信弃义的人,可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纪苏走到温谅身旁,微笑道:“好啦,抓到你了,去补课吧。”
  温谅苦笑道:“好的,你们先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左雨溪在电话里声音如常,听不到什么特别的变化,温谅将要吩咐的事说完以后,刚要挂电话,那边传来她扭捏的声音:“你……你不过来了?”
  温谅压住心头的温馨,低声调笑道:“想我了?”
  “呸!”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温谅撇了撇嘴。不知是不是因为嘴贱的关系,重生以来温大叔经常莫名其妙的被人呸。不过无所谓了,不是有句古话说的好:
  呸着呸着就习惯了!


第一百零六章 喜欢你的人
  四人在一起商量到哪里去补课,温谅的本意是找一家僻静点的蛋糕房或者是带包间的小饭店,学校附近就有合适的,大家连补课带吃饭两不耽误。不过他突然想到纪苏现在未必有钱去这些地方,以她的性格,自己掏钱请客的话肯定不会同意。想来想去,既要照顾她的自尊心,也要地方舒适,最后还是温谅拍板,带着三人去了青河豆浆店。
  刚一下车,任毅就叫道:“原来这是你家开的啊,口风还那么紧。怎么着,怕给哥们打个折呀?”
  孟珂道:“就是,我说苏苏天天给你带早餐,你怎么没反应呢。原来是吃自家的东西心里羞愧啊。”
  纪苏笑着去堵她的嘴,两人躲躲闪闪闹成一团。眼看惹起了众怒,温谅拱手作揖,陪笑道:“我家哪里开的起店,这是我一位叔叔的。八一路这边距离咱们四人的家都比较近,等下补课完了,坐公交也方便。”
  四人说笑着进店,就看到宁小凝站在收银台里,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的算账。温谅探过头去看了一眼,问道:“小音呢,怎么换你收钱了?”
  宁小凝听到温谅的声音,头也不抬的说:“小音今天感冒,刚才提前走了,我把今天的盘点一下就好。”
  “宁小凝?”
  任毅激动万分,虽然早知道宁小凝跟温谅关系不一般,可能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这个以冰冷著称的大美女,还是心神摇荡,不能自已。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是任毅永不放弃的梦想,他搓着手,腆笑着走了过来,说:“你好,我是……”
  宁小凝抬起头,蹙在一起的娥眉立刻让任毅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看都不看他一眼,盯着温谅的脸说:“这些什么人?”
  纪苏上前两步,微笑道:“我叫纪苏,跟温谅是一个班的同学。宁小凝,你好!”
  宁小凝是真的不认识纪苏,她很少关注学校里的事情,并且以她的心性,也没兴趣故意装作不认识来给人家下马威。她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个名字,然后继续埋头开始算账。
  任毅自讨没趣,讪笑着退了回去,不过他是被打击惯了的,对这些毫不在意,还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宁小凝,温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考虑要掏个本子出来让人家给他一个签名。
  孟珂吐下舌头,趴到纪苏耳边低声说:“好冷哦,跟传说中一个样子。”
  纪苏屈肘轻碰了她一下,让她别多嘴,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意。温谅让三人先去坐下,自己转身进了操作间,李胜利正在里面忙和,见到温谅也不顾满手的面粉,一把抓住了他,声音中压抑不住的兴奋:“魏刚他……真的……”
  温谅笑着点了点头,随手翻看了一下操作台边的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许多数据,问道:“这什么东西?”
  李胜利提起这个,立刻来了精神,指着上面的各项数据给温谅讲解。听完后温谅明白了,上次给他讲的那些标准化程序,李胜利正在做实验,争取把最佳的操作过程用数字精确下来,做成一个实用手册。这种实验需要经过千百次的努力,对火候、用料、时间的把握炉火纯青才有可能在保证口感的前提下,实现流水线作业。
  温谅交口称赞,不过几天时间,李胜利就初步摸索了几种可行性办法,现在需要的是选择最科学最经济的那一种,然后细化、分解、定型,最终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规范运作手段。
  又闲谈了几句,温谅说了最近几天都要来豆浆店补课,李胜利自然热烈欢迎,还问晚饭怎么解决,要不要找家饭店订餐。温谅知道纪苏不会同意,沉吟一下决定还是就地取材,一人一杯豆浆一根油条,这个标准不算太高,兴许纪苏能接受。
  李胜利出来跟三人打个招呼又进里间忙碌去了。店里没什么客人,孟珂和任毅坐在一边,纪苏单独坐在一边,留出了旁边的空位。三人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只能听到宁小凝按动键盘的声音,店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温谅从收银台经过时,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这三个都是我朋友……”然后不动声色的坐了过去,拿出课本道:“两位老师,从哪里开始补啊?要不要先吃一颗地黄丸?”
  宁小凝盯着温谅的背影,眼中浮现又好笑又好气的神色,咬着下唇想了想,把计算器一扔,端了四杯豆浆走过去,清冷的容颜少见的带着点温柔的笑意:“帮温谅这笨蛋补课很累吧?我请大家喝豆浆。”
  温谅不跟她一般见识,既然能屈尊过来打个招呼,被人家埋汰几句也就认了吧。
  任毅被巨大的幸福感瞬间淹没,盯着宁小凝绝美的俏脸,傻乎乎的说:“不累不累……”
  温谅有点头疼,平时没觉得任兄对美女的免疫力如此之低,宁小凝是什么人,别把她惹得暴走了!
  宁小凝竟然没有生气,对任毅微微一笑:“你好!”
  任毅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激,抓了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好,我叫任毅,是温谅的同桌,其实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嗯,我听温谅提过你,经常见你们一起在食堂吃饭。对了,我还听七班的女生讨论过你呢,说你写诗写的很好……”
  宁小凝其实算是温谅认识的同龄女孩子中,最精通人情世故的一个。要是她想认真跟某人交好的话,言谈间如春风拂面,暖意充斥身心。别说任毅,就是刘致和也不一定够班啊!
  任毅得意的样子几乎刻在脸上,嘴里谦逊道:“不敢,不敢,也就比温谅强一点而已。”
  宁小凝抿嘴一笑,眼睛瞄了温谅一下。纪苏和孟珂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任毅在开玩笑,却故意看着温谅,用眼神表达鄙视之意。
  温谅算是被任毅这货打败了,这典型的为女人插兄弟两刀,苦笑道:“好了,服务员请回归工作岗位,其他人赶紧学习,再聊天我挨个打手心啊。”
  宁小凝对温谅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冷哼一声,仰着高傲的小脑袋转身走了。纪苏三人虽然对宁小凝在这里工作有许多疑问,但谁也没有问出来。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心思,生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伤害到别人。
  “咱们开始吧。孟儿你先帮任毅复习下数学吧,我看他文科还不错。”纪苏看着两人点头后,对温谅笑道:“好了,温谅同学,不限题材,100个词左右,你先写个英语作文给我看。”
  温谅暗赞一声,纪苏这个学习委员兼英语课代表做的还是很称职的。高中英语不外乎语法和词汇,95年高考还不考听力,一个学生的真实水平,从作文里就能知晓个七八。他略一沉思,不到五分钟就写好了,交给纪苏时,她眼中的失落依稀可见。
  高中时代,没人能够五分钟写好一篇英语作文,连中考各科全市第一、总分全市第一的天才学生马松也做不到!
  虽然纪苏知道温谅的成绩很差,但在她的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温谅似乎无所不能,下意识的希望他还像以往那样给自己更多的惊喜。
  现实总是残酷的,五分钟,也许他只写了My name is wen liang。
  纪苏摇头失笑,为自己的这种心理觉得好笑。他成绩好不好,都不会影响自己的心意,对一个人要求完美,本来就是过于严苛的幻想。
  接过作文本,纪苏很快就惊呆了,漂亮的行文,丰富的词汇,充实的内容,许多单词根本就不认识,但从一些简单的语句里还是能明白,这是温谅在赞美一个女孩:美丽,坚强,自尊,自爱。
  纪苏知道,这是写给自己的文章!
  孟珂眼快,伸手要看看温谅的大作。纪苏看了温谅一眼,压抑着心跳,飞快的把这张纸撕了下来,放到了口袋里,道:“写的这什么啊,孟儿你就别看了,免得温谅害羞。嗯,再做道数学题给我看看……”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四人分对辅导,有疑难的问题就聚在一起讨论,倒也其乐融融。宁小凝盘点完后,就帮助李胜利清扫卫生,整理工作间的物品,一直忙碌的很,偶尔停下身子,眼光会不经意的扫过四人,淡淡的脸上看不到丝毫变化,不知在想些什么。
  短短两个小时,温谅委实让纪苏震撼到了,英语就不提了,除了语法上有点小错误,丰富的词汇量让人侧目;语文基本功十分扎实,数理化只要有公式在,很多难题也做的出来;副课就差一点,许多需要背诵记忆的东西全都不知道,但奇怪的是,他懂的很多。比如历史,温谅记不住某一年发生了什么历史性的事件,却能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政治、社会层面的深层次意义讲述的十分精彩,比老师讲的又好玩又深刻,两个小时有很大一部分都浪费在听他讲历史上了。
  温谅放下课本,伸了个懒腰,笑道:“怎么样?我这水平还过得去吧?”
  三人一起鄙视,逗得温谅哈哈大笑。走的时候,纪苏跟宁小凝打了招呼,两个漂亮女孩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和分寸感,气氛颇有些奇怪。送三人坐公交离开,温谅折返回来,宁小凝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低头俯视着他,突然问道:“这就是前一段许瑶和你帮的那个女孩?”
  温谅笑道:“不错,怎么了?”
  宁小凝沉默片刻,身子靠着门侧的白色墙壁,一只脚尖向后屈起点在墙上,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一眨眨的闪动,低声道:“许瑶喜欢你,你知道吗?”


第一百零七章 蒲公英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周星驰在《大话西游》里给了一个完美的答案。温谅没有说话,径自走到宁小凝旁边,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墙壁上。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红尘间的人声鼎沸,都在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不知名的所在。
  这一刻,唯有头顶的月,月下的人。
  月光如水,穿过茂密枝叶的丝丝缝隙,照出了一地的斑驳树影。两个年轻人并肩而立,沐浴在柔和的光线之下,头发,肩膀,腰身,连带脚下的地面全都变成晶莹剔透的洁白。宁小凝微扬起头,平日里清冷高傲的容颜此时触手可及,明亮的眼睛映着天上的夜月,带了几分少年的纯真,少年的迷茫,和少年的眷恋。
  温谅扭过头,看着她的侧脸,久久无话。
  李胜利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打破了这份难得的静寂。宁小凝直起身,背对着温谅,双手插在口袋里,修长的双腿如同起舞的仙鹤般迷人,轻声道:“还记得前几天你说的豆浆店发展大计吗?能不能做一份详细的企划案给我?”
  温谅疑惑道:“要哪个做什么,你还真对商业感兴趣么?”
  “嗯,我想看看学习一下,这几天能做出来吗?”
  温谅没有多想,道:“这几天不成,我最近有点忙,还要准备考试……”
  宁小凝转过身,盯着温谅的眼睛,道:“温谅,像你这样的人,还需要成绩来证明自己吗?”
  温谅微笑道:“一个人活着,不仅仅为了他自己!如果考出好成绩能让许多人开心,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宁小凝毕竟还是个小女孩,皱起眉头道:“这样的人,活的不很累吗?”
  温谅叹口气,道:“人生在世,谁人活的不累?上到高官贵胄,下到庶民百姓,无不如此!如果能让在意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开心快乐,累一点也就无妨。”
  宁小凝摇了摇头,道:“我不懂!”
  温谅哈哈一笑,道:“我胡诌的,你当然不懂!好了,等过了这个月,我会整理出来给你看的。”
  三人坐了三个不同方向的公交各自离开。温谅刚到家门口,碰到丁枚正要出门。见到儿子回来立刻喊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我赶着出门,跟你刘芬阿姨约好了要一起打牌,十二点才能回来。厨房有剩饭,你自己热了吃。”一边说着一边换鞋,话音未落,拿着钱包就要往外走。
  温谅一把拉住她胳臂,笑道:“妈妈哟,你看你儿子都瘦成啥样了,这天天吃剩饭的,算不算虐待?您别是我后妈吧?我可发出警告了啊,就目前这种营养水平,到时候能考个及格就算不错了。”
  被儿子一威胁,丁枚觉得挺有道理,从包里拿了十块钱递了过来,道:“自己出去买点好吃的……不过吃了这一顿,名次可要翻一翻,明白不?”
  温谅拿着旧版的十块钱,怎么看怎么像假币,对着丁枚的匆匆而去的背影苦笑道:“这还不如我吃剩饭呢,你以为分数是起点币呢,一元顶一百用?”
  温谅跑进屋给左雨溪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个地址让她告诉安保卿,然后前后脚跟着丁枚就出去了。远远的看见丁枚拐进了3单元,温谅笑了笑,刘芬老公是市委秘书一科科长,也是许复延的现任秘书张放,豆浆店开业那天跟魏刚起冲突时他也在场,戴着一副眼镜,没多少心计的样子。这次许复延去关山只带了温怀明,却没带自己的贴身秘书张放,这已经是近两个月来的第三次了。对许复延来讲,不过是此行所谋划的大事必须机密,少一个人知道总是好的,可对张放来说,却无异一次严峻的考验。
  官场,流言可杀人的地方!
  仅仅两天不到,张放已经感觉到同事看向自己的眼光充满了闪躲和揣测,平日里毕恭毕敬的年轻后辈们,工作时也有了抱怨和对抗,甚至有一次当面推掉了他布置的一个任务。张放没有发火,连他也不知道许复延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从关山回来,就是自己被流放的那一刻。在这个世间最势力,也最残酷的地方,张放没必要,也不敢在此时得罪太多的人。他的沉默更加证实了人们的揣测,一个不受领导待见的秘书,在市委办的日子之艰难,可想而知。
  又过了三天,张放终于忍不住了,迂回一下走起了夫人公关的路子。在官场这么多年,虽然心性没有改变多少,但手段还是不缺的,能想起这个法子,说明他还是用了心思。
  温谅猜得到许复延的几分心意,知道他对张放还是基本满意的,但还没有真正的认同。所以接连几次去关山都没有带他,其中不乏考察的意思。如果张放耐得住流言蜚语,站稳脚跟,不被外界的压力和诱惑所摇动,总会得到许复延的赏识,从而得到一飞冲天的机会。
  但如果他立场不稳的话,呵!温谅料定许复延派有人盯着张放的举动,一旦他有什么苗头不对,回来后立刻就要拿下这个人。
  所以温谅也不怕他从丁枚嘴里打探什么消息,先别说丁枚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就算她知道,可你要是认为她大大咧咧好糊弄,那就完全错了。
  出门走了好远才来到这附近唯一的一个大排档,点了二十小串羊肉串,一份米线,凉拌三丝和水煮花生米,刚到手的十块钱就流进了别人的口袋,温大叔欲哭无泪,重生人士伙食这么差还如此缺钱的,除此之外再无分号了。
  刚吃了几口,一个人在对面坐下,温谅扭头往外面街道看了看,没见有车,怪不得没听到声音,笑着打趣道:“好嘛,堂堂的大老板出门还用步行,很亲民嘛!”
  安保卿脸色阴沉,却毫不客气的拿起一根羊肉串,顺着铁钎吃了一块,浸着辣椒滴着香油的肉丝一入口,拍下桌子喊道:“老板,上十瓶啤酒!”
  温谅拿起木质筷子递了过去,满脸严肃的说:“喝酒可以,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
  安保卿沉声道:“你说!”
  “我现在是兜比脸干净,所以喝酒的话,得你请客。”
  安保卿愣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大笑起来,无形间拉近了彼此的一些距离。安保卿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道:“左姐都跟我说了,这家蒲公英卡拉OK厅是我朋友开的,为人信的过,在青州也是最高档的那种。最主要的是离豪门酒店很近,只要他们从里面出来,你这边安排好,白桓肯定会去豪门。”豪门酒店就是安保卿在西城的产业。
  温谅接过来看了下,名片做工很精致,入手清凉,非常有质感。背景是一片黑色的夜空,点点星辰点缀其上,一朵朵紫色的蒲公英在星空中飘荡,在蒲公英的最下方露出半张猫脸,一只七彩色的猫眼似乎透着诡异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没有名字?”温谅前后翻看了两次,没找到老板的名字。
  安保卿道:“名片就是名字,她叫猫娘!”
  温谅扑哧一笑,道:“你那个大世界有一个度娘,这里又出来个猫娘,你确认没在开玩笑?”
  老板提了一件啤酒送了过来,安保卿等他离开,声音压的极低,摇头道:“温少,这一点都不可笑。度娘本来就是蒲公英训练出来的,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猫娘手里拿到了这张王牌。她那里出来的女人,在各个方面都是一流。当然,你也明白,我指的主要是娱乐方面……”
  温谅脸色平静如常,微笑道:“什么娱乐?逼良为娼的娱乐?”
  安保卿感触到温谅笑容下的寒意,沉默片刻,还是解释道:“温少你想错了,那里的女人全都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却没有一个是被逼做的这行。况且她们在某个方面拥有顶尖的技艺,像度娘那样的,她要不情愿,我也无法让她做任何过火的事。”
  这话才是真的骗鬼呢,入了你的大世界门,小事上自然给足面子,可要是遇到许复延这样的客人,能由得度娘的性子来?
  温谅叹口气,他不是救世主,也没多大能耐管太多的事,拿起名片塞进裤兜里,倒了杯啤酒一饮而尽。
  安保卿有意岔开话题,笑道:“上次得温少一言相赠,我到苏海省拿下了碧螺春的商标,在当地考察了一下,发现这个事大有可为。还没来得及感谢,来,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温谅举杯跟他碰了一下,道:“嗯,具体的事你要请一些专业人士来指导。不过最好先在那边注册一个公司,将吴江县的茶山全给包下来,然后请一些专家文人写些文章宣传一下,在电视报纸上做点广告,包装要精美,产品多样化,定位在中高档消费人群,诸如此类,要不了两年收入就会很可观。”
  安保卿又是一拍桌子,叫道:“老板,再来十瓶啤酒!”
  温谅苦笑道:“好了,还有正事,先别喝了。赵建军这个人,你知道吗?”
  安保卿皱了下眉,道:“怎么?”
  “能不能递个话过去,让他别骚扰我一个朋友?”
  安保卿眼中阴厉之色一闪而逝,道:“赵建军是个亡命徒,这种人,要么别惹他,要么就一下子整死,绝了后患!”


第一百零八章 少年轶事
  如果不是因为左雨溪,温谅骨子里是不愿跟安保卿多打交道的,原因之一就是这种人行事乖张,心狠手辣,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惹下大麻烦。
  温谅笑着摆了摆手:“那到不至于,你这边要是为难,我让刘天来打个招呼好了。”
  安保卿冷哼一道,道:“你不了解赵建军这个人。不是我小看刘天来,他对付别人兴许管用,可要对付赵建军,怕是会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温谅来了兴趣,问道:“哦,连刘局长都搞不定?这小混混什么来路?”
  “他什么背景也没有,孤儿一个,在街头打架混出来的,手下还有一帮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个个都是亡命徒,什么事都敢做。前两年在东建材市场就因为口舌之争,将一个建材店的老板砍了十七刀,后来手下一个小弟把事扛了,过了两月就拉到南山给毙了。赵建军恨透了公安,刘天来出面的话只会把事情搞的更糟糕。”
  温谅这才觉得有些棘手,像这样肆无忌惮的货色,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人贱命更贱,狗屎一般看着恶心踩上去更恶心,反正是谁碰着谁倒霉。
  “这个人疯狗一样,逮谁咬谁,除了耍勇斗狠又没别的本事,窝在北区小打小闹,格局不大。要整他一个很容易,关键是怎么把他的手下一网打尽?所以青州黑白两道虽然没人待见他,却也不愿轻易的招惹。赵建军软硬不吃,不按套路出牌,你不知道怎样就会得罪他,所以要么不动,要动就要一棍子打死,否则的话,只要放跑一个人,每天出门睡觉就得多长一只眼睛了。”
  温谅头疼不已,等这件事情了了,一定要给谈雪妹妹算下命,怎么遇到的全是这种动辄死人的刺激勾当?
  “要不先谈谈看?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别骚扰一个小女孩罢了,以你安九爷的名声,还震不住场面?”
  安保卿第一次露出苦笑的表情:“别人都好办,也就这个赵建军,都说他脑袋有问题。我出面不是不行,关键是他的反应不可预料。也许会给面子应了下来,可也许会觉得丢了面子,变本加厉的去骚扰那女孩……”
  温谅也苦笑道:“这妈逼的什么人啊?好吧,这事先放一放,等白桓那边搞定了再说吧。”至于谈雪那边,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她把工作辞了吧。
  第二天刚到学校就被叶雨婷从教室抓了出来,站在走廊的栏杆边,温谅笑道:“叶老师,您今天荣光焕发,越来越漂亮了,这么开心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叶雨婷哼了一声,道:“别油嘴滑舌的!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嗯,是不是想要征求下我的意见?我觉得吧,老师你目前要以事业为重……”
  叶雨婷扑哧一笑,又立刻板住了脸。要不是有学生来来往往,她肯定要揪住温谅的耳朵,好好跟他谈一谈什么叫以事业为重?
  “老实交待,昨天做什么坏事了?”
  温谅睁大了眼睛,无辜的样子让任何怀疑他的人都会心存内疚:“我这样的老实孩子,还会做坏事?叶老师,你这个问题严重伤害了我的感情和脆弱的自尊心……”
  叶雨婷明白,再这样墨迹下去到下学也解决不了问题,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说:“你昨晚是不是和纪苏一起出去玩了?”
  温谅吓了一跳,这情节太扭曲了吧?忙解释道:“没有的事,纪苏同学怕我和任毅拉班级后腿,昨天下学后拉着孟珂一起给我们补课。六点多就散开各自回家了,怎么会是我跟纪苏出去了?”
  叶雨婷斜眼看着他,冷冷道:“真的?”
  “老师,你的眼神,再一次深深的伤害了我……”
  叶雨婷作势要踢,温谅退了两步,笑道:“叶老师,没事的,相信我会处理好男女同学间的关系,不会给你惹任何麻烦!”
  叶雨婷叹了口气:“温谅,我知道你很聪明,老师也不多说什么。纪苏成绩很好,又是个女孩子,你做什么事要多考虑后果。”
  “知道了,不过叶老师你这么年轻漂亮,却还没有司老师讲义气啊。纪苏给我补课人家早知道了,还热情的鼓励呢。”
  看着温谅转身离开的背影,叶雨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学生,她现在是一点辙没有。接着又叫了纪苏等人出来问话,叶雨婷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经过,赶在上课前走到讲台上,严肃的说:“今天早上有同学来我这里汇报了一些事情,经过老师的了解,某些同学可能是误会了。有成绩好的同学宁愿牺牲自己的课余时间来帮助成绩差的同学进步,这种行为应该得到表扬,而不是大家的误解。当然,老师并不赞成放学后聚在一起学习,一来是时间有点晚,让家长和老师担心;二来是耗费很大的精力,影响第二天上课。所以以后请大家尽量利用课间和中午的时间,抓住课堂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叶雨婷公开说这番话,让温谅有点感动。要知道这可是95年,一旦少男少女间没控制好发生什么事情,作为班主任的她要承受很大的压力,尤其在这样的表态之后,舆论很可能瞬间就能把她吞没。
  叶雨婷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她依然选择相信温谅。
  中午吃饭的时候,温谅正扒拉着碗里的青菜豆腐,刘致和屁股一沉坐到了对面,整个餐桌随着抖了三抖。
  “刘哥,我隐隐听到你屁股下的那张椅子在哭泣。”
  旁边的任毅嘿嘿一笑,不等刘致和开口,端着饭碗自动消失。刘致和根本懒的看他一眼,从温谅碗里抢了一根青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谁哭都不解恨,我现在就想听白桓那货的哭声。”
  温谅没有接他的话茬,又吃了几口饭,突然问道:“你上次说谈羽怎么了?他跟那个叫贝米的女生很熟悉?”
  “何止是熟悉,简直成人家的小跟班了,整天傻头傻脑的跟在屁股后面忙活,到现在怕是连手都没摸过。前几天还因为贝米跟人家打架,要不是我交待过,有兄弟帮忙挡了下,你那哥们怕是要被揍成猪头了。知道贝米外号叫什么吗,公厕!在初中就被人玩腻了,结果在你那哥们眼里成宝了哦,呵!”
  贝米,这个名字这一世应该只听过两次,一次是在厕所,谈羽被刘致和带人围攻;一次是在操场,刘致和提到过。温谅之前没有在意,可这次再听到,却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似乎隐藏在前世的某个记忆里,怎么挖也挖不出来。
  温谅笑道:“你呀,就是庸俗,爱情能用肉体来衡量的吗?要是这样的话,那些古代的才子佳人戏里,有多少名妓要痛哭流涕了。”
  “好好好,我庸俗!不过你要再不管管,按照贝米的习惯,我怕谈羽会被她玩够了一脚踢开。到了那时候,只愿你这不庸俗的哥们心里素质够好了,不然……嘿嘿!”
  温谅脑海一闪,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前世里他跟谈羽认识,是在高二刚开学不久,放学回家时听到一个小胡同里打架的声音。温谅胆小怕事,本来不敢管,可是谈羽被人踩在地上的样子,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在那一瞬间,温谅的心被触动,鼓足了勇气跑到对面的商店,找来几个大人制止了那群打人的学生。记得当时紧跟在领头那人旁边的女孩,就叫贝米……
  那时谈羽还沉浸在姐姐去世的悲痛中,却不料又被呵护了快一年的女孩拿刀在心口上狠狠的刺了一下,他的骄傲、尊严、自信和未来都在这一天完全倒塌。要不是碰到了同样倒霉的温谅,两个倒霉蛋互相扶持走过了高中岁月,谈羽会在这样的打击下变成怎样,实在不好预测。
  人世间最幸运的事,莫过于在艰难抉择的时刻,找到一个对的人,然后相伴着熬过那段岁月,没有真正的沉沦!
  那一天后两人很快的熟络起来,温谅从没问过他关于那个女孩的事,谈羽也从此没有再提过,所以温谅对贝米的名字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吃过午饭,温谅直接去了一十班的教室门口,等了好一会才见到谈羽和一个女孩说笑着从林荫道那边走了过来。看到温谅,谈羽小跑了几步,高兴的说:“找我呢?”
  温谅点点头,笑道:“这位同学是谁,你也不介绍一下?”
  “她叫贝米!贝米,这是我朋友,三班的温谅,你肯定知道的。”
  贝米给温谅的第一感觉,就是妩媚。
  虽然不算多么的漂亮,跟许瑶她们比远远不如,但也符合这个时代多数人对美女的认知。她的肌肤白嫩光滑,身材高挑火爆,腰身纤细,臀部没有少女的青涩,反而像少妇般的浑圆,胸脯耸起的高度几乎让温谅怀疑她是不是戴了魔术胸罩。尤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飘过来一眼就让人心里痒痒,带着几分成熟女人才有的风情。
  所以可以想象,这样的女孩出现在高中时代,是多么引人注目的一件事情。谈羽一直喜欢少妇,被这样的女孩吸引,也无可厚非。
  贝米好奇的看了温谅一眼,道:“你就是带着许瑶和宁小凝,打篮球抢走了纪苏的温谅?”


第一百零九章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知道她就是贝米,温谅能忍着没恶言相向,就已经是素质极高,淡淡的应了一声,对谈羽道:“跟我来,有点事要你帮忙。”
  谈羽自然满口答应,对贝米说声你先上去,跟在温谅身后往教学楼边的花坛走去。贝米很少被男孩子这样轻视过,脸上十分的不高兴,盯着温谅的背影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想让谈羽帮忙?哼,下辈子吧!”
  温谅习惯性的在花坛边蹲了下来,谈羽二话不说,学着他的样子蹲在旁边。这一幕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个时空的高中岁月,两个家伙下课后从不同的教室奔出来,汇合后找一个僻静的角落蹲下来,一边拨动地上的小石子,一边兴致勃勃的聊天,从昨夜梦中那个女人的身体特征到国际上风云变幻,无所不谈。
  温谅突然大笑了起来,世事就是如此的奇妙,这一世自己已经完全的不同,而没有经历失姐之痛的谈羽,必定也会有个全新的人生。谈羽不知温谅在笑什么,却不耽误他跟着傻乐。他越这样,温谅越是想笑,两个人就这样蹲在地上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看上去就如同两个饿了十天的乞丐终于从狗嘴里抢下了一根骨头般,状极疯狂。
  不时有经过的同学疑惑的看看两人,又迅速的离开,谈羽终于还是脸皮薄,红着脸说:“要不咱换个地再笑吧?”这时候的谈羽还没有大学时那么的猥琐,竟然还会害羞。
  温谅笑道:“张学友的歌,还会唱吧?”
  谈羽吃了一惊,道:“你知道我会唱歌?”
  温谅没有解释,把具体情况给他讲了一下,听说对手是二班的白桓,谈羽有点紧张,道:“我听说他爸爸是副市长,在学校没几个人敢惹的……”
  温谅拍拍他肩膀,静静的道:“放心吧,我保证他不会来找你麻烦。”
  谈羽牙齿一咬,大声道:“干了!怕什么,大不了被揍一顿,我不怕!”
  温谅哈哈笑道:“有骨气,好样的!”
  这样的气氛下,温谅不好开口说贝米的事,其实他跟谈羽的关系到现在也只能说一般,冒然说这些除了让谈羽反感之外没有任何益处。告诉他下午放学在校门口等着之后,两人就分开了。
  放学后在老地方等到了许瑶,温谅将蒲公英的名片递给她,道:“这是西城那边最好的一家卡拉OK厅,我费了好大劲才搞到的。说吧,怎么谢谢我?”
  许瑶先是对名片上那只七彩猫眼大加赞叹,然后双手垂在腿侧,低着头,咬着唇,身子略微的扭动,羞涩的说:“要不我也学一下纪苏……”
  温谅心中警惕,腆着脸凑了过去,调笑道:“好啊,我却之不恭。”
  话音未落,一拳从左面抡了一道弧线袭来,同时下面飞起一脚,温谅竖起左臂,抬足屈腿,“砰”的一声,硬受了这下重击。身子却猛的前跨,趁许瑶一腿悬空立足未稳,右手揽在她的腰间,左肩轻轻一撞。
  许瑶轻哎一声,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后背即将碰到墙壁时,温谅左手一撑,从她的脸侧探过手去按在了墙上,放在腰间的右手微微用力,两人的身体立刻若即若离的贴在了一起。
  “给我一分钟!”
  经典的剧情之所以经典,就在于它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被任何人拿来使用。温谅保持着充满压迫感的姿势,鼻尖距离许瑶的红唇不过数寸的距离,几乎能听到她急促呼吸时的细微喘息,清新的体香扑面而来,在温谅眼前心中飘舞的只有四个字:吐气如兰。
  许瑶被温谅的动作吓了一跳,黑溜溜的瞳孔在瞬间放大,嘴巴微微的张开,一抹羞红飞快的爬上脸颊,正要用力挣开时,突然那听到这个男孩的话:
  给我一分钟!
  许瑶看向温谅,少年的脸清澈而悠远,深邃又沧桑,眼神中似乎隐藏着某种说不出的神秘,心中突然一动,一缕柔情刹那间弥漫身心,整个人软绵绵的依偎在温谅怀中。
  “好了,一分钟到了,今天几号?”
  “19号。”
  “19号,10月19号,1995年10月19号下午,有一分钟的时间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这一分钟我们完全属于彼此,直到永远……”温谅的眼神迷蒙,表情忧郁,语气在低沉中带点沙哑,几乎将张国荣的演技学了个七成。
  许瑶抬起头,明亮的眼睛里泫然欲泣,温柔的说:“《阿飞正传》其实我是看过的……”
  温谅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松开手退后两步,轻咳道:“咳,谈羽该过来了,我先过去看看。”
  饶是他两世修行,脸皮厚过有关部门,还是被这一下打击的够呛。身后传来许瑶吃吃的笑声,温谅狼狈而逃,暗暗腹诽:再笑,再笑把你就地给法办了!
  走出巷子,拐了个弯,远远的看到谈羽站在校门口的一家小卖铺前和贝米争执着什么,走过去偷偷一听,不禁莞尔。
  “谈羽,我告诉你,你要是去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是我哥们,找我办点小事,我怎么能拒绝?没事的,你别担心!”
  “别担心?白桓是什么人,你怎么惹的起他?我是为你好,他是你什么哥们,别被人家几句好话说的就晕头晕脑!”
  谈羽皱起了眉,沉声道:“他救过我姐姐!贝米,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他一句坏话!”
  贝米气红了眼睛,指着谈羽说:“你……你,好,谈羽,有本事以后别再来找我!”说完扭头就走,正好看见温谅站在不远处,重重的哼了一声,掉头离开。
  谈羽正想追上去,也看到了温谅,不好意思的停住脚步,低声道:“她就是担心我……没什么的,你别介意。”
  温谅笑道:“我感动才是真的,为了兄弟能插女人两刀,你比我那个不靠谱的同桌强太多了。”
  今天一中地面有点邪,说曹操曹操到。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啊呀,原来是温兄啊。孰不知孔子云,君子不迁怒,不贰过,温兄你把责任都推到兄弟和女人身上,真叫我伤心。兄弟和女人到底要捅谁刀子?其实这是一个伟大的命题,答案很有哲理:看质量!要是女人的质量高呢,就要捅兄弟,反之亦然!像我这样的,自然要捅你了,哈哈!”
  任毅这番话说的荡气回肠,温谅竖起大拇指赞道:“任兄好见识,当着纪苏和孟珂的面,还能把马屁拍的这么清丽脱俗,不服不行!”
  纪苏和孟珂站在一旁呵呵直笑,任毅昂首挺胸,得意洋洋。谈羽突然阴沉着脸说:“那照你的意思,是说我这边的女孩质量不高了?”
  任毅还真有这个意思,他也是明华初中上来的,知道贝米什么名声,言语间颇有些不屑:“不敢不敢,这位兄台的眼光其实也不错,至少贝米还有一个优点啊,人家够坦荡啊,搞了就是搞了,做了就是做了,敢作敢当,我向来是很佩服的!”
  任毅的嘴皮子是跟温谅练出来的,现在的谈羽远远不是对手,气的浑身乱颤,走上前就要动手,反正自从认识贝米以来,因为这些事不知跟人打了多少哦啊次架,早已习惯了。任毅跟谈羽身高差不多,体型一样偏瘦,浑然不惧,脖子一梗摆出挑衅的架势。温谅有点蛋疼,低声喝道:“住手!”
  两人分在两边,斗鸡似的伸长着脖子,温谅站在中间左右为难,一个是前世的兄弟,一个是今生的好友,况且两人都不能说有错。最后还是折中一下,道:“任毅,给谈羽道歉,人家一个女孩子,不管怎样也不能背后说人坏话。论语也说过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你博览群书,怎么还不知道言语谨慎的道理?”
  转过头又对谈羽说:“谈羽,我们虽然没有过多的来往,但我心里是很想跟你交朋友。可动不动就想打架,可不是一个好学生该做的事。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谈,真理愈辩愈明,谁对谁错一目了然,用得着动手?”
  谈羽和任毅对视一眼,都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就你这样以打架成名的人物,说这样的话不觉得脸红吗?
  不过任毅认识温谅以来就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火,悻悻的说:“对不起!”
  谈羽不好不给温谅面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温谅觉得不能把众人再放在一起了,对纪苏笑道:“纪老师,今天看来是不成了,你们先回吧,或者去豆浆店也成,我晚一点过去。”
  “嗯,那我们到都店里等你。”纪苏点点头,拉着孟珂的手转身离开,任毅还是不死心,趴到温谅耳边道:“那个贝米真不是什么好人……”
  温谅不易察觉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怎么做。任毅瞄了谈羽一眼,抬着下巴高傲的去了。
  将谈羽带到巷子里,介绍他跟许瑶认识。当着外人的面,许瑶还是很清冷的,矜持的说了两句话,就独自离开了。
  谈羽看着温谅,眼中满是敬佩的神色:“想不到传闻都是真的啊,你不仅跟纪苏关系好,跟许瑶也这么熟络,对了,还有宁小凝,高一最漂亮的三个女生你全认识。怪不得在食堂吃饭时,听到男生骂的最多的就是你。”
  温谅笑道:“承蒙夸奖!谈羽,关于贝米……”
  谈羽打断了他的话,极其诚恳的说:“温谅,我很感谢你,但这件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别管,好吗?”
  面对这个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温谅还能说什么,无奈的点了点头。管还是要管,不过大可以迂回一下,反正他的目的是谈羽不受到伤害,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我不说,只管做!


地黄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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