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1章 迎难
作者:瑞根|发布时间:2024-06-29 13:45:37|字数:31142
王烈轻轻一笑,神色中却多了几分讥诮和冷峻,吴元济如果真是好高骛远好大喜功也就罢了,怕就怕这其中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人胃口太大了。
王烈承认吴元济此人有本事有魄力,眼光也有一些,但是这个人功利心太强了,也许功利心太强不能算是一个缺点,自己不就是在功利心上不够,才会落得现在这个情形么?
市委常委里边有很多人都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打动了,打造中国宜居第一城,生态文明之都,面向东盟开放的桥头堡,西南地区通向东南亚和南亚的商贸枢纽,一个接一个泡泡比谁都吹得大,加上省里边对昆州的期望值越来越大,这就造就了现在的市里边上下的这种浮躁之风,人人都指望着昆州一年能有一个新变化,问题这实际么?
不扎扎实实做些实在的工作,不打造像样的产业,你泡泡吹得再大也一样要破裂,到时候吃亏的是昆州自己,难道他吴元济这么聪明的人会看不见?也许他觉得他能熬到泡泡破灭之前就已经离开昆州另登高枝?
想到这儿王烈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如果这个人真是这样,那么他的心思就太卑劣了,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其他,王烈忍不住握紧手中的拳头,但是现在这种情形还少了么?
功利心也许就会伴随着一些其他的东西,王烈忍不住吁了一口气,手指捏得有些发疼,吴元济不是辜英海那种粗头糙脸的蠢角色,貌似粗犷的背后也有些细腻谨慎的心思,能粗能细才是高手,就怕对方不能用在正道上了。
罗长嘉紧张的关注着王烈的表情变化,王烈的性子他了解,平素鲜有发作,但是一旦发发作起来,那便是九头牛都拉不住,虽说这一年多来他已经克制了许多,但是当真正到了关键问题上,王烈会不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也不知道。
良久,王烈似乎才从对罗长嘉那番话的品味中脱出身来,一字一句的道:“昆州还是共产党领导的天下,市政府也是在市委领导下开展工作,但是市委领导并不代表就是某一个人领导,民主与集中,就是要允许大家各抒己见,我会就这个问题继续和吴书记交换沟通意见,也会向其他常委和市委委员们介绍我的观点,昆州必须要有一个厚实的第二产业作为发展基础,第三产业要不要发展,当然要,但是并不是第三产业发展就要建立在牺牲第二产业尤其是战略新兴产业的基础之上。”
罗长嘉从王烈言语里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决然,他有些黯然的叹了一口气:“王市长,如果市委里边态度都支持吴书记的意见呢?”
“那我也要保留我自己的意见。”王烈显得很平静,“车到山前自有路,我相信活人不会被尿憋死。”
※※※
赵国栋近期也有些烦躁。
从昆州了解观察到的种种迹象让他不太好的预感越发浓烈,吴元济和王烈之间的关系表面上似乎依然维持着原来的状况,但是内里冰炭不相容的紧张气氛却是越来越僵,昆州市里边的干部已经传递出来的一些信息,也许他们真的在选择一个掀开盖子的节点。
他把这个情况也向蔡正阳作了汇报,蔡正阳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表示要再观察一下,顺便也问了问赵国栋的看法,怎样来化解眼前昆州的这副僵局。
好容易将吴元济扶上了昆州市委书记的位置,蔡正阳的心思赵国栋也大略知晓,只是王烈也是一个有些执拗的角色,当初在第二轮调整之前,赵国栋也就征求过王烈的意见,问他是否愿意动一动,像省发改委主任这个位置,赵国栋觉得王烈也比较适合,但是王烈拒绝了,他明确表示自己会在地方上干下去,他希望留在昆州继续干下去。
赵国栋也一度幻想吴元济能够和王烈之间达成某种默契,推动昆州经济的发展,但是现在看来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本来也是,两个个性都强的角色,一旦有了某种心结,要想让他们携手共进,这种可能太渺茫了。
但是现在要来破解这个困局也是一个难事儿,王烈不愿意走,那么吴元济和王烈之间这种僵局就必然会使得昆州的发展都到很大制约,王烈的设想得不到市委这边的支持肯定无法实现,而吴元济的意图没有市政府的认真执行,一样是事倍功半,这是省里边决不愿看到的。
蔡正阳的发问让赵国栋一时间无法回答,实际上赵国栋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调整王烈应该是唯一的出路,但是一是王烈不愿意走,要做通他的思想工作不易,二是王烈要走,往哪里放?这也是一个问题,王烈有能力,有想法,如果搁闲也是一大损失,赵国栋也不答应,但是怎样摆,放在那里更能发挥王烈的才华,就相当考究了。
田永泰走进赵国栋的办公室时发现赵国栋还在怔怔的出神,丝毫没有意识到田永泰进来了。
“赵部长,你找我有事?”田永泰轻轻咳了一声。
“唔,永泰来了,坐吧。”赵国栋摆摆手,似乎是在整理自己思绪,“等几天我要去京里一趟,有几件事请要办,部里边的事情你多操心一下,嗯,幼来的考察你也多督着,抓紧时间,时间一到,立即按程序进行办理,争取下一次常委会就把他过了。”
“嗯,你放心吧,这些事情我都盯着,中组部里边这一次人事大动了一下,若谷部长年龄到了下了,新来的戈静副部长是从中宣部过来的,听说也是一个老组工干部了,赵部长,也是从你们安原上去的,你应该很熟悉吧?”
田永泰也大致猜到了一些事情,戈静新任中组部里排行第二的副部长,仅次于常务副部长,赵国栋这马上就要进京,看样子也是要主动汇报工作去了。
“嗯,比较熟,我就是在戈部长担任安原省委组织部长期间先后担任怀庆市长和宁陵市委书记,算是有知遇之恩吧。”在田永泰面前赵国栋也不掩饰什么,事实上这也没有必要掩饰,这不是什么秘辛,有心人稍稍一打听了解,也能猜出个大概来,“距离全省组织部长会议还有两个月时间,我打算也要去向诸部长、凌部长和戈部长几位都逐一汇报一下今年的工作,听取一下他们对我们滇南组织工作的要求和看法,为明年我省组织工作确定方向。”
“对,这是必须的,五中全会结束,估计中组部里边对组织工作也会有一些新想法新路子,咱们先行一步,正好可以在十二月的全省组织部长工作会议上布置下去,抢得先机。”田永泰点点头。
“是啊,咱们滇南今年人事调整动作很大,中央未必了解我们省里的一些实际情况,我担心一些领导对我们滇南有误读,所以这一趟肩负的任务不轻啊。”赵国栋有些感慨的道:“就是这样,都还是烦心事儿缠身,不得安宁啊。”
田永泰觉察到了赵国栋情绪似乎不太高,像是有什么心事。
“赵部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田永泰试探性地问道:“昆州?”
赵国栋讶异的瞅了一眼这个平素很沉稳的副手,真看不出田永泰嗅觉的也这么灵。
“嗯,你也知道?这事儿钻进了死胡同,我现在也觉得棘手,要说这两位都是不服输的主儿,能耐都有,关键在怎么用,可两人却恰恰不合拍,王烈还是头撞墙都不回头的犟牛,你说这不是故意折腾人么?”赵国栋像是牙疼般的咧着嘴巴吸气,“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正阳书记对这件事情也很关心,昆州的一举一动影响着滇南全局,不容有失也不容贻误啊。”
田永泰沉吟半晌,才缓缓道:“元济书记和王烈市长都是能耐人,无论谁独当一面都是提得起放得下的角色,但是两个人有这么一出心结摆在那儿,哎,当初部里也该考虑到这个问题,既然确定了吴元济到昆州,那就该考虑王烈的去处。”
“嗯,这一点上我也有些失误,或者说痴心妄想吧,还指望他们俩能……”赵国栋自我解嘲的笑了笑,“现在也不为迟,永泰,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我听您说过说王烈市长不愿意到条条上工作,我也觉得他更适合在地方上发挥,不过去什么地方就要好生斟酌,毕竟咱们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已经结束了,没有更合适的位置了。”田永泰咂着嘴巴皱起眉头苦苦思索。
“你帮我好好想想,我也琢磨一下,要考虑王烈的能力摆放到什么位置更能发挥其长处。”赵国栋想了想,“等我从京里回来,恐怕这事儿就要提上日程了。”
第一百零一章 栋梁
朝发夕至这种在古代是只能想象的交通方式对于乘飞机出行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痛苦了,有了现代民航飞行方式,日行万里也已经成为常态化了。
对于赵国栋来说从昆州到京城,数千公里,也不过沉思片刻外加小憩一会儿的事儿,甚至某一个问题还没有想透彻,空乘优美的嗓音就在提醒你飞机即将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了。
首都机场三号航站楼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阶段,一旦三号航站楼建成,这将使得首都国际机场的吞吐能力得到更大提高,而京城成为现代化国际化超大都市的目标将更迈进一步。
“你好像很少这样殷勤的跑京里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刘若彤有些好奇,“不是为了那个昆文高速公路的项目吧?我听四姐说他们公司里对这个项目争议很大,恐怕一时半刻是定不下来,没有国家政策的明示,他们不敢轻易决定,你还得在这边使劲儿才行。”
“不完全是这个项目,这只是其中一件事情。”
赵国栋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对这个组织部长身份有些疲倦了,最初几个月虽然劳累,但那只是身体辛苦,下去调研,整天东奔西跑,了解情况,没有太多的烦恼,但是当一切情况慢慢熟悉起来的时候,当你觉得可以在部里边喘口气歇息歇息时,你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最简单的开始,真正的烫手棘手挠心事儿都还在后边,让你睡不安枕。
整天操心琢磨这人事上的变动调整,尤其是滇南面临这样一个几年未变的板结局面,这一动就是连锁反应般的大动,这两三个月里,几乎就没有消停过,而调整完毕之后还有一段时间的适应磨合期,这个期间出现的种种问题和矛盾都会通过不同渠道反馈到组织部里来,当有些矛盾上升到一定层面上,仅凭市里边的力量已经无法控制时,那组织部也就只有亲自操刀披挂上阵,来竭尽所能的来解决这些难题了。
正因为如此,赵国栋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昔日焦凤鸣担任组织部长而自己担任市委书记时的难处和滋味,当书记的好处就是只需要把意图传递给组织部长,而具体怎么去实现意图,而且要圆满完美的实现意图,要协调左右平衡上下的做到这一点,你才算是一个合格的组织部长。
而现在自己面临着昔日焦凤鸣的角色定位,怎样来把滇南这盘菜炒得色香味俱全,那就是要靠自己这副本事了。
“嗯,我感觉得到,你精神状态不太好,有点抑郁的感觉,是不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刘若彤其实在国庆节期间就感觉到了,所以她刻意想要帮助赵国栋缓释这些方面的压力。
“唔,有一点吧,滇南那边问题很复杂,交织很多历史遗留问题,要解决好,得花些精力。”赵国栋甩了甩头,“中组部里边变化也不小,这一次我主要还是来汇报工作,听取中组部里的工作动向安排。”
“国栋,张叔退了,还好,戈部长也是你老领导老熟人了,这样可以让你不至于在这方面断线,你现在是滇南省委组织部长,在很多工作上也就需要中央的一些动向,而不能完全将视线集中在省里边。”刘若彤也没有想那么多,“我回京里后又去拜访了一下张叔,我说你现在在滇南工作感觉很累,尤其是心累,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压力都让你感到就像掉在泥潭你挣扎不掉的感觉,张叔说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要想走上更高的位置,你就必须要是工作上的多面手,在这方面的工作锻炼是必须的,再苦再累再不适应也得强熬下去。”
赵国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组织部工作不仅仅是一种锻炼,而且掌握组织部长大权,对于培养人脉渊源,了解干部情况,都有着前所未有的巨大作用,谁能占据这个位置,那就意味着他在竞争中比其他看似同等的位置上要重要许多。
这也是他咬牙也要坚持下去的原因,在组织部长位置上,你可以随心所欲的了解认识太多人,掌握更多的人力资源,甚至有意识的挑选和培养,但是怎样用好他们,使他们能够充分发挥作用,就是考验这个组织部长素质能力的最好体现。
你在行使权力的时候也就必须要承担义务和责任,没有做到最好就意味着你这个组织部长并不合格,而你在这方面能力的欠缺也一样会被记录在案,会影响到你的下一步发展。
※※※
“对这个干部的使用上部里也是有些考虑的,他人年轻,有冲劲儿有魄力,也有良好的判断和分析能力,尤其是在经济工作领域的表现相信您也清楚,安原省委在推荐这位同志担任省委常委时也做出了比较详细和准确的分析意见,部里当时研究这位同志担任安原省委常委时也是有一些不同意见,但是我和当时的若谷副部长都认为干部年轻化提了这么多年,如果我们还只是停留在口头上,而在实践中还是沿用老一套规矩,那就不合时宜了,所以最终部里通过了推荐他的意见。”
诸贤的脚步比起旁边这位负手前行的男子稍稍慢了半步,男子两鬓斑白,但是面色红润,脸上还残留着思索的表情。
“那你们部里将他调整到滇南省委组织部长这个位置上的意图是什么呢?”男子若有所思的问道。
“还是从综合培养锻炼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这位同志几乎一直从事经济工作,担任党政主官时间也比较长,长处强项很明显,但是短板弱项也比较突出,部里意见希望通过不同岗位不同领域的磨砺锻炼可以是让他成熟得更快,工作经验更全面更丰富,有利于他的下一步成长。”诸贤耐心的解释着。
他也不知道这位和部里边打交道时间很少,也鲜有过问部里边工作的副总理怎么会突然对赵国栋感兴趣起来,难道是赵国栋进京来拜会了钱副总理给钱副总理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还是刘家打算通过某种渠道来做些什么?
“唔,我知道了,中央对滇南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争议很大,我看这个赵国栋似乎也是主角之一啊,不过我觉得有争议是好事,如果反映都是死水一潭,平平淡淡,那么这个地方的经济活力和发展潜力都值得担心,这往往比其它什么评比打分也好,指标数据也好,都要准确许多。”
钱越虽然分管这一摊子工作,但是对于自己分管这些工作表现一样直言不讳,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他这种率直的性格也赢得了经济界和媒体界的好评,但是在内部也有一些批评声音,认为有些话语不分场合的表态,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政治被动,不过钱越一直还是保持着我行我素的本色,只不过在言辞上也要谨慎不少。
诸贤一直在揣摩着钱越的用意,钱越在常委中协助总理主管经济工作,他这样突然对一个省委组织部长如此感兴趣肯定是有其因由的,听得钱越的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也越来越明显,赵国栋近期肯定是某些方面的表现吸引了对方,不仅仅是滇南人事变动这样一个问题,只是赵国栋究竟做了什么却无人知晓。
“滇南的情况比较复杂特殊,部里边基本上还是认可近期滇南组织人事工作,主要是指滇南近期的大规模人事调整基本上还是走了民主与集中的决策原则,而且根据部里对滇南各方面的社情民意调查,各阶层老百姓也对滇南这两轮人事大调整认可的。”
诸贤小心的筹措着言辞,戈静不太认可滇南工作他也知道,但是这不是原则问题,可以提醒在今后的工作中加以考虑就行了。
“嗯,关键还是要看人事调整的目的和效果,前者是基础,后者是关键。”钱越站住脚步,“邓公说的对,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我觉得组织工作也一样,我也听说一些同志对于滇南这一次人事大动引起了不少震动反响很大,但是我觉得这只是一个方式问题,只要一心为公,不是卖官鬻爵,而且起到的效果是良好的,这就是主流,我们看问题就是要看主流。”
钱越转过身来,语气平和,“老诸,我今天和你探讨了解这些情况不代表什么,只不过是赵国栋这个人的表现引起了我的一些好奇罢了,就当时我们俩之间的一个普通交流吧,不过我还是认同你们组织部的观点,要加紧对年轻干部的培养锻炼,多给他们加担子,多给他们多角度磨砺机会,帮助他们成长起来,他们才是我们今后的栋梁。”
第一百零二章 少壮派
送走了钱越之后诸贤回到办公室都还一直在默默思考着对方的意图。
钱越和赵国栋是没啥瓜葛的,赵国栋本人的履历上也相当清白,似乎和隐藏在浓雾后的各方脉络牵扯不上什么瓜葛才对,当然他也有比较亲近的领导,或者说也有一些领导比较欣赏他的能力和风格,这都很正常,一个三十五岁当省委组织部长的人物,如果没有一些机遇和领导的提携,无论他多么优秀也不可能。
蔡正阳算得上是他的座师,他从一个乡党委副书记一步进省交通厅,后来又下去挂职,这背后都离不开蔡正阳的扶持提携,但是诸贤注意到赵国栋到了县往市里走这一关键台阶上主要还是靠自己的能力和创造的业绩赢得了这关键一步,而后戈静的背影就渐渐比较明晰起来了。
赵国栋从宁陵市委常委、西江区委书记跨越到怀庆市担任常务副市长,又从常务副市长到市长,市长到能源部综合规划司司长,最后杀了一个回马枪担任宁陵市委书记,这每一步背后都有戈静在为其使劲儿。
诸贤对赵国栋没有什么恶感,也对戈静与赵国栋之间的这层渊源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不满,这很正常,哪一位领导心目中都有一些中意和欣赏的干部,在任用选拔上难免就会下意识的首先考虑他们,在同等条件下,这些干部获得擢拔的可能性就要大一些,这也圈子内一种约定俗成的定势。
这些干部之所以能够赢得上级领导的好感、欣赏和信任,绝大多数都是通过他们自身的工作,比如出色圆满的完成了领导交办的工作任务;或者说在自己岗位上做出了突出的成绩,争了光添了彩;又或者解决了工作中许多难题,帮助上级赢得了工作主动,获得了好评;要不就是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思路观点和领导较为一致,获得了领导的认可。
总之这些都是通过他们在工作中的卓越表现,抓住了机遇,同时又恰大好处的展示了自己的能力才华,才会被领导看重,当然也不乏一些捞偏门走斜径,利用一些领导干部的非正常心态,或阿谀迎合,或投其所好,甚至就直接权钱交易,这样来博得领导的认同。
在诸贤看来,前者在目前这种政治生态下是正常的,可以接受的,毕竟原则性和灵活性要相结合,原则性就是干部的德能勤绩必须要保证,灵活性则是在选择上的考虑,而后者则是恶劣的,破坏了选拔制度原则的,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要赢得一个领导的认同欣赏并不容易,尤其是高层领导,很多干部都是通过多年的积累磨练,一步一个脚印,在每个位置上都做出了相当成绩,才能既要过得原则关,又能获得领导的首肯,那种幻想在一个岗位或者某一件事情上赢得领导青睐的想法纯粹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赵国栋的表现的确不一般。
滇南人事大变动对于滇南本土势力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可以说这一次滇南人事调整对于整个滇南政坛格局来了一次雷霆犁穴般扫荡,巨大的震动至今余波未烬,雪片般的告状信已经堆满了中纪委和中组部。
既有反应蔡正阳和赵国栋刚愎独断骄横跋扈,践踏干部任用上的民主集中制原则任人唯亲的,也有反应滇南省委在人事调整行动上动作迟缓保守退让,耽误了滇南发展良机的,其中针对赵国栋的反应尤多,甚至超过了蔡正阳这个真正的推手。
一个组织部长能够激起这样的风浪,不能不说是比较少见的,就算是滇南情况特殊,这一次动作过大,但是把焦点集中在组织部长身上而不是省委书记身上,不能不说很罕见。
但是这种很罕见背后也透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信号,那就是这个组织部长从作用上来说很成功。
每一次人事调整带来的风波,组织部长虽然是身处漩涡者,但是矛头往往都是指向一把手,而滇南去呈现出这样一种态势,不能不说有些意外。
鉴于滇南的特殊形势,赵国栋的表现就真的可圈可点了。
而赵国栋的表现还不仅仅于此,总理在滇南考察时对其印象很深,据说要源于98洪灾时的良好观感,而总理能对赵国栋之后的种种表现十分了解,这就是一个很值得探究的现象。
而现在钱越副总理也来亲自了解赵国栋的表现,这就更令人诧异了,诸贤不得不认真思考这其中的丰富含义。
宁法在自己面前提及过赵国栋的问题,这还是去年赵国栋受安原省委推荐为省委常委人选时,当时凌正跃坚决反对这个提名,但是最终还是部里边还是通过了安原省委的意见,而后宁法对赵国栋的态度也让诸贤很好奇,据他所知当初赵国栋在怀庆市长上黯然出走也是宁法一手推动的,而不过三年光景,赵国栋就能赢得早已经调离了安原的宁法青睐关注?这本该是应东流的态度才对。
这样一个在国内政坛上只能算是小人物的角色,却搅动了如此多大人物的视线,仅此一点就不能不说这个家伙成功了,这个家伙下一步会怎么走,还真是有些令人期待,在这一点上,诸贤也觉得自己可以多花一些心思来观察这个人。
※※※
“国栋,好好把握,戈静就任中组部副部长可是对你一个最大的好消息,有她的支持,你在地方上工作受到的掣肘要小许多。”
刘拓抿了一口青坪青针,悬垂在高筒玻璃杯中的茶叶粒在八十多度的沸水中慢慢舒卷开来,就像一个女性体操运动员在吊环上不断变幻着自己优美的身姿,点点珠翠,沁心欲滴。
这是蓝有方替赵国栋专门捎来的青坪极品青针,赵国栋很珍爱,除了在滇南品尝外,在京里家中也搁了点,但这茶不耐保存,时间稍一长就要失去新鲜劲儿,所以必须要用专门的茶叶保鲜袋密封,再搁在冰箱中恒温保存。
刘拓显然是知晓赵国栋在滇南的表现,赵国栋的表现自然有人传递到他的耳朵中,虽然一个在东北之巅,一个在西南之尾,正好处于一个对角线的尽头,但是国内政坛上的点点滴滴对于他这个在中组部里浸淫了多年的老手来都是随时能够掌握。
“大哥,原来张叔还不是一样很支持国栋,戈部长现在也就是接替了张叔那一角,只怕对于国栋来说情势也没有多大变化吧?”刘若彤替刘拓杯子里注满水,不动声色的道。
“Daisily,你不了解部里边这点事情,张叔年龄大了,谁都知道他今年就要到点退下来,部里边那些个自以为羽翼丰满野心勃勃的家伙们就未必会买张叔的帐了,你没看去年凌正跃那么插一竿子也能让国栋的常委之位给你打一个闪,张叔在那件事情上就已经表现得有些力不从心了,那些个部务委员们眼睛贼尖,鼻子比狗都灵,心中雪亮,在诸部长没有明确态度之前,谁愿意和凌正跃过意不去?”刘拓淡淡地笑道,对于部里边这些情形他是太了解不过了,他自己就是从这里边摸爬滚打出来的。
“哦?那戈静又有啥不一样?”刘若彤虽然也在逐渐适应现在的生活,但是毕竟外交部门和军方那些工作和政治中心中的博弈还是有些区别的,政治生态和游戏规则也不完全一样,所以她也在努力的让自己融入其中。
“戈静当然不一样,她是以中宣部副部长兼广播电影电视总局局长过来的,本来就是正部级干部,平调过来担任中组部副部长,本身就是一个信号,如果凌正跃离开,她是接替凌正跃常务副部长的天然第一候选人,加上国春书记对她极为欣赏,部里边那些个家伙还能嗅不出其中味道来?怕是诸部长对戈静的观点意见都要认真对待,不是都有人说了么?什么是少壮派,戈静就是最典型的例子版本。”刘拓微微一笑,他当然不会说,外界传言的国内政坛的少壮派,也包括他这个黑河省省长。
所谓少壮派,现在国内舆论媒体的定义就是五零后,正部级,声誉好,威信高,前两个条件是关键,而后两者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无法一概而论。
国内外舆论媒体上近年来一直在这个话题进行探讨,毫无疑问的少壮派领军人物就是政治局委员、南粤省委书记宁法,他是五零后第一个进入政治局委员的新锐,包括现在的安原省委书记应东流,桂省省长洪峰,湘省省长邹至襄,共青团中央第一书记商怀德等人。
第一百零三章 针锋相对
少壮派?赵国栋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儿了,不过能够从刘拓口中听到这个词儿基本上就算是证实了这个政治精英阶层的存在了。
不过这个阶层似乎不能简单的以年龄来划段,同属于这个所谓少壮派阶层中的这些人中不少人在政治观点上都不尽一致,当然这种不尽一致都是统一在党内思想旗帜下的正常异同,发展观点上的缓急,环保理念上冲突,民生问题的侧重,这些都可能形成一个个或同或异的观点圈子,正是这样观点不一却又共存的群体形成了一个以发展为前提的政治精英阶层。
“拓哥,戈部长对我的确不错,我这一次来京里也主要就是要向诸部长和她汇报工作情况,求得他们的理解和支持,滇南雨骤风狂,自然就有人不甘寂寞,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现在本想沉下心来踏踏实实搞好发展,但是总会有那么些跳梁小丑想要借助省里边这些正常的观点冲突和意见不一致来做文章,企图从中牟利,我觉得他们可能要打错算盘了。”
赵国栋在刘拓面前也放得很开,他也把自己和蔡正阳在滇南的动作以及背景成因做了一些介绍解释,也坦率的谈了他对于陶和谦和宋国梁的一些看法和意见,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刘拓却没有任何表态,作为昔日中组部的老人,刘拓对陶和谦并不陌生,当初在陶和谦升任省长时,就是他亲自率队考察的,自然清楚陶和谦的许多情况。
“国栋,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很磨练人,我感觉你有些腻烦的情绪的在里边,似乎觉得组织部长这个位置整天除了琢磨人就是琢磨人,不符合你心目中的要干就干点实实在在的工作,但是你要清楚,你挖掘一个干部,选好一个干部,用好一个干部,其创造的价值和成就也许比你身体力行去干某项工作所能获得成就要大得多,而当他们的成绩和成功获得认可时,你一样会感受到自己的成功。”
刘拓的循循善诱让赵国栋也无言以对,刘拓所说的击中了他内心深处的最软处,他的确不太喜欢组织部长这个工作,虽然他觉得自己在这几个月里做得并不差,甚至可以用像一个斗士般的英勇前进来形容,而且取得了很优秀的战绩,但是他却总是不那么开心。
或许这就是一种情结问题,他喜欢一座城市一个地方在自己的努力下社会经济发展蒸蒸日上,喜欢看到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因为自己带头努力工作而不断得到改善,他喜欢看老百姓那因为劳动而过上好日子,那淳朴善良夹杂喜悦的目光表情,仅此而已。
※※※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赵国栋踏着沉稳的步伐步入凌正跃的办公室大门时,凌正跃忍不住想要眯缝一下眼睛,好好打量一下这个英气逼人的年轻人。
就是在一年前,这个年轻人硬生生把自己横在他面前的胳膊毫不客气的拨开,一往无前的踏上了安原省委常委的位置,没有给自己留下半点颜面。
而现在这个家伙却又摇身一变成为了滇南省委的组织部长,虽然不能说是自己的直接下级,但是这种上下级关系却是相当明确了。
“凌部长,我来了。”赵国栋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时,凌正跃觉得自己精神似乎都有些恍惚的感觉。
“国栋来了?你可是稀客,难得啊,坐,坐吧。”凌正跃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面部肌肉,让自己表情变得丰富自然一些,这个家伙说是来汇报工作,给凌正跃的感觉却像是有点来示威的味道,声音洪亮,目光锐利,举手投足悠然自得,没有半点怯场的迹象,这个家伙还真有些嚣张跋扈的意气。
赵国栋也不想来凌正跃这里,但是他却不能不来。
作为常务副部长,凌正跃主持部里边日常工作,可以说部里边具体化的各项工作都是他在安排布置和推动,而作为部长的诸贤则更多是以战略高度来看待和考虑问题,把把方向,定定调子,向赵国栋这样的各省组织部长打交道更多的是凌正跃和其他几个副部长,尤其是凌正跃这个常务副部长,那更是绕不过的弯子。
但是正如凌正跃所说,赵国栋的确是稀客,就任滇南省委组织部长半年多时间里,除了几次开会来部里,和凌正跃打过照面,赵国栋基本上没有主动往凌正跃办公室迈过一次腿儿,这一点无论是凌正跃还是赵国栋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大家也就保持着这种心照不宣的沉寂,你别为难我,我也不给你招惹事儿。
不过在凌正跃看来,赵国栋正在逐渐跨越这个界限,滇南下半年以来连续不断的人事大动作就证明了这一点。
在此之前滇南省委组织部没有向部里边呈报一个完整的计划,而只是采取临时性的一些阶段总结方式轻描淡写的汇报了滇南省委的意图,这让凌正跃相当生气。
滇南省委组织部隶属于省委这没错,但是中组部承担着对各省组织部的指导工作,这一点组织工作原则中也有明文规定。
何谓指导?那就是在主要工作和大问题上负有事前掌握了解,事中监督检查,事后总结分析经验,但是很显然这一次滇南省委组织部僭越了,或者说是蔑视了中组部的权威。
诸贤这个人对于这方面的事务不太关注,当然关注的主责也的确在他凌正跃。
按照凌正跃的看法,很显然滇南省委在这个问题上太过于轻慢了,即便是不涉及副省级干部,但是对于全省性重大调整方案按照惯例也是需要报备中组部的,在这个问题上他认为滇南省委的做法是明显不合适不恰当的,而眼前这个滇南省委组织部长应该要负主要责任。
※※※
凌正跃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听取这位滇南省委组织部长的工作汇报,尤其是今年下半年滇南地市一级的人事变动。
赵国栋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从滇南干部结构实际情况到省委的意图想法,再到规划设想,最终到分两步走的实施阶段,说得也是有条不紊,那语气中的自在劲儿,简直就让人无法容忍,仿佛这一波人事调整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一般,这让凌正跃更是有些火起。
“小赵,滇南省委既然早就意识到有干部调整的必要,为什么不早一点作规划准备?这样大规模的人事调整,照理说如果不是换届,那就是除了大问题,才会如此,当然调整市级班子的权力在省一级党委,部里边不会干涉,但是滇南省委为什么不提前报备?结果怎么样,引来这么大的风波,我们部里边却是一无所知,中央问起来,我们也是张口结舌,这成何体统?!”
凌正跃也是越说越来气,就这个滇南人事调整他也没少受埋怨,虽然诸贤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肯定也是对滇南人事调整这件事情部里边失控有些不太满意,其他一些领导也对滇南人事大动作颇有看法,认为派系倾轧的味道太过浓厚,明显对地方干部进行了一轮大清洗,严重的破坏了滇南政治局面的稳定。
赵国栋面色如恒,没有丝毫不满,一边认真的倾听着凌正跃的批评,一边细细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一方面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凌正跃发生正面冲突,一方面在这个问题上当时滇南省委也的确有些先斩后奏,甚至故意先斩后奏甚至是不奏的嫌疑,在这个问题上当初蔡正阳也和赵国栋讨论过,赵国栋坚持对市级班子调整是安原省委权限范围之内的事情,没有必要事事上报请示,事后有一个情况报备便可,蔡正阳最终同意了赵国栋的意见。
“滇南省委在这个问题上作风粗糙草率,酿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在这个问题上滇南省委组织部更是负有直接责任,小赵,你这样的作风是要不得的,年轻人,人事调整决定着干部们一辈子的前程,在处理这些问题上,三思而后行,如履薄冰不为过,不要轻易把人一棒子打死,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这是我们党的一贯原则。”
凌正跃几乎是在咬牙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了,赵国栋外恭内倨,虽然表面文章装得很像,但是凌正跃却能从骨子里觉察到对方对自己的轻慢和鄙屑,这让他有一种将要爆发的冲动。
第一百零四章 对决
赵国栋觉察到了凌正跃几乎是咬牙切齿得了怒火,他有些疑惑,似乎这桩事情不应该如此大惊小怪才对,凌正跃把这股子邪火撒在自己身上这算哪门子事儿?滇南人事调整是自己一个人能拍板说了算的么?滇南省委难道没有调整市级班子的权力?
他并没有意识到凌正跃的怒火并不仅仅是针对这桩事儿,而是针对他本人以及滇南省委组织部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尤其是对部里边的那种轻慢姿态,这才是凌正跃难以容忍的。
“凌部长说得是,我回去之后一定认真总结经验,可能是我刚接手这项工作,还有些原则制度把握得不太好吧。”赵国栋不卑不亢的道。
凌正跃只觉得自己牙痒痒,恨不能将眼前这个装疯卖傻的家伙吐一脸唾沫,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看不惯一个人,赵国栋身上每一处表现出来的姿态给他的感觉都是在挑衅自己,究竟是自己太过敏感还是对方把姿势拿捏得太足,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但是有一点他还是可以确定,那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并没有真正把自己当作一回事儿。
“小赵,你这种心态想法就要不得,什么叫把握不够好?你也是从市长市委书记成长起来的干部,难道说对于这些事务还能不清楚?还是托词罢?”凌正跃脸上一脸不屑。
“凌部长,话不能这么说,省委也有一个统一的规划,这个方案也是省委常委们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研究形成,并非某一人独断专行,从实际效果来看,调整的成绩已经逐渐显现,我相信到了明年,还会更加明显,从总体来看,也是达到了省委完善班子促进发展的效果。”
赵国栋语气也有些犀利起来,不过他还是克制着自己的言语,不至于太过刺激对方,但是就这样相信也足以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了。
凌正跃当然能够觉察到对方语气中的火气,不过这个时候不把这个家伙嚣张气焰打下去,这家伙就能上房揭瓦,凌正跃嘴角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意:“调整的成绩已经逐渐显现?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现在从你们滇南过来的告状信多如牛毛,尤其是针对你们省委这一轮调整人选中反映问题尤多,我看了看,这样短短两三个月时间内,你们滇南省委把滇南十六个地市州的主要党政领导调整了将近百分之八十,你们考虑过这样作带来的后果没有?人心浮动,工作停滞,我不知道滇南省委在这个问题有没有一个成熟的考虑?”
赵国栋心中一凛,这家伙倒是了解得挺透彻,滇南这一轮调整的确比较大,但主要原因就是把意料之外的曲州和楚州给裹了进来,当初没有考虑曲州和楚州的人事变动,结果临时出了这样一个大状况,迫使省委不得不把这两个地市一下拿进来,也引发了不少争议。
“凌部长,如果只是几封告状信的话,我不觉得对于我们省委的人事调整有什么问题,现在本来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风气,只要人事一动,达不到目的的人就会变着法子折腾,我觉得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有问题我们就查问题,纪委不就是干这个活儿的?没问题,那也能还干部同志一个清白,我相信大家对于这个问题都能正确看待,心底无私天地宽嘛。”赵国栋不动声色的反击:“至于说人心浮动,工作停滞,我不知道凌部长是从哪里获得这样一个结论的,又是从哪方面反映出来这个人心浮动工作停滞的,总不至于是那被纪委双规的几名干部就能造成人心浮动工作停滞,那可真是太高抬他们几个的能耐了。”
果然是有些嘴才,凌正跃也早就从自己侄子那里得知赵国栋这个人口才甚好,只是更多的体现在会议讲话中造词用句很是精彩,善于营造气氛驾驭局面,像这种单对单的辩论凌霄却并不清楚,自己也算是见识了一回。
“小赵,人心浮动也好,工作停滞也好,具体情况怎么样你我心里都清楚,滇南局面受到影响这是不争的事实,中央对滇南的情况不满意这也是事实,滇南省委需要好好考虑怎眼过来齐心协力团结一心把目前局面稳定下来,携手共进搞好这后边几个月的工作为明年十一五的这个开局之年打好基础,而不是沉湎于怎样来达到个人的一些愿望想法,共产党不搞家天下,也不允许什么人搞家天下!”凌正跃语气变得有些森冷严峻了。
赵国栋脸色也阴冷下来,他可以容忍凌正跃对自己工作上的批评,但是却不允许凌正跃在这个问题上借题发挥,含沙射影的污蔑蔡正阳。
实事求是的说自己在组织部长这个位置上的表现并不算尽善尽美,因为之前并没有过多接触这方面的事务,在处理问题上也有些生疏,大节上虽然没有问题,但是有些细节上还是缺乏周全考虑。
就像在吴元济的昆州市委书记问题上,先前只是一厢情愿的指望吴元济和王烈能够齐心协力,但是却忽略了两个个性都很强的角色碰撞在一起可能带来的不利后果,也没有考虑到有点两人不合拍之后下一步的动作,致使昆州现在的工作也陷入了僵局。
凌正跃所指家天下无外乎就是这一轮的调整对滇南本土干部的影响很大,尤其是一些重要地市主要领导调整几乎都贯彻了蔡正阳的意图,而陶和谦和张保国两人的影响力在这两轮调整中受到了很大的削弱。
但是赵国栋觉得这很正常,一个省委书记如果连在人事上的调整都不能体现自己的意图,那这个省委书记就当得不正常,而现在不过蔡正阳隐忍两年积蓄实力之后的矫正罢了,何况这也绝对算不上什么矫枉过正,否则他许望江就根本不可能坐上曲州市委书记位置。
“家天下?凌部长,这个词儿可是一个新鲜词儿,我觉得用在我们滇南头上恐怕不太合适吧?”赵国栋眼睛眯缝起来了,每当他被激怒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想要用这种表情来拉开双方的距离,这是一种角斗士准备进入战斗状态的心理动作,体现在面部就表现为眼睛眯缝,瞳孔缩小,如猎犬一般跃跃欲试。
凌正跃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有些过了,虽然中央也有一些声音对蔡正阳在滇南搞所谓的“干部清洗”不太赞同,但是滇南还上升不到家天下这个概念说法上来,只是他被赵国栋那种若有若无的轻慢态度弄得情绪有些失控,所以才会一怒之下脱口而出了。
不过这个时候凌正跃当然不会轻易示弱,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一个刺猬,稍稍一触及,便全身耸立,毛发倒竖,差一点就要扑上前来厮杀一般,这个时候一旦有一点软口,也许这家伙就要蹬鼻子上脸了。
但是如果自己继续和对方对峙下去,没准儿就会演变成一场无法收拾的争执,对方只是一个刚刚担任半年的省里边组织部长,如果来自己汇报工作就闹得冤怨不解,最后吃亏最大的固然是对方,但是对自己的声誉肯定也有影响,尤其是在戈静刚刚接任张若谷的副部长职位之时,加上这个家伙和张若谷和戈静的渊源关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己是刻意针对张若谷和戈静,如果传出去,只怕不但连诸贤,只怕其他一些中央领导也会对自己有些看法了。
不知道怎么变成眼前这副有些骑虎难下的局面,凌正跃真觉得有些憋气,但是他不是那种意气用事因小失大的人,有时候必要的隐忍也是为了达到更大的目的。
“小赵,合适不合适不是由你我来判断,或许还没有达到那种地步,那是有没有那种趋势呢?”凌正跃声音变得轻了一些,如但是阴冷气息更浓,犹如一条吐着芯子择人而噬的眼镜王蛇,“窥一斑而知全豹,滇南目前是国家西进南下战略的桥头堡,中央领导都很关注,也许你们自己不觉得,稍稍一些动作都会引来中央关注,我这是在为你们好,你还年轻,不要因小失大,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赵国栋嘴角的冷哂代表了他的真实态度:“谢谢凌部长的关心了,不过我倒是觉得滇南目前的形势一片大好,我相信中央领导一定会明察秋毫,滇南工作究竟如何,是非自有公论,当然,我也觉得凌部长所说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句话很有道理,我本人接触组织工作时间不长,肯定还有很多不足,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会认真总结经验,还请凌部长多多批评指教。”
赵国栋话虽然说得漂亮,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代表了他的真实想法,凌正跃也是一阵气苦,面对这样一个又臭又硬的石头,他竟然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这等人也幸好不是和自己共事,否则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第一百零五章 深意
和凌正跃的谈话就这样在一种带着浓浓战意的硝烟中结束了,凌正跃在最后关头有所收敛,赵国栋也见好就收,毕竟他还是下级,真要撕破脸,无论怎样,对他都是一个不好的印象,他之所以摆出一副强硬姿态,实际上就是表明一个态度,有些问题上他可以无视,有些原则上则不容退缩。
赵国栋走出凌正跃办公室大门时,几乎是同一时间包括周边办公室里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凌正跃没有关办公室门的习惯,但是随着两人语气中透露出来的浓浓火药味儿,秘书小心的替凌部长掩上了门,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所有人都能觉察到这一轮汇报工作似乎会变成一种很久没有见识过的针尖对麦芒了。
能够和凌部长较劲儿的人部里边还真找不出来,没想到下边来个组织部长居然也敢和凌部长横眉冷对的打起了擂台,这人不同寻常。
当然赵国栋本来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三十五岁的副省级干部,组织部长,去滇南四个月就开始协助省委书记大刀阔斧的对滇南人事进行大调整,多少人乌纱帽在他“朱笔”下落地,多少人因为他而飞黄腾达。
不说此人我行我素一意孤行,但是独立特行骁悍刚烈这个词儿用在他身上不为过。
这个家伙这一趟来似乎都为整个部里边带来了一抹流动的清新空气。
※※※
“和凌部长闹得很不愉快?”戈静浅浅一笑。
这个赵国栋,随便走到哪儿,都能惹来一阵风雨,云从龙,风从虎,龙虎之姿,自然走到哪里都不得清静了,只不过这个家伙也实在太放肆了一些,凌正跃就算决定不了他的政治前途,但是至少也算得上是他的顶头上司吧?他就敢当面锣对面鼓的和对方顶起,丝毫不给对方台阶下。
“戈部长,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和凌部长的确在滇南工作上的看法有些不一致,但是还上升不到那种地步吧?他批评我,我也只是小心的解释了一番,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赵国栋一脸无辜表情。
“小心的解释了一番?国栋,你把你自己的脾性似乎说得太好了一点?”戈静似笑非笑的瞅了对方一眼,“我可是听部里人说,你们俩那隔空交锋的硝烟味儿就要把一层楼给燃烧起来,吓得凌部长的秘书不得不把门死死掩上,怎么,你还真打算和凌部长唱一回双雄会?”
“绝无此事,绝无此事,纯属他们凭空臆测,他们可以把我的素质想差一点,但是凌部长,德高望重的凌部长,他们怎么能用这样的心思去妄自猜测?”赵国栋把头摇得给拨浪鼓一般,笑嘻嘻的道:“凌部长语重心长的教诲我很受启迪,虽然我不太赞同他对我们滇南工作的一些看法,但是他也说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信您可以找机会去问问他,看看他是不是这样勉励我的。”
听得赵国栋这样背着牛头不认账的死赖不承认,戈静也无可奈何,瞪了对方一眼,这才淡淡一笑:“国栋,你是组织部长了,不是昔日的什么县委书记或者常务副市长,在向上级汇报工作时要注意自己身份和分寸,领导批评你,即便是批评错了,你听着就行,难道非要和领导争个输赢胜负?你那毛躁性子我看真要改一改了。”
“戈部长您批评得对,可是凌部长如果只是批评我本人也就罢了,但他不能一棍子扫翻一船人,把咱们滇南省委今年的工作贬得一文不值,一概否定,这也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态度吧?”赵国栋轻轻一笑,“我觉得当领导还是实事求是一些好一点,不能有先入为主的成见,不瞒您说,我是说了一些顶撞味道的话,但是我有分寸,绝对没有任何过火言语,顶多也就算是一些争辩罢了,那也是在他实在太过分的情况下我才会如此,忍无可忍,那就无须再忍,我就是抱着这个态度。”
轻轻叹了一口气,戈静盯着赵国栋摇摇头:“国栋,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滇南的情况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能主导的,无论好坏成败,那也是蔡正阳担负主要责任,你以为凌部长不知道,你以为中央领导不知道?实际上我觉得你在这一轮表现中很好,恰到好处的展现了你作为一个组织部长的政治智慧和决断能力,组织部长就是要和省委书记保持高度一致,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中央肯定会支持,否则省委书记权威何在,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赵国栋凝视这戈静,希望从戈静的话语中听出一些弦外之音来。
“你现在不比以前了,你应该知晓你自己的情况,多用一些心思考虑问题,把问题想得深想得透彻一些,你没有考虑过中央把你一个刚刚担任安原省委常委不到半年的市委书记调到滇南担任省委组织部长的意图何在么?你以为中央就是这样盲目随意的调整一个干部?”戈静敲打着赵国栋:“我看你平时挺灵性一个人,为什么在这些问题上却大而化之呢?你好好想一想这其中的道理。”
赵国栋垂下眼睑,若有所悟。
“我不瞒你,中央领导人里边有几位都对你印象很深,也颇好,像陆建邦委员长就不用说了,文国基总理也很欣赏你,我在国春常委面前提到你名字时,他对你也有相当好的印象,认为你在宁陵大力倡导文化民俗产业发展的尝试做得很好,为中西部地区文化产业发展做了一个很有益的尝试,前些天我听说钱越副总理也通过诸部长了解你的情况,据说钱越副总理在考察安原安都、怀庆、宁陵等几个地方时提及到了你,钱越副总理很感兴趣,你明白这其中含义么?”
戈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瞪着赵国栋:“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别不当回事,别自己作践自己,有时候一个机遇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而你错过这个机遇,也许你就会走向另外一条道路。”
当戈静提到应东流向钱越副总理提及到自己时,心中也是禁不住一阵扑通扑通猛跳。
韩冬在电话里和自己提到了可能孙连平要在明年春节前后就会离开安都,省里边已经有这方面的声音传出来了,现在被这个消息搅动了心思的人不少。
安都市委书记已经连续三届都是从外地调任而来的,从宁法、苗振中到孙连平,除了宁法在安都的表现可圈可点外,苗振中和孙连平的表现都不尽人意,这也引起了安都市乃至安原省里一些老同志老干部的不满,已经有些消息通过老干部的渠道反映到了中央,认为安都不应当成为外地干部或者下派干部的一个练摊儿所在,还是需要安排一个对安都有一定程度了解,想要做一番事业的干部来担起这副担子。
据说中央对于老干部这番建议还是相当郑重的接受了,并在认真的加以考虑研究,这就让安原省里边不少人心中也是有些燥热,像省委常委、副省长齐华,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杨劲光,以及现任安都市长关京山都是热门人选。
尤其是安都市长关京山这个人物相当不简单,不但京里有着相当过硬的背景,据说应东流也相当欣赏他。
今年一年来尤其是下半年安都经济呈现出快速复苏势头,下半年三个月经济增速都突破了百分之十,这极大的振奋了安都干部群众的信心,也让安原省委看到了重振安都雄风的希望,尤其是在面对宁陵咄咄逼人的追赶架势下,安都干部群众也是如坐针毡,省委有些人也觉得不是滋味。
一个副省级城市,居然被一个几年前名不见经传的边荒小城市撵得喘不过气来,不少领导也觉得安都理所应当的应该摆脱这种局面,这就需要安都市委书记和市长在发展这一块上做出一片好文章来,而显然已经抢得先手的关京山很受大家的期待。
那么应东流向钱越副总理提及自己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希望自己杀回马枪到安都担任市委书记?还是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向钱越副总理介绍自己在宁陵做出的成绩?这一时间赵国栋心中竟然有些乱了。
戈静瞅出了赵国栋心中迷乱,她也一直在考虑钱越副总理找诸部长了解赵国栋表现情况的意图,似乎安都市委书记和钱越副总理所关注的赵国栋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关联,照理说钱越副总理虽然是政治局常委,但是在安都市委书记的任用上,他并没有决定权,而只有建议权,那么这样有些露骨的来了解,就很耐人寻味了。
第一百零六章 寺悟
但是不管怎么说,依然声誉鹊起的赵国栋此时正如一颗冉冉升起政坛新星,也许把握好一个机会,就会带来一次质的飞跃,而在向何处去的这个机会运作权力上,中组部却拥有绝对的权力,即便是赵国栋获得某位高层的欣赏认可,但是真正进入实际操作阶段,这份权力依然把握在部里边,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戈静不希望看到赵国栋与凌正跃有任何实质性的冲突。
当然,凌正跃与赵国栋之间的关系实际上也早就恶劣到了某种程度,先前的言辞交锋也不可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加剧到什么程度,有些时候到了这个境地,敞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必要太过于迁就谁。
戈静担心的不是赵国栋和凌正跃的交恶,而是赵国栋目前这种有些浮躁或者说飞扬的心态,这很容易酿成一些不必要的事端出来,而现实中大事却往往被一些不经意的小细节所坏。
“国栋,现在你所处的形势和面临的问题都不同以往,你的身份也非比寻常,在许多问题处理上,说话行事都需三思而后行,不要在意气用事,我送一个词儿,走到你这个位置,任何时候都应该要用如履薄冰这个词来考量自己的行为。”戈静温和的道。
赵国栋默默点头表示受教。
戈静的提醒极其中肯而有针对性,赵国栋也有些警醒,和凌正跃撕破脸固然不是好事,但也不至于坏到不可收拾的境地,本来也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就是刻意讨好他,他也照样会在自己的问题上刁难自己,不可能指望他的态度会改弦易辙,顶多隐晦一些而已,自己需要的是今后的工作中注意自己的每一个细节问题。
“好了,我也不多说你了,如履薄冰并不是要你萎靡不振缩手缩脚,你们滇南的工作情况上一次你已经和我探讨过了,后来我也和正阳书记进行过讨论,可能我先前的观感有些偏差,大概也是没有能够全面了解滇南的实际情况,现在看来正阳书记和你在滇南进行这两轮人事调整上虽然在方式上还有值得考究之处,但是我感觉大的方向是正确的,是应该果断下手,不能讳疾忌医,那样只会越拖问题越大。”
戈静似乎也注意到了赵国栋情绪上还处于一个调整时段,所以也不在深言,以赵国栋的脑瓜子,很多问题一点即透,说深了反而没有多大意义了。
“谢谢戈部长的提点了,我在滇南工作期间在工作方法上还是有些粗糙草率了,一方面是因为时间上有些急,另一方面还是我自身休养和工作经验有关,这也是我需要总结的经验。”赵国栋郑重其事的道谢:“戈部长您是老组织了,看来我还得经常来您这儿向您请教,尽快让我自己成长起来。”
“好啊,我倒是真心欢迎你到我这里来多坐坐,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在搞组织工作上也许我工作时间长一些,经验比你多一些,就像你在搞经济工作上我没法和你比一样,大家多相互交流相互学习。”戈静含笑道:“国栋,说实话,能像你这样快速成长起来的干部很少见,要说也该知足,但是你既然走到了这个高度,又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能追求更高的目标呢?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严格要求自己,不要懈怠,只有这样你才能把握住机遇。”
※※※
从中组部里走了一圈之后,赵国栋心境总算恢复了平静。
诸贤那里中规中矩,你是难以听出多少真实的意图,勉励加叮嘱,这就是上级领导对赵国栋这个新任领导的态度,凌正跃那里,舌剑唇枪的一番交锋,现在看来有些失策,没有必要和对方弄得这样僵,他批评自己也是逮着把柄说事儿,自己听着也就行了,不过做都做了,也没有啥后悔头,倒是戈静那里获得了不少新东西和一些触动启迪,受益匪浅。
京城金秋的时光无疑是最为灿烂的,当阳光从东方天际洒落在紫禁城的上空时,如果能够占据在紫禁城的某一处制高点俯瞰,那份瑰丽壮观的华景足以让人迷醉难醒。
米色立领风衣和深紫色的套装把眼前这个女人的气质衬托得越发高雅,中跟皮鞋穿在她脚下已经很合适了,否则连赵国栋这个接近一米八的个头都显得有些逊色了。
淡淡的眼影和绯色的口红搭配得相得益彰,一抹香气萦绕,让赵国栋心情也好了许多。
金秋时节正是出游的好时光,刘若彤随团出访上合组织诸国去了,这一去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回来,他们的工作性质比较复杂,不是正常的外交访问,而是带着保密性质的工作交流访问。
上合组织各成员国建立起来的联合反恐机制有意要进一步扩大和深化,随着中亚局势的复杂化,无论是吉尔吉斯坦还是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都意识到了颜色革命以及分裂主义势力和基地组织结合起来的威胁性,尤其是在经济形势持续动荡的情况下,又有外部欧美势力的插手,再受到来自阿富汗局势动荡影响,中亚存在动乱的风险性也剧增。
在这种情况下,如何确保政治局面稳定,经济发展平稳,就成了首要问题,除了在经济方面加大合作之外,中亚诸国也有意在军事上加强与中俄之间的合作,借助中俄的力量来帮助各国解决在装备、训练资金和经费上不足。
当然这也是中俄乐意见到的事情,上合组织各国联系越紧密,中俄就越能够在各方面发挥主导作用,抵制欧美尤其是美国势力对中亚腹地的渗透,这对于稳固俄罗斯后院,巩固中国西部边疆稳定局面,进一步拓展中国在中亚地区影响力,获得稳定能源供应渠道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上合组织正式启动了军事合作机制,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反恐机制那么简单,其中包括了各成员国内部军事交流机制的进一步强化,尤其是在紧急状态下的合作机制,这中间有一个较为实用的机制就是情报共享机制,这对于中国打击西部分裂势力有着莫大的益处。
刘若彤出国了,赵国栋还得在京里逗留几天,利用周末和寇苓一道逛逛潭柘寺和戒台寺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寇苓依然是独身,赵国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自己的这一段似断非断的感情纠葛造成了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的困扰,一晃就是七八年过去了,寇苓依然形单影只,只不过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就是凄惶寥落,寇苓的生活依然很丰富,这一点赵国栋从对方的气色就能看得出来。
“瞧,这就是要动旁枝老干随的活动松。”赵国栋瞥了一眼这株已经好几百年历史的老松,若有所思的道:“这叫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丝所系,全局皆惊。”
一抹淡淡的腮红让女人的面容显得更加妩媚姣好,寇苓眉若春山,眼若流波,似乎在琢磨赵国栋话语中的含义:“国栋,你好像有些感悟似的,是不是工作中遇到了什么问题?”
“瞧瞧,每一个人都这样问我,难道我的脸上真的刻着我出问题了这几个字?”赵国栋有些苦恼的道:“难道连和老同学在一起也要探究这些问题么?”
寇苓娇媚的白了赵国栋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觉得我能和你那些围绕在身边的人一样么?等你当到中组部长或者我们商务部长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
“我说错话了。”赵国栋耸耸肩表示歉意,“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这段时间对我关注的人特别多,言必称工作,看来我还是得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我的工作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当组织部长,你的工作哪能不触动人的利益?不触动他的,就要触动别人的,饼子只有那么大,你给谁一块,给另外人的就会少一块,就这么简单,关键是能不能给到该给的人身上。”寇苓很随意的道:“事事都去揣摩别人的想法心思,那也太累了,你也揣摩不过来。”
赵国栋微微一震,寇苓的随口之言却让他很有触动,组织部长比起其他职位来更不一样,就是一个分配权力利益的操盘手,怎样最合理的来分配,就要看自己来把握了。
不考虑他人想法不妥,但是太过于注重这方面,那也只能使自己陷入一种困境中,就像寇苓所说的,给到该给人的身上,这就是最关键的。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越想越复杂,但是一想透了,其实就这么简单。
第一百零七章 各自的目标
寇苓是一个很知性且很理智的女人,她并没有因为和赵国栋之间的某种关系而有所变化,或者说她准确的把自己和赵国栋之间有一个清晰的定位。
在她的感觉中赵国栋不是属于哪一个女人的男人,即便是他现在的妻子也无法完全获得他,他这个人似乎是为了一个模糊不定的庞大目标而生,或者说是为事业而生。
或许这个感觉有些荒谬,赵国栋一样喜好享受,比如他身上的夹克里的衬衣是意大利先驰的,这个品牌在国内拥趸并不多,而脚下的休闲皮鞋是普拉达的,外边的夹克虽然看不出牌子,但是可以肯定不会是大路货,手上的腕表在寇苓记忆中赵国栋似乎带过两块,一块就是现在手上这块欧米茄,另外一块寇苓只见过一次,好像是一块伯爵。
吃饭必定要选味道鲜美具有特色的去处,而不局限于那些个所谓的名门豪庭,就像这样出来旅游,也是选些似乎并不太适合两人出游的这种野外踏青,从这些方面来看,他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玩家。
这样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属于享受性的人物,如果说是为了事业而生,似乎有些荒谬,但是直觉还是告诉寇苓,这一切不过是遮掩在赵国栋表面的浮云。
赵国栋不像有些男人那样表现得格外专注于工作,废寝忘食变成工作狂,他是一个相当懂得生活与工作张弛有度的男人,工作时候全神贯注,休息时候却能很容易的把一起都搁在一边,让你和他在一起没有半点压力感,只想陶醉在愉悦的氛围中。
商务部虽然和赵国栋的工作交织点很少,但是毕竟也属于统一个大圈子里,赵国栋所处的地位身份寇苓多多少少也能领略到其中的风光,纵然不清楚赵国栋在其中的表现,但是赵国栋这一次来京里是要拜会中组部几位大佬,而且任务结束也没有觉察到赵国栋有什么特别的变化,足见赵国栋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举重若轻了。
踩着石板小径,嗅着清新的空气,路旁的野松虬枝劲节,放眼望去,极目天舒,让人顿生豪情,赵国栋也很惬意于现在这种若有若无的氛围中,啥也不想,也不想去琢磨太多,就体验着眼前这份现实的快感。
“国栋,萧致远恐怕要下去了吧?我都听他说了两次了,估计翻了年他就真要下挂锻炼去了,我听他的意思还是想回安原。”寇苓的皮鞋才在山石上发出清脆的橐橐声,风衣下摆略略摆动,雪白的精纺衬衣荷叶边从紫色套装里挤出一份耀目来,颈间最上一颗纽扣没有扣,露出白腻的一块。
“嗯,这种方式也是最好的,最快速度的奔到中央部委里边,挣扎出头,然后迅速杀一个回马枪,从中央到地方,再怎么也能升上一格,这可比在地方上打熬要快捷多了。”赵国栋淡淡一笑,“致远可是个人精,他是把路子早就看好了才一步一步按照他自己设定的规划再走。”
“你早就感觉出来了?”寇苓微微一笑,“同学会时我看他就一直围绕着你转,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一些什么?”
“围着我转这话不对,那是大家都围绕着你和米娅转,至于说他想要从我这里打听什么好像也不准确,我在滇南工作,就像你说的他想回安原,这可是跨省了,我可是帮不上什么忙。”赵国栋摊摊手,一边随手揪起路旁的一丛野草,“不过我想他应该有自己的路子才对。”
“你敢说你帮不了忙?难道安原省委组织部长你不认识?中组部的领导你不熟悉?我估摸着他就是在想通过这一点让你帮忙运作吧。”寇苓微笑着瞥了赵国栋一眼,“不过我看你对他的殷勤好像不太搭理似的。”
“说不上什么殷勤和搭理,你知道我这个人,跨越界限的事情我不会去做,何况致远这人精明着呢,既然在你们面前都暴露了要回安原,我想早就有安排了吧。”赵国栋摇摇头,“寇苓,在你们商务部的感觉怎么样?”
“怎么,对我们商务部又感兴趣起来?那敢情好,你要是能调到咱们商务部来,我岂不是可以背靠大树好乘凉,要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那正处级的问题不是迎刃而解?”寇苓乐了。
“你真那么在乎那个正处级?”赵国栋探询的目光落在寇苓脸上,路旁苍松翠柏越来越浓密,山石嶙峋,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寺庙范围,“如果你真的很在乎,那我建议你最好寻找机会下基层锻炼一下,现在从党对干部的培养上来看,越来越注重有基层经验的干部,甚至连外交部这样专业性极强的部门也在逐渐调整,所以你如果真的想在你们商务部里有所发展,那我建议你下地方去,副处级干部,下去挂一年正处,回来基本上就可以解决实职正处,如果感觉在地方上工作顺手,那还可以继续干下去,多一条路子多一些机会不是?”
“不是在乎不在乎的问题,你说我们步入此行,现在一时半刻又没有跳出去的想法,不说事业不事业这么大题目,总得有个目标不是?我在产损调查局的分析预警处任副处长也两年时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算是一番拼搏上到这个位置,但我感觉到真要在部里边挣出头不容易,从副处长到处长这一步不好跨,看着的人多着呢,这越想往上,压力就越到,有时候就已经不是完全靠你能力的问题了。”
寇苓也没有在赵国栋面前装什么清高,说得也很平静直白,“机遇,人脉背景,还有领导对你的印象,这些因素缺一不可,局里边这些人,个个精得猴一样,领导同样一句话,声音语气不一样,他们都能嗅出味道来,除了工作上的竞争,还要比拼其他。就像你说的,下挂谁都想去,这就得拼,下挂了,这一年时间没准儿就有变化,欣赏你的领导调走了,抑或是到点了,你想回来时候没位置了,没准儿回来给你挂个巡视员,一挂两三年不给你安排,你就等着晾晒风干吧。”
赵国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话说得没错,中央机关里边竞争更加激烈,毕竟能进里边的绝大多数都是高等学府出来的精英们,不少人背后也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关系背景,机会相对就更少。”
“你在能源部里干了这么久,也该知道哪里的水都不好趟。”寇苓脸上浮起一抹无言的苦笑,“外边都觉得里边光鲜夺目,却不知道这背后的风刀霜剑。”
赵国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这才试探性地问道:“寇苓,我说实话,你如果真有心要下去,趁早,每年各部委都应该有一些名额下去,我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你觉得没有把握,我可以出面帮你想想办法,下去挂职锻炼也算是一个历练,当然,如果你不想离京,还是喜欢在部里安稳的工作环境,那又另当别论。”
寇苓目光变得有些恍惚,从赵国栋脸上转向野外,“让我考虑一下吧。”
※※※
在离开京里的头一晚,赵国栋很罕有的失眠了。
雷向东请客吃饭,不容推辞,可赵国栋还在和寇苓在一起,于是乎就一块儿去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两个昔日高中老同学在一块聚一聚,只是雷向东请客,赵国栋却和寇苓一块儿赴宴,似乎有点儿别扭罢了。
雷向东在国际开发银行干得相当出色,深得人行行长周啸川和分管金融商务贸易的副总理徐渭的赏识,尤其是提出了一系列关于金融机构帮助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方略,也在国际开发银行得以实施。
这几年里,一大批民营企业的翘楚都在国际开发银行的支持下大胆走出了国门,从最初的东南亚和中亚,现在则开始涉足非洲、南美,进而已经稳步进入了澳洲和欧美,其中安原省企业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显著,这大概也是雷向东从安原走出去,对于安原这边情况更为熟悉的原因。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雷向东在金融方面的一些观点也获得了中央高层领导的关注,成为金融界一个颇具人气的角色,有传言称他可能要进入央行的核心阶层,成为中央金融管理部门的重要角色。
赵国栋和雷向东凑在一块儿话题也就脱不开目前国际国内经济尤其是金融方面的形势,赵国栋敏锐的嗅觉历来为雷向东所看重,在探讨金融机构改革的问题上,赵国栋的观点也相当尖锐,尤其是对国有商业银行采取两地上市,定价机制也有巨大差异的问题上给予了猛烈批评,这个观点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雷向东的看法。
只不过雷向东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相当敏感,在这个问题上也保持了比较谨慎的态度,即便是有不同意见,也不在公开场合和公众媒体上表态。
第一百零八章 部情
前些时日雷向东在赵国栋的撺掇下写的关于新形势下如何在加快基础设施融资上的多元化渠道方面的一系列文章,也引起了一些反响,尤其是在中西部地区资金较为紧张的省市更是对这个观点相当赞同。
不少来自于中西部省市的学者专家也纷纷附和雷向东的观点,认为在非关系国计民生的基础设施项目上应当把步子迈得更开一些,尺度可以在放宽一些,BOT和BOOT的性质上不必分得那样泾渭分明,可以采取一些约束性的保障条款来加以限制,这样既可以满足投资者的心理需求,增强他们的投资信心,又可以有效回避政策敏感线而达到实质性的目的。
雷向东为此受到了钱越的召见。
钱越是主管发改委的政治局常委、副总理,他虽然没有分管金融这一块,但是雷向东这一次的观点却触及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中采取BOOT方式之后如何保障其公共属性。
要知道BOOT和BOT之间的关键区别就在于所有权和使用权之上,而一旦所有权转入私人手中,怎样来保证公共利益不受私人利益的侵害。
雷向东受邀之后也是又惊又喜之余也有点忐忑不安,尤其是听说是钱越副总理要亲自听取他对这个观点上的看法和意见,了解在这个问题如何来保障公共利益不受到损害的情况下充分调动私营资本的积极性,雷向东也是煞费苦心的准备了一番。
结果钱越和雷向东的谈话也是相当轻松随意,钱越听得很认真,雷向东到后来也是越介绍越放得开,从BOT模式的起源到发展到更高级阶段的BOOT和许多变种,从采取BOT和BOOT方式所涉及项目上的差异到BOOT与BOT之间的优劣,也是侃侃道来,很是炫了一回自己的口才。
雷向东在谈及这个问题之余,也很坦率的表明这个观点乃至这一系列文章都是他和赵国栋在探讨中形成的观点意见,这让钱越也相当好奇,顺便也了解了一下雷向东和赵国栋的探讨之路,雷向东从最初整顿合金会开始到金融机构加强对民营企业扶持的观点,一直讲到目前国有商业银行的股份制改造和上市历程,含蓄的批评国有商业银行以引进战略投资者和引入先进管理经验为名首先考虑到境外上市的一些做法,也引起了钱越的高度重视。
交通银行作为国有第五大商业银行与6月23日在香港上市,开创了一个历史先河,于是乎其他几大国有商业银行也在跃跃欲试,尤其是中行、建行上市的步伐也是更加紧锣密鼓,但是不是一定要在境外上市,以后会不会还会在国内上市,后续一系列问题都会牵扯到相当多的神经。
这个时候赵国栋才算是真正明白为什么钱越通过诸贤来了解自己的表现,很显然一个组织部长和一个国际开发银行副行长在这一系列涉及国家政策和金融改革方面的问题探讨达到了如此深入的程度不能不让他这个副总理感到好奇和意外,尤其是提出的一系列观点也具有相当的可操作性,这就更显得其中不凡了。
雷向东在吃饭中也很含蓄的暗示钱越对赵国栋的履历很感兴趣,这在今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赵国栋也无法判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在钱越心目中留下了一个很深刻的印象,而雷向东也告诉钱越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看得出来他对在非关键性的公共基础设施项目BOOT方式来推进建设很感兴趣,认为这有助于消化在国内“四处流窜惹事儿”的民间资本,为这些游资寻找到一个合理去处,又能更进一步的推进中西部地区的基础设施间进程。
这一系列的消息让在饭局上喝了几杯的赵国栋失眠了,这本该是一个睡得香甜无比的夜晚,却弄得赵国栋久久无法入眠,一直到第二天从京城飞回昆州的飞机上,赵国栋都禁不住昏昏欲睡。
※※※
喝着段自立泡好送上来的竹筒香茶,竹叶的沁香和茶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顿时让人脑门子为之一清,回到滇南就有着这么一股子另一个世界的感觉,北方的干燥凉爽陡然回到温暖湿润的昆州,让人还真有点适应不了。
赵国栋发现自己这个人还真有点恋旧,一旦适应了某一处的生活,便很有点眷恋感,像自己从宁陵到昆州,先前那一个月如果不是整天下去跑地方,只怕自己都会被憋死,现在到昆州也大半年了,慢慢转了过来,这一趟子到京里呆几天回来,就觉得有些恍惚似的。
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独自在办公室里享受了小半天这难得的清闲,赵国栋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又升华了不少,忙里偷闲,自我调剂,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乐趣。
晕乎了好一阵,赵国栋这才慢慢的回到座位上进入工作状态,开始圈阅已经堆放了相当厚实的一叠文件。
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已经进入了第二个阶段,县及县级以下的单位开始进行“保先”活动教育整训,这也是中央本年度最为重视的一个政治性的活动,要求务必通过这一场整训教育拿出实效来。
赵国栋粗略的浏览了一番各地送上来的各种文件简报,基本上千篇一律,没有太大的变化,这让赵国栋也禁不住摇头。
“保先”活动主要是张保国在主抓,但是日常事务却是宣传部长黄梦真在负责,前期市级以上和省直机关的“保先”活动开展得都还算有声有色,也许是时日拖得比较长,加上前一阵时期的新鲜劲儿过去了,这到县一级的“保先”活动明显就有些懈怠下来了,以黄梦真的脾性,只怕又有不少人要在随后下来的会上挨不少排头了。
“潘巧,省里‘保先’活动督导组我们部里谁去的?”见潘巧正婀娜娉婷的走进来,赵国栋用目光示意对方入座,问道。
“是政研室方主任带队,我们部办、干部教育处、干部监督处都抽了人去。”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高髻,白底黑色圆点的法式衬衣下摆在腰际一收扎在下身的黑色包裙里,把一个少妇身材勾勒得曲线玲珑,双峰怒凸,蛇腰丰臀,这一身相得益彰的打扮顿时就让潘巧的高贵中透露出来几分妩媚气息出来。
赵国栋发现自己的审美观的确有些偏向于丰乳肥臀这一类,对于时装界据说开始流行的骨感很是不以为然,当然潘巧给他的视觉冲击也只是让他眼睛一亮而已,绝无其他不良企图,无论怎么,在面前出现的一个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美女总比一个面目可憎的黄脸婆要强不是?
“去了多久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是分成三个组的,去了三天了,估计要一个星期才能回得来。”潘巧笑了笑:“宣传部黄部长对这次督导很认真,要部里派一名副部长带队,可是您不在,只有田部长和纪部长两人在,孙处长那边还没有正式下文,也不好,所以只有请方主任去一趟,田部长担心黄部长有些不高兴呢。”
“唔,这是有些不妥。”赵国栋想了一想也是,至少也应该安排一名部务委员去,不知道田永泰怎么会安排刚刚担任政研室主任不久的方夜白去?
似乎是看出了赵国栋疑惑,潘巧解释道:“好像是夜白主任主动请缨的,他想下去实地了解一下基层‘保先’工作开展的基层情况,回来写一篇调研文章,加之丁处长和樊处长一个恰巧生病重感冒住院了,一个岳父去世去奔丧去了,实在抽不出人来。”
“哦?丁华生病了,他身体不是和牛犊子一样么?怎么会感冒?樊跃波岳父去世了?”赵国栋还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趟出去一个星期时间,部里边还出了这么多状况。
“嗯,所以田部长都在说咋你一出门部里就一下子折腾成这样呢?”潘巧嫣然一笑,不过赵国栋感觉到潘巧表情里也有一丝异样,知道他是话里有话。
“唔,潘巧,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还给我打马虎眼不成?”赵国栋瞪了潘巧一眼,沉声道。
“赵部长,可能丁处长和樊处长这段时间心情都不太好,尤其是丁处长,所以……”潘巧略作沉吟便道:“您看是不是抽个时间去看看他,他现在在家休养几天。”
赵国栋何尝听不出潘巧言外之意,丁华和樊跃波这都是有情绪呢,孙幼来上了副部长,这丁华和樊跃波自然就有些失落感,三人在自己面前都算是比较得宠的,但是副部长位置只有一个,却给了看上去竞争力最弱的孙幼来,这难免让两人心理有些不太平衡。
第一百零九章 火山
“笃笃笃”的敲门声把丁华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手里捧着一本二月河《雍正皇帝》的第一部《九王夺嫡》却没有看几页。
“谁啊?”老婆在厨房里有些不耐烦的走出来,“你也不去开开门,就坐在这里发愣?是送水的么?没有叫水啊。”
丁华没好气的睃了老婆一眼,本来平时看起来挺顺眼一女人,怎么现在感觉就有些啰嗦唠叨了呢?
见丈夫不来气,女人也有些不高兴,但是想到丈夫这一段时间心情都不太好,加上前两天又生病,脸也一下子瘦了下来,女人也有些心疼,回瞪了对方一眼,这才走出去,又问了一声:“谁啊?”
“嫂子,是我,潘巧。”门外响起有些安原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挺好听。
丁华的老婆是见过潘巧的,知道丈夫部里边办公室主任汪从喜到省委党校学习去了,部办是这个新来的副主任主持工作,据说是部长赵国栋的心腹,都是从安原过来的干部,一个长得挺耐看的女人,赶紧打开门。
“潘主任,啊,赵部长,快请进,老丁,老丁,赵部长来看你来了,你还不快起来!”女人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潘巧背后的赵国栋,这位年轻的组织部长在自己丈夫嘴里也不知道提起过多少回,谈到对方,丈夫总是禁不住要叹一口气,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新来部长不是寻常人物。
丁华猛地站起身来,赶紧跑了出来,有些手脚无措,“赵部长,您来了,这……”
“听说你患了重感冒卧倒了,当然要来看看,我说怎么我一出去几天,怎么部里边就有些人烟稀少的感觉呢?问了潘巧才知道咱们部里这情况,怎么,身体好些没有?”赵国栋乐呵呵的道。
“没事儿,没事儿,好多了。”丁华有些不好意思的连忙将赵国栋让进屋里,吩咐老婆赶紧倒茶。
赵国栋打量了一下丁华家里,看得出来这个家里有个相当干练的主妇,收拾得干干净净,装修摆设都挺有格调,博物架上几个很有点京韵的京剧脸谱浮雕摆在那儿,平添了几分味道。
赵国栋注意到摆在沙发边茶几上的那本《雍正皇帝》,脸上浮起一抹会意的微笑,“丁华,怎么在家里休息还在研究雍正治吏的经验?”
“哪里哪里,在家里闲着没事儿,看着玩玩,权当休养吧。”丁华挠了挠脑袋,在这个思路敏锐的上司面前,他感觉自己仿佛比对方还小几岁一般,总有一点会被对方一眼看穿的感觉。
“嘿嘿,二月河的东西还是有些看头的,不过我觉得他写雍正比写康熙写得好,也比写乾隆写得好。”赵国栋很随意道:“以史为鉴,很有启迪意义啊,他写的书虽然称不上是史,但是一样对我们现实社会里的种种有所影射,作为我们组织干部更要有警醒之意。”
“赵部长您也喜欢二月河的作品?”丁华还真没有想到赵国栋这个年龄的人也喜欢这种书。
“嗯,还行,我这人看书杂,啥都能看。”赵国栋回答道:“看书太专精有好处,也有不利的一面,多了解一些,有时候对自己开拓思路也有帮助。”
丁华默默点头。
潘巧和丁华的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客厅里只剩下赵国栋和丁华两人,潘巧的乖觉让赵国栋很欣赏。
“是不是有些情绪?”赵国栋沉吟了一下才道。丁华、樊跃波和孙幼来是赵国栋就任组织部长之后逐渐主动靠近的几名部务委员,而且也很得赵国栋的信任,尤其是丁华一直认为自己是当之无愧的副部长首选,没想到这一次副部长却让先前并不看好的孙幼来夺魁,这如何不让他感到失落。
丁华无声的摇摇头,但是觉得这样似乎有些矫情,赵国栋不喜欢这种口是心非的人,他也知道,所以脸上浮起一抹苦笑:“赵部长,要说情绪我自问即便有,也能控制,不会影响到工作,但是你要说心里没有点失落感,那是假话,咱们努力工作求什么?不就是求个上进,求个领导理解认同么?幼来和我私交也很好,他上了,我祝福他,赵部长,请放心,我想有一些时间来自我调整一下情绪,就没事了。”
丁华的坦率让赵国栋很满意,他就是想要看看丁华的情绪和态度,看看对方有没有这份拿得起放得下的气量。
孙幼来和丁华、樊跃波两人相比,其优势并不算明显,甚至在年龄上还比丁华、樊跃波大几岁,在文笔上也不及丁华和樊跃波,但是有着基层工作经验的他作风踏实严谨,而且熟悉基层组织工作的点点滴滴,在下边威信也相当高,丁华和樊跃波两人虽然也相当优秀,但是少了在地方上历练这一层,给人的感觉始终欠缺点火候,这也是赵国栋为什么把孙幼来推上去,却搁下了丁华和樊跃波两人的缘故。
还算好,丁华虽然有些情绪,但是至少在自己面前也算是摊开挑明,有怨气,但是能坦率说出来就是好事。
赵国栋笑了起来,将自己身体向后一仰靠在了沙发上,“嗯,丁华,这才像有点味道,我想你也知道我的意见,我和永泰说过,实际上你和跃波都不比幼来差,应该说你们三人都有各自的长处和优势,孙幼来胜在沉稳扎实,你思路开阔大局观好,樊跃波作风硬朗执行力强,我希望你们一方面继续发扬自己长处,同时也要有意识的弥补和磨砺自己的短处,学习别人的长处,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你丁华更有潜力可挖。”
丁华眉峰一动,赵国栋这番话似乎很有些隐藏的含义,事实上当初在宣布孙幼来入围进入考察阶段之时,田永泰就和自己谈过,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是当初自己沉浸在愤懑和失落当中,也没有注意和理解田永泰的话语暗含什么意思,现在再一听赵国栋的话语,似乎也很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在其中了,倒是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好了,丁华,身体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星期六一起到野鸭湖,咱们部里边也打算开个民主生活会,我看看正阳书记有没有空,如果他有空的话,我也想请他来给我们部里这个民生生活会讲讲话,谈谈下一步我们部里工作。”赵国栋站起身来,拍了拍丁华的肩膀,“你好好休息,身体要紧。”
※※※
“把昆州经济完全寄托在第三产业的发展上我觉得不太现实,纵观城市发展历史,从第一第二第三产业的发展状况来看,一二三产业的发展都是遵循了这个规律,我不否认我们昆州在发展第三产业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环境、气候乃至区位都是其他周边省市无法比拟的,但是我认为第三产业发展依然要遵循一个最基本的规律,那就是要在第二产业有长足发展,甚至可以说必须要在第二产业总量上达到一定规模的情况下,第三产业才能实现真正突破,而这样无视客观规律的冒进,我觉得很有可能会造成一时辉煌之后的塌陷现象。”
王烈白皙的面孔上略略浮起一抹红潮,市委常委会上争论异常激烈,吴元济依然控制着局面,不过王烈并不打算妥协,在这个决定着昆州今后五年乃至十年二十年的发展方向问题上,他不打算退让,既然他还坐在这个市委副书记、市长位置上,他就要力陈自己的观点,至于说能不能达到目的,那是另外一回事。
民主与集中,而现在就是民主的时候,他王烈也没有那种开会不说会后乱说的习惯,有什么都当面开诚布公的摊开来说。
“我觉得王市长的观点有待商榷,昆州第二产业发展并不算慢,从前几年数据就可以看出来,尤其是随着宁安炼油总厂的开工建设,一大批附属产业也将落地建设,我相信石化产业将会在今后几年里蓬勃发展起来,这对于我们昆州第二产业发展的有着莫大裨益……”
王烈面无表情的听着自己对面这个气度优雅的男子的侃侃而谈,常务副市长张恩均,一个原来相对低调,但是在吴元济来之后,却迅速活跃起来的角色。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一些人总喜欢对人不对事,王烈心中有些腻烦这种已经带有一种趋势化的争论了,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浪费了太多的争执,这样只会让昆州发展陷入摇摆不定的局面当中。
王烈甚至有时候都想过妥协甚至退让,他觉得就算是按照吴元济的观点执行下去,也比这样一直拖延下去好,但是理智和责任告诉他,作为市委副书记、市长,他有责任和义务把自己的观点明晰的告诉对方,这不是什么意气之争,而是关系到整个昆州的发展方向。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