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折腾岁月大结局


  有人说,回忆是因为变老;怀念大学,不是因为当时有多么美好,而是那时候我们还很年轻,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觉得生命中充满各种可能,心中有无数的向往。这话有一定道理。每个人都未曾了解过真实的自我,因为我们像川剧中的变脸一样,戴着许许多多的面具,摘下一个,还有一层,层层抽丝剥茧过后,我们发现脑子里只有一个小纸条:挠挠!
  所以,在本我和自我的博弈中,我们怀念以往的单纯和天真,亦或者说,希望回到彼时,做那个快乐的小傻X。
  每一个故事,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从产房到墓地的路上,有那么几年让你念念不忘,当时还觉得离开之后是一步之遥,却不知时过境迁,彼此万里迢迢。
  大学的时候我们也有伪装和面具,而离别和酒精却可以轻易摧毁它,让你不设防。四年中,喝过无数次酒,掀过酒桌,撒过酒疯,吐过胆汁,睡过厕所,遇过断片……唯独,最后离别的酒,以告别的名义,让人掏心挖肺。
  海内虽然存知己,天涯何曾若比邻,
  歧路已成纷飞路,儿女怎能不沾巾。
  【一】离别的宴席 暗藏的阴谋
  当晚,趁着小湖南等人去买美食美酒,陈思晃着美腿把213宿舍收拾的美轮美奂,然后坐在我的床头翘着二郎腿美美的翻看我的日记:
  “蝈蝈,你这里写的酒仙老陈是谁?是我爸吗?醉酒云雾什么意思?怎么还有攻击范围啊?他攻击谁啦?”
  苏宁憋不住的扑哧一笑:“陈思,他那写的是魔兽争霸的攻略,老陈是个熊猫酒仙!不过你这么一说,这熊猫跟你爸脾气还真像,胖胖嘟嘟挺能喝酒,还能吐火!今儿你不能少喝啊!”
  陈思吐了吐舌头。小八撇撇嘴:“苏宁,就你那点酒量也敢劝陈思?再,再说了,小湖南这帮人买点酒咋,咋还不回来?”
  老二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怎么回事儿,楼底下警灯闪呢,这是110啊,120啊还是1860啊?”
  话音未落,老T扛着一箱白酒,拎着一箱啤酒,背着一袋子熟食踹门而入:“锤子他们宿舍喝死一个,酒精中毒送医院,他们那屋烟酒糖茶饮料啥都有,小湖南已经在那边扫荡呢,兄弟们,赶紧的,抄家伙跟我上!”
  华灯初上,众人举杯狂欢。杯觥交错中,祝福与不舍齐飞,笑容共泪光一色。按照常理,马上就天各一方了,要说的话很多,可喝到最后,却是可怕的沉默。
  楼道里行李箱和地板吻别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剐蹭着耳朵,又有一位兄弟离开了……
  为了打破化解这样尴尬的沉默,苏宁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站起身:“各位,都是七尺男儿大老爷们……”
  说到这儿,他一想可能觉得不对,陈思也在呢。
  “当然了,还有小姑娘,咱别把213改了遗体告别室成吗?别人都是抱着脑袋搂着腰哭天抹泪嚎啕乱叫,咱能有点新花样吗?”
  老二叹息一声,默默的喝了口酒:“啥花样?”
  苏宁从身后的床铺上摸出一盒军旗:“俩人一组玩军旗比大小,军师旅团营,连排小工兵,谁输了就真心话大冒险!”
  众人鼓掌。
  苏宁又从裤兜里掏出了500块钱:“估计今天咱是彻夜秉烛了,蝈蝈,你去楼下买一箱红牛,买两包红蜡烛,买一条红云,再来一个红色的尿盆!”
  “噗!”老T嘴里的啤酒喷薄而出,直接喷在了小八的脸上。小八结结巴巴的破口大骂。老T问苏宁:“你本命年啊,怎么都买红色的,再说了,买尿盆干嘛?”
  “咱几个喝多了得吐吧?陈思去洗手间不方便吧?对门都走空了,一会儿陈思方便的话,直接拎着就过去了!”
  陈思脸一红,大家真是佩服苏宁的心细。小湖南接过钱就想走,被苏宁一把拽住:“蝈蝈给女朋友买尿盆天经地义,你要是去了那叫不仁不义,所以呀,这事儿交给蝈蝈,咱们哪,不操那个心,不费那个力,愿意咋地就咋地!合辙押韵,唐诗一首。”
  “唐你妹儿的诗!”我接过钱直奔楼下超市,没有尿盆只好买了一个红色脸盆,我回到213的时候,直觉就告诉我,有点不对劲,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小湖南好似憋不住的捂着嘴……
  老二和老T一组,老T伸手从盒子里摸出了一个“师长”,笑的都看见后槽牙了:“老杂毛,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老二慢慢悠悠摸出了一张“军长”,老T的笑僵在了脸上。
  老二端起酒杯:“蠢货,你是想速死还是道爷给你万剐凌迟?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你选!”
  老T摆弄着手指头:“咋选?”
  “真心话你就随便说,得说掏心窝子的,别捡着那用不着的片汤话说,大冒险就简单啦!”
  “我选简单的!”老T见缝插针。
  “你光屁股去咱英语老师楼下喊一声:左老师,我爱你,我要和你困觉!!就行啦!”
  老T咬咬牙,还是放弃了:“我选真心话!来,各位,先陪我走一个,大口啊,半杯!”
  众人举杯,辛辣的白酒割着喉咙到了胃里,眼泪半真半假的呛了出来。
  老T破天荒的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也不抽,放在耳朵上夹着,“大学四年我算是白上了,你们那日子过得,好像白酒兑水了,我这日子,就跟白水兑酒了一样。我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又傻又笨又蠢,是不是?”
  老T用目光扫过我们的脸,他的眼里突然有一丝狡黠:“反正也快散了,我就告诉你们吧,来上大学的时候,我爸就跟我说,你脑子转的慢,啥事儿别靠前,猫在背后才能占便宜,你们都说我傻,其实吧,我那是装傻!”
  说罢这番话,老T略有得意的端起酒杯。
  我们七个人互相对视,不约而同的大笑,笑的老T有些发蒙。苏宁从老T耳朵上把烟拿下来点上:“从大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你装傻!”
  老T的酒杯悬在半空,又放下了,双手抱着脑袋:“靠,看来我还是真傻!”
  老二敬了老T一杯酒:“T呀,傻人有傻福!”
  老T郁闷的喝了:“还是他妈的傻!”
  绿帽和苏宁pk,绿帽虽然胜了,却抓着脑袋想不出折腾苏宁的办法,拿着棋子嘟囔:“苏宁这小子太贼,你让他说真心话吧,这孙子眼睛一转就能说一个催泪弹似的故事,咱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编的,你让他去大冒险吧,首先,没啥他做不到的,其次,你要是动歪脑筋捉弄他,他转一圈准把你带沟里去。小八,对吧?”
  小八想起前仇旧恨直磨牙。
  绿帽吃着花生豆一笑:“苏宁,二选一啊,真心话,你就说说你和刘爽的床上细节,every details!从前戏到结束,从思想到感受,你明明白白的说一遍,大冒险的话,你就用吉他自伴自唱一曲!”
  绿帽的第一个主意我们还觉得挺带劲,第二的选择一出口,大家“切”的一声。
  苏宁斜背吉他,坐在窗前,左手按弦,右手拿着拨片:“大家一起啊,I V 8 D来次狗!绿帽,说吧,唱什么?”
  绿帽拿出口琴,阴险的说出了俩字:《再见》
  苏宁一愣,沉吟片刻,拨片扫出行云流水的和弦,“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像大葫芦一样的红棉吉他清脆的应和着: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
  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恋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不回头
  不回头的走下去
  这首歌挺轻快,没那么悲忧,仔细的听,它的旋律和《万水千山总是情》也差不了多少,苏宁在班联欢会上也弹唱过,当时觉得不过尔尔。
  可最怕的是“曲映心,词映情,人映景”。开始的时候,我们像幼儿园小班的孩子一样拍着手摇头晃脑的跟着苏宁一起合唱: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恋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不知不觉,泪水像歌曲的旋律一样,轻快流畅的淌了下来,哽咽了,还在唱,嘴里咸咸的……老T像被鞭子抽了的老牛,“哞哞”的捂着脸,陈思在桌底下紧紧攥着我的手,指甲深深的陷进我的手背,好似一放手便再也牵不到……小湖南一仰头干了一杯酒,仰着的头没有再垂下,静静的盯着天花板,剔透的液体顺着耳根到了下巴,绿帽双手持口琴,却一个音符吹不出来,咬住嘴唇,眼神迷离恍惚。
  眼看这顿饭就没法再继续了,苏宁反应如电,他用拨片急速撩拨琴弦,“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曲调已经不再是张震岳的那首《再见》,而换成了小虎队的。
  请相信我们明天一定会再见
  就像白云离不开蓝天
  请相信欢笑泪水所有的约定
  都是忘不掉的日记
  请相信我会再次回到你面前
  唱起我们无悔的青春
  请相信虽然此刻就要说ByeBye
  明天我们会再见
  我们亢奋的身嘶力竭的合唱,老T嗷唠一声蹿到苏宁身边,一把摘下吉他,开窗扔了出去,抱住苏宁继续哞哞的叫唤:“我舍不得,舍不得呀!”
  苏宁拧着身子,想说两句安慰的话,话到了嗓子边儿,又咽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压住情绪,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绿帽,我日你八辈儿祖宗,我现在才知道这大冒险比真心话还扯淡!都别犯贱了,再喝一轮!”
  酒入愁肠,游戏继续。
  小湖南和小八对决,嘉嘉从棋盒里摸出一张,翻开一看:军长!小八喝傻了已经,他大叫:不妙!小八的棋翻开来却是司令!小八很高兴:“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小湖南笑了笑,端起酒杯,站起身,弱小的身躯在灯光下有些摇晃:“我选真心话,有好些话,我早就想说,一直拖到了现在,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我,感谢大家,让我活得像个人!”
  小湖南一口干了白酒,又自顾自的倒满,像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上小学初中,大家的吃穿都差不多,谁也没觉得如何如之何,到县城上高中,我受了三年苦,不是学习苦,不是日子苦,是身边人的鄙视和捉弄,人穷了就不是人了,真不是人了!冷落我,孤立我,讽刺我,挖苦我,嘲笑我,糟践我,他们以此为乐。我以为到了大学还会这样,直到我遇到你们,这四年,是我过的最快活的四年,我只是没想到,四年的时间过的这么快,这么匆匆,我,我感谢,感……感谢……大家对我的……照……”
  小湖南说不下去了,陈思掏出手绢,众人眼前忽然黑了。
  熄灯了。
  黑暗中我看见陈思在给小湖南擦眼泪,黑暗中,嘉嘉的肩膀因抽泣而耸动。
  十几支红蜡烛点上,213瞬间变成了洞房一般。
  最后的对决轮到了我和陈思。
  陈思不紧不慢的拿了一张:工兵!
  我笑的打滚:“亲爱的,你这手气呀,怎么说你啊,一副棋里你摸了一张最小的,看俺来!操!不会吧?地雷?!”
  陈思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怕,我不给你出难题!”
  我表演似的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这要是遇到苏宁,我估计我就儿得去裸奔了!这小子憋了一肚子坏水儿折磨我呢,我要是逮住机会……”
  “你敢娶我吗?”
  我还在唾沫星子飞溅的骂苏宁,冷不丁陈思的一句话像被窝里扔了一根二踢脚一样把我炸成了半身不遂。大家都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后背冷汗就出来了:“啥?你说啥?”
  陈思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大冒险,你敢娶我吗?”
  “我……我,我不是,那什么,倒不是说我不敢,咱俩刚毕业,工作还,其实吧,对了,我决定了,我选真心话,pass大冒险,pass!!!”
  众人鄙视的摇头叹息,小八还给解释呢:“蝈蝈这,这个结巴,盗版的,说,说明,心,心里有鬼!你看我,我,我,我结巴那是,那是行货!”
  老二长叹一声:“此生难得今已得,推三阻四扯不扯?身在福中不知福,大罗神仙也没辙!”
  陈思又漫不经心的给我碗里夹了块儿鱼:“那你说真心话吧,你觉得咱俩的感情会如何?”
  我抓耳挠腮的看着大伙,终于想到了说辞:“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天长,我的爱情短。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
  陈思没说话,抿了一口酒。
  老T有点没听懂:“蝈蝈,你说完啦?说的是个p呀,啥深,啥浅?噢……九深一浅?”
  老T恍然大悟的样子恨得我牙根痒痒。
  苏宁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玩不起就别玩!”
  我赶紧嬉皮笑脸的自己打圆场:“不是我玩不起,这里边不能有地雷和炸弹,要不然,你说团长和地雷哪个大?那不同归于尽了吗?哪有输赢啊!”
  苏宁刚要反驳我,陈思把那副军旗里的地雷和炸弹挑干净了:“咱俩再来!”
  陈思抓起一张:工兵!
  我美的差点背过气去,天助我也,军旗里没有地雷,那工兵还不是最小的?
  我眯缝着眼抓了一张:“我去你姥姥个纂儿!”
  冥冥之中,我抓了一张军旗。我正担心陈思出什么问题,我该怎么回答,苏宁善解人意的举起酒杯:“陈思先别着急,咱们喝酒,蝈蝈,你小子得多喝点啊,四年了,每次你都偷奸耍滑的!”
  后来,我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喝多就坏菜。
  第二天,我躺在床上,阳光刺眼,头疼欲裂,我咽了口唾沫:“老T,给我倒杯水!”
  “好嘞,凉的,热的,还是温水?”
  “靠,这四年你就没这么痛快过,这是咋了?”
  苏宁坐在斜对面床上,扔给了我一支烟:“先抽根喜烟润润嗓子!”
  “喜烟?”
  门一开,绿帽和老二吃早饭回来了,看见我疑惑的坐在床上,绿帽冲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恭喜恭喜!”
  我像傻子一样:“同喜同喜,不过,我喜从何来呀?”
  “人生就像一场戏,你这演技该枪毙!”老二喜笑颜开的看着我。
  小湖南进门以后,看见大家都围着我,也赶紧凑过来:“蝈蝈,你终于长大了!”
  “我操,连你都扮演我爹了,我这心里就更发毛了,都闪开点,到底怎么了,昨晚上的离愁别绪都没了?什么喜事儿啊?我昨天彻底喝大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我极力在回忆昨晚的一切,一低头,右手无名指上竟然有一个明晃晃的戒指,戒指也好像在给我道喜。
  “水来啦!都闪开,别挡着我给蝈蝈倒水。当当的当,当当的当……”老T哼着跑调的婚礼进行曲把水杯递给我,还龇着黄板牙冲我淫笑,笑的我彻底崩溃了。
  苏宁看我发呆,坐我身边安慰我:“真不记得啦?还是不好意思?别害臊,都毕业了,正常!”
  我甩开了苏宁,拉住小湖南:“嘉嘉,我就信你,你和我说,到底怎么了?”
  嘉嘉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我:“蝈蝈,你真不记得?昨天你喝的特别爷们,然后真心话大冒险,你选了大冒险,跪在地上向陈思姐求婚,陈思姐都哭了,你俩互换戒指,还喝了交杯酒,老T嚷嚷着让你俩到对门入洞房,他要闹洞房,结果陈思姐一害臊,就跑了!咱们213还有一个约定,你都忘了?”
  小湖南说的有板有眼,容不得不信。我的心里凉了半截:“约定,什么约定?”
  “你毕业了,就可以结婚了啊,我们每个人给你两块钱,你和陈思姐把结婚证领了,还有啊,大家为什么不难受了,因为你说啦,结婚大家伙都得去!再相逢,再重聚!对吧?”小湖南看着大家。
  剩下的人忽然严肃起来:“无论沧海,无论桑田,无论天涯,无论海角!”
  我还是不敢相信:“嘉嘉,你对天发誓!”
  “我对天发誓!”
  “你要是忽悠我,你和赵晨就到不了一起!”
  “没问题!”
  嘉嘉举起的手让我的心沉到了海底。
  “昨天都喝草鸡了,觉得一毕业就断了线儿似的,你给咱213打了一针强心剂,你就抓紧吧,我们5个到时候给你当伴郎!”苏宁的话有无数的感慨。
  这时,窗户外边传来了一个遥远的声音:“苏宁,这,这吉他?还要不要了?”
  结结巴巴的小八在楼下嚷嚷,我光脚跑到窗前探头问:“小八,昨天晚上我……”
  还没等我问出一句完整的话,小八扛着吉他仰头笑眯眯:“新郎官?你……你醒啦?喝喜酒那天我也去啊,无论沧……沧海海,无论桑田,无论……”
  我慢慢的蹲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消息怎么就那么快,当天,铺天盖地的短信轰炸,锤子,三秃子,穿山甲,静静……
  夜里熄灯之前,还收到了赵晨的短信:“恭喜你了!”
  我抓狂的翻来覆去,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求婚的场景。
  天蒙蒙亮,我抱着最后侥幸的心理,给陈思打了个电话,接通知后,陈思憋了半天娇声细气的喊了一句:“老公……”
  我万丈悬崖一脚踩空,干瘪的回了一句:娘子……
  这个曾经觉得不会讲完的故事,已经到了尾篇;不会散场的大学,飘满离别的赠言;曾经那些抓耳挠腮的喜和深入骨髓的痛将要烟消云散,轰轰烈烈的来过,最终落得意兴阑珊;君问归期未有期,残留的,只有无边无沿的怀念……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吃过散伙饭,拍了毕业照,收拾好行囊,拥抱彼此,装作喜笑颜开,苏宁若有所思的砸吧砸吧嘴:“理科论文答辩好像是今天下午开始,为了咱能笑着离开H大,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看一场好戏!”
  当天下午两点,苏宁带着大伙去了9教,一路上老T不停地追问:“苏宁,看什么好戏?”
  苏宁快活的回答:“咱小八不紧张的话那是偶尔结巴,一紧张就强烈口吃,今儿下午他论文答辩,你说到时候……”
  苏宁点到为止,大家兴高采烈的骂着苏宁阴损。
  果不其然,小八在H大论文答辩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实,无论是学生还是导师,大家心知肚明,本科论文答辩就是唱戏的转圈圈——走过场,坟头烧报纸——糊弄鬼。可没想到他们遇到了八爷。
  分组抽号小八手气倍儿好,抽了第一组第一名,他跟几位评议组老师请求把自己往后挪,遭到了义正言辞的拒绝。
  说句良心话,我们的论文都是百度谷歌粗制粘贴而来,小八的论文《中医与哲学》那可是下了真功夫,可当这个西装革履的东北爷们像中风后遗症的患者一样走上讲台,剧场相声也就开始了,捧哏的是讲台下各位导师。
  相声是一门语言艺术,讲究的是说学逗唱,小八的答辩是一门坑人的艺术,讲究的是词分句断。20分钟过去了,答辩现场爆棚了,路过的学弟学妹纷纷好奇的来瞻仰,小八自己独创了一门外星的语言,语流语速语感都和地球星系的人类决然不同。虽然不连贯,但是不间断!台下的人窃窃私语:
  “这是本科班儿吧?不用外语答辩吧?小语种?他得瑟什么?”
  “什么得瑟,这哥们结巴!”
  “啊?那怎么放在第一个了?这不耽误事儿吗?”
  “这几位导师自找的!”
  “别说话了,注意听,好,再来一个!”
  起哄的,喝彩的,鼓掌的,吹口哨的。台底下各位导师既不能打断,也不好责怪,50分钟以后,小八终于停下来:“老师,第,第,第一个问题回……回……回答完毕,哪位老师,问,问第二个?”
  台下几位纷纷摆手。
  小八穿着湿透的白衬衣走出教室,众人像欢送英雄一样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小八抱拳拱手,在后门口看到我们几个他还挺自豪:“咋着?尿性吧?幸亏我准备的充分,要不然后边那几个山炮得挑灯夜辩!”
  到了各奔前程的日子,绿帽连夜给大家画了一张213的众生相,复印了7份,分发给大家。苏宁背起双肩包:“四年,笑也笑够了,哭也哭累了,这一天总得来,咱别整的跟上坟似的,这样啊,各自走,谁也别送谁……今年春节咱再聚,谁要是敢……”
  苏宁慢慢的蹲在地上,又猛的站起身,拽起行李箱,推门走了,大家背起行李,随之而出,路过水房门口,只见苏宁坐在行李箱上怅然的看着窗外……
  当天傍晚,我骑着那辆破旧的木兰摩托,载着陈思再次回到了空荡荡的213,再次打开宿舍的门,所有的床铺都是空的,拖把、暖瓶、脸盆,规规整整的,就如同我们从没有入住过。而我明明知道,那张架子床和硬木椅见证了我们4年“劈柴喂马”的最好年华。
  我抽着烟挽着陈思坐在光秃秃的床上,物是人非,心里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暑假,9月份的时候,我们还会在重逢。
  坐了许久,陈思挎着我的胳膊离开,宿舍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H大主楼前的喷泉依然在喷涌,过往的学弟学妹匆忙而过,我驻足看着喷泉,夜幕下,水花竟然也有七彩斑斓的颜色……
  那年,《老友记》最后一集,我看着那六个人默默地把钥匙放在桌上,哭的一塌糊涂。
  【二】再相逢
  毕业以后的日子,就不能说是折腾的岁月了,陈思辞掉了当地的报社的工作,随我到了S城的省级电台,按部就班的过起了柴米油盐的日子,一年后,结婚也被提上议事日程。
  花了不到100块钱,从民政局出来,国家算是承认我俩合法的共枕眠了,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陈思得意的晃着手中的红证:“喂喂喂,怎么还挺惆怅啊?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媳妇去,便宜你了,你还没向我求婚我就嫁给你了!要不是我……”
  “你等会儿!”我扔了烟头站起来:“那天喝酒,我不是跪地求婚了吗?交杯酒也喝了,戒指也戴上了,那不叫求婚叫发昏啊?”
  陈思一捂嘴,咯咯的笑了:“那天你喝的直接躺地上睡了,死狗一样,谁叫你也不起来,老T把你抱上床,苏宁就开始带着大家排练!”
  我身子晃了一晃:“小湖南可是对天发誓的!拿他和赵晨的姻缘发的誓!”
  “苏宁早就预料到了,而且警告小湖南,蝈蝈贼心不死,不把舆论造出去,赵晨指不定跟谁呢!另外啊,老二给嘉嘉画了一道符,破解发誓的咒语!还有啊,锤子他们给你发的短信的,都是苏宁安排的!戒指也是苏宁提前买好的,铜的!”
  “我特么的非得宰了这帮畜生!”我恨的咬牙切齿,陈思背着手溜溜达达往前走,看着她得意的背影,我真的急了,心中的怒火喷薄而出,对着她的背影怒吼:
  “你干嘛去,给我点钱,我买串糖葫芦!”
  “你兜里不是有钱吗?”
  “刚才照相交了20,没了!”
  “不是有卡吗?”
  “傻老娘们,买糖葫芦能刷卡吗!”
  “别心疼那点手续费!”
  “你大爷的,你给我几块!”
  知道了当初所谓的求婚,竟然是自己竟然是被赶鸭子上架,我有点不痛快,或许陈思也看出来了,或许也是正是因为我的不痛快,导致最后陪我走上红地毯的不是陈思。
  扯完结婚证,关于操办婚礼,我家和就陈思家闹翻了。
  我的老岳父为了嫁姑娘,算是豁出去了,向我爸提了一个要求:“第一个闺女嫁到新加坡,婚礼没滋没味的,所以,这次二闺女的婚礼先在娘家办,我要大棑宴筵,大庆三天!”
  我爸听了以后火冒三丈:“大庆?这是挖石油啊还是办婚礼啊?俺家儿又不是倒插门,凭什么婚礼先在娘家办?”
  “不要你家嫁妆彩礼了!”
  “先在娘家办很不错嘛,亲家,良辰吉日定了以后告诉我一声!”
  还没等我岳父使出杀手锏,我爸就被这迎门三板斧给撂倒了。于是,好似一切都已经摆布好了一般,按部就班的开始了。
  先是拍婚纱照,这个过程,女人认为是留做一生的记忆,当然了,拍摄过程男人不是记忆,是道具。
  对于我来说,最兴奋的莫过于能和213那帮损贼再次相聚。
  1年的时间,变化很大,苏宁考了省公务员,特警,在秦皇岛集训,基本上手机就没怎么开过,刘爽也和我抱怨“你俩都领证了,我连苏宁人影都看不着了!”
  “是嘛?你和苏宁好久没见了?”
  “见个毛!”
  “什么毛,哪的毛?”
  “表哥,等我见到你,我弄死你!”
  嘟嘟,电话挂了。
  绿帽毕业以后本打算自己找个媒体去上班,可是事与愿违,他老爹危机感很重,绿帽不思进取,闺女又要嫁凤凰男,自己家里的产业怕归了外姓人,于是逼着绿帽去读EMBA,绿帽死活不肯:“我宁可去送EMS,送快递!”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当老头把绿帽的所有生活来源全部掐断,这个没断奶的孩子乖乖的去学管理了。
  小湖南在北京做假肢销售,据说卖出一副假肢,就能有4000块的提成。不到一年的时间,小湖南还清了所有的贷款,还给家里修了三间青砖红瓦的大宅子,只不过,听得出小湖南还是累得够呛,万幸,在北京有赵晨照顾他,日子不会太差。
  老T跟我说他找了一个女朋友,娇小玲珑的,这女子家中兄妹二人,哥哥叫浩歌,她叫莞笑,我一听就知道老T的岳父有文化,这名字取自于宋代词人张炎的作品《渔歌子》:“莞尔笑,浩然歌”。我给老T解释完,老T郁闷的骂了一句:“狗屁文化,我岳父姓王!所以我大舅子随了父姓,叫王浩歌!”
  “怎么啦,挺不错啊!”
  “不错啥呀,我女朋友却随了她妈妈的姓!”
  “她妈妈姓什么?”
  “姓开!”
  我反应了3秒,然后笑的手机掉地上了。
  不过,老T沾他女朋友的光,被岳父安排到了白洋淀的一所高中教体育,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老二最终去了唐山的二十二冶,从事行政宣传方面的工作,打电话的时候偶尔还跟我拽两句唐山话:“你奏啥去也?啥?我当董事长?逗快列!”
  大家也算是各自安稳,可我万不成想,仅仅一年的时间,人和人的感情能变得如此淡,如此冷漠。
  当我狂喜的打电话挨个通知大家,我要娶媳妇啦,都来喝喜酒吧,包括小八在内的6个人,却都是有事儿,有的拒绝的支支吾吾,有的直截了当。
  我摔了电话破口大骂:当初撺掇我结婚,到了这时候个个装傻,还什么无论天涯,无论海角,死去吧!还说给我当伴郎,当白眼狼还差不多!!多情总被无情恼,老子自己也挺好!
  “别跟泼妇似的骂闲街了,那么幽怨干嘛?”
  我一回头,吓的往后躲:陈思贴了白惨惨的面膜,跟贞子的舅姥姥一样瘆人。
  “你有点你妈妈的风范了啊?”
  “我妈怎么啦?”
  “我滴丈母娘,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陈思捂着耳朵走了,整个世界安静了,我歪在沙发上生闷气。
  于是乎,我和陈思的婚礼上,大学同学只有一个陈思的闺蜜静静,我的那些所谓的死党,不约而同的给我发来了短信,有的还是网上抄的,陈思拖着长长的婚纱尾巴,我恍若参加别人的婚礼,人的变化,竟然这么快……
  轮到我家办婚礼,我爸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你老丈人家办的是西式的,那是狗长犄角整洋事儿,咱家嘛,来传统的中式婚礼,反正姑娘家都没要彩礼,咱得把这钱花出去,儿啊,去,租花轿接新娘,去,租一匹高头大马,去,订做旗袍去,去,买个大铜盆,咱到时候跳火盆……
  我被指使的蒙灯转向,陈思兴奋地手舞足蹈。
  大喜的那一天,我像猴子一样骑着白马,身旁吱纽吱纽的一顶大花轿,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分列两排,浩浩荡荡到了陈思所在的酒店,我翻身下马,脚却没站稳,一个大马趴摔到了地上,我领着一帮孩子灰头土脸的站在了陈思房间的门口。我心里门清,这次陈思的娘家人只有陈雅和刘爽,她俩也玩不转堵门游戏,我手里捏着两个红包,拍打门:“娘子,相公来接你啦,快出来,别让外人抢咱家钱!”
  话音刚落,就听里边刘爽贱贱的笑:“表哥,哪有那么容易啊,这么着,你先唱支歌儿,唱情歌!”
  我心里暗笑,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我唱歌那是一般人消受的起嘛?扯开驴嗓子刚要张嘴,里边一声断喝:“孽畜,不要唱!”
  这一声骂,我愣了,我使劲拍打门:“老二,你什么时候来的?就你心疼我,咱宿舍那帮孙子都把我忘了!”
  门竟然开了,苏宁、老T、绿帽、小湖南、老二还有小八全都在门里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惊喜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靠,你们,这是,都,都,都来啦?”
  小八点点头:“都,都,都来了!早,早就等你呢!你,你咋还也结巴了?肾虚了吧?”
  刘爽从我手里抢过俩红包,分给陈雅家的孩子一个,然后挽住苏宁的胳膊:“表哥,这次路费你得报销啊!”
  我冲过去,挨个给了这几个人一拳,这才看清,六个人全部是青色中山装,白色衬衣,红色领结,黑皮鞋,唯一有点区别的是,老T戴了一顶一尺多长的帽子,就跟烟囱成精,魔术师再造一般。
  我拉着大家的手,一肚子的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门外我的表叔冲了进来:“孩儿啊,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我心里一惊:“六叔,咋啦?”
  “你租的那高头大马,可能是被今儿早上的鞭炮吓毛了,刚才忽然就撒欢似的疯了,尥蹶子乱跑,还把宾馆门口一辆汽车给踢了,泊车小弟说啦,那车是高级车,叫悍马,说咱赔不起!”六叔的脑门上全是汗。
  我的高头大马尥蹶子踢了悍马,太腻歪了,赔钱是小事儿,可时间不等人啊,我这等着迎娶新娘呢!
  绿帽笑了笑:“蝈蝈,别着急,这事儿……”
  我赶紧摆手:“绿帽,你别掺和,你是外地人,要是被讹了不合适!我让我六叔去找车主,然后……”
  “那悍马是我的,我就是车主!”
  “我擦,你不早说,六叔啊,别着急了,这不叫个事儿,牵着那马使劲踢,咱不怕!”
  众人一叙离别,我看了看表,不行,时间来不及了,中午11点18分良辰吉时,思思,咱走吧!
  “等会!”苏宁像老鹰抓小鸡的母鸡一样张开翅膀:“什么就走吧?蝈蝈,这四年,你跟猫捉老鼠一样逗来骗去,让陈思遍体鳞伤,今天就想痛快儿的领走?不合适吧?”
  “当时年少无知,现在已经成熟了,熟透了。”我给大家递喜烟喜糖,到了小湖南面前,我恶狠狠地吓唬他:“当初你对天发誓说我对陈思跪地求婚,等我回头找你算账!”
  小湖南一愣,委屈的说道:“本来今天我还想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呢,哼!”
  关键时刻,还是老T善解人意:“蝈蝈正着急呢,大家伙别闹了,蝈蝈,你快点,给陈思穿鞋下炕!”
  “哎!”我痛快的答应着,到了陈思身边,这才发现,没鞋!
  “谁家结婚新郎都得找鞋,再着急也不能免了这一步啊!”老二慢慢悠悠的说道。
  我像鬼子进村一样四处扫荡,找了将近半小时,才从宾馆的空调挂机里翻出一只鞋:“非得让我说脏话是吧,这肯定是苏宁的主意!”
  苏宁摇摇头:“还真不是我,但是,第二只鞋藏的地方是我给找的!”
  我无头苍蝇一般差点把整个房间拆了,甚至卫生间马桶的水箱里我都翻了,愣是没找着:“祖宗们,别闹了,我这儿真着急呢!”
  苏宁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爸催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我满头大汗,陈思有点心疼了,冲我努努嘴,我一看她努嘴的方向,是老T。
  我这才恍然大悟,跑到老T跟前,跳起来把老T的帽子打翻,二尺长的帽子里果然有那只鞋。
  刘爽拍手大笑:“表嫂,你可真是恨嫁呀!”
  我恨恨的看着苏宁:“姓苏的,等你和刘爽结婚的时候,我要不闹你个天翻地覆,我就随你姓!”
  苏宁吐出一个烟圈:“蝈蝈,好戏还在后头呢!你以为你伤了陈思那么多次,她还会随随便便轻而易举的让你牵了她的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骑上马,抬起轿,开上车,六个伴郎俩伴娘,一行人等直奔另一处仪式现场,陈思下了轿,跳过火盆,我幸福的牵着她的手从过道走向主席台,亲朋好友在各自的圆桌上对我俩行注目礼,我爸妈正坐在台上等改口仪式,司仪手持话筒叨叨咕咕说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巴拉巴拉”,我用眼角余光看着陈思,陈思化了很浓的妆,脸上有笑容,但好似不是幸福洋溢的笑,是一种窃笑,或者说恶作剧的笑,而且,我感觉,陈思穿了旗袍,胸围明显大了三个尺码,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和陈思路过一个圆桌,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孩挣脱了大人的手,指着陈思哇哇大哭:“妈妈,妈妈,我要吃奶!”
  我牵着的那只手忽然松开了,“陈思”抱起孩子直奔洗手间给这孩子喂奶去了。
  婚礼现场一片哗然。
  “我说这么好的姑娘怎么看上咱家儿子了呢?二婚哪?”
  “怎么还带个孩子啊?”
  我爸妈的大声嘀咕通过司仪的话筒传的很清楚。我已经傻了,这个和我一起走上红地毯的不是陈思?那是?陈雅?
  一瞬间我想到了好几个画面:苏宁说不会让我随随便便牵了陈思的手,小湖南说本来想告诉我一个秘密,看来这,这一定又是苏宁的主意,怎么打雷就劈不死他呢!虽然明白了真相,可我还是愣在原地。
  这时候,从礼堂门口,陈思穿了旗袍小碎步的跑到我跟前,拉着我继续往前走。司仪已经惊呆了,这种场景估计他没见过,而突如其来的挑战却让他很亢奋,他像运动会主持人一样咆哮怒吼:
  “刚才穿了红色旗袍的新娘陪着新郎走完第一程,现在穿着紫色旗袍的新娘接力而至,要陪着新郎走完一辈子,这是这一种什么力量?这是团结的力量,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组团的精神!这是一种什么境界?这,这个,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这是一种什么战略,它,它是买一赠一的亏本赚吆喝的战略,这是一种什么气魄,这是……”
  音响师及时的关了话筒,阻止了懵圈的司仪继续胡说八道。
  婚礼像闹剧一样结束了,我精疲力竭的臭骂了这几个傻货,从心底却又舍不得他们离开。苏宁拍了拍我的肩膀:“份子钱都给了你了,还想怎么着?接下来小湖南就要结婚,咱不就又聚在一起了吗?”
  我心里一阵高兴,不过,想到了赵晨,却又莫名的失落。
  入洞房的时候,我和陈思吐着唾沫一遍一遍的数着份子钱,数够了,我俩把满床的栗子和枣收拾起来准备睡觉,我一边替陈思脱衣服,一边嘀咕:唉,我这大姨子陈雅也真够呛,听了苏宁的怂恿就真敢偷天换日,还和我牵着手走红地毯,她要是来替你入洞房来个颠鸾倒凤那才叫本事,那家伙,波涛汹……
  咕咚,咔哒。
  陈思一脚把我踹下了床,顺手关了灯。
  我在黑暗中揉着肚子发呆……
  【三】起点和终点 最后的最后
  老二曾经和我说过,7是一个很奇怪的数字,一周七天周而复始,光谱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基色,音阶分do re mi fa so la si七个音,人们信仰的人民币上有七种文字,而且,据他说,男人的身材分为7种,女人的叫床和高潮也都是七种类型。
  而我觉得,7这个数字,确实有些神秘,有些不敢直视,有时甚至7这个数字能在我面前幻化成一颗洋葱,看着看着就流泪了……
  我和陈思结婚以后,每天过着简单生活,而我也陷在wow中昏天黑地。
  有一天傍晚,陈思突然给我打电话:“蝈蝈,你干嘛呢?!”
  “加班儿赶稿子,刚有点思路,晚饭你自己吃吧,估计今儿前半夜……”
  我话没说完,音箱里传来团长的骂声:“那个法师,你吃屎去啦?”
  团灭了,我被踢出团队。陈思的唾沫星子通过电话都吐在了我脸上:“别玩了,赶紧回来,我被人盯梢了!”
  “盯梢?您这撒谎能专业点嘛?改天我把撒谎的心得体会好好传授给你……”
  “就在咱家门外呢,从单位门口跟到我菜市场,又跟着我上楼了!”陈思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小跑着回家,到了楼道口,果不其然,一个长发乞丐正趴在我家门口猫眼上往里看。6月底的天气,这位竟然是薄棉袄搭配条绒长裤,袜子分为灰黑两色,头发得有半尺,身后背个二尺长的夹子,我心里暗想:武状元苏乞儿?
  我攥紧了半路上捡来的一根树棍,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朝着后背就是一棍子,这乞丐嗷嗷的叫着跳起来,门一开,陈思提着墩布冲了出来:就是他跟着我,我抡起棍子的时候,乞丐抱着脑袋喊了一句:是我,你大爷!!
  “我大爷?”棍子悬在办公,乞丐撩起遮住脸的长发,我仔细观瞧:不认识!
  陈思的手里的墩布却掉在了地上:绿帽?是你吗?
  乞丐龇牙笑了,牙其实并不白,但是被脸上的污泥映衬的却洁白无比。
  “你们小两口这见面礼不错呀,幸亏我背着画板呢,要不然就瘫痪了!”绿帽摘了画板揉着后腰。
  我和陈思惊喜万分的把绿帽请进屋里:“孙子,你们圈里这些行为艺术什么时候这么变态了?”
  绿帽一脸苦笑:“有吃的吗?”
  “被你吓的都没做饭呢,咱出去吃!”陈思拍着胸脯说道。
  “别!哪家饭店都得把我轰出来,赶紧的,家里有什么我就吃什么,前胸贴后背了!”绿帽一边说一边直奔冰箱。
  三包方便面,一包王中王,六个茶叶蛋,一瓶啤酒,半碗冷的蛋炒饭,两根黄瓜……一眨眼,没了。
  绿帽撑得打着饱嗝等着眼珠子:“差不离了!”
  陈思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绿帽:“老T?”
  绿帽抻着脖子又咽下去一个茶蛋。陈思急匆匆的找来了相机,对着绿帽大喊:“茄子!”
  绿帽忙问:“还有茄子?哪呢?”
  闪光灯一亮,记录下了这位苏乞儿的光辉形象。
  绿帽用了我家整整一水箱的水洗了个澡,又用陈思的皮筋扎了个辫子,穿上我的干净衣服,坐在沙发上长出一口气:“可算活过来了,他娘了个板鸡!”
  “板鸡,你想吃吗?我去菜市场。”陈思摘下围裙就要换鞋。
  “那是绿帽老家骂人的话,别起哄。”我把陈思按住,又转头问绿帽,“长老从何而来呀?东土大唐装不下你了?你这是西天取经求虐呀还是微服私访找抽啊?有钱的日子太没乐趣了是不?”
  绿帽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陈思吃惊的看着他。
  “别提了,我妈安排我跟我们那儿一安监局的傻妞相亲,我就跟家里闹翻了,于是背包离家出走,直接去了西藏,这一路上,写生,拍照,日子过得还挺带劲。后来,我爸一赌气就把联名的银行卡给我断了,唉,我可遭老罪了,卖了项链,卖了相机,卖了笔记本,卖了户外的衣服装备,前一阵还把手机卖了,就差找个地儿卖身了!”绿帽大字型在沙发上靠着说,“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逃票上火车,这才找到你这儿,在你们单位门口溜溜儿等了一下午,看见陈思我又不敢太确定,再说了,我这身打扮要是和陈思相认,你们单位的还以为陈思扶危济困帮穷亲戚呢,干脆我就跟着她,谁他妈成想,挨了你一闷棍!”
  陈思把烟灰缸递给绿帽:“你怎么还学会抽烟了?”
  “抽烟顶饿呀!我还学会在饭馆吃人剩饭了呢,庄稼地里的萝卜我都偷过!唉,往事不堪提,丢人败兴!”绿帽狠狠地掐了烟头。
  “下一步怎么着?要不在这儿找份工作?”我又递给绿帽一支烟。
  绿帽盯着饭桌上的残羹冷炙,舔了舔嘴唇:“这突然的自我的日子也差不离儿了,还得‘回娘家’去过富家翁的生活,这就是命!”
  “我想抽你!”
  “冷暖自知吧!不过刚才陈思那么一提,我还真想老T了,咱去找老T吧?”
  “说的轻巧啊,你这无家无业一身轻,我这请假误工耽误事儿不说,临时……”
  “费用我全包,我那儿还有几个我姐买的奢侈品的包和化妆品,回头给陈思捎过来!”
  “孩儿他娘,还不谢恩!快去给我收拾几件衣服,明儿我们出发,先去北京接上小湖南,再到唐山找苏宁和老二,然后直接杀向白洋淀!”
  绿帽点点头。
  陈思给绿帽沏了杯茶,绿帽抿了一口:“茉莉花?没上好的龙井吗?武夷岩茶和大红袍我也凑合了!”
  陈思笑了:“看来,蝈蝈刚才那一棍子打得轻!”
  我找了一辆SUV,绿帽坐在驾驶的位置调整后视镜,目光很矛盾,忧郁中透着果决:“再聚一次吧,聚一次少一次!”
  从北京接上小湖南,这小子已经是西装革履打领带了,小皮鞋打得冒油,在去唐山的高速上堵车了,据说前边出了交通事故,小湖南眼睛里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摇下来玻璃使劲往前看。
  绿帽关了车里的音乐不解的问:“嘉嘉,什么情况,怎么听说出了车祸你这么狂躁?”
  小湖南一愣,缩回脑袋回答:“职业病!车祸现场就是潜在市场!每次我基本都比新闻媒体到的早,我现在推销假肢,整天就围着车祸现场转,在医院像孝子贤孙一样伺候着这些缺胳膊短腿儿的,就盼着人能买我们公司的假肢!”
  绿帽扑哧的笑了:奸商啊!!你小子缺了大德了!
  小湖南又把脑袋探出车外:“要不,我去看看?”
  绿帽略一沉吟,对坐在副驾驶的我问道:“哎,蝈蝈,你最近和赵晨有联系没?”
  小湖南赶紧把脑袋缩回来,死死的盯着我的嘴。
  我一指绿帽:“你小子缺了大德了!”
  从唐山接了老二和苏宁,苏宁把绿帽赶下驾驶的位置:“我可是看了陈思发给刘爽的照片了啊,你小子叫花子的德性真够呛!”
  还没等绿帽回话,苏宁把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的奔向了白洋淀。
  按照绿帽的意思,事先不通知老T,给他来一个生命中的偶然小概率惊喜,可到了地方才发现,老T手机欠费停机了。几个人彻底麻爪儿了,苏宁从我包里翻出我的记者证,给当地宣传部打了电话,又联系了教育局,对方听说是媒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任凭我们怎么解释,也要派人全程陪同,于是,苏宁开着车狐假虎威大摇大摆的冲进了老T的学校,在操场上,我们见到了这久违的兄弟。
  老T身穿运动短裤,红色背心,叉腰站在操场上对着一群高中的孩子指手划脚:“精神着点,高考不考体育你们就没力气是吧?右边窃窃私语那女生,伸展运动,跳跃运动……”
  那女生不情愿的出列,苏宁摇头叹息:“老T这孙子,狗改不了吃屎啊!”
  “此话怎讲啊?咱老T都会说成语了,进步了!”老二没明白。
  绿帽窃笑:“那丫头发育的早,前凸后翘,老T让人做跳跃运动,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啊!”
  苏宁在使劲按住方向盘上的喇叭不放手,汽车发出持久噪音,老T回过头对我们这边怒目相向,苏宁淡定的拍着喇叭挑衅,老T从身后拿起了一个接力棒,大步朝我们走来。
  “我靠,找蝈蝈,我挨了这小子一闷棍,这次找老T,难不成还得旧戏重演?”绿帽后怕的捂住腰。
  老T到了车前,苏宁第一个开门跳下车,嘴角上翘的看着老T,老T好像挨了自己一闷棍,我们几个陆续下车,小湖南冲过去,跳起脚,捣了老T一圈,又紧紧抱住老T的腰。远处那些上体育课的学生尖叫呼哨连连……
  我们鱼贯进入老T的家,绿帽还事儿事儿的问:“用换鞋吗?”
  里边一个小女孩儿回答:“不用换,不用换!”
  老二问老T:“这是你姐家孩子?都这么大了?”
  小女孩抿嘴笑,老T搓着手给大家介绍:“小开,这几个是我过命的兄弟,就是我经常给你介绍的,那个,这位,我女朋友,开莞笑!”
  “别开玩笑,这到底是谁呀?”我使劲憋住然后打趣老T。
  这位准弟妹倒是很外向:“我姓开,叫莞笑,莞尔一笑的莞笑!”
  绿帽为了忍住不笑,憋的直咳嗽。
  当天饭菜的丰盛程度至今难忘,记忆最深的是小黄鱼贴饼子和莲子羹,这也是当地特产,席间,弟妹“玩笑”一直在后厨忙活,让我们很是过意不去,酒酣耳热,老T只吃了两碗米饭,拍拍肚子:“我吃饱了,咱多喝酒!”
  我们全都停下筷子。
  老T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减肥呢!”
  苏宁下意识的看了看卧室,又看了看厨房:“床都被你造塌方了吧?”
  老T竟然脸红了,老二眯缝着母狗眼:“苏宁,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咱老T这块头儿,肯定是母上公下的姿势,对吧,T?啥时候结婚啊?”
  老T笑开了花儿:今年年底。
  久不做声的小湖南剥了一个莲蓬,慢悠悠的说道:“过几天我结婚,你们都得去湖南啊!”
  我一摊手:得,这个月工资白瞎了!哪天啊?
  7月15!小湖南的脸上也是桃花朵朵,老二一惊:鬼节?快把赵晨的生辰八字于贫道说说,我帮你们消灾解难!
  “老二你就扯吧,我那是阳历!”小湖南眼中充满了的憧憬。
  在白洋淀荡起双桨,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又变胖的脸,好似一切都回到从前,一切都没有变,还是不羡鸳鸯不羡仙。
  河面上无风却又层层涟漪,日子也会起波浪吧?
  分开没几天就到了7月7号,那一夜我基本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却也噩梦连连,梦见我在被人追敢,坠落悬崖,惊醒后,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凌晨四点多,刺耳的电话铃响了,我迷迷糊糊的按了接听,话筒里是喉咙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有液体涌动却被堵塞。
  “大半夜的谁你妈恶作剧?”我嘟囔了一句,挂了电话。刚放下,铃声又起。
  “来劲是吧?谁呀?”
  “蝈蝈,我,我是嘉嘉,你快来,快点……嘟嘟……”电话挂了。
  黑夜中,手机屏幕孤独的泛着蓝光,我茫然的坐在床头,陈思揉着眼睛打开了床头灯:“谁呀,你发什么呆啊?”
  “小湖南打的电话,让我赶紧过去,可是,去哪啊?北京还是湖南啊?”
  “你再打过去问问……”
  “打了,占线。”
  我的手机震动起来,苏宁打来的电话。
  “蝈蝈,赵晨出车祸了……”
  曾经大学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愿意用无厘头的夸张方式来演绎,而真正的需要回忆的事情,我却不愿回忆,不敢面对,不愿意再把结痂的伤口撕开来去面对,真的猛士能直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而我自认是懦夫。
  再次见到赵晨,竟然已经是阴阳两隔,她躺在太平间冰冷的抽屉里,素绢白布遮面,小湖南跪在旁边握着赵晨的手,眼睛直勾勾的。
  犹如有一把弯头钳子猛的捅进我的肺,腔液灌入,钳子尖儿夹住肺管用力扭曲,我的脸上却毫无狰狞,腿一个劲儿的哆嗦,我知道,我明明知道,我肯定,这是一场梦,玩游戏熬得太累了,我只要努力一睁眼,就能醒来,我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不疼,血却顺着嘴角往下淌,太平间的冷风让我打了一个寒颤,不是梦。
  悲伤的感觉没有山呼海啸的袭来,大脑好像失去了思考的功能,嗓子眼儿发黏,赵晨的头发有一部分露在外边,上边凝了硬币大的一块儿血痂。我走过去,想要掀开白布再看一眼,苏宁冲过来,攥着我的手,慢慢摇了摇头。
  我转过身走出医院,走到大街上,路边一家理发店放着S.H.E的歌曲:
  你是火 是我飞蛾的尽头
  没想过要逃脱 为什么我要逃脱
  谢谢你给我 一段快乐的梦游
  如果我忘了我 请帮忙记得我
  苏宁追了过来,递给我一支烟,我掰下过滤嘴儿,点着,吸了一口,呛的咳嗽,然后弯腰吐了,吐到最后嘴里苦苦的,我腿一软,跪在了呕吐物里,眼泪这才流了下来。路人恶心的捂着鼻子绕道远离,苏宁拽了几次,我都站不起来身。
  那年,也是在北京,和赵晨偶遇,大雨瓢泼,她的眼睛比星星还亮,那年赵晨的父亲去世,大雨如注,她趴在我肩膀上嚎啕,今天,万里无云,我的心里却风雨如磐。
  生离犹可期,死别再无聚。
  赵晨的头七,小湖南跪在墓前,指天痛骂:
  老天爷啊,我操你妈!我一天好日子没过过,我跪着活了20多年,我吃得苦比吃的饭都多,你瞎了眼了吗?你有本事你把我带走……赵晨啊,你走慢一点,我陪你再走一段,赵晨啊,我的妻……咱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啊,我不甘心啊,你一句话都没留给我啊……
  后来,小湖南曾经问过我,蝈蝈,你说我是不是报应循环啊?我一直盼着别人车祸,好买我推销的产品,我拿提成,早知如此,我宁可要饭去也不干这份活儿,早知道这个结果,当初打死我也不会追赵晨,那样她是不是就会好好的活着,好好的……
  我和他抱头痛哭。
  你快乐也好,悲伤也罢,时间总是冷冷的往前走,其实,在时间的眼里,也无所谓前后。
  若干年后,我们都已然各自成家,小湖南娶了一个口直心快的东北姑娘,一家三口旅居大不列颠;
  苏宁和刘爽结婚以后,聚少离多,一直没有孩子,俩人崩溃的快要放弃时,刘爽剖腹生了一个8斤多的大胖小子,苏宁抱着儿子连连叫爹。
  老二的老婆预产期是大年初一,老二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大年二十六生的话,将来这孩子能出将入相,他死企别咧的央求他媳妇和丈母娘,终于,孩子提前剖,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时候,老二掏出手机看时间,顺便看了看日历,大叫一声不好,我算错了,大年初一那天才是好日子,今儿不行,老二的岳母直接一个耳光抽得老二原地转了仨圈;
  老T家的姑娘三岁的时候就能自己吃两小碗米饭和一盘京酱肉丝,女汉子的体魄是跑不了的。
  绿帽早已不是艺术家,现在流行的那个词儿就是给他准备的:土豪,丘比特拿着弓箭追着他,绿帽却穿了防弹背心防弹裤衩匍匐前进,所以一直未婚,用他的话说,世间女子千千万,兄弟我宁缺毋滥。而老二给绿帽算了一卦,据他说,月老面对绿帽的德行,只能把手里的红线织毛裤了。有一年夏天,绿帽喝多了给我打电话:蝈蝈,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忙问,哪天结婚?绿帽打断我:不是,我现在三伏天也能睡电热毯了,不信你过来瞧瞧,我默默地挂了电话。
  09年,陈思给我生了一个闺女,现在小嘴叭叭叭的已经能气得我翻白眼了,陈思很欣慰。
  王朔说,年轻的时候认为有很多重要的在前面,只要不停地奔走就能看到,走过来了发现重要的都在身后发生了。
  我深以为然。
  最后的最后,真想抒情感慨一番,再说两句牛X的话,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青春到底是什么,让我展示什么深刻的思想和生命的意义,就如同让14寸黑白电视播放1080p的高清视频。
  所以,到这里吧,就到这里……


番外


郭蝈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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