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见父母


  “张山海,今年的成绩呢,不能说不好,但是如果你能够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我想就是拿全校第一名,我也不会有太多的意外。”杨芹妙说道。
  期末考试,张山海拿了个全班第二,全校第五。让知道张山海情况的人大为吃惊。
  “杨老师,其实我过来是想跟你说,明年我不能来上学了。我准备退学。”张山海说道。
  “什么?你是不是又要请假了?嗯?你刚才说什么?”杨芹妙被张山海的这一句话给呛到了。
  “我准备放弃学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杨老师,你是知道的。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学习之上,从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对我来说,也没有太多的意义。我知道,我行为散漫,给老师给同学带来了许多困扰。所以下个学期,我准备直接退学。”张山海说道。
  杨芹妙立即说道,“不行,我不同意。你这才是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你看你,这个学期,几乎没怎么在学校了学习,我能够体谅你,你有你自己的爱好。但是你要知道,学习是能够让你更快认识这个世界的最佳途径。你放弃了学习,就等于浪费了认识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机会。你能不能更加切合实际一点,现在不是原始落后的时代了,算命、看相、看风水一斤无法适应这个时代的需要,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时代所淘汰,你应该听老师的话,听家长的话。对了,这件事情,你有没有问你家长的意见?我就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家长,会同意子女这样的不合理要求的。”杨芹妙真可谓苦口婆心。
  “虽然还没有跟他们说,但是他们肯定会同意我。有很多事情,你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你不会懂。我想说的是,很感谢杨老师这个学期以来对我的关心。但是,我已经经过细致的思考,才做出这个决定,希望杨老师能够谅解。”张山海说道。
  “张山海,要不这样。你先别退学。把学籍保留下来,就算你每个学期回来参加一下考试也行。如果将来你回心转意了,你还有机会重新开始。”杨芹妙说道。
  “可是,这样,势必会给杨老师带来麻烦。”张山海说道。
  “先不说这个,我得跟你家长见个面,听听他们的意见才行,看他们是不是同意你的做法。”杨芹妙说道。
  “我爸妈很忙的,一般都不在家里。”张山海说道。
  “那你说说,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再家里。我就什么时候过去,白天晚上都行。你爸爸妈妈从不至于连家都不回吧?”杨芹妙说道。
  张山海没了办法,只得无奈地说道,“那好吧!”
  其实张山海还没有想好如何去说服自己的父母。这是个大问题。他们肯定不会同意,这想都不用想。但是张山海却非这样做不可。因为他上次在青衣塔的收获,还没能够好好的消化下来。青衣教留下来的总坛也还在维修之中,离交到张山海手中还有一段极为漫长的时间。张山海必须在这一段时间里找一个地方静心将这一次的巨大收获完全消化。
  张云阳与何妮在于杨芹妙会面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消息。这一次会面选择在张山海家里。这个年代,老师经常会做一做家访,而不是传唤家长。
  “你小子,是不是好久没揍你皮痒了?”张云阳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捏起拳头准备给张山海一顿惨烈的家法。
  “张云阳爸爸,我看这事不能用打,孩子这么大了,用打是没用赶到。”杨芹妙慌了,连忙将张山海护在身后。
  何妮也连忙拉住张云阳,“山海,赶快认错。承认错误,而且保证以后不再犯了!臭小子,你这个学期经常胡来,我们都一斤容忍你了。你竟然越来越不像话了。”
  “跟他说有个屁用。人是孬种,不打不中。”张云阳继承了张家山棍棒下面出孝子的传统理念。
  张山海被杨芹妙护在身后,其实一点都不紧张。自己老子那性格,向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小时候,打人还没娘下手狠呢。
  “你们能不能听我说说?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想法么?”张山海说道。
  “你知道个屁!”张云阳说道,虽然在城市里待了这么多年,在外面讲话慢慢地学斯文了一点,在家里忍不住就恢复乡土风格了。
  何妮踢了张云阳一脚,张云阳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何妮说道,“山海,爸妈老师那个不是为了你好?杨老师为了你的事情,来我们家多少回了?我们平时一直过分相信你,觉得你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但是从这一次的事情来看,你还不足以处理你的自己的事情。”
  “娘。你们就能不能听一听我的意见?”张山海说道。
  “好,我们听你说一说。要是你不能说服我们,那就老老实实地听杨老师的话。明年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学校里上课,哪都不能去。”何妮说道。
  “青衣教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么?”张山海问道。
  “青衣教青衣教不是邪教么?”何妮问道。
  “青衣教室邪教没错,但是你们从电视新闻里看到的其实只是一个被加工过的事实。与真相有着极为巨大的诧异。”张山海说道。
  “你别扯远了,说你自己的事情。”反倒是老实得一根筋的人最不容易被忽悠,张云阳对张山海东扯西扯,有些大不耐烦。
  “我只是想说,有些世界,你们接触不到,所以无法理解我的行为。在青衣教被捣毁之前,那一段时间里,咱们上海是不是很多地方流传有人被鬼上身?而且都是玩碟仙、笔仙游戏的人?”张山海问道。
  “我想起来了,当时你还提醒我,让我向学校反映一下这个情况,后来学校专门下了通知禁止玩这两种类型的游戏。后面课堂上打瞌睡的人明显减少了很多。”杨芹妙猛然想了起来。
  “笔仙、碟仙这两种游戏就是青衣教的人四处传播的。最后产生了极为恶劣的影响。青衣教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他们的行为。我参加了捣毁青衣教的行动。山风也参加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张山海说道。
  “你个臭小子,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去干啥。你一个孩子,不好好地在家里学习,你去凑什么热闹?还将山风也带了过去,要是山风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跟你苏英嫂子交代?”何妮生气地说道。
  “以前我协助公安办案,你们不是也很支持的么?”张山海说道。
  “你说,那几次也跟这一次一样的危险?”何妮问道。
  “没有没有,这一次也好,上一次也好,对于我们修道的人来说,都不算危险。”张山海说道。
  “杨老师,你这么关心我,我也不想隐瞒你。我跟普通的小孩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群跟我一样的人,这群人,普通人一般难以接触到。我们的生活方式跟普通人有很大的差别。现在,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所以只好放弃学业。”张山海说道。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同意。”张云阳说道。
  “反正我回老家过年之后,就不会来上海了。其实我也想象以前一样继续在学校了维持的,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完成学业,但是这一回,我不知道会出去多久。所以,我只好退学。”张山海说道。
  屋子里几个人全部安静了下来,三个大人都皱起了眉头。
  “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不好么?为什么要去搞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张山海问道。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理想。道不同,不相为谋!”张山海说道。
  “我是你老子,我还管不了你?”张云阳猛的站了起来,指着张山海说道。
  “爷爷要是那个时候若是让你老老实实的在家种地,你肯干么?”张山海问道。
  张云阳愣住了,没有说话,缓缓地坐了下来。自己的儿子喜欢干什么,他是知道的。就跟当年自己为了对于大多数的农民来说也同样虚无缥缈的希望走出张家山的时候一样,张山海已经确立了他的理想。这个理想对于正常人来说,同样不可理喻。
  “能不能这样。先不要退学,如果到时候,按时回来了,继续上学。要是不能够按时回来,再做打算。反正学校里面也对你比较的放松。”杨芹妙说道。
  何妮也说道,“儿子,娘知道不该阻止你向往你的梦想,但是你的梦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听杨老师的话。先别退学。其它方面,我们同意你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做。但是将来,你自己可别后悔。”
  张山海点点头,“我明天就收拾东西会张家山,今年过年,我在老家陪爷爷奶奶过了。”
  “唉。”杨芹妙长吁了一口气。
  ……
  哞~~~~!
  洪亮的牛叫声响彻了张家山对面的山谷。
  彩云山下的大地用它固有的节律有力地跳动着。
  夜幕降临时,彩云山上传来粗放的歌声:
  太阳落了山哟嗬,收拾家伙放工哟,隔壁幺妹喊帮忙呀,
  丢下家伙就去哟,妹娃拉心底哟,像刀割一样哟嗬。
  半夜冷飕飕哟嗬,妹娃收拾人哟嗬,脱了裤子跪踏板呀,
  看你还刨骚不哟,打是亲骂是爱,亲了亲和好哟嗬。


第三季 如歌如泣的人生


第二百零一章 只生一个好
  “汪汪,汪,汪汪汪……”
  急促的犬吠声将宁静的张家山彻底惊醒。夜色早已笼罩着整个彩云山下的村庄,家家户户沉浸在睡梦之中。但是此刻,山村的宁静被彻底地打破。
  一行人行迹匆匆地沿着通往张家山的石板路快步冲入张家山,刺眼的手电光不时地在张山家各家各户的房屋照个不停。
  “张直展家是第二排第四间,先把他们家给围起来再去敲门,别让人给跑了。马上就过年了,人肯定在家里。人要是不在家里,今天就把他们家的东西给搬起走。他们家喂了头过年猪,足足有三四百斤,还没宰哩,正好赶起走。”
  说话的是彩云大队的计划生育专干赵启高,前几年,老书记张怀玉退下去之后,赵家庄的赵全汉接了手,村干部里面,姓赵的便慢慢多了起来。姓赵的都是赵家庄的人。
  张山风招了干之后,张直展便接手张家山生产队队长,现在称为组长,计划生育专干赵启高原来跟张直展关系也不错,不过上一回两个人上村干部的时候,是竞争对手,赵启高原本没被选上,但是赵全汉在背后搞了小动作,让同村人,而且是赵全汉的堂兄弟赵启高上了。赵启高与张直展两个人就这么有了过节。赵启高以前没少往张直展家里跑,对张直展家里熟悉得很。这一次张直展婆娘怀了崽,就是他向乡政府透的风。
  张直展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跟张山海同龄的张波是他的小儿子,张楚是他的大儿子。以前生产队的时候饭都吃不饱,就没敢要小孩,后面承包到户了,粮食有了节余,日子慢慢也宽裕了起来。张直展婆娘赵小妹特别想要个女儿,但是两个人也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想要小孩时,偏偏怎么也怀不上。结果一直到现在。
  但是政策却发生了变化,计划生育政策从70年代末期成为一项基本的国策,到了八十年代,执行得越来越严厉。在很多地方,地方政府为了完成计划生育任务,采取极为强暴的手段来推行计划生育政策。
  赵启高身边的一个乡干部手中的手电照在路边的房子上。这座房子上面用巨大的石灰字体写着宣传计划生育的标语——“计划二胎,杜绝三胎”。紧接着围墙这又写着:“儿子跑了找老子,老子跑了拆房子”。
  “快快快!把张直展家的房子给围起来!别让他们给跑了!”赵启高表现得极为积极,仿佛他才是这一次行动的指挥官一般。
  赵全汉是个老滑头,这往死里得罪人的事情,他才不愿意牵头。这两年,为了完成计划生育任务,手段越来越强硬了,彩云村就有好几家的房子就因为违反计划生育被推倒了。这都是绝户计,赵全汉骨子里还是个农民,这种事情还真是干不出来。他不像赵启高,虽然前两年才接张怀玉的手上来,但是年纪却已经快五十岁了。村干部提干一般都是四十岁以下的干部。所以他几乎没有被提干的机会。
  赵启高还只有三十五岁,争着在乡干部面前表现。彩云村甚至流传赵启高为了巴结乡干部,甚至连婆娘都贡献了出去。不过这东西没有谁能够证实。
  既然没有提干机会,赵全汉何必去做得罪人的事情呢?所以能够推脱了的他一般尽量推脱,要不就是找机会躲起来。
  不过这一回,乡计划生育办主任曹长青这一回亲自过来督战,他若是不出面,肯定说不过去。
  “赵书记啊,你是老干部、老同志了,但是你的思想觉悟上,我觉得你还不如小赵啊!这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现在哪个地方都是一票否决制,计划生育任务就是天,没有完成,什么资格都没有!你现在抱着老思想老观念那是不行的。我们抓得不狠一点,这些刁民的思想不会进步,他们不会自己觉悟,那么我们就用最有效的办法,来教育他们!”曹长青对赵全汉阴奉阳违的态度很是不满,这一次更是当面进行指责了。
  “但是上面也应该考虑到我们这里的实际情况,一方面,我们这里的人口比较稀疏,我们彩云大队,不到一千人,但是面积差不多占了乡的三分之一,是一般大队的几倍,以后要是将彩云农场的地划拨回来,我们大队的面积更宽。一个家庭生两三个都没多大问题嘛!毛主席说了,人多力量大。没有人哪里来的力量啊。”赵全汉说道。
  “赵全汉同志,我觉得你的思想观念有问题,你们彩云大队年年是碧云乡的计划生育落后典型,放到巧山县也是落后典型,严重拖了乡的后腿,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这个村书记当得不好。你自己不带头,你说你们大队的计划生育工作如何能够开展好?今天这个计划生育对象张直展好像是个生产小组组长吧?”曹长青回头问赵启高。
  赵启高连忙哈着腰走到曹长青身边,陪着笑脸说道,“对对,张家山生产小组组长,这个人,我曾经多次去他家里做工作,狗日的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赵启高虽然没有直接跟赵全汉对着来,实际上却已经很明显是要跟赵全汉对着干了。他若想提干,就必须从计划生育专干的位置提升到村书记,这样才能够拥有更大的几率。这几年碧云乡能够提干的基本上都是村支部书记。
  赵全汉脸色阴沉地看着赵启高,赵启高则假装没有看到赵全汉一般,眼睛看着别处。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赵全汉当初选择赵启高而不是能力更强一筹的张直展,原因就是因为赵启高是自己的亲兄弟,在村里面能够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却没有想到赵启高有一点会恩将仇报,将自己当成挡他升官发财的道的障碍。
  “这就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情况会向潘书记、姜乡长如实汇报。现在看来,彩云村领导班子存在极大的问题。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把眼下的问题处理好之后再说。”曹长青打着官腔。
  赵全汉其实并不是很不鸟曹长青,因为大队干部说到底还是老百姓一个,就算这村支书干不了,也不过是一个月十几块钱的损失。自己家里种着地。只不过这个曹长青小人一个,这一次要是得罪了他,说不定哪天背地里下黑手。这狗日的上面有人,真要是来阴的,还真是防不胜防。所以黑着脸,站在一边,就当这狗日的放屁。
  说来也奇怪,这一行十来个人,搞得震天动地的,张家山生产队家家户户的狗一直汪汪汪地叫个不停。很多人家里亮了灯,却没有一家开门出来看。而张直展家连灯都不亮,甚至狗都不出来叫一声。
  今天过来的都是碧云乡计划生育一条线上的干部,有乡里计生办的干部,有各村的计划生育专干,加上彩云村的村干部,总共有十几个人。搞了几年的计划生育工作,经验极为丰富。一看这情形,便知道这家的主人应该是听到了风声,提前跑了。
  赵全汉,见此情形,心中反而像放下了一块巨石。张直展脾气暴躁,要是知道自己今天晚上领人过来将他婆娘拉过去引了产,事后不拼命才怪,就算赶了他们家的猪,拿走他们家的东西,只怕也不好收场。脸上原本发青的脸色,竟然慢慢有些红润,隐隐流露出笑容,不过这笑容别人可看不出来。
  “怎么回事?每次来你们彩云村总是抓不到人?一个个好像神仙一样,未卜先知?他们真的会算么?还是我们中间某些人通风报信?”曹长青先看了赵启高一眼,然后死死地盯着赵全汉。
  “鬼知道。曹主任这一次来,又没有提前跟我们打招呼。我也是刚从被窝里才钻出来的。要走漏风声,也是你们乡里的问题。莫不是,曹主任被谁吹了枕边风,把消息给漏了吧?”赵全汉不阴不阳地说道。
  “赵全汉,你什么意思?”曹长青声音很高,心里却有些虚,若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曹长青跟赵启高婆娘那点脏事,瞒得过别人,难道还能够瞒得过赵全汉这些人?只不过赵启高乐意戴绿帽子,别人懒得去说而已。
  但是曹长青不一样,他是有后台的,在碧云乡不过是镀下金而已,而这年头搞计划生育工作最容易出成绩,他盘算着将碧云乡处于落后的计划生育工作搞上去之后,然后立即去求那个后台,以后就能够青云直上了。但是若是这个搞出的花胡子事件被捅了出去,之前所有的努力必然会化为乌有。
  “我的意思是,问题肯定不是出在我们身上。”赵全汉说道。
  “算了算了,说不定那家人还没醒过来呢!”计生办的另一位干部范志平连忙过来打挽转。
  张直展的屋子门关得严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把门撞开!”曹长青准备把怒气全部撒到张直展家的大门上。
  赵启高立即踊跃地站了出来,“曹主任,我来吧!”
  赵启高身材高大魁梧,看起来挺像个男子汉的,力气也不小。吐了一口唾沫放在手上,两只手擦了擦。
  赵全汉翻了翻白眼,心里骂道,狗日的就知道做样子,当乌龟也当得这么有个性,撞门你狗日的唾手有个屁用处?
  赵启高自然不会用手去推门,往后退了几步,在院子里起了步子,猛地撞了过去。
  只听见呼的一声响,赵启高像一阵风一般吹了过去,一瞬间就撞到了门上。
  非常诡异的是,那门在赵启高撞上的那一瞬间,竟然吱呀一声,自动地打开。
  “哎哟,我的娘哎!”赵启高一头栽了进去。
  紧接着,张直展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声。好一会才安静了下来。
  众人还在担心,这狗日的会不会摔出个好歹来,里面竟然就传来了赵启高的呻吟声。
  “哎哟!哎哟!”赵启高的命还真硬,这么折腾,竟然还能够喊出这么大的动静。
  赵全汉忍住笑,打着手电走了过去,发现赵启高正坐在张直展堂屋里的神龛下面,头上满头鲜血,看不到伤口在哪里,满身都是香炉灰,张直展的家神龛上的香炉滚在了地上。看来这狗日的应该先是在地上滚了几个滚,然后撞到了神龛上,把上面的香炉给震了下来。香炉掉下来的时候,先是砸在了赵启高的头上,然后滚落在地上。这陶器香炉真是厚实,竟然没有半点破损。
  看到赵启高这幅模样,赵全汉差点没笑出声来。赵全汉没去理会赵启高,用手电照了照四周,张直展家也真做得出来,搬得真干净,连堂屋里的八仙桌和四条长凳都没留下,不然赵启高不知道还能不能呻吟出声音来。
  赵全汉想都不用想,张直展家的人肯定都躲出去了,东西应该是藏到别人家里去了。
  “搜!都给我搜!就是把房子给翻了,也要把人给我搜出来!”曹长青气急败坏地说道。
  “怎么搜?这屋子里能够搬得动的东西都搬走了,难道人还会留下来?”赵全汉问道。
  “这么多的家当还能够搬到哪里去?肯定就藏在张家山的村民家里,挨家挨户的搜,我就不信搜不出来!”赵启高说话从不过脑子。
  “这可不合法。别人家又没有违反计划生育,你凭什么去别人家里搜?”赵全汉说道。
  “计划生育压倒一切,他们藏匿张直展家的东西,就是妨碍计划生育工作,我们就有权利去他们家里搜。搜出来,还要罚他们的款!”赵启高说道。
  “你们谁知道,张直展家藏东西最可能藏在张家山谁家里去?”赵启高的建议虽然让曹长青有些心动,但是曹长青脑袋里可不跟赵启高一样完全是豆浆,他知道家家户户地去搜,闹出事情来,他一个小小地计划生育办主任可承担不起责任。但是找一个突破口,也不是不行。不过得变相的进行。
  “张云阳家!张云阳一家还在生产队的时候,跟张直展一家关系最好。现在张云阳一家都去了上海,屋子也空在那里。张直展有个时候还去帮他们家照看。说不定他们一家都躲在张云阳的房子也说不定!”赵启高说道。


第二百零二章 后果自负
  张山海回到家里的时候,没想到自己家被张直展家的东西塞得满满的。张波与他的哥哥张楚这一阵也经常住在这里。这两天,张波一直与张山海睡一张床上。张波很好奇大城市的事情,什么事情都新奇,一直追根究底的问张山海,问了几个晚上也没问完。这才刚刚睡着。便听到张家山院子里鸡飞狗跳,感觉跟电视里鬼子进村一般。
  张楚不过比张波大两岁,虽然身体跟个大人一样了,也只是十五岁的孩子,两兄弟都吓得半死。
  “搞计划生育的来了。搞计划生育的来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来。”张波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凭什么敢到我家来?别怕别怕。”张山海说道。
  “我家的东西都搬到你们家来了,虽说是在晚上搬的,但是张家山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的。这只要一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张波说道。
  “他们要是找过来,我不会给他们开门的。难道他们还敢撞门么?”张山海说道。
  张波与张楚偷偷地爬起床,跑到屋外树丛后面远远地窥看,发现果然是搞计划生育的去自己家了。他们有些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在找不到人之后,恼羞成怒,直接将自家房子给拆了。彩云大队已经有几家被下了瓦,甚至还将房垛子砸几个洞,基本不能住人了。
  那边闹哄哄的搞了很久,多了一会,十多个手电竟然往这边照过来。然后,手电筒连成一条长龙,似乎开始往这里移动。
  张波与张楚连忙跑进屋子,将门紧闭,气喘吁吁地向张山海说道,“不好了,不好了,他们真的到这里来了。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我家的东西全部放在你家里,那头四百多斤的过年猪也在你们家猪圈里面呢!”
  张山海看着吓得脸色都有些发青的两兄弟,安慰道,“放心好了,我要是不开门,他们肯定不敢怎么样。你们等下都到里面屋子里去,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由我来对付他们。”
  曹长青与赵启高走在最前面,赵全汉跟在后面。
  “我看这事情,最好还是好好商量一下,那张云阳家可不是那么好惹。人家现在一家人都是国家干部,也没有违反计划生育,我们要是把人家的房子给弄坏了,到时候人家回来,告起来,咱们可不占理。”赵全汉说道。
  “他们包庇违反计划生育对象就是理亏,现在计划生育压倒一切,我看他们敢怎么样?到时候,我们直接写信去他们单位去!”曹长青说道。
  “赵书记,搞计划生育就是要雷厉风行,不然就不会搞出成绩来。咱们村里穷山恶水出刁民,对付这些刁民就是要下狠手。这一次就拿张直展开刀,杀鸡吓猴子!把那些想违反计划生育的刁民吓倒。”赵启高说道。
  猛然前方突然起了一阵冷风,虽然这大冬天的,起冷风也没啥大不了的,但是这一阵冷风就是有些不一样,这是一种冷到灵魂里面去了的一种感觉。
  “咦,怎么发风了?”赵启高说道,话还没说完,便打了个喷嚏。
  赵全汉打了个寒颤,猛然想起前些日子,石灰厂那里的事情,心中一个激灵,慌忙说道,“曹主任,我去张直展兄弟家看看,看他有没有将家具藏到他们家里去。”
  曹长青自然知道这赵全汉是在找借口避开,这老家伙不求上进,一遇到得罪人的事情,就会找借口离开。厌恶地看了赵全汉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走走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最好你能够从张直展兄弟家找出点什么来。”
  赵全汉知道曹长青对自己怨气很浓,但是张云阳家是绝对去不得的,张云阳儿子可得罪不起,他可是知道张山海前几天回来了,在公社的马路上,还打过招呼。应该放寒假回来过年的。他若是在家里,结果会怎么样,赵全汉可不愿意去尝试。转身飞快的便往回跑。
  “曹主任,赵书记根本没去张直展兄弟家,张直展兄弟根本就没住在哪个方向。”赵启高立即告状。
  “别管他。他这个书记也当到头了,回去我就跟乡里提一定要将这个老狐狸换掉,我可是非常看好你。”曹长青说道。
  “多谢主任栽培、提携。”赵启高说道。
  到了张山海家房子附近,十几个人正准备将张山海的房子围了起来。
  老黄狗冷不丁冲了出来。
  “吼!”
  老黄狗立在房子前,毛发竖起,虎视眈眈地看着入侵的敌人。
  “小心狗!”赵启高说道。
  “快快快,拿铁棍子来,这狗厉害得很!”曹长青看着这老黄狗有点心悸的感觉。
  “打死算了!现在的狗肉可补得很!”从别的村过来的村干部说道。
  “别打,别打,这狗是张云阳家的。”本村的干部连忙阻止道。
  “张云阳家的又怎么样?他们家窝藏计划生育对象,还没跟他们家算账呢!吃他一条狗,他还能翻过天来?”曹长青说道。
  “你若是敢动我们家老黄一根汗毛,老子跟你拼了!”张毅成赶了过来。
  这么多人,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将他们也惊动了,生怕张山海吃半点亏,连忙穿好衣服赶了过来。
  “老爷子,你来了最好,快把你们家的狗喊住。这里来了乡政府的干部,你要是把他们给伤到了,到时候责任就大了。还有,我们怀疑张直展家的东西藏在张云阳的这房子里,你赶紧开下门,不然把门搞坏了,到时候你们自己负责!”赵启高认识张毅成。张毅成儿子一家人都吃了国家粮,他现在在彩云村自然不是普通人。
  “凭什么开门?我家云阳犯了什么法?你们凭什么搜查他家里。他人都不在家里,要是丢了东西,你们负责?你们要是敢胡来,老子今天跟你们拼命!”张毅成说道。
  “不敢开门,是不是里面藏了张直展一家?做贼心虚了?”搞计划生育的一行人中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谁是贼?你把这话说清楚!张家山的人都出来,主持一下公道!现在流氓强盗都闯到村子里面来了!大家也出来看看!刚才的话是谁说的,敢站出来么?”张毅成说道。
  听到这里闹起来了,张家山家家户户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有些人手里甚至拿着锄头。
  “老人家,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是来搞计划生育工作的,可不是流氓强盗,你这么说,就是诋毁计划生育工作!现在不管哪里,都是计划生育优先,你包庇计划生育对象,就是妨碍公务,我可以叫公安同志过来抓人的!”曹长青见形势不大对劲,连忙威胁道。
  一听到公安局过来抓人,原本准备行动的张家山人又停了下来。民不跟官斗啊!
  曹长青见自己又占据了上风,心中有些得意,说道,“老人家,你把门打开,若是里面没有张直展家的东西,我们也不可能将张云阳的东西拿走。即使藏了张直展家的东西,我们也只将他家的东西拿走便算了。也不会拿你儿子怎么样。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了。”
  张毅成知道张直展家的东西全部放在张云阳房子里,哪里肯干,“不行,你们要想搜查云阳的房子也不是不行,麻烦你们拿了搜查证来了再说!”
  “对,你们没有权力搜查别人的房子嘛,云阳又没有违反计划生育!”张家山的人也在人群里喊道。
  赵启高向那个说话的地方看了过去,但是到处黑乎乎的,又站了很多人,哪里能够看清楚是谁说的?
  “你们先将那条狗赶开,别打他们家的狗,以免把事情闹大了。然后另外去两个人,等一下负责将这老头子给挡住。赵启高你负责去撞门。”曹长青小声的吩咐道。
  奇怪的是,那老黄狗突然哼唧了一声,便摇着尾巴走了。
  两个其他村里的村干部悄悄地走向张毅成,隐隐地将他拦住。
  张毅成一看事情不对,立即向张云阳屋子冲了过去,却被那两个村干部拦住。
  “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张毅成慌了。但是却没办法从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手里挣脱出来。
  赵启高这一回彻底总结了在张直展家的经验教训,没敢用身体去撞门,而是抬腿便是猛力一脚。
  但是令他所料未及的是,张云阳的门却像铜墙铁壁一般,没有丝毫的动弹,反而一股巨大的反推力直接将赵启高弹翻在地。张家山围观的人立即哈哈地笑了起来。
  张毅成看到这一幕,也停止了挣扎,哈哈笑道,“摔死你个狗日的赵启高!”
  赵启高恼羞成怒,站起来又想一脚踢上去。没想到门猛然开了,屋子里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清,一个人站在黑暗之中,黑乎乎地也看不清是什么人。差点没将赵启高的魂吓掉。
  赵启高吓得拔腿便跑,慌慌张张地说道,“有人,里面有人!”
  曹长青听到了赵启高的话却是一阵兴奋,以为必是张直展一家无疑。
  “走,进去看看!”曹长青说道。
  屋里站着的人却走了出来,正是张山海。张山海往门前一站,“你们要干什么?”
  张山海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全场的人都感觉到这话似乎敲在心坎上一般。
  没等曹长青开口,彩云村的另外几个村干部大声说道,“山海,我们实在推脱不了才过来的,更不知道你回来了。我们马上就走。”说完,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任凭曹长青怎么喊也喊不住。
  “狗日的,都是什么人!一个小孩也这么怕!”曹长青有些弄不明白,不就是个城市里的孩子么?有什么好怕的?
  赵启高听说过张山海的事情,但是并不认为张山海真有那么厉害,所以并没有离开,成为这里唯一的一个彩云村的村干部。
  “看来你们的彩云村的班子真是问题大得很。赵启高,你这次表现很不错,我回去就会向乡长书记提你。”
  “小孩,你是张云阳的儿子吧?叔叔问你,张直展家的东西是不是都藏在你们家里了?你别害怕,我们只是来搬张直展家的东西。”曹长青说道。
  张山海不屑了看了曹长青一眼,冷冷地说道,“你们抓住我爷爷干什么?”
  “没事没事。我们是跟他开玩笑的。你这样就对了嘛,我们到你家里拿了东西就走。”曹长青说道。
  “我去你家里拿东西行不行?”张山海冷冷地说道。
  “你!张直展家违反计划生育,他们家的东西一定藏在你们家。包庇藏匿计划生育对象是要从重处罚的。你可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哦!”曹长青说道。
  “你们有证据么?”张山海说道。
  “证据,我们要什么证据。我到里面看一下,里面的东西和人就是证据!”曹长青说道。
  “好啊!那你进来吧!”张山海说道。
  曹长青心道,还是小孩子还吓唬人。
  没想到张山海又挡住了去路,“不过,有句话我放在前面,是你们自己要进来的,我可没答应过你们。出了什么事情,后果自负!”
  曹长青脚跨到门口,又退了回去。没有经过允许,就是私闯民宅,真要事情闹大了,还真不好说。虽说计划生育压倒一切,但是并没有说可以为所欲为。拿着手电往里面照了照,却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搞到了这个程度,曹长青也是骑虎难下,真要是被一个小孩吓退,以后还有什么威信?曹长青停住脚步,心中很是恼怒,回头向赵启高招了招手,等赵启高过来,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你进去看一下,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就是说到他们家喝口水,反正你们也是认识的。”
  赵启高点点头,想也没想,便走了进去。张山海也不阻拦,走出大门,让到一边。
  赵启高才走到堂屋里,很快便从堂屋里倒飞了出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二百零三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十几只手电筒一起照向堂屋,将堂屋里照得比白天还要雪亮。却只发现堂屋里除了一张桌子四条凳子,什么东西都没有。
  有人用手电照了照张山海家的神龛。神龛上横批是:祖德流芳;上联:把祖宗一柱清香,必诚必敬;下联:教子孙两条正路,宜耕宜读。中间是本堂上张氏历代考妣之神位。
  两边房间的门紧闭着,门上的红色油漆已经变成暗红色,但是看不到半点风化的迹象。不像是长久没有人住的样子。看来虽然张山海一家没有在家里住,但是这房子依然被看护得非常好。
  计划生育执行小组一行人慌手慌脚地走向前,喊了喊,掐的掐人中,才将赵启高弄醒。
  “赵启高,刚才是怎么回事?”曹长青问道。
  “曹主任,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走到堂屋里,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什么猛的推了一下,然后就飞出来了。”赵启高很是惭愧,被什么攻击了都没弄清楚就窝窝囊囊地昏了过去。
  张家山的人围在张山海家的院子里看热闹,看到赵启高吃了大亏,立即窃窃私语起来。
  “活该!这个狗腿子尽干些生儿子没屁眼的事。活该他倒霉。”
  “就是,这些人嫌命长了,竟然敢到张山海家去撒野。”
  “呵呵,也不看看张山海是谁。人家五岁就能整得张大能抬不起头了。你看张树本婆娘现在过得多舒坦。只要张大能几兄弟半点怠慢,立即就有人指着他们兄弟的鼻子骂。狗日的,以后你娘死了上祭,活该让张山海整!”
  “唉。别说人家张大能了,人家现在改了。”
  “你说这些干部还敢不敢进张山海家的门?”
  “我看这些人也就是欺软怕硬的软蛋,这一次碰到了张山海,肯定会乖乖地自认倒霉!”
  ……
  虽然是窃窃私语,张家山人却并没有很好的控制音量,“很不巧”地让计划生育执行小组听得清清楚楚。曹长青差点没当场跳了起来。
  虽然没有看到人影,但是曹长青认为肯定是有人在里面搞鬼,回头叫了两个人,“老蔡、老汪,你们两个一起进去,我就不信,这里面能够搞出什么名堂来。”
  老蔡叫蔡龙,是碧云村的计生专干。老汪叫汪继盼,是马尾村的计生专干。这两个人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一年走了多少夜路,从来没有碰到过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压根就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什么鬼怪。
  蔡龙与汪继盼两个并排走了进去,所有人都将手电照着张山海家的堂屋。
  走进屋子,蔡龙与汪继盼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慢慢地完全放松。蔡龙四周看了看,找到了堂屋电灯的开关拉线位置,想走过去将电灯打开。但是就在他往前走了三步之后,便猛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自己的胸膛,随后便感觉到自己腾空而起,快速从房子里倒退了出去。落地的时候,余光发现一个黑影从自己旁边袭来。
  “嘭!”
  蔡龙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大活人无缘无故地从房子里倒飞了出来,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瞠目结舌。就算是有心理准备的张家山人也彻底被震撼了一下。
  “蔡龙,蔡龙!醒醒,醒醒!”
  “汪继盼,汪继盼快醒醒!”
  计划生育执行小组的所有人又是一张张慌张的脸,将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叫醒,好在除了被撞得有些晕乎乎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这一下,这些外村的村干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彩云村的村干部一见到张山海,会慌慌张张地跑掉,宁肯得罪了曹长青这个计生办主任。
  曹长青就是再蠢也知道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了,刚才这么多双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两个人就是那么凭空倒飞了出来。这根本没处讲理去。张家人根本就没在屋子里。就算知道是他们做了手脚,也根本说不清楚。再说自己一方还是明显输了理的。
  曹长青彻底将赵全汉给恨上了,张山海这个始作俑者,他倒并不是很憎恨。赵全汉狗日的,要是早将张云阳家的厉害讲清楚,自己就是再想建功业,也不会拿性命开玩笑啊?现在骑在老虎背上了,下也下不下来,下来了,这以后小到张家山的工作没法开展,大到整个彩云村的工作没办法进行,甚至传出去,整个乡的人都会看低曹长青。但是不下来,问题更严重,张云阳家的兔崽子这还是警告,没下死手。如果继续下去,人家动了怒,弄残一两个人,曹长青就是有十个姐夫,也救不了曹长青。
  曹长青姐夫是现任巧山县常务副县长周勇兵,其实这个周勇兵,张山海也认识,就是当初被张山海救活的周勇兵,这几年官运亨通,一口气升到巧山县副县长。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文革结束之后,很多犯了错误的人要么被撤销职务,要么退出二线,甚至被追究刑事责任。
  曹长青的升迁之路是受到了姐夫周勇兵的一些照顾的。
  “曹主任,你看怎么办呢?要不,咱们撤了算了?”赵启高这下算是认识到张山海的厉害了。升官发财重要,但是小命更加要紧。
  曹长青恨不得当场踢赵启高一脚,这狗日的也太不会来事了,心道,你说这么大声,这不是明摆着让老子下不了台么?
  姜还是老的辣,金爱国是风行村的村支书,五十多岁的人,会来事得多,走近曹长青大声说道,“我看里面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张直展家的东西应该没放到这里来。我看我们还是不打搅人家了。”
  曹长青差点没将金爱国抱住亲一口,简直太会说话了,忙顺着金爱国给的梯子下了台阶,“嗯,既然这样,那就撤吧!各位,打搅各位睡觉了,对不住啊!”
  曹长青自然拉不下面子向张山海赔礼道歉,只是这么笼统的说了一句,便灰溜溜地带着一群人回去了。原本还要去另外一家违反计划生育对象家里的,也没有心思去了。走出张家山,就散了火,各自回去了。
  张波和张楚两弟兄藏在后面房间里吓得半死,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甚至几次想打开后门跑出去,但是后面似乎也有人守着,才不得已躲在墙角里。
  这一下,没了任何声息,他们还是不敢走出来。
  张家山的人热闹看完,各自回家抱着婆娘睡觉不提。
  张毅成还在屋前的晒谷坪站着,看着孙子笑了笑,他没有问张山海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孙子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心里就很高兴。
  “山海,不早了,早点去睡吧。”张毅成说道。
  “嗯,爷爷,他们没把你伤到吧?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他们!”张山海说道。
  “他们敢!要是弄掉我一点皮,我会跟他们玩命不可!”张毅成笑道。
  “爷爷,真要是这样,你也不要跟别人玩命。告诉我一声。我肯定不让他落着半点好。”张山海说道。
  “哎。我回去了。等下你奶奶会担心了。”张毅成说道。
  张山海看着张毅成进了屋,才回了屋子。老黄狗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走到张山海脚边蹭个不停。张山海在老黄狗头上摸了摸。抬头向后面屋子里大声说道,“楚哥,张波,他们都走了,出来吧。”
  张波走出来好奇地问道,“他们是怎么走的?可把我给吓死了。狗日的从后面的窗户不停的朝屋子里照,我跟我哥两个藏在墙角边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跟他们说,你们不可能在我家里,他们开始不相信,后面我跟他们解释了老半天,他们终于肯信了。”张山海说道。
  “还好他们相信了,不然的话,他们只要将房门打开,就发现我们了。你说他们要是找不到我爹娘,会不会抓我们去审?”张波问道。
  “应该不会那么做吧?小孩子他们是不敢怎么样的。他们又没有抓人的权力。”张山海说道。
  “那可说不定,这群狗日的,连别人的房子都敢拆,他们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张楚说道。
  “有这种事?”张山海问道。
  “怎么没有?张山田家的房子就是他们给扒了瓦,还砸烂了墙垛。现在都没办法住人了。不信明天我带你去看一下。就是赵启高那狗日的带人来的,扒房子的时候,闹得最凶。这狗日的婆娘都送给公社那个姓曹的干部搞了。”张波说道。
  见张山海不太相信,张波连忙说道,“我可没骗你,村里人都知道那狗日的戴了绿帽子。我有几个同学是赵家庄的,他们亲眼看到曹干部清早从他们家出来。那狗日的晚上躲到别人家里去了。给曹干部把床给腾出来哩。”
  张楚在张波头上打了一下,“小孩子净打听这些腌臜东西干嘛?”
  “我没打听,是赵小龙他们亲口跟我说的。”张波很委屈地说道。
  第二天,计划生育行动小组在张家山吃瘪,被张山海整治的事情,便像插上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彩云村,甚至有些参与了这次行动的村干部将这件事情传到碧云公社别的地方,没过几日,整个碧云乡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曹长青被搞得灰头土面,心里自然不是很甘心。曹长青到碧云公社这里来,经常住在姐夫周勇兵家。周勇兵自从到县里上班之后,老婆也调到县城上班去了。平时也不怎么回来,所以在碧云乡的房子便空了出来,曹长青不喜欢住碧云乡的集体宿舍,就住在周勇兵家。
  周勇兵的父亲周方同不太喜欢曹长青的为人,平日也跟曹长青交往不多。
  快过年了,周勇兵回家给父亲送些过年的物资。回来之前便听说曹长青在张家山被人整了,立即想到张山海。不过转念一想,张山海一家都在上海呢,比他这常务副县长还过得滋润。
  张山海一家去了上海之后,周勇兵经常与张云阳通信,对张山海家的情况也很了解。张云阳现在也走向了单位的领导岗位,级别还比自己高。几年时间,人家便成了正处级干部。相比起来,自己真是有些惭愧。
  “山海应该在上海吧?”周勇兵这么一想,便没往心里去。
  不过这一次回来了,碰到小舅子自然要关心一下。
  “长青,听说你在张家山吃了亏,是咋回事?”周勇兵说道。
  曹长青虽然比较滑头,但是在姐夫面前还是比较坦诚,将那天的事情说了说。
  这一说不要紧,将周勇兵吓出一身冷汗,“你这个兔崽子。你吃饱了撑着,张云阳家没招你惹你,你去找他们家麻烦干嘛?活该!以后没啥事情不许去张家山!听到我的话没?”
  曹长青纳闷了,“姐夫,我这不是为了计划生育的工作么?张家山张直展跟张云阳关系不错,肯定将东西藏他们家里去了。我哪里知道那小子这么邪门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下面乱搞。搬别人家的东西,拆别人家的房子,你说你跟鬼子进村有啥子区别?你这么急功近利,这么胡来,迟早出问题!”周勇兵对曹长青的一些做法很不满意。
  “我这不是没办法么?县里计生办开会的时候,我们碧云乡总是挨批评,再说这么搞的又不是我们碧云乡一个乡,现在别的地方都这么搞。计划生育压倒一切,不这么搞哪里能够完成县里布置的任务?要说问题,那也是出现县里。”曹长青说道。
  “你们在张家山也拆过房子?”周勇兵问道。
  “拆过一座。”曹长青说道。
  “这下麻烦了。你这个兔崽子,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在张家山搞事情么?”周勇兵瞪着眼睛看着曹长青。
  “你不是跟我说,不能搞特殊么?张家山要是搞特殊了,别的地方就没法搞。”曹长青说道。
  “你个兔崽子,没吃到苦头,你就是不懂厉害!我跟你说,等下去买点东西,我亲自跟你一起去一趟张家山,去给张云阳那个儿子张山海道个歉,陪个礼。嗯,买一挂炮仗,去给张山海陪个不是。我跟你说,态度诚恳一点,就是人家让你跪下,你也要依人家的。拆了的那座房子,想办法给人家赔点钱什么的。反正要让那个人满意。”周勇兵吩咐道。
  “凭什么呀?”曹长青不大明白。
  “凭我是你姐夫!你姐的!”周勇兵真生气了。


第二百零四章 跪地不起
  临近过年的时候,办喜事的也多,到处都能够听到噼噼啪啪的炮仗的响声,小山村已经开始沉浸入过年的气氛之中。过年对于小孩子还是非常值得期待的。可惜张山海已经没有了儿时对于过年的憧憬。
  虽然是同龄人,张波对于过年非常期待。张波与张山海同龄,但是张山海身上的衣服早已没有了补丁,而张波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到褴褛的程度,但是膝盖、手肘等部位总是补着补丁。为了能让衣服更经穿一点,农家很多人将小孩的新衣服上容易破的部位,提前给补上补丁。
  “今天腊月二十一了,还过九天就过年了。”张波数着手指头说道。但是张波没有去想,今天过年的时候,父母能不能回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这涉及到今年还有没有人给他们哥俩扯布打衣服的问题。
  实际上,就是张波的父母这个时候回到家里来,也来不及给哥俩缝新衣服了。因为过年的时候,村里不多的几个裁缝那里,早已经排得满满的。
  “你烦不烦啊!”张楚明显兴致不是很高。他心里想的东西,显然也比张波更加复杂。
  两兄弟依然住在张山海家,虽然搞计划生育的似乎放过了张家山,这几天根本就不到张家山来现面,但是已经是惊弓之鸟的两兄弟,依然不敢回到自己已经空荡荡的家。
  “噼噼啪啪劈啪……”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乱响。将躲在张山海家的张波张楚两兄弟吓了一大跳。
  张山海并没有在家,明天都玩赵家庄那边跑,也不知道在忙些啥。
  张波与张楚也不敢开门,只能从门缝里往外面看。
  只见外面来了两个穿得很体面的男子。其中一个张波与张楚都认识,就是那天晚上带人过来的曹长青。
  “哥,不好了,是曹阎王!山海又没在家里,你说咋办呢?他是不是来找咱们的?”张波吓得有些发抖。
  “狗屁,哪里有来找人还放鞭炮的?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吧?准是那天被山海吓怕了,这些个当官的,怕死得要死。他们比咱们老百姓还迷信呢!一定是过来赔礼道歉的。你看他们提了好多东西。”张楚大了两岁,还是要冷静很多。
  “那怎么办呢?”张波问道。
  “我咋知道?我们两个肯定是不能出去的。我们要是出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咱们躲起来吧,别让他们发现就行了。”张楚想想说道。
  张波张楚两兄弟说话非常小声,外面又有鞭炮的响声,曹长青与跟他一起来的男子在小院外面,自然不可能听到门里面的动静。
  与曹长青一起来的自然是他姐夫周勇兵。周勇兵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熟悉得很。本来周勇兵是要曹长青先进来看张山海在不在家里,但是曹长青担心像那天晚上一样,被扔出去,所以一走到门口,没管张山海在不在家里,先把鞭炮给点了。
  “你急啥?等会他要是不在家里,你放了鞭炮有啥用?”周勇兵说道。
  “姐夫,没事哩。我带了好几封鞭炮来了。我不是怕一走进去,直接给扔出来,连个面都见不着么?”曹长青小心翼翼地从小院外面打量着张山海家的屋子。
  “我说你既然这么胆小,你招惹他干嘛?”周勇兵无可奈何的白了曹长青一眼。
  “我那个时候不是不知道么?再说,你之前也没有警告过我。”曹长青说道。
  “算了算了。你先进去,看看山海在不在家。要是他在家里,你不管那么多,先跪在他面前。他要是不原谅你,你就赖在地上不起来。”周勇兵说道。
  曹长青很是为难,“姐夫,这样影响不太好吧?我好歹也是个领导干部,这要是给一个老百姓下跪,以后还怎么搞工作啊?”
  “你狗日的就知道搞女人。你连副科都不是,算个屁的领导干部。你要是活腻歪了,我也懒得管你。”周勇兵骂道。
  “我是狗日的,我姐也是。你敢去我家去跟你老丈人这么骂么?”曹长青说道。
  周勇兵哭笑不得,一脚便将曹长青踢了进去。
  曹长青那晚可被张山海整惨了,一进这小院,心里就特别虚,脚也变软了,被周勇兵这么一踢,踉踉跄跄几步,还只走到小院的中间,便跪了下来,头直接往地上磕。然后用双手撑住,趴在地上。
  周勇兵很是意外,没想到自己小舅子竟然幡然醒悟,赔礼道歉的态度竟然如此勤恳。以为这家伙是碍着面子,在自己面前硬撑着,到了里面,就彻底放开了。
  曹长青心中也暗骂道,“狗日的,下脚真狠。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帮你给我姐送情书。自从我姐嫁过去,狗日的就看我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了。求了他半个月,给整个乡计划生育办主任。狗日的,整个副乡长、书记啥的会死啊?”
  屋子里张波与张楚两兄弟看着就新鲜了,曹长青那狗日的每次带人来村子里搞计划生育得多神气啊。那家伙,一进来,整得跟个太君似的。赵启高那狗日的汉奸领着他们过来,活脱脱就是一出现实版鬼子进村。但是没想到,今天这太君一进来,就跪地上准备剖腹了。这不是把结尾放到前面演了么?
  “哥,曹阎王这狗日的演的是哪一出?”张波小声问道,眼睛则透过门缝盯着外面。
  “我咋知道。这狗日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张楚疑惑道。
  张山海家门口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很快让四周的邻居发现。没多久,就有人探出脑袋来瞧。
  “毅成叔,你家来客人了!咦,好像是周书记。呃,不是,是周县长。”
  周勇兵在碧云乡,原来的碧云公社干了很多年,张山海家里也来过很多次,所以这四周的老百姓都认得周勇兵。
  没一会功夫,张毅城走了过来,一看周勇兵,笑道,“周县长来了啊。进屋坐坐,喝杯茶。”
  “张叔,你这么喊,我以后都不敢上门来了。你太看不起我了!你要是看得起我,还是叫我勇兵。”周勇兵说道。
  张毅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烟,给周勇兵递了一根,“好好好,勇兵,先来抽烟。”
  周勇兵忙接着,呵呵笑道,“哎呀,好烟,老爷子抽的好烟啊!”
  “这是山海带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是啥子烟。要我说呢,还不如我自己弄的旱烟有劲哩。”张毅成说道。
  “这烟不错。山海真孝敬您。山海呢?”周勇兵问道。
  “这小子一回来,就天天往外跑,根本闲不住。上次,你婶子不是生病住院,他们一家三口不是回来了一趟么?他把大队的石灰厂给承包了下来。这几天,天天往石山跑。”张毅成依然习惯将村说成大队。
  “山海没在家里?”周勇兵说道。周勇兵这才想起院子里还跪着一个呢。探头去看了一下,曹长青依然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
  “是啊,吃了饭就跑出去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山海回来了?”张毅成问道。
  “嗨,还不是我婆娘的弟弟。我小舅子,哦,就是乡里计生办主任曹长青,我昨天回来听说这小子跑云阳房子里来犯浑了。一问,才知道山海回来了。这小子做得太过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县里也不知道。做得太过分了。回去我要好好跟县委县政府汇报一下,计划生育要重视,但是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幸好这混蛋还没有干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今天特意带他来给山海道个歉。然后去哪家被拆了房子的家里去一趟。给人家赔点钱。”周勇兵说道。
  “嗯嗯,是该这么个做法。要是这么瞎搞,那以后共产党为谁服务呢?”张毅成还是喜欢抽他的大烟头,吧嗒一口,烟斗鼻上面,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
  “那个张直展家,他打算怎么处理呢?人家两口子都跑出去了,这快过年了,都还不敢回来哩,东躲西藏的,就是可怜了孩子。”说到这,张毅成放低了声音,“他们家俩小子,还躲在云阳家里呢。你说这不是造孽么?”
  “那是那是。这样吧。我等下跟长青说一下,过年之前先不要动人家,先让别人把年过完了,以后该怎么处理还是怎么处理。但是不能拆房子、搬东西,更不能破坏老百姓财物。”周勇兵说道。
  “这样好,这样好。那我让周波去叫山海回来,待会到我家里喝口米酒再走,你也知道,山海回来了,野味总是少不了的。”张毅成说道。
  “哈哈哈,张叔,有野味我就不走了,这顿饭非吃不可。”周勇兵笑道。
  周勇兵与张山海结识就是因为野味。从哪个时候开始,周勇兵的官宦生涯彻底发生了转折。说起来还真是要多谢张山海的野味。
  “长青,别忤在那里了。起来吧!山海还没回家呢,等他回来,你在好好地向他认认错。”周勇兵探头向曹长青说道。
  “这怎的好,曹干部,你咋这么多礼呢!快起来吧。”张毅成这才发现张山海家院子里居然跪着一个人。这个人竟然是碧云乡计划生育对象闻风丧胆的曹阎王。
  曹长青却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两个人还以为曹长青态度坚决,张山海没回来,就一直跪倒张山海回来哩。谁知道这家伙是跪得脚麻了,这个时候想起来也根本动弹不了。


第二百零五章 野猪也要计划生育
  张毅成人厚道,看到别人跪在院子里怎么好意思。再说大过年的,院子里跪一个人也不吉利不是?当然至于张毅成走过去将曹长青扶起来的原因,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哎呀,起来吧,有什么话说清楚了不就行了。等一下我跟山海说一下,那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再说有勇兵这层关系在这,山海也不会得理不饶人的。”张毅成其实对这曹阎王的印象有点都不好,不过人家承认错误了,也不好意思揪着不放。
  没想到,曹长青不肯起来,一松手,人家又跪了下来。
  “嘿,年轻人咋这么犟呢?”张毅成说道,又将曹长生拉了起来。
  “脚麻,脚麻了。”曹长生担心张毅成又将手松开,忙轻声说道。
  张毅成看着曹长生这个样子,心里真是想笑,不过在人前还得努力忍着。倒是没有将手松开,将曹长生扶到一边坐了下来。
  周勇兵看着曹长生的样子,心里着急却不过来帮忙,“活该,谁叫你乱来的。以前就跟你说了,你老老实实地在学校里教你的书。你跑出来当什么乡干部?活该死你!你瞧你干的那些事,跟地痞流氓有啥子区别?”
  曹长青也不敢顶嘴了,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用手不停地揉着膝盖。
  “张楚,张波,你们两个出来。去把山海叫回来。说县里的周县长,他周叔叔过来了,让他赶紧回来。”张毅成推开门,将张楚、张波两兄弟叫了出来。
  “嘿,姐夫,你看,我说张山海藏了张直展家的东西吧!这两个就是张直展的两个儿子。我可没冤枉张山海。”曹长青一看到张楚、张波两兄弟,立即叫嚷了起来。
  张楚、张波一看到曹长青,便想拔腿便跑。
  “你鬼叫个啥?吓到了孩子咋办?我还不知道这是张直展的儿子啊。你将人家一家子逼得东躲西藏,连个年都过不成,你还有理了你?我问你,你们计生办从计划生育对象家中抢到的东西,最后都放到哪里去了?还不是被你们砸的砸了,换的换钱,最后用来吃喝了?你说你们这么干,跟强盗与啥区别?你为什么不能够细致地做工作呢?老百姓现在思想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做领导干部的,就应该仔细地去做老百姓的思想工作。但是你们就采用极其野蛮的方式去强迫老百姓。”周勇兵说道。
  曹长青不敢跟周勇兵争,闭着嘴巴不再说话。
  张山海这些天在石灰厂上上下下忙个不停,赵铁柱念着张山海上一次救了他一命,没事就到石灰厂来帮忙,不过石山上,他是不敢再上去了,上一次差点丢了性命,让他对石山有着一种深刻的恐惧感。
  “山海,你弄这些石头有啥子用?这石子除了用来烧石灰、修路,一点用处都没有,你承包这石山,一年五百块钱,又不用来烧石灰,那不亏死了?”赵铁柱一直不懂为什么张山海会接手石灰厂,当时看到这山里的石头烧出来的石灰不好,赵铁柱就有将石灰厂甩开了意思,后来看到张山海接手,心里便松了块大石头。但是将麻烦转嫁给张山海,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铁柱大哥,你放心吧,这石灰厂,我亏不了,将来我要是赚了钱,你别怨我就是。”张山海说道。
  “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怨你!这个石灰厂,我原以为我赵铁柱会全部赔在这里面了。没想到你不但不让我亏,反而让我赚了不少,我真是不好意思。要是你赚到还好,要是亏在了这里,我的罪过可就大了。”赵铁柱说的是真心话。张山海自然能够看得出来。
  张山海这几天一直在石山上转,山里真正有玉石的地方并不是太多,只有靠近小溪的地方有片有很多玉石,小溪里的玉石也可能是从这里冲刷出来的。其它地方虽然不是完全没有,但是含量与开采的难度实在不成正比。不过张山海却不愿意放弃任何机会。这几天转来转去,就是为了想一个好一点的办法,能够让将这里的玉石妥善的进行开采。
  两个人才将石灰厂清理了一番,外面便已经传来了张楚与张波的声音。
  “山海!山海!”
  张山海听到叫声,走了出去,“不是叫你们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出来的么?”张山海说道。
  “是你爷爷叫我们过来叫你的。周县长去你们家了,要你赶紧回去。”张波说道。
  “什么周县长?我又不认识什么周县长。”张山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爷爷说是你周叔叔。以前在我们乡里干过书记的那个。”张楚说道。
  张山海这下反应了过来,“哦,是周叔叔来了啊。那行,我这就回去。铁柱大哥,我回去了啊。你也早点回去吧。”张山海说道。
  “那行。山海你有事就先走吧。我马上就回去。本来让你嫂子煮好饭的,你有事就下次吧。”赵铁柱说道。
  “山海,曹阎王也来了。”张波说道。
  张山海并不知道谁是曹阎王,“什么阎王?”
  “我是说乡里的计划生育专干曹长青,那狗日的也来了。”张波说道。
  “他来干什么?”张山海问道。
  “那狗日的是跟你那个周叔叔来的。好像叫你周叔叔姐夫。”张波说道。
  “哎哟。这可真是巧啊。”张山海笑道。自然知道周勇兵是为什么到自己家里来了。
  还没进小院子,便听到屋子里朗爽的笑声,张山海一听就知道是周勇兵的声音。
  张山海刚走进小院子,周勇兵便迎了出来,“山海,周叔可要批评你,上一次说好要到我们家里去一趟的,你小子竟然说话不算话。直接就回了张家山。让叔叔等了好几天,去医院看时,才知道奶奶出院了。”
  张山海笑道,“周叔,这可怪不得我。上一次是我奶奶非要第二天出院,一家人一起回来了,我也只能跟着回来了,后来我还想留几天的,我爸妈根本不让。他们拉着我回上海上学呢!”
  “那是该早点赶回去,耽误了学习可不好。”周勇兵笑道。
  曹长青有些畏惧张山海,坐在一边,看都不敢往张山海这边看,只想着时间快点过去,大家都没想起他来。但是周勇兵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长青,过来过来,认识一下,这个就是张山海。山海,这个是我家的小舅子,家里老人托付给我管他,都怪我工作忙,平时没去注意他。没想到他在下面这么胡来。这一次竟然差点冲撞大张叔。真是太不像话。今天呢。我带他过来赔礼道歉。要不,让这个家伙再到外面放一挂炮仗,然后跪在那里,什么时候山海你解气了,这件事情就算了了。”周勇兵说道。
  曹长青哀怨地看了周勇兵一眼,但是心里也知道张山海这种人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咬咬牙,起身便要往外面走。
  张山海连忙伸手拦住,“周叔叔,你这不是让我难做么?你都开口说话了,我一个做晚辈的还能够不照你的吩咐去做?不过这一次,他们做得确实有些过分,拆别人家的房子,这是不给别人活路了。这要是放到以前,那就是官逼民反。周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这大过年的,被逼得有家不敢回,到处东躲西藏。这不是犯了什么死罪。不过就是想生个娃而已。你说政策上部允许,你跟老百姓好好解释就行了,思想观念得慢慢地改过来。罚点款让这些不听劝解的人肉痛一下也是可以的,但是你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吧?我这里的事情,好办,你既然来了,我自然不会在怎么样。”
  周勇兵点点头,“你看,这到了城里就是不一样,会讲道理了!”
  周勇兵哈哈一笑,接着说道,“是这个理。这么搞是不行的。这叫野蛮行政。我们面对的是阶级同志,而不是阶级敌人。不能用专政敌人的手段来处理人民之间的矛盾。长青,这个问题,你要好好的反思。这事情到这里就算了。我前面也讲过了。以后计划生育工作开展要讲究方法。不能采取过激的手段。张家山那家被拆了房子的,等一下,我跟长青过去一下,送点钱过去,表示一下歉意,尽量弥补他的损失。至于张直展家,可以回到家里去安心的过年了。不过过完年,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该怎么处理,还是要进行处理。一切按照政策来。”
  张山海听周勇兵这么一说,便没再说话。
  “山海,现在我们来说说咱们的事情。你看你回来了。野猪岭,野猪应该不少,听张叔说,今年秋天下来了一大群,糟蹋了一大片红薯。你是不是应该去给他们搞搞计划生育?叔很想尝尝野猪肉的味道啊。”周勇兵笑道。
  “这个问题不大。周叔,要不你晚上留下来,我带你去山里一趟,包你带个野猪回去。”张山海说道。
  “哈哈,我倒是想,但是不行啊,现在快过年了,很多工作都没有收尾,原本今天上午就该回县城的,为了长青这事,我不得不来啊。你的本事,周叔可是知道的。幸好那天晚上你留手了,不然这家伙现在不知道躺哪里呢?”周勇兵说道。
  “那行,过几天我给你送过去。好久没见周爷爷了。”张山海说道。


第二百零六章 敌进我退
  “快快快,刚才我好像听到狗叫声了,只怕是搞计划生育的工作队来了,婆娘你先跑,我在后面看着点,要是我被抓住你了,你一个人可一定要挺住,他们拿我没办法,抓住了还的放。”张直展将才睡熟没多久的婆娘赵小妹叫了起来。
  “要不,这个女儿咱不要算了。这东躲西藏的,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在家里过得怎么样。这日子怎么过呀?”赵小妹小声地说道。
  张直展与赵小妹这几天东躲西藏,没吃好,也没睡好,当年生张楚和张波两兄弟的时候家里还吃不饱哩,做两个月子,就吃了两只母鸡,十几个鸡蛋。存了大半年的粮食,就是坐月子的时候,吃了一个月饱的。主要是为了吃饱下奶啊。但是现在的情况比当年还要惨。快过年了,赵小妹有些想两个儿子了。两个孩子一直带在身边,一会没看到,心里就极不舒服。
  “婆娘,别这么说,等苦了这一阵子,将娃生下来,咱们就回去。我马上就去做了结扎,咱再也不生了。走吧走吧,我听到那狗叫声越来越近了。我们要是在莲花家里给抓住,还得连累莲花一家。”张直展说道。
  两口子悉悉索索地穿好衣服,连忙从后门跑了出去。
  张直展妹妹张莲花也跑了过来,塞给哥哥一个手电,“赶紧到后山去躲躲,莫让乡政府的人给发现了,不然抓到了直接带到卫生所引产了。”她倒不是怕连累。
  张云阳与赵小妹走出门,手电筒也不敢打,怕被发现。两个人牵着手,摸着黑向后山走去。
  走出去没多远,便听到张莲花家的门被敲得砰砰响。
  “开门开门!我们是计划生育工作队的。快点开门,不开门,我们就踢门了!到时候后果自负。”外面喊门的是马尾村的计划生育专干汪继盼。
  “继盼,你是不是想趁着我男人不在家里,来占老娘的便宜了?”张莲花也是不是任人揉捏的女人。
  “谁要占你便宜,你以为你身上刻着花呀!有人举报,你家里藏了人!”汪继盼说道。
  “汪继盼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告诉你,老娘我站得直,行得端正,可不像你婆娘,专门拉领导干部下水。”张莲花故意跟他胡嘴蛮缠。
  “张莲花,你少来这一套,你再不开门,我们就直接把门给撞开。你哥哥嫂子在你家里躲计划生育吧?你别以为你拖时间,能够让他们有时间逃脱,我们已经将你们家房子围起来,我才来叫门的。你要是现在将他们交出来,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如果等我们把人找出来,那就对不起了,他罚多少,你也要罚多少。”汪继盼说道。
  “行啊,要是你们没找到,你汪继盼这么诬赖我,你说你们该怎么赔偿啊?”张莲花说道。
  “那就让老汪留下来陪你一晚!”搞计划生育的干部中有人起哄道。
  “那行啊。等一下我就到门口喊,搞计划生育的调戏妇女了。你们看行不行?”张莲花也不发怒。
  “张莲花,我是乡政府计生办主任曹长青,有群众举报你家里藏了躲计划生育的。我要求你马上把门打开。不然的话,明天我就叫派出所的同志过来带你到派出所调查情况。”曹长青说道。
  乡政府的干部发话了,张莲花还是有些畏惧,只得将门打开。计划生育工作组的人立即涌了进去,在房间里到处搜查了起来。
  “张莲花,你跟你崽两个人在家里,要睡几张床?里屋那张床上的人哪里去了?现在被窝里还是热的,肯定是听到我们来了,从后门跑出去了!”汪继盼说道。
  张莲花也暗自怪自己大意,没将哥嫂睡过的床收拾好,一下子给他们看出了问题,不过张莲花自然不能承认,“我这个人有个习惯,没男人在身边就睡不安稳,我睡不着,想换一张床睡一睡,你管得着么?你有本事就把人给找出来。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若是找不出人来,就别到这里啰嗦。”
  “你!张莲花!这话可是你说的,要是让我把人给找到了,我非把你们家的东西砸光不可。”汪继盼说道。
  “汪继盼,我知道你妒忌我男人在外面赚了点钱,马尾村妒忌的还不止你一个,有本事,你们自己也去赚呀!你们有手有脚的,成天像只哈巴狗一样,我都替你害臊!”张莲花不屑地说道。
  “臭婆娘,嘴巴里放干净一点啊!”一旁的其他村的干部脸色不善地警告道。张莲花那一句话,差不多将这里的人全部得罪了。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被村里人称为狗腿子?
  张莲花跟搞计划生育的这群干部纠缠了一会,他们也拿张莲花没有办法。捉奸捉双,抓贼拿赃。你没本事直接抓到人,你就拿张莲花没有办法。真要是将张莲花惹急了,人家放泼,说搞计划生育的搞了她,村子里的人全都围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所以,曹长青瞪着眼睛看了张莲花几眼之后,还是悻悻地离开了。
  张直展两口子一直摸着黑往后山里走,开始的时候,一心为了逃脱计划生育工作组的抓捕,不管山里有多黑,连个手电筒都不打也敢往里冲。一直走到听不到后面有任何响声的时候,两个人才在一个树丛里面藏了起来。
  一开始,还看到有人用手电往山里照了照,过了一会儿,连手电的光都看不到了。
  山里就算是白天光线也不是很亮,这到了晚上,虽然有点月光,但是依然非常的黑暗。
  “唉,吓死我了。”赵小妹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婆娘,别害怕,由我在哩。”张直展顺势将婆娘搂在自己怀里。
  “生了这一个,不管是男是女,以后就是准我生,也不敢生了。”赵小妹说道。
  “那我找别人生去。”张直展笑道。
  “你敢!你要是敢干出花胡子事件出来,看我不把你命根子给剪了。”赵小妹说道,顺势用手在某处摸了一下。
  张直展吓得赶紧将双腿夹紧,“说笑的,婆娘,我哪敢哩!”
  村子里的犬吠声慢慢地平息了下来,‘清乡队’似乎走远了。两个人这才注意到现在躲藏的位置真是有些可怖。微风吹到身上都是凉飕飕的。
  “喂,我怎么总感觉这里有些不太干净啊。”赵小妹的声音有些打颤。
  “婆娘,别怕,有我在哩,就是有什么东西,一准不敢出来。”张直展说道。
  “呜~哇~!”
  突然山谷里响起了一声古怪的叫声,将赵小妹吓得连忙扑到张直展怀里。
  “这,这,是,这是,什么在叫?”赵小妹问道。
  “别怕,应该是猫头鹰吧!”张直展说道。其实张直展也不知道刚才发出叫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个地方是有些不对劲。但是张直展为了不让破年害怕,哪里敢说出来?
  “我们回去吧?”赵小妹不管那是什么声音,也不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张直展点点头,“行,我们慢慢地往回走,小心一点,现在这群狗日的越来越狡猾了,我担心他们躲在哪个地方等咱们。”
  赵小妹虽然心里很害怕,但是更害怕工作队的在外面埋伏。辛苦了这么久要是不能将怀了好几个月的孩子生下来,那才不值当哩!
  张直展走得小心翼翼,走没多远,总是要注意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果然让他发现了一丝不对的地方。空气里居然有着淡淡地香烟味道。
  不好!狗日的在前面埋伏!
  张直展连忙向后退,“躲起来,躲起来,那群狗日的在那边埋伏呢!”
  原来工作队的人分成了两组,一组悄悄地藏了起来,一组则假装撤走,让人以为他们已经撤走了,然后一出来,便可以抓个正着。这一招他们试了好几回,屡试屡验。但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因为香烟的味道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曹主任,我看张直展两口子藏到别人家里去了。不然不会这么久还不出来,这夜不成功事,我看还是等白天,我们再过来好好查查。”汪继盼说道。
  “狗屁,今天没找到,明天我们直接去张直展家搬东西就行了。懒得跟这狗日的啰嗦。他要是把东西藏起来,老子就扒了他的房子!”曹长青说道。
  第二天,曹长青便带人去了张家山,才有了被张山海教训的一幕。
  张直展两口子虽然躲过了工作组,但是赵小妹却因为晚上在野外待了一个晚上,受了风寒,第二天就病了。
  先是连续高烧不退,这孕妇的病最是麻烦,效果好的西药根本不敢用,只能用土方子,捡草药疗病,但是效果不是太好,赵小妹一直咳嗽个不停。
  好在第二天就听说计划生育小组在张家山吃了亏,连续几天都没再出来。
  张直展搞不清,搞计划生育的人为什么在张家山会吃亏,又是吃了什么亏,却始终没有打听清楚。
  等了几日,赵小妹稍稍好转了一些,但是依然不停的咳嗽。家里却传来了好消息。
  张楚与张波两兄弟跑了过来。
  “爹,娘,我们可以回家过年了,周县长说了,我们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家过年,一切问题等过了年之后再处理。”


第二百零七章 看望
  赵小妹这一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本身有孕在身,身子骨便没有常人经得起折腾,那天晚上更是受了风寒,兼之受了惊吓,这两天总是噩梦不断,不过这紧张的气氛一直压住神经,身体似乎慢慢有了好转。但是张楚与张波两兄弟送了好消息过来之后,这人一放松,拧紧的那股绳立即张开。身体立即垮了下去。原本想等两天,身体恢复一点,就回家去过年,以免路途劳累,加深了疾病,没想到,当晚这病便加深了。
  “哥,我瞧着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呀。嫂子吧,平时身体挺好,但是这一次,病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脱根,现在情况加重,我看用咱们乡里的郎中怕是不中了。最好还是赶紧送到医院里去。就是去乡里卫生所,也好比在这里耽搁强。”张莲花说道。
  “但是你嫂子这个情况,路又不好走,到乡里医院得十几里地呢。一路颠沛,万一有个好歹,咋整?”张直展心里很矛盾。
  “但是这挨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我看这样,扎个轿子,请几个男人抬到乡里医院去。这大过年的,也不好让别人白干活,来一人,咱给十块钱,肯定有愿意干的。”张莲花说道。
  张直展猛地吸了口烟,然后将烟喷出来,“中,就这么办。我寻思也就只能这么办了。不过,你哥那点钱,早给计划生育给折腾干净了,得到你这里先借着。到时候,我还你。”
  “哥,你说啥话。你不当我是你亲妹妹还是咋的?钱的事情,你别操心,你小心照看着嫂子,现在人是最重要的。”张莲花说道。
  “以前你别嫁出来,天天待家里跟你嫂子吵嘴,没想到你嫁了人,反而懂事了很多。”张直展说道。
  “我啊,跟嫂子两个人犯冲。不能长久在一起,嫁了人,各在一个地方,自然吵不起来了啊!而且我们姑嫂间的感情比亲姐妹还要好哩!”张莲花说道。
  “是啊,俗话说得好啊。一山不能容两只老虎,更何况还是母的呢?”张直展说道。
  “你快点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我赶紧叫人去。”张莲花嗔道。
  张直展虽然着急媳妇的病情,但是并没有认为他媳妇的病会严重到差点丢了性命的地步。
  等到到了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束手无策,“这病太严重了,我们这里不管是仪器还是药物都不能跟人民医院比,你们还是赶紧送到县里人民医院去吧。我们给你挂山上水,打点退烧的药。”
  幸好这个时候,卫生所叫了一台拖拉机,直接将人送往县城。
  张楚与张波哭着回了张家山,这个时候,张家山人才知道赵小妹竟然病到了如此程度。
  张毅城立即过来问张山海,“我听说你婶子送去县人民医院了。我寻思啊,病得肯定不轻,不然不会送到那里去。村子里的人准备明天过去看,你看你去还是不去。”
  “我当然要去,不管怎么样,明天就该去。早知道是这样,那天跟张波一起过去就好了。现在去,也赶不上去县里的班车了。”张山海说道。
  “那行。那就明天去。山海,你看带些啥子去好。”张毅成问道。
  “到时候到城里买些东西,农村里也没啥好东西带。到城里买俩罐头补药啥的。我估计我叔被折腾到这份上了,家里肯定没啥钱了,明天我给他们送些钱过去。”张山海说道。
  “嗯,这个要得。”张毅成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张山海便与张家山几个准备去看赵小妹的人一起动身出发。快走到乡政府的时候,便听到麻子张直虎说道,“这两个小混蛋,偷偷地跟过来了。我们今天还得赶回来,这俩小子跟着去干嘛?不是浪费车费钱么?”张波与张楚两个也需要买车票,张山海更是早几年就要买车票了。
  张山海说道,“算了,让他们一起去吧,我反正去城里还有些别的事情,晚上不回来,他们两个也跟着我吧。我婶子病了,他们两个难道不担心啊?”
  “既然山海这么说,那就这么着吧。”从张山海五岁那年整了张大能兄弟开始,张家山的人早已不讲张山海当成一个小孩子了。
  张山海走进病房的时候,一眼看到赵小妹便觉得不对劲,大活人穴窍里居然像死人一样积聚着死气。尤其是赵小妹的腹部,在张山海的灵眼之下,死气更是如同浓郁的黑烟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张山海心道。
  “山海,走啊。才多久不见,难道就不认识了?”麻子在张山海身后催道。
  张山海见此时人多眼杂,也不声张,走过去问道,“叔,我婶子身体咋样了?”
  “刚刚才退了烧,现在稍微好了点。唉。”张直展看到张山海等人过来了站起来迎了一下。
  “山海来了啊,坐啊。”赵小妹有些艰难的冲张山海笑了笑,神情已经非常疲惫了。
  “婶子,你好好休息吧。没事的,很快就好起来了。”张山海说道,偷偷地给了赵小妹一个宁神术。
  赵小妹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有些撑不住了,你跟你叔说说话吧。”
  “快睡吧。昨天晚上折腾了一个晚上。一直烧个不停,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想尽了办法刚刚给她退了烧,没过一会,又烧得点得着。一连折腾了好几回。整个一个晚上就在想办法退烧,到了天亮之后,才稍微好些,现在体温才基本正常。”张直展说道。
  “叔,要不你也找个地方睡一觉,这里我们给你守着。叔你还没吃东西吧?”张山海问道。
  “吃了吃了,你莲花姑姑给我买东西吃了。她昨天晚上也累了一整晚,刚才到外面找地方休息一下,说等吃完饭的时候来替我。我刚才也打了会盹。现在并不是很困。”张直展说道。
  张家山的人在医院里待了一会,说了一会话,将东西放下就往回赶了。不然就没法赶上回碧云的车了。就是这个时候走,到了碧云也得天黑了,还得摸着黑走十几里的路。
  “你们两个臭小子跟过来干啥呢?我们又不是在这里走亲戚,你们过来,还得照顾你们,老子现在连你娘都照顾不过来呢。哪里有功夫照顾你们两个王八蛋?”张直展说道。
  “叔,你别急。这事你不要担心。他们两个是我让他们过来的呢。他们在家里好担心婶子的。我晚上有地方睡,我带他们一起过去。”张山海说道。
  张直展见张山海这么一说,想起这一段时间,将这两兄弟扔在张山海家不去管,心里也有些愧疚,声音缓和了下来,“你们去别人家里,千万要讲礼貌,一切要听山海的。张楚你也得听他的。”
  张楚点了点头,张山海这小子在张家山连大人都怕,他张楚虽然比张山海大两岁,却也不敢跟张山海对着来。
  张山海有事要跟张直展说,便让张楚与张波在病房里守着赵小妹,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张直展叫到外面。
  “山海,到底有什么事?”张直展生怕一离开,赵小妹就出现状况。
  “叔,婶子最近是不是收到惊吓了?”张山海说道。
  “当然受到惊吓了。每天提心吊胆的,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没吃过几餐热乎饭。天天东躲西藏的。早知道这个样子,我犯得着多生这一个干嘛?”张直展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
  “我不是说这个。这个叫紧张,不叫受惊。我是说,有没有到什么阴森的地方去过,或者晚上到山里去过?”张山海问道。
  张直展自然马上想起前几天的事情。“倒是有这么一回事。”
  张直展将那天晚上为了躲计划生育,跑到张莲花院子后面的山里。
  “那天晚上最恐怖的是,我们突然听到山里猛然呜哇叫了一声,那叫声,叔几十岁了,还从来都没有听见过。那一声真是恐怖啊,听得我浑身都在发抖!那声音像是人哭,又像是野兽在叫。反正我也听不出来。你婶子应该也吓到了。回去就生病了,连续病了好几天,本来病快了,听到可以回家过年,心情一放松,立即复发。”张直展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个恐怖的叫声,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应该就是这个问题。你们应该碰上脏东西了。婶子的病就是这东西引起的。我那天要是跟张波一起过来接你们就好了,就不会搞到这么严重。”张山海说道。
  “孩子,你有办法治好你婶子么?”张直展握住张山海的时候,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张山点点头,“这个倒是没问题。只是这个地方不太适合我施法。医院是个阴气重,而且极为污秽的地方。你也知道,这里每年都有人死在里面,每天又有很多人生小孩,病人本呼吸出来的气也最为晦涩。在这样的地方施法,有个时候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会气反作用。”
  “那咋办哩?”张直展着急的问道。
  “别担心,这个我来想办法。”张山海说道。


第二百零八章 疑虑
  下午张山海带着张楚、张波两兄弟一起去了周勇兵家。周勇兵见张山海过来了很是高兴。
  张楚、张波两兄弟在县城了绕了几圈绕得迷迷糊糊,等清醒了一点,却惊讶的发现张山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袋子。
  “哥,你看到山海手上的袋子么?来的时候,好像没看到他手里提着东西。这个袋子是从哪里来的?”张波小声的问张楚。
  “别说话,山海会法术呢!这一点算什么?他五岁的时候,就到野猪岭打野猪了!”张楚说道。
  张山海听到他们两兄弟的窃窃私语,既然他们找到了这么好的借口,他也懒得去自找麻烦。
  周家对于张山海的到来是极其热情的,毕竟张山海是周勇兵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张山海,不要说周勇兵年方四十便已经官至副县长,就是想正常的生活都比较困难。那个时候医院里对他的病束手无策,张山海一出手,不仅救了他的性命,更是将他面临的问题解决掉,使得周勇兵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也正是由于这一次的出色表现,周勇兵才进入了当时某位水库建设总指挥的法眼,最后大力培养与提升,周勇兵才有了今天。
  晚上的时候,周勇兵其他人支开,将张山海单独留在房间里。他在副县长这个位置已经待了好几年,县里马上就要换届,县长、县委书记的位置都会腾出来,作为常务副县长的周勇兵热门人选之后,当然周勇兵现在的眼光比较高,他的眼睛直接盯向了县委书记的位置。
  这个时候提倡大力启用年轻干部,而不像二十多年之后,任何年轻干部被破格提拔,总是会引起人们的猜忌。这个时候,大家联想到的唯一个词,便是年轻有为。这就是大环境的不同。周勇兵在年龄与学历上有着极大的优势,但是年轻也是周勇兵的缺点,在重要领导岗位待的时间太短,从政的经验还有些欠缺。这些方面,他的对手很明显比他要更加优越。
  周勇兵这是想让张山海给他看看前程。
  张山海也没有拒绝,之前周永兵与自己差不多就是一报还一报,但是人与人之间只要上升到友谊,很多问题就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周勇兵的事情,张山海是不能坐视不管的。另外周勇兵身居高位,对于现在的张山海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虽然张山海已经将石山掌控在手,但是,石山的巨大利润一旦被人发觉,必将引发前所未有的危机。张山海或许不一定会对此担心,但是能够用更简单的办法来解决,才是上上策。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感觉总是有些不大对劲,原本觉得非常有把握的事情,现在感觉把握越来越小了。”周勇兵说道。
  张山海端详着周勇兵的面容,久久不出声,似乎在思考着问题。面色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周勇兵虽然心里万分紧张,却也不敢去打搅张山海。
  房间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够听得到。
  过了好一会,张山海才出声道,“周叔,是不是县委县政府要换届了?”
  周勇兵见张山海如此一问,以为自己的事情有把握,连忙点头,“怎么样,你是不是算出来了?”
  张山海说道,“怎么说呢?周叔的机会似乎不在巧山县。”
  周勇兵心中一冷,“这话怎么说?”
  “我看周叔官禄宫虽然亮堂,但是里面带了一丝灰暗,似乎近期将有麻烦缠身。而周叔交友宫明亮却弥漫桃红之色。周叔只怕要走桃花运了。但是在官场,桃花运可是断肠毒药,官禄宫那丝灰暗或许正是由于这桃花运导致的结果。如果处理不慎,周叔,你只怕会因为这桃花运而在巧山县站不住脚根,只能到别处发展了。所以,周叔的机会似乎不在巧山县。”张山海说道。说话的整个过程中,没有带一丝感情色彩。
  “山海,跟叔叔说说,有办法解决么?”周勇兵抹了一把冷汗。他没想到张山海能够算得如此之准。周勇兵年纪轻轻、手握大权,成为巧山县城几个手握实权的人物之一,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政府机关里,大姑娘小媳妇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年纪轻轻、相貌堂堂的事业型男子,加上周勇兵又有几分才气,更是在妇女之中极为受欢迎,可以说简直是县政府的妇女之友。
  周勇兵这人还算正派,并没有搞出什么花花事件出来,自由恋爱的贤内助曹红英才貌双全也是最为重要的原因之一。
  “好在现在还没真出问题,但是也要注意了。哎呀,这些东西,你们大人应该懂得该怎么去做的。我一个小孩子怎么知道怎么办?我看的这相实际上就是未来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如果你一直沿着原来的方式走,发生我预测的事情的可能性极高,但是如果你现在改变方式,过上一段时间,又会将你的面相改过来。所以气运其实就是七分在人,三分在天。”张山海说道。学校里学到的东西也并不是全无是处。
  周勇兵点点头,“我明白了。山海,真是多亏你的提醒,叔叔知道该怎么去做。有个时候,人很容易犯糊涂,但是经你这么提醒一下,我全身都在冒冷汗。”
  “那说明周叔心里并不是那么坦荡,这事情我得好好跟婶子说说。可不能让周叔你走了歪路。”张山海说道。
  “哎呀,千万别。你要是跟你婶子一说,我的苦日子就来临了!”周勇兵说道。
  当天晚上,张山海让张楚、张波两兄弟留在周勇兵家,他自己则赶往人民医院。他对赵小妹的情况不是很放心。赵小妹的情况不容乐观,阴邪浸入体内,甚至已经影响了胎儿。如果处理不慎,不止是胎儿会受到影响,就是连赵小妹的生命都会受到极大的危害。
  张山海最担心的是,阴邪进入赵小妹的胞宫之中。要知道胞宫乃是人的发源之地,元神形成、成长之地。之所以能够如此神奇,主要的原因是这里面有着充沛的元气,也可以称之为先天之气。先天之气可是神魔都最为喜欢的东西。阴魂一旦入侵此处,便能够迅速成长为鬼物。这鬼物会将胞宫之中的元气吸收得一干二净,然后又迫使母体不断的以生命力转化为元气,才满足它的吸收。结果自然是极为可怕的。
  张山海上午看到赵小妹的时候,便已经发现,阴魂已经积聚在赵小妹的下腹部,似乎随时准备入侵胞宫,要是让这些阴魂入侵成功,张山海也没有办法救治胞宫之中的胎儿了。
  晚上、医院,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都不是张山海救治赵小妹的最佳条件,所以张山海不会讲时间选择在晚上。但是张山海要防止赵小妹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阴魂在有意地积聚医院里的比较浓郁的阴气,积聚到一定程度便能够破开人类胞宫外的天然防护。
  张山海进入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你婶子的情况似乎又开始有些不对了。”张直展说道。
  “没事没事。幸好我来得及时。”张山海说道。都怪周勇兵耽误了一些时间,差点就误事了。
  “山海,你现在就能施法救你婶子么?”张直展小声问道。
  张山海摇摇头,“我先把情况压制下来,维持到明天白天,我们再找个地方,给婶子施术。”
  张山海取出一个辟邪符挂在赵小妹身上,马上便可以看到阴气慢慢地脱离赵小妹的身体,原本向这里积聚的阴气气旋也立刻变乱。
  张山海听得到附在赵小妹身上的阴魂不住的哀鸣,不过想将阴魂彻底去除,还有比较大的难度。
  张山海还有些不放心,有在赵小妹身上施了几个法术,可惜晚上阴气太重,法术的效果不是十分的明显。不过赵小妹经过张山海这一系列施术之后,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善,原本差点又像昨天一样,反复发烧的状况彻底解除。
  第二天,赵小妹似乎好了很多,下床也不用人护着。精神状况也明显有了好转。
  几个人偷偷地带着赵小妹走到附近的公园去散步,只留了张莲花依然守在医院里。不然医院可是会担心病人不结账跑了人。
  张山海找了一处坐北朝南的位置,设了一个小阵,让赵小妹坐在阵中间,将阵法发动,那原本隐藏得极为隐秘的阴魂立即嗷嗷直叫了起来。
  张山海趁机发动收魂术,让赵小妹元神归位,然后再用拘鬼术将阴魂收了。阴魂才从赵小妹体内逸出,立即被太阳至刚的生杀之气杀灭得灰飞烟灭。
  “直展,这回我肯定完全好了。全身都轻松了许多。这次真是多亏了山海。我们赶紧过去办理出院手续吧。还能够赶上回去的班车呢!我可不愿在医院里过年。”赵小妹似乎一下子精神百倍起来。
  张直展有些不大相信竟然能有如此好的效果,“山海,你婶子是真的好了么?没烧坏脑子吧?”
  张直展的话还没说完,赵小妹已经麻利地用手扯住他的耳朵,“张直展,你说我的脑子有没有烧坏?”
  问题似乎完美解决,但是张山海心中依然怀有疑虑。不过马上就要过年了,愉快的佳节气氛,让张山海暂时将疑虑藏在心中。


第二百零九章 刨祖坟
  马尾村有个叫汪大春的二流子,是张莲花男人的一个比较疏远的堂兄弟,有些小偷小摸的习惯,又喜欢赌博,平时好吃懒做,还喜欢干一些偷看别家媳妇姑娘洗澡的勾当,名声很不好,三十多岁也没娶到婆娘。
  张莲花男人没在家,这畜生也到张莲花家来过好多回,幸好张莲花防范得严实,从来没有让他得手过,好几次是被张莲花用扁担赶了出去。见张莲花这么泼辣,汪大春再也不敢找上门来。
  汪大春最喜欢打牌赌博,前几日将村里汪常贵家的腊肉给偷了换了几十块钱,便连着在汪冬生家打牌。
  汪冬生和村里另外两个年轻人做了局,两天功夫,便将汪大贵的钱赢了个精光。
  汪大春虽然好吃懒做,但是脑袋并不蠢,这钱一输光,在外面吹了一下风,便清醒了不少,立即怀疑汪冬生三个打了一手牌。
  “狗日的!”汪大春很是恼怒,便连忙原路跑了回去。
  汪冬生与另外那两个,两天功夫便赢了差不都有百来块钱,高兴得不得了,等汪大春一走,三个人便在那里清点钞票,准备分赃。但是这分赃似乎分得不是很均匀,三个人吵了起来。
  “咱们应该按照谁出力出得多来分才对。你想想,你们两个整个过程才出了多少力?人是我叫过来的,局也是我设的,连做局的手法都是我教给你们的。所以这里面我的功劳最大,应该分一半,剩下的你们两个再去分。”汪冬生说道。
  汪大春恨不得冲出去,但还是沉住气,准备看这三个人怎么说。
  与汪冬生一起做局的两个人也是汪家组的。一个叫汪四成,一个叫汪全兴。跟汪冬生一样,也同样是不学好的年轻人。
  汪四成与汪全兴自然不肯干,汪四成说道,“你个狗日的冬生,你若是这么分,以后别想我们跟你一起做局。明明一开始说好,搞到了钱,三个人平分,现在你狗日的要一个人占一半,你也不怕噎死。”
  汪全兴也说,“冬生,我把话撂在这里了,你要是敢吞老子半分钱,我能够去把你祖宗的坟给扒了。”
  汪冬生一方面有些怕这两个合起伙将钱直接夺了过去,一方面自然舍不得分钱,死死地将钱捏在手里。
  汪全兴似乎吃定了汪冬生,“冬生,分不分随你,你给句话,你要是说不平分,我扭头便走,谁要是多跟你啰嗦一句,我是你生的。”
  汪冬生想了想,咬了咬牙说,“行行行,平分就平分。以后咱们就一直这么办。这里总共有七十八块钱。每人分正好二十六块钱。”
  “等一等,钱可不能这么分!”汪大春从一边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这钱都是老子的!你们三个狗日的,竟然合伙来耍老子。现在抓贼拿赃,你们还不赶紧将钱还给我?”
  “大春,输不起钱别出来玩啊!我们分的是啥钱,你搞清楚了没?这是我们前些天挖冬笋卖到的钱。”汪冬生马上变了卦。
  这年头肉才一块多钱一斤呢,汪大春偷了家的百来斤腊肉,自己留了一些吃,其它的总共才卖了百来块钱。买了一些东西准备过年,剩下的全部都在这里。挖冬笋要挖多少才能够凑这么多钱?竹笋这年头才一毛钱一斤呢。挖几十块钱的笋,得好几百斤冬笋。今天的冬笋是小年,村里的竹林被刨了个遍野没挖出几根冬笋。
  “你就编吧!你们几个是在哪里挖的冬笋?”汪大春说道。
  “说不出来吧?说不出来,就把钱还给我。”汪大春见汪冬生几个一句话都不说,走向前便要从汪大春手里将钱拿过来。
  “去你娘的。钱到了老子手里,你还想要回去!你也不去问问,咱们村里,有谁能够从老子手里抠出钱来过?”汪冬生是典型的要钱不要脸。
  四成与全兴见冬生这么脸皮厚,他们两个也围了上来,三两下便将大春推倒在地。
  “狗日的,你们仗着你多,动抢了是吧?”大春倒在地上,怒气冲天地说道。
  “谁抢了?谁抢了?输赢落定,你跑回来说我们联手赢你的钱,你说是你有理还是我们有理。到底刚才是谁在谁手里抢钱了!”冬生指着大春说道。
  人无耻则无敌,大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自然不是冬生一方三个人的对手,钱没有拿回,反而被这三个拳打脚踢,打得浑身伤痕累累。
  大春也不是一个能够吃得起亏的人,被这几个骗了钱,还饱揍了一顿,哪里噎得下这一口气?刨这三家的祖坟的死心都有了。
  等等,刨祖坟?大春眼前一亮。
  冬生家早先也是这碧云乡远近闻名的地主土豪,碧云乡唯一在解放之后,被批斗成地主恶霸的,就只有他们家。冬生的爷爷,直接在批斗中整死了。不过他们家早先可了不得。现在村部所在地的一大片房子,原来就是他们家的,解放之后,被全部没收,后面分配给一些受剥削压迫的贫下中农使用。反而是冬生爷爷一家住进简易的草棚之中。
  冬生家的祖坟位于张莲花屋后面的燕岭,离了大约有五六里远。那个地方据说是这附近几十里以内的风水宝地。冬生家当时能够兴奋发达据说就是因为那个地方风水好。
  但是大伙可不这么认为了,想一想,风水这东西要是真有用,冬生一家还用家破人亡,现在也没有时来运转。这风水还能算好么?
  大春心里这么一想,在别人家门口随手顺了一把锄头便往燕岭那边走去。狗日的,我去刨了你们家的祖坟,让你们家一辈子翻不了身。当然大春还有另外一重意思,既然你冬生吞了我的钱,那么我只有去找你祖宗要账了。冬生家以前那么有钱,他们祖宗的坟里自然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正好能够将这一笔账补上。
  燕岭山那边是湾冲村,前些年那边修了个大水库,叫湾冲水库。周勇兵正是因为修建这个水库,立下了功劳,之后青云直上。
  正是从水库开始蓄水那一年,燕岭彻底发生了改变,据说当湾冲水库的水蓄满时,用人看到燕岭靠马尾村的这一边,有水喷出来,当时还很担心,会不会造成山体滑坡、甚至泥石流灾害。
  马尾村与湾冲村两个人村的人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出漏水的地方,后来也没有再见水涌出来。大家虽然不知道究竟,但是找不出问题,也就没有人去追究。
  过了一两年之后,燕岭的改变非常大。原来这个地方跟别的地方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自从水库蓄水之后,这里便越来越阴森。
  当年修湾冲水库的时候,是曾经出过问题的。甚至造成数人死亡,很多人染上怪病。后来周勇兵从张山海那里请到了符,才将问题解决掉。但是燕岭这个地方却越来越阴森。即使是夏天的太阳当头的时候,在燕岭也能够感觉到逼人的寒气。村里老人们说,风水宝地完全浸泡在水里,也就变成了鬼地了。阴气越来越重,这样的地方不阴森才怪。
  大春提着锄头想也没想便快步往燕岭跑,等跑了半个小时到了地方,被这里的寒气逼得打了几个寒颤,他才猛然想起这里的阴森可怖来。
  既然人来了,汪大春可没有想要空着手回去。大春心一横、牙一咬,拿着锄头便在坟地里找起冬生家的祖坟来。
  冬生家的祖坟,里面可能会有东西的,肯定都是在他们家还比较辉煌的时期。冬生家爷爷的墓里面是不大可能放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冬生家更早的祖宗的墓穴里不大可能是空的。
  这一片坟地是这燕岭比较相对比较平坦的,虽然这一天天气晴朗,但是坟地上似乎弥漫着淡淡地白雾,整个坟山看得不大真切。
  大春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老,又比较有气势的墓穴,这个墓穴正好在冬生家祖坟的正中央。
  汪大春扬起锄头便开始挖掘起来,铿锵的挖地声在山谷里回响。但是挖了几锄头,大春便感觉情况有些不大对劲。这坟墓看起来很干燥,但是在挖掘的时候,却可以看到土壤是透湿的。挖出了泥巴浆成一团。汪大春却不愿就此放弃,依然拿着锄头使劲的挖掘着。
  连续挖了两个多小时,这恐怕也是汪大春近些年连续干活时间最长的一次。上一次连续干这么久的活,还是因为偷东西,被大队劳动改造的时候。
  “咔嚓!”
  突然,汪大春听到锄头下面一声脆响,似乎已经挖到棺材了!
  这令汪大春很是吃惊,要知道这个墓穴看起来至少也是几十年的光景了。一般情况下棺材早应该腐烂了,但是汪大春从手上的工具可以感觉到,这棺木竟然还保持完好。
  汪大春使劲将卡在棺木上的锄头拔了出来,然后将棺木上的泥土清开,果然看到了棺材的盖子,棺木的盖子虽然不是像新的一样,但是看起来损坏应该不是很严重。
  汪大春心里有些打鼓,但是到了这份上,自然也不能空手而归,这是做三只手的规矩。出了行,就得拿点东西回去。现在到了最后关头,汪大春还是不想放弃。
  用锄头猛地砸进棺材上,然后握着锄头柄使劲地往后扳。
  “嘎吱吱!”
  从棺木上传来连续不断的嘎吱声,棺材被汪大春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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