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伤离别(下)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叫骂:“几点了,还不睡觉?还让不让人睡了?”
  几位师兄苦笑了一下。点了烟,默不做声。
  苏宁跑到楼檐:“谁喊的?有种的上来说!”
  师兄们都不唱了,我们也陪着沉默地坐着。不一会儿有人冲到了楼顶:“谁让你们在这儿鬼哭狼嚎的?”
  听声音就知道是保卫科的胖子刘。
  胖子刘拎着警棍径直走到我们跟前,他一眼就看到苏宁,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苏宁问我:“蝈蝈,如果这时候有人从楼顶掉下去,会不会有事儿?”
  我一笑,“百分之百没事儿!才六层,摔不死人!”
  苏宁点了一支烟,站起身和胖子刘打招呼:“刘副科长,来往这边走,我给您解释一下!”
  胖子刘往后退了几步,嚷嚷道:“你们唱就唱,别扔酒瓶子啊,学校正在严查!谁敢往枪口上撞,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他急匆匆地下去了。苏宁拿起两个酒瓶子直接扔到了楼下。
  “砰!哗啦!”酒瓶子不争气地碎了。
  没过5分钟,老T一指楼口:“来人了,还带着家伙呢!”
  这时,几位大四师兄同时把吉他放在地上,拎起酒瓶迎了上去!
  “不好,要出大事!”我低声说。
  来的五个人很快到了我们跟前,我们都笑了——是五位大四师姐,背了两把吉他,手里拎了几个马扎。
  于是独唱变成了合唱,其间五位师姐唱了一曲《心愿》。这首歌的原唱是四个神秘的女生,歌声响起后,那种和声让周围的空气都透出悲凉……
  湖水是你的眼神
  梦想满天星辰
  心情是一个传说
  亘古不变地等候
  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
  童年有一群亲爱的人
  春天是一段路程
  沧海桑田地拥有
  那些我爱的人
  那些离逝的风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那些爱我的人
  那些沉淀的泪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湖水是你的眼神
  梦想满天星辰
  心情是一个传说
  亘古不变地等候
  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
  童年有一群亲爱的人
  春天是一段路程
  沧海桑田地拥有
  那些我爱的人
  那些离逝的风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那些爱我的人
  那些沉淀的泪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我们都曾有过一张天真而忧伤的脸
  手握阳光我们望着遥远
  轻轻的一天天一年又一年
  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
  轻轻的一天天一年又一年
  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
  陈思的眼中有泪花在闪动。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只有我们几个不能真正体会毕业心情的听众在面无表情地听着,忧伤却已在心中无休无止地荡漾,就连老T都把脸扭到了一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教学楼。
  一位俊俏的师姐走到我身边,柔声细语地对我说:“来,抱抱!”
  我惊呆了:都说大四女生开放,可这也太直白了!发展得太快了。
  我转头看了陈思一眼,陈思冲我点点头。我也就豁出去了,借着月光,我深情地看着师姐俊俏的双眸,心里想着,明天,或许是明天的明天,我们都将天各一方,从此后……
  唉,不想了,酝酿了一下温存的心情,我闭上眼,张开双臂。
  俏师姐从地上抱起了“倔倔”,转身和其他人去逗小狗。大家哈哈大笑,陈思使劲掐了一把我的大腿。
  为了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我对苏宁说:“你给我伴奏,我来一曲!”
  “好!欢迎小师弟献上一曲!”师兄师姐们没有领略过我的风采,不知深浅地为我加油。
  苏宁脸上已经变颜变色,陈思站起身开始往后缩,老T从地上撕了块报纸塞进耳朵,小湖南从口袋里拿MP3把耳机塞上,绿帽喝了口啤酒把20粒速效救心丸咽了下去,老二若有所思地说:“天儿不早了,散了吧……”
  我才不管呢,我放开嗓子唱了一曲《真心英雄》,唱了一半,刚才的抑郁气氛一扫而空,我的感觉是回肠荡气。
  长毛儿师哥手中的吉他在为我伴奏的过程中扫断了弦,师姐们吓得花容失色。最后,那个长得像阿牛的师兄赞叹:“人才!”
  我大喜:“我再给大家献上一首《小寡妇上坟》!”
  长发师兄哆嗦了一下说:“还是我们来吧。”
  接着,他们开始对唱。
  师兄们刚刚唱了一句:“就算爱情到了尽头,无法再挽留……”师姐们就接了下去:“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悠悠……”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蒙蒙亮。我们下楼散去,师哥弹着烟灰慨叹:“青春就像这烟越烧越短,你们千万别逃课,那不是牛X的表现,那是傻X干的事儿……”
  师姐们说:“现在你们讨厌的老师、同学、学校,总有一天会让你们万分留恋……”
  当时我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明白了离别的刻骨铭心,直到后来两年后的大四我才发现,原来真正的痛不是刻骨,而是深入骨髓……
  送走陈思,我们回到住处。大家又陷入沉默,我幽幽地说:“将来,我一定要写本小说,记录咱们几个人的大学生活……”
  老二说:“蝈蝈,你还是去做歌手这件很有前途的事业去吧,别写了。”
  苏宁说:“你要是真写成了,我们大家都服你。”
  我说:“好,你们帮我想个笔名吧,老T你去取纸和笔,省得我到时候忘了。”
  老T拿来纸笔,我交给苏宁:“乔峰大哥,你先帮我想一个笔名,我要大气一点的。”
  苏宁刷刷点点,写完后亮出,我仔细一看:“仗贱走天涯”。
  我摇摇头,说:“通俗一点,最好能和漫画人物挂上边儿,这样好记!”
  苏宁把纸笔交给了老二,老二想了想,写下:“愚蠢的二休”。
  我也不满意,于是大家都再接再厉,稀奇古怪的名字层出不穷:
  “忍者神兔”“圣斗士星尿!”“四毛流浪记”“幽游黑书”“米老鸭唐老鼠”“阿童木”“机器狗”“辣笔大舅”……
  其中当属老T的最有创意:硬操小丸子。
  最后我宣布,小说我不写了,挺尸睡觉!
  当天上午的课我们又是集体罢工。中午醒来后,我警醒地说:“师兄们的前车之鉴,咱都得吸取,下午咱去上课吧!别玩了。”
  老T坚定地点点头:“必须的。还有,如果下午的课我再睡觉,我就是王八蛋!”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哥儿们,好样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夸完老T我扭过头问苏宁,“下午什么课?”
  “体育!”苏宁叹了口气。


第一零一章 被提前的考试
  在高中看到过一篇文章,里边说:“通读《基督山伯爵》全篇,一共写了四个字:‘金钱万能’。”
  仔细咂吧着其中的滋味,还真有点这意思。
  富甲天下之人,能体会到以钱通神让鬼推磨的力量。
  身无分文者,更是深刻地了解一分钱如何憋倒英雄汉。
  小湖南起早贪黑地忙,为自己的生活费书本费奔波,还得顾及同学之间的礼尚往来,肩上还扛着助学贷款的压力。
  而有时,上天就是瞎了眼不去眷顾勤奋之人的辛劳。
  五一放假之前,小湖南家里给他打电话,小湖南的父亲住院开刀,需要一笔钱,大概要五千。
  小湖南放下电话,匆匆一上午卖掉手头所有能换钱的东西,可是还差得很远,我们大家看着小湖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纷纷拿出生活费七拼八凑,又向亲朋好友借,终于凑够了3500。
  老T没借到,他只好把脸面抛到一旁,向教练借了500。后来,老T在长途客运站扛了一个月的货,陆续还清了教练的钱。
  不管怎么说,钱终于凑齐了!
  小湖南把钱寄出去以后,给我们每个人郑重地写了一张借条,并仔细地签上名字。我们大家当着他的面,把借条撕得粉碎,小湖南笑了笑,没说话,回到屋子里又给大家每人写了一张。我们只好接过来,认真地保存起来。
  五一过后的某一天,我们接到学校通知:大学数学提前考试,就在一周以后。这个消息引起一片哗然。
  文科生学数学那就像太监逛青楼,即使有那心,也没那劲头。数学这东西还不像其他科目那样背背就过,只要你没好好学,那么让你拿着课本考试你都答不对。
  而且,我们的数学老师属于刚直不阿、不通融认死理类型的。补考的时候也会认真对待。换句话说,挂了就彻底地挂了!
  还有,据说考试是200多人同场,8位老师监场,巡场的教务处老师还不算。
  我们还都好说,拼命挣扎一周基本勉强能过,而这次考试可要了老T的亲命了。他倒不是没有好好学,这孙子压根就没上过一次课。
  老T为了这门考试竟然出了一嘴的大泡,他让我们大家给他帮忙,我们无奈地摇头:能做完就万幸了,提前交卷出来发答案更别提。坐在一起的概率等同于地球撞彗星,就算在一起那么不被抓的概率好似不买彩票却中了五百万。
  我们六个人在食堂商量了一上午也没有个结果。开饭了,我们都去打饭,只有老T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动。我们打饭回来,边吃边看着老T卖呆。
  我对老T说:“别他娘的发傻了,快去打饭,你的考试包在我身上!”
  老T眼里放光,马上精神了,他环顾四周,发现一个男生打了鸡腿啤酒放在旁边桌上又去买主食了,老T高高兴兴地拿过鸡腿,咬开啤酒,连吃带喝,连说带笑。
  不一会儿那男生回来,挠着头寻找自己的鸡腿,他一眼就看到了老T桌上的啤酒,老T也不含糊,用鸡骨头剔着牙挑衅地看着那男生,对方气呼呼地走了。我们大家都骂:“老T这瘪犊子玩意,这劲头用在学习上何愁不过呀。”
  回到住处,老T向我问计。
  我说:“刚才打饭我看见郝治军了,他勤工俭学在食堂卖饭呢。”
  “别废话,快说重点!”老T跺着脚。
  “小湖南也在食堂卖过饭,后来不干了,但是他认识郝治军,咱们宿舍去打饭,小郝给的分量贼多!”我接着说。
  “你扯啥呢?”老T奇怪地看着我。
  “郝治军在学校出版社也有一份勤工俭学的工作,听说钱不多,但是活儿也不累。”我慢慢地说。
  老T跑到自己床上盖上被子说:“说到正事儿的时候你们叫我啊,我先睡一会儿!”
  其他人也都不耐烦地看着我。
  我走到老T床前,说出问题的实质:“所有考试试卷都在学校出版社印刷。”
  老T撩开被子刺棱坐了起来,一层笑意从他额头的抬头纹上慢慢荡漾开,他对着我捻起兰花指:“小坏蛋蛋!”
  我吐了他一脸。
  其他人也很高兴,因为不用复习了。
  小湖南说:“我去找小郝。”
  考试前三天,小湖南兴冲冲地拿了一份试卷回来,我们一拥而上,亲吻着试卷,像狗闻骨头一样嗅着诱人的油墨香。
  苏宁大手一挥:“老二你开始耕耘!我声明啊:考试的时候咱绝不能考满分,最多拿下99分,做人得厚道!”
  大家哄笑。
  不一会儿,老二抓耳挠腮地说:“我靠,一道题也不会!”
  我们后怕呀,这要是试卷不到手,考试准砸!
  老二又突然大叫一声:“俺的亲娘啊,这是理科试卷!”
  我们凑上去一看,试卷上果然写着“大学数学(理)”。
  大家发出一阵阵惨号,老T呜呜呜地在地上转圈。
  小湖南赶紧给小郝打电话,得到的回答是封卷了!
  大家也顾不得老T了,纷纷拿起数学课本开始复习,老T委屈地抱着“倔倔”坐在沙发上沉思。小湖南不用复习了,因为试卷是理科的,他就解放了,于是他陪在老T身边安慰。
  小湖南是理科生,比我们文科提前一天考试,考完回来以后,他把准考证往我床上一扔:“那试卷的确是理科的,唉,你们复习得怎么样了?”
  我们纷纷表示,都差不多了,唯独老T还在郁闷地抓狂呢。
  突然,我对着老T大喊一声:“T呀,你有救了!”
  老T眸子里又迸发出重生的惊喜:“真的?”
  我把老T的准考证取过来,又把小湖南的拿起来,交给绿帽说:“合二为一!”
  绿帽大笑:“小case!”
  不一会儿,老T准考证上的照片被换成了小湖南的。
  老T兴奋地用拳头使劲捣了我一下,高兴地去玩游戏了,留下我痛苦地在床上揉着肩膀呻吟大骂。
  第二天一早,我们领着小湖南浩浩荡荡地冲向考场。老T沐浴更衣,在家中点着一盘蚊香焚香祷告。
  一个小时后,我们又浩浩荡荡地凯旋,老T用渴望的询问目光看着小湖南!
  小湖南轻轻地摇摇头。
  老T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湖南接着说:“可惜呀,拿不了满分!”
  老T一跃而起,又想用大拳头去捣小湖南,吓得嘉嘉四处乱窜,老T抱起“倔倔”使劲亲了一口,“倔倔”哀嚎着跑掉。
  突然,嘉嘉变得脸色苍白:“坏了,我在试卷上写的自己的名字!”
  瞬间,整个屋子宁静了。大家张大嘴巴看着小湖南。过了好一阵,老T紧张地咬着嘴唇,轻声说:“连累你了!”
  小湖南一笑:“骗你的!”
  老T顿时昏了过去。


第一零二章 机关算尽误卿卿(上)
  数学考完,“五一”将至,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庆贺借口。只可惜我们几个人都已经是爪干毛净,几乎身无分文。
  但是,有时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为了大快朵颐,我拿起手机给陈思打电话:“思思啊,快放假了,我们正准备狂欢呢,大家一致决定请你吃大餐。”
  陈思很高兴地问:“去哪儿吃啊?”
  我赶紧说:“不出去吃,就在家里做!让你尝尝未来老公的手艺。我专门给你准备了满汉全席,有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
  陈思打断我:“你别臭得瑟了,做几个菜够吃就行啊,多了浪费!”
  我贱不啦叽地赶紧点头同意:“行,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你喜欢吃什么跟我说,我提前准备一下。”
  陈思略微迟疑了一下:“你有事儿吧?怎么突然改了性情了?这小嘴儿甜得跟猴屁股抹了蜂蜜似的。”
  “这是什么话呀,我哪有那么功利啊,就是大家急切地想请你吃饭,今天晚上早点来啊!”我继续忽悠。
  “行,那需要我买点什么吗?”陈思问。
  我心里暗喜,小妮子很识趣嘛,都学会抢答了。我不露痕迹地说:“啥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了。苏宁他们非说让我打车去接你,我觉得没必要。这么着吧,你就顺路买点就成,买上5斤排骨,两条鲈鱼,再到海鲜城买十来斤皮皮虾和螃蟹,青菜随意配上点儿,酒水别多买啊,咱主要是聊天,就买两瓶法国干红,40瓶蓝星啤酒,再从你爸那儿拿上两瓶五十二度五粮液,你要是方便的话再买一条中华烟,还有,饮料嘛……喂,喂,喂,靠!怎么挂了。”我放下手机无奈地看着大家。
  苏宁点指着我说:“唉,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绿帽问:“213宿舍这几天收入怎么样?”
  小湖南摇了摇头:“快放假了,大家都提前回家了,这几天就收了10块钱!”
  老二郁闷地说:“妈的,还不够买酒水的钱。这么着,下午我去摆摊算卦,晚上能有几十块的收入,咱们去吃涮羊肉。”
  老T哇哇爆叫:“还不够锅底和小料儿的钱呢!我一个人就能吃10盘羊肉,要不咱们把‘倔倔’炖了吃吧?”
  我踢了老T一脚:“就你能!”
  最后,苏宁提议:“咱们去买10块钱花生,然后我去楼下老头那儿赊点散白酒,岂不美哉?”
  众人纷纷称赞:“还是苏大哥脑子快,脸皮厚,最好能再赊点皮蛋火腿啥的。”
  下午,还没等苏宁去赊账,陈思就敲门而入,我们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她的手上,可惜,啥也没拿。我失望地把她请进客厅。
  陈思笑着对我说:“兜里都干净了吧?我就知道你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非常严肃地看着陈思:“你把我比作黄鼠狼,我不反对,可是你把自己说成是鸡,我觉得你太抬高自己的身份了!鸡,并不是谁想当就当的!”
  陈思“呸”了一句,然后从兜里掏出200块钱交给小湖南:“我从我爸那儿拿的,他喝醉了,不知道。”
  见此情景,我极其气愤地批评陈思:“思思,你怎么能这样?既然老爷子喝多了,你就应该把他洗劫一空,才200块钱,得了,下次你注意就成了。”
  我转过头对小湖南说:“去,买点面粉白菜肉馅,再买点白酒饮料凉菜,晚上咱吃饺子。”
  陈思瞥了我一眼:“小样儿!”
  其余人赶紧讨好地让陈思坐下,老T还向陈思夸我呢:“陈思,你真够朋友。蝈蝈说了,和你这样的人交上朋友是他一辈子的荣幸和运气!”
  陈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也赞许地看着老T,老T在我的鼓励下继续夸:“蝈蝈说了,他以后肯定对你特别特别好!”
  陈思更不好意思了,扭捏地说:“谁用他对我好啊。”
  老T再接再厉:“真的,那天夜里蝈蝈亲口跟我说的,他还说结婚以后要找婚外恋的话,第一个就找你!”
  陈思的脸一下就绿了,我一脚把老T踹到厨房:“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秃驴!”
  傍晚,陈思自己和面剁馅包饺子煮饺子,我们其他人纵谈国家大事:从苏永康被强制戒毒说到红豆猥亵男童,又从F4《流星花园》拐到老谋子的《英雄》。


第一零三章 机关算尽误卿卿(下)
  当时针指向晚间8点,我们大家入座正式开喝。
  酒席宴上,大家吆五喝六,划拳行令。被晾在一边的陈思没话找话:“你们数学考得怎么样?”
  还没等我们开口,老T面红耳赤地吹牛:“题出得太简单了,我考100分有点悬,99分玩儿似的!”说完自己干了一杯。
  陈思微笑着说:“那就好,唐柳祝贺你,我再敬你一杯!”
  老T更得意了:“唉,我这人就这毛病,脑子太聪明,一节课不上,考试的时候愣是啥都会,我自己都奇怪!没办法,这杯酒,我还干了!”
  陈思又接着说:“你们听说了么,咱们学院有人找替考被教务处发现了,现在正查这件事儿呢!”
  “咳咳咳!”老T的酒到了嗓子眼儿死活没咽下去,小湖南也面如死灰。
  大家停下筷子,直愣愣地看着我。
  陈思大惊:“蝈蝈,是你找的替考?”
  我绝望地点点头:“我帮老T找的小湖南!”
  大家都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校规上白纸黑字写着:“考试作弊记大过,该门成绩记为0分,找替考及替人考试者,开除学籍。”
  我盯着陈思问:“怎么回事,教务处怎么会发现,当时怎么没抓人?”
  陈思摇摇头:“我也是听人说的,据说是有人举报。”
  这酒就没法喝了。
  苏宁当机立断地表示:“陈思,我们不留你了,你先回,事情解决完了,我们单请你。小湖南,立刻去学校动用一切关系看看有没有这事,查清楚是谁举报的。老T你想想,都是得罪谁了。绿帽,你要是可以向家里再要点钱……”
  结果,四个人都没动,都摇头。
  陈思说:“我不走,我和你们一起商量!”
  小湖南大脑已经不会转了:“学生的事儿好打听,教务处的事我也套不出话儿啊!”
  老T拍着大脑袋:“我谁也没得罪啊!”
  绿帽龇牙咧嘴:“真的要不出钱了,我爸都和我急了!说我考过四级再继续打钱,要不就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我琢磨了半晌,然后说:“陈思,你爸一直想换个笔记本电脑呢,你把我的给他拿去,再管他要3000块钱,这事儿真的不能儿戏,很需要钱。
  小湖南,你赶紧去查这事到底谁主管,谁举报的,查不出来你就等着卷铺盖回家。老T你仔细想想得罪谁了,想不出来你和小湖南一起回家种地。”
  第二天,陈思拿了3000块钱给我,小湖南跑断了腿儿回来报告:“学校果然在过问这件事,负责此事的是一位姓孙的科级干部,他说举报人叫章俐!”
  “章俐??”老T茫然地摇头,“根本不认识!”
  我拍了一下老T的头:“你驴脑袋呀,就是上回南院花园你说人家是猴儿的那个闺女!章子怡的章,巩俐的俐!”
  老T恍然大悟:“我靠了又日啊!这小浪蹄子太阴损了!”
  “说这些臭氧层子没用,现在关键是搞定章俐,然后再想方设法摆平孙科长!”我分析说。
  小湖南摆摆手:“据说孙科长特别仔细,办事一丝不苟!”
  我打断小湖南:“老T去给猴儿道歉,小湖南想办法让这个孙科长从一丝不苟转变到一丝不挂,这样咱们才能赤裸裸地进攻!”
  两人为难地走了。
  小湖南充分发挥自己特工的潜能,回来以后,把孙科长的相关材料给了我,什么家庭住址,电话,女儿的QQ,老婆的工作单位,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看得我头晕目眩。
  老T回来以后满面春风:“蝈蝈,我跟她道歉了,她说原谅我了,但是还有一个条件,猴儿让你去再跟她道歉!”
  我卧倒在床上使劲作死般地伸腿抽筋吐白沫。
  我按照老T说的准时到达约定的地方,见到了章俐。
  章俐得意扬扬地问:“以貌取人不可为,君知否?”
  我沉稳地回答:“甚感念四级考试之提携,魂牵梦萦难以言表,今日再重逢,心中愧疚难当,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章俐大方地挥一挥手:“你走吧,我去和孙科长说唐柳没有作弊,是我看错了!”
  我一拱手:“多谢!”
  事情到这儿本应该就皆大欢喜了,可惜,孙科长不依不饶,非要查清是否老T真的找了替考,任我们糖衣炮弹猛轰,对方却油盐不进。
  我拿着小湖南带回的情报仔细端详,忽然找到了突破口,孙科长千金的QQ号!
  我马上在QQ上搜索,对方的名字是“绝世佳人”,而且这个人已经在我的好友中,我脑海中突然显现出一个人,她的模样像核弹爆炸后的蘑菇云一样慢慢升腾:野兔!就是那个奥特曼和哆啦A梦的嫁接版。(详情请参看拙作前边的章节:接连不断的忧和喜)。
  随着这个人的模样显现在脑海中,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大脑开始空白,胃里开始翻腾。
  我抱歉地跟小湖南和老T说:“不是哥儿们不想帮忙啊,实在是太恐怖了,那可绝对是人间极品啊,章俐虽然长得像猴儿,但和野兔一比章俐就是天仙一位,哥儿们我这心脏承受不住啊!”
  小湖南和老T默不做声,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看着卧室悬挂的唐诗:“点背不能怪社会,命苦不能怨父母”,把心一横,给野兔打了电话,然后吞下两瓶速效,扬长而去。
  走在路上我感觉到了当初死刑犯被押赴午门问斩的心情。再次见到野兔,我得知了她诗情画意的名字:孙雪儿。
  我带她转遍古城,给她买了女孩子都喜欢的玫瑰花,还带她到莲花池欣赏含苞待放的荷花,我心里暗暗向荷花道歉:“今年你们开不了花了,是我的错!唉,造孽呀!”
  最后,我把事情的经过向野兔说了一遍,让她向她爹地求情,野兔一口答应:“我是我爸的掌上明珠小乖乖,他可听我的呢,再说,他下周出国考察,也没精力查下去。”
  我暗恨自己花出去的100多块钱!
  事情终于搞定了。我首先去医院注射了爱茂尔(一种能够抑制呕吐的药),又赎回自己的笔记本,小湖南和老T对我千恩万谢略过不表,单说事情的后遗症:孙雪儿有事没事儿就骚扰我。我只好把她约到校门口,我握着她的手深情地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愿意啊!”野兔回答得很干脆。
  “我结婚的时候你愿不愿意和我并肩而行?”
  “嗯!”野兔羞涩而扭捏地用蚊子般的声音回答我。
  “我结婚的时候你做我的伴娘吧?”
  “好!”野兔思维定式中了我的圈套。
  我赶紧转身飞奔离去,留下野兔恨恨地望着我的背影。


第一零四章 香山美景
  又到了“五一”长假,我觉得把这个日子叫做黄金周的确切合实际,尤其是对于大学生来说,这七天是回家把父母当成取款机的最佳时节。
  当然,我们都已经大二了,长大了,成熟了,是不会再做这样无耻的事情的。我们已经直接要求父母把钱打到卡上以节约来回的路费。
  平时都能见缝插针的小湖南,在放假之时更是如鱼得水,如苗得尿。他瞅准机会,再次组织了大型的北京一日游,招揽范围横扫H大、金专、中警院、农大、华电等众多高校。
  我们宿舍所有成员都被当做免费劳力参与其中,得到的好处就是不花钱去旅游,项目包括看升旗爬香山。
  小湖南雇来的大巴车在4月30号夜间悄悄地穿梭于上述几所高校周边,报了名的学生三五成群的像游魂般飘荡在子夜中,大家稀里哗啦地钻进大巴,司机一脚油门直奔高速而去!
  大巴准乘42人,实际上了57人,过道里整整齐齐的一溜小马扎。
  出发之前小湖南曾经给我们算过这么一笔账:如果坐满40人,那么这趟就不赔不赚。也就是说小马扎上的才是净利润,而最关键的是在望都附近有查超载的,如果被查,那就前功尽弃。
  到了望都的敏感地段,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拉下窗帘,以防万一。
  万幸,没有人要求停车检查。刚出望都,车上一名矮个子女生找到小湖南提出要嘘嘘,小湖南皱着眉头问:
  “不是都和你们说好了么,上车前把自己打扫干净?”
  那名女生低着头,没言语,看样子好像真的憋不住了。小湖南无奈地喊了一声:“师傅停下车。老T,你带这位妹妹去方便一下!”
  “哎!”老T兴高采烈地答应着站起身,脱掉身上的军大衣。
  那名女生看了看老T,又瞅了瞅外边漆黑的夜色,对小湖南说:“算了,我再忍忍吧!”
  老T悻悻地又披上大衣坐下。
  这时,一辆闪着警灯的桑塔纳突然停在我们车前,我们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车上下来几名穿制服的人,敲了敲大巴车门,小湖南赶紧下车,其中一位很和蔼地问了句:“小同志,我们的车好像出了点问题,能借用一下千斤顶吗?”
  刚才还身似筛糠的小湖南猛然挺起腰板:“没有!”说罢上车关门。
  大巴又冲向北京。快进京的时候,出事儿了。
  两辆警车拦住大巴,一名警察上了车,严肃地环视车上的每一个人,我们心里暗叫:“完蛋矣!”
  我们几个像孙子似的跟在警察身后点头哈腰,后来其中一名警察自言自语地说:“让他们走吧,不像上访的!”
  我们在心里暗自感叹:“靠!”
  升国旗略过,和电视上看的一样,那几名国旗班的战士再好好化化妆,就能和我一样帅了。
  爬香山其实就是自己找罪受,这个季节,满山遍野的绿叶,你要敢说有红叶那肯定是色盲。但是我们这群来旅游的学生大多是情侣,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除了老二和老T,我们哥几个都没上山,在山下玩扑克,小湖南是领队,他得亲自随行。
  老二此行的目的是认识几个漂亮妞,当看到每个漂亮妞的身旁都有保镖,他绝望地改变了注意:去香山寺边上摆摊算卦。
  老T呢,不坐缆车,不走寻常路,自己穿越树林往上爬,愣是爬上了主峰香炉峰。可惜身上的衣服都被树枝刮破了,下来以后他饿得不行,跑到老二身旁喝了一碗方便面。
  下午五点,大家按照约定往回返,去大巴车旁集合。
  老二收获颇丰。他给一个中年妇女算卦说对方必会红杏出墙,收获了两个货真价实不打折扣完美的嘴巴子,老二不思悔改,给一个老头算卦说人家可以活到84,挨了老头三拐杖,因为老大爷已经83了。
  相比之下,老T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喝完方便面,蜷缩在老二不远处晒太阳睡觉,醒来一看,好家伙!方便面塑料盆里已经满了,足足有70多块钱。高兴得老T捧着钱乱蹦,决定下次还要到这里继续扮演苏乞儿。
  当我们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两个人,按照事先登记的手机号码拨打,无法接通。大家着急却又无可奈何。等到傍晚7点,这俩孙子才晃晃悠悠地回来,老T冲上去咣咣两脚把二人踹上车。
  回来的路上司机就开始磨叽:“时间多等了两个小时,必须得加钱。”
  小湖南说我这是包车啊。司机死活不干最后愣是多要了200块钱。
  反正这一趟最后是赚了500块。小湖南把这笔钱还给了老T,老T也挺仗义,死活不要,说自己已经找到未来的职业了。最终,在小湖南的一再坚持下,老T收下钱把当初的借条还给小湖南。
  当天晚上苏宁对大家说:“奶奶的,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司机忒孙子!我得找他说道说道!”
  说完他掏出一部手机:“喂,是刘师傅吗?我想后天包您的车去北京!什么?已经包出去了,那您多少钱包出去的?2500啊,我出4000还管一天的饭,没错,4000!您明天夜里到金专门前等我!好,说定了啊!明天见!”
  挂掉电话,苏宁阴险地笑了。
  我们问:“他知道你手机号了!会找你麻烦的!”
  “没事儿,我用的老T的!”苏宁又笑了。
  我们一看,老T正在东屋逗狗呢,玩得还挺高兴。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苏宁嚷了一声:“老T,我刚才用你手机打了个电话啊!”
  “打吧,打吧,跟我还客气个毛啊!”老T大方地说。


第一零五章 山穷水尽
  “五四”青年节,我躺在被窝里琢磨着自己还算不算是青年,最后得出了结论:是。嗯,我还算一个有痔青年。
  隔壁屋子里不断响起咯吱咔嚓刺啦的声音,苏宁正在翻箱倒柜地找烟呢。
  “五一”之前苏宁带上所有的生活费去西安和我的表妹刘爽进行了接头。
  二人走大街穿小巷,看古迹逛商场,自始至终刘爽没让苏宁花一分钱,苏宁感动得心里都流泪:多好的女朋友啊,这样的女孩打着探照灯都难找!
  苏宁临离开的上午,刘爽说想要一台PDA,苏宁大爪子一挥,1500就出去了。回来后苏宁肝颤着赞扬刘爽:“嗯,有魄力,有耐力,放长线钓大鱼!”
  其实我也是捉襟见肘了,“五一”期间我爸往我卡上打了1000块钱,我趁着自己意志力还算坚定的时候赶紧取出还给了绿帽。
  于是我和苏宁的现金资产终于成功地完成了AK!
  AK是all kill的简称。
  苏宁来到我的房间,我俩默默无语两眼泪,嘴边响起玉兰声。烟瘾犯了却没钱,这是炼狱般的煎熬。
  苏宁沉默片刻,问:“还有烟头吗?”
  我指了指烟灰缸,苏宁走过去摇头叹了口气。
  烟灰缸里有十几支烟头,可都只剩了过滤嘴。其实这都是我的杰作:我们六个人只有我俩吸烟,及时发现我和苏宁的资产状态以后,我把每个烟头都捡起来,像宝贝一样藏在笔筒里,可是到了青年节这一天也都被我消灭了。
  我和苏宁说:“你说这烟抽完了还能有俩名字:烟头和烟屁股,而头和屁股在这里竟然是一个意思!”
  苏宁皱着眉头:“净扯淡,能不能想点办法?”
  “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么,还用得着我?”我回了一句。
  “没烟抽,大脑一片空白,以前还能去楼下赊账,现在我都不敢路过楼下!”苏宁无奈地表示。
  苏宁说的是实话,他经常去楼下老头的小卖部赊烟,凑足100块钱就还上,鉴于他良好的信用,看小卖部的老大爷倒是很放心。
  而最近,苏宁手头紧,账单上的烟的档次直线下降,从玉溪到金玉兰到三五到希尔顿到红玉兰到绿玉兰到花苑,再到现在捡烟屁股。而且钱老不还上,苏宁每次下楼都蒙着脸,恨不得把自己用硫酸毁容。
  “等他们回来再说吧,咱剥削一下绿帽。”我提议。
  “那就得忍到下午!你成吗?”苏宁问。
  我心里一激灵,暗自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毅力然后摇头:“忍不到!到时候都成忍者神鳖了!”
  “唉……”苏宁往沙发上一靠,绝望地叹气,“要不你去把‘倔倔’卖了,等过几天咱再去赎回来?”
  “靠!尼古丁都把你逼得成了老T了。算了,我来想办法!”我起身下床。
  “有办法?”苏宁眼前一亮。
  我从床下拎出一把锤子,这是我以前富裕的时候砸核桃用的。我把锤子递给苏宁。
  “抢劫楼下老大爷?”苏宁一惊,“这个念头我倒是也有过,可是我真的不忍心!”
  我用锤子轻轻凿了一下苏宁:“你这个败类!怎么这么龌龊了?”
  苏宁不好意思地笑了,问:“用锤子干什么?”
  我又躺下,懒洋洋地说:“老二床下有一个陶瓷猪的储蓄罐,里边够你还清烟款并且再买上一条烟!”
  我话音未落,苏宁已经到了老二房间,抱出瓷罐一锤子就干了下去!
  瓷片和钢镚四处飞溅。
  五分钟不到我和苏宁就美美地抽上了红玉兰。客厅里一片狼藉。
  下午,其他人都回来了,老二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的瓷罐,他大叫一声:“猪哇!”
  老T四处张望着问:“在哪儿呢,晚上烤着吃。”
  苏宁赶紧出去解释:“今天上午屋里进贼了,我们保留了犯罪现场。”
  大家闻听赶紧去查看自己的物品。老二各屋转了转,回过头问苏宁:“抽屉柜子不翻,蝈蝈的笔记本不拿,偏偏凿碎我的小猪?”
  苏宁尴尬地一笑:“呵呵,今天实在是没烟抽了,所以……”
  众人笑,老二急了:“小猪肚子上有开口,抠开就能把钱全拿出来,你凿它干吗?”
  苏宁一愣:“蝈蝈给我的锤子!”
  最后,我在老二的逼迫下,借了小湖南100块钱,去市场上给他买了一模一样的储蓄罐,苏宁反而落得干净无事,气得我直翻白眼。


第一零六章 柳暗花明
  我在大街上四处寻找陶瓷储蓄罐一无所获,正当我憋屈窝火带闹心的时候,电话响了,我一看来电显示,是老T打来的。
  “干吗?晚上我不做饭啊,今天心情不好!你别让我顺路买菜。”
  “不是,你爹来了!”
  “你爷爷来了,妈的,撒谎都找不到个好理由!”
  “真的,我骗你干吗!”
  我挂掉电话,心里狂喜。我的亲爱的爹地终于千里迢迢来看我了,而且老人家选的这个时机多good呀,我手头正缺银子呢。我撒丫子飞奔回住处,开门一看,陈思他爸正和大家聊天呢!
  我气鼓鼓地看着老T。老T惊讶地问:“你怎么不和你爸打招呼啊?”
  我扭过头向老爷子问好:“叔叔,您怎么过来了?”
  得到的回答是:“我顺道过来看看,我觉得你和思思早晚的事儿,所以提前就当起你的岳父了!”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陈思的父亲站起身,对大家说:“晚上请你们这帮小崽子吃顿饭,你们说去哪儿?我先去趟厕所。”
  说罢,老爷子进了卫生间。
  真所谓是:听君一席话,省我一顿饭。大家的脸上就像孩子挨了揍的屁股一样红彤彤的,我们互相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让老人家请客不太雅,毕竟我们都是大学生是成年人了,而且今天还是“五四”青年节,应该年轻人出把子力气。当然,既然他执意要请,那就狠宰这个老家伙一顿,我们互相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说:猴山!
  猴山是我们的暗语,单指美食山。据说那里消费是小李飞刀的模式——杀人无形。只有那些公款消费的人民公仆才敢进去挨上几刀。我们从天鹅路经过的时候总是眼巴巴地往猴山里瞅,但是从来不敢进,因为把我们的骨头榨成矿泉水也不够埋单钱。
  听说大家要去美食山,老爷子的脑袋晃得比狗尾巴还快:“那儿的东西既贵还不好吃,咱去全聚德吃烤鸭。”
  对于这个去处我们也乐颠颠地同意了。
  到了全聚德服务员都认识老爷子,大堂经理还亲自给我们领路。
  在全聚德的雅间内我们分宾主落座,然后大家拣着菜单上既想吃又贼拉贵的菜猛点一通。
  陈思他爹微笑着问大伙:“咱喝点?”
  苏宁笑着回答:“陪您老整点!”
  老爷子吩咐服务员:“来两箱酒!”
  苏宁笑着说:“叔叔,两箱恐怕都不够啊!我们都挺能喝的!”
  老爷子摆摆手:“够了,足够了!”
  大家都觉得老爷子有点抠门,但是点了那么多贵菜,也就值了。
  等到酒上来大伙全都傻眼了:靠,白酒啊!两箱金六福,整整12瓶!
  开喝之前,老爷子对大伙说:“先说正事再喝酒,我那个宾馆里的床单被罩需要运到郊区去洗,需要一个兼职的司机,一星期送两趟,好处费少不了你们的,你们谁有兴趣!”
  “我我我我我!”大家争相抢着回答。
  绿帽得意地摆了摆手制止大家:“安静,安静。Be quite!我有驾驶本,谁还有意见?”
  苏宁撇着嘴从兜里掏出驾驶本,对绿帽说:
  “B本!你那小C一边现眼去!”
  苏宁无可争议地得到了这个职位。老爷子也很满意:“咱喝酒!”
  凉菜热菜烤鸭陆续上桌,杯杯白酒连续下肚,大家纷纷起身敬酒致谢,老爷子来者不拒把盏言欢。不到一个小时,一箱金六福就干沉了。
  除了我以外,所有人说话都大舌头啷叽,想不起自己叫啥,说不清中国话了。
  可人越是喝多了越是犯贱:老二念叨着还得再来一箱酒才尽兴,老T说喝完三箱白的必须再来啤的,绿帽说干脆对瓶吹,就连小湖南也叫嚣着上饮料掺着喝。苏宁骂骂咧咧地说:“都他娘的别吹牛,接下来的6瓶酒大家一口必须下去一两,少于一两就是大姑娘生的!”
  无论大家说什么,老爷子都乐乐呵呵地说:“对对对!是是是!没错没错没错!”
  惧怕于老爷子的海量,自始至终我都没沾一滴酒,大家也都习惯于我喝酒的偷奸耍滑,没人和我计较。
  两箱白酒最后还剩了三瓶,桌子上却已经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对这个结局还算满意,毕竟没有人被送到医院。
  正当我发愁如何把这些醉鬼运回去时,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我暗骂,哪个孙子把手机铃声设成如此龌龊的螳螂的声音。我翻遍了大家口袋,没找到,后来终于发现是老爷子的手机在响,我按了接听,里边传出急躁的声音:
  “爸,爸,您在哪儿啊?”
  “我在外边!”我憋着声音回答。
  “爸,您嗓子怎么了?”
  “感冒了,没事儿的!”
  “下午您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感冒了?”
  “因为我不是你爸!”
  对方沉默了五秒,骂道:“蝈蝈,你作死!”
  我哈哈大笑:“闺女,想我了?”
  “你怎么和我爸在一起,他在哪儿?”陈思咆哮。
  “在桌子底下打呼噜呢,喝多了。”我实话实说。
  “那你把他搀回来吧,好吗?”因为有求于我,陈思的口气温柔了一些。
  我干脆地拒绝说:“不行!因为你爹在倒下之前把我们宿舍的五个人全撂趴下了,六个醉爹我正愁呢!”
  陈思突然问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你们谁埋单?我爸身上可是从不带钱啊!”
  我顿时眼前一黑坐在了地上,我挣扎着狂叫:“这个老东西,他说请客,这一桌得几百块钱啊,天哪,地呀,坑死我啦!”
  陈思笑着要挟我:“刚才我管你叫了两声爸,你还答应,现在你管我叫两声姨,我就给你送钱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气得蹦老高。
  “那我挂了。”
  “别别别,我叫!”
  “这就对了,叫吧!”
  “陈大妈!”
  “哎!”陈思甜甜地答应,然后骂道,“讨厌!我马上过去,你们在哪儿?”
  “全聚德,你快点来啊,要不服务员把我当鸭子活烤了!”我催促陈思。
  “全聚德呀,我不用去了,全聚德的老板认识我爸,你找服务员直接说一声挂账就成了。”
  挂断电话,我心中窃喜:“服务员,再来两盒金玉兰,剩下的烤鸭、花生米和没开盖的白酒一起打包!”
  挨个把大家背出饭店,我对出租车司机说尽千言万语,道尽千恩万谢,然后费尽千辛万苦,历经千难万险才把这几个千姿万态的醉鬼整回各自的房间。陈思之爸被我送到楼下后被陈思之娘拧着耳朵提溜上了楼。
  我把从全聚德带回的烤鸭包好了藏在床底下,然后坐在电脑前挂上QQ,吃着花生米,喝着金六福,抽着金玉兰,泡着小MM,生活如此美哉,夫复何求?


第一零七章 有车一族
  从全聚德回来的第二天,直到下午大伙才陆续醒来。五个人聚在我的床前大发感慨:
  “陈思能喝,灌醉过咱一群人,没想到她爹更强,正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长江前浪拽后浪,一浪更比一浪浪!”老二文雅地甩词儿。
  老T使劲拍着脑袋:“我这脑袋现在还觉得要炸了,昨天的烤鸭我一口没尝着。”说罢,老T还吧嗒吧嗒嘴。
  “我自己怎么回来的我都忘了。”绿帽若有所思地还在回忆。
  “今天有车开了,以后大家有啥事就找我,你们大家想想,我开着小车缓缓地滑过夜幕,一脚急刹车停在学校门口,那是多酷的场景啊。”苏宁的手有点发抖。
  “蝈蝈昨晚上一杯酒没喝,怎么也醉了?”小湖南奇怪地问大家。
  我睁开眼,呵斥他们:“都他娘的滚远点,我一个一个把你们背出饭店背上车背上楼,绿帽还吐我一身,而且最可气的是最后是我埋的单,你们这群畜生啊!”
  大家听说是我埋的单,纷纷跑回各自的房间去察看兜里的钱少没少,然后大家又跑回来冲我傻乐。
  “好了,今天去提车送货,走吧,哥儿们也算有车一族了。”苏宁对未来充满憧憬。
  我们呼噜呼噜跟着苏宁来到银宾旅店,陈思他爹正在服务台打盹呢,看到我们过来,赶紧站起身:“来啦!昨晚上还算尽兴吧?改天咱再接着喝。”
  大家的胃里又是一阵绞痛!苏宁问:“叔叔,车呢?”
  “车在后院,床单被罩打好包已经放在后边了,这是地址路线图!”老爷子把一张纸和一把车钥匙递给苏宁,然后陪着我们到了后院。
  苏宁睁大眼睛环顾院内,然后又问:“车呢?”
  老爷子一指:“这不是嘛!”
  大家这才看到一辆崭新的车就停在院门处,苏宁手开始发抖,腿迈不开步,他颤抖着问:“叔叔,就是这辆?”
  “对,新买没几天呢!”老爷子自豪地说。
  苏宁都快哭了:“您昨天不说是马自达吗?”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三马子!快去吧,慢点开啊!”
  “运货就用三马子啊?”苏宁软绵绵地问。
  “不是,偶尔货多了就用三马子,平时你开后边那辆!”
  苏宁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我说呢,这么个大旅店,怎么能……”
  话没说完,苏宁看见了后边的车——一辆八成新的人力三轮,只不过三轮下边安了一个发动机,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中冯巩骑的那样子的。
  苏宁彻底崩溃,但是又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爬上三马子,对我们喊:“发什么呆呢?上车啊。”
  大家又呼噜呼噜蹿上三马子,然后苏宁一脚踹着了火,我们伴随着一阵黑烟直奔城郊而去……
  到了农家,我们交了货,喝了口水,苏宁抱着头坐在一棵柳树下默默不语,我们走到他跟前发现苏宁正在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们心里特难受,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样一个铮铮铁骨的硬汉,竟然如此伤心。
  老T走到他跟前劝:“苏宁别哭了,咱下回不干了,走吧,回去吧!”
  苏宁跳起来踢了老T一脚:“我哪哭了,这三马子连块挡风玻璃都没有,一路上我的脸都僵硬了,眼睛被风刮得止不住流泪!”
  大家这才释然。
  我们交了货准备回去,可是苏宁在三马子上连蹦带跳使劲踹就是打不着火,我们轮流试了都不行,后来农家男主人告诉我们可能是发动机还没有工作前使劲拧油门,造成汽缸灌油发动机淹死,明天控控油就好了。
  苏宁问:“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
  男主人热情地给我们指路:“顺着来的方向往回走7公里就会有公交了。”
  没办法,这地方打个车都没有,我们只能迈开双腿往前量。
  走了4公里,我的嘴里就成了撒哈拉,鞋里成了太平洋,脚掌发木腿发沉。其他人比我好不到哪儿去。这时一辆双排座停下来,司机探头问:“哥儿们,东环驾校在哪里啊?”
  苏宁强打精神回答:“要是给你指还真怕你找不到,这样吧,我们正好也是去东环附近办事,你拉上我们!”
  “上车。”司机非常高兴。苏宁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我们五个人爬上车后斗。
  汽车在苏宁的指挥下一路狂奔直接开到我们小区门口停下,我们跳下车,苏宁也下了车,司机四下环顾,“在哪儿呢?”
  苏宁有气无力地往东指:“你往回开4公里,然后再找人问问,我们到家了!”
  “王八蛋!王八犊子!王八羔子!王八崽子!”
  司机在车里拍着方向盘大骂不止,把所有能想起跟王八有关系的词儿全用上了。
  我们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所有人都散了架,一直以长途奔袭为专长,外号“飞毛腿赛骡子”的小湖南都已经累得脱骨了。
  大家默默地躺在各自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力气啊!肚子倒是在运动,不停地咕咕叫着抗议,但是我们顾不得了,大家倒头闭目养神。
  到了晚上10点,估摸着大家都睡着了,我起身从老T床下摸出一包方便面,又从自己床底下拽出烤鸭,然后蹑手蹑脚地潜入厨房,煮上面,下一个鸡蛋,热上鸭子,我心里暗自得意,口水也不断地往嘴边拱。
  五分钟后,我取出鸭子,盛上面,一转身,发现五个黑影每人手里端着一饭盆正在冲我奸笑。
  一只鸭子我只尝到了鸭屁股,最后的鸭骨头都被他们放在锅里煮了汤下了面。
  大家热汤热面热烤鸭吃完,心里都舒服了,也有了力气大骂陈思的爸爸是陈扒皮,然后各自回屋睡觉。
  睡觉之前,老T管我借卫生纸上厕所,我训斥他:“你是发电报啊还是打话单啊还是挥毫泼墨啊?每次都用四米多长的卫生纸擦屁股,自己还不买,再给你最后半卷,以后再找我要,我就用沥青堵上你的肛门!给,滚!”
  老T撕了一块儿,把剩下的放在了枕头边,冲我傻笑一下去卫生间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都起床了,只有老T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发呆!
  苏宁把被子拽开,拿手在老T眼前晃了晃:“哎,你发啥神经呢?”
  “我做了一个噩梦!”老T恐惧地看着苏宁。
  “什么梦?”
  “我梦见又吃了一只烤鸭!”
  “这他娘的是好梦啊,你赶紧起床吧!”苏宁不耐烦地说。
  “可是我枕头边上的半卷卫生纸怎么没了。”老T心有余悸地回答。


第一百零八章 群起而攻之
  到了五月中旬,天气已经很暖和了。而六月份的英语四级考试也奔跑而来,渐行渐近,好多人的小心肝又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兄弟我第一次考四级就通过了,虽然是有人帮忙,但毕竟是过了,分数还不低:64分。整整比通过分数线多了4分,我都有点心疼这4分浪费得可惜。
  宿舍其余五个人,第一次都是折戟沉沙无功而返,最高的是绿帽,考了47分,最低的是老T,考了个位数我都替他害臊。
  这天上午,大家又开始捧着四级词汇有模有样、装模作样、傻模傻样地学习英语。作为一次就通过的老前辈,我有权利也有义务更有责任帮助大家天天向上,哪怕是鼓励几句也很重要。
  我手里拿了一本六级词汇,首先走到老T跟前,老T正看着英语模拟试卷发呆呢,我拍拍他宽厚的肩膀:“哥儿们,别看了,你也不认识它,它更不认识你,两相都受罪,你干脆就放弃吧,省得给咱学校抹黑,也省得给我这样优秀的人才丢人!”
  没等老T发作,我又转悠到苏宁的房间:“大哥,看书呢?”
  “嗯!”苏宁没抬头。
  “我觉得今年这六级词汇太简单,我看了一宿就全背会了,唉,我在语言学方面可能是很有天赋,将来我学个同声传译啥的。”
  苏宁看了我一眼,眼中全是寒光:“I want to kill you!”
  “大哥,您这发音是综合了唐山话和伦敦郊区的糟粕,幸亏四级考试没口语,要不主考官说不定会扇你耳光的!”
  我又把头转向绿帽:“帽儿啊,别看了,你自己做一个四级证不就得了?最后学位证毕业证对你来说那不就是一碟菜吗?”
  绿帽高兴地说:“言之有理!”
  我略有所思地说:“不过现在四级的号全是联网的,你得入侵国家教育考试院,黑客方面你还得多学!”
  绿帽翻着白眼又去看书。
  我溜溜达达又来到小湖南跟前:“嘉嘉,来,老哥我给你辅导辅导,给你讲讲单词的记法!”
  小湖南高兴地把四级词汇交给我,我问他:“咱从简单的开始还是从复杂的开始?”
  “简单的吧。”小湖南一边说一边拿了纸和笔准备记。
  我抑扬顿挫地教他:“学习外语的初级阶段是应该结合母语,这样做可能将来会不利于你的英语水平朝更完美的方向发展,但是对于通过四级来说还是很有用的!另外还有一些技巧和诀窍,比如说这个单词evil,这是什么意思呢,罪恶!”
  我点着一根玉兰接着扯:“什么是罪恶呢,举个例子,你们五个人花着父母的钱不好好学习,英语四级都没通过,这就是罪恶。那这个单词怎么来记忆呢,我们把四个字母反过来看:live。这是什么意思,生存,生活,生活反了就是罪恶!”
  五个人被我忽悠住了,都拿了笔和纸到我身边静静地听着,我得意地接着给大家上课:“我们从更简单英文字母来讲起,这就涉及到和母语的关联了,要善于组词造句。大家好好记,A,我们可以记成A片!b,傻b,c,cs,d,小dd,e,卖e不卖身,f,女生F罩杯,g,g女……”
  大家嘴里骂着一哄而散。
  我赶紧拦住老二:“老二,你听懂了吗?”
  “我听懂你大爷的小dd了!”老二骂道。
  我很严肃地教育他:“我给你单独上一课,你看啊,这个中国的文字含义博大精深,比如说,伯仲叔季,这分别代表排行,你叫仲儒,说明你在族内排行老二。这也说明给你起名字的人非常渊博!”
  老二听了我的话很受用:“我爷爷有文化!”
  我点点头:“咱们再说英语,英语里什么two,second,twice,分别代表数字2,第二,两次!中国‘二’的含义那才叫丰富,那才对得起你这老二的称谓。”
  老二伸着脖子等待下文,我掰着手指头给他列举:“什么二虎相争,二流子,二百五,二把刀,二蛋,二货,二了吧唧,二五眼……”
  老二没等我说完撅着嘴走了。
  我放开嗓子唱着歌回到自己的屋子:“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一群人拍桌子砸椅子表示抗议。
  我怡然自得而又空虚地放声感叹:“无敌最寂寞,高处不胜寒啊!”
  过了大概半小时,绿帽到我床前嚷嚷:“蝈蝈,去给我买几根火腿,我饿了,‘倔倔’也饿了!”
  我接过10块钱,高兴地穿上鞋:“剩下的钱我买烟啊!”
  “就买一包啊!”绿帽嘱咐。
  “行!”我心想,我就买一根火腿,剩下的我全买烟。
  我刚走出门,就听里边咣当咯吱,门被反锁了,我霎时间明白了一切。我疯狂地踹门:“混蛋!跟老子玩阴的!苏宁,你这个蠢猪,肯定是你出的主意!”
  我狂骂了15分钟,舌头打卷抽筋了,把从小到大会说的脏话骂了个遍,没人理我。
  我慌了神了,身上就10块钱,晚饭怎么办?我又砸门:“大哥,我错了,老T,我爱你!老二,给我算一卦,绿帽,火腿来了,小湖南,有金子快出来,‘倔倔’,给爸开门!”
  我又可怜兮兮地告饶请求了半天,还是没人理我,就连“倔倔”都没叫一声。
  我大骂一句:“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畜生不得好死,我会回来报复的!”
  骂完,我悻悻地走出小区,赶奔H大南院。


第一百零九章 木兰出征
  我踱着四方步溜达到H大南院100超市门前,眼前的景象让我恍如隔世:这里怎么变成商贩一条街了?仔细观察才晓得,原来是大四的正在倾情挥泪大甩卖,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原装品牌电脑,30块钱一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读者》,《知音》,《青年文摘》,一块钱一本,买够十本,男生送《人之初》,女生送《安妮宝贝全集》。”
  “正版盒带,原版CD,都来看看啊!”
  还有人懒得张嘴,弄来运动会上群众喊“加油”的喇叭,录上自己的声音,循环播放:“两元一件,随便挑,随便捡,全部两元一件!”
  我蹲在一名卖电脑的师哥身边,他热情地招呼我:“老弟,要电脑吗?我这台便宜,20块钱一斤,机箱里不掺转头。”
  我摇摇头,然后问:“有算盘吗?”
  师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扭头看见一位漂亮师姐正在卖抱枕,抱枕的样子很是可爱,我凑上去和她打招呼:“师姐,正卖呢?”
  师姐笑呵呵地回答:“卖呢,卖呢,这年头,都出来卖了!”
  我问:“这抱枕得多少钱?”
  “35,真丝的,你要的话,30。”师姐主动打折。
  “师姐,我就10块钱!”
  “那你到东边的歪脖树底下凉快着去,我这是抱枕,不是报纸!”师姐很直接。
  “师姐,我是想买给我的女朋友,今天身上没带够钱,要不,我给您看几天摊儿,然后这抱枕算工钱咋样?”我死皮赖脸地问。
  还没等师姐回答,后边有人从我屁股上踢了一脚,我一回头,是陈思和她的好朋友静静。陈思瞪着眼:“你又没事儿闲得找人套磁呢?”
  “我想给你买个抱枕,兜里就10块钱,我想把自己卖给师姐,正等她回话呢。”我委屈地说。
  旁边的师姐点头算是帮我作证。
  陈思拽起我到了食堂,我心里美呀,哈哈,中午饭钱又省了。
  一边吃饭我一边把自己的惨痛经历向陈思诉说了一遍,陈思笑得快岔气了:“你四级就是作弊过的,还气人,难怪大家把你赶出来!”
  我一边吸溜着吃饭,又把苏宁骑三马子送货的事向陈思学说了一遍,陈思笑着说:“我家还真有车,在车库呢,我姐出国前买的。”
  “真的?什么车?不会是三蹦子吧?”我眼前发光。
  “奥迪A8。”陈思语气很淡。
  “我靠,让我开两天吧?”我迫不可待地说!
  “你会开吗?”
  “你把那‘吗’字去了!”
  “好,咱去车库!”
  到了陈思家所在小区,陈思打开车库门,我上眼一瞅,又回过头狠狠地呸了一声:“还奥迪A8呢,这不就一个小木兰摩托吗?”
  陈思笑弯了腰:“木兰怎么了,爱骑不骑!”
  “我骑,谁说不骑呀!”
  推着给木兰做了保养加了油,我骑上去带着陈思开始在市区里风驰电掣,太刺激了,都20迈了,比轮椅快多了!
  要不就说这有了车就是好呢,我们疾驰着穿街走巷,一路引得无数羡慕的眼神和无数的骂声。
  傍晚,我跟陈思说:“让我去你家旅店凑合一宿吧,我现在有家难回!”
  陈思说:“行是行,但是我觉得他们不至于。”
  正说到这儿,苏宁给我打来电话:“蝈蝈,知道自己错了吗?”
  我捏着鼻子模仿自动答复:“您拨打的电话机机主正在裸奔中,请您等他穿好衣服再拨,或用其他方式联系……”
  “靠,都等你回来做饭呢!”
  “大哥,别等我了,我岳父给我弄了个标间,我以后不回去了!”说完,我挂了电话。
  陈思吃惊地问:“你以后单住?”
  我左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右手猛拧油门,木兰放着黑屁猛地冲出去,留下陈思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
  我开着木兰,来到小区楼前的空地上给苏宁打了个电话:“带着孙子们往楼下看!”
  不一会儿,几个脑袋从阳台上探了出来,我开起木兰像驴子拉磨一样转圈。
  三分钟以后大家都到了我跟前,这帮损贼高兴坏了。苏宁把我拉下车,自己骑上转了几圈,然后问:“哪来的?”
  “大四的师哥毕业了,带不走,我花10块钱买的!”我随口胡编。羡慕得他们大眼瞅小眼。
  “10块钱是我的,产权归我!”绿帽很兴奋。
  这辆小木兰加入我们的团队以后得到最大限度的呵护:
  老T每天傍晚都把“倔倔”放在车筐里,然后200多斤的身躯一屁股骑上飞驰而去,美其名曰:遛狗。
  小湖南进货再也不坐公交,也不坐人力车,多重的货都敢驮,多远的路都敢去。
  苏宁每天早上准时骑摩托飞奔在上课的路上,接受无数师生的注目礼,偶尔他还带上老二,两人得瑟着还买了两个褐黄色头盔,被大家尊为木兰屎!
  问题的关键是这俩犊子到了教学楼前,也就美够了,一个急刹车后调转车头回奔住处接着睡觉。
  绿帽为了证明自己不但是精通绘图制表,而且机械方面的动手能力也很强,拆摩托成了他的必修功课和最大爱好,每天脖子上围着白毛巾,两只乌鸦般颜色的爪子敲来钉去。每当我在楼下看到木兰被他折腾得七零八落,都心疼不已。
  这其中最大的受害者是俺自己,我比木兰还倒霉:每次大家主动把车还给我的时候,我就会意识到,靠,又该我去加油了。


郭蝈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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