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英灵对决

　　奕豪朝着放射着灵光的集装箱走去，因为无法直视那强烈如日的灵光源，所以他并没有开启灵识，而是凭着感觉在黑暗中穿行。即使关闭了灵识，他也依旧能感觉到那股浩瀚无涛的灵力，就像黑暗耸立着一座巍巍不知几万丈的大山。奕豪实在不知道那些恐怖分子是怎么搞到如此强大的法器，甚至怀疑所谓的“核材料”根本就是用来掩饰这件法器的烟雾也说不一定。
　　他对法器的真面目感到越来越好奇了。在穿过狭小的过道后，奕豪来到那堆集装箱的面前，从箱子里面喷涌而出的灵气就像要把他吹走似的。奕豪感到惊喜万分，他找着打开集装箱的开关，但身后却突然传来一缕破风的声音，一股夹杂着杀意的凶气从侧后方向他扑来。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埋伏在如此近的距离，奕豪仓猝下根本来不及反应。
　　凶气的源头是一个足有汽油桶大的拳头，带着无以伦比的威势砸下来。若是被砸中恐怕只有成为肉泥的份，但北欧战士的英灵替他挡住了这一击，奕豪抓住百分之一秒的空隙躲到旁边，并有空打量着那有着一对巨大的拳头的怪物。怪物有着人形的轮廓，身高超过五米，全身覆盖着冰蓝色的长毛，且上半身的肌肉异常发达，一看就能想象到其拥有的狂暴力量。
　　奕豪打量着眼前的恐怖巨人，一个熟悉的名字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霜巨人？”
　　“你倒满识货的嘛，小子。”
　　黑暗中响起另一人的声音，一名壮汉从黑暗中走出。借着英灵身上发出的微弱光辉，奕豪勉强看清他的模样，除了没有霜巨人的长毛和留着光头外，壮汉似乎就是霜巨人的缩小版，黝黑的皮肤上随处可见旧伤的痕迹，显然是一名无数次跨越过生死线的强者。而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凶烈气息，也证明了奕豪的判断。
　　“老子是负责守护这批货的，人称‘铁腕’巴迪。小子，你是哪里的？”黑人壮汉取出根香烟点燃，一边以阴暗的目光看着奕豪。
　　“机构惩戒部队的成员，铁奕豪。”奕豪也报上名字。
　　“原来是机构的走狗，自己甘心当狗就算了，还想把项圈套到老子的头上吗？”外号“铁腕”的壮汉轻蔑的看着奕豪。
　　“我也不想啊，不过被骗上贼船了而已……”奕豪叹了口气。“总之，走私核材料这种事情，可不是有益世界和平的。虽然我对机构也没什么兴趣，但它们的作为至少比你们要高尚一点，乖乖束手就擒吧！”
　　“你是新手啊，小子。”铁腕掐灭了手里的香烟，认真打量着奕豪。“机构里面知道我的名号还敢这样嚣张的家伙，只有那个怪物女人而已，其它的家伙可都是想着保命优先的。”
　　“怪物女人吗……”奕豪咀嚼着这个颇有实感的名字。
　　铁腕转头看向那边正和霜巨人僵持的北欧战士，露出意外的神情。“你的英灵是完全体？而且看来力量很强，难怪会被笼络进惩戒部队……不过啊，战斗可不是比谁的力量大谁就赢的！”
　　铁腕弹了下手指，霜巨人随即挥动左拳横扫向北欧战士，后者正抵挡着巨人捶下的右拳，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被巨人的左拳轰中，整个人就像炮弹般撞进后面的集装箱里，引得一堆集装箱轰然垮塌。
　　北欧战士被霜巨人轰飞，奕豪也面临着同样的危机。铁腕在集装箱倒塌引起的动荡中发动攻势，以踢击为主的格斗技每一下都带着沉重的力道，每一次格挡都引起内脏的震荡，虽然奕豪竭尽力量反击，但铁腕的双手却构建起坚不可摧的防御圈，让他的攻击皆无功而返。
　　交手几个回合后，奕豪便清晓了对手的强。不但能熟练操纵完全体的英灵，同时还有着强悍的格斗技，两者配合起来根本是新手御魂使望尘莫及的境界，或许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机构中能胜过他的只有斩魔师的岚萜而已。
　　（第一次任务就踢到铁板了吗……真是倒霉啊……）
　　奕豪在心中扬起盛大的叹息，精神上的松懈反应到动作上，被对手抓住破绽，一记足以轰碎头骨的踢腿穿过防御的空隙袭来，重重踢在奕豪的脑袋上，响起“咚”的一声闷响。奕豪追随着他的英灵的命运，同样撞进了那堆垮塌的集装箱里，被无数货物掩埋。
　　“咦？”没能一击杀死奕豪，铁腕露出讶异的神情。“你的身体很结实嘛，小子，在什么地方受过特殊锻炼吗？”
　　集装箱的废墟里没有传出任何声响，最先被踢进去的北欧战士都消失无影，就好像奕豪被这一击打昏似的。但铁腕并没有走过去翻找集装箱的废墟，反而把目光移到右边的黑暗处，嘴里扬起愉快的笑声。“没用的，小子，我承认你的身体很结实，但脑袋好像太差了啊？在灵识的眼中，你身上的灵气就像黑夜里面的火炬一样显眼，怎么躲都是没用的！”
　　（……他能看到我？）奕豪感到愕然，在那股强烈灵光的干扰下，他开启灵识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但从铁腕的话看来，他似乎没受到影响。（他看不见那道灵光？还是，诈术？）奕豪决定先把铁腕的宣言当成心理战术看待，继续躲在集装箱的后面，同时屏住呼吸，最大限度的减少被发现的可能。
　　“真是不死心啊，小子，我说没用，听不懂吗！”
　　铁腕扬起手，霜巨人随即一掌打飞旁边的集装箱，集装箱呼啸着向着奕豪躲藏的地方砸来。
　　千钩一发之际，奕豪狼狈的躲开，但接二连三的箱子又飞过来，几乎追着他的脚跟砸在地上，直到奕豪躲进另一堵集装箱的后面，铁腕才似乎有所顾忌的停下。看来这里似乎就是他们藏匿核材料的地方，虽然有了这个发现，但奕豪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你……你看得到我？”再装下去没有意义，奕豪以惊魂普定的声音向黑暗中问着。
　　“你问的不是废话吗？还是说，机构这次派来的是连灵识都没有掌握的菜鸟？”铁腕的声音随着脚步声逼近。
　　“不是有那道灵光吗？就是比太阳还亮的那个，开启灵识后只看到得那道灵光，其它反而什么都看不到……”
　　“你在什么梦话啊？”铁腕不耐烦的打断奕豪的话。“你是要自己乖乖从那里出来，还是要我把你逮出来？如果由我来动手的话，那就做好断胳膊断腿的准备吧。”
　　（他看不到那道灵光？）铁腕并不像是在说谎，但推测出的事实更让奕豪感到惊讶。（也就是说，那道灵光只有我能看到？）
　　虽然从灵光中感觉不到恶意，但这样下去根本连对手的位置都掌握不到，更不要说去战斗。奕豪决定铤而走险，先解决那道灵光的干扰。
　　“哟，小子，捉迷藏好玩吗？”耳边突然响起阴恻恻的声音，铁腕不知何时来到他的旁边，三人高的霜巨人在黑暗中散发着恐怖的幽光。
　　“呃，其实我对捉迷藏不太拿手的……动手！”
　　奕豪朝空中喊着，北欧战士的身姿随即从虚无中浮现，握紧手中的屠龙剑，用尽全力从空中砍下。不过它的目标并非铁腕和霜巨人，而是那一堆集装箱，被斩断连锁的集装箱顿时垮塌下来。铁腕的怒吼声掩埋在不断落下的集装箱里，奕豪则以飞快的速度朝着那放射灵光的地方冲去。
　　因为被霜巨人的暴力砸到，那座集装箱也已呈现出破损扭曲的模样，但浩瀚的灵气依旧不断涌出。奕豪从破损的缺口跳进去，只见集装箱里面到处堆放着青铜器皿、瓷器等等古玩，似乎除了偷运核材料外，这些恐怖分子也顺便挣着走私古董的外快。
　　埋葬铁腕的那堆废墟里传出霜巨人愤怒的吼声，同时船体也猛烈摇晃起来，但这不是由于霜巨人的动作，而是海面越来越动荡的痕迹。感到焦急的奕豪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在搬开一座倾倒的青铜古鼎外，他在陶片的废墟里发现一把青铜古剑，浩瀚的灵气不断从剑身上涌出，就像要把他包围起来似的，奕豪心中涌起不可思议的亲切感觉，他伸手拿起那把古剑。
　　一瞬间涌起出触电的感觉，下一瞬间那把古剑从他的手上猛的弹开。
　　同一时间，那股浩瀚的灵气亦消逝无影，落到地上的古剑呈现出锈迹斑斑的模样，看上去和其它古董别无二致。
　　奕豪愕然看着躺在地上的锈剑，心中涌起强烈的失望感，而至于自己到底在失望着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小子，你选择这里做你的坟墓吗？”
　　铁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从集装箱的废墟里出来，他的头上和身上都多出不少伤口，流血的容貌看来分外狰狞，混杂着怒气的凶气更加强烈。但不可思议的是，奕豪却再不觉得害怕，心中那股失望感郁积成一股强烈的破坏性情绪，他现在急需要把这股情绪宣泄出来，而且，那道干扰灵识的灵光也不在了。
　　“不好意思啊……”奕豪转身对着铁腕，神态和语气都异常温和。“让你久等了。”
　　这句话宣告了战斗终章的开始，奕豪主动冲向铁腕，以和先前截然不同的轻快步伐，同时摆出攻击的架势。
　　铁腕在一瞬间的迟疑后，决定以防御为先，他慎重的注视着奕豪的动作，但疾冲中的奕豪突然旋转身体，同时一记猛烈的扫腿从右边砍下来。这一击上带着无比沉重的力道，铁腕以双手好不容易挡下来，但身体却被震得失去平衡，而奕豪则借助反冲的力量高高跃起，目标是铁腕身后的霜巨人的英灵。
　　好不容易站稳脚步的铁腕，只能眼睁睁看着奕豪冲向自己的英灵。
　　奕豪朝着霜巨人的面门踢出凌厉的一脚，但被霜巨人的巨掌给挡下来。霜巨人乘势抓住奕豪的腿，准备把他砸到地上，不过这动作刚刚开始就停了下来。霜巨人的背后闪出一道锐利的斩光，屠龙剑切断霜巨人的手臂，手臂在离开霜巨人的身体时就化为光粒子消失，奕豪同时也取回了身体的自由。他对霜巨人的攻击不过是佯攻，吸引霜巨人的注意，真正的杀招是北欧战士手中的宝剑。
　　奕豪在空中调整着姿势，稳稳落到地上，而另一边的北欧战士则轻松的挥动着宝剑，把霜巨人的首级砍了下来。
　　失去首级的霜巨人整个化成光粒子崩散，而由于英灵和御魂使共享着感官，所以作为御魂使的铁腕也自然受到强烈的冲击。他呆呆的看着霜巨人崩解的场面，对着朝这边走来的奕豪和他背后的北欧战士露出难掩恐惧的神情。
　　“你……你是什么人？”铁腕以轻微颤抖的声音问着。明明是被他迫得到处逃窜的菜鸟，却能如此简单的把他打败。铁腕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但也不得不承认，和刚才相比此刻的奕豪简直就像换了个人——尽管施展的力量并没什么改变，但发生变化的却是某种本质上的东西，而正是那种东西让他感到恐惧。
　　“机构惩戒部队的成员，铁奕豪。”奕豪就像方才那样报上名字，但双方的立场却已经逆转。
　　“好了，你是准备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要我折断你的胳膊和腿后再关起来？”
　　奕豪向铁腕确认着，失去英灵的御魂使等于死了一半，而他和北欧战士都安然无恙，无论铁腕怎么挣扎，都没有赢的可能。奕豪逼迫着铁腕放弃抵抗，然而后者脸上却突然显出狰狞的神情。
　　“谁会当狗啊！要我戴上项圈，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想干……混蛋！住手！”
　　察觉到铁腕的意图，奕豪冲上去阻止，然而铁腕的动作却出乎他的预料，只见铁腕把右手猛的插进胸膛！
　　鲜血在一瞬间就迸射出来，铁腕就像双腿失去力气似的跪倒在地上，然后向后倒下。刺进胸腔的右手折断了肋骨，破坏了心脏，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铁腕的嘴里和伤口处涌出，很快就把地面浸透。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奕豪皱眉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然而铁腕不断冒血的嘴里却漏出低沉的笑声。他以阴狠的目光看着奕豪，艰难的说着。
　　“小子，你……你以为就这样赢了吗……没错，我会死……但你们……也要给我陪葬！”
　　“什么意思？”奕豪瞪着铁腕。
　　“你没发现吧……这艘货轮上……到处都埋着炸药……只要我的脑波一停止……炸药就会爆炸……”铁腕艰难的动着手，移向自己的脑袋。
　　“开什么玩笑！”奕豪揪着领子把铁腕抓起来。“快停下来！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意义！”
　　“停不下来的……”奕豪可以感觉到生命力正从铁腕的身上迅速流失，但那双浮现出死气的眼中却射出执念的凶光。“还有几分钟……你们就会随着这艘船沉入大海……就算逃走，这场暴风雨也会把你们吞噬……陪葬吧……”
　　“去你的！”奕豪用力把铁腕甩了出去，转身朝着货轮上层冲去，再顾不上其它的事情。
　　……
　　奕豪冲上货轮甲板的时候，空中已下起暴风雨，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幕，海面也掀起巨浪，就连这艘体型庞大的货轮都被掀得猛烈摇晃。奕豪扶着船舷才站稳脚步，慌张向着左右望去，只见无论上下都漆黑一片，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电闪雷鸣的天空和怒涛万丈的海洋，让人心中生出本能的畏惧。
　　“奕豪！你在这里干什么？找到对方的御魂使了吗？”
　　散发着光辉的英灵在黑暗中相当显眼，岚萜轻易发现了奕豪。
　　“我干掉了那家伙！但他引爆了炸弹，马上这艘船就会爆炸沉没！”
　　在暴风雨中，奕豪大声回应着岚萜。“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炸弹？真的吗？”岚萜从舰桥上跃下，急急向奕豪确认着。“什么时候爆炸？”
　　“那家伙说他脑波和炸弹联系着，脑波停止后就会爆炸，现在……”奕豪回答的时候，货轮的下方突然传来猛烈的爆响，甲板的一角亦随之垮塌，奕豪和岚萜压低身子才勉强站稳，然而透过垮塌的甲板，可以看到货轮的一侧已被炸出了硕大的漏洞，海水正从漏洞处疯狂的涌进来，而随着海水的涌入，船身亦开始渐渐倾斜起来。
　　“混账！这样下去真的会被那家伙拉去陪葬的！”


第四十零章 暴风雨
　　“走！回快艇去！”岚萜当机立断。
　　“回快艇？但那种小船……”奕豪看了看已掀起滔天巨浪的海面。在大自然最强悍的暴力前，连这艘远洋货轮都犹如暴风雨中的落叶般摇摇欲坠，更不要说那艘体积和质量都差得老远的快艇，在暴风雨驾驶快艇根本就是找死。
　　“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回到快艇上还有一线生机！”岚萜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他的顾虑。“你去快艇开过来！我去帮助红岭他们下来！”
　　“哦……哦！”此时的岚萜，展现出非凡的魄力，令奕豪不得不点头。
　　答应岚萜后，奕豪立刻朝着快艇所在的船头冲去。迎面而来的暴雨就像冰雹打在身上，呼啸的狂风和湿滑的地面为他增加了巨大的阻力，甲板的倾斜越来越明显，奕豪拼尽全力赶到船头，看到那艘快艇就像树叶般在海面上起伏着，要不是有条缆绳固定在货轮上，恐怕快艇早就被巨浪卷到了海底。
　　根本没有爬绳梯的余裕，奕豪在心中祈祷了两秒，拉着缆绳直接滑了下去。在他落到快艇上的时候，一个浪头打来，差点把他掀翻到海里。奕豪一半的身子浸在海水里，拼命抓着快艇船舷的栏杆，同时让英灵砍断了那条缆绳。御魂使的好处在这时候显现无疑，虽然奕豪正挣扎着从海里爬上快艇，但通过共享的五感，他同时也可以控制英灵到控制室去发动快艇。
　　由于同时分心二用，快艇发动时的反动差点又把奕豪颠到海里，他连滚带爬的撞进船舱，甚至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水，立刻接替英灵操纵着快艇向货轮的船头驶去。不断袭来的巨浪给快艇造成巨大的影响，有一两次甚至差点被浪涛打歪方向撞到货轮上面，奕豪拼命控制着快艇的方向，同时也注意到货轮船体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已出现行将翻覆的迹象。
　　奕豪感到无比焦急，他几乎把节流阀推到极限。
　　值得感激的，在货轮真正翻覆前，快艇总算冲到船尾的位置。透过英灵的眼睛，奕豪看到岚萜和红岭等人正站在船舷的边缘，由于无法抽身，奕豪让英灵比出“马上要翻船”的手势，并让他们赶快跳下来——虽然这样跳下来也有不小的几率被海浪卷走，但总比和着货轮沉入深海来得好，再说有无敌斩魔师的岚萜在，总能提高一点安全系数。
　　奕豪的想法固然没错，但岚萜采取的方式却更加激进。她朝奕豪比出“接住”的手势，并伸手抓起旁边的一名机构成员。
　　当奕豪还在揣测要抓住什么的时候，岚萜已瞄准快艇的位置把手里的人给扔了出去。正确预测快艇前进的方向，计算周围风浪的干扰，以及把人体投出几十米外的超级暴力，岚萜把以上几乎不可能达成的要素统统凑齐，而奕豪只能以口愣目呆的神情看着那一边惨叫一边朝这边落下的家伙，直到最后一秒钟才想起让英灵冲上去把他接住。
　　英灵有着超越人类的肉体机能，在某种程度上担任着完美的缓冲角色，被接住的机构成员右手包着绷带，绷带里隐隐有血迹渗出，应该是在货轮上交战时受的伤，但看起来并不太严重，至少可以断定，这点伤势绝不是造成他脸色异常苍白的原因。在奕豪的控制下，英灵小心翼翼的把这名伤者放下，他几乎一挨地便软了下来，然后就靠在船舱里不停的打摆子。看来就算今次能顺利逃过这一劫，今晚的经历也会在他心中刻下一生难忘的烙印。
　　有着第一个成功的范例，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到最后一名的红岭被扔过来为止，船舱里已经多出五个心灵受创的机构成员。毕竟是活跃在第一线的人，红岭的表现要比其它人好上一点，她扶着墙壁勉强奕豪的旁边，似乎准备说什么，但刚刚一张嘴就立刻掉头吐了起来。
　　“虽然我很想说‘欢迎光临’，但是……”奕豪以怜悯的表情看着趴在操作台旁大吐特吐的观察员。“这艘船究竟是开往地狱还是开往天堂还不知道呢，虽然我觉得就算到地狱也不会被现在更糟糕了……”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现在当然是在人世！”这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在众人注视下，岚萜跳上快艇。虽然身上被暴雨打湿，但那威风凛凛的仪态却丝毫未减，尤其在电闪雷鸣的背景下，她看来就像女武神般傲然。
　　“换我来操舵！奕豪，你到后面去，用你的力量想想办法！红岭，你负责照顾受伤的人！其它人，用所有能找到的东西把浸进舱里的水弄出去！”
　　岚萜简单而强硬的发布了命令，仿佛被她的刚强所感染，众人脸上也生出希望的神色，纷纷挣扎着爬起来，按照她的指示行动起来。
　　“真是厉害啊……”奕豪以感佩的目光看着那赋予众人希望的女武神，又看了看怒涛汹涌的海面。“不过，真的有办法渡过这一劫吗……”
　　“当然。”
　　似乎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岚萜回过头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无比温柔的视线。
　　“因为有你在。”
　　……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像在体内点燃了永不熄灭的发动机。
　　虽然被暴雨和海水打湿的衣服正不断剥夺着皮肤的温度，但身体内却燃起一场熊熊大火。
　　等奕豪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快艇后面的甲板。
　　除了在黑暗中肆虐的闪电外，天空中看不到一丝光亮，暴雨犹如倾盆般泼下，肆虐的狂风可以把人吹到空中。
　　四周的海面掀起滔天巨浪，仿佛无数只来自深渊的黑手，把翻覆的货轮拖入黑暗的深海里。
　　岚萜驾着快艇在巨浪狭缝中穿行，时起时伏，时高时低，一道道巨浪追着快艇的尾巴落下，咆哮着中激荡着大自然的怒气。
　　奕豪朝海面举起手，北欧战士的英灵站在他的旁边，亦作出和他相同的动作。
　　比周围浓厚得多的黑暗从奕豪的影子里溢出，北欧战士被幽深的黑暗覆盖。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黑暗霎时间被这只手吸收殆尽。黑暗褪去后，站在那里的已不再是披着兽皮的北欧战士，而是一名披着黑袍的银发男子，男子的身上散发着令人战栗的魔性，男子的眼中则酝酿着无穷无尽的魔力风暴，而他的行动亦呼应着奕豪的动作。
　　奕豪朝着海面一挥手，黑暗魔人亦做出同样的动作。
　　被解放的魔力以爆炸般的姿态朝着四周绽放，呼啸扑来的巨浪、空中泼洒的雨点，皆在一瞬间凝固了形态。
　　魔力的海啸横扫天空和海洋，时间在永恒的冰白中凝固起来。刚刚被巨浪抛起来的快艇，落地的瞬间砸到坚硬的冰面，快艇沿着冰冻的斜面向下划去，然后一头撞到了底部的冰槽，巨大的惯性让立足不稳的众人撞到快艇的前台，贴着被冰雾覆盖的玻璃，他们纷纷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辽阔冰原，脸上露出好像被人揍了一拳的神情。
　　就连当事人的奕豪都愕然愣在原地，而释放出魔力风暴后，黑暗魔人似乎也耗尽力量，自动消隐在奕豪的影子里。再加上刚刚暴风雨带来的紧张感，因此几乎没有人察觉眼前的奇景是源自奕豪的力量。
　　天下的暴风雨继续下着，但海面却已不再动荡，巨大的冰原承载着小小的快艇，成为足以抵御任何风暴的避难所。所有人都为眼前的神迹而发愣，唯一例外的人是岚萜。她偷偷看着奕豪，在暗地里握紧拳头，在心里摆出胜利的架势。
　　……
　　暴风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才平息，不过已经无关紧要了。
　　巨大的冰原载着快艇漂浮在海面上，无论多大的风浪都只有微微的起伏，在接下来的半个夜晚，除开心理上的因素外，众人可以说过得相当舒适。由于快艇撞到冰槽，船首因而整个破损，不过船舱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反正在这种情况下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众人也就心安理得的待在船舱内利用。红岭用卫星通讯和机构取得联络，奕豪找到应急的火源烤干了被暴雨打湿的衣服，岚萜在乱糟糟的储藏柜里翻出速溶咖啡，煮开了分到每个人的手里。
　　机构的救援部队会在暴风雨停息后立刻赶来，确认这一点后众人也就安心下来。或许是今晚的大起大落实在太过刺激，众人虽然身体疲劳不堪，但却完全没有睡意，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热烈谈论着今晚的种种。当岚萜知道和奕豪对决的是“铁腕”的时候，忍不住露出惊慌的神情，红岭则以看怪物的目光看着他。
　　根据红岭的说法，“铁腕”是众多非法者中相当有名的恐怖分子，曾经数度击杀机构派出的惩戒部队，直到岚萜亲自出手将其击退后才销声匿迹。若是机构一早知道潜伏在货轮上的是铁腕的话，绝对不会只派出一名新手御魂使出战，惩戒部队悉数动员都有可能——换句话说，以一己之力击败铁腕的奕豪，其实力恐怕也已去到非人者的地步。
　　对红岭的感慨，奕豪并没有表示出太大的感动，相较之下，铁腕头上的高额赏金才更令他兴奋。而对他这样的态度，岚萜则是长长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众人就像有默契般，不约而同的没有提起海面冰原的话题。
　　第二天早上，肆虐整晚的暴风雨消失无影，而太阳出来后没过多久，空中便响起螺旋桨的轰鸣。就这样，度过了惊心动魄的前半夜和不可思议的后半夜的众人，总算平安回到了前来迎接他们的游轮上。
　　……
　　“呼啊，总算活过来了！”
　　在房间里暴睡了整整一天的奕豪，出现在餐厅时已经是当天的黄昏，在点了一大堆东西东西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一脸憔悴的红岭出现在他的视界。
　　“哇！你是刚刚被人从海里捞起来啊？”奕豪大吃一惊的看着红岭脸上的黑眼圈。
　　“闭嘴！”红岭一屁股坐在奕豪的对面，语气和表情都极不友善。“和某个睡得像死猪的家伙不同，我可是很忙的。”
　　“很忙？”奕豪眨眨眼睛，在红岭的身后似乎可以看到漆黑的怨念波动。
　　“是啊，不知道托谁的福，害得任务失败……身为观察员的我，又要写报告书，又要写悔过书，还要接受那些老头子的说教！整整一天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直到现在才准备吃第一顿饭！”
　　“呃，真是辛苦了啊……”红岭的眼中放射着令人战栗的凶光，奕豪堆起满脸笑意，并把自己面前那份猪排套餐推到她的面前。
　　“那个，不嫌弃的话……”
　　“哼！”红岭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然后也没有客气的意思，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似乎把心中的不满宣泄到食欲上面。
　　奕豪在旁目睹着红岭的豪快吃相，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又涌起新的问题。“说起来，你刚刚说任务失败了？”
　　“是啊，有问题吗？”红岭没好气的回答着，同时端起配套的番茄浓汤喝了一口。
　　“但是，我们不是阻止了核材料的走私吗？”
　　“任务是阻止和材料的走私，并将其回收做无害化处理……”红岭嘴角一动一动的抽筋着，同时眼中射出锐利的视线“但是某个笨蛋做得过火的缘故，结果让整艘货轮都沉到海里面。这样不要说回收核材料了，要是不小心泄露的话，搞不好会造成海洋的核污染，进而形成严重的生态灾难！你倒说说看，这样能算任务成功吗？”
　　“说……说的也是……”奕豪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虚。“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那家伙会这样乱来啊……”
　　红岭静静的看着奕豪，直到后者脸上显出很不安的神情后，她才把下面的话说出来。“铁腕在货轮上的事情，还有暴风雨的事情，都是预测以外的要素，因此机构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反倒对在那种恶劣情况下还能活着回来的你，那种蟑螂般的生命力感到惊讶，所以任务的报酬还是会照原来的金额付给你……怎么样？这下满意了吧？”
　　“不，我的报酬倒在其次……”奕豪皱起眉头。“倒是沉到海底的那艘货轮怎么办？万一上面的核材料泄露，不是很糟糕吗？”
　　“哦……”红岭露出意外的神情，认真打量着奕豪，她没想到这名男子也有热心公益的一面。为测验奕豪的态度里到底有多少真心，她打算先不把真话说出来。“这个嘛，如果我说机构不会管的话，你要怎么做？”
　　“马上放弃和机构的契约。”奕豪当场回答着。“本来我就不喜欢被人管制，如果机构是这种自私自利的组织，我就更没有理由留下来。”
　　“开玩笑的！我是开玩笑的！”红岭马上慌了起来，急急忙忙的回答着。“机构当然不会放着那种危险品不管！事实上，已经有先头部队去勘察情况了，只要确定沉船的方位和状况，专门的部队就会尽快下去把沉没在下面的核材料捞起来！”
　　“真的？”奕豪怀疑的问着。
　　“是真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岚萜端着自己的餐点走过来，坐到红岭的旁边，为她证明着。“原本机构就是为维护世界和平的组织，当然不可能放着这种重大威胁不管。现在派出的部队正在勘察沉船的地点，我刚刚联络过他们，说虽然大致坐标可以确定，但由于那块冰原严重影响了调查的进度，所以展开打捞作业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是……是这样吗……”奕豪发觉自己越来越不能放下心了。“那个，对那块突然出现的冰原，机构……是怎么看的？”
　　“怎么看的吗……”岚萜不由得露出苦笑，就像安慰奕豪似的说着。“奕豪啊，你以为以人类现在掌握的道理，能够解释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吗？不能吧？既然不能，那有些事情又何必非要去找出答案，反正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就算多这一件也不算什么。”
　　“……也就是说，机构不打算调查？”奕豪如此理解着。
　　“你难道希望机构调查吗？”岚萜眨眨眼睛。
　　“不，这个，反正又和我没关系……”奕豪心虚的避开岚萜的目光。他回想起那时候的情景，冰封海面毫无疑问是黑暗魔人的杰作，而他也亲眼看到自己的英灵从北欧战士变成黑暗魔人的情景，但却想不起那时候的过程。岚萜的话好像点燃了他心中的什么东西，然后身体便擅自行动起来，就像做梦般的感觉。
　　奕豪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但作为补偿，他转而向岚萜请求着。
　　“那个，我可以去帮忙打捞作业吗？说不定有需要用上御魂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