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放下姿态
作者:鲁西平|发布时间:2024-06-29 13:49:09|字数:38347
“嗯!是特制的全形空包弹头,只有少量火药和底火。”提着鼻子在空气里猛力的嗅了一下,裴炎很快就发现了不远处垫子上的那三个小洞,走过去又用手指头抠了一下,弄出一指头的金属粉末朝着白泽晃了一下。
“是国安局专用的子弹,威力比一般空包弹大,是他们用来抓捕嫌疑人的,能致昏,却不能杀人,以你的本事应该没什么威胁。”
“原来是这样!”白泽的眼神闪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信了还是没信,只和裴炎点了一下头,“我也是见你们来势汹汹,才全力出手。毕竟被人用枪指着的滋味并不好受,你也知道咱们练拳的,动起手来,很多时候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见到裴炎连连朝着自己使着颜色,白泽就知道这件事情再要追究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京城八大家,郭家的传统势力虽然一直都在军队,但掌握了枪杆子就等于掌握了话语权,而郭追做为这一代家族最被赋予重望的“第三代”,他的安危实在是牵动了太多人的敏感神经。
刚才动手的时候,双方是各凭手段算计,白泽全力出手之下,虽然已是萌发杀心,但是到了现在,错过了机会就是错过了机会,何况还有裴炎在场,他势必就也不可能再拿对方怎么样了。
与其撕破脸皮,还不如互相留个面子,日后好想见。
这样,大家也都能下得了台阶。
而正如白泽刚才说的也没有错,高手之间的搏杀,也的确很难受到自己意志的控制。大多数人一打起来,斗到酣处,就没有一个能留手的,往往都是在分出了胜负和生死之后,才会从心里生出悔意了。
这个道理,白泽在峨眉山的时候自己就亲身印证过,那次侯三养的猴子抢夺孙蕾的皮包,被白泽及时救下拦住,当天晚上,侯三就来寻仇报复。
白泽本来还不想动手惹事,但是因为一时兴起,两人刚一交起手来,立刻就打得不可开交,结果侯三就被打死了。
“既然是这样,把话说开了,大家还都是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计较了!”有心要把两人之间这段过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裴炎哈哈笑着拍了郭追肩膀一下,却不防郭追却猛地一声闷哼,脸色顿时一阵惨白,“咦?这是怎么了?郭追你肚子和腰怎么了?”
看见郭追脚下一动不敢动上一动,只把两只手用力的捂在小腹之上,弓身屈体,神色古怪,裴炎一下就知道白泽还是伤了郭追。
“好……厉害的……鹰爪功……锁穴……拿穴……应验如神……”郭追张口说话时,额头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冷汗,没说一个字,就停顿一下,咬的上下牙咯嘣咯嘣乱响,好像是正在受着多么强烈的痛楚一样。
人身上经脉纵横,穴位众多,内家高手以阴劲拿人穴道的时候,并不是无法移动,这和武侠小说里所描述的那种点穴有着本质的区别。被拿了穴的人,不是不能动,而是不敢动,一动就疼,疼的撕心裂肺,深入骨髓。
这就像是普通人的脚抽筋和麻了一样,不是不能走路,只是一脚一粘地,就麻痒胀痛,本能的不愿意动弹。
脊椎上连着大脑,中间延伸出两侧的肋骨,下面接着腰胯,是人身上最重要的神经中枢,现在被白泽用阴劲透骨,拿住了上面的夹脊关,郭追要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好受些,一说话声音震动,腰间就疼的要命。更是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用内家阴劲伤人的暗手,本来是只要功夫到了,讲究也没有那么多,只要把一口气练进五脏六腑,把劲儿用的浑圆了,和人轻轻一碰,不管是什么所在,就能透过皮肤间的毛孔进入对方体内,若是再瞄准了穴位下手,那效果自然更好。
不过,真正的高手过招,一动手往往就是鹰飞兔走,身法步法,快的叫人目不暇接,分出胜负的时间也绝不会太长,在这之间除非是两人差距太大,一方可以被另一方予取予求,否则就极少有机会可以叫人从容下手,用阴劲来打穴的,就是打了,中不中也要靠运气。
所以,武术中虽然一直都有“点穴”的说法,但也绝非是人们想象的那么神奇,真要把这门功夫应用在实战搏杀中,最起码的要求就是要把擒拿手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就如同白泽的鹰爪功一样,早就被他练到了最上乘的境界,和人动手时正手拿反手擒,随心而动,加上他之前在峨眉山用铜人练习齐眉剑的九势刺法,已是对人身各处的穴道了然于心,用阴劲打穴时,只要瞧准时机,随手一拿,劲力就会透入人身之中,可以轻易伤害到对手皮毛内的神经以及五脏。
由此可见,拳谚称鹰爪功有“沾衣号脉、分筋错骨、点穴闭气”之能,绝非虚妄。
“你放心刚才我已经留了手了,没有一下就伤到你的内脏,阴劲透骨而过,如果你有精通针灸的朋友,还是赶快通知一下吧!按照我的估计,三个时辰后,你的伤势才会彻底恶化。”
白泽看了一眼狼藉的武术社大厅,心中一股杀气渐渐消去恢复了平静。再一细想,便也不欲和郭追彻底撕破了脸皮。
鹰爪拿穴,擒拿为主,动手之前是无法固定想象自己所要攻击的部位的,而是要在比武过程中,随机应变,抓住机会,见穴打穴。
动手的时候,形势瞬息万变,双方动作全都快到极点,不是稳操胜券,阴劲都轻易不发,何况是用阴劲来打穴?
再者一说,白泽虽然有打穴拿穴的功夫,明了人身经脉穴位的走向,但打是一回事,解是另一回事。穴位和经脉沟通人体内的气血,五脏,关乎神经和内分泌系统,什么时候打的穴,用了多大的力,位置偏一毫一厘,治疗起来的结果就完全不同。
所以想要解穴,除了要有一身高明的武道功夫之外,还要明了医理和药理,通晓子午流注,针灸治疗等等相关的知识,这些东西全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研究不明白的。
功夫就是用来打人的,救人那是医生的事,白泽虽然也粗通医理,但想要他解穴,尤其是夹脊这种位于脊椎上的大穴,他还没那个本事。
当然了,如果白泽的功夫能再进一步,炼神还虚,达到木道人那个境界,到可以通过练气内视,对自身的经脉,血脉,有个深入透彻的了解,解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他的功夫还远没有练到绝顶,再要舍本逐末去研究别的东西,自然就会落了下乘。
“白师傅,今天的所作所为,我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你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远在我之上……”郭追憋住一口气,尽量把声音放得平缓,也把自己的架子彻底放了下来,再和白泽说话的时候,就显得真诚了许多,“我郭追一生之中极少服人,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现在我不是以国安局副处长的身份,就以一个江湖同道的身份,请你施以援手。我知道穴位被拿,想要治疗,十分困难,但我有一位朋友,是在中南海供职的保健医生……不但医术高明,而且家传的功夫也十分厉害,据说祖上里有一位就是名满江南的黄一针,不如我们一起研究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疗?不然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黄一针?是清末民初曾经混迹在上海滩的那个神针黄?”白泽闻言之下,心思一动,沉吟了一下,这才点点头,道了一声:“好。”
抛开郭追的身份出身不谈,这位三十刚出头的国安局行动处副处长,单单就是一身的拳术造诣,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大师级高手,在白泽以往碰到过的对手中,只比那藏密的多噶老喇嘛差了一点而已。这样一个人物,能在自己面前低下头来,说起来已是十分不容易了。
更何况,白泽现在还对他说的那位黄一针的后人,产生了浓厚兴趣。
“江右金针黄石屏”,这可不是一般人物。据说此人精通针灸,妙手回春,还曾经给当年的津门大侠霍元甲看过病,治好了袁世凯久治不愈的头病,更为传奇的是这个人还是一位真正的内家高手。江湖传言他用的针都是真正的黄金所铸,长有一尺,和头发丝差不多细,因为纯金性软,所以平常时候都是缠在手指头上当戒指来用,但就是这么一根针,在他手里却能绷直如剑,透过肌肉,绕过骨骼,给人看病,足可见的功夫之深厚。
这可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奇人,没想到他的后代居然会供职在中南海,这要放在过去,那就是大内的御医呀!有这份能耐,说不定就能在他身上看出当年那位神针黄的几分影子。
更重要的是,白泽的爷爷白老爷子当年是受过这一家的恩惠的。白家的铁臂戳脚早在明朝以后就逐渐遗失了五步十三枪中大部分养生练气的桩法和架子,所以长久以来,练习这门功夫的白家人,就算善用药物滋养,也很少能活过七十岁的。
当年白老爷子参加革命,军队里藏龙卧虎,就是和他一位姓黄的战友,用铁臂戳脚中的一路腿法换了“神针黄”一家,祖传的“古法五禽戏”。也正因为这样,尽管老爷子脾气暴烈,一辈子秉性不改,却也安安稳稳活到了现在。
此外,还有一点也不可忽视,郭追的两个师傅,一个是山西车派形意拳的张三元,一个是久居香港在港澳台华人武术界中赫赫有名的大宗师黄长河。
这两个人在武术界中的地位都是极高,门人弟子,遍及国内国外。就是白泽也不愿轻易招惹到这两派的人马。
第二百零一章 岂有此理
“郭处!你没事吧?”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被白泽打倒在地的那一群国安都已经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中几个体质好的一看见郭追的模样,立刻就围了上来,说话之间,一个个的手都往腰下面摸了过去。
郭追的这些手下,都是国安外勤中的好手,最起码的标准就是要精通枪械和格斗,所以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身上自然就不会只带着一把枪。而是充分依照个人的习惯,事先准备了许多后续的措施。
就像是眼下,这些人虽然已经充分领教了白泽的厉害,但一旦恢复过来之后,转眼就又从四面八方把白泽,裴炎等人给隐隐围在了中间,更有两个形容彪悍的年轻人一左一右插在了郭追和白泽中间,不惜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后面的郭追。
面对白泽这样的“凶人”,居然没有一个面露惧色,要后退的。
郭追这次来冀北大学,一共带了不到二十个人,除了预先留在门口的那两个神枪手之外,其他人都环绕在左右。
只是他们到底低估了白泽的厉害,才一交手,转眼就全军覆没,连手中的枪都被打得飞了,但即便如此,这些人的素质仍然是毋庸置疑的。郭追落败只在一瞬间,他们便本能的发挥出了令人侧目的反应速度。
哪怕是白泽这时看在眼里,也不觉暗暗点头。
到底是国家机器从全国各地筛选出来的精英,这些年轻人的功夫虽然不行,还落不到他的眼里,但现在这个年月,武术没落,个人的武力早已经无足轻重。在现代化的科技手段之下,只要国家需要,一个普通人很容易就会被训练成某一方面的“人才”,而这样的人才多了,量变就必然会产生质变。
任是白泽武功多高,可以在转眼之间横扫十几个国安精锐,可要是真要是被这些人惦记上,用上一切手段对他进行攻击,暗杀,他也会觉得十分麻烦。要是这样的人再多一些,在特定的时间,地点下,他也只能退避三舍。
人力有穷尽,一人力短,众人力长,就算是在古代纵横沙场,能够十荡十决,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绝世大将军,真要陷入重围,其结果也必然是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君不见,勇猛如关公关二爷,到头来不也是走了“麦城”!!!
不过,和白泽的反应完全不同,裴炎和他手下的一群大兵在看到四面国安缓缓围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却都有些不屑。要知道裴炎所在的干城第三十八军可是国内赫赫有名的“万岁军”,不管是在炮火纷飞的战争年代,还是建国后的这段时间,一直都肩负着拱卫“中央”的职能,其战斗力之强,一直被几代高层津津乐道。
何况裴炎现在升职之后,已经是上校军衔,麾下一个团,全都是三十八军中的“骄兵悍将”,最擅长的就是集团作战。虽然一对一,未必是这些国安特工的对手,但是一旦形成了队伍,郭追的这些手下,显然还是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的。
而且,裴炎虽然因为来晚一步,没有看到这里发生的整个过程,但眼下的形势明眼人却都能看得出来,郭追这次是彻底“栽”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特勤高手,加上郭追,只在白泽一个人的手下,全军覆没。
与此同时,原本在楼上观战的李伟健和卫天姿看见裴炎带人来了,也跑了下来,尤其是李伟健刚才看白泽,郭追交手,心神澎湃,不由心里热血涌动,“白泽的年纪比我还小两岁,现在的功夫却已经可以战败成名多年的郭追,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也不比谁少什么,只要我从今以后勤学苦练,日后也一定不会比他差!”
而卫天姿心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想法:“爷爷早就和我私下说过,白泽的功夫,尤其是拳脚上的本事是他这一辈子生平仅见的高手,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国内这一百年里最年轻的少年大宗师,日后的发展必然不同凡俗。可是爸爸却对他不怎么看好,说什么侠以武犯禁,要我少和他来往,还要借这次调动工作的机会带我去京里……只可惜他没有看到今天这一幕,赫赫有名的京城郭家之虎居然也对白泽这么推崇,不惜放下姿态求人……真是太刺激了。而且白泽的功夫,真的是实在太可怕了……怪不得爷爷连家传的剑谱都交给他看了……”
“郭处,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人群突然往旁边一分,从后面大踏步的走出来脸色依旧十分苍白的孙漓。虽然她的右手手腕已经被白泽折断了,但此时在她的左手上却赫然握着一把紧贴在肋下的“战术手枪”,一边说着话,也不忘把枪口始终对准白泽的胸口。
同一时间,这个眼神锐利如同鹰隼一般的女人,早早的就停下了脚步,把眼神看向郭追。
“孙漓,你要干什么?还不把枪给我放下!”郭追似乎一下想起来了什么,他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只把双眉一凌,立刻忍住疼痛,出言呵斥。
周围的这些人虽然都是郭追的手下,但事实上在国家安全局外勤特别行动处,和郭追一个级别的副处长还有另外一个人。双方权利交错,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特别行动处的外勤们自然就会在工作中途涉及到一个很严肃的“站队”问题。
不是你的,就是我的,并在每一次行动中相互“渗透”。
就比如是这次“行动”,郭追心知肚明,他带来的人里就不全是属于他自己的心腹。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郭追这次来到干城调查几个“美国”雇佣军的事件,之所以要对白泽进行“刁难”,也是在京城时候就受到一些人的“请托”的。在这些人里,就有他的那一位“同事”的关系。
而孙漓这个女人,显然就是“他”手下的一员干将。
于是,随着孙漓的这一声话音落地,现场中的气氛,立刻就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原本围在四周的国安外勤人员,顿时目光闪动,隐隐分成了两个派系。一派就是郭追的嫡系手下,一派就是紧跟着孙漓站出来的七八个人。
这七八个人的年岁比郭追的手下平均都大了几岁,动作老练,显然都是已经在特勤处工作了很长时间。一个个动作矫健,有的人脸上还有明显的伤疤,一看就是经常出任务的主儿。
相比之下倒是郭追的那些手下身上的军旅气息浓烈了许多,似乎是后从军队中选拔出来进入国安的。
“可是,郭处……临来的时候,我已经接到徐处的通知,要把这个人带回局里去,你这么做……会叫我很为难的,而且刚才他公然拒捕并袭击国家公务人员,已经犯了法,如果置之不理……事情传了出去,对咱们行动处的声誉也极其不好。”
孙漓看着郭追,语气虽然还是一副下属对上级的态度,但言语之中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你郭追虽然是特勤处的副处长,但这才空降下来几年,论资历也要排在我身后的徐处下面。按照规矩,国安执行任务,也是要有优先选择权的。这件事是已经有了定论的,你最好不要阻挠我行事……
原来郭追虽然是外勤行动处的副处长,位高权重,但是国家安全局的这一潭水实在太深,很多事情还是要受到一些擎肘和制约的。这本来就也是政治斗争的一部分。
“你放下枪,这里是干城,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国安外勤来处置这件事情。有问题,叫你身后的人来找我们干城军区。”裴炎也没有料到,自己的这个朋友郭追居然压不住自己的手下,事情似乎又有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裴炎久在军营,虽然出身世家,却是从基层连队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实打实的提干上来的,一旦发威,脸往下一落,声音里就充满了一股军人特有的铁血味道,极具震慑力。而孙漓似乎也知道裴炎的身份,刹那间脸色虽然一变,但转眼过后却又变得一片生硬。
“对不起,裴上校。这件事情是我们国安局的事情,这个人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天被待到京里,这是死命令,不会因为任何意外而改变。再说,这个人是个危险分子,身上的事情很多,也很敏感,也是受到总参一位领导特殊关注的,所以呢,这件事情您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了,就交给我们特勤处来处理最好。”
孙漓冷冷的笑了一声,手腕一抖,啪嗒一声,气氛顿时凝重下来。
“哦,真有意思。”这意外发生的实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就连白泽也没有想到,郭追的手下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公然质疑他的权威。
“岂有此理?”白泽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郭追此时早已经是被气的脸色发青。
第二百零二章 总参军情处的关照
“岂有此理?”白泽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郭追此时早已经是被气的脸色发青。本来有关于白泽的事情,其实早已经在京里的某些高层人物中达成了暂时的“妥协”,郭追这一次要不是真的有“公务”在身,也绝不会主动找上门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至于他之前为人所托要给白泽一点颜色看看,这种事情到了现在,再说也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在自己最自信和擅长的领域,被白泽堂堂正正的击败,即便是郭追自视甚高,却也不得不低下头来,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事情到了最后,眼看就能和平收场,竟然被孙漓跳出来给搅了局。平添许多变数。
而且,这个孙漓显然是事先也做过准备的,她手里拿着的那把枪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手枪,而是一把由瑞士军工制造的战术冲锋手枪,虽然看起来并不比一把手枪大多少,但这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把“微型冲锋枪”。可以在一瞬间打光一个弹匣的子弹,近距离内杀伤力几乎就和冲锋枪没什么两样。
此外,这时候聚集在她身后的那七八个人,也都是局里的老人,反应速度更快,隐隐间已是围着孙漓,将枪口呈扇面形抬了起来,给郭追的手下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几乎就是剑拔弩张,稍微一个不好,下一刻肯定就会发生内讧式的攻击。
这些国安局的特勤,都是玩枪的行家,出手又快又狠,一旦双方之间起了冲突,想要不死人都不可能。郭追毕竟是出身世家的太子党一流,如今也位高权重,要是一下在这件事情上栽了跟头,被自己的手下给彻底“架空”,那可真就是阴沟里翻船,不但是面子就连里子也一块丢了。
听到孙漓和裴炎说话,白泽在一旁听得也是大皱眉头,他本来就心性淡然,不愿意主动招惹麻烦闪身,但是自从峨眉山归来之后麻烦却是一件跟着一件,到了现在他甚至都不明白这个姓孙的女人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要紧盯着自己不肯放手?
再看了一眼,孙漓手里遥遥指着自己的手枪,白泽不知为何心里竟是突然涌出一股子荒谬绝伦般的感觉。
这个女人的自我感觉未免是太好了一点吧!
“你真以为凭着你手里的这把枪,就可以叫我束手就擒了?”白泽眼皮微微闭起,只露出一条细细的窄缝,看着孙漓,同时还不忘轻轻的弹动了一下指甲,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传进耳朵里就好像是精钢的铁片快速的碰撞在一起。
“哈哈!哈哈!”孙漓突然大笑了起来:“白泽,我承认你的功夫厉害,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之外,关于这一点我刚才已经充分领教过了。但是你也不要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看见我手里的这把枪了吗,瑞士特种部队装备的MP9战术冲锋手枪,枪口初速400米每秒,可以在50到100米的距离内以,一分钟射光900发子弹,以咱们两个现在的距离,不管你功夫多高,我完全可以保证,只要你现在敢动一个手指头,一秒钟的功夫,我就可以把你打成筛子。”
“何况,我身后的这几个同事都是有过三年以上外出执行任务资历的特勤老手,只要不在第一时间被你近身,你根本也逃不了。”
说话间,孙漓背后忽然转出两个人,分列左右,同时把枪口对准了白泽。这两个人目光敏锐,眼神坚定,明知道这是明目张胆的触犯了郭追的权威,但他们握枪的手腕却没有一丝的颤抖。
“这么说,你自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是真的吃死我了?”白泽淡淡的笑了笑:“看你身上的肌肉,和虎口十指上的硬皮,显然你也是从小练过一些功夫的,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如何在乎你手中的枪。虽说功夫再高,速度也不会比子弹快,但枪的威力再大,也要由人来用。”
“就好比现在你我之间的距离只有五米左右,按照一般练家子的爆发力来计算,一个纵步扑出七八米外,差不多是0.5秒,而你扣动扳机的时间也应该不会超过三分之一秒,相互之间的速度其实差不多。但是我可以很保守的告诉你,如果换了我,五米的距离,只是心意一动的功夫,你的手只要一用力,我就可以轻轻松松把你杀掉三次。而且,我保证你的死的时候,连一点痛苦都不会有。”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听见白泽这一番话,孙漓的脸色顿时一变,两眼的目光和白泽狠狠的撞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她握着枪的手都开始变得有些发白起来。
白泽这么说,当然不是在吹牛,他本来就是练脚上功夫起家,以他现在的功夫,筋骨皮毛,气血内脏全都连成一体,一口气运足了,贯穿上下,骤然爆发起来,其速度真的已经可以比拟非洲大草原上猎豹捕食时候的极限速度。
一扑之下,能够远去四五十步,换算过来那就是一秒钟三四十米。
虽然这只是个爆发力,并不能持久,但即便如此,纵然是面对几把枪指着,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白泽也有绝对的把握,一瞬间杀掉孙漓。
不过,这么一来,牵一发而动全身,紧随其后,孙漓的那几个手下肯定也会乘机开枪,乱枪扫射之下,白泽十有八九也会受伤。
当然了,孙漓本身也是练过功夫的,精通擒拿格斗,如果她之前没有受伤,也许还能在白泽扑过来的时候,稍作一些抵挡,不一定会马上就死。但是她现在手腕都断了,左手拿枪,还要抵在自己的肋下进行缓冲,动作哪里还能灵活的起来,真要对上发了狠的白泽便只能俯首就戳了。
“另外,你是不是还打算,叫你身后那两位先开枪帮你争取时间?”白泽盯着孙漓的眼睛,脸上神色不动,声音里也听不到半点波澜,表现出来的这种淡然一点都不像是个十八九岁的大一学生:“可惜,你的打算还是要落空的。你的这些手下,虽然都是用枪的好手,但是他们没有练过功夫,再怎么练,反应的速度也不会比我更快,就好像现在,你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呼吸都算在内,在我的感觉里都慢的像是蜗牛一样。”
自从白泽经历了那一次雨中搏杀,并一口气干掉了刺刀一个整编的精锐佣兵小队之后,先后几次都因为枪而置身险地,也正因为此,他也充分吸收了足够的教训。所以现在对于孙漓摆出的这个“阵势”,并不能叫他心里产生任何的惧意。
反倒是,事到临头,侃侃而谈,分明是一点都没把孙漓放在眼里。
“你这是在逼我动手,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厉害?”孙漓脸上的肌肉猛地抖了一下,眼睛死死的盯着白泽,神色也变得阴晴不定。她在刚才是亲眼见到过白泽和郭追比武时的情况的,那一幕幕不可思议般,如同武侠电影中的身手和动作早已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加上之前她也曾对着白泽开枪,却没有一枪打中,经白泽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有些把握不住局面的变化了。
而且,更令她感到惊讶的是,白泽只是一个从山沟里走出来的大学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知为什么居然会有这么高的定性,自己摆出的阵势,非但一点都吓不到他,而且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成了无解的僵局。
要她开枪,她心里已经有了顾忌,但要她乖乖放下枪,偃旗息鼓,心里却又很不甘心。
“哦,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既然是姓孙的,对我又这么心怀敌意……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是为了孙明光和孙明亮两兄弟来的吧?你和他们是一家人?还有孙蕾和孙妍妍……她们和你是姐妹?”
白泽的眼睛始终放在孙漓扣在扳机的手指头上,两只眼中的光芒已然缩小如同针尖,显然是心里并不如表面上那么淡然,只要孙漓敢有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会立刻纵身扑出,痛下杀手。
毕竟是被几把枪指着,双方之间不过五六米的距离,如果他心里再不重视,那真就是自己找死了。功夫练得再高,警觉不够,也活不长久。尤其是现在这场面,气氛紧张的一触即发。
不过,现在白泽终于也是福至心灵,一下就把孙漓对自己的敌意,和以前的很多事情联系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具体对不对,但这时候把这番推断说出来,却的确能叫人心里忍不住就是一惊。
“放下枪吧,孙漓,他不是你能动的了的……呼,呼……”就在这时候,一旁的郭追似乎已经有些忍耐不住身上的伤势,一句话刚一出口,顿时就觉得胸口一阵发堵,眼前金星乱冒,但他仍然坚持着把话说完了:“早点放手,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然就算你大伯也保不住你……他身后是总参军情处……”
郭追说话的时候捂着小腹的手,费力的比划了一个手势,刚一落在孙漓眼里,立刻就让这个女人浑身一抖,紧跟着颜色大变,再看向对面的白泽时,她的眼睛中都透出一股浓浓的惧意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在孙漓握着枪的手腕上,亮出了一个红色的小圆点,细细的红外线笔直的消失在空气中。
“不好,孙漓咱们被狙击手锁定了!”
一瞬间,在孙漓身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那七八个人就都从同伴和自己的身上发现了不止是一个的红色光斑,一闪一闪,血一样的刺眼。
第二百零三章 原因何在
“不好,孙漓咱们被狙击手锁定了!”
一瞬间,在孙漓身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那七八个人就都从同伴和自己的身上发现了不止是一个的红色光斑,一闪一闪,血一样的刺眼。
郭追一共带了十几个手下,其中有将近一半是孙漓的人,但是转眼之间,场中形势大变,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这些人连同孙漓在内都被狙击手给瞄上了。
“好在我来的时候,多了一个心眼,预先做了布置,不然今天说不定还真可能阴沟里翻船了。”裴炎环顾四周,忽然诡异的一笑,随即把手举起来,往前一挥:“把这个女人的枪给我打掉。”
话音未落,就只听到噗!噗!两声枪响,声音虽然不大,但转眼过后,孙漓整个人都往后下意识的跳了出去。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原本顶在她肋下的那一把冲锋手枪,也被一颗子弹准确的击中枪身,脱手飞了出去,随后第二枪响起来,整个枪身就在半空中解体,哗啦啊,掉了一地的零件。
原来,裴炎接到卫天姿电话的时候,也的确是正带着手下一个小队,在附近的郊区训练场进行现代城市反恐训练的考核,适逢白泽有事,和郭追起了冲突,裴炎干脆就把整个小队三十多人一起都拉了过来。其中还有十二个狙击手,刚一进入武术社立刻就各找地点隐藏了起来,其中目的大抵也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一次练兵。
只是连裴炎自己都没想到,之前他的这一番布置,居然误打误撞,起了奇兵的作用,十二个狙击手早就按照训练要求做好了一切准备,一见孙漓生变,马上当成实战,随着裴炎一声令下,轻轻两枪就把孙漓的武装肢解,却没有伤到她一根汗毛。
这种枪法虽然未必就强的过艾德华那种精锐佣兵中的神枪手,但训练有素的军人,最重要的却是相互间默契的配合,十二个狙击手,各有分工,各司其职,相互掩护狙杀,真要放到战场上,这些人就足以顶的上一个满编的连队,将是敌人最可怕的噩梦。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远比艾德华这样的佣兵要大的多得多。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旦形成编制,形成配合,大军过处以个人的力量那是根本无从抵挡和抗拒的。
“枪杆子就是硬道理,军队的力量,的确是可以消灭现代社会中一切不安定的因素。”白泽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下不由叹了口气,随即便收了身上的劲儿。事情到了现在,有十几把狙击步枪瞄着,相信这些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不过,军队和国家安全局冲突,这算是什么事?忽然之间白泽就觉得有些可笑。
“你们几个最好别动,把手里的枪都放在地上,慢慢的来,不要引起误会,不然你们动作一大,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的枪走火。”
裴炎嘿嘿笑着,用手点了点对面七八个人,慢条斯理的说道。
而也就在他说这些话的同时,在武术社的二楼围栏处,慢慢的也站出来十二条矫健的身影,一个个身上都穿着迷彩服,脸上画着浓重的油彩,耳朵上挂着耳麦。尤其是他们枪上的瞄准镜,镜头上间或就有红光一闪,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色。
“配备红外线夜视仪的M99式大狙?老裴你真看得起我……”郭追眼下虽然难受异常,但乍逢突变,意识却仍很敏锐,目光只是一闪,立刻就认出了这些狙击手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武器。
哪怕是他,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中国的武器制造业虽然还比不上欧美一些发达国家,但他口中的这款M99式狙击步枪却是近年来国内少有的一款在性能上可以和国外某些著名的大口径狙击步枪相媲美的反器材高杀伤性武器。
而这种枪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少量装备了有限几支特种部队。至于与之配套的激光瞄准器,红外线成像仪之类的高科技附件,平常人也只能是在一些好莱坞的枪战大片里看过而已。
随着十二个狙击手各自从掩体中走出,控制了形势,裴炎身旁的那十几号大兵,也立刻随机而动,迅速靠拢,一下就冲到前面,把孙漓那些人手里的枪全都下了。
动作之敏捷,身手之高效,和国安特勤比起来又多了几分雷厉风行般的气势。
与此同时,孙漓也脸色发白的站稳了身子,在她胸口上的红斑却始终没有消除,显然没有得到命令,这些狙击手是一刻也不会放松警惕的。
“老郭,这些都是你的人,造的也是你的反。你们国安局的事我不方便插手,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裴炎朝着郭追点了点头,并没有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毕竟是完全隶属于两个系统,裴炎也不会平白无故把事情做的绝了。
此时,孙漓一群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脸上的神色都显得有些呆滞,随后相互间对视了一眼,也都从对方的眼神里面,感觉到了一种大势已去的颓丧和灰败。
他们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京城显贵大多都心知肚明,但是这天的事情还是明显超出了他们心里的底线。
白泽只不过是冀北一个小山村走出来的穷学生,谁又能想到在他的身后居然会有总参的高层……这简直就是……!
“这下子可麻烦了。”同样的念头,几乎在所有人的心里同时冒了出来。
“那个孙漓,就是孙明光的女儿,他大伯叫做孙正淳,现在总参任职,我这一次来,也有被他们请托的成分……不过,我是对你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再把你招进组织……”
郭追咬着牙,硬挺着说了几句话,头上冷汗淋漓。
“你们立刻给我回局里,今天这件事情我会向局长亲自汇报的,具体什么处分,就按照条例来……还有把孙漓暂时监禁……有什么事情等我回京里再说。”
这时候,孙漓也不说话了,只低着头一声不响。
郭追虽然是特勤处的副处长,级别比她高的多,但她身后也不是没有靠山,今天这事情既然已经失败了,又狠狠的得罪了郭追,这时候再要为自己辩解,那就是典型的不识时务了。
说的越多,破绽就越多,与其如此还不如走“正规程序”,只要回到局里,自然就有人替她说话。
而白泽现在对于这一切,也只是冷眼旁观,静观事态发展,好像没事的人一样。
眼看场中人群逐一散去了,裴炎也叫手下的兵收队,这才苦笑了一声:“这叫什么事儿呀,我是最怕麻烦的,可麻烦却一件接着一件自己找上门来。真是不知所谓。”
“这还不是你自己做下的事儿,别以为你的那点底子谁也不知道,现在京里对你有兴趣的人可是不少呢!!”裴炎龇着牙笑了一下,狠狠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老郭算是个好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给他治一下,等这件事完了,等我电话,见见老爷子吧!在这么下去,我怕我早晚要神经衰弱。”
“好了,老郭看你这样暂时肯定是离不开干成了,要治病,干脆你就先去周子同的山水雅园,等你那边都联系好,黄莺到了以后,下午我再送白泽过去。”
裴炎对白泽使了一个颜色,也不多说,朝着卫天姿和李伟健招呼了一声,几个人便转身离开了武术社。
随后郭追也在一众手下的搀扶下,上了车,一溜烟的开出了冀北大学的北校门。
“黄莺是谁?”
又过了一会儿,卫天姿和李伟健相继离去,坐在裴炎的车里,白泽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姓黄的,是不是就是郭追说的那个在中南海的‘御医’?”
“御医?这么说也对。”裴炎似乎正有什么话要和白泽说,听他这么一问,先就笑了起来:“其实中南海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神秘,里面的保健医生多的是,只不过这个黄莺可不是一般人,她应该算是郭追还没过门的老婆。”
“郭追的老婆?”白泽愣了一下,“还应该是,这是怎么个说法。看郭追的年纪比你还大一些吧,怎么还没有结婚么?”
“是郭家的老爷子不同意,要不然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不过,这个黄莺虽然没什么了不得家世,可也不是个简单角色。据说真是神针黄的后人,在京里豪门中还有个绰号叫做‘织女’,不但医术高超,而且功夫了得,郭追之所以这么中意她,打定主意非她不娶,听说也是打出来的交情。这女的实在彪悍的很,不是一般人物。”
裴炎似乎是见过这个黄莺的,说起话来连连感叹。
“神针黄的父亲曾经是清朝的武举,家传的功夫是属于少林一系的,到了神针黄这一代,更是医武双修,相得益彰,她的后人要真是得了他几分真传,那功夫肯定错不了。”
第二百零四章 郭追的女朋友
白泽以前就听家里老爷子说过,神针黄家传的功夫虽然是源自少林,但走的却是内家养生的路子,不以技击见长,只传下来的那一部古法五禽戏就是典型的医家手法。
“被叫做‘织女’,还能叫郭追这样的人折服,单单是这一点,我想不见都不行了。”
毫无疑问,郭追是个典型的军人,虽然出身显贵,却没什么纨绔气,而且性情直率,能伸能缩,武艺高强,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京城第一流的少壮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叫这样的一位几乎是骄傲到了骨子里的“太子党”心甘情愿拜倒在石榴裙下?这也是白泽在听了裴炎一番介绍后,心里自然而然生出的一点好奇。
至于这个叫黄莺的来历和背景,裴炎也和白泽说了一个底儿掉,这个女人虽然是在中南海做保健医生,但事实上她真正的编制却隶属于“中央警卫局”,也就是老百姓早就耳熟能详的“中南海保镖”,在过去就是皇宫紫禁城里的大内侍卫。不但身份敏感,而且级别很高,每天接触的都是绝大多数人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核心领导人。
当年国内动乱,江右黄家的子侄也有不少人投身革命,以医术救人,结下善缘无数。
不过,黄莺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供职“大内”,凭的却也不都是这些关系,更重要的还是她自身的本事足够过硬,年纪虽然不大,可针灸上的功夫,却令人称道,甚至超过了许多行医一辈子的国手名医。
尤其是身为女性,她在京城一些特殊的圈子里名气更大,和许多高官要员的妻女关系都十分密切。
虽然这些女人一般都有什么公职在身,但几乎人人都是出身世家,各自的关系盘根错节,身后都有大把的势力靠山,眼界和眼光也迥异常人,有着非常敏感的政治觉悟。而且这些人可不像他们的丈夫那样,派系分明,各自站队,还彼此的勾心斗角,大部分都走的是“夫人外交”,很人为的把利益冲突淡化了。
也正因为有了这些男人背后的女人,京里高层间发生的许多事情才不会彻底明朗激化,给了大家以缓冲的时间和机会,所以这些人所能发挥出来的能量都十分巨大,一般人是不会,也不敢轻易招惹的。
黄莺能融入这个圈子,并结交下一大批的名媛贵妇,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裴炎在干城混的风生水起,又和郭追是朋友,共事过一段时间,当然对于黄莺这个女人有一些了解。所以他在和白泽说这些的时候,也一再警告白泽,在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不要轻易招惹。
你把人家的男人打成了重伤,又差点被手下“兵变”挨了黑枪,丢脸丢大发了,受点气那也是应该的。何况男子汉心胸宽广,不和小女人一般见识,这才是男子汉所为!
说白了,这也是裴炎在告诫白泽,郭追的女朋友其实心眼很小。他不能制止黄莺来找茬,那就只好去劝白泽忍让了……
一个既精通医术,又武功顶尖,心眼还小的女人,这在裴炎看来简直就是一个灾难。
不过,不管黄莺是个什么人,白泽却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心存畏惧的人,办事但凭真心,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人活着已经是很累了,再平白多了这样,那样的顾忌,前怕狼,后怕虎,他还能练什么拳?
再者,白泽之所以要答应给郭追治伤,一来也是看出了郭追的来意并非全都是恶意,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外力所致,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且一个人能把功夫练到郭追这种地步也真的十分不容易,白泽心里多少还有些爱才之意。
武术界青黄不接已经很多年来,郭追要是这么就废了,自然是十分可惜的。
而另一个原因,就也是因为这个黄莺的缘故,毕竟两家在祖上还是有些交情的,虽然谈不上谁欠谁的,但白老爷子到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多活了这么多年。
对此白泽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感激的。
“见一见也好,省的以后麻烦。正好,最近几天地下拳赛一直都很火爆,好像今天晚上周子同那里还有些特别的节目,我虽然帮不上忙,却可以去看看热闹。”裴炎想了一下,就准备晚上去山水雅园凑凑热闹。
“还有拳赛?”
白泽眼睛一闪,上次他在山水雅园一把抓死了项鹰,虽然只参加了一次,但对这种地下黑拳赛的形式却还是有些兴趣的。这年月,练拳的人平时很少得到实战的机会,黑拳虽然残酷,要涉及生死,可里面的高手也多,听裴炎这么一说,白泽心里也不由动了一下。
他功夫练到现在,拳法已是练气还神的武术宗师,可剑术到底还是初学乍练,没有经过几次真正的实战,据说地下黑拳也是有器械兵刃的,其激烈程度更甚于拳脚。
黄昏时分。
深秋的干城,马路上已经是灯火辉煌,这座紧邻京城的城市,和白泽所知道的任何一座城市都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在过去这里是兵家必争之要地,最开始的时候也是用来屯兵的,后来商业慢慢发展,到了现在城市的文化中仍然带有极其浓郁的“兵”味。
不管是清末时候因为洋务运动建立起来的干城军官学校,还是后来戍卫京城,始终驻有重兵的干城军区,就只在干城这地界走出去的将军就足有一千多人。简直不比起后来将星云集的黄埔军校逊色分毫。
等到裴炎的车慢慢开出了城区,喧闹的感觉才被渐渐抛在脑后,透过车窗看到远处山林掩映间的那一片点点灯火,白泽很直觉的就感到了一种很静谧的味道。路上来往的车越来越少,扑面而来的夜色伴着空气中淡淡的水气,整个天地似乎一下子就扩大了开来。
人是群居性的动物,需要相互间的合作,但这对练功夫的人其实并不算适合,尤其是像白泽这种人,功夫练得越高,感悟到的东西就越多,越精细,以前很多忽略的东西就会变得越来越重要。
而这本身无关于物质需要,只是出于精神层面上的本能。就好像是过去在名山大川建庙,结庐的和尚,道士,修行不够的时候要入世,感悟够了就要出世。
所谓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说白了就是“出家”,离群索居,亲近自然,进而才能感悟天地,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目的。
“城市里的人到底还是太多了,人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纠纷和麻烦,红尘千丈,跳进去容易要出来可就难了。可是入世容易,出世不易,心性不到,就算披发入山也只能是个形式,如何才能在闹中取静,出污泥而不染,这才是日后我需要努力的方向。”
莫名其妙的,白泽心里便涌出这么一股念头,不过他这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容易,再抬头时就已经看到了山水雅园的大门了。
“白泽,还是那句话,待会见了黄莺,有什么看不惯的,你还是多担待一些。刚才我得到的消息,她这次来似乎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裴炎把车慢慢开到停车场,在下车前又特意扭过头来嘱咐了白泽一下,显然是心里对白泽没什么底。
“你放心吧,我是从来不主动惹事的,能过得去的,就过去了。”白泽呵呵笑了两声:“看情况再说吧。想来神针黄的后人,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看着白泽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裴炎的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白泽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太清楚了,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以对人忍让,却不会受辱。任他把话说得再明白,事到临头,要是一个不如他意,肯定也是翻脸不认人。
这样一个人,在和那个黄莺碰在一起,裴炎只要想一想,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裴炎,你终于来了?我们大姐大可是等了你们好半天了呢!”
车子刚一停稳,裴炎和白泽走下车来,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入口站着一个三十三四岁,身材挺拔,穿着打扮和郭追都很相像的中年男子,不过这个人的腿脚明显有些僵硬,走起路似乎有些“垫脚”。这种情形落在白泽眼里,也马上就看出来,这个中年人应该是年轻时练功不得法,伤了右脚的筋腱,又没有及时用药,时间一长,就使得两条腿一个粗一个细,脚上功夫练得越高,差异就越大。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瘸子。
不过,这个中年人走起路来却是飞快,脚下点地,只一转眼就到了两个人的跟前,也从中显示出他腿上功夫的深厚,就算练得不得法,白泽估计着等闲三四十条大汉也肯定进不了他的身。
第二百零五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
“你就是白泽?”
说话的功夫,停车场外面亮起两道灯光,一辆小巧的代步电瓶车飞驰而至,又从上面跳下来一个身穿中山装的青年,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一米八多的个子,太阳穴高高隆起,全身的骨骼肌肉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股子精悍的味道。
而且这个青年,走起路来,脚下快捷无声,目光闪烁,只一打眼就习惯性的涵盖了目光所及的各处,显得十分的警觉,一看就是经过刻苦锻炼,已经养成了行动本能的警卫式人物。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随时随地观察周围的人和事,身体时时刻刻出于警戒的状态下。
“我就是。”白泽回答。
“郭处长叫我们接你进去,走吧!”先后确认了裴炎和白泽的身份之后,这两个人的脸上很明显的露出来一些惊讶和诧异的神色。
接着又相识对望了一下,有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立刻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其中那个后来的国字脸青年打量了白泽,忽然嘿的一声笑了起来:“看你这么年轻,要不是郭处长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我真的很难相信,你手上的功夫居然会那么厉害?”
这个青年的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说明他练得也是正宗的内家功夫,而且拳法很明显已经练通了筋骨和皮毛,可以锁住一口气,闭住毛孔,使浑身精气不外泄,从而上冲入脑,这已经算是炼精化气中比较上乘的功夫了。
功夫练到这种地步,放在过去就可以被称为一流高手,是武师,拳师,能当人师傅了,自然眼力就差不了,一般练家子都逃不过他的窥探。
但是白泽的武功境界早已经远高于他,气化为神,内外相合,阴阳刚柔变化,一身的劲力都渗透到了体内最柔弱的五脏六腑之间,不是功夫和他差不多的宗师级人物,根本也难以看出他的底子来。
内甲高手一旦炼气化神,整个人的形象气质就会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极大的变化,精华内敛,一口气抱成一团沉入小腹丹田之中,不运劲的时候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外表上也看不出来。
“那是郭师傅让着我,他的形意拳火候火候十足,也叫我大开眼界。”一路上裴炎不住嘱咐,白泽也不愿意多生是非,是以虽然这两个人态度并不十分友好,但白泽想了想还是难得的谦虚了一下。
“他让着你,叫你把他打伤?这世界上还有这种道理?那我怎么听说,当时还有干城军区的十几个王牌狙击手在,不是这位裴炎裴大少拉了偏架吧?”国字脸的青年人用眼睛斜了一眼裴炎,口气越发的不善起来。
“马老七,这位是哪位呀?说话真不客气,也是你们警卫一处出来的主儿?”裴炎也不是吃亏的脾气,闻言之下当即就是一皱眉头,把眼睛转向了一旁那个垫脚的中年人,理都不理那青年。
而且,从称呼上看,他们两个以前也应该是并不陌生的。
中年人似乎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同伴说起话来会这么冲,听到裴炎说话,脸上刚一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那国字脸的青年一伸手拦住了,“裴大少好大的脾气,我叫陈正南,广东新会人,也是练蔡李佛拳的,算是郭追的师弟。”
青年人膝盖微微往下沉了沉,随手一握拳头,指关节顿时一阵啪啪作响。
“陈正男?也是练蔡李佛拳的?郭追的师傅是香港的南拳大师黄长河,既然是师兄弟,又自报家门是广东新会人,这个人应该就是正宗的陈氏族人,陈享公的后代了。”白泽脑袋一转,立刻就闪过一些相关的资料。
蔡李佛拳的创始人陈享,就是广东新会京梅村人,后来开枝散叶,把拳法传给陈姓族人,后代中很是出了一些名震两广的大拳师。所以一说广东新会,陈姓一族人里,很多都是蔡李佛的正宗嫡传。而且蔡李佛拳融合少林南派的佛家拳,蔡家拳,李家拳(并非五大名拳中的蔡家拳和李家拳),因其拳路气势磅薄,别具一格,所以一直都有南拳北派的说法。
“这个陈正男自称是郭追的师弟,却在武术界中没什么名气,显然也是年纪轻轻就进了公门的,素闻京城里面藏龙卧虎,中央警卫局里像这样的高手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国家掌控一切的资源和权利,即便是现在冷兵器时代已经结束了,更多的人宁愿去练枪也不愿意从小吃苦练拳,但在“军队”中却仍然聚集了大部分的武术高手。尤其是像是中央警卫局这样敏感的部门,高手更多,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一个个都是经过最严格筛选出来的精英。放到外面,肯定都是武术界中最具实战能力的一等一人物。
“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这是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有一定“市场”的。虽然还会有很大一部分人对此不耻,但你不能否定“六扇门里好修行”的道理。何况在这个年代,思想开放,练武的人当兵升官的多了。白泽虽然不能苟同,但也能理解,并不会有什么看不起的意思。
“你们是给郭追治伤的吧。可惜白来了,有我们大姐在,你能起什么作用?”陈正男冷笑着说了一声,两道浓眉,一竖一竖。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白泽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后便也不再退让。他和郭追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交情,这次前来,也就是本着身为同道的心理,不愿意见到这样一位高手,自此缠绵病榻,一蹶不振,再顺便看看那位神针黄的后人黄莺。
本来也不想惹是生非,但人家半路拦下来,非要如此,他自然也不会有所退缩。都是练功夫的人,一旦达不成“和解”,那剩下的唯一解决途径,自然就是要伸手伸量一下对方了。
只是现在还有裴炎在,白泽也不好主动发难,正巧裴炎在旁边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白泽点了点头,正要和裴炎转身离去的时候,就听到陈正男在身后喝了一声:“等等。”
“你想干什么?中央警卫局的人,怎么都是这个素质?”裴炎脸色一沉,转过身来,语气顿时有些不耐。
“我现在只代表我自己,并不是代表警卫局。郭追是我师兄,和我很熟,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说白了吧,我不相信你的功夫能打伤他,所以我就要试一试。”陈正男稍稍解释了一下,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缓和,仍旧不依不饶。
“我们没有时间和你浪费,这次来也是郭追亲自请的……”裴炎哼了一声道。
“我看你是怕露馅吧,我师兄心胸宽广,肯给你们留面子,但我不行。你姓白的练得分明就是山西白家的戳脚功夫,什么时候白家还精通打穴拿穴的手法了,而且看你走路的样子,脚步落地沉重,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显然是练戳脚都没练到火候的,你凭什么能打伤我师兄?”
陈正男显然是在事先看到过白泽的一些身份资料的,知道他们这一家和山西白家之间的关系,自以为一下找到了破绽,立刻就揪着不放。
“嗯?这个人怎么分不清形势,还在夹缠不清,真是惹人可恼。要说这件事情,不是有人授意,连我都不太相信了,看来那个黄莺的心眼儿还真是如裴炎所说的一样,不怎么大呀!若是这样,我倒也不必再和他们客气了……”
白泽的目光,瞬间盯在陈正男的身上,脸上的笑意若有若无。
这个新会陈氏一族的正宗传人,的确也是不错,身材骨骼精悍逼人,面皮白里透红,眼神灼灼,两只手上也没什么明显的茧子和硬皮,显然是功夫在练到筋骨皮毛的时候,脱过了一层皮,气血已经可以稍稍透过皮肤末梢了。
练功夫,不管内家还是外家,一上手的时候肯定就是要抻筋拔骨,打基础,先锻炼筋骨皮,打熬身体,所以时间一长,手上身上都会起一层老皮。但如果功夫再往下练到了一定阶段后,通了毛孔,皮毛伸缩的力量逐渐加大,气血运行在末梢之间,自然就能一点一点的把这些老茧和硬皮脱掉,新陈代谢,长出一层柔韧的皮肤。
就算是练铁砂掌的,像莫铁熊那样的高手,也能在每日插铁砂的时候,把一双手练到洁白如玉,柔软似棉,这本身是无关于练什么功的,只是劲道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功夫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白泽,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咱们走吧,一会见到郭追和黄莺叫他们给个交代就是了。”看着白泽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裴炎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事情坏了,连忙靠上前去,一把抓住白泽的手,把声音压低了说:“这些人都是黄莺的手下,闹出这么一番事,明显是故意为之的,你先不要动气,这样的小人物只是马前卒,犯不着在他们身上瞎耽误工夫。既然咱们已经来了,就要过去看看,咱们还是上去吧,这个人自然有人收拾他。”
裴炎不想和陈正男纠缠,拉着白泽起身就走。
“不把事情弄明白了,你们还想走?”陈正男眼睛一翻,突然一个箭步往前一冲,伸手就朝白泽的肩膀搭了过去。
第二百零六章 你不客气,也别想我客气
“不把事情弄明白了,你们还想走?”陈正男眼睛一翻,突然一个箭步往前一冲,伸手就朝白泽的肩膀搭了过去。
他一手五指箕张垂腕下拿,捏成爪势,另一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双手一松,动作轻灵快捷,只凭空晃了一下,人往前一跟步如同旱地滑冰,手指头就已经堪堪碰到了白泽的手腕皮肤。
连带着他手腕一圈,竟然也是连同裴炎整个人都也在这一招里给圈了进去,显然是打了要一个都不放过的心思,而且他居然也似乎不怎么在乎裴炎的身份。
裴炎见状一惊,但他本身就没有练过正经的功夫,身手虽然经过军中苦练,也是十分敏捷,但又怎比的陈正男这个练家子出手如电,况且蔡李佛拳善打圈里圈外,内帘手的短打出手惊风,无影无形,不说他现在别无防备,就是换个场合正面对上全神贯注,也休想躲过这一抓。
“看来你是真的有恃无恐呀!”
白泽皱了一下眉毛,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陈正男得手,口中话音未落,就势顺手一把抓出,五指轻颤,筋骨齐动,只往前一探的功夫,空气中立刻便响起来一阵恍如雷鸣般的大气碎裂声。
“神仙一把抓!刚柔一体,脏腑相应,这怎么可能?”陈正男目光一闪,两个瞳孔瞬间缩小如同针尖,两人双手还相距三寸多远,他手上的皮肤就已经是猛地往下一陷,生似被人用烧红的铁钎狠狠的扎了一下,顿时就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上。
难怪以郭追的武功,还要被打得“卧病在床”,现在连动弹都动弹不了,白泽这一把抓下来,看似轻描淡写,可五根指头间所蕴含的力量简直无法想象,只要和自己手掌一碰,转眼就要骨断筋折,血肉成泥。
神仙一把抓,在道家之中首重阴阳,阴阳合而成太极,功夫练到这种整合阴阳的地步,在过去迷信点的说法,那就可以被尊称为真人和神仙。依据这一种说法,所以在南派武术中又有人把爪功最高境界的阴阳一把抓称之为“神仙抓”。
当然,这只不过是武术中因为地域不同而产生的不同叫法而已。神仙,阴阳,说的都是一回事。
不过,爪功练到阴阳在一手的程度,的确也是近百年来极为少见的事情。一般练功夫的人甚至都没听说过。
陈正男之所以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奥妙,也大抵是托了他家祖上几代高手的余荫,从小耳濡目染就听到许多过去江湖中的奇人奇事,理论功底尤其深厚的缘故。当下脸色一变,手腕飞快的往外一划,收在肋下,脚下一连几个错步,身子一晃就往侧里滑了出去。
蔡李佛拳兼容南拳多门技法,拳法中也有一路功夫是叫做“八卦拳”的,虽然并非八卦门的双单换掌的八卦掌法,但同样长于步法,身形转动之间,脚踩八方,十分的滑溜,让人难以捉摸。
与此同时,马老七见白泽一出手,陈正男就像触电一样,飞快后退,也是大吃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脚下顿时摆出了可攻可守的架子。
“难怪我师兄不让我找你麻烦,原来你的武功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陈正男一下退开,刚一立足站稳,马上就直勾勾的盯着白泽,脸上的神色又是骇然,又是古怪,像是大白天见到鬼一样。
白泽轻轻的眯了一下眼睛,也不理会,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睛越过面前的陈正男远眺过去,神色淡然的仿佛刚才的事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派的轻描淡写!
“小陈……”同一时间,已经醒悟过来的马老七,伸手用力的拉了一下陈正男的衣袖,眼神中目光警惕的扫了一眼白泽和裴炎,虽然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下去,但言语之中已是充满了浓浓的戒备。
的确,对于白泽这样外表和内涵有着绝对反差的人形凶兽,在觉察到一点端倪过后,相信也绝不会有人敢于有任何轻慢态度的。
“老马,小陈,你们都回来吧。白先生不是普通人,咱们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就在这时马老七的腰间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电子音,随后就从里面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显然他的身上是带着专用的监控设备和对讲机的,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被同步传播了出去。
白泽听见这个声音,脸上的表情忽然显得有些奇怪,明明是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可不知为什么白泽总觉得这声音里有些异常的沙哑,似乎是故意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假声。
接下来,几个人就都上了电瓶车,沿着西侧一条林间甬道一路向上,所过之处,道路两旁的路灯下全都种满了各种绚丽的花朵,夜色下,暗香袭人。
再往上,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的功夫,已经把山水雅园里绝大多数的建筑全都抛到了脑后,浓密的树荫中渐渐显出一座青砖小院儿。小院儿四周,种着一棵棵高大的梧桐树,枝叶茂盛,摩肩接踵,青翠的草地像是地毯一样延伸到林子深处,稍一有微风吹过,便全是满耳朵的林海波涛。
轻柔的月光洒落下来,映着小院里静谧的灯光,一上一下,也愈发显得安静自然,充满野趣。
等到进到小院里面,沿着青砖的地面,转了几转,视野便豁然开阔,就只看到高大的厢房一侧,居然挖了一个占地不小的荷花池子,清风刮过水面,莲叶摇摆,边上还有一个黄绿琉璃瓦的八角凉亭,这时候正有几个年轻男女围坐在一起说着话。
不远处一个红泥小火炉里,火炭通红,上面放着的铜嘴茶壶,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几杯香茗拿在手里,茶香四溢。
荷塘,月色,清风,品茗……此情此景,落在眼里,远远望去,不知不觉中,俗人都要变得雅了。
乍一走进这样的环境,就连白泽都禁不住有了一丝恍惚,没有想到在周子同的山水雅园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处所在。这种青砖小院儿,荷塘凉亭的布置,简直比什么现代化的奢华装修都要好的多得多。
正所谓“居养气,养移体”,在这样的环境里住的时间久了,人身上自然就会带上几分出尘的味道,会潜移默化影响性情和精神。不过这些都还只是表象,是外物,不是根本,偶尔住住,清静一下倒是可以,若是长住,则为白泽所不取。
他现在的拳意精神已经日渐圆融,正值武功突飞猛进的时候,安逸的环境只能滋生惰性,对他练拳练剑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白泽也只是刚一进来的那一瞬间里,惊艳了一下,随即念头一转,便恢复了平静。
只把眼睛往凉亭里一扫,却意外的发现,那坐着说笑品茶的几个男女之间,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长发丝丝顺滑,正闻声回望过来,满眼惊喜的女孩,居然是白天刚分手不久的卫天姿。
而另外一个坐在她身边的年轻女人,却在这同一时间几乎吸引住了白泽所有的目光。这个女人身材异常的高挑,置身人群中就好像是一只白色的仙鹤一样,总是叫人忍不住去看。尤其是这个女人的皮肤白皙光滑,人虽长得一般,但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加上一头黑发只被她随便的在头上挽了个发髻,横着用一根银簪束住,两道长眉斜飞入鬓,更显得一身清气脱俗。
就如同是古代时候,深山道观中的妙龄女冠。别有一番奇异的味道。
凉亭中的几个人,除了卫天姿之外,剩下的两男两女都没有放眼过来,只是淡淡的说着话,也不起身,时而拿起边上红泥炉子上的开水冲茶泡茶,神色之间状若无人。
“皮肤白皙光滑,眼神清澈见底,这个黄莺能被称为‘织女’,内家的养气功夫,也的确是被她练到了家了。这么看来郭追也不是压不住她,只是舍不得罢了。”
郭追的功夫兼容南北两派,内外之秘,火候之精深,比起白泽也只是差了最后一步的练气功夫而已。没有宗师级的高手出手,寻常的拳师武师,根本不是对手,何况郭追这个“太子党”早已名声在外,在港澳台的华人武术界有极高的威望,能叫他都为之痴心不改的女子,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一般人物。
如今白泽一看,就也马上知道这个女人的功夫果然是修炼的十分高明,虽然打起来未必真就是郭追的对手,但只在养生练气的火候上,却远比郭追来的精致细腻的多。神完气足之下,已经有了几分圆润的味道,隐隐约约似乎就要摸到练气化神的门槛了。
除此之外,两外围坐在一起的两男一女,显然也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年纪虽然不大,可神情稳重,目光深沉,明知道白泽和裴炎已经到了,却兀自我行我素,都目不斜视一边说着话,一边不住把玩着手里的白色瓷杯。隔了十几步,侧耳一听,他们的呼吸也十分绵长,一口气吐出去再收来,几乎是普通人的几倍,又沉又长……
“想必这几个人,不是中央警卫局的新秀,就是黄莺从京城带来的帮手了。现在把我带到这里来,明显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也罢,既然是这样,那就叫我试一试,这些人的胆色和功夫到底怎么样?”
第二百零七章 黄莺的阳谋
“想必这几个人,不是中央警卫局的新秀,就是黄莺从京城带来的帮手了。现在把我带到这里来,明显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也罢,既然是这样,那就叫我试一试,这些人的胆色和功夫到底怎么样?”
这座小院儿的荷塘占地不小,凉亭和岸边是一溜木制的长廊,上面刷着明漆,白泽心中想着,也不理会,抬脚就往水廊上走,结果刚一到地方,他就听到凉亭里传来一个声音:“郭哥这次栽的冤枉,那个叫什么白泽的,指不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呢!”
“是呀,那个白泽,好像是最近才冒出来的新人,听说项鹰就是被他打死的,虽然有点功夫,但要说他能把郭哥打成这样,我却怎么都不会相信的,何况当时还有十几个国安的特勤,荷枪实弹的。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猫腻,才怪?”
“项鹰的师傅岳老赶,是天下三只鹰之一,死了徒弟,肯定不会轻易罢手?你们知道他准备要怎么干么?”
“江湖人的事,和咱们是两个圈子,岳老赶要干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不过我可是听说最近有一伙日本人专门来国内,就是要去找那个白泽比武的,可惜这事情被上面给驳回了。毕竟敏感时候,稳定压倒一切。”
“那算什么,这一次黄姐和咱们出面,肯定是要落一落这小子的面子的,你还怕他长了三头六臂,能跑到天上去吗?”
明明是知道白泽已经来了,可亭子中的这些年轻人却故作不知,一等白泽靠近了,这才纷纷把话锋一转,旁若无人,明嘲暗讽。
声音很多,白泽也从中听得出来,这些人明显都是有意为之的,言语之中全是怨气和愤怒。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白泽,你们既然要商量怎么落我的面子,那就不用费心在这里演戏了,我人现在就在这里,有本事的只管上来试试就是。”
白泽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随后哈哈一笑,迈开大步往前就走,边走边行间脊背轻轻耸动,又猛地抖了一下身子。
他有心震慑,是以每往前走一步,脚下都是用上了“猛虎过山岗”的架子,足下发力,顿时踏的整个水廊的地板轰轰乱颤,就好像是地震了一样。
如是这般,一连七八步踩了出去,白泽脚下的力量逐渐蔓延扩散,虎步龙行,虽然还没有用上全力,但这一股股力量,彼此交接,相互融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浑如是大海潮生,一浪高过一浪,到了后来终于重叠在了一起,把整个水廊连同尽头处的凉亭都一股脑涵盖了进去。
三寸厚的实木地板,咔咔乱响,偌大的凉亭也在这时候加入了摇摆震颤的行列,随着白泽一步步踏出的脚步声,甚至就连那茶几上摆放的茶壶和水杯都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热水不断的喷溅出来,一时间荷塘水起,涌起千层浪,场面十分可怖。
“怎么样?还有人想上来试一试吗?”
话音出口,白泽脚下一顿,停下身来,剧烈的震动随后便慢慢平息了下去,随着他的目光朝前一扫,整个凉亭里的人顿时哗啦一声全都站了起来,十几道目光一齐落在了白泽的脸上。
随后几个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个颜色,却一个个面色深沉,没有人能说出一句话来。因为白泽刚刚踏出的那几步,气势之猛恶,实在令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白家秘传的铁臂戳脚五步十三枪中,“猛虎过山岗”这一路的步法架子,原本就是以气势逼人而著称的,如今落在白泽手里这时再一刻意用来,同时催发体内的气机精神,顿时就把他自身的气势提升到了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猛烈地步。
受其感染之下,白泽在此时活脱脱就是一头成了精的猛虎,首尾三丈,裹挟腥风,每往前走出一步,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了一样。
山在我面前,都要崩溃,天地于我,也不过是胸中层云,一声长啸,也能破开。
而这也正是功夫练到了如同白泽这种境界之后,上乘武术区别于下乘的关键所在。同样是一套功夫,一路架子,在不同的境界使用出来完全就是两种天差地别的效果,而事实上,上乘的武术已经涉及到了人类最不可揣测的精神世界,一举一动都气度天成,了无痕迹,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对手的心性。
于兵法而言,最高明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放在武术中,这种道理同样可以适用而无碍。就比如日本的武术界,在古代的时候就习惯性的把一些技艺高超的武士称为“兵法家”,而这些兵法家也是同样热衷于把原本传自中国的《孙子兵法》引入到自己的武技和实战中去。每每在和人交手前的三五天里,就要正心,诚心,沐浴,更衣,严格的按照一系列流程培养的自己的精神和气势,直到决战之日,气势达到最高,才会一击而杀,或者干脆就凭着强大的气势,瓦解对手的斗志精神,从而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
白泽虽然不屑于像这些日本的兵法家一样,每次和人交手都要刻意的积蓄精神,谋定而后变,但这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深通气势变化的大高手。炼气化神之后,气息入脑,改变气质,这就叫他的拳意精神越发坚定圆融,拳法中自然就带有了强烈的个人意志。
而这在日本的战国时代,就是被称为大兵法家的绝世高手。是不需要时时刻刻积蓄精神的。
刚进了这处小院儿,纵观一切,眼见着凉亭里那些年轻男女对他的到来不闻不问,白泽就感觉到今天这次事情只怕有些麻烦。因为郭追的缘故,双方本来就怨气不浅,结果自己打伤了人又上门来治,这对京城里某些人的脸面而言,实在是落了太多的面子,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要是不能再第一时间就用非常手段震慑一下,难免就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这显然和他心性不合。
只是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对面这几个的身份又很敏感,要是态度稍微软了一点,被人抓住机会咄咄逼人,自己忍不住就会下重手,那事情可就脱离掌握了,还会因此连累了裴炎。
白泽正是有感于此,这才会二话不说,先给这些人来了个下马威,也算是反客为主了。
“怎么,没有人第一个来么?”白泽的眼睛再次环绕全场,嘴角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突然间,眼神一凛,对着凉亭中的几个站起来的男女,还包括郭追未来的老婆黄莺在内,狠狠的看了过去。
他现在脚下还是站着猛虎过山岗的架子,身上气息未散,一眼望去,真好似夜色下踏足山巅的一头吊睛白额猛虎,陡然回头凝望,两眼之间,目光灼灼,精光四射,中间还夹杂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气,端的凶恶无比。
一瞬间,目光交接,这些人也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白泽身上强烈的杀气和敌意,于是,片刻之后,紧跟着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子被白泽瞪得浑身汗毛惊炸,忍不住就是一股冷气从尾椎向上窜起,一惊之下,脚下不由向后一退,用力过猛,连手里的茶杯都被她生生捏的碎了。
而另外的两男一女,虽然反应没有这么强烈,但仍旧是保持不了镇静,一个直接把茶洒了出来,一个面色发白,下意识的就摆出了攻击的架子,一个身形后退不小心撞倒了凉亭的立柱上,站立不稳几乎一个跟头掉下身后的水塘。
只有黄莺一个人,在面对白泽的注视下,身子仅是轻轻的抖了一下,便立刻稳住了,握住茶杯的手指虽然有些指节发白,但却仍旧端的很稳,没叫里面的茶水溅落出来一滴。
至于旁边的卫天姿,她站桩不过几天,连入门都没有入门,看到白泽的目光,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如此一来,白泽小试牛刀之下,倒也把这些年轻人的的功夫底细试探出了几分。
“嗯,这个黄莺养气的功夫难得的身后,控劲的手法也不错,果然是少林一系的路子。相比之下,另外那四个人就差了一些,不过年轻一代里,也算是不错了,最差的那个女的,也比那个项鹰的火候强,看来都是练过内家拳的高手。只是不知道真要打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用了一个很直接,很简单的方法就把在场几个人的实力,试探出七七八八,白泽的心里也大概有了数,对于后面的事情,便也不再担心什么了。
被自己的精神气势所震慑之下,还能勉强保持一份身为武者的敏感和对于力道最本能的控制,不后退,不洒茶,对于黄莺这个女人的镇定和功夫,白泽心里也是暗暗的赞叹了一声。白泽的年纪虽然比这些人都小的多,但时到如今,死在他手里的人却已经将将超过了两位数大关,被他蓄意一瞪,放出周身杀气和敌意,别说是普通人受不了,就是武术界中一些知名的大拳师也不一定比黄莺做的更好。
除非是有像郭追这样,经常出生入死,执行任务,杀人无数的,否则很少有人会不受他的影响。
而剩下的两男两女,女的实力普遍低了男的一筹,心情紧张之下,一个把被子捏碎了,一个连连后退,差点掉到池塘里,明显就是被白泽彻底震慑了心神,功夫再高,心性也不过关。只能勉强算是高手。
练内家功夫的人,功夫越高的,就越能把持自己的心绪,对于心意的控制,远比练习外家拳的人高明。所以到了白泽这种程度后,就能很容易从一个人的行为上判断出他的实力来,尤其是在精神层面上,这对人的影响更为重要。
倒是那两个男的,一个把茶水洒出来,一个及时摆出了应对了架子,这样的对力量的控制,和反应速度,按照白泽的推测,功夫应该是练到了一定的火候的。应该和峨眉山上那个侯三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实战起来,能不能比得上他。
实战用的是打法,和单纯的练功完全是两码事。在这个世界上,功夫练得再高,体力保持的再好,只要不能在实战中,发挥出全部的能力,那也绝对不算是真正的高手。
反过来,要是打法厉害的,功力稍差一点,以弱胜强也是常有的事。最简单的例子,某个几届全国武术冠军,赛场上生龙活虎,赛场下却被几个流氓混混用板砖拍进了医院,这就是只知道练,不知道打的下场。
“请问,黄莺在不在这里?”白泽明显的感受到这些人心里的情绪变化,眼睛里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看起来并不算强壮的身体,灯光下却显现出一种逼人的悍气。
“你,你想干什么?”目光直直落在几个人身上,片刻后,那个还站在凉亭最边上,几乎掉进池塘里的年轻女自陡然尖声叫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的手也刷的一下按在了自己的腰间,眼睛里闪出警惕的光芒,身体顿时绷成了一张弓形。
受她影响,就在同一时间,只听到刷刷刷刷几声衣袂破风声,在场的另外两男一女,身形齐齐晃动,一下就占据了各自有利的位置和空间,而且他们的手也全都按在了身上的某一个部位。或是腰间,或是腿侧,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之快,是有别于普通的练家子的,而是更贴近于军人的动作和习惯。
“我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是郭追请我来的,请问哪一位是黄莺。”白泽的脸上笑意更甚,说话间身上气息一散,眼神内敛,顿时敌意全无,也叫凉亭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我就是黄莺,白先生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果然是少年英雄,只是出手未必太狠了一些,一点都不顾及后果,这样一来你就不怕得罪的人太多,给自己惹下什么大麻烦么?”
看着白泽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都看着自己,黄莺嘴角轻轻的笑了笑,又上下打量了几眼白泽,随后越开众人,向前走了两步,眼神中光芒闪烁,直视白泽,半步不退。
这个黄莺穿的是一身很合体的唐装,秀发高高束起,说话的时候,眼神凌厉,不怒自威,身上的气势也很足,难怪可以在卧虎藏龙的中央警卫局站得了一席之地。
“黄姐,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拿下来就是了?”站在黄莺一侧的是个长了一双丹凤眼的年轻男人,身材颀长,体型精悍,一张嘴就是咄咄逼人。似乎是暗自懊恼自己刚才的表现,又自恃身份不愿意和白泽多说,张口就要先把白泽控制住,十足十的不拿对方当回事儿。
眼睛在这人脸上轻轻的扫了一下,白泽笑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只对着面前的黄莺道:“我听郭追说过,你是当年名扬江右神针黄的后人,不知道你认不认得一个叫黄百强的人?”
白泽一看到黄莺,立刻就想起来当年曾在军中和老爷子互换武功,用一套古法五禽戏保了老爷子一生平安的那个黄家子弟,黄百强。
而这个黄百强当年在两湖赣皖一带也是声名赫赫的人物,不但一身医术了得,而且精通还少林大摔碑手和暗器梅花针的功夫,指上的功力尤其了得,虽然参军以后一直都在野战医院当医生,可名头却是一等一的响亮。
在当时那个年代,国破家亡,许多江湖草莽都投身革命,军队里有的是能打的大高手,许多有名的,没名的,在野在,民间的,都曾揭竿而起和日本人干过。只是后来抗战胜利,内战爆发,这些人里就有一部分人不愿意自己人打自己人,直接离去了。
这其中就有黄百强一个。
白泽之所以一上来就问黄莺这个问题,也是心里不能确定的缘故。江右黄家是个大家族,姓黄的又精通医术的子弟有很多,几代下来,关系更是复杂,他也搞不清楚,黄莺和黄百强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黄百强?”黄莺的眼神顿时一凝。
“这么说,你认识他?”白泽毫不理会旁边的人,也不回答黄莺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一路问了下去。
“这个你管不着,而且今天我们也不是为了讨论这件事情而会面的,你要想知道答案,就得先叫我们这些人心服口服,单凭你刚才那一手,显然还不行。我就想看看你到底凭什么能把郭追打成那个样子?”
黄莺显然也不是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话锋一转,根本也管白泽的追问,也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
要想知道答案,那就先把眼前的事弄明白了再说。
“既然是这样,你就不先给我介绍一下么?”
听了黄莺的话,白泽心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以这个女人的强势,连郭追都要被她压住,对自己这个外人,自然是不用留任何的脸面,说到底还是要先打过一场再说。
任凭他刚才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再强,在这些功夫还没有触摸到他这种境界的人来说,也只是很单纯,很偶然的一种因素,并不能决定双方的胜负。就算黄莺的养气功夫已经有了一些化神的眉目,但也始终是处在门外摸索的阶段,是个门外汉,只能从中看到白泽想要展示出来的一点点的东西,并不足以叫她为之惧怕。
何况,她们这些人都是中南海出来的,每天见惯了“领导人”,自然就有些看不起像白泽这样非正规的“江湖人士”,刚才的失态也恰恰叫他们心里充满了郁闷和愤怒。
而且,他们都是年轻一代少有的高手,想要出气,当然就要真正的伸伸手才行了。
“这位是出身武当金蟾派的吕如松,这位是心意六合拳海派十大形的王少卿,这位是峨眉簪法的宋怡然,这位是尹派八卦掌的周茹。”
黄莺依此向白泽介绍身边的两男两女,只是简单的道出了所练功夫的门派和名字,却没有报上他们的职位和身份,显然是摆明了要以江湖人的手段向白泽讨教的意思,不屑以权势压人。
而且经过她这么一介绍,白泽心里也是有些惊讶的,这两男两女的功夫虽然不被他看在眼里,但是他们身后所代表的门派却无一不是武术界自民国以来,赫赫有名的,武当金蟾派,心意十大形,峨眉和八卦,不管哪一家都是几代以来高手层出不穷。
“难怪了,我说这些人怎么进得去中央警卫局?看起来还是和身后的一些关系和门派有关,而且这些人只怕也不仅仅是练功夫那么简单。听说京城之地的达官贵人,自古以来就有叫家中适龄子弟,学武强身的习惯,且大把的拳师盘踞京城,也大多喜欢收些权贵弟子充当门面,减少麻烦,这些人能被黄莺看重,十有八九也都是像张培轩那样的太子党角色!”
“这样的人要和你打,你不打不行,打得狠了也不行……十足的又是个麻烦……”白泽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黄莺,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或许她根本就是知道这些人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之所以要这么做,只是要给自己多多的惹下几个仇家……而这全都是因为自己打伤了郭追。
白泽显然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小心眼儿。
不过,这些东西,事到临头想的多了也没什么好处,白泽向来的脾气就是随遇而安,管你什么阴谋诡计,我只管一路碾压过去便是了,对于这么一个女人的算计,他心里虽然是有些懊恼的,却也不会低头退缩。
“幸会,幸会!”
听完了黄莺的介绍,白泽脸上淡淡一笑,说不上热情,却也不冷漠,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也是干巴巴的,没什么营养,只是礼节性的说了两句幸会,便自作罢。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白泽也不可能卑躬屈膝的退缩下去,那么事情的结果就只能按照黄莺的剧本来上演,况且白泽也不会认为自己退缩了,面前这些年轻人就会轻易放弃原来的目的。而且他也看得出来,这时候这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显都带着浓浓的敌意,绝对称不上什么友善。
第二百零八章 车轮战
“说什么幸会,虚情假意的。姓白的,最近一段时间,你这风头可是出的大了,和人比武动则就是要人性命,连国安局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把人的手腕打断,这心性果然是狠毒的紧呀!比起来,我们这些已经算是你的前辈的人了,在这一点上就比不上你了。”
黄莺身边,一个穿着高档休闲服的青年男子率先走了上来,他留着军人特有的短发,身材颀长,只比白泽矮了那么一点点的样子,但全身上下的筋骨和肌肉却显得十分精壮,脖子上的皮肉下面,颜色微微发黑,一条条,一道道的肌肉纤维,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钢丝一样。
只向前走了两三步的样子,白泽就很明显的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压力扑面而来,再仔细打量了一下,就发现这人正是刚才黄莺介绍的那个武当金蟾派的高手吕如松。
“说我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把人的手腕打断?还是国安局的?这个姓吕的,看来也不是胡乱说话,是有的放矢呀,就不知道他到底是要为谁出头了?”
之前,白泽在冀北大学武术社面对郭追一群手下“围攻”,他动手的时候,可是没留什么情面,连同那个孙漓在内,有几个还被他捏碎了手腕。
“实话和你说,我也是在四川成都长大的,十三岁以后才去湖北十堰跟我师父学艺,最近几年才到京里。”吕如松面带冷笑的看着白泽,自顾自的说了两句看似和眼前事情没多少关系的“废话”,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便突然重了起来,“昨天你在冀北大学武术社,真是好大的威风,竟敢对我的表姐孙漓下狠手,不但捏碎了她的手腕,还叫她犯了错误,好一好连国安的差事都要丢了。这个帐,你躲不过去,正好今天碰到了,咱们两个就先伸伸手吧!!”
“嗯,这人原来和孙家还是亲戚?真是关系无处不在!伸伸手?那就是想要给孙漓报仇吧?”
白泽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已经招惹了许多人心中不满,这个吕如松既然现在已经把话放出来了,那今天肯定就要打一场再说,况且还有黄莺这个小心眼的女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故意为难,这种情况下说什么也都没用。
当下也懒得多说,只把手朝前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既然要伸手,那咱们就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办好了。吕师傅,请吧。”
“哼!”吕如松听到白泽这么一说,顿时也不谦让,脸上表情瞬间一凝,接下来又往前走了两步,气息也越发显得沉稳起来。
白泽年纪虽然不大,但功夫就是功夫,这一点和年纪并没有绝对的关系,而且有关于白泽的事情,现在一些人那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只就成都木马山庄一件事,便足以说明白泽的实力绝非虚妄。
年纪再小,那也是个凶名赫赫,杀人如同剪草的大高手。
所以,尽管吕如松自恃功夫高强,在中央警卫团的年青一代中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实战经验丰富,但即便如此,在他跟随黄莺来到干城之后,亲眼目睹了郭追和孙漓一帮国安特勤身上的伤势,他也不敢对白泽掉以轻心,忽视半点。
而至于之前,他故作不屑,对白泽冷嘲热讽,也不过是有计划有目的的想给对方一个错觉而已,实际上他心里对白泽的警惕早就提到了最高。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再拿双方的年龄说事,白泽叫他先来,他也乐得如此,占个先机。自然一上来就省了没必要的谦让,要全力以赴。
“啪!”等白泽话音刚一落地,吕如松脚步恰好站稳,随即就听到一声极清脆的弹动,近在咫尺间,白泽很容易就看到了对面吕如松衣服下肌肉的剧烈抖动,而且这种抖动的频率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快到他浑身肌肉起伏如同波浪,一重又一重,从里到外,震得他的衣裤翻飞,啪啪乱响。听在耳朵里,就好像是马鞭甩动时发出的爆炸声。
而也就在同一时间,吕如松的胸腹间猛地往上一涨,紧跟着又往下一缩,转眼间肌肉崩开,筋腱弹动,立刻就把他整个人都弹得离地而起,只是往前轻轻一个“跨虎登山”的步子,吕如松便平地卷起一阵劲风,合身靠了过来。与此同时,他腰身以拧,右手探出手掌,高高举起,照着白泽的脑门狠狠拍了下来。
这一拍的架子,吕如松是用尽了全身气力的,甚至连压箱底的练气功夫都一同使了出来,是以这一拍的招式虽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但白泽在这一瞬间分明就看到,他胸腹间一涨一缩的劲儿,已经随着他这一掌往下落的时候,一同从嘴里喷了出来。
拳谚有云,三拳不如一掌,武当的功夫,同样是一门拳法,用掌的时候远比用拳为多。而且内家功夫,五脏发力,内外合一,用掌伤人的时候多辅以内家真劲,一口气从丹田提起来,随手而出,立刻就能调节全身的肌肉筋骨,可以在刹那间发挥出可怕到极点的杀伤力。
尤其是武当金蟾派指尖上的功夫,掌击的同时还能用上梢子劲儿,轻轻一扫,就快如刀剑,只要一不留神,那么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就好比现在吕如松的这一掌“小鬼拍门”,手掌落下直拍额头,往下接着一抽,指尖就能一路划过白泽的眉心印堂,鼻梁和下面的人中咽喉,只要慢上一点点,整张脸就会均匀的在中间一分为二。委实狠辣无比。
而面对之下,吕如松一掌拍来,他的手还没到,白泽便也果然感觉到了一股凝练有如刀锋般的劲气直剖下来,刺得自己眼睛都为之一眯。
武当是道家嫡传,功夫首重练气,门中弟子一上手就要学会呼吸吞吐的法门,十几年如一日的练下来,一个个内脏都强大无比,尤其是金蟾派名闻天下的“钓蟾功”更是其中翘楚。练到精深处,一口气吞下去,再提起来,五脏吞吐,肺力之强,几乎可以吐气成剑,隔着十步之外,杀人于无形之中。
吕如松就是武当金蟾派的弟子,虽然未必能在现在就学到镇派的钓蟾劲,但毫无疑问他练气的水平也绝不会太低。这一掌出手,辅以内家真劲伤人,虽然没有隔空伤人的本事,但也足以一巴掌拍碎一块磨盘大的石头。
不过白泽现在的功夫炼气化神,已经堪堪触摸到了一点返璞归真,神行机圆的门槛,单比内家功夫之纯正,也绝非吕如松可以比拟,自然就不会这么一下落在下风。
早在吕如松身形往前走动,肩膀微微一晃,手掌将拍未拍的功夫,白泽就已经动了,同样是简简单单的一招鹰爪,右手自肋下伸出,五指拿捏,往前一送,指尖遥遥正自下往上对着吕如松的肘关节处,只要对方再往前一用力,不用他动弹,肘尖就自动送进了他的掌握中。而以他鹰爪擒拿的功力,根本也不需要做多大动作,只要稍稍一碰到皮肤,吕如松的这只手就算是废了。
两人交手,一上一下,默契的就好像是同门的师兄弟平时练手过招。好在吕如松身上也是有真本事的,一掌拍出,刚到中途,就看到白泽五指倒转似兰花般散开,向上托起,知道他鹰爪功凌厉无比,连忙顺势往里一翻,手上的劲道顿时一泻千里,很自然的避开白泽爪势,同时他的左脚轻轻一抬,整个人的重心就立刻转到了脚上。
再往下猛地一落,狠狠碾向白泽的脚面。
震炮弓步顶膀!
这一下他身子借势而动,重心从上到下,瞬间转移,力道虚实变幻,虽是突然变招,但动作之间却没有一丝勉强滞碍的地方,恍如行云流水,动的十分自然。
而他刚刚那一招小鬼拍门,进步欺身,居然也只是虚晃一招而已,为的就是引出白泽的变化,真正的杀招却是脚底下这一踩一震,弓身顶打的功夫。
他这一招也有个名堂,就叫做“犀牛望月”。
非洲大草原上的犀牛,体重两千多公斤,奔跑起来的时候,地动山摇,脚踩头顶,发起狂来甚至敢于冲撞疾驰的火车。而明月在天,犀牛在地,一上一下,一动一静,这引申到武术里就恰恰符合了武当内家功夫动静阴阳的道理,在揉入拳理,具体应用在实战中简单的形容一下,就是震炮、弓步、顶膀,这三个动作。
一下,两下,三下,一口气下去,猛烈踩踏撞击,就如犀牛狂奔,于极静中爆发极动,加上招法隐秘,变招奇快,所以很少有人能够躲得过去。
不过,相交之下白泽也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只脚下一晃,五个脚趾狠狠一扣,膝盖微微往外一摆,一个“十字拐”,脚板平出平入,刀一样反切对方的膝盖以下。
吕如松一脚落空,踏在地上,轰的一响,紧跟着身子往前一靠,就和白泽碰了个正着。
“果然是练了铁布衫的,这劲好纯,不像生人。”吕如松弓身往前一撞,肩膀头顶在白泽左胸,一碰之下,却只觉得全身一颤,浑身气血都为之一涌,呼吸顿时有些急促起来,白泽的身体竟然比铁还硬。
来之前,他也见过郭追,当然也知道白泽功夫上的一些底细。原本还不太相信,却不想这一下刚碰个结实,浑身就被震得气血翻腾,顿时暗叫一声“不好”。
气血一乱,呼吸急促,势必就要影响到自家的动作,高手过招,争得就是瞬息之间,果然他这里刚一撞上,白泽的两只手便已经轻轻搭在了他的左右肩膀上,同时脚下往后一退,一脚便踹了出去。
吕如松双肩被拿,心中大惊之下,连忙沉肩坠肘,缩颈弓背,肩膀往下顿时塌了三寸,想要以一个“脱袍让位”的身法,摆脱白泽的双手。却不想白泽手上的功夫神乎其神,一把拿住,五指立刻陷入他的皮肉之中,阴劲透骨,任是吕如松如何挣扎,也都脱不了身。
“糟了!”心里头的念头刚一转过,还来不及想如何应对,下一刻他的小腹上就已经挨了一脚短踹,整个人犹如腾云驾雾般倒飞出去,一下就摔进了荷花池里。扑通一声,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再等到转眼过后他冒出头来时,吕如松的脸色已是惨白惨白,连上岸游泳的力气都没有了。
亭子里众人见状,全都大吃一惊,连忙七手八脚把他捞了上来,黄莺又在吕如松的小腹和胸口几个部位轻轻推拿了几下,过了片刻,吕如松这才吐干净了肚子里的脏水,精神缓过来许多。
白泽这一脚把他踹飞,其实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则以他的功夫,随便两手一用力,对方的肩胛骨就绝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到时候琵琶骨粉碎性骨折,治好了,也甭想再用劲发力,多好的功夫也废了。
可就算这样,白泽这一脚的劲儿,也伤了他的脏腑,就算有黄莺这样的高手帮他治疗,每天服用大补元气的中药,至少也要七八天提不了气,动不了手。
如此这般,两人交手,几乎就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吕如松就惨败下场,而对于白泽而言,他也都是尽量留手了的,不然吕如松的功夫也比项鹰强不了多少,要死的话也只是一招而已。
至于此时,场中的其他人,看见这等情形,忙乱过后也多是面面相觑,都在眼中或多或少露出了几分惊骇和震惊的神色。
“白先生好纯的内家拳劲儿,只怕这一手鹰爪擒拿的功夫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正好我们海派十大形里也有一形是鹰,不如我再来领教一下吧!”
一个肩宽背厚显得十分敦实的青年在过了片刻之后,走了上来,正是介绍中那位海派十大形的王少卿,也是刚才在白泽有意试探下,两男两女中唯一做出了反击架势的一个。
据说心意六合拳的祖师姬际可化枪为拳,一生的功夫就主要传给了两个杰出的弟子,一个是曹继武,一个就是回族人马学礼,由此便也形成了后世中心意六合拳的两大流派。其中曹继武传艺于山西人戴龙邦,再传李洛能(李老能),这才有了现在内家三大名拳之一的形意拳。
而马学礼自在洛阳老家传拳以来,历代都在清真寺穆斯林中流传,代代不衰,直到上世纪初的时候,才因为家国动乱得以外传,这之中又以河南周口人卢嵩高为最,由此心意六合拳才传到上海,有了今天海派十大形的名头。
“太极奸,八卦滑,最毒不过心意把!海派十大形,早就想见识一下了!看看你的心意拳和郭追的形意拳到底有什么不同?”一个照面打飞了气势汹汹的吕如松,白泽心里一热,突然生出满腔的豪气来,这次黄莺有心为难,找了这么多高手来,虽然功夫还没有练到最精深处,但胜在全是内家名门。就算他们不主动叫阵,白泽自己也有心试试各家的功夫,开开眼界的。
砰!地面震动,白泽话一说完,竟然再也不等对方出手,反倒开始了主动攻击,脚下力道反弹,好像踩了地雷,整个人瞬间就出现在了王少卿的面前,顺手就是一记“单鞭”抽了出去,空气顿时为之炸裂,气势逼人眉睫。
王少卿知道白泽新胜一仗,气势正值高涨,正是巅峰时期,加上筋骨强悍,功力纯粹,加上这一记单鞭,声威赫赫,也不愿意正面硬撼,当下就把身子一裹,好像缩骨一样,整个人顿时矮了一尺还多,一下就让过了白泽的鞭手。
随即,一只手兜在屁股后来,一只手捏爪一扣,顺着白泽的小腹,朝下就抓。
这一下要真给他抓中了,白泽的下阴就会烂成一滩肉泥。管他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在猴子偷桃面前,稍微慢上一点,都要饮恨终生。
白泽好像受惊的大猫,一见眼前失去了王少卿的踪迹,紧跟着腹下一冷,立刻浑身汗毛皆炸,脚趾抓地,倒窜而起,一跃五六米,顺势踩在一根凉亭的柱子上,膝盖弯曲借力发力,啪啪几个碎步,几乎直上直下在那柱子上踩了一丈多高,半空中再把身子反扭过来,人悬空中,腰身一阵抖动,顿时周身筋骨响如鞭炮,就连他脚底下漆了不下十几遍的烘漆大柱上,都木屑纷飞,深深的陷进去了两个脚印。
“好,你要看鹰爪,我就叫你看鹰爪。”白泽大吼一声,宛如虚空响起一连串的炸雷霹雳,声音直震得整个凉亭簌簌发抖,连连摇晃,一时间不知道掉下多少尘灰木屑。与此同时,他身子横空稍稍一个停顿,竟是只凭脚力就把整个身体钉子一样钉在了大柱上,随后他闪电般往下一落,双手连连抓动,瞬间就抓到了随后追至的王少卿面前。
第二百零九章 黄莺为什么叫“织女”
王少卿一手抓在空处,知道白泽精于腿法,身法简直高明的吓人,连忙准备重新部署对策,却突然被白泽反身一声大吼,直喝的耳膜生痛,刚一起身便不由自主慢了一刹那,转回头一下就被白泽凌空打压,抢上了身。
高手相争,尤其是内家好手,一招一式都内蕴大力,轻易沾身不得,不过事到临头,王少卿虽然已经错过了追击白泽的最好机会,眼见对方凌空出爪,声势凌厉,心里却也并不怎么慌张。
毕竟是师出名门,又见过大世面,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中南海保镖,王少卿人刚刚从地上站起身来,立刻就是把眼睛一瞪,全身上下的衣服恍如波浪起伏,筋骨肌肉被他一口气转动拉伸,就好像是一台拉紧了吊索的起重机,啪的一口气喷出来,鼓腹如雷。
白泽只侧耳一听,就看到随着他身上筋骨齐鸣,每一声雷音,都伴着脚下地板咔嚓一声的清脆爆响,声音虽然不大,但清晰可闻,逐渐连成一片,只一个呼吸的功夫,王少卿双脚站立之处,足有三寸厚的实木板材就已经龟裂了无数裂痕。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微微下陷,两只脚面都慢慢陷进了地板之中。
转瞬之间,白泽目光如电,已经看得清楚,王少卿口中每发出一声气流爆裂的炸响,他的胸腹和骨骼之间就快速的震荡一下,随即前后两脚自然分开下伏,背上的一条脊骨也同时上下伸缩不定,力道顿时如同百川汇海,哗啦啦一片拧成了一股绳儿。
他动作隐蔽,发力晦暗,动作又快到极点,外人也看不清楚他动作中的蕴含的内家发力法门,只以为王少卿功力深厚,不见作势,就把脚下的实木地板给踩的裂了。
但这却丝毫瞒不过白泽的眼睛,他虽然没有练过心意六合拳的十大真形,但多年来接触到的资料却不少,一眼便看了出来这个王少卿的功底实在深厚,居然已经把十大形中的鸡步桩练到了,全身束裹,内涵展决,收如拧绳,放如决堤的上乘地步。只凭这一点,就比许多练了一辈子心意拳的老拳师要强的多的多了。
心意六合拳中,鸡桩有雷,十形一桩。而这鸡步桩就像是形意拳中的三体式一样,实为十大形的母拳,无桩则无形,实战全靠用桩打人,任何杀招都是从这里演化出来的。
而且海派的十大形,素来就有,鸡腿、龙身、虎抱头、熊膀、鹰捉,雷声之说,功夫一旦练到了家,筋骨一动,自然就会吐气开声,恍如雷鸣滚滚,这也和形意拳中的虎豹雷音十分相像。白泽看见王少卿踩鸡步发力,立刻就知道这家伙应该是得了几分心意六合拳的的真传,动起手来,十大形练打合一,只怕比刚才那武当金蟾派的吕如松还要强上不少。
只凭这一口气的精纯劲,就看得出来这人的功夫应该是和莫高窟差不多的。不愧是大内出来的年轻高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几乎就是眨眼的时间,王少卿的双脚脚踝,双膝,腰胯,脊椎,颈椎,以及双肩,双肘,双腕的关节同时轰鸣炸响,一时间,他双脚平平陷入四面一寸有余,身上气势顿时变得霸道无比。
心里头电般闪过一系列的念头,白泽忽然在王少卿身上雷声炸开的最后一下时,全身重心猛然下移,从廊柱上的坠下的速度剧增十倍,弹指过后便两脚落地,弓身屈膝,心意刹那变得空荡荡一片,紧跟着两只手顺势前扑,倏地变得沉重如山,手上的力量顿时又增长了三成。
与此同时,在场的众人中,黄莺的眼力最好,一打眼就发现了白泽原本白皙光滑的小臂,突然在落地出爪,顺势一抓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是自他小臂以下,全都凸起了一片片鱼鳞大小的青色鳞甲,并且这鳞甲还一路往下延伸着,瞬间就覆盖住了白泽的整个手背,同时他双手十指的指尖也一下子变得猩红如血。
十根指头前面的指甲,就仿佛是大型猫科猛兽,陡然从肉垫里弹出来的利刃,青蒙蒙一片,充满了冰冷可怕的金属质感。
“该死的,这个白泽居然把铁布衫和铁臂功都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再用鹰爪擒拿手发力杀人,一鼓气,周身震荡,达于末梢,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莫非,郭追说的都是真的,这家伙当时和他交手并没有用出全力,是留了情的?”
黄莺面色一变,脚下不着痕迹的往后轻轻退了一步,心中不断想着,却丝毫不影响手上的应变,除了本来就站在她身边的宋怡然之外,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在她的垂在大腿一侧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已经悄悄的露出了五根又长又细,一寸多长的钢针。
这种钢针的样式,就和大号的缝衣针差不多,但材质更好,份量更沉,且颜色发黑,上面还专门做了反光打磨处理,加上她手法隐秘,动作悄然无声,如果不是宋怡然和她熟到极点,深知她的底细,就算她靠得再近,也难以发现。
何况峨眉派的历代祖师中原本就有女道姑的存在,许多功夫都建立在精巧,细腻的基础上,讲究以巧制胜,以宋怡然练习得峨眉簪法中,便有金钱镖,娥眉刺的暗器手法。悚然现在枪械当道,再强的暗器也比不过大威力的火器,宋怡然并没有在这上面下过多少苦功,但好歹一定的眼力和理论还是有的。
而事实上,黄莺手里的这五根钢针,其实就是传自少林的暗器梅花截木针。
这种针,五根一组,尾部打造串联,刺入人身时,因其形状如梅花五瓣,所以又常被称作“梅花针”。
宋怡然知道黄莺暗器的厉害,只要一下狠心,任凭白泽功夫多高,只怕也躲不过去,而且非死即伤,肯定伤的不明不白。
因为她曾亲眼见过黄莺练习暗器,双手各捏五根钢针,轻轻一挥,就能把三十米外,厚达一公分的钢板穿透,洞穿人体胸腹简直比穿过一张白纸还容易。在这一点上说,同样距离之内,她的梅花截木针,威力甚至比九二式手枪更有优势。
另外,宋怡然还知道,黄莺的暗器功夫乃是南派少林真正的内家嫡传,除了一套暗器手法之外,还需配合一整套的练气功夫,当年神针黄之所以能在沪上创下偌大的名头,究其根本,还是源于这套针法的内炼功夫。否则一尺多长,细如毛发的金针,如何会被用的如臂使指。而这也正恰恰是黄莺“织女”这个绰号的来历之一。
这种针法,发力隐蔽,起手无影无形,无论是速度还是贯穿和准确性,在宋怡然看来,都是匪夷所思的。
据说,黄莺当初被从军中被推荐到中央警卫团,进行考核的时候,被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包围,她站立不动,一抖手就是暗器频发,恍如疾风骤雨,不等那十几人反应过来,人人的手腕上就中了五针,此后一个多月都拿不起枪。
连当时负责考核的几个负责人,都没看清楚这些人是怎么失手的,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平白紧张了好一段时间。
这个黄莺,虽然是大内首长们的专用医生,一身医术高明,但她的功夫却似乎更加令人可怕。
“织女”是干什么的?天衣无缝是形容什么的?黄莺的梅花截木针就是天衣无缝,杀人无形的针。
这也是她在见过郭追之后,明知道白泽有可能武力高强,却仍旧要“义无反顾”来为难他的原因所在。
我武功即便比不过你,但我却能决定你的生死。
暗器虽然也是武术的一种,但这东西出手阴毒,却和拳脚兵器完全是两码事。
所以,眼见得白泽在轻描淡写击败了吕如松之后,王少卿也用出全力,即将落败,黄莺便控制着腕部的肌肉,将五根钢针悄悄的滑到了手里。
与此同时,噼啪!一声巨响,好似他手臂前面的空气都被打成了真空,王少卿吐气开声,脚下碎木飞溅,整个凉亭都为之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好像马上就要被震得倒塌了一样。
“踩步摇把闪”再加上一招“鹰捉”,王少卿瞬间发力,两条手臂,一个往上一挑,上搓下挂、调膀活胯,如游龙、似惊蛇,重如油锤、巨炮,朝着白泽落下来的鹰爪就是一个搓挑。
顿时凉亭之内,劲风呼呼,生似卷起一股旋风,吹得所有人身上衣袂齐动,一把之力,威力竟然剧烈到了这种程度。
但事实上,以王少卿的功力,在实战中本来是不可能打出如此精彩的一招鹰捉单用的。
可白泽给他的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胜负之间,连王少卿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精气神内家三宝,已然前所未有的凝聚在了一起,不知不觉中压力反弹,居然被他窥到了一丝把功夫更进一步的可能。
何况,之前他也说过要拿十大真形中鹰形来领教白泽的鹰爪功,白泽心里也十分期待,所以出手之间,只用鹰爪,连身法和步法都舍了铁臂戳脚中的一些杀招。如此一来,也让他得到了足够时间,养力蓄力,争取到了几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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