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决战(一)


  早餐后是个嘉奖慰问会。廖警司、赖指导、刘队长监区三大巨头先是对数百犯人大大的、热烈的表示了一番亲切的慰问,再表扬了大家在就要过去的一年里不懈的努力劳动专心改造,希望在来年继续发扬优点争取更大的成绩,再下来就是对这一年中各级积极改造分子的嘉奖,白向云和李刀当然样样名列其中,准备向省里报备评选省积极分子。或许是因为监狱今年“大丰收”到整个管理层人员的口袋都装不下了吧,狱长仁慈的给所有没犯到大过错的服刑犯人都记多了一次表扬,让大家欢喜不已。
  又是一通让大家再接再励努力劳动用心改造的废话后,虎山监狱有史以来最皆大欢喜、赢得最多掌声的嘉奖慰问会终于结束,犯人们也东一堆西一群闲适的轻松下来。在现场只剩下监区门口的值班武警后,白向云售卖的“土特产”隆重登场,而其中数量不多的几瓶好酒和其他一些东西更是竞价出卖,在山鸡学足拍卖师那煽情的动作口吻的鼓动下,整个操场就这样搞得如同街市一般欢笑喧哗不断,很是给大家的无聊增添了点趣味,让根本没有安排任何活动的今天终于有了点除夕的气氛,让大家暂时的忘却了目前身处的环境,象在外面逛街寻欢作乐那样忘情癫狂。
  午饭前活动结束,食堂内的值班干警比往日少了一半,而且都是十分相熟的“兄弟”们,所以白向云根本毫无顾忌的拿出叫李刀的兄弟专门带进来的好酒就着丰盛的菜肴和郁千风轻尝浅酌,宛如在酒馆一般有滋有味。
  有他带头,加上今天的日子特殊,郭老大他们也放开心怀有样学样。对此,干警们倚着门框喷着白向云几天前就送给他们的高档烟根本视若不见。最后连普通犯人也嚣张起来,拿出白向云卖给他们的啤酒白酒精神性饮料狂呼海喝起来,那情形就像在酒宴上一般无异。
  快乐的时间总是容易过,在并不怎么凛冽的寒风中,在犯人远传监区之外的喧哗嚎吼中,除夕的夜晚降临了。
  白向云在走廊上迎风而立,背负着手看着监区外的田野和天空默然没有说话。
  晚餐的时候他也喝了点酒,但高浓度的酒精并没有将他的思绪麻木,反而飘飘然的将他二十六年的生命历程慢慢勾起。
  儿时、读书、军校、部队、公司、看守所、监狱……;父母、妹妹、妻子、兄弟、朋友、同事、犯人……当然,还有他只见过一次,连姓名都没打听到的英俊仇人——妻子原来的情人。
  失去自由后,他一直刻意的不去想这一切,甚至想完全忘记前事,但始终做不到。
  或许他永远也做不到。
  “知道不,”李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也随着他的眼光悠悠的说:“做小流氓的时候,我也曾经以为过我一辈子就这样了,家里一辈子都这么穷,亲戚朋友一辈子看不起我们,我也打打杀杀一辈子。可是……现在我却完全改变了,如此偶然的在不经意中改变了。”
  白向云还是没有说话。他知道李刀要说的是自己以后还能和以前一样拥有爱情拥有家庭拥有幸福的,需要的只是时间和机遇而已。但对于这些他已经不敢奢望,真的不敢奢望了。
  妻子的不忠是他永远抹不去的伤痕,杀人成犯是他永远无法放下的耻辱。
  因为这些,一旦重获自由,他相信自己不敢再去面对爱情,不敢面对外面的朋友兄弟,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深处。
  只有在这里,在这肮脏罪恶的监狱,在这人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你虞我诈的地方,他才敢露出本能中潜藏的兽性以恶制恶以阴谋赚取利益。
  但他现在才二十六岁不到,以现在的情形看来,只要一切顺利,三十五岁前他就能堂而皇之的走出这虎山监狱——或许更快。
  出去?!
  出去后,自己真的能够象以前那样面对一切么?真的能够想以前那样惬意过活么?
  白向云的心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一年来,他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能够早日出去,但现在真的看到这个希望的时候,竟然又是那么的近情情怯。
  但始终还是要出去的——而且要尽量的早点出去。
  不求什么,就求自己能够多侍奉几年辛苦了一辈子的年迈的父母吧。
  无论世人如何看待自己,无论自己如何面对世人,父母对自己却是永远不变的,自己对父母也是永远不变的,当然,还有美丽聪慧才气横溢的妹妹也是一样。
  想起妹妹,白向云心中又涌起一阵温暖。这自己从小一直护之若宝的妹妹总算没令自己失望,竟然能代替自己承担起如此巨大的责任,还有她的幸福……只要自己能出去,就能让她放飞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自己的一切了吧。
  “无论变与不变,我们终须面对的。”白向云长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思绪,搭上李刀的肩膀拍了拍,面容转为冷厉:“以后无论是谁,要是再敢夺取我身边的任何东西,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李刀点点头,又再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一直混身的地下社会规则本来就是这样:父母、兄弟、利益是最重要的东西,是需要用鲜血甚至性命来维护的东西。
  操场上还是灯光明亮,寥寥的几人在抽着烟吃着小食闲聊,监区门口的值班武警将双脚高高的搭上窗子悠闲的喝着茶翻着杂志,楼下的电视室传来一阵张狂的大笑,冲出门窗回荡在监区中,看来是直播的春节晚会里的谐趣小品引起的吧。
  笑声冲击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灯光照耀着二零零九年的春节来临。
  在声音开得大大的电视机里传出春节十秒倒计时最后一声的时候,犯人们的掌声也随着那一声嘹亮的锣响响起来,久久不息……
  白向云可以想象得到,这些正在热烈欢庆又一年过去、自己离获得自由的时间又近了一点的犯人们即使不是泪水满眶也是心中苦楚悲喜交集。
  没有热闹的团圆饭,除夕就这样过去;没有热烈的鞭炮声,春节就这样到来。
  “一年……又是一年了。”
  白向云长吁一口气,搭着李刀的肩膀走回监仓:“睡觉吧。”
  五个半小时后,他们就要为自己的梦想而战了。
  晚会结束,犯人们也陆续回了各自的监仓。随着操场灯光慢慢的熄灭,整个监区慢慢的寂静下来,寂静的等待着早晨的来临。
  东方就在这样满带苦楚的静默中慢慢发白。
  冥想中的白向云和李刀同时睁开眼睛,溜了一眼已经影影绰绰人来人往的监仓,慢腾腾的下了床,慢腾腾的活动了一下身子,慢腾腾的刷牙,慢腾腾的洗脸,再慢腾腾的走出监仓,走下楼梯。
  操场边沿已经聚集了不少犯人,当值的干警和几乎所有的武警也远远的或是在东楼的走廊上看着,刘队长赫然也在其中。
  郁千风早已旁若无人的在操场中踏着完美的步伐悠然散步,脸上也是一片淡然,一副就算整个监区六七千人来观看也无法改变他的习惯和表情的样子。
  随着白向云和李刀步下最后一级楼梯,除了郁千风外,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他们,脸上均涌起一片兴奋——即便其中有人不参与赌局,也对这虎山中史无前例的比斗充满了期待。
  再说,这更是他们生平难得一见的高手之间的较量。
  一夜的冥思,让白向云和李刀将心态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昨晚的思绪再也无法影响他们一点,也是一脸无波的向操场中间走去,双眼淡淡的看着刚好面对着他们走来的郁千风。
  当六道目光相撞的一霎那,一切杂音都从耳中消失,一切视野范围内的东西也不复存在,三人的眼中只剩下对方越来越近的身影。
  彼此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三米的时候,三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对方,不发一言。
  所有在场的人也都静默下来,楼上还不停的有“迟到”的犯人走下,但都和前面所有人一样,没有一个敢踏进球场边线一步,远远的看着中间呈三角形静立对望的三人。
  只有淡淡的晨雾袅袅飘荡,丝毫不受影响飘过三人如标枪却又无比轻松自如挺立的身体,顺着玄妙到令人无法言喻的轨迹继续飘荡。
  三人继续对视,继续淡然,继续凝立不动,没有一点众人想象中的沉抑气氛,更没有一点众人渴望的凌厉气势,只是那种淡淡的感觉轻柔的宁静让所有人更觉怪异,就像看着一幅恒久以来就存在的自然风景一般,而三人就是这风景中最重要的景致,现在这样子才是最完美的,任何一丝移动一丝改变都会将这和谐完美到极致的风景破坏。
  这种感觉让他们大气也不敢透一口,手指也不敢动一动,深怕自己成了破坏这自然美丽的罪人。
  三人还是对视不动,交织的目光就像几道流水交汇,透明、自然、纯净、毫无保留。
  谁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对方的一切,也从自己的眼里表露了一切。
  自然、平衡、圆融……无分彼此。
  郁千风的嘴角突然浮起一丝笑容,接着一句简简单单却让所有围观者为之愕然的话从他嘴里吐出:“你们赢了。”


第一百零一章 决战(二)
  白向云和李刀仿佛早知道会是如此般,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自然和谐没有丝毫收敛。
  他们不说话,周围围观的人可不愿意了,特别是下了赌注的人,静静的一动不动的如木头般呆立等了这么久盼望到秋水欲穿,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叫他们怎么能甘心。
  就在他们嘴巴就要张开起哄的时候,郁千风双手一举将他们的声音封在了喉咙里,静静的看着白向云两人说出了让他们哭笑不得的话:“因为你们俩,让我无数次的被这些无关人士象猴子一样围观……哼,就因为这个,今天我要好好的揍你们一顿。”
  白向云和李刀对望一眼,无所谓的耸耸肩:“时间呢?”
  “还是十分钟。”郁千风诡异的笑了笑:“十分钟内要是你们两都不趴下的话,我就再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好。”两人同时应道。这时候他们心中同时想到的就是郁千风神秘的来历,这是他们几个月来最想知道的东西。
  应声未落,郁千风就如大鹏般跃了起来,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直上三米高空,有如苍鹰搏兔般沿着一个玄妙优美的弧线向他们扑面而来,刮起的劲风将晨雾冲得四散乱窜。
  “李刀,上!”白向云嘴里叫着也跃了起来向半空中的郁千风冲去。他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闪避,不然在气势上就会马上落于下风,想扳回主动就更难了。
  李刀也是和他一门心思,在他话刚出口的同时已经两手一摆冲天而起。虽然他没白向云想得那么多,但他的血脉里流动着更具攻击性的血液,面对着郁千风的强势,打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根本不做任何考虑就展开身法打算以攻对攻。
  三道人影瞬间在空中相遇,跟着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拳影掌影腿影泛起,或清脆或沉闷的拳脚相交声响起,将下面又因为情势急转直下而惊愕不已的犯人和武警再次惊了个目瞪口呆,一言难发。
  “砰砰”两声脆响,郁千风如旋风般向后旋落,而势已去尽的白向云和李刀则象受到巨锤撞击般向后飞退,只是姿势看来有点不太正常。
  围观者们这才来得及“啊”的惊呼出声,或惊愕或兴奋的看着就要落到地上的三人。
  半空中的白向云和李刀同时扭腰翻身,在身体离地面还有一米的时候调整好了身体平衡,稳稳的站在了地上,连气也来不及换一口就掀高眼皮向郁千风望去。
  还没等他们看过清楚,刚刚以正常姿势落在地上的郁千风已经从五米之外扑了过来,舞动的双手又幻起无数的掌影如千手观音向两人覆盖,眨眼之间就弥漫了他们的整个视野。
  “风~~”白向云长呼着身一摆,有如一道幻影般冲进满天掌影中,简简单单的就是一拳冲出,目标直指郁千风面门。
  李刀看着白向云冲了进去,也是一声叱喝,向后一仰以手支地代替双脚向前行动,而双脚则弹起交互踢出,带起无数脚影攻向郁千风下盘。
  这有如电影特效般的精彩场面又让所有围观者的心都吊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生怕漏看了一个片断一个动作。当然,到底有几个人能看得清楚就不知道了。
  眼看白向云的直拳冲破了郁千风双掌布下的无数幻影,就要击中他高挺的鼻梁的时候,郁千风突然诡异无比的向前一侧身,上身再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姿势顺势前甩,双脚就这样离地而起,飞过白向云身侧,有如一条鲤鱼般流畅无比的向两人身后“游”去。就要踢到他双脚的李刀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让他在惊讶的目光中越过身子上空。
  白向云心知不妙,但这时势已用老,根本无法立刻调整身体重心转过身来应付预料中随之而来的不绝攻击,只得顺着拳势加速向前冲去,以期拉开距离赢得调整时间。
  但郁千风看来并没有让白向云如意的心思,在一声轻笑响起的同时,身体尚是凌空的他迅捷无比的拍出两掌,重重的落在白向云肩胛和腰间。而他借着一点点力量,一扭身就向地上落下。
  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两掌的白向云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地上倾去。
  李刀这时已经反应过来,腰一扭就将身体翻上上方,撑地的双掌交互移动之间向尚未站稳的郁千风飘了过去,同时双脚踢出,就这样头下脚上的向他攻击。
  郁千风料不到他还有这一招,愕然间哈哈一笑,放弃了对白向云的继续追击,双手收回胸前,滴水不漏的招架着李刀迅捷到令人看不清虚实踢出的双脚。
  李刀的脚法太快了,更为了让那边的白向云赢得调整的时间,他完全的豁了出去,以手代脚在窄小的范围内迅速的进退着,在攻击的同时也闪避着郁千风冷不防踢向他脸孔或是胸膛的大脚。
  但李刀的攻击实在是太密太快,比手长许多的双脚在这样的情况下舒展出更大的范围,在他双眼看不到上面情形的情况下,仅仅凭着千百次的实战经验和敏锐本能的驱使下或正或偏或弧顿的变幻着,郁千风在这样从遇到过的怪招下也不得不专心应付全力招架,有时甚至要向后退避以避锋芒,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和机会用双脚向李刀下面的头脸攻击。再说,李刀也会冷不防的向他膝盖攻出一拳或是向他胯下伸出一爪,这种无耻的招数让他实在有点穷于应付。
  那边的白向云早已经顺势前扑双手撑到地上,然后一个翻身凌空转体就向着正在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人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被郁千风那两掌拍的翻腾的血气,动了动几乎麻木的肩胛和熊腰,大吼一声就冲了过去。
  得白向云接应,在这十来秒中几乎将全身力气都用尽的李刀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在郁千风不得不退避从侧面攻击的白向云凌厉拳头的时候翻身站正了身子,长长而又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后曲肘矮身就向郁千风撞去——才刚刚过了一分钟呢,他必须保持体力以支撑剩余的漫长的八分多钟。再说,现在他刚刚理顺一点点的气血用最为擅长但也最耗气力的腿法攻击的话,能否给郁千风造成实质性的威胁还是个问题,一个弄不好就会画虎不成反类犬,加速他们落败的时间。
  “对练”了四个多月,三人对彼此的身法动作已经熟悉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鼓作气的气势过去后,谁也占不到多大便宜的两方开始谨慎起来,在这让人眼花缭乱动辄拳拳到肉的攻击中,谁也不敢轻易的让自己多承受那怕是一点点的伤害,更不敢疏忽大意露出一点点破绽,不然后果就是主动迥异,先机尽失,向扳回场面就难了。
  郁千风滴水不漏的防守足以保证他不会输。但无数次的事实证明,白向云和李刀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有可能一败涂地。
  他们俩输不起,不然先前郁千风在气势上承认两人能在他手下撑过十分钟的话就会变成笑柄,而在这样的结果下那个赌局更会成了不知如何算计的难题,会让众多围观者认为郁千风是在放水,这样的情况至少能让他们在这个监区里颜面扫地威信尽失。
  在这种情况下,白向云和李刀不但绞尽脑汁寻找可乘之机,还要时刻注意彼此之间的配合,此进彼退,彼穷此补,不让郁千风逐个击破。而郁千风则施展着鬼魅般的身法满球场飘飞,在让用尽百般方法的俩人占不到丝毫便宜的同时好像存心要将俩人累死。
  战况就在这样的情势下胶着起来,时间也在他们满场跳跃移动或攻击或防守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场面虽然僵持不下,但其中你来我往如梦似幻的精彩还是让围观的犯人和武警干警们看得如痴如醉,时不时对三人有如神来之笔的动作情不自禁的喝彩不已,当然,更多的时候是被其中的紧张吓得屏息静气,就好像是自己身处其中一般。
  整个场面旁观的接近六百人,只有江源一个在一惊一咋的观看之余记得留意手上的表又过去了几秒。
  三人继续你来我往如幻影如鬼魅般在整个球场中游走闪现,从打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分钟了,情况还是没多大变化,但每一次攻击都是毫不留情的重手,那情势让人觉得两方就像是不共戴天的血海仇人相遇般,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慢慢的江源注意到,郁千风的游走慢了下来,招架却更加绵密,范围更加窄小。
  看来他有点不耐烦了。


第一百零二章 决战(二)
  场中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同时苦苦的在寻找掌握主动机会的白向云和李刀也感觉到了郁千风的变化,知道最艰苦的时刻就要来临了,不由得更加的提高了精神应对着郁千风这固若金汤的壁垒。
  虽然已经累到气喘吁吁,虽然至今尚未能在郁千风身上留下一拳一脚,虽然对这好像永远也无法突破的防守无可奈何,但白向云和李刀两人却是越打越亢奋越打越痛快,以至于忘记了从开始到现在到底打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虚弱的身体在愈来愈扩张的精神支撑下好像能够永不停歇的打下去——只要他们不被打倒在地上。
  在这样的忘情下,两人的感官前所未有的清晰,对气流的感应达到了连他们自己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敏锐地步,郁千风幻出的身影腿影拳影掌影再也无法迷惑他们,再也不是虚实难辩,在他身体的任何一丝异动中他们都能预料到下一步的变化,自然而然的仿若天成般做出针对性的行动。
  只是郁千风对他们了解得更清楚,在两人的攻击尚在半途时已经又做出了因应的动作应对,让他们只能化实为虚另寻他法。三人的拳脚腿肘膝肩掌爪等等攻击武器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基本都是稍出即收稍沾即止,偶尔的碰撞也是在双方的巧妙化解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玄妙的弧线中将力量卸滑于无,除了空使一身力气外根本取不到什么理想的效果。
  唯一的好处就是让近六百的围观者们觉得在看一场精彩到无法言喻,有如无数各种特技特效大师共同打造只能在屏幕上才能见到的动作片般玄奇的比武演练。
  形势突然一转,在结结实实的接了李刀的一脚、白向云的一拳后,郁千风顺势再次的退到了球场中心的圆圈内,清朗的长笑了一声双手一展一圈划出一个太极图案,收回圆圈中心时双掌成爪虚虚相对,双脚半曲宛若抱球含笑看着了两人。
  看着他的样子,白向云和李刀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将他的压箱底玩意逼出来了,惊的是在比斗中郁千风还是第一次施展“太极”,让他们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
  对望一眼,李刀一把扯下早已全湿的囚衣,长吸一口气,长啸声中腾的跃起来一伸脚就跨过三米的距离,然后一个横翻掼腿就向郁千风威猛的砸下去。
  他修长的腿在经过一百八十度的圆弧后将力量积蓄至全满,在惯性和能将最大力量发挥出来的物理弧度的加强下有如泰山压顶般砸向郁千风长了一点黑发的头颅,在嘴巴的开声助气中更加的势不可挡。
  清楚看着这一切的围观者们忍不住再次的喝彩起来。
  但白向云不用看也知道李刀这气势汹汹的一脚势必无功,更知道他这样做只是甘当炮灰给自己制造机会而已,所以也不浪费时间,脚一动就在李刀遮住了郁千风视线的时候贴了上去,希望在郁千风应付费心这一脚的时候自己能够找到机会突破。
  “快何能为。”郁千风突然吟出了这句白向云和李刀两人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话,然后虚抱的双手轻巧一拉,十指如兰花绽放,看似缓慢,但却幻出无数指影,在指影尚未消散的时候左手已经托上李刀小腿肚。
  李刀只觉得他托着自己小腿的手似拖似转轻轻的摆动了一下,然后自己全力下砸的力量就变成了斜下横移,魂飞魄散间郁千风的右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脚掌背,似虚似实的抓着的同时轻轻的一甩,他一百三十多斤的身躯就这样宛如一根轻巧的棍子般被甩了出去。
  紧贴着李刀想乘虚而入的白向云顷刻间就和郁千风面面相对。但他反应也是极快,在郁千风双手尚未回收防备的瞬间已经闪了过去,在身体贴上郁千风的同时钵大的拳头也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肚皮上。
  就在白向云暗喜终于突破了防线第一次给郁千风造成实质性打击的时候,郁千风的肚皮突然向内陷了进去,不但将白向云击出的力量消弭大半,还紧紧的将他的拳头吸住,然后对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白向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嘴角弯出一缕捉夹的笑容。
  白向云暗叫不好,但还没反应过来不好在哪里时,郁千风刚才高举招架李刀劈腿的双手迅速的落在白向云肩膀上,扣住他的锁骨轻轻的向下一压,身体跟着直直的飘起,他整个人就这样从白向云的头顶翻了过去。
  双肩被扣住,白向云双手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动作,当他意识到只能向前走来脱离“魔爪”的时候,郁千风已经翻到了他头顶倾后,扣住他肩膀的双手也加大了力度,抓得他不由自主的向后翻堕。
  白向云知道自己绝不能被掀翻,不然这一下重摔绝对不会好受。李刀现在的情况虽然来不及看到底如何,但以刚刚的情形看来除了摔在地上外不会有第二种结果,要是自己也四脚朝天的话,即使没真的“趴下”,恐怕也没脸面再打下去了。
  绝不认输的念头电光石火一般的闪过,白向云决定豁了出去,在身体欲倒未倒时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的一扭腰,整个人带着头顶上紧紧的扣着他肩膀的郁千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向,在身体堪堪堕到地面时及时的以双手撑住了身体,而郁千风当然不会跟着他下堕,也放开了双手跃立起来。
  看着在面前挺立的郁千风的双脚,白向云灵光一闪,左手撑地,双脚并拢,以一个只有在体操运动员身上才能见到的鞍马飞身,使出最后的力气双脚向郁千风扫去。
  “好!”
  对他的顽强佩服不已的郁千风也被他这神来之脚惊得忍不住喝彩起来,轻轻的跃起避过,同时伸脚前踢,目标直指白向云面门。
  力气用尽双手背后撑地的白向云知道再也无法躲开,惨笑一声勉强翻转身体,祈求能以肩膀来承受这带着郁千风全身重量的一脚。
  “十分钟!”江源的吼叫适时响了起来,高举着手表在操场边上疯狂摆动着。
  身在半空的郁千风不由愕然,但他的势头已经无法收回,匆忙间只得长吸一口气,双手向后一划,前攻的右脚又向前伸去了一点点,本来后收的左脚迅速展开,轻轻的点在白向云肩膀后面,就凭着这一点点借力将整个身体移前落在地上。
  白向云松了一口气,撑着地面勉强的缩身跪起来,第一时间向李刀那边望去。
  李刀头东脚西的仰躺在地上,正侧头勉强的笑着看向这边。他虽然没有晕过去,但粗糙的水泥地面拉出的长长粗粗的血迹在橙红晨光的照耀下更让人触目惊心,而他的手臂和胸口肚皮更是布满了血痕,脸上也拉出几道,配合着他左脸那长长的刀疤,看起来尤其的恐怖狰狞。再看仔细点,他健壮的身体下面还隐隐有血迹流出。
  “兄弟,你没事吧?”白向云也扯起笑容欢庆胜利。
  “大哥,你看我象没事的样子么?!”李刀将以前白向云被“荡秋千”时对他说的话回敬过来,然后目光转向郁千风:“老哥,你真狠。”
  松懈下来后也是一脸疲惫的郁千风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以后你会见到更狠的。”
  白向云和李刀当然知道他的意思,都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
  看着围上来的江源郭老大他们,白向云再也支撑不住,手一软就躺了下去,闭上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早晨的清新空气。
  江源忙不迭的指挥着阿飞阿建他们将两人抬上监仓擦身上药洗伤口,郁千风扯了扯也是全湿到贴身的囚衣,对各被五六个人抬着的白向云和李刀点了点头,也回二队二室清洗去了。周围尚未愿意散去的犯人和干警他们还在热烈的讨论着刚才的一切,手痒的人还不时的学着比划一下,眼中更满是向往憧憬。
  赌局毫无争议的以白向云和李刀两人“胜利”告终。
  很久以后,在几个偶然和不经意的机会里,白向云发现江源的表一直都比标准时间慢了一分半钟,奇怪的问他为什么不校正,江源神秘兮兮的轻笑着说:“这是因为你们……嗯,更因为我是骗子,一个出色的骗子。”
  再问下去,江源什么也不说了,只是脸庞笼上一层淡淡的向往和敬佩,也有一丝自得。
  白向云失去自由后第二个大年初一的早晨就这样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 天极
  李刀的伤势看起来很令人触目惊心,其实仅仅是因为操场的水泥地面有点粗糙而皮肉绽放而已,并没有伤到筋骨,由此可见郁千风即使是在这样激烈的比斗中下手也很有分寸,而不像当初对郭老大他们那样狠辣无情。
  看着他翻卷的皮肉在监区医务人员还有阿建和飞机场他们小心翼翼的动作下清洗干净,然后一瓶又一瓶的特效止血药粉敷上去,又缠上绷带之后白向云这才稍稍放心了些,拖着还有点颤抖的双腿走进浴室冲洗去了。
  午餐晚餐都是一脸尊敬崇拜的老丁们帮端到他们床前的,两人虽然还是疲累无比,但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以至于胃口大开,将摆了半张床的饭菜扫了个精光。
  看着包得有如个木乃伊的李刀,白向云调笑之余又一次回忆着今早的比斗过程,兴奋着自己两人的进步,还有郁千风的惊人实力。
  入夜后郁千风第一次过来看望他们,让两人不由有点受宠若惊,忙不迭的拿出最好的年货招待,还将所有想围观聆听的老丁们全赶得远远的,一直陪着他们的江源倒是自己识趣的一脸诡笑着去找郭老大他们胡扯去了。
  郁千风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检查了李刀的伤势后见没什么大碍就坐下和他们闲聊起来。他的精神好像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谈兴不知如何也很高,不时发出的爽朗笑声让李刀也觉得满身的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火辣了。
  “老哥。”李刀突然有点嗫嚅叫了声,看了看白向云,又望着郁千风。
  “什么事?”郁千风将茶杯凑到口边,毫不在意的问道。
  “我听阿建他们说过,在你和郭老大他们的事情以后,狱长叫你去见了他一次,又说你很快就回来了,可是从那以后整个虎山监狱不但没有人再敢惹你,好像也没有人敢管你了,这个……”
  “对啊。郁大哥,你是不是对狱长做了什么了?或者是给了他天文数字的金钱贿赂?”白向云也暧昧又捉夹的说。
  “这算是一个要求么?”郁千风轻啜着茶淡淡的说。
  白向云和李刀想起他早上动手前许下的承诺,不由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点了点头。如果能弄清了这点,或者就是弄清了郁千风的来历,用掉这个条件也算是值得吧。他既然把自己的一切都可刻意的保持得如此神秘,肯定有难言之隐,虽然自己好奇得要命,但直接问出来好像有点不大妥当。
  郁千风放下茶杯,静静的看着两人,清冷的目光包含着中说不出的味道。
  两人被他看得有点不知所以,心中不由有点忐忑,李刀甚至有了后悔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的感觉。
  十多秒后,郁千风似是叹息又似是故作轻松的从鼻孔里长长的喷了口气,喉结一动吞下含在口中那小小的一口茶,一言不发的将食指伸进茶杯中蘸了点茶水,伸手在铺在床板上的报纸画了个圆圈,然后在中间划了条曲线将圆圈分成两半,再在曲线的两个弧度中间点了各点了一点,一个太极图形赫然出现在报纸上。
  一直看着他动作的白向云和李刀不解的看着他,想不出他画这个太极图和李刀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郁千风笑了笑,又在茶杯中蘸了一下,将手指伸到太极图上方的一个“鱼眼”上落下,手指轻轻的斜拖、曲折、再斜拖,最后停止在下面的那个“鱼眼”的位置,一道闪电形状的曲线出现在太极图中,横贯过中间弧度优美的曲线,将两个“鱼眼”连了起来。
  “我只是对狱长画了这么个东西。”郁千风轻轻的说着又捧起茶杯。
  白向云不由更加茫然,不知所以的看了看他,然后转向李刀。
  李刀开始也是和白向云差不多的脸色,但瞬间之后眼皮一跳,仿佛想起什么般脸色大变,全身一紧,凌厉而又惶恐的看着郁千风。
  郁千风点点头,对他的神色毫不奇怪:“我想你应该知道一点的,至少都应该听说过。”
  李刀目光缩了缩,还是定定的看着他一言不发。但一边的白向云清楚的看到他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而背脊缠着的绷带一下子红艳了许多,心中不由更加茫然,眼睛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到底怎么回事?这图形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拿来吓人的。”郁千风又淡淡的笑起来:“我不是里面的人……嗯,至少两年半以前已经不是了。”
  听到最后一个字,李刀一下子松懈下来,长吁了一口气,又有点不信任的说:“真的不是?只是曾经是?”
  郁千风耸耸肩,对李刀扯了扯嘴角:“事实是这样,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李刀点点头,喃喃的说:“狱长……嘿嘿,难怪……”
  郁千风笑了:“他的胆子真小……呵呵,竟然就让我这样蒙过去了,呵呵……坐牢的生活其实不错。”
  白向云撇撇嘴:“只有你才会这样说。”
  “你们现在不是也挺如意吗?”郁千风又笑了,一边下床一边说:“不早了,我回去打坐一会,早上用了太多的精力了。”
  “等等,”白向云拉住他的袖子:“你还没说这个诡异的图形是什么玩意呢。”
  “李刀会和你说的。”郁千风拂开他的手说:“以他现在的样子今晚肯定睡不着觉,正好和你慢慢聊,反正这几天也不用出勤。”
  白向云不由愕然,看着他施施然走出监仓,只得转向李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刚刚你怎么会那么紧张?”
  李刀苦笑了一下说:“江湖中人,除非对江湖事一知半解的,不然谁见到这样图形都会紧张。”
  白向云看了看报纸上就要消失的图案,兴趣大起:“这图案到底意味着什么?竟然会又这么大的威力?”
  “你真的不知道?真的没见过?”李刀怀疑的看着他。
  “知道我问你干吗?”白向云不由做晕厥状:“你都说了这可是老江湖才会知道的,可以说我接触的第一个江湖人就是你,我凭什么知道?”
  “也是。”李刀呆了呆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你就快说啊。”白向云作势就要扯向他身上绷带的活结。
  李刀呵呵笑着缩了缩身,看看因为郁千风出去而陆续回到监仓的老丁们,指着报纸上还依稀可辩的图案低声的说:“这太极图形中间贯穿的闪电在江湖出现的时候是血色的,其他和普通的黑白太极图没任何区别。”
  “然后呢?”白向云点点头:“这应该是一个标志吧?”
  “嗯,没错。”李刀仿佛怕别人听到般前后左右看了看,见其他犯人离他们还有点距离,但还是再次压低了声音说:“这个图案叫‘天极图’,也有人叫它‘血天极’,而使用这个图案的组织极端神秘,不但没人知道它的总部它的构成它的人数,甚至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江湖中一般都以‘天极’来称呼。”
  “这么神秘?”白向云皱了皱眉头:“是什么性质的组织?”
  李刀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这个组织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而这个图案只要出现在江湖中任何地方,要是该地的老大要是不听号令的话,不但他会神秘蒸发,他下辖的帮会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烟消云散,甚至整个地区的黑道都会乱作一团永无宁日。”
  白向云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有能耐?”
  李刀肯定的点点头:“这只是表面上最基本的,到底如何那就众说纷纭不得而知了,真正知道一些内情的人要么不敢说,要么已经永远不能说了。”
  “执法机关难道不管?”白向云有点难以置信。
  李刀轻笑一下:“管?凭什么管?别说抓个喽罗,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怎么管?所有的事件都被弄得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知道点东西的人只要一开口,二十四小时内肯定死于非命,而执法机关得到的那点东西根本不足以作出任何行动。然后……该地方就会又是一场大乱,所有的不足一提的证据就又不翼而飞。”
  白向云不由头皮发麻,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到底需要多大的能量多大的关系多大的情报网络?
  “所以……”李刀眨了眨眼睛:“虽然江湖中所有人都对这个‘天极’好奇得要命,却没一个人敢胡乱打听的,更不用说遇上了。嘿嘿……这虎山可是天下黑道人物聚集的地方,狱长肯定知道这个组织,所以见到郁老头画出这个图案后会有这样的反应十分正常。”
  “狱长他们怎么会这样轻易就相信了呢?”白向云还是有点不解。
  “江湖传言……”李刀眼中亮起光来:“‘天极’中的人每一个不但都是武学高手,还是各种学识和技能的精通者,以阿建他们描述的事迹看来,郁老头的表现让狱长不得不信。”
  白向云点点头,心中还是不敢相信这些事情,更是满脑的疑问不知从何问起。


第一百零四章 我为武狂
  “照郁老头刚刚说的意思……他原来也是‘天极’中人,可是据我所知到的一点点东西,‘天极’对内部的人管制极为严格,一旦进入,除非身死,不然不可能脱离,可是郁老头竟然就脱离了?!奇怪……”
  李刀喃喃的自言自语着,而白向云也在一边想着这些错综复杂的问题。如果‘天极’的人真如李刀所说,郁千风为何能有如此渊博的学识和如此高强的武学修为就不足为奇了。
  “啊……对了。”李刀突然一扯白向云的手臂:“刚刚郁老头说他两年半以前就不是‘天极’的人了,两年半前……我清楚的记得,嗯……那时候我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流氓,正是那时候清溪市黑道有过一次大混乱,死了好几个老大。混乱的起因至今没人知道,后来却又莫明其妙的在一夜之间就平息了,难道就是因为郁老头?”
  “有可能。”白向云点点头:“或许是郁老头突然叛出‘天极’,由此引起的一连串连锁反应。啊……难道说‘天极’的总部就在清溪?”
  李刀目光一亮,但瞬间又被一种惶恐掩盖,低声说:“郁老头为什么要和‘天极’脱离关系呢?”
  白向云翻了翻白眼,指了指天,再耸耸肩摊摊手。
  李刀嘿嘿一笑:“不管他那么多了,既然郁老头已经承认曾经是天极的人,那他身上可以挖的东西就不止武功这么一点了。嘿嘿……”
  白向云深以为然。既然“天极”的人都是样样精通的万能工具,能学到的东西可不少呢。
  这一夜,李刀是因为遍布全身的伤无法躺下入睡,而白向云则根本就是不想睡,赢得胜利的兴奋和美好前途近在眼前都让他精神亢奋,更需要多点时间来消化早上比斗得来的感悟和经验。
  因为如此,和白向云隔离床的阿建被李刀赶上了他的上架睡,而两人则又低声细语的聊了好久之后才盘膝冥思,调动全身的一切能量恢复着或伤或倦的身体。
  在太阳又一次升起来后,初二来临了。对于这个国家的民俗来说,新的一年从这一天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依然没有震耳欲聋的鞭炮衬托气氛,但这也无损犯人们迎接新一年到来的热情,热情的相互拱手祝贺着祝福着,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身处特殊环境的他们更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监狱给每个犯人都发了个小小的红包,里面不但有一张崭新十元钞票,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希望犯人们能早日重获自由,归家共享天伦的祝福,让绝大多数老丁都很是感动了一把。
  这个小小的主意是江源想出来的,由白向云向狱长提出,作为拉拢人心促进监狱和睦团结的手段。当然,钱是监狱出的,白向云可不会做这样的凯子。
  红包加问候这个习惯从此在虎山监狱定了下来,在以后的某个偶然的机会里让监狱上级知道了虎山这个安抚犯人促进团结的新方法,对此大加赞赏,还为虎山监狱向国家监狱管理局申请嘉奖,还建议在全国监狱推广开来。江源的一个小小手腕,成就了整个国家的监狱从人心上改造犯人的又一个方法,更因此而衍生出更多从心理上管理改造犯人的方法来,让干警武警们轻松了不少。
  当然,江源也因此获得了虎山监狱的一次表扬——国家监狱管理局的表扬嘉奖他是没份的,在建议推广报告中,这个好主意可是狱长大人自己想出来的。
  初三,李刀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疤,要不是天气寒冷的话,恢复的程度相信会更大。
  初四,一切生活作息都恢复正常,犯人们又开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白向云和李刀向郁千风讨教武学的事情也正式开始。
  郁千风的教学方法让两人大出意外。不但规定每天早上五点三分一定要出现在球场上,还规定无论是坐、卧、行、走、跑还是呼、吸、举、动,每次发生的时间和间隔的时间都要完全一致,直到自己身体和感觉能承受的极限到来为止。
  对于这点,郁千风是这样解释的:人是自然界最完美最复杂的机器,蕴藏着无穷的潜力,要想将这样潜力挖掘出来,就必须得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自身所能达到的极限,然后超越极限,达到另一个层次,然后再次冲击这个层次的极限,达到更高的层次。
  这种方法和运动员训练的时候差不多,只是强度更大,因为郁千风不但要求两人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将动作表现得一致,间隔的时间和距离也要一致,同时大脑和肌肤也要开动来深刻体会,让自己从内到外没有一点能偷懒,以此来冲击一个又一个“极点”来培养和提高身体和感觉的惯性,让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六百条肌肉肌腱和十四万五千多个神经元时刻都保持在最佳状态,以求一旦遭遇事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快最合理的反应。
  这样训练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加速心肺协调,在做迅速而复杂的动作同时,能最短时间内以会不消耗体能的方式将氧气输送到血液和大脑,保持身体正常的新陈代谢和大脑的灵活程度。
  “通过这样内外并重的训练,要是哪天你们动着的时候感觉能敏锐的、清楚的知道静脉的血流速度,静止的时候能感受毛细血管的血液流动就算合格了。”
  郁千风对这个训练的要求严格到让两人差点就要打退堂鼓,感受毛细血管中的血液流动,这……这是人能做到的么?
  让两人叫苦连天的事情还没完,在训练过程中,郁千风时不时会突然给他们来一下,在两人以为他要攻击自己就要做出躲避或招架时郁千风却又收了回去,屡屡如此,等到两人认为他只是恐吓的虚招的时候拳脚突然又真的降临到他们身上,将他们打了个脸青鼻肿。
  看着埋怨不已的两人,郁千风嘿嘿怪笑着说:“这是训练你们对虚实的判断和培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素质。一般人百分之七十的神经末梢都集中在眼球,在瞬间搜集了数以百万计的信息后通过大脑判断,然后以每秒七十六米的速度向下传入脊椎神经,刺激肌肉执行指令,而真正武林的高手的眼睛在相同的时间内收集的信息能比一般人高几倍,传输速度也快几倍,这就是我为什么能比你们快或者能比你们做出更准确判断的最主要原因。”
  两人不由听得目瞪口呆,心底下也佩服不已。
  俗话说,欲学武必须得先学会挨打。为了能够更有效的抗打击,郁千风还对他们的身体和肌肉进行了近乎残酷的训练,如此同时也进行身体柔软度和肌肉的延展性训练,这是在更好的消弭被打击力量和更多角度攻击敌人时必不可少的。不过这性质几乎完全相反的两种训练让两人苦不堪言难受之极,每次训练完成后身体都又涨又缩的痛苦万分。
  因为他们都不是从小训练,在这几方面的素质让郁千风十分不满意,训练的强度也很大频率也很密,但为了成为自小梦想中的武林高手,两人还是忍了。
  不过郁千风也清楚的说明了这样的训练会透支生命,要想维持平衡死得迟一点的话就必须同时进行精神上的训练,以此来刺激肉体爆发潜力,加速细胞的新陈代谢,让身体永远保持在年轻状态。
  这话一出,白向云和李刀连晚上的时间也完全被占用了——训练精神力的主要方法就是冥想、感受、体悟。但为了能成为武林高手的同时也能正常的享受生命历程,两人还是努力不懈的照着郁千风的话去做。
  这样残酷训练取得的结果是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两人对平衡的掌握不但达到前所未至的高度,精神力也大大提高,随之而来的好处更是多多,两人不但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体的每一部分,还能随意控制收缩舒涨。就连解剖学上认为随意肌最多、最难人为控制的消化系统也控制自如——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郁千风往常吃得那么少却饱的原因——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能够将摄入的食物中的营养成分在最大限度内吸收,当然不虞营养不足,而且还能控制体重。
  当然,这样的训练也把他们的意志和毅力锻炼得更加坚强,让他们看起来更是气势逼人,只要继续不断进步,终能象郁千风那样返璞归真,看起来圆圆融融自然优雅。
  在这过程中,在武学理论上郁千风也没有藏私,不过对两人传授的侧重则有所区别——李刀偏重于快、狠、准,白向云偏重于稳、重、正。这样因材施教的方法让两人日后发展出契合自身的不同的武功路数,在一举一动间就能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到极致。
  因为郁千风的倾囊相授,白向云和李刀感激不已,不但每天用尽最好的东西招待,还多次哀求要拜以为师。对于这一点,郁千风只是淡淡的笑笑没有接受,任由两人嘴巴说干也不点头。
  见他执意如此,郁闷不已的白向云和李刀只得作罢,但对他的尊敬却以师之礼相待,背后也不再叫他“郁老头”了,而是象在他面前一样称之为“老哥”。
  日子一天天继续,小姐们进进出出,犯人们的钱也进进出出,新丁和刑满释放的犯人也进进出出,一切都没什么改变——要说有,那就是白向云和李刀两人。
  冬去春走夏来。


第一百零五章 惊喜,连串的惊喜
  自那天后,郁千风再没有说过关于他自己的任何事情,也再没提起关于“天极”的任何事情,白向云和李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了几次得不到回答后也放弃了探究,毕竟大年初一那天早上赢得比斗附加的要求已经用了,他们也没再任何借口去打听这一切。
  这样的日子过得可谓平静,在犯人们对于纵欲又一次的冷静下来变得理智后,白向云再次放慢“太太探监团”的出入循环以求节约成本,也能让犯人们的感觉保持新鲜而舍得掏钱卖奖励。而茂林的“风月满天”夜总会则是进一步扩大,还开设了餐饮和旅业,以一个棋牌麻将馆为幌子开了个地下赌场,而李刀的小弟们不但抽水,还兼放高利贷,基本上将整个茂林和地下娱乐有关的事业全囊括了进来。
  因为他们服务好,设备高级先进,小姐漂亮,而且信用度高,很快就在茂林抢到了绝大部分的生意,变成了一家独大,还吸引了远远近近慕名而来的色鬼赌鬼,为白向云和李刀送来了源源不断的金钱。
  在安全方面白向云也花了不少心思,不但经常蛊惑监狱的干警武警们去“玩玩”,还通过他们让李刀的兄弟们和茂林的各种执法机关打好了关系,时不时的瞄准各个大大小小的关键人物的胃口送上好处。
  一句话,只要对生意有利,无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付出。
  在这样的情形下,竞争对手们在搞了几次小动作得不到什么效果后也就死了抢这蛋糕的心,当地的黑帮小流氓们在他们如撒木叶的砸钱之下反而成了他们的打手,在白向云、李刀和江源共同设计出来的恩威并施管理方法约束下,老老实实的为他们卖命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蜂拥而出,用各种各样见得光和见不得光的手段在隐患萌生之始就消弭于无形。
  至此,在白向云失去自由一年半多一点的时间里,他在看守所、监狱和“风月满天”累积起来的财富竟然超过了他辛苦搏击商海的三年所得的数倍,让他不得不感慨捞偏门来钱就是容易。
  不过这些钱他暂时是不会动的,不然的话不但会让家里产生怀疑,还有可能给目前的营生造成麻烦。
  白向云决定以后时机到了就收手,这笔巨款就等出狱之后再动,在以后的人生中作为续写辉煌的垫脚金砖。
  李刀的心思也和他一样,除了前面将所得的一部分给父母将杂货店变成中型超市外,其余的钱他也静静的让它们躺在地下钱庄里赚取高额利息。
  谷熟、蔗高、天凉……
  秋天又来了。
  在这期间,白向云和李刀每天就五件事:吃饭、练武、睡觉、冥想、上厕所。实在无聊了就捉个不小心犯了点微不足道错误的新丁来玩玩打发时光——老油条们是不会犯什么错误的,如犯了,就拿内裤套着自己的脑袋到他们面前讨罚吧。不过白向云的生意还得靠他们光顾呢,如果不是真让他光火的大错的话,他是不会做让人为难的事情的,郭老大和山猪那边他也是这样交代他们,反正利益第一。
  不过话说回来,以白向云现在的状态,能让他生气的事情还真不多,所以老丁们的日子总的来说过得还是很滋润的,如果他们负起“调教”新丁的责任的话,还会得到白向云他们的奖励。
  当然,前提是那个新丁在经过他们的“调教”之后付出了让白向云等人满意的代价。
  白向云早就通过廖警司他们得知,这里是不会进来什么政治犯或者原来是高官之类的犯人的,所以他根本不担心一不小心会撞到铁板——就算稍硬一点的石头廖警司他们也会提前通知,以求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赚钱滋滋润润的过日子。
  又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一天。
  吃完早餐后,白向云目送三个出外勤的犯人队伍浩浩荡荡的开出监区,然后哼着歌儿向会见室走去——他昨晚就接到妹妹白雁云的电话,今天早上会和母亲还有公司的几个高管一起来看望他。因为路途遥远,双亲和妹妹来这里看望他的次数并不多,每一次到来都让他激动不已,当然这次也不例外,何况还有自从他失去自由后就没见过面的几个公司的高管呢,所以他不但将脸刮得干干净净,还连囚衣也叫武警帮烫过,以求能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在久睽的亲人兄弟面前。
  刚和接见室值班的干警喷了一会烟雾吹了一会牛,白雁云一行就到了,跟她一起来竟然包括了“飘云集团”主管财务的副总章建奇和主管业务的副总叶伟等五个高级管理人员,这让白向云大大的惊喜了一番。
  对头发又花白了不少的母亲聂清芳嘘寒问暖一番后,白向云和这些与他一起拼搏了几年,早就结下了兄弟般情谊的员工们一一拥抱问候,唏嘘不已。
  笑着听了他们对自己的牵挂想念和对白雁云能力的高度评价后,白向云从妹妹口中再次得到两个惊喜:一个是她前不久和横跨地产、家电、金融等诸多行业,总部设在清溪的世界新晋百强企业“逐天国际”签订了一份价值数亿的合作合同;另一个是他久未闻音讯的好兄弟高凡因为工作能力出色连破几宗大案要案,已经被提升为清溪市警察局副局长,前途无量。
  听着一个又一个的喜讯,白向云不由开心到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以后的人生会更美妙了。
  看到白向云现在的情况良好,还从一边陪同的干警口中得知他因为“表现良好”而不断被监狱向检察院申报减刑,聂清芳他们也是开心不已,衷心祝愿他早日回家,共叙天伦,共同拼搏,将错失的时光补回来。白向云当然是点头不已,信誓旦旦的向他们保证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回到他们身边——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够如此。
  在西斜的阳光中,开心的一天就这样过去,谁也不敢保证有多久的“暂时”离别在笑声中笑容中显得淡薄了许多。
  在上狱车之前,白雁云将白向云拉出一边,羞红着脸忸怩了好一阵没作声,在白向云奇怪的再三追问下才低头轻声的说:“哥……我……我……我恋爱了……”
  要不是白向云现在的耳目聪明了许多,肯定听不到她这似是蚊子叫般大的声音,饶是这样他也愕然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心花怒放的揽着她如削的肩膀呵呵笑着说:“真好……我妹妹终于长大了。哈哈……今天真的是惊喜连连啊……”
  “看你那样子……”白雁云娇嗔的一手肘撞在他肋骨上:“才认识几个月的,我还没告诉爸妈,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好好……我知道,”白向云当然知道她的心思,笑得嘴也合不拢:“我不会告诉他们的,一切你自己拿主意,呵呵……”
  “就知道哥最好了。”白雁云踮脚亲了他一下:“等完全确定了我会和爸妈说的。”
  白向云点点头:“OK,只要你喜欢,你想怎样就怎样。嗯……有机会的话带来让我看看,呵呵……看看能不能配的上我白向云如花似玉的好妹妹。”
  “去你的。”白雁云扮了个鬼脸,转身飞快的向狱车走去。
  又是一阵依依不舍的话别后,狱车这才启动前行。看着贴在车窗上再次挥手说再见的越来越远的熟悉脸庞,白向云终于热泪满眶,高举的手怎么也放不下来。
  从此以后,这些脸孔又是只能在梦中相见了,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的吧。
  “一定不会很久的。”
  狱车脱离视野很久后,白向云这才似是自我安慰又似是下决心般的提着他们送来的慢慢几袋东西转身走回监区。
  李刀他们就要回来了,等会得好好向他们炫耀一下,今天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第一百零六章 他是谁?
  挂着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白向云将身上最后一包烟扔给监区门口的值班武警,半走半跳转着舞步上楼梯回到监仓。
  今天轮值的事务犯不知道躲到哪里逍遥去了,监仓中寂静得很,也闷热得很,不过好心情之下的白向云却觉得这样的环境更加舒适,放好东西将自己扔到床上,合着眼回忆这开心一天的点点滴滴。
  好久没有联系高凡了……不,应该是来到这里后从来就没有联系过他。在同时从部队复员回来时,他听从分配当了警察,自己不甘心过一潭死水般的公务员生活,才毅然选择了经商,不过当时他就知道并且对高凡预言,凭着他和自己同样优秀的成绩,肯定是前途似锦。
  现在,这老同学老战友好兄弟果然不负自己所望,年纪轻轻就成了国家级城市警局的副局,呵呵……以后还得了啊?!
  嗯……是否给他个电话向他祝贺呢?
  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白向云有点为难。虽然他相信他和高凡之间的兄弟情谊别说两年,就算再过二十年也不会变,不过……以重刑犯人的身份向一个刚上任的警察局副局长道贺好像还是不大好吧。
  思来想去,白向云决定还是以后出狱后再向他恭喜,那时候他应该取得更好的成绩了,一并道贺补回来好了。反正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和国家政策看来,自己只要服刑过半就大概能重见天日了。
  嗯,五年,还有五年多一点的时间,自己就又能够驰骋天地了,又能够和家人团员兄弟重聚了。
  想到这里,白向云禁不住笑出声来。
  真是美妙啊……
  窗外一阵嘈杂声传来,出勤的犯人们回来了。白向云一跃而起,以最快速度冲到走廊向下看去。
  “李刀,我的好兄弟,这个世界太美妙了~~~!!!”白向云一眼就发现如同无赖般正和山猪打闹的李刀,高声叫起来。
  所有听到他呼声的人都不由愕然,齐刷刷的抬头望向他,张大了嘴巴不知所以。要不是对他了解甚深,肯定会以为他疯了。
  “大哥,你捡到宝了?”李刀也惊讶不已,近两年来他第一次见白向云如此兴奋。
  “哈哈……一百个宝我也不换。”白向云狂笑着在阳台一撑手,整个人就这样飞起,四肢大张向李刀扑去。
  看着白向云从这么高的地方以这种能将人摔成块饼的姿势扑下,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真的疯了,在下方的犯人更是忙不迭的躲避。
  众人惊呼未绝,李刀也才起意要跃起接住他,白向云已经双手一摔,整个人已经宛如王八翻身一样四肢朝天,在所有人不敢相信的目光中腰肢一弯又是一个转,再一百八十度扭身,整个人就脸不红气不喘稳稳的站在李刀面前,双手向他肩膀拍去。
  李刀一动不动任他双掌拍下,仿佛看外星人一样瞪着他呐呐的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半空中一点借力都没有……”
  “管他,刚刚想这样做就做到了。”白向云哈哈一笑,搂住他肩膀又说:“来,我们上去喝酒……噢……还有郁老哥。”
  白向云溜了一下眼,见到郁千风也才回过神来,正目光熠熠的看着他,拖着李刀向他走去,一起拉上了监仓——他的个人箱子里好酒是从来不缺的。
  日子就在这样吃吃喝喝中一天天的度过,白向云和李刀的身手在郁千风手下真正撑过了十五分钟不败的时候,终于得到了他的承认,达到了“小成”的阶段,开始利用又已经快要成熟的甘蔗林和今年才新种上的高粱来训练身法——当然,如果出勤地点不是这两处的时候,他们得和看守武警沟通好的——比如说是找个隐秘的地方大小便什么的。在两人无尽好处的猛砸下,几个武警根本就装作看不见,有时候甚至陪同他们到里面去,以期能发现些什么野味来慰劳下肚子。
  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郁千风要求他们将全身脱到仅剩一条内裤在甘蔗林和高粱地中穿行纵横——为了不被锋利的甘蔗叶和高粱叶刮到,只有将全身的感官和注意力调到最佳状态。
  这样的训练结果是他们身上仅剩的一点脂肪也化成了肌肉,在每天的日晒和偶尔的雨淋下变得黝黑发亮,一双眼睛更是亮如恒星,气势逼人。而他们的身法也达到了和郁千风差不多的只能用鬼魅来形容的地步。
  现在,两人光身游走穿行纵横在密密麻麻的甘蔗地间也不会留下一道刮痕迹了——即便是无法避免刮到身上的甘蔗叶他们也能够在不动手拨开的情况下以巧妙的力道卸出一边。当然,他们身体更加的皮粗肉厚肌肉结实让甘蔗叶锋利的边缘想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也无能为力。
  稻谷又黄了,高粱也出现了一点褐色的影子,又是一个中秋来临。
  和伤感的去年相比,白向云现在的心态早已调适得平静十分,除了清早醒来暗中感叹一声外,根本没再表现一点躁动。
  和李刀嘻嘻哈哈调笑着各自打了电话给父母,白向云又拨通了还在公司忙碌的妹妹白雁云的手机。这么久了,不知道妹妹的终身大事是否有了决定。
  “哥,是你啊!”一听到他的声音,白雁云开心的大叫起来:“你现在好么?”
  “当然好。”白向云呵呵笑着说:“你没有把文件都洒到地上吧?!”
  白雁云也笑起来,一个劲的问他现在的状况,一副担心他衣服不够穿吃得不够多的样子——因为事务繁忙,前几天的探监她没有陪同父母一起来。
  白向云一一应和着,感觉这兄妹间那浓浓的亲情,感动之余更加开心起来。
  又聊了一会公司的状况,白向云才笑着调侃说:“雁云啊……你什么时候带他来让哥哥我看看呢?妹妹的终身大事哥哥我可是时刻挂在心头的。”
  白雁云在那边不依的撒娇了好一会,才说:“哥,这段日子比较忙,我们难得见面,要去见你就更难了,不如……”
  “怎么样?”白向云也知道下半年公司事务繁多,不然的话前几天白雁云也会和父母一起来看他了。
  白雁云在那边嗫嚅了好一会,这才有点娇羞的说:“你现在用的是管教的手机吧?我发张我们前段日子的合影照过去,你看了删除掉就可以了。”
  “好啊,那你快发过来。”白向云也巴不得能第一时间看到,不过他当然不能说现在用的手机是可以二十四小时拿在手里的,不然的话不让这聪慧妹妹怀疑才怪。
  结束了通话,白雁云也将她和她意中人的合影彩照发了过来,看着照片中趴在满是幸福笑容的白雁云肩膀上微笑作势的帅气男子,白向云满面笑容仔细详端起来,一边的李刀也凑过来观赏着。
  “大哥,你妹妹好漂亮。”这是李刀第一句话。
  半秒后……
  “靠!这男的帅到没天理了。”这是李刀的第二句话。
  三秒后……
  “大哥,你看,这双眼睛……好像能把人的魂魄都勾掉,好奇异的男人。”这是李刀的第三句话。
  只知道看着整幅照片呵呵傻笑的白向云得他提醒,也将注意力专注到照片中男人那双漆黑清亮的眼睛中去。
  这双眼的眼眶有点深,在浓淡适宜的眉毛掩盖下显得尤为深邃,加上姣好的皮肤,挺直的鼻梁,圆润的额头,饱满的颧骨和极短的头发的衬托,这双不大的眼睛竟然有种让人想陷进去的感觉,只要一对上,好像就能让人除了这双眼睛之外不会再注意其他任何地方。
  “静止的眼睛都有这样的魅力,要是真人……呵呵,大哥,难怪你这么优秀的妹妹也会被吸引住。”
  白向云点点头没有说话,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
  “大哥,怎么了?”李刀终于发觉他神色不对。
  静默了好一会,白向云才有点苦恼的轻轻说:“我好像见过这双眼睛,可是……我应该没见过这个人。”
  李刀不由呆了。


第一百零七章 噩梦
  这双眼睛将白向云的心堵了起来,早上的愉快心情全部飞到九天云外,郁郁闷闷和李刀、郁千风、江源等人在皓月下渡过了中秋。照惯例延迟了一小时的熄灯铃才响,他就回到监仓闷头大睡。
  一连几天,白向云都想不起这双让自己似曾相识的妖异眼睛到底在哪里见过,想起妹妹的聪慧,自从上大学后从没让家里操心过任何事情,他慢慢的又放下心来,恢复如常的每天照样出勤练武。
  妹妹的幸福就让她自己选择吧。
  一个月后,甘蔗已经基本砍完,接下来就要收割高粱和稻谷了,只要这些全部完成,相对比较清闲的冬天又要开始了。
  因为市场关系,今年蔗糖的价格比较高,甘蔗的收购价当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所以狱方也要求尽快的将甘蔗收完卖个好价钱。为了鼓励大家努力劳动,更是将折现奖励提高了三个百分点,这些天犯人们被赶任务式的高强度劳动折腾得不行,都是一回到监区就匆匆忙忙的吃饭洗澡然后睡觉,连光顾“太太探监团”的人数也减少了近一半。
  不过这些白向云是不会担心的,只要这些犯人以后拿到加大的折现奖励,肯定会疯狂的扔到小姐们身上来发泄疲劳和弥补缺失。他不满的是……因为大家都在拼命干活,他和李刀也不好意思到处晃悠偷懒了,只得跟着做一些诸如记工分剪捆绑绳子之类不大耗费体力的工作,开头几天还不怎么样,看着全监区每几乎一个犯人都对他们有如哈巴狗的样子甚至觉得有点趣味,但没几天他们就厌倦了,一个月下来的累积更是够呛,所以现在任务终于完成的时候,他也跟着和众人一样松懈下来,准备好好的休息几天。
  今天晚上云不少,不但没了月光星光,空气也有点焗闷。白向云和李刀没有去骚扰郁千风,一起坐在阳台上向操场晃荡着双脚,抽着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也渐深,气温也慢慢降了下来,已经有了点凉意的风吹拂着他们裸露的肌肤,偶尔还往衣服里面灌那么一下两下。
  “好像要下雨了。”李刀轻轻的说。
  白向云点点头,可能是越来越恶化的温室效应吧,今年,特别是这个秋季,雨水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让犯人们翻耕田地也费力不少。要不是监狱有几条溪流经过,恐怕要维持农作物所需都有问题。即使是这样,他们也得时不时的引水灌溉,下雨成了人人巴望的事情。
  想着想着,那双奇异的眼睛又如幽灵般在白向云心底浮起,再次让他困惑无比。
  这双眼睛到底是谁的?竟然能让自己有这样熟悉的感觉,一个月来总让自己难以忘怀的时不时的在心底浮现,而拥有这双奇异眼睛的脸孔却让自己找不到一点记忆。
  想起照片中白雁云那幸福的笑容,白向云稍稍觉得安慰了点。能让自己这内外兼优的妹妹露出这样的笑容的人应该也很优秀吧,而且也应该会对她很好——他也实在想不出任何一个男人对聪慧美丽善良的白雁云不好的理由。
  “大哥,熄灯铃快响了,睡觉吧。”李刀双手撑住阳台,全身凌空而起的同时轻巧的一翻就翻下走廊,拍了拍手向监仓内走去。
  白向云又想了一会还是不得要领,只好弹掉烟头,慢吞吞的走回自己的床上。
  听着监区外传来的虫鸣蝉唱和监仓内此起彼伏的鼻鼾声,白向云又将一只肥大的文字拍成肉酱后终于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间,白向云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外面的世界,正驾驶着自己心爱的运动行商务车“风标”在清溪市繁忙的商务区流淌着。
  路上车辆很多,多到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而且速度也不慢,好像都要在这节奏紧张的大都会里最大限度内争抢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身处其中的白向云也只得随波逐流的踩动着油门。
  两边的风景很不错,高楼大厦各具特色,门面商场装修辉煌,宽大的绿化带也修整得赏心悦目,白向云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时不时的注意着前面和后视镜,小心的保护着自己的爱骑不会在这密集的车流中出现意外和被出现意外。
  银行、商厦、电讯中心……一幢一幢的大楼退到了车后,前面不远就是一间三十多层的国际商务酒店了,顶楼上那巨大的招牌已经清晰可见。
  等等,眼前的场景他怎么会如此熟悉?同样的阳光,同样的高楼,同样的心情……白向云疑惑起来,这一切他好像曾经经历过,难道是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的开车经过这条街么?
  不过好像也不对,这一切怎么会如此明晰?却又让自己不大愿意想起,不,是绝不愿想起。
  这到底是为什么?
  对了,自己现在明明驾驶着爱车行驶在街上,为什么竟然会有两种心情?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一边审视着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白向云有种世界颠倒的混乱感觉。
  车子继续前行,几十米外国际商务酒店巨大典雅的米黄色楼裙充斥了大半个视野,映耀着阳光的玻璃窗将整幢高楼衬托得更加辉煌。
  白向云进过里面几次,对这里的设备环境和服务一直感觉不错,所以在驶过出入路口的同时眼睛也瞄向酒店大门那宽大的玻璃自动门。
  就在这时,自动门向两边滑开,一对亮丽的男女相拥着从里面走了出来。男人身材欣长,黑发披肩,在这样侧斜的角度看不清面容,而那穿着古典打扮高贵的高佻美丽女人白向云只看身形就知道是自己的妻子何雪蓉。
  看着她任由那男人搂着自己修长柔软的腰肢,而且还转头向他轻言浅笑,满脸甜蜜。白向云一下子惊呆了,这……这就是自己深爱的妻子么?!这就是曾经说过这辈子只会让自己一个男人碰永生永世只爱自己一个的妻子么?!这就是自己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和她要个宝贝孩子的妻子么?!
  定定的看着这一幕,白向云踩着油门的脚和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动也不动,任由车子速度不变的前行。
  一阵风将男人长长的头发扬了起来,将白向云的目光吸引到了他身上,而他的头也刚好转向这边,一双深邃灵动的大眼从头发间隙将白向云的注意力完全吸引。
  他第一次从一个男人身上发现这样的眼睛,一转一动一闪一烁都有种睥睨众生的孤傲,却又好像将所有东西都注意到,绝不冷落每一个关注着他的东西——那怕是一条狗。
  总之,亲和和距离的感觉都能同时在这双眼睛里看到,在嘴角若隐若现的微笑之下,这双眼睛随时能变成深潭,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能将所有人的心思都收进去。
  在这双眼睛下,他长发飘飞间隐现的线条柔和的俊朗面容反而成了不值一顾的陪衬。
  “嘭”的一声巨响和强烈震动将白向云惊回神来,原来是自己撞上了前面因为车流过大而减慢车速的车子,不过那车主好像有什么紧急事情,只是伸出头来向后面徒劳的看了一眼,骂了几声就继续前行,而且还不断寻找空隙抢道。
  白向云顾不得回应,一踩刹车又转头向酒店大门望去,何雪蓉和那妖异男人已经走下石级,向前面刚刚停稳的一辆超豪华加长轿车走去。
  后面喇叭猛响,粗砺的骂娘声也传了出来,一个劲的催白向云开车。
  白向云转头看看,这里是单行道,后面不用说,左右的车道也塞满了车,再外一点就是高起尺多的绿化带,想在这里掉头回酒店根本不可能了,无奈之下只好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见缝插针的向前冲,那怕撞车也在所不惜。
  好不容易到了下一个出入口,白向云用尽全力打着方向盘拐弯冲过对向的车道,回到又可以清楚看到酒店大门的时候,何雪蓉和那男人已经不见了,那辆加长超豪华房车也不见了。掏出手机拨打何雪蓉的电话……关机。
  白向云重重的一拳打在仪表板上,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
  “啊~~~~~~~~~~”
  白向云猛的从床上坐起,浑身出满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光充满愤怒与惊恐。
  整个监仓的犯人都被这一声吼叫惊醒过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吵嚷这询问旁边的人。
  原来是这双自己一直要刻意忘却的眼睛,难怪会有熟悉的感觉;原来这是自己隽刻心底却又努力要忘掉的一幕,难怪会如此明晰;原来是做梦梦见当初的伤心事,难怪自己会有身处其境却又抽离审视的感觉;原来是当初的长发变成了在的短发,难怪自己一直回忆不起来;原来……
  干他娘的原来。
  现在,这双眼睛又出现在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背后,而妹妹脸上同样挂着那甜蜜幸福的笑容。
  这双眼睛已经令自己家破一次了,现在……
  “老天爷,我操你老妈~~~~~~~~~~~~~~~~~~~~”
  白向云的咆哮激荡监仓,震人耳膜,冲出门窗,回荡在整个监区上空。


第一百零八章 牢笼困兽
  “大哥,你怎么了?”李刀迅速跳下来按着白向云肩膀,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见到白向云如此的激动狂怒。
  “滚开!”
  白向云身子一动把李刀双手甩开,一脚踢在床柱上,含糊混乱的咒骂着下了床,将隔离床一个讨好的起来想安慰他的犯人一掌扇回床上,又是一拳砸得架床吱喳着微微摇晃。
  众犯见他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全都噤若寒蝉,慢慢的将头缩回去继续睡觉。
  他们可以龟缩起来,李刀可不行。但他实在不知道白向云突然间受到了什么刺激,除了紧紧跟着他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干你妈的!老天,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白向云又怒吼起来,快步走到墙边一脚将放洗漱用具的木架体翻,狠狠的把稀里哗啦掉下来的口盅踩了个稀烂,将脸盆踢出老远。
  犯人们早就全部安静下来,仅有浴室透出的光线昏暗的监仓内只剩下白向云的声音震荡和被他蹂躏的各类物品的碰撞声。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李刀狠狠一扭他的肩膀,也大声吼起来。
  “怎么回事?!世界末日!我要杀了那个垃圾!操!!!”
  白向云急促的呼吸着以更大的声音吼道。饶是光线暗淡,李刀也看到他喷火的双目一片赤红,就像恨不得马上找人拼命。
  “啪”的一声脆响,李刀突然重重一掌打在白向云脸上:“你他妈的冷静下来好好说清楚行不?要杀人我帮你杀,可是也得知道他是谁吧?”
  白向云突然如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更加血红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李刀一字一句的说:“你认为会是谁?”
  “雁云妹妹……那男人……啊……”李刀呆了呆,睁大了眼睛呼吸转促:“难道是……嫂子……?”
  “没错,就是那人渣。”白向云又是一脚将木架踢飞几米远,突然看到前面架床上的一个犯人正偷偷的在被窝里拿眼看他,猛的冲过抓住床柱就是一拖,整张架床连着上面两个惊恐万状的犯人就这样摔到地上,混乱伴随着不断的痛呼,却又不敢咒骂出声。
  其他犯人要么在黑暗中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要么将被子连头也盖住,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大哥,你冷静点。”李刀的叫声有点无力。
  “冷静个屁。”白向云指着他的鼻子又吼起来:“你叫我怎么冷静?他是我妹妹,我的亲妹妹啊。我妻子已经没有了,我最疼爱的妹妹现在也……要是有什么不测,你叫我怎么办?叫我父母怎么办?你说,你说……我怎么冷静?”
  没等李刀回答,白向云又高呼了一声:“雁云……”犹如困兽般团团转起来,时不时的咒骂着将身边的东西踢翻摔掉。
  两年,就快两年了。都是这双眼睛,自己不但没有了家,还已经忍受了近两年的耻辱,忍受了近两年的煎熬,忍受了近两年的痛苦……而且不知道还要忍受多久。
  现在,这双眼睛又出现了,难道自己的耻辱要加大么?煎熬要延长么?痛苦要加深么?
  从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开始,他就想刻意的去忘记,刻意的去忽略,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去打听关于这双眼睛的一切,也多次暗示了妻子,希望她能回头。
  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将双手掐上迷途不返的何雪蓉粉嫩洁白的脖子,以此来结束自己的耻辱。
  但铭刻心底的耻辱烙印永远也无法抹去,现在,这烙印难道就要加深加大了么?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白向云来回走动着狠狠瞪着赤红的双眼,好像那让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就在面前。
  但最后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这双在心中铭刻了两年的妖异眼睛瞪掉,何雪蓉和白雁云那幸福甜蜜的笑容却在眼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放大。
  “啊~~~~~~~~~~”
  白向云终于崩溃下来,疯狂的挥舞着双手,有如盲人般在监仓内胡乱窜动着,触物物飞,触床床跌,有犯人想上去制止他,被他一拳一脚瞬间打出老远,连爬也爬不起来,整个监仓霎时一片混乱。
  “全部给我滚开,不要接近他。”李刀痛苦的看着理智全失的白向云,挥舞着手大吼道。
  灯光突然一片大亮,然后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跑动声,看来是值班的干警武警们知道情况不妙了。
  李刀心中一紧,飞快的冲到门口向冲近的防暴武警望去,仅仅是常规装备的防弹盾牌和警棍而已,没人带有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高声叫道:“我大哥只是受了点刺激暴走,没什么事的,你们冷静点,不要伤害他。”
  领队的武警不由愕然,探头向里面望去,真的只是白向云一个人在发疯而已,并不是预料中需要镇压的犯人暴动,不由也松了一口。不过看到大半个监仓已经床歪物散一片狼藉,所有的犯人全缩到墙角噤若寒蝉,也不得不佩服仅仅白向云一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白向云双眼已经完全赤红,嘶吼着继续摔着物品拖跌床,还不时的将滚到脚边的东西踩个粉碎,不过看情形,他的精力还充沛得很,短时间内是不会停止下来的。
  “怎么办?”领队看着李刀说:“毁坏了东西倒不要紧,要是他突然想别人攻击的话……你知道,没谁能受得起他一拳几脚的。”
  “你跟我上去?!”李刀打量了身材高大的领队一眼,他记得这领队身手还是不错的。
  “单我们俩也不行。”领队摇摇头:“现在他可不是平日出手有分寸的白向云。还是叫郁老头来吧。”
  李刀眼睛一亮,对啊,怎么就忘了他呢,赶忙叫他派人请郁千风。
  领队身后一个机灵的武警新兵不用吩咐,说了一声:“我去。”就丢下盾牌警棍冲下楼梯。
  监狱严格规定晚上熄灯铃响后直到第二天后勤犯开始工作的时间内,所有犯人都不得再离开监仓一步,不然当越狱嫌疑格杀勿论。所以现在闹腾的动静虽然不小,但各幢监仓楼的走廊上还是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观看打听,就算隔壁江源做头的三队二室也是一样,最多只敢贴在门后听动静。
  郁千风来了,看着暴走中的白向云眉毛大皱:“李刀,怎么回事?他这样会把自己陷于绝地的。”
  “郁老哥,先把大哥制止下来再说吧。”李刀知道他说的是白向云的“心”会因此倒退不少,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让这大哥冷静下来才是正事。
  郁千风点点头,大步向白向云走去,在距离他三米左右的时候猛的大喝了一声。
  随着他喝声的响起,所有在场的人有如突然听到个晴天大霹雳,脑袋“嗡”的一下竟然暂时失听,在他们回过神来时,郁千风已经闪身到了被他喝声惊得愕了一愕、双眼一片茫然的白向云面前,双手向他肩膀扣去。
  在郁千风双手堪堪就要扣住时,白向云已经反应过来,武者骨子里受攻击就要闪避、反制的本能被激起,身形一晃就诡异的闪出了郁千风双手的笼罩范围,而且马上幻起一片拳影向郁千风攻击。
  “李刀!”郁千风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扑身冲进白向云的拳影中,用“粘”的手法实打实的招架着他毫无间隙的拳脚,并不让他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
  李刀轻轻应了声,飞快的绕到白向云身后,跟随着他飘忽的身影移动着,寻找不伤害他又能够止住他的机会。
  五分多钟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郁千风和李刀才在架床交错满地狼藉的情况下将白向云摁住,大声的在他耳边吼叫着让他冷静下来。
  “放开我!”白向云不屈的踢着脚扭着身疯狂挣扎:“他妈的我要干掉他。”
  “干掉他?”郁千风根本不知道白向云说的是谁,但现在也没时间考究这么多,重重一脚踩在他肩膀上,踩得他痛哼一声,身子向下一沉,额头也跟着撞在冷硬的地板上。郁千风这才冷冷的又说:“以你现在的样子,连一只狗都打不过,你能干掉谁?!”
  “我不管,放开我!”
  肩膀被踩住,另一边也被李刀死死的摁着,白向云连做点幅度大些的动作都不行,但还是努力的扭脸向上对郁千风吼叫。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不过其中更深更重的愤怒与屈辱任聋子也听得出来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数十犯人与武警干警远远的看着,谁也不发一言,眼中多多少少都带了点怜悯。
  谁能想象得到,整日里为了一个奖励一分积分一块金钱也要用尽心机夺取、每天吃好喝好抽好十分逍遥自在的白向云也会有今天的样子呢。
  “白痴!”郁千风再次冷哼一声,一脚将李刀踢出一边,然后拎起白向云囚衣的后领子,就这样将他拖进浴室。
  李刀呆了一呆,一看势头不对,跟着冲了进去。
  郁千风拖狗般将白向云拖到平时洗衣服用的水龙头前,扔下,将水龙头开关扭到最尽,任冰冷的自来水哗啦啦的冲着他仅有一点点新发的头,溅湿他全身。
  白向云在冰水刚刚临身时激灵了一下,就静静趴在地上不动,好像对冰冷没有一点感觉。
  李刀默然看着,眼里满是担忧,好一会后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干啊。你干啊!”郁千风重重一脚踏在白向云云背脊上:“想清楚你要怎么干没有?”
  又是一会后,白向云缓缓翻转身子,任由龙头水冲激着额头,还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吞了几下,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笑声中的悲愤震颤着每一个听到这声音的人。


第一百零九章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亲人!
  白向云的笑声突地嘎然而止,闭着眼在水花四溅中吼道:“李刀,叫江源拿手机来。”
  李刀呆了一下,飞快的应了声就向门口冲去。一直在看事情发展的武警领队对外面的人挥了挥手,任由李刀冲出监仓。
  不用一会手机就递到白向云湿漉漉的手中,然后不等他出声,李刀和郁千风就把所有人赶出了浴室,一边一个的站在门口不让人骚扰他。
  白向云低头沉默了好久,这才颤抖着手拨下了第一个键,在将白雁云的手机号码拨完时,他身上已经冒出了腾腾的水气,额头竟然隐隐能看到汗水。
  李刀和郁千风看着他的手慢慢移到接听键上,但就是没有按下去,心中都不由叹了口气:别人眼中有如铁人般的白向云在亲情面前竟然是如此的脆弱!
  良久……又是良久……
  白向云将手指移开,咬了咬嘴唇,沉声说:“李刀,叫你的兄弟查清楚那家伙的一切,如果可以的话,我连他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都要知道。”
  “是。”
  李刀知道他终于暂时了放弃向白雁云劝说,以免影响兄妹之间的感情。看来,何雪蓉当初顽固的沉迷不返让他太过深刻了。
  没等李刀来扶,白向云慢慢撑起了身子,苦涩的对郁千风笑了笑:“老哥,谢谢你。”
  自始至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的郁千风还是没有问出一句话,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换掉湿衣服,外面的狼藉也让犯人们整理得差不多了,防暴武警们也退了出去,一切看起来又恢复了正常——只是不知道明天在犯人和武警干警中又会流传出多少个白向云为什么会暴走的揣测版本。
  李刀没有浪费一点时间,白向云才躺下床用烟雾来包围自己,他就拿起手机交代了清溪市的兄弟们无论是请私家侦探还是自己做,明天起二十四小时留意白雁云的行踪,看看她什么时候会接触到那个拥有妖异眼睛的人,只要一见到这个人,无论用什么正当不正当的方法都要将他的祖宗十八代查个清清楚楚。
  听着李刀严肃不容质疑的口气,接电话的马仔那敢怠慢,马上着手安排一切。而李刀也坐会白向云身边陪他默默抽烟。
  时间在两人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的过去,一连三天马仔们都说白雁云一直在忙飘云集团的事情,没有接触到李刀向们描述过的人,让白向云每天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般难得一分钟安稳。
  第四天,消息来了,白雁云和一个与李刀描述的一模一样的男人在一间高级餐吧吃了晚饭,然后马仔派了两个人对那男人实施了跟踪,可是一小时后,跟踪的那两个喽罗就音讯全无,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影踪,好像就此人间蒸发了一样。而据那两喽罗开始跟踪时传回的信息,那男人和白雁云分手后只是开了辆顶级跑车离开,身边并没有看到保镖一类的人物。
  两人听着这汇报不由面面相觑,这男人到底是谁?就连跟踪一下他也会人间蒸发?!
  “继续寻找那两个兄弟,一定要找到。明天开始请私家侦探跟踪。”白向云断然说,无论从技术和损失承受来说,请私家侦探都是个更好的办法。
  李刀点点头,一丝不苟的对马仔下了严令,并强调要是三天内还是找不到那两个兄弟的话,就照白向云刚刚补充的说向警局报案,让庞大的国家机器来帮忙。当然,道上的势力能用的也要充分调动起来。
  白向云回想当初见到这双眼睛的感觉,他肯定这男人是个不会武力的普通人,跟踪者失踪绝对另有原因。对此,李刀也毫无办法,谁叫他们现在不但远在千里,而且还身在牢狱呢,只能看看私家侦探是否能得出什么成绩了。
  第九天,讯息再次传来,不过结果和上次一样,同时请的两个私家侦探也在跟踪了那男人后两小时后神秘失踪,李刀马仔暗中在两个侦探鞋子中植入的追踪器在一个位置偏僻的垃圾桶里找到。
  这次,白向云和李刀真正的头皮发麻起来——这男人即使是普通人,也是个能时刻让人掉命的修罗。
  按照军队学到的知识推测,白向云确定这男人身边肯定有极难让人察觉的暗中保镖,目的就是清除他周围的一切威胁。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这男人背景绝对不简单。
  “你到底是谁?”白向云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又一次端详起来:俊朗、自信,加上勾人魂魄的眼睛,以及第一次见他坐的是超豪华加长房车,这次李刀的兄弟见到的是每次不同的顶级跑车,看来身家丰厚,绝对是个魅力和吸引力足到让男人也无法抗拒的男人。
  李刀也对此迷惘不已,身为老江湖,他深知道江湖中的神秘势力多得很,而且大多数不是自己这样的市井混混能惹得起的。这不,现在他已经损失了两个兄弟,那两个私家侦探的事情还不知道如何解决呢。
  不过事情已经至此,就算撇开白向云的事情不谈,他为了那两个下落不明的兄弟也要把一切追究到底,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卯上就卯上吧,既然出来混了,就早预定了要把一切都抗上肩膀。
  “暂时叫兄弟们停止一切活动吧,”白向云想了想说:“我们不能拿他们的性命来承担我们的责任。等想到好办法再说好了。”
  “可是……”李刀可知道白向云做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要是白雁云因此有什么不测的话,他白向云这辈子算完了,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们找郁老哥问问。”白向云故作轻松的说:“拥有这么庞大潜势力的人他应该知道得比我们多得多。”
  李刀也醒悟过来,暗骂自己白痴,放着现成的百晓生不用,他们两个在这里伤什么脑筋呢。
  看了照片,听了他们的述说,郁千风终于明白白向云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也明白了他坐牢的原因,不过还是爱莫能助的摇摇头:“我没见过这个人,你们给的资料也无法确定这人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
  看着两人失望的样子,郁千风想了想又说:“天极的总部是在清溪,不过地点总是变换,他们做的也是走私贩毒和军火生意,还有在金融市场上投机倒把,呵呵……可能也因为我不理事吧,我没见过他们和做清白生意的人有来往,也没见过天极有和这个相似的人,不过里面的人倒是经常有出去接暗镖任务的,对象好像都是一些地方权贵人物。”
  两人不由愕然,不过终于可以完全确定郁千风曾经是天极的高层了,不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东西。还有一点就是他们也多少知道了些天极为什么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能量的原因了。
  嗫嚅了一下,李刀有点犹豫的问道:“老哥,你原来在天极是做什么的?这么对里面的事情这么清楚?”
  郁千风目光一暗,好一会后才轻轻的说:“我曾经是天极的总教官。”
  两人再次愕然。
  “因为一个承诺和一个人情而做的,后来终于还清了,可是他们却想尽办法不让我走。哼……”郁千风脸上浮起一片傲然:“可是我要走,谁又能拦得住呢?!”
  “那你怎么会坐牢的?”白向云和李刀异口同声问道,这一点太让他们奇怪了。
  郁千风耸了耸肩:“我的车子突然出了问题,不但自己受伤,还撞得一个三口家庭差点全挂掉,嘿嘿……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的驾照等一切能证明我身份的证件都在天极总部没有带在身上。而后来……我拥有驾照的档案在司法系统竟然全部不见了,呵呵……所以我是无照驾驶,被判重刑。哼……”
  “天极难道不知道你在这里?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你么?”李刀更奇怪了,他可是清楚一点天极赶尽杀绝的手段的。
  “他们敢么?”郁千风又淡淡的笑了起来。不过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为什么不敢,不过看来他对天极也留了一手。
  两人点点头,这回总算明白了一点事情,虽然对他们目前的困境于事无补。
  “要是你们以后遇上身手和我教你们的相似的人就要小心点,”又想了想,郁千风叹了口气说:“他们之中有个天才,不但是学武的天才,更是犯罪的天才,你们在这里玩的这些和他比起来连小学生都不是。”
  白向云点点头,并没有因为他毫不客气的话而动气。对郁千风他只有敬仰和信任,对他的眼光是绝对的佩服,绝不会怀疑他的评价。李刀虽然有点不服,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在郁千风这里也打听不到什么,白向云基本没辙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自己的事情向白雁云劝说,不过对此他实在是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甚至连那人的名字他都不知道,白雁云会不会相信会不会听他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谁叫他当初那么粗心那么冲动呢!


唐壁虎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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