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决战(5)


  人不可以停滞不前,只能沿着自己相信的道路走下去,哪怕这条路,充满黑暗荆棘,哪怕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轰鸣的列车,风驰电闪般驶入了广州站。车门缓缓打开,乔四闭上双目,站在车门前,享受着久违的阳光。风,轻舞着他那有些花白的头发,他的面色有些发白、阴森,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奶胖嗝屁,黄庭利逃窜的消息,已经通过大哥大,传到了他的耳中,让他极度恼火。潮州人有句话,家里人要是被捅刀子了,那也就是捅了马蜂窝了。乔四不是潮州人,可这世上,不是只有潮州人才会为兄弟两肋插刀,生死无怨的。
  “四哥,我们是不是分散开来,到火车站外面汇合……”,小克为人比较心细,这么一大票人,浩浩荡荡的往火车站外走,那不是明告诉别人,我们来抢地盘了吗。再说,就算广州条子无能,贪污腐败严重,可面子上的形象工作,还是要注意下的。
  “……”,乔四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他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乔四来了,这才是他乔四,我行我素,也是一种处世之道。小克没有再说话,一世人,两兄弟,他了解乔四的性格,锋芒毕露才是乔四的作风,要是忍辱负重,那就不是乔四了,那中国也就没有四爷了。
  “停下,把身份证拿出来……”,十几个公安,站在出站口,忽然看到这么一大票凶神恶煞的人,想装作没看到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昨晚刚发生了一起特大黑帮火拼案件,死了许多人,上面非常恼怒,已经下达了严打指示,为了手上的饭碗,为了能早日升迁,他们这些做小兵的,怎么也要表现一下,说不定就抓着大鱼,一跃成龙了。
  “查你吗啊……”,郝瘸子喝的酒气熏天,一句话就让十几名公安脸上变色。不过,这些公安不是瞎子,对方人多势众,明显不好惹,再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为了一句话大动干戈,得不偿失。当然,若是证据确凿就不同了。这就像犯罪分子,明知道违法、危险,可为什么还要做。说白了,还不就是有多大的利益,就有多大的胆子。为了抓个打架聚众闹事、言语不干净的,把自己赔进去,那肯定不干。可若是破了什么大案,一举成名,那谁不干啊,富贵险中求吗。
  “别惹事,把身份证都拿出来……”,小克皱了下眉头,拉住了骂骂咧咧的郝瘸子。例行公事很正常,没必要小事变大事,徒增麻烦(九十年代,身份证已经普遍,成为了每个人出门必带的证明。严打期间,街头巷尾,更是看见可疑的人,就要盘查一下身份证,若是没带身份证,那在当时法律不健全的中国,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浓浓的火药味弥漫,十几名公安,铁青着脸,仔细盘查。不过,他们也查不出什么,当时的中国,科技还不是很发达。火车站所谓的检查一下身份证,其实主要也就是检验一下身份证的真假,和是否属于通缉犯。能上通缉榜全国发画像的,大多都属于没有背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而像乔四一党人,在哈市都是支手遮天的人物,别说通缉,连案底都能消就消,绝对的身家清白,就算科技发达,也查无可查啊。不过,身份证没有问题,不代表乔四一党就可以安然走出火车站。因为不管任何国家,出入火车站、飞机场等这些人流量众多的地方,都是要检查行李的。可乔四旗下的马仔,不少人行李包中装着枪支、子弹。若是平时,这些警察也不愿招惹乔四这种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着也就过去了,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可现在严打期间,事关自己的饭碗,加之郝瘸子骂骂咧咧,让这些警察的自尊心大受打击,忍气吞声的没当场动手,已经很憋屈了。
  “把你们的行李,都放到机器上……”,警察行动,每个小分队,都有队长,或组长,统一协调指挥。说话的人名叫曹军,是这些警察的头头,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面色有些冷峻,严肃,手上有老茧,明显受过特殊训练,属于特种兵转正。这种人最为难缠,认死理,过于呆板,不识时务。加之多年军旅生涯,精通格斗枪械,普通人三五个也无法将其制住。
  “你是在命令我吗……”,乔四的面色,有些变得铁青,行李袋中装了些什么,他清楚的很。这要是一放上去,那没事变有事,小事变大事,还不如直接硬闯。
  “我让你们把行李放上去,接受检查……”,曹军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常年玩枪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行李中装的什么。而乔四的不配合,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伸向了腰间的电棍,随时准备动手了。不过,过度严厉的军人生活,让人变得有些盲目,他实在太高看自己了。毛主席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乔四手里有人有枪,天王老子都不怕,哪里会怕区区几名小警察。况且,袭警罪名,和携带大批枪支相比,实在半斤八两,没啥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袭警可以大摇大摆的逍遥法外,不袭警铁定枪毙,仅此而已。
  “去你吗的……”,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先发制人好了。乔四先发制人,起脚就踹。看到老大动手了,做马仔的热血一冲,眼睛一红,胡拉一大帮人就冲了上去,拳打脚踢,按住十几名警察,就往死里揍。好虎架不住群狼,所谓的以一敌百的英雄人物,相信只在传说中见过,现实中这种人是不可能存在的。曹军虽然勇猛,可也要兵对兵、将对将,才能起到作用。现在被十几个人围攻,抓胳膊的抓胳膊,抱腰的抱腰,哪里还有用武之地,很快就被打的头晕脑胀,倒地不起。而率先起脚的乔四,则悠闲地站在一旁,点上一根烟,压根就没把这点小插曲当回事。
  “都停手,我们该走了……”,见到十几名警察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乔四拍了拍手,阻止了旗下马仔过火的行为。这里毕竟不是东北,光天化日,公开杀害十几名干警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面上的事,必须适可而止,不能太过分。至于暗地里发生的事,那以乔四的为人,肯定是斩草除根,斩尽杀绝了。
  “想走,抓住他们……”,不要小看大陆公安,虽然他们玩不出什么孤单英雄的好戏,但架不住出名的人多势众,知法犯法啊。四面八方,闻声赶来的各小分队公安,源源不断,如此大规模的严打,怎么可能只有这一个小分队,区区十几人执行任务呢?
  “真他妈的,别和他们罗嗦了,动家伙,迅速解决他们,闪人……”,夜长梦多,中国公安的人海战术,可是世界闻名的。像乔四这种从小和公安打交道、经常谈心的好孩子,十分了解公安的作风,要是拖时间长了,天知道对方会来多少人,还是速战速决,早点离开这比较好。
  乔四这次带到广州的马仔,都是从小喋血街头,见过血,捅过人,手上有命案的亡命徒,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听到了老大的命令,二话不说,拉开背包,掏出枪就狠狠扣动扳机。中国警方,一向反对盲目牺牲,不喜欢徒增伤亡。听到了枪声,火车站出站口,立马乱成了一团,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闹声、老人的喊声,充斥着人的耳膜,让恐慌的气氛不断升级。而大批赶来的警察,齐刷刷的爬到了地上、椅子上,警察系统其实分的很细,像这种暴徒,需要防爆警、特警、武警支援解决,他们吗,看到没枪的如狼似虎,看到带枪的胆小如鼠,哪里有勇气面对枪子,当然是保命要紧。
  “草,我们走……”,乔四冷冷的扫了一眼慌乱的人群,迅速带着旗下马仔,冲出了火车站。按理说,正常人下车,洗个澡、吃个饭,略作休息,是必不可少的普通程序,可乔四心有所悸,哪里有这个闲情雅致。一出站门,他就在两名早已外在等候多时的黄庭利、老婆浪八二人汇合,跳上了汽车,扬长而去。
  夜色迷离,乔四到广州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广州大大小小,各个帮派老大耳中,所有人都闻到了大战前的一股浓浓火药味。山雨欲来风满楼,得知消息的新疆帮,并没有丝毫慌乱。野蛮,不代表真的傻,乔四会来,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等候乔四多时了。


第二百零一章 终极对决(1)
  少数民族人的血缘关系比较复杂,有时往往一个部落几百号人,都是亲戚,都多少带点血缘关系。不过有些事,实在没有必要较劲,人类本就源于乱伦,从乱伦中开始,从乱伦中结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人吗,同一件事做的太多,难免记忆力会减弱。这就像吃饭一样,天天吃饭,谁能记得去年每天吃的什么?乔四从小到大,杀的人多不胜数,早就忘了上次他来广州,杀了多少新疆帮众。可乔四忘记了,新疆帮的人自己可没忘记。这就像还钱的总是没有要债的记性好一样。得知乔四到达广州的消息,新疆帮一票人,不但没有恐慌,反而兴奋的眼珠子都冒绿光了。终于可以一雪前耻报仇了,能不兴奋吗。大草原的汉子,都是性情中人,有仇不报不是好男儿。
  ……
  天空阴霾,乌云密布,南方的天气,说变就变,刚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即狂风暴雨。乔四点燃了三根香烟,插在奶胖坟头,然后开了两瓶白酒,一瓶撒到地上敬奶胖,另一瓶仰头一口气喝下了半瓶。其实乔四很想能一口气喝干的,无奈,酒量实在没那么好,半瓶已经是极限了。
  “奶胖兄弟,我乔四发誓,一定替你报仇……”,乔四说完,把酒瓶狠狠往地上一摔,在他身后站着的一众马仔,顿时群情激昂,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领导的魅力,就在于可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乔四刚才的一番动作,既是祭奠奶胖,同时也是在做战前总动员。这就像古时出兵,都要先进行一次盛大的演讲、祭天仪式,以此鼓舞士气。
  风依旧吹,乔四没有刻意去策划什么战略,关于黑道火拼,阴谋学什么的,纯属扯淡,近代只有上海滩时帮派关系有些复杂,新中国帮会还没发展强大到那种地步。况且,人的名,树的影,当一个人被推到了顶点,许多手段,已经不方便使用了,这是没有办法的。打个比方说,许多人都有黑道背景,靠黑起家,刚出道时,别人敢打一拳,立马掏刀子就拼命,可后期功成名就,混成了政治高官,那真有人敢冲到面前打上一拳,也只能受着,决不能当场恼怒,掏刀子拼命,那纯属破坏自己的形象。当然,私下里用什么手段报复,这就不知道了。
  尘土飞扬,一辆辆面包车,风驰电闪般浩浩荡荡,行驶到了新疆帮的地盘。新疆帮众顿时一阵鸡飞狗跳,阵脚大乱,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乔四才到广州第二天,就敢找上门来。
  “是你杀的我兄弟吧……”,乔四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叼着烟卷,红着双眼,冷冷望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奎尼、库尔班,和一个留着长发,怀里搂着一位美丽维族女郎的中年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库尔班阴森着脸,冷冷的接过了话语,杀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出来混的,被人找上门了,难不成还不敢承认。
  “草,还能怎样,搞你们……”,乔四冷哼一声,不甘示弱,他来广州,不是当缩头乌龟,打游击战的,干就正大光明的干,谁怕谁啊。
  “什么时间,在哪里……”,中年男子忽然抬起了头,接过了话语,他是新疆帮的大哥,名西日阿洪,意为狮子。
  “还能在哪,当然是在这里了,三天后晚上八点,我们准时到……”,乔四面色不善,猖狂本色尽显,丝毫不在意这是在新疆帮地盘。
  “等着你们……”,西日阿洪面部抽搐,双眼射出凶狠的目光,狠狠盯着乔四。正大光明的火拼,新疆帮从来就不怕任何人。
  “恩,好好等着吧……”,乔四说完,率领着大批马仔,扬长而去。
  “草,好狂……”,奎尼盯着乔四的背影,大有想冲上前去,捅上两刀的意思。可是他不能,对方要是偷袭、暗战,直接火拼也就罢了。可这样正大光明的找上门来,新疆帮要是做出什么事来,就会成为示弱的表现,会被道上人不耻的。况且,乔四可不是什么孤胆英雄,他身后那大批马仔可不是摆着看的,双方要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恕难预料。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似乎老天都闻到了血腥的气味。广州警方,不是瞎子,关于警察全是酒囊饭袋一说,纯属虚构,土匪倒还有几分贴近。东北帮要和新疆帮大规模火拼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广州警方耳中。改革开放的前沿,代表的是国家的形象,这要是双方枪子乱飞,尸横遍野,那还怎么收尾。凡事都要有个限度,过了对谁都没好处。况且,新疆帮和乔四,都没少拿警察练拳,远了不说,就在昨天,乔四刚下车时,还在火车站揍了十几个警察。他们堂堂人民公仆,不是给乔四和新疆帮练拳玩的。猛龙不发威,你当它缺腿的蜈蚣,为了警察的尊严,也该教训一下两帮人了。
  大批的警车,成群结队,开始围捕新疆帮众和乔四旗下的马仔。广州一时间,陷入了白色恐怖严打当中。中国警方的实力,毋庸置疑,强大的一塌糊涂,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警方也是人,树大不可能没有枯枝的。警方的意思,当然是希望双方就此罢手,和平共处,不要给他们惹事。不过,乔四和新疆帮都不是听话的人。一方是支手遮天的土皇帝,势力庞大。另一方则是国家重点照顾的对象,少数民族,逼急了就来个爆炸、造反什么的,警察也不敢太过分。所以,其最后的结果就是,三方人马各退一步,警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新疆帮和东北帮,则不准动用任何武器,别说枪械,刀具铁棍都不行,双方凑合着用拳头解决问题吧,真男人,就该用拳头,动武器有什么意思?
  风平浪静,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广州警方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世事难料,少数民族,自古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主,骚扰了大汉天国多少年,打得过就拼命烧杀掳掠,打不过就立马投降,来年继续抢。而乔四更是出名的阴毒之极,想让这两帮人乖乖守规矩听话,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李正光叼着一根烟卷,坐在卧铺上,细嚼慢咽的啃着一只烧鸡。广州就要到了,一想起那些久违的兄弟,他都恨不得能插上一对翅膀,立马飞到广州去。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快意恩仇,更加让人热血澎湃的。
  刀疤眼四人,呆在火车的过道当中,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香烟,一言不发。出来混的,挨顿揍实属家常便饭。四人只是有些不太开心,准确点说,是有些郁闷。干一行,爱一行,谁不想上位,可四人只能靠在火车上乞讨强要,混混日子。这种生活,撑不着也饿不死,既不难过,也不好过。刚开始时,四人也觉得丢人,四个大男人,在火车上乞讨,强制要钱,说不丢人是假的。可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但今天,他们亲眼看到了大哥,真正的黑道大哥,支手遮天,跺一跺脚,都能让哈市颤抖的乔四旗下第一金牌打手,这让四人如何还能平静。
  “大哥……”,刀疤脸低着头,带着旗下三位把兄弟,缓缓走到了李正光面前,鞠躬就喊,表情严肃。机会,永远只会给那些能拉下脸皮的人。要面子的雏鸟,多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迟早会被社会磨得菱角全无。刘邦、韩信、项羽,早已用事实证明,能伸不能屈的人,只是一介武夫,得不了天下。刀疤脸可不是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出来混,能上位的机会并不多。今天要是错过了李正光,那恐怕他们一辈子,都只能乞讨混吃等死了。
  淡淡的笑容,浮现在李正光面颊上,他很了解这些小混混,这世上,能过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谁愿意跑火车上乞讨。况且,他自己也是从小混混爬上来的,要不是遇上乔四,说不定他到现在还在靠给人包扎伤口,混吃等死呢。跟随强者,乃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可丢人的。当然,正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和李正光一个想法,所以李正光永远只能屈居乔四之下。
  “你们现在的生活,虽然没大出息,但至少不会丧命。若是跟了我,你们随时有可能横死街头。你们最好想清楚,现在离开,还来得及……”,黑道有黑道的规矩,不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若是一朝认了大哥,想要退出,可就难了。
  “老大,规矩我们懂,以后我们兄弟四人的命,就交给你了……”,富贵险中求,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吃饭还有人噎死呢。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么事。既然跟了李正光,那他们四人的命,就是大哥的。
  “好,以后只要有我李正光一口肉吃,就不会让兄弟们饿着……”,李正光倒也干脆,人力是最不值钱的,但也是最值钱的,关键看怎么用。出来混的,谁会怕马仔多啊。


第二百零二章 终极对决(2)
  刀疤眼姓元,绰号疤眼狼,穷苦人家出身,家境贫寒,根正苗红,标准的三代贫农子弟。按理说这种出身,一般政府都会优先安排就业,应该生活无忧。可架不住人不是机器,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按部就班的。疤眼狼同志从小不愿念书,整日旷课,打架斗殴,父母屡次管教也管不住。到了后来,干脆放手不管了,全当没有生过这么个儿子,任他自生自灭。反正那会独生子女还比较少,多是兄弟两三个,一个儿子不行了,还有另一个希望。于是,疤眼狼小小年纪,即离开了家,一直混到现在。
  面目苍白的年轻人姓卓,名仕棋,绰号痨病鬼。从名字上即可以看出,卓仕棋这个姓名,决不是小户人家能起出的。事实也的确如此,痨病鬼出身于大户人家,书香门第。至于有钱干嘛出来混?这个问题有些矛盾,但也在情理之中。豪门多败类,不是每个人都是因为穷才犯罪的。许多年轻人,明明家境非常好,却就喜欢出来混。拉帮结派,打架斗殴,基本除了好事,没有什么是不做的。不过年轻时犯些错误,疯狂一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老了,还拥有一份回忆。不过一入黑道深似海,能有个好下场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的人,是没机会年老时回忆了。
  至于其他两位,跑龙套的人是不需要过多笔墨的。这两人,一个姓付,绰号黑熊,另一个姓倪,绰号蛮牛,长相属于丢在人堆就找不到的货色,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力吗,高不成低不就,打不能打,也不够机灵。但出来混的,不是每个人都想当老大的,许多人无非是想混口饭吃,仅此而已。黑熊和蛮牛,胜在为人忠心,当个小弟马仔,跟着老大鞍前马后,混个温饱富贵还是不成问题的。
  或许是知道了李正光到达广州,老天难得的露出了笑脸,阳光灿烂了一些。走下火车的李正光,面色冷峻,一言不发。绝对的自信,就是绝对的实力。世上,就算是残疾人、智障人,也可以从事正当工作的,但黑道工作,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杀个人就感觉心里有负罪感,怕被条子抓得人,是混不了黑道的,撑死也就是个罪犯。李正光从不怕条子,论拒捕逃跑技术,他可以当之无愧的被称为中国反侦察专家。中国近些年的黑道人物,没多少能超越他的。不然也不会乔四、小克、郝瘸子等人都毙了,唯独他逃窜了那么多年,依然兴风作浪,逍遥快活。
  疤眼狼四人,大眼瞪小眼,颇有农村人进城的架势。广州的繁华,不是当时生活在贫困重工业区的东北孩子能想象的。不过,出来混的,倒霉就倒霉不长眼的,四人倒也够机灵,一下车就忙碌起来,拿行李的拿行李,打听地址的打听地址。马仔,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打杂的,什么琐事都要做。难不成跟着老大,还要老大自己拿行李?
  “站住,把票拿出来……”,正当李正光五人想要走出火车站外时,让人尴尬的一幕出现了,疤眼狼四人竟然没有买票。想一想就可以明白,前些年,火车上经常有些当地人,上车卖些特产,或上车捡垃圾或乞讨,要是还要买票,那不是赔大了,还不够车票钱。疤眼狼四人,跑到火车上乞讨敲诈点零用,凑合着过过日子,怎么可能买上四张票。无奈的李正光,颇感面子无光,虽然说他本来就是靠打砸抢起家的,可现在身份不同了,可不会为了这几张票钱大打出手。走出火车站,李正光五人迅速跳上了一辆的士,向乔四的落脚处驶去。
  ……
  乔四叼着一支烟卷,坐在郊区别墅的大院中。改革开放时期,中国有钱人越来越多,已经开始有富人区了,而富人区出现最早的地方,就是广州。其实所谓的富人区,无非就是别墅花园,仅此而已,但就是这么一个住处,中国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终生没有希望住上,大部分的年轻人,能买个蜗居就不错了。时间,是永远无法想象的,谁能猜到,十五年后,铁饭碗会被砸掉,当初的无业人员,街头小贩,会变大款,身份暴涨呢。当时,二战刚结束没有多少年,各国都在调整重建,像美国的富人区,清一色的高大别墅,气势威猛、富丽堂皇。而日本的别墅,则娇小玲珑,别有一番趣味。但这都没当时的中国别墅有特色,高墙、电网、狼狗、保安,不知道这是别墅还是监狱。没办法,土包子就是这样,那会中国的富人,普遍被称为暴发户,而不是企业家。
  “正光来了,老三,你带几个人到路口去接他……”,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乔四早从电话中得知了李正光来广州的消息,来都已经来了,说些什么“正光,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等等,那些没用的话,太虚伪,没什么意思,兄弟之间,不需要这些做作假惺惺的客套话。随便一句你的伤势没问题吧就可以了,用不着那么矫情。
  “好的,四哥……”,老三黄庭利是个明白人,聪明人,他知道乔四为什么要让他带人去接李正光。因为他旗下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扒手,常年和条子打交道,对于追踪反追踪,感觉极其敏锐,经验也比较丰富。非常时期,大战在即,乔四可不想火拼尚未上演,就被人发觉了住处,搞个偷袭。要知道,他可是一向认为,战争就要不择手段的,所以必要的防备是必须的。
  小小的一辆的士,坐五个人确实有点挤了,不过没关系,还是能坐开的。坐在车前排的李正光,一上车就闭上了双眼,有些疲倦,有些兴奋,有种终于回家的感觉。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在一起,哪里都是快乐的家园,可要是离开了这些兄弟,那他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人生从此再没有一丝意义。混黑道的,亲人朋友都没了,能依靠的,唯有这班兄弟了。李正光明白这个道理,他从来就不想回头,也没办法回头了。这条路,已经没有了选择,如果他回头,不但道上人不会放过他,条子也会落井下石,专捡他这样退出没有势力的软柿子捏。
  “老大,不对劲,后面好像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疤眼狼的为人,极其小心,有些阴险,不过没关系。其实人无所谓好坏,关键看你是否能压住他。有些人喜欢听话的傻瓜,因为他自身就是傻瓜,够蠢。而有些人则喜欢手底下全是聪明人、精英,诸葛亮再聪明,还是被刘备吃的死死地,可见没有什么能人是控制不住的。李正光不怕旗下马仔不服他,马仔们能力越强,他越开心,一个人的心胸,代表了他能成多大气候。听到了疤眼狼的提醒,李正光的双眼,猛然睁开,用眼角的余光,紧盯着反光镜。
  “别慌张,不要回头看……”,李正光属于当之无愧的反侦察专家,刚才由于疏忽大意,一上车就闭着双眼,有些松懈,所以没有及时发现。而疤眼狼四人,初到广州,农村人进了城,什么都好奇,这望望,那瞧瞧,自然而然就发现了身后紧追不舍的面包车。
  “前面拐角处,把车停下……”,李正光不慌不忙,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他心里怎么想。他带着疤眼狼四人,在前方路口下车,迅速一头钻向了路边的一家商场。人多的地方,最适合甩掉追踪,不过李正光可不是好惹的,要是条子追他,或许他会考虑逃窜,可要是同道中人,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妈的,活腻了,老子刚下火车,就敢找上门来……”,李正光刚进入商场大门,即目露凶光,原形毕露。他压根就没打算跑,不过区区一辆面包车,能有多少人,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找他麻烦。他带着疤眼狼四人,摇摇晃晃,不紧不慢的东看看,西逛逛,一头扎进了洗手间,再也没有出来。而在面包车上的新疆帮众,并不是傻瓜,看到李正光等人下车进入商场,即以明白,自己曝光了。不过无所谓,他们是黑社会,又不是国家间谍,曝光就曝光,八个人加司机九人,干脆腰中别着刀,大摇大摆的跟在五人身后,准备来硬的了。


第二百零三章 终极对决(3)
  运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你可以不相信它的存在,但人确实是有运气的,点正一张彩票都可以富贵,点不正,喝口凉水都塞牙。李正光自从上次遭到司机出卖,险些命丧黄泉后,运气一直就没倒过来,背的要命。这不,刚下火车,就被新疆帮众盯上了。
  中国有句古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大战在即,新疆帮又不是傻瓜,当然通过种种渠道,对乔四一方做了详细的调查。人怕出名猪怕肥,像李正光这么出名的金牌打手,自然受到了密切注关照。怪就怪广东帮等其余帮派太没用,拱手把火车站、三里屯等黄金宝地让给了新疆帮,害的火车站附近全是倒卖车票,强买强卖的新疆帮众。加之李正光浑身缠着绷带,长得又那么与众不同,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不行。
  清新的味道,传入鼻中,花花世界,连洗手间都搞得富丽堂皇,鸟语花香,害疤眼狼四人,都有些尿不出来了。李正光和疤眼狼四人方便完后,随意敞开了衣服,亮了亮腰中别着的长刀,正在方便的另几位男同胞,立马知趣的勒紧了裤腰带闪人。人都是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会愿意为了上个厕所惹来杀身之祸,英雄可不是好当的。要知道广东自古治安就很混乱的,现在也好不到哪去,没那本事最好还是不要招惹是非比较好。
  “卑鄙的汉人,卖钩子的,躲厕所不敢出来了……”,少数民族人的血性有些烈,脾气一向都不太好。九名新疆帮众,在厕所门外,久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李正光五人出来,难免有些心浮气躁,骂骂咧咧。没事谁愿意守厕所门口,犯贱呢。
  “老大,我们是不是进去做了他们……”,一名留着平头的巴郎子,嗷嗷怪叫。而被称作老大的,则是一名头发自来卷严重,体型魁伟,个子略矮的中年人。
  “做你个毛,你个牲口,其余人可以杀,那个姓李的,要抓活的……”,自来卷中年人目露凶光,在他看来,什么哈市第一金牌打手,纯属扯淡,吹出来的。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谁怕谁啊。他们人多势众,刀子一掏,什么高不高手,还不是一样捅死,难不成还有人能刀枪不入。
  厕所外的人暴跳如雷,厕所内的,倒是风平浪静、安静和谐。李正光叼着烟卷,大大咧咧的坐在洗手间坐便器盖上,压根就没把门外那几个新疆帮众放在眼里。腥风血雨,大风大浪,他见多了,这点小场面,毛毛雨了。
  “你就是李正光,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别找死……”,自来卷气势汹汹,一脚踹开了洗手间的门,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八名马仔,颇为配合的同时亮出了腰间的长刀。意思很明显,要么乖乖跟着走,要么血溅五步,命丧当场。
  苦笑挂在李正光的面庞上,这年头,怎么都这么没有创意呢?本来,这些话是他准备说的,可架不住还没张口,就被新疆帮的人抢先说了,这叫什么事。看来出来混的,都一个吊样,没啥区别。
  “草泥马,你算个球啊,敢这么和我老大说话……”,疤眼狼不甘示弱,立马进行反击,这可是他自我表现的大好机会。反正富贵险中求,凡事都有风险,既然已经跟了李正光,就别想那么多,闭着眼,向前冲好了。况且,他知道李正光身上带着枪,大不了掏枪解决,没啥好怕的。
  “草,卖钩子的……”,留着平头的巴郎子大怒,持刀就冲向了疤眼狼,但李正光比他更快,起脚一个正踹,狠狠踹在了他的胸口上,将他又踹了回去。
  “麻痹的,敢动手,想死吗。草,真没想到,我李正光这么有面子,刚到广州,你们新疆帮就给我接风,可惜老子不稀罕,你们给我滚,你……跟我走……”,李正光把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烟,猛然狠狠丢到了地上,踩灭,然后抬起头来,咬牙切齿的用手指指了指自来卷中年人。这年头,有钱有势用得着怕谁,别说是两鼠相遇,就算是猫捉老鼠,焉知老鼠是猎物,还是自己是猎物?
  “卑鄙的汉人,你脑子被门缝夹了吧,让我跟你走……”,自来卷中年人颇为不屑的看着李正光,就像在看一个怪物,论人数,他们可是足足比李正光一方多出四人,竟然让他跟着走,当他们大草原汉子是纸糊的呢。
  “说过的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现在给我听好了,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别找死……”,李正光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将自来卷刚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只不过,自来卷的话没有什么威力,而李正光可是伸手掏出了腰间的手枪,顶在了自来卷的前额上。冷汗一滴滴从自来卷额头跌落,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又有几人能坦然面对。
  “这里是商场,你在这里开枪,不会有好结果的……”,闹市商场,虽然适合甩掉追踪,逃跑。但绝非久留之地,呆时间久了,难免滋生变数。自来卷不信李正光敢开枪,节外生枝,把事情闹大,自取灭亡。
  “那你可以赌一下,看看我敢不敢开枪……”,李正光笑的有些变态,有些残忍。公众聚集的地方,他当然也想速战速决。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敢开枪,他还有什么不敢的,条子来了都一样杀。反正他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哪还有选择的余地,杀出个明天就好。
  “汉人,你会后悔的,我们新疆帮不是好惹的……”,没有人能面对死亡,无动于衷,那些英雄,只不过是为了信仰,豁出去了,不代表不怕死,更不代表想死,能不死谁愿意英年早逝啊。结局,自然是预料中的,自来卷最终还是没能克服恐惧,乖乖举起双手投降。老大栽了,马仔们自然像斗败得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束手就擒。谁叫冷兵器遇上手枪,没半点悬念呢。可怜的自来卷,偷鸡不成蚀把米,夫人是没赔,只是把自己赔了进去,被李正光五人压着走出了商场。而跟随他的八名马仔,则被剥光了衣服,绑在一起,关在了厕所内。
  风吹发舞,壮志骄阳。尘土飞扬,悦耳的口哨声回荡在车内,李正光开着新疆帮的面包车,心情大好。这年头什么稀奇事都有可能发生,平白无辜的,一到广州就有人送车、送人,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遇不到啊。其实所谓的天堂和地狱,不过就在一念之间。刚还狂风暴雨,转眼间即风平浪静,敌人束手就擒,还白得了一辆面包车,阳光似乎也变得更灿烂了一些。或许,人生就是因为总有那么多变数,才显得多姿多彩,才有趣,不是吗??
  黄庭利带着老婆浪八、八戒、狼狗等十几名心腹,敞着车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这些天,他故意躲避着浪八那灼热的目光,可大家都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躲能躲到哪去。想要交谈沟通一下,说我不喜欢你,别缠着我,可人家黄花大闺女,都给你睡了,怎么张口。黄庭利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爱情是没法用肉体代替的。男人喜欢女人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我喜欢,浪八虽然漂亮,奈何黄庭利压根就没感觉。爱情这种事,勉强是没用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呆时间久了,有感情了,那也只是感情,不是爱情。许多人分不清感情和爱情的区别,有些可怜,也有些幸运,难得糊涂啊。
  “老大,前面来了一辆面包车……”,黄庭利是极其狡猾的,乔四让他到路口接人,可他又不是交警,哪有权利私设路障。不过没关系,方法就像女人的胸脯,挤一挤总会有的。黄庭利让马仔们把两辆车连在一起,制造出撞车的假象,挡住了路口。反正,从火车站到乔四那,开车必须经过这个路口,李正光总不能步行绕圈子或走小路吧。
  风驰电闪,归心似箭。李正光驾驶着面包车,猛然发现前方出现车祸,挡住了去路,第一个反应,就是下意识的把手伸向了腰间。天知道这是不是新疆帮设的一个陷阱,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防一手比较好。
  “三哥……”,看到了黄庭利,李正光伸向腰间的手,又拿了出来。激动地直接从车上跳下,和黄庭利来了一个熊抱。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看到久别的兄弟更让人兴奋地呢。至于说黄庭利会不会叛变,投靠新疆帮,这一点李正光压根就没想过,若是连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不能相信,那这个世界上,还可以相信谁。
  天色渐渐暗淡,乔四旗下的精英,已经全部到齐。大战即将上演,天要变了。但这出好戏的结局,却是双方都没有想到的。


第二百零四章 终极对决(4)
  让一个人说话的方法很多,酷刑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恐惧。所谓的酷刑,展现在眼前的时候毛骨悚然,真要自己亲身体验,歇斯底里,豁出去也就没感觉了,疼啊疼的就神经麻木没知觉了。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豁出去的,至少自来卷大叔就没有这个魄力。乔四旗下,人才济济,精通折磨人的,可不止一两位,什么损方法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比方说大夏天的,把你用布包裹严实,呈大字型把四肢绑在院子中地面上,正面朝上,小弟弟露出,那一晚上的功夫,保证你的小弟弟奇痒无比,肿的变馒头,那滋味让你恨不得想把小弟弟切下来,比一些酷刑还歹毒,这只是一种不入流的小招数,民间流传的阴损招多了。除非你是超级铁汉,而且经过特殊训练,意志坚定,不然就算你宁死不屈,给你灌点药,迷迷糊糊的也就招了。
  自来卷显然不是什么忠贞义士,不到一小时,就把能招的全招了,不过一个小喽啰,知道的有限,乔四倒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人是会变得,社会就像一个大染缸,不管从前多坚强的民族,都照样给你整趴下。花花世界,谁人能够抗拒。少数民族的血性,面对金钱至上的广州,被腐蚀的剩下多少,实在让人有些怀疑。加之通常人得年纪越大,胆子就会变得越小,越为怕死,自来卷招供,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年少时许多不懂得、想不通的事,等过了三十岁,自然就会明了的。
  “草,老五,就知道你躺不住,想哥哥了吧,来,咱哥两好好喝两杯……”,郝瘸子酒气熏天,拉着李正光就喝起了小酒。东北人必都爱喝酒,可喝上瘾的挡不住啊。尤其是作为一个男人,年轻时喜欢和兄弟们痛饮高歌,老了喜欢独饮回味,这是一种人生享受,一种乐趣,不懂得喝酒的人,这短短的一生,活的有些亏。
  李正光倒也干脆,东北汉子不矫情,什么伤还没养好,什么不会喝酒,酒量不好,这都是扯淡,朋友相聚,图的是热闹,是高兴,跟会不会喝无关。两人刚喝了三杯,闻到酒味的小克和黄庭利,就加入了战团,至于买酒买菜这些小事,自有底下人跑腿,难不成有钱还弄不到饭菜。这年头就算是穷山僻壤,只要你有钱,一样过的舒舒服服,快乐似神仙。
  老大喝酒,做小弟的在一旁看眼,这是日本黑帮的作风,中国可没这么多规矩。很快,越来越多的马仔加入到了拼酒的行列,一桌坐不下,那就两桌,两桌不够,那就三桌,一条流水席很快摆了上去,所有人喝的忘乎所以,压根就忘了马上要进行的血腥火拼。乔四倒也懒得管,黑社会又不是部队,要那么多纪律干嘛,和日本黑道似地,那么讲纪律,还搞毛黑社会,谁吃饱了撑得做这行。出来混的,图的是什么,钱吗,人人都想要,不管出不出来,不管做哪一行,没听说不是为了钱的,这不是理由。之所以出来混,说白了无非是图个痛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看谁不顺眼就扁谁,看谁漂亮就上谁,想干嘛就干嘛,这才叫中国式黑道。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土包子黑道。
  夜色渐渐暗淡,乔四并没有加入到喝酒的人群当中,而是独自一人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作为一名老大,众人皆醉我独醒,要学会忍受孤独、享受孤独,要学会时刻保持警惕。不过,让乔四没有想到的是,广州的夜晚治安实在太差,到处布满陷阱,尤其是偏僻点的地方,抢劫横行。至于繁华地带,除了扒手众多外,还有许多让人防不胜防的危险地带,一不小心就会让你欲哭无泪,丧失口袋中的全部家产。
  “别出声,不然捅死你……”,乔四刚出小巷,即看到了熟悉的一幕,四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把一个打工妹逼在墙角,搜光了钱之后,上下齐手,不怀好意。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钱你们拿走,我不会报警的,求你们放我走吧……”,打工妹两眼泪汪汪,想喊又有些胆怯,大部分遭遇抢劫强奸的女人其实都是这样,失身总比丢掉小命要好,反正现代社会,男女都比较开通,婚前发生的事都没必要提。不像古代,失身就等于丢掉了性命,生不如死。
  “闭嘴,老实点……”,通常,女人不楚楚可怜还好,一楚楚可怜、求饶,男人只会变得更加性欲高涨。
  乔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点上了一根烟,他可不是什么英雄、正义之士,救美这种事还是算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坏事他做多了,怎么可以自己做可以,别人做就不行呢。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想惹麻烦,就没有麻烦的。人得命,天注定,该有麻烦的时候,躲着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来,躲不掉的。
  “大哥,救命……”,乔四的出现,唤起了打工妹求生的欲望,她猛然撞开面前的两名男子,疯了一样扑到了乔四面前,紧紧拽住乔四的衣角,就像是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死不放手。乔四顿时呆若木鸡,一时无语。
  “他妈的,没你什么事,不想死滚远点……”,四名年轻人气势汹汹,压根就没把乔四放在眼里,深更半夜,他们认识哈尔滨乔四是谁,天王老子惹毛了都照捅。
  “草……”,乔四无奈的摇了下头,把烟头丢到地上,狠狠踩灭。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这要是换成普通人,或是脸皮厚点的,直接陪个笑脸,说句“大哥,你们继续”,也就得了,赶快闪人。要是遇上疑心病重的歹徒,那倒霉点,撑死也就是呆那乖乖看着四人行完凶后才能脱身,再倒霉点的,顶多身上的钱也被扒光,破财免灾,不会有大事。可放在乔四身上,这就不行了,他堂堂的一方老大,这要是一低头,那传出去,他还怎么出来混,还有什么脸指挥旗下马仔。
  “滚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乔四拉着打工女的胳膊,一把把她拽到了身后,已经都这样了,想脱身也脱不了,那索性做次好人,积次德好了。打工女愣了一下,随即撒腿就跑,她又不是傻子,留下来也于事无补,还是跑为上策。
  “丢你个老母,你想死……”,四名年轻人,勃然大怒。欲火烧得他们眼珠子都是红的,如今好事被人破坏掉,叫他们如何能不恼。两名年轻人二话不说就想把打工女拦下,可他们快,乔四比他们更快,街头干架,乔四都可以做他们的祖师爷了。乔四一个正踹,一脚踹在一名年轻人胸口上,接着挥拳狠狠砸向了另一人下巴,干净利落的把两人拦了下来。
  “妈的,草……”,四名年轻人没有再去理会跑掉的打工妹,而是红着眼睛,掏出匕首,恶狠狠地盯着乔四,咬牙切齿。男人,不管胆子多小,只要眼睛红了,掏出了刀,都会做出杀人的事,这一点乔四太了解了。自古英雄豪杰,多死在无名小卒手中,强悍如张飞,也难逃此劫,乔四可不想步前人后尘。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跪在地上,向我道歉,我可以饶你们一命……”,乔四的手,缓缓伸入了腰间。只要对方敢稍有动作,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对付四名小混混,本来是用不着动枪的,可今非昔比,人的地位不同,观念也会跟着转变。这就像一个满腔正气的大学生,一旦踏上社会,成为官场宠儿,那估计不出三年,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心地善良了,贪点钱那叫正常工作,算不了什么。乔四若是以前遇上这种事,肯定是橹胳膊就上,好好教育一下这四个不长眼的。可他现在是大哥,真正的黑道枭雄,一方霸主,底下还有几千个马仔等着他吃饭,命何其珍贵,怎么可以为了这点小事去冒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他身经百战,实战经验丰富,万一一个不小心,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死的冤不冤啊。
  “吗B的,原来遇上个白痴,宰了他……”,乔四的话,听在四名小混混耳朵里,不亚于痴人说梦。可惜,若是平常人遇上这阵势,肯定吓得屁股尿流,遇上乔四,只能怪他们出门没上香了。这年头,死就死不长眼的,有些人可以欺负,有些人惹不得。
  震天的枪响,让喝的热火朝天的郝瘸子一党人面目巨变。浓浓的血腥味弥漫,乔四手中的枪,正缓缓向外冒着黑烟。一段小插曲而已,根本不会有什么悬念,一把手枪,收拾四个不长眼的,太富裕了,乔四甚至都懒得望向倒在血泊中的四人,可他太自信过度了。许多时候,中了一枪的人,不一定会挂,甚至说,有些命硬体格壮的人,中了两三枪,也未必会死。所以职业杀手杀人,都一定要爆头,只有爆头才是最安全的。可惜乔四不是什么职业杀手,正当他毫不在意的把枪重新插回腰间的时候,一名年轻人猛然从血泊中蹦了起来,疯了一样嗷嗷怪叫,一刀捅在了他的肚子上。人得运气,是很奇怪的,这名年轻人很走运,乔四的一枪,打在了他身上携带的ZIPPO打火机上,只是由于枪子的冲击力、惯性,所以他才倒在地上,其实压根就没受伤。
  滚烫的鲜血,犹如喷泉般挥洒,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以至于乔四有些惊愕,他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受过伤了。他睁大了双眼,吃惊的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忽然笑了,笑的有些狰狞,有些自嘲,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当他笑的时候,最好离他远点,因为他笑的越灿烂,就证明心里越愤怒。而当他愤怒的时候,做事是不计后果的。其实,乔四并不惧怕受伤,像他这种从小亡命街头的人,受伤流血乃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他之所以愤怒,是因为他竟然伤在了一个无名小卒手中,这是耻辱。
  “你真有种……”,乔四的微笑,让年轻人感觉有些害怕,有些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可他就是害怕。他恍若有种错觉,转瞬之间,面前这位弱不禁风的男子,已经变成了一头野兽,一头受了伤,红着眼睛,准备嗜人的野兽。
  “听过血液从自己体内喷出的声音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不要着急,你马上就可以听到了……”,穷凶极恶的人,只是可怕,未必恐怖,变态的人才让人打颤。年轻人一阵颤抖,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乔四抓着他握刀的手,一点点向外拔,硬是把匕首从自己体内拔了出来。然后猛然一个反拧,把匕首抢了下来,甩手就捅在了年轻人的肚子上。年轻人使用的匕首,是单刃匕首,这种匕首,除非够长,或是像三菱刀那样,多刃面,不然无法让人当场丧命。不过,乔四是玩刀的大行家,自然知道怎样才能杀人。
  “声音动听吗……草泥马的,敢捅我……”,乔四猛然撕下了伪装,彻底露出了恶魔点的面孔,他握刀的手,用力向左右一拉,然后狠狠的又上下切了两下。在年轻人的肚子上,划出了一个十字。凄厉的惨叫,震得人耳膜生疼,年轻人痛的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不是不想阻止乔四,可架不住乔四的双手,和钢铁般力量十足,他压根就扯不开。而肚子上中刀的人,还能起脚踹人,那体质可不是一般的好,没受过伤的人,不会了解的。
  鲜血、肠子,混杂着晚上吃完,尚未消化的饭菜,和倒垃圾般哗哗涌出,跌落地面,年轻人痛苦的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弥留之际,他的脑海中回荡的不是自己父母的声音,也不是自己爱人的声音,而是乔四口中那世间最美妙的音乐,血液从自己体内喷出的声音。他的双唇蠕动,自言自语的说出了四个字“怎么可能”,然后就永远的闭上了双眼,离开了人世。
  “快去拿纱布,给四哥止血……”,大批的脚步声响起,郝瘸子等人浩浩荡荡的冲了过来,老三黄庭利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就扶住了乔四。
  “四哥的伤势不轻,需要马上看医生,我去开车……”,李正光好歹也卖过一阵伤药,虽然医术未必懂多少,但眼力还是有的。
  “我没事,不要慌张……”,乔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死不了。大战在即,他却受了重伤,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就算他真的有危险,也要装出没事的样子,不然,军心要是散了,那想要在重树起可就难了。
  不过,让乔四想象不到的是,人要不走运,喝口凉水都塞牙。这只是个开始,更糟的在后面呢。大批的警察,宛如蝗虫般向这里靠近,至于警察怎么来的,这个其实很简单,有些时候,好心未必会有好结果。乔四救了打工女,发自内心的让这位小妹妹快滚蛋,别烦他。可相同的话,放在不同的节骨眼上,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若是在公司,打工妹听到这话,会卷铺盖走人,失业。若是在家里,听到这话,那就代表着感情出现危机,要离婚了。可在这种场合,打工妹唯一的理解,就是好人,难得的好人。多么英勇的好人啊,竟然不顾自己的危险,怕她不走,直接开骂,让她滚,真是大好人。遇上这样的好人,她怎么能一走了之,真的不管对方生死呢。于是,她二话不说,就跑回了单位保卫科,而单位的人一听,立马打电话通知了警察。四名犯罪分子,手中还有刀,那可不是一两个警察能搞定的。按照中国警方的惯例,办案一向讲究人海战术,抓一个暴徒,都要出动大批人马,别说四个了。加上这是企业报的案,所谓人人平等,纯属扯淡,一个平民老百姓报案,警方所谓的重视,重视不到哪去,可一个知名大企业报案,那警方想不重视也不行啊。是以,警方马上派出了四辆警车,加上打工妹在单位人缘不错,保安和许多年轻小伙子,都自发组织配合警方一起抓捕,是以,一来来了黑压压一大群人,这可让乔四吐血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呢。平生没做过好事,好不容易做了次,马上就得到了报应,看来混黑道的,就不能做好事,做了就没好下场。
  “这里不能呆了,让兄弟们马上走……”,乔四说完,郁闷的直接昏了过去。大量的血液流失,让他的身体变得很虚弱。可定下的战局,是不可能取消的。开始即注定结果,这场大战,想要一帆风顺可难了。


第二百零五章 血战(1)
  有时候,能晕过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乔四可以一晕了之,清醒的人可没那么走运。面对大批的警察,郝瘸子一党体内的酒精,立马变成汗珠,挥发了大半。警察毕竟就是警察,不管乔四一党怎么猖狂,顶多也就消灭某些不长眼的,但灭不了头顶那闪闪发亮的国徽。不过,郝瘸子等人都是惯犯,带来的马仔,也都是身经百战,和警察打了多少年交道,实战经验丰富的老手,短暂的愣神后,很快即恢复了平静。
  “小克带人回去收拾东西,正光领着会开车的兄弟,去把车开过来,我和二哥把这些人拖住……”,黄庭利双眸闪动着凶狠的光芒,面色不善。他从小和警察打交道,大风大浪见多了,这点小阵势,怎么可能震的住他。若不是考虑到这里不是自己老家哈尔滨,他都想直接开枪把这些人做了。
  听到了黄庭利的话,一众马仔,更不怕了。老大都没当回事,还让小克回去收拾东西,他们怕什么啊。其实,这些马仔刚才只是被突然出现的警察吓了一跳,加之这里是广州,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地方,所以显得略有慌张,现在回过神来了,哪里还会在乎区区这么点警察。
  “掏家伙,干死他们……”,郝瘸子脾气最坏,掏出枪来就一顿乱射,也不管打中人没有,其余马仔见状,纷纷效仿。不过,由于出来时比较仓促,所以大部分人身上没有带家伙。但这些火力,已经足够了。警方本来以为只是四个歹徒,也没带几把枪,哪里想到会捅了马蜂窝。这些人可不是他们能处理的,需要特警、武警、防暴警来解决。至于他们,维持下治安,多抓点出来卖的赚赚功绩,偶尔抓点歹徒也就得了,这么高难度的工作,还是留给那些需要的人,他们就不抢了。是以,听到了大面积的枪声之后,这些警察不但没有向前冲,反而迅速退后,找隐蔽地带躲了起来。双方一时僵持不下,警方奈何不了乔四一党,而乔四一党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见目的达到,也没有得势不饶人,进一步紧逼。双方一直耗到小克把东西搬上车,才打破僵局。等乔四一党跳上面包车扬长而去,警察才象征性的从后面冲了出来,开上几枪,以显示自己的勇猛,这样也好跟上面交代,非是自己无能,实在是对方火力强大。现场一时只剩下晕头转向,还张大了嘴巴,摸不着头脑的打工妹一党人。悲哀的打工妹,无语问苍天,满脑袋只有一个问题:“救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乔四的伤势并不重,只是流血过多,略显苍白。而通常,流血过多的人死亡,都是因为抢救不及时造成的。但乔四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什么办手续、交钱、排队、从血库调取血液等等步骤,根本不需要。没有枪,只能靠钱来办事,可有了枪,那钱不过就是一堆废纸。至于说小诊所有没有血库,这一点不用担心,几百条粗壮汉子,一点点血液还是很富裕的。
  迷乱的一夜,在秒针分针的滴滴答答声中,悄然度过。乔四的伤势并不严重,输了血,包扎了伤口,休息一夜也就醒了过来。沉闷的气氛,一时弥漫在小诊所内,大战在即,李正光旧伤未愈,乔四又忽然遭到重创,难免让人士气跌落。不过乔四毕竟就是乔四,能坐上一定位置的,都不是普通人,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这就像甭管好官贪官,其实都不简单一样。
  “兄弟们,我乔四对不起大家。卑鄙的新疆帮,竟然派人暗杀我。虽然他们派的人,已经被我杀了,但我也遭到了重创。新疆帮的目的达到了,我已经无法在火拼中,和人交手。我尊重大家的意思,如果大家觉得火拼已经没有胜算,那我们就认输回家,我到奶胖兄弟的坟头磕头认错,请求他的原谅。如果大家咽不下这口气,那我们就血战到底,让新疆帮看看,我们东北爷们不是孬种……”,乔四怎么受伤的,别人不知道,郝瘸子几个把兄弟心里可清楚地很。可他们不会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不合时宜的话。这年头谁真傻啊,多年的兄弟,怎么会不明了乔四的目的。
  “四哥,我李正光这条命是你的,谁要当孬种,我李正光第一个不饶他……”,群情激昂,哀兵必胜,刚还跌落的士气,被乔四一番无中生有的胡编乱造,彻底调动了起来。李正光作为乔四的直系马仔,颇为懂得如何表现,他知道,这时候一定要抢着表态,这样才能全力配合乔四的讲话。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附和。中国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人成龙,两人成虫,几百号人被日军十人小分队压着走上一两里路,都没人敢反抗,像群羔羊一样,乖乖被人赶下万人坑等着活埋。但是,只有一个带头的,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懦弱的羔羊,立马会变成一头雄狮。乔四一党,当然不是什么羔羊,他们是狼,一群凶狠的恶狼。而一群恶狼要是有带头的,天都能捅破。
  “好,我乔四谢谢大家,这杯酒,是我敬大家的,一天后,我们和新疆帮一决高下,不死不休……”。乔四边说,边拿起了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狠狠摔到地上,以示自己的决心,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半真半假,假戏真做。其实,所谓的政客,也是一群表演艺术家。当然,中国的例外,因为他们不需要拉什么所谓的选票,不需要演讲讨好百姓,自己内定一下,走个形式,让所谓的人大代表投下票就好了。该是谁上任就是谁上任,早定好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投票选举这一说,若是自由投票,鬼才相信每次都会这么巧合,连个票数相近的竞争都没。
  残阳如血,广州建国以来,最血腥的火拼,终于将要上演了。


第二百零六章 血战(2)
  每个人都应该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一个连本分事都做不好的人,其所谓的理想,更多的不过是幻想罢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警察的天职,当然是消灭罪案。而黑道中人的天职,其实是捞钱,不为了捞钱,谁混黑道,有手有脚的,随便找份安稳工作,还能饿着人不成。
  乌云密布,黑压压的遮住了天际。本是青天白日,却搞得和傍晚差不多。乔四面色冷峻,缓缓的坐着面包车,来到了新疆帮活动的三里屯一带。利益,是这个世上最为实在,也最让人无法抗拒的恶魔。有钱大家赚,不过是句笑话,能自己赚,谁愿意分出一杯羹,难不成还有人嫌钱多?通常,黑帮生死之战,多是利益冲突。不把新疆帮做了,广州这块肥肉,乔四如何能吞下。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事实上,乔四和新疆帮大肆火拼,还真的不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钱虽然重要,但这个世上还有一样东西,是钱换不回来的,那就是——尊严。
  广州,鱼龙混杂,帮派势力众多。一旦火拼,不管乔四和新疆帮胜负如何,其结果都铁定是元气大伤。到时广东帮、山东帮、西北狼,众多数不清的帮派,肯定不会坐看乔四一家独大。但乔四却义无反顾的要跟新疆帮开战,他不是不知道开战的结果,但他咽不下这口气。别说他和禹作敏是兄弟,兄弟有难,不能不帮。就是没有禹作敏这层关系,他也早晚要来广州的。因为他是乔四,无法无天,睚眦必报的乔四。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当初和丧家狗一样逃离广州的情景,奇耻大辱,永生难忘。仇恨,就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寝食难安。所以,他一定要把新疆帮做掉,一雪前耻,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不管是东北,还是广州,甚至北京,中国都永远只有一个黑道皇帝,就是他——乔四。
  ……
  “老大,东北帮这帮彪子,竟然敢和新疆帮那群疯子火拼,我们是不是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手把他们一起做了”,烟台徐诚惠,临沂王延江,济南李平美,青岛徐恭藻,山东帮四大金刚,凶神恶煞般的并排站在林老和徐宗涛面前。说话的,正是脾气最为火爆的烟台徐诚惠。山东民风一向尚武,虽说和东北紧密相连,但两家人关系却未必见得有多好。
  “不要着急,没这么简单……”,林老摆了摆手,示意徐诚惠等人稍安勿躁。身为一名大哥,其实是一种悲哀。权力越大,想的越多。底下人可以快意恩仇,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他不可以。
  ……
  “大哥,东北帮和新疆帮火拼,乃是我们广州帮再度崛起的天赐良机,准备动手吧……”,天机堂堂主陈作隆,面红耳赤的看着广州帮大哥黄明宏,激动的双拳紧握,不能自己。想当年,他的两位好兄弟,地火堂周延樊、血杀堂佘木辉,都是因乔四而死,以至于广州帮元气大伤,沦为二流帮会,被天津帮、山东帮、新疆帮,压着打,是可忍孰不可忍。广州,自然应该是广州人的广州,岂容外人作威作福。
  “打是一定要打的,但我们不能先动手……”,黄明宏目露杀机,面色不善。他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脾气暴躁、容易冲动,但这只是性格使然,不代表为人智商低。事实上,黄明宏此人,极富心机。山东帮、西北狼,还有那墙头草河南帮在卧榻之侧安睡,万一广州帮先动手,最后还不知道会便宜谁。他可不想犯乔四和新疆帮的错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新疆帮和东北帮两败俱伤,也不是寻常帮派可以对抗的。
  ……
  石家庄的李建起和张宝林两人,自上次围杀乔四失败后,颇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把广州帮的周延樊推出去挡枪子不是他两的错,可被陈作隆看到了,就是他两的不对了。不管广州帮的战斗力如何低下,毕竟是当地盘踞多年的老大哥,人多势众,势力庞大。像乔四、新疆帮、天津帮这些老牌黑社会,广州帮有些力不从心,但收拾李建起合张宝林这对小虾米,还富裕的很。
  至于河南帮,本来就不想掏出大把的银两给李建起和张宝林两人,乔四就算真的被二人做了,许诺的重金也八成是空头支票,既然广州帮要动手,那简直求之不得。加上河南帮一向是墙头草,随风倒,不可能因为两个小人物得罪当地的黑势力。广州帮下定决心要杀二人,断无拒绝之理。事实上,若不是因为天津帮和新疆帮忽然大举进攻,让广州帮乱了方寸,自顾不暇,李建起和张宝林二人,早就见上帝了。不过,李建起和张宝林也是两个狠货,要钱不要命,让他们二人灰溜溜的卷着铺盖回河北,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两。机会,永远只属于那些肯等待的有心人,两人在广州苦苦煎熬,终于等到了乔四和新疆帮火拼的大好时机,只要二人上对了船,那新仇旧恨,所有欺负过他两的黑道人物,一个都别想逃。
  ……
  河南帮的宋留根、梁胜利两人,正满肚子坏水的盘算着怎么借乔四和新疆帮的火拼,赚取最大利益。河南人贪钱,谁赢了对于他们而言都无所谓,关键看哪方面能给他们最大的利益。不过,让他两气愤的是,新疆帮少数民族,看不上两个汉人还有情可原。乔四一个东北土包子,竟然也从来没正眼瞧过他两,这让两人极度恼火。不过,两人能混成一方大哥,倒也不是无能之辈。经过仔细研究,两人决定还是抱紧了广州帮的大腿,只要乔四和新疆帮两败俱伤,广州帮就有可能再度雄起,到时,两人不怕没钱赚。
  ……
  西北狼的老大,是一名留着平头,瘦骨嶙峋,黑不溜秋的中年人,姓白,名宝,字军,绰号大军,为人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十二岁即杀过人,十八岁即成为西北最臭名昭著的黑势力头目。西北汉子,可不是好欺负的,别看长的貌不惊人,一副农民样,手黑着呢。不过西北狼颇懂明哲保身之道,一直没有和各大帮派发生冲突。但这不代表西北狼真的没有野心,钱谁会嫌多,要是真没野心,还来广州干嘛。新疆帮,西北狼不是不敢惹,只是觉得损失太大,得不偿失,所以一直在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西北狼已经摩拳擦掌,急不可耐了。中国人有个通病,就是爱算计,却不知算来算去,算的都是自己。西北狼抱着这种想法,坐看新疆帮只手遮天,焉知山东帮不是如此。事实上,广州黑势力如此之多,真要想把新疆帮赶走,何用乔四出手。
  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自古,看不见的战争才是最可怕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乔四的敌人,可不只是表面上的新疆帮那么简单。群雄并起的年代,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而想要生存,想要笑到最后,除了庞大的实力和精明的头脑外,还需要一点点的运气。广州,从来就没有一家黑势力能独大长久,因为有钱的地方,就有江湖。乔四的路,似乎没有尽头……


第二百零七章 血战(3)
  男人,就该用拳头解决战斗。乔四,从来都不是什么傻子,双方要是用刀的话,铁定两败俱伤,天知道最后会便宜谁。当然,若是乔四一方用刀,宰一群赤手空拳的羔羊,那乔四倒不在乎。
  至于新疆帮,虽然是一群蛮夷,但也明白凡事适可而止的道理。两败俱伤,也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新疆帮和乔四都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当然,这其中不乏警方的因素。广州警方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许双方使用任何器械。这个面子,乔四和新疆帮不能不给,也不敢不给。黑势力,即使再强大,也永远是见不得光的。不到万不得已,乔四和新疆帮都不想和警方闹得太僵,那样对谁都没好处。万一真把警察逼急了,来个不死不休的局面,那就算乔四或新疆帮势力再强大,也不后有好下场的。毕竟一个警察好解决,可警察头上那顶帽子是没法对抗的。因为那顶帽子,代表的是国家,而不是一个或一群警察。不过,人都有点小心思,乔四和新疆帮都不是什么好鸟,傻了吧唧的和英雄般公平决斗,那纯粹是脑子有病。双方暗中,都卯足了劲,准备了一些后手。当一个人,若是生死都无法左右时,那所谓的规矩,不过是屁话而已。
  乔四精挑细选,挑出了四十名打将,这四十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心狠手辣之辈。他让这四十人,携带长刀,提前出发,埋伏在三里屯。然后又跳出二十名枪法较好的马仔,拿着AK,呆在面包车上。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一切顺利则罢,若是不顺利,那就别怪他乔四心狠手辣,大不了拍拍屁股回东北继续做他的土皇帝,总比死在广州强。大战一触即发,乔四已经做好了准备,那疯狂的新疆班又准备了什么后手呢?
  天空阴霾,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乔四一党乘坐的面包车,并排停放在三里屯一处空旷的操场上,而在他们对面,则站着黑压压一片新疆帮众。少数民族,生性狂野,对于这点小雨,根本不介意。所有新疆帮众,不管是西日阿洪,还是奎尼,或是库尔班,任何一人都没有打伞,任由雨水跌落到头上。
  “哼,让你们久等了,不过你们的等待,很快就会结束,永远不需要再等了……”,乔四冷冷的走下面包车,而在他身后,一名马仔打着雨伞,寸步不离,宁可自己淋着,也不让雨水靠近乔四的身体。
  “你们这些汉人,废话就是多,来吧……”,西日阿洪不屑的撇了撇嘴,对于少数民族而言,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信仰就是他们的力量,而种族观念,则让他们团结在一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既然这么急着送死,那就成全你们……”,乔四的面容,慢慢变得狰狞,双眸红的快要滴出血了。
  “啊……”,乔四猛然浑身颤抖,声嘶力竭,仰天长啸,随着他的啸声,早已急不可耐,摩拳擦掌的一众东北帮众,和疯了一样,冲向了新疆帮,两强相遇,勇者胜,他们相信,自己才是最强的。而在乔四背后,李正光默默地站在那里,压低了脑袋,目露凶光的盯着场上的局势。强者,自然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不然怎么能体现出强者的价值。
  骨头撞击皮肉的声音响起,人仰马翻,牙齿横飞,双方辅一接触,即倒下了一片。用拳脚的战斗,比用武器更为惨烈,更让人热血澎湃。因为武器一刀即可以解决战斗,而用拳脚,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郝瘸子光着上身,抓住两名新疆帮众的脖子,像老鹰捉小鸡般,狠狠让两人的头部撞在一起。他的腿有残疾,不管怎么治疗,都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模一样。而拳脚打斗,可不是双腿会走路就可以的。失去了腿部的有效攻击,郝瘸子难免有些吃亏。不过郝瘸子从小力大无穷,两条膀子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时半会,还真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
  雨一直下,狂吼完的乔四,恢复了平静。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场上的打斗,没有任何紧张、不安。人经历的多了,就不在乎了,什么事都一样。这种场面,乔四小时候就已经习惯了,有什么好在意的。烟雾缭绕,很快湮灭在漫天雨水当中。丝毫没有火拼觉悟的乔四,四周望了望,干脆找了块大石头,拿出手绢擦了擦上面的雨水,坐着抽起烟来。
  “草,卖钩子的,还挺会享受……”,西日阿洪恶狠狠的超乔四方向,吐了口吐沫,满脸的不屑。本来他和库尔班、奎尼,是不打算这么早动手的。大草原的汉子,对自己的同胞极有信心,他们相信,凭这些人马,已经足够收拾这群不知死活的汉人了。可乔四的表情实在太可恶了,就差没烫壶酒、弄碟花生米,鼓个掌,喊个加油了,整个一看戏的,这让西日阿洪三人,心理极度不平衡。其实,乔四倒真想上去活动下筋骨,奈何身上有伤,不被人活动筋骨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动。
  “宰了他们……”,西日阿洪猛然怒吼一声,和库尔班、奎尼三人,狰狞的冲了上去。郝瘸子刚打出了点兴致,感觉自己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即腾云驾雾般的飞了出去。
  “麻痹,我是道上双拐,不服的来……”,愤怒的郝瘸子,哪里吃过这种亏,他狰狞的从地上爬起,呲牙咧嘴,暴跳如雷。习惯性的把手伸向了腰间,准备掏刀子砍人。猛龙不发威,你当他瘸腿的蜈蚣,是可忍孰不可忍。
  “草……”,郝瘸子伸进腰间的手,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此次火拼,是用拳脚的。顿时面部抽搐,瞳孔收缩。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看着面前貌不惊人,瘦瘦小小,黑不溜秋的奎尼。他知道,自己遇上强敌了。
  雨,依然下个不停,这时,乔四也发觉了不对劲,坐不住站起来了。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东北混黑道的,基本都是从小捅刀子混出来的,这和东北人习惯带刀用刀分不开。而像奎尼、库尔班等人,都是从小摔跤长大的,双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两方人刚动上手时,还觉不出来。可时间久了,乔四一方难免相形见绌。别说是旗下马仔,就算强悍如郝瘸子、小克、黄庭利,都有些手忙脚乱,败相渐显。
  浓浓的血腥味,开始弥漫,场中已经有不少人倒在地上,抽搐不已,谁说用拳脚就不死人的。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与黄庭利无关了,他的眼睛,已经紧紧盯向了前方,一眨不眨。一缕鲜血,缓缓从他的嘴角流下。他的牙齿由于用力过度,狠狠的陷入了嘴唇里。从战局一开始,他就牢牢盯着库尔班,一看到库尔班冲了上来,立马迎了上去。奶胖,就是被库尔班杀死的,黄庭利没法忘记奶胖临死时的惨叫。不杀死库尔班,他怎么对的起奶胖的在天之灵。
  “都给我闪开,他是我的……”,黄庭利扬了扬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和他抢。然后缓慢沉重的迈出了步伐,来到了库尔班面前。
  “上次让你侥幸逃了,你还敢上,这次可没那么便宜……”,库尔班咧了咧嘴,在他眼里,黄庭利不过是手下败将,不值一提。
  “你杀了奶胖,我要你抵命……”,黄庭利的话语,开始平和,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就是一记飞膝,接着身体刚落地,就是一记右拳,狠狠的砸在了库尔班的下巴上。
  雨水飞溅,库尔班遂不及防,一时被黄庭利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毕竟是大草原的王者,从小即是摔跤王,哪里有这么好对付。若是动刀,那他和黄庭利的胜负将是五五之数。动拳头吗,黄庭利还真不够格。
  “去你吗的……”,趁他病,要他命,黄庭利刚想一股作气,把库尔班打倒在地。即听到库尔班的一声怒吼,接着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被库尔班一个大背丢了出去。泥水飞溅,黄庭利重重的摔倒在地。继郝瘸子之后,黄庭利也不幸做了回空中飞人。
  “吗的……”,眼见自己的兄弟,接二连三的被人打倒在地,乔四下意识的捏断了自己手中的香烟,他恶狠狠的给李正光使了个眼色,准备玩横的了。什么不准用武器,要是形式大好,怎么样都行。要是形式不妙,那他乔四从来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他只知道,成王败寇,只要你能成功,没有人会在意你用什么手段。因为这是中国,笑贫不笑娼,向钱看的现实社会。


第二百零八章 血战(4)
  每个人,都必须勇敢面对自己的弱点,挑战它,克服它,战胜它,不然,逃避的结果,只会产生越来越多,想象不到的弱点。
  乔四的瞳孔,明显有些收缩,面部抽搐。狂不代表傻,这是两个概念。广州可不是他乔四的地盘,若是在东北,火拼战败,损兵折将,无非是改日再讨回来,可这是广州,他的人,废一个少一个。所以,他输不起。好的将领固然重要,可没有将一样可以打仗,没有兵就不行了,总不能让他光杆司令一个,玩什么一人单挑群雄吧,这又不是三国。他恶狠狠地给李正光使了个眼色,命都没了,还遵守什么狗屁约定,什么不准动武器,大不了杀完人,拍拍屁股回东北,在东北,他就是天王老子,只手遮天谁能奈何的了他。
  李正光微微的点了下头,示意明白。通常,电影中,正义的一方,总是到最后一秒,玩个大逆转。而YY小说中,主角则是无敌的。但现实的生死之战,非同儿戏,晚一分,晚一秒,就要多冒一分风险,多损失一丝实力。试想,乔四若是等到最后一刻,才下杀手,拿出后招,那要损失多少人,就算胜了,也是惨胜,还不如早早打道回府,回东北老家得了,免得被渔翁得利。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命丧黄泉,大好年华,从此拜拜。
  “兄弟们,给我上,砍死他们……”,李正光活动了一下筋骨,猛然高喊一声,提刀就冲了上去。早已埋伏好的一群马仔,在小霸王的带领下,一看到李正光提刀冲了上去,嗷嗷怪叫,如狼似虎的冲了出来。他们养精蓄锐多时,早已热血澎湃,此时正是士气最旺的时候,凶残异常。新疆帮众虽然比汉人会摔跤,但用刀的战斗,懂点拳脚功夫,基本没什么用。还没近身,两刀就砍翻了,就算真的是什么功夫高手,赤手空拳的状态下,难不成还能刀枪不入,还不是照样捅个透心凉。
  “二哥,接刀……”,李正光一记正踹,把正在和郝瘸子激斗的奎尼踹了出去,然后冷笑着把郝瘸子的双刀递了过去。残忍的笑容,浮现在郝瘸子的马脸上,有刀和没刀,那可是有本质区别。没有刀的郝瘸子,只是一个力气大的残废,可有了刀的他,天王老子都要绕道。
  “吗的,小不点,爷爷要把你剁了喂狗……”,郝瘸子一向心胸狭隘,眦睚必报,刚他在奎尼手里吃了个小亏,现在一肚子火,眼睛都是红色的,哪里还会客气,提着双刀就嗷嗷怪叫,追着奎尼砍个不停。
  “卑鄙的汉人,你们太无耻了……”,奎尼边跑边骂个不停,科技时代,可不是武侠世界,一个杀人如麻力大无穷的疯子,提着两把刀在那里狂砍,有那么好对付吗。让那些所谓的散打冠军上去单挑下,看看什么下场。这可不是擂台,没有规则,也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有的只是生死,瞬间即可决出胜负。
  奎尼身手灵活,可新疆帮得马仔们,就没那么幸运了。乔四旗下打埋伏的这帮人,身上少的也带着四五把砍刀,他们冲上来得第一件事,不是砍人,而是发刀。团队作战,可不是英雄主义。街头搏斗,一百个拿刀的亡命徒,和一个手里握刀的高手,谁更可怕一些,显而易见。
  “卖钩子的,草你们祖宗,撤……”,西日阿洪肝胆欲裂,但却并不慌张,大风大浪,他见多了。东北人喜欢带刀子,一言不合拔刀相见,他们新疆帮也不是吃素的,论血腥场面,新疆是中国出了名的混乱之地,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点小场面,还无法让西日阿洪阵脚大乱。
  听到了西日阿洪的叫喊,已经苦不堪言的新疆帮众,颇为熟练的呼啦一下分为两队,第一队由一群身高体壮,战力强悍的马仔组成,他们的任务,是拼死抵抗,疯子般的拖住敌人,给撤退争取时间。第二队人马则两人一组,抬起倒在地上的弟兄就跑。刚还黑压压的人群,啥那间稀稀落落,冷冷清清。
  “哼,今天先陪你玩到这,我们改日再……如果你还有机会的话……”,库尔班面目狰狞,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一夫拼命,万夫莫当。刚才,黄庭利不顾实力的差距,硬是猛打猛拼,完全一副拼命地架势,一时让他手忙脚乱,甚至落了下风,心里难免有些不顺畅。而正当黄庭利气喘吁吁,体力明显下降之时,又传来了撤退的口号,这让他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只能悻悻的离开。
  汗水,一滴滴从黄庭利面颊跌落,他握着长刀,狠狠盯着库尔班的背影,双拳紧握,咬牙切齿。愤怒,让他的眼睛红的快滴血了,而他的胳膊,由于过度的激动,青筋暴凸,血管都快要炸开了。他在犹豫,是不是该冲上去,不死不休。不过,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他不是一个鲁莽容易冲动的人,他现在气已失,力已疲,贸然不顾生死,只会自取其辱,其结果不但报不了仇,还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他可不会做这种白痴的事情。越是仇深似海,越要珍惜自己的性命,命都丢了,还谈什么报仇。不过,他怎么感觉库尔班临走之际说的话,话里有话呢。难道新疆帮真的这么不堪一击,一见血就退缩了,这明显不太可能,也不符合少数民族人的血性。可新疆帮能有什么后招呢?
  冷笑,挂在乔四面颊上,通常,两军交战,占了上风的一方,心情总是特别清爽。可乔四很快笑不出来了,他不是白痴,白痴也成不了雄霸东北的黑道大哥。当他看到新疆帮真的在撤退时,他感到了一股危险,前所未有的危险。这种怪异的感觉,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性命。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只有自己的感觉,才是真的。乔四明白,自己绝不会无缘无故有这种错觉,他的瞳孔收缩,下意识的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但出于小心使得万年船的心理,他还是让一部分马仔,拿出了车中的枪械,散布在他四周警戒,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不过,人啊人,算来算去,其实算的都是自己。乔四还是大意了,他似乎忘记了禹作敏是怎么惨败的。在他的潜意识当中,黑社会就是黑社会,始终没有和政治挂上边。新疆帮众,可不是单纯的黑社会分子,他们的另一个名字,才是他们一出生就有的身份,这个名字就是恐怖分子,当然,恐怖分子在中国,也分业余的和专业的,专业的叫东突,像他们这些业余的,只是些民族激进分子。其日常主要还是以黑势力抢钱为目的。但在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为了圣战、为了独立,献出自己的生命,向任何阻拦他们的人下手。
  李正光带着小霸王等一群王牌打手,不依不挠的紧追不舍,想要乘胜追击,斩草除根。但却被一梭子子弹挡了回来,暴怒的李正光,嗷嗷怪叫,立马让马仔回车里拿枪。新疆帮有枪,他没有嘛,谁怕谁。愤怒,会让人丧失理智。冲动的李正光,压根就没想过,既然新疆帮带了大批枪械,如何会一触即逃,丝毫没有做像样的抵抗,南不成变守法公民了,警察不让用枪械,就真的那么听话?
  狼的子孙,崇拜英雄是不假,可那是指单挑,他们崇尚战力勇猛、狼一样的男人。但群体作战,少数民族自古就是狡猾的代名词。你刚退,他就来,你一动真格的,他就跑,而且以战养战,根本不需要多少后备物资,来如风,去如松,抢完就跑,让你苦不堪言,防不胜防。以至于只能用坚壁清野的政策,让他们什么都抢不到,得不到,只能悻悻而归。后世有位著名的伟人,发明了不咬人,恨死人的游击战术,就是以少数民族的狼群战略做基础原型的。
  “再见……”,跳上面包车的西日阿洪,透过车窗,冷笑着向乔四的方向挥了挥手,随着汽车的发动、远去,一声巨响,泥土翻飞。乔四只感到一股巨力,把他高高抛了起来,他的眼睛、鼻孔、耳朵,都在流血,他的大脑,嗡嗡响个不停,什么都听不到。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发黑,他只依稀看到,乱、好乱,到处是残肢断臂,白的、黄的、黑的,各色液体,混杂在一起,满地横流。血液,一点点渗入泥土,成为了大地的主流颜色,数不清的人张大了嘴巴,抱着头,痛的满地打滚。乔四虽然听不到,但他知道,那些人嘴中发出的,是痛苦的哀嚎,是绝望的呻吟。
  “哈哈哈……卖钩子的,让你狂,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不知何时,本已离开的新疆帮,竟然杀了个回马枪,再次掉头,杀了回来。而现在的乔四,已经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西日阿洪,手握长刀,恶狠狠地一点点靠近。
  “保护四哥……”,李正光呲牙裂嘴的带着小霸王一党人,疯了一样扑了上去。有时离敌人近点,自己人远点,也有好处。这不,大部分人都遭殃了,反观他这个带人追敌人的,一点事没有,只是受了点惊吓。至于这个惊吓能有多少作用,那就实在不得而知了。李正光可不是胆小如鼠,只会哭泣的小丫头,这点惊吓,毛毛雨了,惊不着他。
  “来的好……”,西日阿洪不怒反喜,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之所以回来,就是想要把乔四一党人斩尽杀绝。李正光既然不顾着逃跑,反而自己送上门来,那他求之不得。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零九章 血战(5)
  一口淤血,从乔四的口中喷出。急怒攻心,英雄末路。肉体的痛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灵的折磨。他牙关紧咬,艰难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只换来更大的痛楚。肉体的创伤,并不是单靠毅力就可以战胜的,所谓的毅力,不过是开发透支了自己体质的潜能,若是没有潜能,那一个失去双腿的人,还能靠毅力长出两条腿来不成。
  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到了肉里。乔四无奈的仰望蓝天,缓缓闭上了双目。血液,在从他的体内流失,从他混黑道以来,他从没败得这么惨过,若不是李正光侥幸逃脱,拖延了时间,恐怕他早就见上帝了。
  风,有些轻柔,有些宁和,但却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寒冷,刚还活生生的几百号人,如今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不足百数……李正光的眼睛有些红,鼻子有些抽搐,这都是活生生,昨天还在一起吃酒喝肉,放声大笑的兄弟啊。他默默地站在乔四面前,盯着西日阿洪的眼睛,一动不动。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信仰,哪怕这个信仰,只是为了多吃一块肉,多买一件衣服。没有信仰的人,不需要活在这个世上。李正光的信仰,就是保护乔四,宁死也不让开半步,想要杀乔四,就要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看你也是条汉子,只要你交出乔四,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有钱大家一起发,保证少不了你的好处……”,少数民族一向尊重强者,西日阿洪也不例外,讲个人战力,他未必能比奎尼或库尔班厉害,但首领,不是只懂得打打杀杀就可以做的。乔四单挑,也未必能打的了李正光,可李正光敢还手吗。
  “草泥马,废话少说,想要杀我大哥,先杀了我……”,李正光也豁出去了,要么背叛,要么拼命,没有第三个选择,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真不愧为哈尔滨第一金牌打手,我成全你……”,西日阿洪使了个眼色,暗示奎尼和库尔班同时上,最快速度联手把李正光做掉。战争,就要不择手段。西日阿洪崇拜强者是不假,但并不迂腐。时代不同了,英雄主义成不了大事,猛将再猛,永远只是猛将,当不上总统。
  “哼……”,库尔班撇了撇嘴,明显有些不太高兴,强者的尊严,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伤害自尊的事。既然已经占了上风,那应该公平的和李正光来个单挑,一对一决斗。这种手段,他发自内心的抗拒、不屑。即使西日阿洪是首领,他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性情。奎尼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架势,他的为人,本来就有些阴险,二打一而已,没什么好惊讶的。
  “别他吗的想欺负人,我们还没死光……”,小霸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是标准的亡命徒,暴力狂,除了李正光,谁都不服,危难之际,方显男儿本色,只能打顺风仗,遇上扎手的就各奔东西,那是街头混混,不是黑社会。
  “别啰嗦,条子很快就会赶到,速度解决他们……”,西日阿洪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不管是谁,只要混到了一定位置,都多多少少有点官威,不喜欢被底下人公开顶撞。不过,西日阿洪不是个心胸狭隘之徒,库尔班敢公开顶撞他,这说明库尔班是真性情,这种人最适合当马仔。手底下有这种人,应该感到庆幸才是。不然,若全和奎尼一样,整天野心勃勃,妄想取代他,那他这个大哥,还怎么当。
  先下手为强为强,后下手遭殃。奎尼率先凌空就是一记飞膝,顶向了李正光,而库尔班则迎向了小霸王,四人顿时打成一团,难舍难分。两方交战,决定胜负的因素,可不只是战斗力那么简单。泰森当年公认的战力第一,还不是一样被人用战术黑掉。本来,先发制人这种事情,是李正光最拿手的。但他现在要牢牢守护乔四,难免受到了各种不利因素的干扰,不能正常发挥,所以只能任由对方咄咄逼人。而西日阿洪也没闲着,在他眼里,那些小罗罗,多死一个,少死一个,对他影响不大。最主要的是,乔四必须死,若不能亲眼看到乔四咽气,那他日后恐怕觉都睡不清闲。他可不是街上那些小朋友,深知某些人,要么别惹,惹就一定要弄死。不然,让他缓过气来,他能活活咬死你。
  不过,西日阿洪很快就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李正光带领的这一百人,全部是由骨干精英组成,每个人手上都沾染过多条人命。从乔四刚起家开始,就随着乔四南征北战,血腥厮杀,意志极其坚定。是乔四旗下专门冲锋陷阵、出奇制胜的一股恐怖力量。一个人实力强,确实改变不了大局,代表不了什么。可若是一百个实力强悍的人走到一起,齐心协力,那将是一股可怕至极的恐怖力量。人生,总要有无数次的选择。当一个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外人给予的时候,那谁敢动这个外人,就等于杀了他的再生父母,断了他一家老小的奶粉钱。所以,他们不能不拼命。因为他们知道,不会再有第二个大哥,这么大方,对他们这么好。
  “吗的,卖钩子的,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围住他们,用枪扫……”,西日阿洪是一个成大事的人,不会做无谓的牺牲。困兽之斗,尤其凶残,他已经占了上风,何必冒险呢。乔四家在东北,担心损失过大,会被渔翁得利。他们的家,则更为遥远。所以,西日阿洪也损失不起,一旦损失过度,往日那些表面唯唯诺诺,退让的各方势力,立马会撕下自己伪善的面皮,露出锋利的牙齿,把他们重新赶回新疆,这是他们决不想看到的。钱,确实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即使他们有真主阿拉保佑,也吃不上丰盛的肉食。甚至说,在新疆许多地方,十二三岁的娃娃,脚上还穿着有破洞的鞋子,而当地市政府却建的富丽堂皇,出入全是高档轿车,不炸能行吗。当然,那是好久以前,现在七八年没去过了,不做评价。
  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专一,不能分心。李正光人虽然和奎尼打成一团,可心却都系在乔四身上,难免落了下风,吃了暗亏。不过,这样做也有好处,起码耳朵比较好使,可以清楚地听到西日阿洪的命令。新疆帮和乔四一方的枪支,大部分都放在车里,听到了西日阿洪的吆喝,一些战力欠佳的马仔,立马向面包车的方向冲了过去。可新疆帮人手充足,乔四一党可没这么多人。总共不到一百人,对付四五倍的人数,已经是在玩命拼命了。要是在分出一些人去拿枪,那恐怕枪还没有拿回来,便会因人员分散,遭到各个击破,全军覆没。往常这种生死一刻,都有乔四在下达命令,可如今乔四生死不知,李正光又明显指挥欠佳,一时之间,打红眼的,压根就没在意西日阿洪喊什么。耳朵好使人机灵的,又怕一跑会引起阵脚大乱,彻底完蛋。因为小聪明就等于蠢,还不如没有。真正聪明的人都明白,越是危险时刻,越要小心翼翼,每一步选择,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不能草率。
  “正光和小霸王去抢车,其余人保护好四哥,向面包车方向撤……”,正当李正光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时,一个久违的声音传了出来。黄庭利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剧烈的爆炸,他被浪八狠狠地用身子压在背上。而八戒看到浪八有危险,又压到了浪八背上。是以,黄庭利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而浪八也只是轻伤。至于八戒,皮糙肉厚,虽然受了不小的伤害,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过,这种事,只属于少数现象,毕竟就算亲兄弟,遇上这种事,能甘愿牺牲自己,保护对方的也不多。
  听到了黄庭利的命令,李正光和小霸王,立马撂下奎尼和库尔班,撒腿就往敌人人群里钻。他们二人,论头脑指挥不咋地,但论实战经验,都可以出自传小说了。强者间的对抗,一方想逃,另一方铁定会追。有个不亚于自己实力的高手在背后跟着,那可就危险了,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往人群里钻。至于往人群里钻有没有危险,李正光和小霸王不是软弱的绵羊羊,老虎永远都是老虎,一头凶残的老虎,钻进了狼群里,没那么容易被吃掉。
  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世界,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不会有好下场的。羊皮杨德光,双手在身旁的一名马仔身上搜了半天,拿出一串钥匙,把自己手上的链铐打开。然后扯下这名马仔的衣服,包了下拳头,干净利落的把车窗的碎玻璃清理干净,从车下爬了出来。乔四一党乘坐的面包车,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爆炸的影响,损伤严重。有些干脆就直接被气浪震翻,不巧的是,羊皮杨德光乘坐的面包车,恰巧离爆炸地带比较近。不过,大哥就是大哥,永远不是那些马仔能比的。即使暂时落魄,羊皮仍然无愧为当年叱咤风云,和乔四较量多年的黑道枭雄,他一把拽过了那名看管他的马仔,用这名马仔当了挡箭牌。羊皮的为人,出名的阴狠毒辣,除了自己的兄弟卷毛,根本不拿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在羊皮的心里,小弟就是用来挡枪子的。
  “嘿嘿嘿嘿……”,阴冷的笑容,浮现在羊皮面容上。被困的恶魔,一旦脱困,只会变得比从前更凶残,因为他们的心理,是不能用正常人标准来衡量的。他们不会去检讨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被困,只会怪自己不够狠,不够狡诈,让敌人有机可乘。羊皮,就属于这种人。乔四已经身负重伤,生死未扑,其余人,死的死,残的残,势力大打折扣,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只要他能回哈尔滨,联络各方被乔四打压的势力,再加以内部分化、收买,他就可以让乔四苦心经营、只手遮天的黑道势力,立马瓦解。不过,一个人经历了失败,想再次东山再起,其实并不容易,远比想象中要困难的多。至于失败是成功之母,纯属扯淡,世上能有几个人和史玉柱一样。


猪八公子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