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不得不说,程泽建满门被灭,彻底打乱了叶钧的布局计划,他并不相信张博有这胆识。直觉告诉叶钧,很明显,困扰江陵河坝几十年的幕后黑手,已经悄然降临江陵市。
  白华辰也听说了这起灭门惨案,由于鉴定得出,现场包括程泽建在内,四人都死于枪击,那么,这就是一起令人发指的谋杀案!
  至于程泽建的妻小,死于窒息,伤口在颈部,有着清晰可见的十根手指印。
  不过,凶手很聪明,应该是佩戴上了手套,所以根本没留下任何指纹。
  唯一的突破口,便是这四具死于枪击下的尸体,指纹、弹头等分析,完全能够锁定凶手的大概方位。
  只不过,叶钧却升起一股疑惑,从程泽建妻小的尸体推断,凶手绝不是那类草率马虎的愣子,相反,还应该是深谙此道的高手!
  可为何程泽建等人的尸体却未经任何处理,叶钧自问若自己是凶手,事后肯定会一把火焚毁现场。再不济,也会挖个坑,把尸体埋了,这样,短期内也不会被人察觉。
  可偏偏,深谙此道的行家居然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按理说不会,这一点,叶钧很肯定。不管是出于何种情况,既然是行家里手,不说习性,单说这个从布局到谋杀的一个个环节程序,都应该事先计划好。最起码,脑子里也该有一个思路。
  “是故意放出来引蛇出洞的陷阱?还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以便迷惑警方,让警方绕弯子拐到其他地方去?”叶钧细细分析着凶手的动机,“一时间还真猜不出来,不过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叶钧给李怀昌打了个电话,将自己的猜测细细分析了一遍。
  良久,李怀昌才感慨道:“小钧,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极大,你分析的也很有道理。若不是你提醒,兴许我这次就真的拐到弯路里去了。”
  “李伯伯,我想凶手的动机,正是我事先猜测出的账本。”叶钧脸上闪过一丝阴沉,“如果凶手只是杀掉程泽建,兴许我还不敢肯定。可既然要闹到满门的程度,那么一切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意思?凶手要账本,为什么连程泽建的妻小都不放过?我觉得以程泽建的心性,估计被吓几声,就得老老实实把账本交出来。”李怀昌有些糊涂了,“可既然程泽建愿意交出账本,凶手为何还要杀他?好,我就当凶手是打算灭口,可这事与他妻小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
  “李伯伯,您难道还没想透吗?”叶钧显然已经猜到一层可能性,脸色很难看,“凶手的目的确实是账本,这点没错,我估计程泽建也没将账本交出来,否则,他老婆跟孩子,也不会死于非命。”
  “小钧,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既然程泽建没交出账本,凶手干嘛还杀他?”李怀昌眉头紧锁,“这似乎有违逻辑,难道凶手要的不是账本?”
  “凶手要的自然是账本,李伯伯,您想想,除了咱们,谁最紧张这部账本?”
  叶钧的稍稍暗示,让李怀昌整张脸难看起来,当下艰难道:“难道说,张嵩背后的人来了?”
  “这只是猜测,但可能性极大,既然程泽建死活不交账本,那么,抹掉脖子,让他做一个永远不会开口的死人,这比拿到账本更稳妥。”叶钧满脸阴沉,“至于程泽建的老婆跟孩子为何会遭受同样的命运,我看八成是凶手猜测他们知道账本的存在,更可能知道账本的存放地点。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并处理掉。因为程泽建这人很小心,账本的存在,不可能被外人知晓,否则,怕早就引来杀身之祸。”
  “小钧,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案子了。”
  李怀昌满脸阴沉,缓缓挂断电话,现在的江陵已经危机四伏,连凶杀案都已经牵扯进来,李怀昌不得不警惕身边的一举一动。
  同样挂断电话的叶钧猛然升起一个念头,他刚刚说出最后一段话时,其实就已经是灵光一闪。但当时没来得及细想,可现在看来,这个念头发生的可能性却极大!
  为何以往没人去管程泽建要账本?为何偏偏是白华辰旁敲侧击打算在私底下问出账本下落时,程泽建全家就遭了大殃?
  难不成,白华辰身边有奸细?
  想到这种可能性,叶钧觉得有必要提醒提醒。
  叮咚……
  “谁呀?”王莉穿着条围裙,打开大门,见是叶钧到访,顿时笑呵呵拉着叶钧进门,“小钧,吃饭没有?今晚别走了,就在阿姨家吃。”
  “好的。”叶钧欣然同意,反正他跟白家的关系已经上升到谈婚论嫁这种程度,倒是没必要客气,“白叔叔呢?”
  “在书房里。”王莉指着书房,喊道:“老白,小钧来了。”
  听到书房传来响动,王莉收回目光,“小钧,今天早上走那么急,出什么事了?之前我给冰冰打过电话,她说屋子里的东西,该带的,都已经带了,只留下一些家具,你让你那位朋友放心住着。”
  王莉说完,好奇道:“对了,你那位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叶钧脸上有些古怪,不过清楚欺骗没用,毕竟陈国芸也要给王莉交租金,“阿姨,我那位朋友是女的,她还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估计也要搬过去住。相信阿姨也知道,我在广南市,被砖头砸到脑袋,就是她替我治疗的,我妈还很感激她,说要不是她,兴许就落下后遗症了。这次很巧,去卫生站探望白叔叔的时候,遇到她,还邀请我到她住的地方吃了顿饭,阿姨,您是不知道,她住的地方,很乱,有很多不良青年出没,我真担心她跟她朋友两个女孩子的安全,所以才劝她们搬出来。”
  “这样啊,确实得小心,尤其是女孩子。”叶钧的解释让王莉颇为赞同,“你让她们快些搬出来吧,住在那种地方,确实不安全。”
  眼看王莉没有胡思乱想,叶钧暗暗松了口气,“阿姨,您可千万别跟她提白警官,也别说我跟白警官的关系,我担心她觉得受了恩惠,住得不踏实。我当初跟她谈这事,是以中介的立场,没有让她觉得我是想帮她。”
  “这么严重?”
  “恩,她性子很倔强,最讨厌受人恩惠,尤其还是陌生人。”叶钧煞有介事的点着头,“这跟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了车祸,一直寄住在大舅家里面,受尽白眼,就跟童话里面的灰姑娘一样。”
  “这女娃娃还真可怜,被你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了。”王莉露出怜悯之色,“要不,咱们少收点租金?”
  “千万不行,再少收,她肯定怀疑咱们。”
  “那是。”王莉刚应了声,叶钧就嗅到一股糊味,耸了耸鼻子,这举动让王莉猛然跳了起来,“糟糕!一直拉着你说话,竟然忘记关火了,小钧,租房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厨房。”
  “好。”
  瞧着王莉手忙脚乱朝厨房跑,叶钧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看情形,这事应该能蒙混过关了。
  毕竟真要是让王莉在陈国芸面前爆料他跟白冰的关系,天知道这后果会怎么样?
  果然,同时脚踏几艘船,确实劳心劳力。
  “小钧,你爸没来?”
  白华辰走出书房后,就开始狐疑的四下打量,见叶钧缓缓摇头,忙凑了过来,“是不是为了程泽建的事情来找我?”
  “白叔叔,我猜测,你身边藏着内鬼。”
  叶钧一句话,让原本满脸平静的白华辰忽然神色大变!
  某处偏僻的山沟,流淌着从山上顺延下来的清泉,李宣毫无表情凝视着正喝清泉的孙凌,人,岂能这么心狠手辣?连孤儿寡母都不放过?
  这还只是孙凌单方面的猜测!到底这孤儿寡母清不清楚账本这事,怕都是未知之数!
  李宣是个军人,尽管尽心竭力替孟老爷子办事,但却不会做埋没良心的事情!今日枪杀那三个凶徒,那是因为这三个人该杀!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甚至就连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都要轮番蹂躏!
  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该杀!
  这是李宣来江陵前,就已经定下的目标!
  就算孙凌杀了程泽建,李宣也会持赞赏态度,毕竟程泽建坑了多久江陵市的百姓?挪用亏空多少数额的公款?
  尽管都是为孟老爷子办事,可李宣从不沾染这些私底下的勾当,让他杀人可以,但杀的人,必须有杀死的理由!若是那孤儿寡母确实清楚账本之事,而且还不愿意交出来,即便李宣同样会升起恻隐之心,但也不会阻止。
  因为命都快没了,还这么固执,还不懂得取舍,这只是说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可现在,孙凌仅仅是用一个看似合理的推测,去推算程泽建的老婆跟孩子有可能知道这事!甚至最让李宣无法忍受的,就是当掳走程泽建那一刻开始,孙凌已经指使人去那孤儿寡母的屋子,扮演索命的阎罗王!
  账本可能还有其他人知晓的事情,是在程泽建即将断气时才亲口吐露的!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局外人根本就不清楚这账本还有第三者,甚至第四者知道!
  好狠的心呀!
  李宣愤愤然转过身子,孙凌也不介意,“李叔叔,怎么?还生气呀?”
  “小凌,你这次错了,错得很离谱!”李宣沉重的闭上眼睛,“他们是无辜的呀!”
  “无辜?”孙凌满脸冷笑,“那是不是要等到他们把账本交到白华辰手里,然后再由白华辰转交给京纪委,咱们才开心?”
  “你!”李宣豁然睁眼,转过身,狠狠指着孙凌,“你这是滥杀无辜!你之前压根就不清楚账本还有第三者知道!”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要把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彻底扼杀于摇篮之中!”孙凌目露寒意,“李叔,这可是你教我的。”
  “你!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简直就是曲解我的一番苦心!”李宣狠狠跺了跺脚,然后转身离开,“不能再留你继续待在江陵,我要立刻告诉孟老先生,让他把你弄回去!”
  “李叔叔,你别逼我!”
  “我什么时候逼过……”
  李宣转过身子,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只见孙凌目光冰寒,凝视着他。
  这倒不会让李宣说不出话来,关键的原因,就是孙凌正握着手枪,同时还将枪口对着他的胸口!
  “小凌,你疯了?”李宣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快把枪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放下枪可以,但李叔叔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说!”
  孙凌脸上露出一抹让李宣不可思议的疯癫,“我要软禁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不管在江陵是成是败,我都跟你回去!”


第三百零一章 搬家
  张博一直在等,等着孙凌在这座城市掀起腥风血雨!
  他恨叶钧,连带着把叶扬升也恨进骨子里,正所谓这儿子什么德性,这做老子的,就不会相差太远!
  由于先前轮番受辱,一肚子怨气没处撒的张博不是没想过先拿新江花园的保安消消火气,但转念一想,又担心破坏李宣跟孙凌在江陵市的布局。毕竟孟老爷子有着雄韬武略的大才,这是张博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成就,能被孟老爷子派来这座城市,张博猜测孙凌跟李宣,肯定在实施孟老爷子的授意。
  可足足在家待了两天,眼看外面风平浪静,正打算去问明情况的张博,忽然收到一个消息:程泽建死了!而且全家都死了!
  这个消息进入张博耳朵里,就仿佛十级地震一般!
  直觉告诉他,这八成是李宣跟孙凌干的好事!
  杀人?
  联想到这两个字眼,张博一时间头皮发麻,连带着本打算去问明情况的心思,也骤然间荡然无存。
  暗道还是别去招惹这两个疯子,方是上策。但张博不是没有偷偷幸灾乐祸,揣摩着这下子,外面肯定就有好戏看了。他也好趁机修养身子,顺带着坐山观虎斗。
  今天太阳刚升起,叶钧就领着梁涛等人,兴师动众帮陈国芸搬家。
  自打陈国芸跟秦柔现身后,就引得一大群气血方刚的小伙子吹口哨,尖叫。
  当然,这得分成两个阵营,一边,自然是董尚舒手底下那些新丁,不过听到董尚舒一声哼哼,立马安静了。
  但另一边,却是那群把头发染黄染绿的二五仔,甚至有两个还挡在陈国芸身前,死活不让道,显然打算调戏调戏。
  看到这一幕,也不需要叶钧下指示,董尚舒仅仅撇撇头,只说了一个字,打!
  那些原本就打算在美人面前露脸的新丁,立马不要命的冲了过去,对着这群二五仔拳打脚踢,让他们一个劲哭爹喊娘。
  “别打了,他们也怪可怜的。”
  眼前这一幕让陈国芸起了恻隐之心,叶钧也不想折了陈国芸的面子,朝董尚舒使了个眼色,这才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斗殴。
  那些被打得趴在地上的二五仔暗暗松了口气,当董尚舒喊了声“滚”,立马不要命的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当然,这一幕被秦柔用照相机给全程拍了下来,说是要作为这一期的素材,陈国芸本打算阻止,但秦柔却说标题都想好了,就是ETL安保公司为名除害,成功解救两名被困少女。
  这标题不错,叶钧立马一锤定音,眼见已成事实,陈国芸只能无奈同意。
  当车来到白冰居住的那片小区,陈国芸立刻就露出欣喜之色,这地方小是小了点,但环境相当不错,绿化的工作非常扎实,一点都不草率马虎,让人进入小区,就能嗅到一股源自于大自然的清香。
  尤其四周走动的居民,都是一些上年纪的大妈大婶,还有着一些老人在散步或是交谈,这种环境,才真正适合居住。
  对此,陈国芸非常满意。
  “阿姨,这里。”还在楼底下,叶钧就瞧见王莉趴在走廊边,眺望远方。
  王莉目露笑意,当下朝叶钧挥了挥手,然后不知怎的,就瞄向了叶钧身旁的陈国芸。
  惊讶于陈国芸的姿色丝毫不输给自己的女儿白冰,王莉脸色也开始不自然起来。
  即便王莉是生在动荡十年之前的那种年代,那种看小人书都得偷偷摸摸的年代,那种跟异性手牵手都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不要脸的年代,但也清楚,这男人跟女人,是成不了朋友的。
  这一刻,她开始担心起来,毕竟这陈国芸的姿色,甭说男人,就连女人,都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咦?”
  王莉正打算去打听打听情况,谁想自始自终,叶钧都冷眼旁观,对于陈国芸这么漂亮的女人,一点都不在意。相反,献殷勤的反而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王莉对这小伙子非常有印象,因为在董家见过,是叶钧的表哥,董尚舒。
  难不成,尚舒这孩子想追求这个女孩?
  难道是我多心了?
  王莉越是这么想,越认同这种可能性,结合叶钧脸上那种心不在焉的表情,王莉也就悄悄打消刁难一下陈国芸的心思。
  “叶钧,这地方确实不错,这样姐姐就能够安安稳稳睡大觉了。”
  这时,秦柔凑了过来,叶钧暗暗叫糟,当下不经意昂起头,见王莉已经不在走廊边上溜达,这才松了口气,“怎么了?好像以前都睡不好吃不饱一样。”
  “那可不是?”秦柔掐着手指,一板一眼嘀咕着,“你也知道姐姐住的地方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为了防止被那些人骚扰,姐姐跟国芸每天起早贪黑,一般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上班。”
  “这么严重?那为什么当初还选那地方?”
  “图便宜呀。”似乎觉得叶钧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秦柔直接朝当事人投了个白眼,“这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就不错了。当初看地方很大,租金又便宜,就租了下来。可之后才知道为何那房子租金这么低廉,原来是那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想退房,却又舍不得交了半年的租金,但最关键的,就是国芸性子软,老是说既来之,则安之,依姐姐看,八成就是撇不下脸跟房东闹脾气。”
  叶钧耸了耸眉梢,听秦柔的口气,好像这次能逃脱虎口,完全是自己的功劳?难道,陈国芸已经对自己有了心意?否则,又怎么会愿意搬到这地方来?
  尽管这多少有些自作多情,但叶钧倒是无所谓,反正心里乐呵就成。
  这来来往往搬了好一阵子,才陆续将运来的行李搬进以往属于白冰的闺房中,当叶钧进门时,见陈国芸与王莉正相谈甚欢,尽管表面镇定,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自然。
  “咦?小钧,怎么现在才上来?”王莉似乎听到了天大的喜事,“没想到,陈医生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我身上有顽疾,没错,就是风湿。唉,这天气一变,大腿就疼得不行,有时候半夜都能疼醒过来。不过,现在好了,陈医生说有一些偏方,对于治疗风湿,有着奇效。”
  “谢谢。”叶钧很礼貌的望向陈国芸,偷偷观察这一切的王莉也暗暗放下那为数不多的戒心。
  陈国芸脸色如常,一点都不奇怪叶钧的反常表现,因为来之前,叶钧特意解释了一遍,就是不能跟她关系太亲密。否则,这位房东很可能会看在他的情面上,减掉房子的租金。
  陈国芸确实不愿欠别人的人情,更何况,这个价格已经很低廉了。
  加上来到这小区,发现不管是外面的环境,还是屋子里的,都已经颠覆了她最初的预计。
  能以这么低廉的价格,租到这么舒适的房子,陈国芸甚至愿意多加一些房租,岂敢还让房东减价?这多过意不去?
  所以,陈国芸就同意叶钧的想法,两人故意装出副普通朋友的姿态。
  只不过,怕陈国芸根本就猜不透叶钧的险恶用心。
  交了房租,王莉就微笑着离开了这间屋子,租给像陈国芸这么懂事的女孩子,她很放心。毕竟这房子,是她女儿的,王莉并不希望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住进来。
  直到王莉离开后,叶钧与陈国芸才相视一笑,似乎都对先前两人的心照不宣而深感有趣。
  “叶钧,快过来,这是谁呀?”
  只见秦柔捧着一个镜框走了过来,叶钧仅仅瞥了眼,就暗暗叫糟,因为这似乎是白冰为数不多的其中一张艺术照。
  “挺漂亮的,应该是王阿姨的女儿吧?”
  “怎么,你认识?”
  叶钧有些不自然的望向一旁的陈国芸,只不过陈国芸正捧着相框欣赏,没有注意到叶钧脸上的反常神色。
  倒是秦柔,却意外的发现了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不认识,但先前王阿姨曾跟我说过,这屋子是她女儿的。”陈国芸将镜框交还给一旁的秦柔,“王阿姨还说,她女儿现在正在省里工作,是一名警察,对不对?”
  “是的。”料都给抖出来了,叶钧不承认,也没法子。
  “我先去看看厨房跟卧室,说实话,能以这种价格租到这种房子,而且还配备足够的家具,我真的很满意。”陈国芸微笑着与叶钧擦肩而过,“谢谢你,小钧。”
  “不用客气,芸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当陈国芸离开后,秦柔见四下无人,第一时间凑了过来,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老实交代,你跟这个女的是什么关系?”
  秦柔压着声音,伸出根手指,指着镜框中的白冰。
  叶钧一时间冷汗直冒,但定力愣是支撑着叶钧不显出让人玩味的外在,“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哄小孩子?”秦柔自然不信,当下煞有介事的打量着心底有鬼的叶钧,“我刚才明明看见你表情古里古怪的,尤其是国芸说出这女的是王阿姨的女儿后,你脸色就难看得一塌糊涂。”
  “姐姐,我真没有。”
  叶钧半哄半骗,似乎打算安抚秦柔,让这件荒唐事一笔揭过。
  想法是好的,可秦柔压根不吃这套,“小弟弟,你老老实实回答姐姐,到底跟这女人是什么关系。”
  “可不可以不说?”
  “不可以。”
  这句话一出口,叶钧脸上就闪过苦涩之色,当下叹了口气,“果然不愧是干记者这行的,随随便便都能挖到爆料的信息。好,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恩,我听着。”秦柔煞有介事的点着头,露出好奇的目光,还将手搭在叶钧肩膀上,故意将小耳朵凑到叶钧嘴边。
  对于这看似亲热的举动,叶钧选择直接无视,“我跟她呀,实际上,关系很好,真的很好。”
  说完,叶钧就从秦柔手中抢过镜框,然后大踏步扭头就走,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秦柔傻站在原地。
  “你说完了?”
  “对。”
  “有没有搞错?”
  秦柔正打算长篇大论碎碎念,正巧叶钧大哥大传来一阵铃声,很识趣的,秦柔没有将到口的话吐露出来。
  叶钧接通电话,也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原本随意的神态,也渐渐凝重起来。
  缓缓挂断电话,目露沉思的叶钧忽然望向一旁正睁大眸子的秦柔,“有没有兴趣挖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当然,姐姐对挖新闻是最感兴趣的。”秦柔再次将手搭在叶钧肩膀上,满脸妩媚,“怎么?是不是打算给姐姐做一场独家专访?”


第三百零二章 再临王家村
  车速很快,一路上,秦柔都是欲言又止,可每次涌上喉咙眼的话,都只能咽回肚子里。
  自打跟陈国芸急匆匆告别后,秦柔就一直没见叶钧吐露哪怕一个字眼,这车也开了足足大半个小时,秦柔不得不佩服叶钧这沉默是金的本事。
  “能不能告诉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左拐右拐的驶出市区,秦柔脸色也闪过一丝古怪,“还是说,你想把姐姐偷偷拉到没人的地方,然后把姐姐卖给人贩子?”
  “怎么可能?”叶钧翻了翻白眼,“我这是给姐姐挖新闻爆料呀。”
  “什么新闻?你倒是给姐姐透透底呀。”秦柔同样翻着白眼,“上车后一句话不说,就这么急匆匆彪着上百时速,好歹你也要顾及姐姐,毕竟姐姐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叶钧一阵哭笑不得,弄了弄挂挡,车速也渐渐缓了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北雍机场扩建,这件事你听过吗?”
  “当然,前阵子还说北雍机场征收的土地,留着抗战时期从敌人手中抢来的金银珠宝,这事都传到广南市了。”秦柔露出一副理想当然的神色,“还别说,当时我跟国芸特地跑到这地方参观,恰巧又撞上大学的老同学,刚好她在报社工作,还是负责人事方面。我看这行业似乎挺有趣的,加上对于干护士那行太疲倦了,就进了她那家报社。”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丑事行千里。
  叶钧连翻白眼,毕竟这地底埋宝藏就是他想出来的馊主意,而且还付诸于行动。
  好在,效果还不错,成功坑了政府一大笔钱,还平白无故替胡有才赢得了一个正面形象,真可谓名利双收。
  “现在,问题还是出在北雍机场上。”叶钧依然有条不紊开着车,目视前方,“刚才我接到电话,是王家村的村民打来的,就是在我公司旗下施工队的骨干成员,东子。他告诉我,说今天大清早,北雍机场就有人过来找他们谈判。”
  “谈判?”秦柔眸子一亮,直觉告诉她,或许这真是一个大新闻,毕竟连叶钧都参与进来了,看来是起了冲突。
  “没错,这事闹得还不小,因为北雍机场方面,嫌弃王家村影响机场的环境。”叶钧脸色有些阴沉,“所以,机场方面勒令王家村一定要铺好水泥路,绝不能再出现任何坑坑洼洼的泥道。还有,被城建局评委危房的水泥房一定要整修重建,若是年代较久的瓦房,还必须拆除!”
  “这未免太霸道了吧?这不是赶人走吗?”秦柔一时间义愤填膺,“机场方面没有这种权利!这简直就是强买强卖的恶霸!”
  “如果北雍机场属于江陵市的管辖,自然没这种权利。可别忘了,北雍机场是被单独划开,直接受省级调度管理的国有资源,敢干出这等招摇过市的事情,若是没有省委的同意,他们敢吗?”实际上,叶钧也在揣摩省委这种做法的真实用意。
  “不行!我一定要将这件事刊登上报纸,让江陵市的老百姓好好看看北雍机场的险恶用心!”
  叶钧感觉自己的分析是白说了,怎么秦柔现在还认为是北雍机场在幕后兴风作浪?不是已经很明白的说了是省委的授意吗?
  瞥了眼一旁攥着小拳头,一副义愤填膺模样的秦柔,叶钧一时间哭笑不得。
  “不行!这事,没得谈!”
  王家村村长办公室里,孟德亮的眉梢正紧紧揪在一起,对于北雍机场相关代表的突然造访,他在震惊的同时,不仅愤怒,也在琢磨着妥善解决的法子。
  说实话,看着现在村里面欣欣向荣的风光无限,作为村长的孟德亮很是开心。
  可是,面对北雍机场单方面下达的通牒,他比村民们要想得更深入,王家村的村民认为这只是北雍机场在恶意报复他们,毕竟前阵子可是闹得很离谱。可是,应该怀恨在心的是市委,而不是北雍机场,因为身在这个体系中,孟德亮也清楚江陵市政府各部与北雍机场根本就不是从属关系。
  也就是说,今日北雍机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应该是得到了省里的授意。
  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着又陷入争吵的两派,孟德亮也是很头痛,“好了,你们几个别吵了,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想出一个能妥善解决的法子。光凭咱们在办公室争得面红耳赤,实话告诉你们,这没用,得上头有人给咱们指路!”
  “东子不是说给叶老板打电话了吗?”
  自从叶钧大量聘请王家村青壮后,王家村的村民,都管叶钧叫叶老板。
  “是呀,说打电话,这都去了大半个钟头了,怎么还不回来?”
  “莫非是顺道给媳妇送饭去了?”
  “我看像,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念着媳妇,真是的。”
  ……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议论又渐渐愈演愈烈,孟德亮一个头两个大,当下高喊着:“静一静!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等众人相继闭嘴后,孟德亮才深吸一口气,“说实话,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非常突然,不可否认,咱们村的泥巴道确实也该修修了。前阵子,关于这一点,咱们也都讨论过,毕竟这路修好了,来咱们村的旅客就会更多。至于房子,叶老板也说了,让咱们建一处度假村,这提议,也很适合咱们。所以,就算推倒了,也不心疼!”
  说完,孟德亮顿了顿,话锋一转,隐隐透着股狠厉,“但这种事,是咱们村的家务事,容不得别人对咱们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这些年,我们已经忍了他们很久了,自打这机场建成开始,咱们就算怨声载道,也没有跑到他们面前质问。可现在倒好,咱们没做,人家反倒是跑到咱们面前作威作福了!这还真应了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说得好!俺老黑没啥文化,但村长你今天这些话,俺竟然都听懂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站了出来,“说吧!村长,你打算让大伙怎么干?反正不管干什么,就是不能干丢人的事情!咱们村这些年都没招惹这些挨千刀的,现在竟然还想把咱们往绝路上赶!气死人了!”
  “对!俺支持老黑。”
  “我也支持!”
  “黑叔这话说的很好,干什么都成,就是不能干丢人的事情!”这时,办公室大门走起来一个男人,正是东子,“咱们不怕!难道咱们不修这路,他们就有胆子把推土机运来拆了咱们这地方?”
  “东子,你可算回来了。”孟德亮望向找地方坐的东子,“叶老板怎么说?”
  “没说什么,只是说要亲自来咱们村看看。”
  东子的话让不少人露出笑意,就连孟德亮也是如此,毕竟在他们眼里,叶钧是大人物,有着大人物的处事手段,说不定让他帮想想主意,就能化解目前困扰王家村的危机。
  说曹操,曹操就到,东子还没喝下半杯热茶,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当下孟德亮等人互视一眼,都默契的走到屋外,见叶钧跟一个极漂亮的女人同时走下车,顿时忙迎了上去,“叶老板,可把您可等来了。”
  “孟村长,电话那头听得不是很详细,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尽管叶钧来之前,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还是想从孟德亮口中得到详细的情报。
  “唉,一言难尽啊。”孟德亮满脸苦涩,“叶老板,外面冷,咱们到屋里面谈。”
  叶钧跟着孟德亮等人进入村长办公室,东子给叶钧与秦柔分别倒了杯热茶,然后,孟德亮才开始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真是太可恶了!”孟德亮话音刚落,叶钧还没表示,秦柔就迸出话来,“孟村长,您千万别向这些恶棍低头。”
  “请问你是?”孟德亮自然是问秦柔的身份,但目光却瞥向叶钧,似是征询。
  “孟村长,她是我朋友,同时,还是一名记者。”
  “记者?”
  不说孟德亮,就连周围的几个王家村村民,都仿佛看待大人物一般。
  在王家村村民的认识里,做记者的人,都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文化份子,知书达理、书香门第,反正脑子里为数不多能用在这些人身上的形容词,都一股脑儿全跳了出来。
  “这位记者,你可一定要给咱们村做主啊,一定要把北雍机场这种无耻下作的做法,告诉咱们市的老百姓。”
  自从知道秦柔是记者后,除了孟德亮跟东子,旁边的几个王家村村民,就开始紧张拘束起来,都把秦柔当作衙门里的老爷一般看待。
  这让叶钧一时间哭笑不得,相反,秦柔却受宠若惊,精致的俏脸满是责任感,当下用心倾听着这些王家村村民多年来受的哭,留的泪。
  至于叶钧,却拉着孟德亮走到屋外,“孟村长,知不知道是谁来充当说客的?”
  “不认识,实际上,这么多年来,我跟北雍机场管事的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今天出现的小伙子,我肯定没见过。”孟德亮露出为难之色,“起初,我还以为是来了骗子,毕竟那小伙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我跑了趟北雍机场,才知道,这件事,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年轻人?”叶钧微微皱眉,“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知道姓邵,其他的,他没说,我也没心思问,当时满脑子都乱哄哄的。”孟德亮满脸苦涩,“叶老板,咱们村子里的经济刚刚有了起色,这可是自个掏腰包修路啊!因为王家村已经属于郊区,政府没义务掏钱给咱们修路,不然,也不会到今天还是坑坑洼洼的。我以前也曾去过政府,想跟政府说说,可人家不管,还跟我抱怨,说每年洪涝灾害,都坏路,城里面都顾不来,更别提咱们村这么偏远的地方。”
  叶钧细细听着孟德亮的抱怨,好一会,才安慰道:“孟村长,修路的事情,咱们待会再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袖手旁观,王家村许多村民都是我旗下公司的员工,能帮的,我不会含糊,也想让员工们能有一个没有压力的环境工作,不会被家里面的烦心事影响。”
  “叶老板,您是说?”
  孟德亮惊喜的望着叶钧,见叶钧笑着点头,顿时朝屋子里喊道:“东子,老黑,你们快出来,快来感谢叶老板仗义出手!”


第三百零三章 浮出水面
  目前最困扰叶钧的,便是省里为何好端端要跟王家村为难?
  按理说,北雍机场这几年闹得王家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加上孟德亮曾多次找北雍机场管事的理论,这只要稍稍有些良心,就会升起不少内疚,根本不可能没事找茬。
  像这种影响机场的说法,完全是糊弄人的借口,甚至这理放到哪,都说不过去。
  北雍机场况且没道理为难王家村,这省里就更不可能了,这八竿子就算能打到一块,都还隔着五百公里的车程,吵着谁?碍着谁?这简直就是前言不搭后语!
  可是,北雍机场既然公开派人要拿王家村开刀,叶钧分析了两种可能性,这第一种可能,就是当初征地工作受阻,省里一些人很是不爽,就盘算着刁难一下。至于这第二种可能性,应该就是冲着他来的!
  王家村的村民嘴就算再牢固,也有可能有说漏的时候,那么,他与王家村曾经干出的一些事,自然会被某些有心人查出来。当然,也有可能是ETL装潢公司大批量聘请王家村村民,有人看他不爽,就迁怒王家村。
  第一种还好,闹不出太大的风浪,毕竟只是些跳梁小丑,耍耍把戏。可若是第二种可能性,那么麻烦就大了,叶钧总有一种直觉,像这种小打小闹甚至不痛不痒的刁难,很可能还只是餐前的开胃菜。
  当务之急,应该先查清楚,省里为何突然决定朝王家村动刀子。
  幸好,在南唐市,叶钧有着庞大的人脉关系,既被誉为南塘第一公子爷,而且还是公认的。那么,查这种事,一点难度都没有。
  “陈哥,我是小钧。”叶钧拨打了陈胜斌那间酒吧的电话,“帮我查一查,是谁让江陵的北雍机场刁难王家村。对了,来的人,是个年轻人,据说姓邵。”
  “姓邵?”电话那头的陈胜斌皱了皱眉,“行,待会我给常平家打个电话,这事,他爸查起来要更简单些。”
  “KTV的装修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吗?”
  “还行,目前已经准备装修第二层了,你也知道,地方太大了,前期修东墙补西墙,弄出一大堆包厢,就花了不少时间。好在你请的那些师傅尽心尽力,每天都起早贪黑忙着工作,我让他们歇着点,他们还不领情,为了不至于让他们搞垮身子,我每天都大鱼大肉侍候着。”
  尽管陈胜斌这话听起来像是抱怨诉苦,但叶钧却能从语气中听出一股浓厚的满意。
  “陈哥,这事一定要快,因为目前江陵不太安稳。”
  “放心,待会我立刻打电话。”陈胜斌露出关心之色,“小钧,要不要我们过去帮你?”
  “不必了,目前我还能处理,毕竟一些小偷小摸的行径,还不足以让我揪心。”叶钧故作轻松,“好了,抓紧时间去办吧,我这现在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与叶钧客套了几句,挂断电话后的陈胜斌有些凝重,能让叶钧说出“不太安稳”这四个字,想来已经到了棘手的程度。
  陈胜斌与叶钧打交道也有好一阵子了,非常清楚叶钧的性子,以及处事的手腕。今日说出这么一段奇怪的话,这就表示江陵市目前的形势,远非叶钧吐露的那么轻松。
  毕竟跟张嵩、邵良平、程泽建这三位江陵市的往昔大佬争斗,叶钧况且还能够游刃有余。前天还听到董尚舒吹嘘着,说在省委办公室不可一世的张博,都给叶钧狠狠摆了道,甚至连牙齿都被一巴掌扇掉两颗!
  就这事,也成了他们这些南唐纨袴膏粱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还传到林萧他妈耳朵里。
  “看样子,目前的江陵市确实不安稳呀。”陈胜斌数次抓紧话筒,但一次次都放了下来,“不行,形势危急,还是亲自走一趟吧。”
  站在王家村的土地上,瞧着还算热闹的村子,乔装打扮了一番的叶钧颇为闲情逸致的在王家村溜达。因为这几天都未曾降雨,所以地面即便有些湿湿的泥垢,但总的来说,还算干净。最起码,鞋子不会走几步,就染得黑一块、黄一块。
  “看样子,这次你倒是收获不少呀。”
  瞥了眼身旁的秦柔,见这女人现在正双目放光盯着四周走过路过的活人,手中还仅仅攥着一本便签,以及一支签字笔。
  “还不够,那几个大叔说了,这几年北雍机场坏了他们的风水宝地,还整天没完没了让他们寝食难安,我得多采访一下这里的百姓,听听他们的看法。”秦柔随手翻了几页便签,叶钧惊讶的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精细的小字,有十几页之多。
  眼见秦柔又跑到一个摊位前跟一位四十多岁的农妇攀谈起来,顿感无趣的叶钧正打算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会,可这时,却意外发现一个熟人。
  “什么风把你追来这了?”心照不宣走到一处僻静的箱子里,叶钧转过身,凝视着跟来的那个熟人,“千万别告诉我,北雍机场忽然找王家村的麻烦,是你在幕后捣鬼。”
  “叶钧,我承认,你这人确实有些无耻,但也没必要这么诬陷我吧?”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娴暮。
  “无耻?”叶钧自嘲的笑了笑,估摸着也猜到张娴暮是想说当初在央视镜头前的即兴发挥,“那么能否告诉我,你来这的目的,为了什么?”
  “我说我只是路过,进来参观而已,你信吗?”
  “不信。”
  “我就知道。”张娴暮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我也不瞒你,反正你也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许你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说实话,你现在是危机四伏。”
  “什么意思?”叶钧暗暗皱眉,“张娴暮,你能把话说明白点吗?”
  “还以为你已经意识到了。”张娴暮依然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你应该知道孙凌这个人吧?”
  孙凌?
  叶钧闻言,心下微惊,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你打算就让我一直住在这?”
  某栋公寓楼,李宣就这么凝视着给他送饭来的孙凌,目光极为复杂。
  从孙凌十三岁开始,李宣就一直以一个老师的身份,替孟老爷子雕琢孙凌。可是,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学生软禁起来。
  当然,自始自终,李宣都是心甘情愿踏进这门口的。
  原因无他,因为李宣目前一直沉浸在忧伤之中,因为他后悔为何当初只培养孙凌的杀伐坚韧,却忘记教孙凌如何做人!
  修心,亦是养性。
  李宣这辈子或许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真真正正去品读这六个字的真意!所以到头来,换来的竟然是学生连尊师重道这个深远的道理都毅然摒弃!
  这下场,不可谓不悲哀。
  “小凌,现在跟我回去,还来得及。”
  尽管清楚这三言两语根本无用,但李宣还是保留着那微末的希冀。
  可是,李宣含辛茹苦的劝慰,换来的,却是孙凌毫无感情的冰冷目光。
  当下,孙凌仅仅是放下手中端着的那包盒饭,然后也不作答,转身扭头就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望着孙凌说走就走的背影,李宣心底忽然窜起一股怒意,冷声道:“你不会成功的。”
  “李叔,如果你能回心转意助我,我肯定成功!但即便少了你的帮助,我确实会存在失败的可能性,但这可能性,很低。”
  听到孙凌这些话,李宣死死咬着嘴唇,“小凌,难道你忘记我经常跟你提到过的那四个字?”
  “仁者无敌?”孙凌缓缓止步,站立在门口,抚摸着面前的那扇门,“我记得李叔最喜欢三国时期的刘备,说他匡扶汉室,是仁义之君。可最后,桃园三结义的两个兄弟,都陆续死了,他也跟着去了。刘备这一生,一直都在颠沛流离,直到进入西川,才得意歇息壮大。所以,仁者,要耐得住颠沛流离的春宵苦短,很抱歉,李叔,我一直都不欣赏刘备这个人,或者说,他这种性格,以及命道,都不是我所追求的。相反,我更欣赏曹阿瞒。”
  “你!”李宣咬着嘴唇,抬起手指着孙凌,“你已经无药可救了!孟老先生放你出来,这个决定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是吗?”这次,孙凌竟然转过身,满脸嗤笑的望着李宣,“李叔,实际上,错得应该是你!相信你根本没进过孟爷爷的书房,我记得书房唯一挂着的一幅字,就叫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说完,孙凌转身打开门,潇洒离去,只留下满脸复杂与不信的李宣。
  王家村村长办公室里,叶钧只是端着条凳子坐在后院,点燃一些干木,烤着火取暖。
  孙凌来了?
  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对于张娴暮透露给他的这个惊人信息,叶钧一时间难以置信。
  孙凌是什么人,上辈子尽管没打过交道,但却知道,这孙凌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但奇怪的是,平日里做事极为低调,所以有关孙凌的信息,叶钧掌握的并不多。
  “张娴暮既然说孙凌已经着手对付我,而且还跟张博取得联系,看来,这次王家村的事情,有一半可能就是孙凌在幕后捣鬼。”叶钧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估摸着程泽建全家被杀,也应该是孙凌干的。唉,被一条毒蛇躲在暗处惦记着,这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呀。”
  之所以认为这次北雍机场一反常态与孙凌有关,问题就出在张娴暮的情报中,因为张娴暮告诉他,随行的一行人,除了一位少将军衔的军人外,还有三个年轻人。巧合的是,其中一个年轻人,刚好姓邵,叫邵青。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知道敌人的身份,那么接下来起码不会毫无头绪。”
  之前,叶钧还颇为感激张娴暮,可这妖孽般的家伙竟然吐露杨天赐是他派来江陵执行任务的。
  叶钧自然清楚杨天赐来江陵到底想干些什么,所以打这句话开始,原本心底酝酿着的那层感激,立马间荡然无存。
  毕竟,张娴暮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叶钧给他挡一波攻势!也就是说,叶钧成了一块名副其实的挡箭牌!
  “哼!张娴暮这人真不厚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同一阵线的,这家伙竟然抛下我一个人,独自开溜了,真不仗义!”叶钧一阵腹诽,“果然从古到今,玩政治的人都不靠谱。”
  一边嘀咕着,叶钧一边掏出大哥大,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第三百零四章 自报家门
  由于不少新丁都自告奋勇,想在陈国芸面前争取一些光辉形象,所以屋子里上上下下,都被打扫了一遍。
  为了表示对原主人的尊重,陈国芸并没有随随便便挪动家具的摆放,仅仅是换了张床单,还有棉被,以及将原本的餐具收好。
  “让让。”
  董尚舒扛着一大罐煤气进门,沿途的新丁无不快速闪到一旁,唯恐触怒这号称盖世魔王的董尚舒。
  当然,这种新晋头衔也是这帮新丁私底下给董尚舒取的,若严阳是那种刚性的正派,无疑董尚舒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放这吧。”
  陈国芸好不容易腾出一个位置,董尚舒顺势就将肩膀上的煤气罐给放了下来。
  瞧着董尚舒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陈国芸也是暗暗心惊,毕竟这煤气罐即便没有霸王举鼎式的千斤重量,但也不轻,就算是工地里经常搬砖背泥的工人,怕都没这力气把煤气罐往胳膊上扛。
  不过一想到叶钧就是怪物式的类型,陈国芸也就渐渐释然,毕竟杀人,她确实是第一次看见,尤其还隔着不到两步的距离。
  可奇怪的是,当初叶钧杀了沈麻子,陈国芸竟然连一丝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甚至心底还有些喜悦,隐隐有着祸害遭天谴般的舒畅。当时陈国芸仅仅将自己这种感觉,一厢情愿认为是受惊过度后产生的自我保护意识。
  “如果没其他事,我就领着这些猴子回去了。”
  “恩,谢谢你了。”
  “不客气。”
  分别前,董尚舒特地朝陈国芸露出一抹淡淡的暧昧之色,这让陈国芸俏脸一红,作为女人,她明白董尚舒目光中的含义。
  想要解释她与叶钧的关系,但很快作罢,似乎担心越描越黑。
  关上门,看着里面整齐舒适的环境,陈国芸满脸惬意的躺在沙发上,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时光。同时,身心也是来江陵后,第一次这么放松,暗道以后也不需要再有大门口会给不良分子撬开之类的担忧。
  叮咚……
  陈国芸还没躺下多久,就传来门铃的声响,忙起身,走到门前,偷偷瞄了瞄猫眼,这才打开房间。
  原来按响门铃的,便是去而复返的王莉。
  王家村,叶钧正与秦柔吃着东子送过来的午饭,还别说,为了招待叶钧跟秦柔,孟德亮早就吩咐村民宰了头猪。
  现在王家村村民的生活日益良好,平日里除了做买卖,一般没事做的,都会老老实实待在那片避难所。自此,睡得踏实了,不需要再被时不时传来的飞机噪音吵得心烦意乱,尽管还有不少王家村村民背后痛骂北雍机场,但起码小孩子们都能够正常作息。
  毕竟读书累,起得早,午休在所难免。
  所以,王家村的村民,是真心感激叶钧的帮助,就连听到杀猪是为了招待叶钧,屠猪的王三眉头都不皱,还专门割了猪嘴角边上的脆肉,给叶钧炒了一叠农家小炒。
  当然,秦柔那盘菜更夸张,整整一盘肉,连块肥的都没有!这让秦柔一直对着那些肉挑三拣四,一个劲嘀咕着没肥货,要换一盘。
  叶钧一阵无语,不过瞥了眼秦柔胸前鼓鼓的两团肉,以及那该死得不知道勾引他多少次的丰满圆臀,也就释然。
  暗道不吃些肥肉,能有这身材?
  “老板,您真打算出资替咱们村修路?”东子端着瓶辣椒酱,放在桌子上,“修路可得花不少钱,老板,您真不需要这么做。您对咱们村已经非常好了,村里面王大爷听说您真打算修路,都指着俺们骂没出息的家伙,老麻烦老板您。”
  “没事,只要你们能安安心心工作,这就够了。”
  说实话,叶钧算不上菩萨心肠,之所以帮王家村,完全是看上了东子等人的潜力。
  叶钧是真没想到,他仅仅画出一幅设计稿,东子他们就能精益求精还原在现实当中。从陈胜斌那间酒吧就能看出来,东子他们肯定是尝试了很多遍,才真正再现了原本设计稿的原貌!
  这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而且,还是真正用心去做事的人才!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叶钧真的很庆幸,当初仅仅花了最低廉的代价,就换来了最满意的下属。所以,一听到王家村有难处,叶钧都不需要去计算利弊得失,因为很清楚这是收买人心的最佳时机,农村人心肠好,懂得饮水思源,你对他好,他就能记着你一辈子。
  或许十年后,这股风气会随着时代的变革而渐渐消失。但至少目前的风气来说,叶钧很放心。
  整整一个下午,秦柔都在孜孜不倦的重复着采访、记录,而叶钧也在考察着王家村该修的路段,以及该清除的一些房子,为日后兴建度假村做基础。
  当然,从头到尾,东子跟孟德亮等人都紧步相随,对于叶钧分析的大环境形势,以及一些见解,孟德亮等人都牢牢记在脑子里。
  叶钧可是国内历史上最年轻的亿万富豪,自然每句话,都有着深意,都能产出大量的收益。对此,他们自然都虚心讨教,至于彼此间这个年龄的跨度,倒是成了摆设。
  眼看着就要夜幕降临,叶钧唤回恋恋不舍的秦柔,正打算开车离开。
  就在这时,几辆汽车驶入王家村,准备送别的孟德亮脸色一变,“叶老板,那个姓邵的又来了!”
  “哦?”
  叶钧闻言,倒是不急着走,就连秦柔,也露出兴奋之色,毕竟正主来了,肯定能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待会别说她是记者。”叶钧瞥了眼一旁的秦柔,“你也别自报家门,被他们知道了,估计有些话,就不敢说出来了。”
  “叶老板,您放心就行,我们担保不会说出半个字。”孟德亮望向一旁的东子等人,“相信都听明白了,为了咱们村日后能扬眉吐气,可千万要守住自己的嘴巴。”
  “村长,你就放心吧,俺们知道的。”
  “好的。”
  ……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村长办公室的前院,只见七八个人陆续走下车,当先一位捧着公文包的年轻人,叶钧并不熟悉,但孟德亮却偷偷凑到耳旁,“那个年轻人,就是姓邵的负责人。”
  叶钧暗暗点头,当下也不说话,只是目视着这渐渐走过来的一伙人。
  “孟村长,你考虑好了没有?我现在要给上级汇报了。”姓邵的年轻人微笑着走来,对于眼前这伙人,仅仅是多看了秦柔几眼,至于身穿风衣,戴着顶帽子故意耸着头的叶钧,也只是一扫而过。
  “关于修路的事情,我会跟政府多沟通沟通,毕竟咱们村一时半会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孟德亮脸色很不好看,似乎不爽眼前这年轻人倨傲的姿态,“至于这房子是修是推,这是咱们村内部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跑过来说三道四。”
  “孟村长,据我所知,你应该不是王家村的族人吧?”
  “这有关系吗?”
  姓邵的年轻人依然那副淡笑的模样,这种姿态让秦柔很是不爽,刚想出声质问,却感觉玉手被拉扯着。
  瞥了眼叶钧,秦柔会意,就立刻吞回涌上喉咙眼的质问,选择站到叶钧身后。
  “当然有关系,孟村长,你现在的态度,很有问题!你要明白,你是替国家、替政府做事,立场一定要公平公正!不能因为你长期跟王家村的村民混在一起,就忘记了自己作为村长的职责。”姓邵的年轻人脸上透着一股轻视,“千万别让国家对你失望,国家能赋予你管辖王家村的权利,同样也能收回去。”
  “哼!小伙子,我这么大岁数了,吃过的饭,比你吃的盐还多,不需要你对我说教!”孟德亮目光隐有怒意,“当然,作为一名村长,自然要替当地的村民谋福祉,这才是国家交托给我的责任,而我自认一直以来,都在遵守着这条主旨!替本村的村民谋求发展,引领本村的村民步入小康家庭!”
  “哼!说的跟唱的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光靠张嘴,谁不会?”跟来的一个男人目露嘲讽,“怎么这地依然坑坑洼洼?四周除了两栋两层高的水泥房,全部都是瓦房?还属于那种年久失修的!孟村长,好歹你也干了十几年了,这就是你说的为村民谋福祉?这就是步入小康家庭?孟村长啊孟村长,难怪干了十几年,依然是个村长。记住,想升官,光靠嘴,是不行的。”
  噗……
  跟着姓邵的年轻人一同来的几个人都是笑出声来,这让孟德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愣是找不出词反驳。
  “孟村长!你别听这家伙胡言乱语,这些年你替俺们村做实事,俺们都一清二楚,别看他们衣着光鲜,实际上,心黑得很!”东子站了出来,目露不善盯着开口嘲笑孟德亮的男人,“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你这种人,俺们村不欢迎你!滚出去!”
  “你!”讽刺孟德亮的男人满脸惊怒盯着东子,“刁民!简直就是刁民!你也有资格说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是人,你如果说他是个什么东西,那么,你就不是人了。”一直不吱声的叶钧依然低着头,“他也说了,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即可离开。”
  “臭小子,你敢撵我走?你又算什么东西?”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这男人吹胡子瞪脸了。
  “我不希望把说过的话重复第二遍,问人是什么东西时,应该先想清楚说出这话还算人不?”叶钧抿嘴轻笑,“我一般只跟人说话,对于非人哉的玩意,比对牛弹琴还多余。”
  “你!”
  这男人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有掐架的预兆。
  忽然,姓邵的年轻人伸手阻拦,当下直视着叶钧,缓缓笑道:“你应该不是王家村的村民吧?”
  叶钧仅仅点了点头,并未作答。
  叶钧托大的行为再次刺激那个撅着嘴,满脸愤怒的男人,想要发作,却被拦着。
  姓邵的年轻人并不介意,相反,还笑眯眯伸出手,“请问贵姓?可是江陵本地人?”
  叶钧没有任何要伸手的意思,只是平静道:“问别人名讳前,是不是应该自报家门?这是为人处事最基本的礼貌,也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姓邵的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但这仅仅眨眼即逝,当下干笑着收回手,“我姓邵,叫邵青。”
  话音刚落,邵青就死死盯着叶钧,发现一如既往那般死气沉沉,并没有因为他的名字而有任何的反常古怪,这让疑心病颇重的邵青渐渐放下心中的猜忌。
  邵青?
  不就是张娴暮说的那个人?跟孙凌一块来江陵准备对付他的敌人?
  叶钧脑子急转,很快,就想出了一个阴损的毒计。


第三百零五章 录音笔
  叶钧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当下耸着头,然后凑到孟德亮身边,耳语几句。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孟德亮点了点头,旁若无人说了声合作的文件就在办公室里,然后就领着叶钧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当然,秦柔也被叶钧拉着离开。
  进到办公室里,叶钧摘下帽子,望向一旁不明所以的秦柔,“我听说记者都会随身携带录音笔,有没有这事?”
  “对,我恰巧身上就有。”说着,秦柔就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根十厘米长的玩意,看起来像是签字笔。
  叶钧从秦柔手中接过这支录音笔,然后递给孟德亮,“孟村长,待会我跟她就离开王家村,这支录音笔就交给你了。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得掘出一些能够让他们名誉扫地的内容,可以态度强硬些。等录下后,就交给东子,让他转交到我手中。”
  “明白。”尽管不清楚叶钧到底打算干什么,但孟德亮还是欣然同意,还跟秦柔讨教着如何使用这支录音笔。
  等孟德亮基本掌握后,叶钧就望向秦柔,“咱们走吧。”
  “现在就走?”
  秦柔很明显不想错过这值得爆料的大新闻,大争端!脸上满是不愿,似乎还想跟叶钧说上一句:你要走就走,我可得留这地方。
  “路上再跟你解释,我这是为你好,你如果不听话,以后若是再有能够挖掘爆料的新闻,我肯定不会通知你。”
  叶钧脸上难得露出严肃之色,秦柔轻咬着嘴唇,暗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能不甘不愿同意离开。
  对此,叶钧脸色也渐渐舒缓开来,当下随手从孟德亮的办公桌上拾起几张废纸,“孟村长,这些看来已经充当草稿的废纸,我就先取走了,应付一下外面的人。”
  “尽管拿去吧。”
  孟德亮也是明白人,正所谓做戏得做足。
  当下,叶钧低着头,故意拉着秦柔的小手,彼此装出副很亲热的模样,在王家村村民,以及邵青一伙人的目送下,上了车,扬长而去。
  对于接下来孟德亮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触怒邵青一伙人,叶钧倒是不在意,反正只要能挖出值得爆料的信息,哪怕一点,都能够无限放大。
  人言可畏,邵良平与程泽建的下场,已经足够说明就算这不是互联网发达的年代,同样可以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
  “说吧!占了姐姐这么多便宜,还不准姐姐采访挖新闻,是不是该解释解释?”秦柔双臂环胸,将胸前本就高昂的壁垒衬托得更是伟岸,“对了,等录音后,姐姐是不是就能立马爆料了?”
  “录音笔,不能交给你,我要送到其他报社去。”
  “什么?”
  秦柔瞪大眸子,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倒不是心疼那支录音笔,而是没想到叶钧竟然把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平白无故送给她的业内竞争对手!
  这简直就是吃里扒外!
  秦柔险些就想拧着叶钧脖子,狠狠质问这不明摆着吃霸王餐吗?
  眼看着车子内的火药味渐浓,反正既然驶离了王家村,叶钧索性就将车停在路旁,抽出一支烟,缓缓点燃。
  似乎烦心事越来越多,叶钧的烟瘾也越来越重,以前不沾烟只喝酒,可最近发现烟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精神粮食,起码脑子里混乱的时候,点上一支,兴许就能豁然清明。
  “最近江陵市那位风头正劲的程局长,不是全家被人宰了吗?”叶钧凝视着目露疑惑的秦柔,“就是邵青一伙人干的。”
  “啊?”秦柔脸色大变,“你别吓我,如果真是他们干的,为什么警察不把他们抓了?”
  “没证据,就算把人抓了,也只是关上两天,根本就治不了罪。再说了,法律束缚的也仅仅是寻常老百姓,你真当他们背后的父辈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蹲笼子?”
  “那个抛妻弃子的程局长全家真是他们杀的?”经过短暂的惊怕,秦柔很快露出感兴趣的模样,“你知道些什么?能不能给姐姐透露透露?”
  叶钧颇为无语的看着秦柔,也清楚秦柔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严肃道:“他们是杀人犯,而且视人命如草芥,这些事,你千万别管。我告诉你,之所以我要把那支录音笔送给其他报社,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怀疑上你。”
  “怕什么?姐姐大不了拍拍屁股远走高飞。”
  秦柔嘴上逞强,但心底已经认同叶钧的话。实际上,她并不固执,脑子也不大条,甚至还称得上冷静的可怕!
  之前拿出相框后,发现叶钧神色微变,就能顺竿子往上爬开始揣摩起叶钧与照片中白冰的关系。
  “走?能走到哪去?”叶钧显然是要将秦柔的侥幸之心彻底打散掉,“不说他们有着手段通天的背景,单说我,想要调查一个人的踪迹,实际上并不困难。比方说,你需要取钱,就得跑银行,还得用到存折,这就留下了行踪的痕迹。还有,你要去其他地方,需要乘坐客车、列车、飞机,那么就得用到身份证。当然,你到了外地,需要有住的地方,而且不可能死守一处,那就可能得在招待所、酒店这些场合办理住房手续,同样要用到身份证。”
  “那大不了我跑到国外去!”秦柔脸色一苦,她清楚有着这么多蛛丝马迹,肯定很容易被人查出来。
  “逃到国外?那死得更快!”叶钧并没有露出任何嗤笑或者嘲讽之色,“因为身份证可以用假的,但这护照,却不能。到了国外,护照是你唯一的证件,要查起来,更方便!”
  叶钧显然打算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完后,又进一步打击秦柔已经仅存不多的侥幸之心,“就算你能逃到神农架里面,过着野人的生活,他们或许找不到你。但是,芸姐、你的父母,你的亲朋好友,都要轮番遭殃!到时候,查不到你下落时,狗急跳墙后难保就会使出一些严刑逼供的下作伎俩。”
  “唉。”秦柔长叹一声,“那姐姐听你的话,不管了,还不成?”
  “我就知道姐姐是个知书达理的好人。”
  对于人性的把握已经拥有极高造诣的叶钧,自然清楚秦柔说出这番话,绝没有任何欺瞒的成份。
  当下重新启动车子,朝着江陵市市区驶去。
  叮咚……
  哐当……
  “咦?你们这大半天都跑哪去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开门的是陈国芸,眼见叶钧想要凑过来说些悄悄话,陈国芸赶紧后退两步,同时悄悄朝屋内指了指。
  叶钧满脸疑惑走进门,顿时就看见一道忙碌的身影,正是捧着两碟菜放在桌子上的王莉。
  似乎也听到门这边的动静,放下碟子后,王莉抬头仅仅一扫,见是叶钧,目光没停留太久,倒是一个劲盯着跟陈国芸说悄悄话的秦柔,眉梢也渐渐皱在一起。
  不可否认,秦柔与陈国芸单说在姿色上的比较,也只是稍稍逊色那么一丁点,或许是气质使然,没有陈国芸那种一言一行都透着股大家闺秀的成熟感,所以秦柔难免被王莉选择匆匆掠过。
  但那是早上的事情,当从陈国芸嘴里得知叶钧跟秦柔出去后,王莉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刚好,这一去,就去了大半天,从大清早愣是弄到傍晚才回来,眼看着天色就要变暗变黑,王莉眸子里也开始吃味起来。
  叶钧暗暗叫糟,现在已经肯定,当初韩芸在快餐店之所以一句话不留,就率性离开,估摸着八成就是王莉说了些刺激到韩芸的话。
  当下颇为同情的瞥了眼秦柔,暗道待会也不知道秦柔会不会遭到王莉的刁难。
  “咦?一直忘记问你了,你叫什么?”
  “阿姨好,我叫秦柔,是国芸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秦柔刚解释完,王莉就下意识指向叶钧,“对了,你跟小钧认识多久了?”
  言者不仅有心,就连这听者也极为有意。
  当下屋子里四个人都是各怀鬼胎,王莉自然是迫切想要搞明白秦柔与叶钧的关系,同时暗暗拿着秦柔与白冰做比较,在确定各方面都有胜算的前提下,原本的紧张也消除不少。
  反观陈国芸,却有些担心,毕竟叶钧一而再再而三提醒着,千万不能将彼此间的朋友关系泄露出去,那么到时候眼前这位心地善良的阿姨很可能就会减轻些房租。因为相处了一个下午,陈国芸多少也清楚了王莉的为人,不仅随和,还有着一副好心肠。
  至于叶钧,却是有些着急,唯恐这秦柔不懂得说话,致使王莉当着陈国芸的面,说出些自己与白冰的男女之事!
  倒是秦柔,却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当下缓步上前,搀着王莉的手臂,“阿姨,我一直想学做菜,您教教我,好不好?我在旁边站着,绝不打扰您。”
  王莉有些意外,但嘴上却欣然同意,“好,我就教教你,像我家的女儿,以前同样不喜欢学做菜,后来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闲暇的时间,都泡在厨房里。”
  “哦?是吗?”叶钧发誓,他刚才确确实实瞧见秦柔朝他偷来的一道暧昧目光。“阿姨,那么咱们走吧,我现在肚子都快饿扁了。”说着,秦柔就大有深意的拉着王莉朝厨房走去,当然,也会偷偷朝叶钧与陈国芸瞥上几眼。
  也不知王莉会跟秦柔说些什么,不过叶钧总觉得,似乎秦柔已经猜到些猫腻,所以才愿意避开陈国芸,与王莉单独处在一起。
  “对了,还没回答我,今天你们去哪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走得那么急?”
  当下,只剩下叶钧与陈国芸两人坐在客厅里,似乎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陈国芸主动活络气氛。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起纠纷,刚好涉及到我旗下的员工,所以就过去一趟,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叶钧并不打算跟陈国芸吐露实情,“当然,秦姐是记者,这也算是一些能够刊登上报纸的新闻,就领着她一块去了。”
  陈国芸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追问下去,反正开了头,接下来,就能转移到其他方面,“对了,以前你总说看过许多关于抗癌的书籍,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些什么书,能让你知道那么多有理有据的理论,能不能借给我看一阵子?”
  “啊?”
  这倒是为难叶钧了,毕竟上辈子,那些理论,完全是陈国芸创建研究所后,总结出来的临床经验。这在医学史上,绝对是无出其右的巨大贡献!
  “怎么?是不是借不了,这无所谓的。”
  尽管陈国芸嘴上不说,但脸上依然闪过一丝失望。
  等等!
  似乎有近八成的临床总结记在脑子里面,叶钧忽然发现,自己有着“狡身”天赋,肯花些时间写一份,再让人印刷出来,完全有可能短期内完成一本让陈国芸满意的礼物!
  礼物?
  元旦,不就是陈国芸的生日吗?到时候,若是送上这么一份礼物,相信她一定会开心的!
  想到这里,叶钧忽然笑道:“可以,不过因为书在广南市,我恰好这阵子有些急事处理,等过几天,我再回去取。”
  “真的?”陈国芸目露惊喜,原本那淡淡的失落,也霎那间荡然无存,“谢谢!”


第三百零六章 忧伤
  尽管不清楚秦柔给王莉灌了什么迷药,弄得一晚上王莉都唠叨着“小柔好,小柔乖,小柔聪明”这些话。不过,像这种其乐融融的场面,是叶钧喜闻乐见的,相信只要是个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不希望面对那种剑弩拔张,稍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场面。
  一席饭吃得别开生面,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要聚在一起,肯定话匣子就关不了。
  王莉、陈国芸相谈甚欢,秦柔也趁机穿针引线,这一轮接一轮的开怀大笑,一度飙升到忆往昔岁月稠的回忆之中。当谈起王莉是如何接受白华辰的求婚时,王莉倒不扭捏,毕竟到了她这岁数,像这种话题已经无所谓有,无所谓无,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阅历与人生观。
  当王莉喜滋滋打算告别,叶钧立刻表示要送王莉回家,谁想王莉死活不准,还一个劲吩咐叶钧要赶紧回家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瞧着王莉一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的姿态,叶钧心知这样下去也弄不出个结果,就与王莉道了别。只不过,心里却奇怪为何王莉老认为他需要足够的时间调养身子,直觉告诉叶钧,很明显这与先前秦柔与王莉独处有着直接的挂钩。
  陈国芸早已到厨房里擦碗洗碟,客厅里也只剩下叶钧与秦柔两个人。
  瞧着秦柔捧着便签纸写写画画,叶钧不由奇道:“先前阿姨跟你说了些什么?”
  “想知道?”秦柔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顺带着放下手中的便签纸与签字笔,“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你跟白警官是什么关系?”
  叶钧心脏猛然跳了跳,暗道一声坏了,该不会之前在厨房里,王莉真跟秦柔说了些什么吧?
  细细打量着秦柔的神色,叶钧心底微惊,这明显摆着副早有预料神色的秦柔,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与白冰的关系。
  可为什么秦柔之前没有吱声?
  “普通朋友。”百思不得其解的叶钧打算尝试一番蒙混过关,可这话,再一次让秦柔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
  “你说谎。”
  “没有。”
  “真没有?”秦柔投给叶钧一个吃定你的目光,“在厨房里,我可是听阿姨说……”
  “等等,美丽的大姐姐,您就算要开口说话,也不必说这么大声吧?”
  听着秦柔的嗓音不断拔高,叶钧吓出一个激灵。
  “怎么了?小柔,叫这么大声?是不是王阿姨有话交代咱们?”
  令叶钧头皮发麻的事情出现了,只见陈国芸穿着条围裙,正双手湿润的走出厨房,显然是刚刚洗的手。
  “没事,阿姨只是交代咱们,晚上要记得锁门,尽管这左邻右舍都是好人家,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在叶钧求饶的目光下,秦柔满脸得意,当下随便编了个借口,就将陈国芸糊弄过去了。
  当陈国芸再次返回厨房,秦柔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挪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叶钧身边,“你如果不老实交代,下一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说吧,你跟这白警官,到底是什么关系?虽说我知道的不算多,但阿姨那张嘴,相信你也清楚,正所谓这百密终有一疏。”
  “唉,算我怕你了,老揪着这问题不放。”叶钧一时间颇为颓废,“实际上,刚到江陵那一会,我很喜欢白警官,之后经常去白警官家里做客,蹭蹭饭吃,也是为了多跟白警官加深关系。可是,白警官似乎心有所属,对我不理不睬,现在更是为了躲我,跑到南唐市去了。”
  叶钧说完,就若有所思瞥了眼秦柔的眸子,叶钧一直相信,一个人就算心里能说谎,但这眼睛,却不会。
  从秦柔眨眼即逝的一缕目光中,叶钧看出来了,这代表着惊讶。当然,还隐隐透着另一股韵味,就是原来如此。
  好啊!
  叶钧一阵腹诽,敢情眼前的秦柔压根没从王莉嘴里套到有用的情报,完全是在跟他瞎蒙玩幌子,这借势更因势利导的功夫,差点自己都被蒙骗过去!
  叶钧不由在肚子诽谤着秦柔做记者实在太浪费人才了,应该去做公关!销售!还有就是审讯犯人的刑警!
  “好吧,看你这么老实的情分上,姐姐就替你隐瞒一次。”秦柔脸上荡漾着一抹春意,伸出两根手指,掐了掐叶钧的脸庞,“不过以后可要记得,有了咱们家国芸,就不能随随便便沾花惹草,知道没有?”
  “一定一定。”
  叶钧信誓旦旦举起手,暗道总算蒙混过关了,这秦柔与陈国芸住在一块,还同一张床,这枕边风吹起来,肯定喜事都能变成丧事。
  “当然,国芸这边,姐姐会给你吹吹风,多撮合撮合。不过,能不能成,这还是要看你的表现。”
  叶钧立马露出感激涕零的模样,脑子里也闪过上辈子秦柔跟他说过类似的话,所以,这份感激的情谊,绝对别真金白银还要真,绝无半点做戏的成份。
  “咦?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
  陈国芸洗干净手,走出厨房,随手拾起一个靠枕,就这么坐在沙发上。
  “说你呀。”秦柔露出一抹暧昧之色,先是瞧了瞧一旁看似道貌岸然的叶钧,然后再朝陈国芸挤眉弄眼。
  陈国芸自然清楚这闺蜜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俏脸一红,还没坐热的屁股一时间就感觉是如坐针毡。
  当下匆匆打量起四周,见房间里竟然还有着一架旧钢琴,忙站起身,逃也似的坐到钢琴前。
  先是掀开那块盖着的红布,然后打开琴架,葱白的手指也开始有节奏的在上面弹奏起来。
  这是一首上辈子陈国芸演奏次数最多的曲子,而且还是原创。据说是十六岁拜祭父母时,有感而发,所以就有了这首曲子。当然,曲子的调调多少因为陈国芸的有感而发,而透着一股忧伤。
  叶钧听得入神,一旁的秦柔也适时调笑道:“我告诉你,这可是国芸自己编的曲子,开眼见了吧?在外面可是听不到的,不过,国芸,像现在这种气氛,是不是不宜弹奏这首曲子?”
  陈国芸仅仅是应了声,但依然没有停止弹奏的十根手指,只不过音律却由低沉渐渐演化为轻灵舞动,堪称奇迹般的无间断转换。
  秦柔发觉叶钧似乎听呆了,看情形之前那些话也白说了,顿时撅着嘴道:“弟弟,你听得懂吗?至于听得这么入神?”
  一边说着,秦柔一边推着叶钧,似乎打算将叶钧推醒。
  “啊?你刚才说什么?”
  瞧着叶钧这迷茫的模样,秦柔肚子里本就不多的委屈突然拔高一截,当下气呼呼撅着嘴,坐到一旁。
  叶钧之前脑海里只是回忆着与陈国芸的点点滴滴,并非有心无视一旁的秦柔,看着秦柔这股气呼呼的模样,叶钧没敢在老虎屁股上拍了巴掌后还继续扯那条尾巴,当下只是干笑着望向一旁撇过头去的秦柔,一个劲好言好语,似乎打算平息秦柔这股对他而言的无名火。
  “你们怎么了?”
  似乎也听到这边的动静,陈国芸停止弹奏,然后转过身子,好奇的望向叶钧与秦柔。
  秦柔先是瞪了眼叶钧,然后嘀嘀咕咕道:“国芸,你弹奏的技巧实在太高明了,竟然都能把人给听到入神这种程度。”
  陈国芸一时间哭笑不得,继而望向叶钧,“小钧,你也喜欢钢琴吗?”
  实际上,陈国芸的出发点仅仅是想调和一下气氛,当然,也要借个话题,这样才能打开话匣子,所以根本没指望叶钧能说出一些钢琴家的大道理来。
  谁知道,叶钧也不作答,反而站起身,走到陈国芸面前,轻抚着琴键。
  陈国芸会意,当下抽开身子,坐回沙发上,一副感兴趣的模样。而瞧着叶钧似乎打算演奏一曲,秦柔也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
  实际上,秦柔也清楚叶钧有着浓厚的艺术细胞,华仔那部专辑,她也买了一盒磁带,尽管是市面上的盗版制品,但音质也很不错。
  所以,不管是陈国芸,还是秦柔,都露出些许期待的目光,显然是想听听叶钧会弹奏什么样的歌曲。
  一阵忧伤的弦律奏响,陈国芸与秦柔本能互视一眼,眸子里有着化不开的震惊与疑惑,因为叶钧此刻弹奏的曲子,正是陈国芸独创的作品。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陈国嘀咕一声,她很确定自从来江陵后,就一直没碰过琴,再说也没琴能让她碰。
  难不成,叶钧仅仅听了一段,就能彻底记住这里面的音符?
  可接下来,陈国芸彻底震惊了,因为叶钧弹奏的下一段,竟然是先前她压根没弹奏过的后半段!因为之前秦柔忽然开口打断了她,说这种场合,这种气氛,弹这曲子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他到底是从哪听来的?
  怎么感觉比我弹的还要传神?
  似乎节奏与我的极为类似,但明显,他的那些起旋部分,明显要比我的更好!
  陈国芸已经彻底懵了,她很清楚知道这首曲子的,来来去去也就几个人。
  除了秦柔,就只剩下大舅陈佳华、舅妈苏琳芳,以及堂妹陈国玲。
  当下心里一动,陈国芸望向一旁的秦柔,目光透着一股询问。
  “别这么看我,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懂音律,这是你的专长。”秦柔自然清楚陈国芸目光中的韵味,“当然,我也没跟他提过这事,我保证。”
  对于秦柔撇清关系的言辞,陈国芸倒是全信了,因为随着曲子的深入,陈国芸骇然发觉,叶钧所弹奏的曲子,尽管与她创造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本质上,要比她弹奏的更令人伤感,更令人省思。
  这也难怪,上辈子,自从陈国芸不幸遇难后,叶钧每晚夜深人静,都会独自弹奏着这首歌曲,似是思念香消玉损的玉人。当时的状态完全处在悲怆之中,久而久之,这曲子就渐渐沾染上叶钧的闻曲思人,也渐渐的不断被叶钧涌上脑门的悲伤修改再修改。
  “呜呜呜……”当叶钧弹奏完毕,秦柔忽然放声大哭,“以后你们若是再敢在我面前弹这曲子,我一定不理你们了!”
  说完,秦柔就一股脑儿钻到陈国芸怀里,耸着鼻子。
  尽管陈国芸还有一些话想问叶钧,但瞧着秦柔这让她哭笑不得的模样,只能作罢。
  “芸姐,秦姐,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叶钧缓缓站起身,先是微眯着眼,挤去眸子里有感而发衍生的水雾,然后才转过身子。
  此刻,叶钧脸上如以往那般,毫无半点值得玩味的成份。


第三百零七章 燕京党、天海党
  当车刚刚开进清岩会所,叶钧就发觉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即便清岩会所每天都会云集一大批江陵市的达官贵人,可一般都会在室内左右逢源,交流着职场与情场的双料趣事,绝不会在前院闲逛溜达。
  再说了,这天气已经逼近零下摄氏度,大冷天的,断然不会在外面逗留。
  当然,就算有一小撮人有这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情趣嗜好,但眼前这乱七八糟的人影,起码有数十人之多。
  因为前院没有路灯,这黑灯瞎火的,一时间又看不清楚。所以,叶钧忙打开前车灯,缓慢驱车朝人群奔赴而去。
  凑近了,叶钧定睛一看,脸上也露出欣喜之色。
  “常平!文轩!你们怎么来了?”
  叶钧忙打开车窗,只见原本彼此交谈着的一伙人顿时迎了过来,方文轩第一句话,便是江陵发生了什么事情?
  实际上,南唐的纨袴膏粱,这次几乎来了一大半人,看着眼前不少人都露出关切之色,叶钧首先将车熄火,然后把车钥匙丢给一旁的安保人员,“咱们进去说话,这里太冷,真佩服你们喝着西北风等我。”
  “小钧,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这时,董尚舒拨开人群走了过来,这阵子一直在江陵,对于江陵的形势,他多少也清楚不少。说实话,今天陈胜斌吩咐人开着一辆大巴进入清岩会所,也让董尚舒吓了一跳,等搞清楚陈胜斌等人的来意后,董尚舒就一直挺担心的。
  因为他清楚记得,叶钧今天接到一个电话后,就急匆匆离开。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加上程泽建全家被杀,已经让江陵市熟知内情的人,几乎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孙凌?”
  宽敞的包厢内,尽管开着暖气,但不少人听到这个名字,背身都泛起一股凉意。
  孙凌可是出了名的京城大少,背景不仅厚得可怕,就连手段之残忍,心肠之歹毒,也一直被徐常平等人时常议论。
  张磊露出凝重之色,当下不确定道:“小钧,你说孙凌就在江陵市,还是特地过来对付你的?消息可信吗?”
  叶钧瞥了眼董尚舒,这才缓缓道:“绝对可信,因为消息是张娴暮告诉我的。”
  “张娴暮?他来江陵了?”
  瞧见叶钧点头应是,屋子了霎那间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
  又一个京城大少的名字出现在这间包厢里,而且还不同于那位作风低调,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孙凌,对于张娴暮的名字,在场众多纨袴膏粱都一清二楚。当然,这与张娴敏有着直接的挂钩,毕竟这位脑子大条的小姑娘一旦找不着董尚舒,就会去找这些纨袴膏粱打听消息。
  这自然而然,彼此认识了,关于有个弟弟的事情,也就会水到渠成浮出水面。
  再说了,张娴暮在北方的名望颇高,只要能接触到这个圈子的人,基本都知道张娴暮这位被誉为妖孽般的怪才。
  “孙凌这人,不好对付呀。”方文轩显然接触的圈子要比在场纨袴膏粱多一些,“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文哥曾经跟我提过,在京城,有三个人不能得罪。这第一,就是燕京军区公认的大小姐,王霜。这第二,就是燕京党校的彭飞。至于这第三者,你们也该知道是谁了吧?”
  方文轩口中的文哥,名叫刘懿文,作为天海市第一纨绔,这身份,远胜于叶钧南唐第一公子爷的称号。
  因为偌大的国家里,有着两个党派,这第一,就是燕京党。这第二,就是天海党。
  作为国家最繁华的直辖市,而且被誉为全球数得上排行的国际化大都市,就算有人说天海市一寸地一寸金,都会让天海市市民觉得本地的地皮开始掉价了。
  燕京主政,天海主商,尽管都处在同一个体系中,但一些见解与想法,难免会因为立场不同而出现分歧。久而久之,各种矛盾就渐渐爆发出来。
  为了捍卫自身的权利,在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流会议上取得更多的话语权,长期吃亏的天海政客,就团结在一起,秉承着共进退、谋发展的双向原则,倒是让原本各有想法的燕京政客吃了不少哑巴亏。
  后来,燕京的政客也效仿着天海政客,开始摒弃以往的成见,自发组织,只为捍卫本来的地位与权益。
  不管是天海党,还是燕京党,都是在动荡十年后陆续成立的组织。
  当然,里面的创始者、骨干成员、核心成员,几乎全是红二代。至于那些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红一代,不会直接参与,只会在背后给出一些合理的发展建议。毕竟不管是天海党的成立,还是燕京党,这背后,都已经有着京里大佬们死死盯着,甚至还安插了不少搜集情报的细作。
  依着京里大佬们的意思,小打小闹可以,毕竟有竞争,才有进步。
  可是,却不允许因为彼此间的误会与矛盾,干出阻碍国家发展,以及社会进步的蠢事!更不允许发生任何的自相残杀!
  这是铁律!
  一旦违背,那么这些藏于幕后的京城大佬们,并不介意联合起来,同时发力取缔这两个组织!
  随着这几年的不断发展,燕京党、天海党尽管依旧争斗不休,但同样发展迅速,已经开始将目光投在红三代身上,并且有目的的开始吸收一些可独挡一面的人才!
  刘懿文,恰巧就是天海党挑选之中最突出的后起之秀,也被誉为将在二十年后能全盘接管天海党的希望!
  当然,张娴暮、孙凌,同样属于这种性质的党派,不过身处的阵营,却是燕京党。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好在提前得到情报,否则,被这么一条毒蛇咬着不放,还蒙在鼓里,任谁都要头疼。”
  似乎听出叶钧语气中的苦涩无奈,方文轩忙笑眯眯道:“小钧,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孙凌强势,那是在燕京。可到了咱们的地盘,以他的实力对上你,这未战,就起码得去掉五成。现在再算上我们,又去掉三成。换句话说,孙凌能赢过你的概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
  叶钧清楚方文轩这是安慰自己,当下也配合着露出些笑意。
  可实际上,叶钧很清楚,他根本就没有百分之八十的赢面,就算猛龙过江,却压不过地头蛇,可龙就是龙,蛇就是蛇,这一点,至始至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眼看着徐常平等人都露出困乏之色,叶钧忙吩咐人准备休息的房间,当下与在场人依依道别,约定明早再制定详细的反击计划。之后,叶钧就直接上了楼,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路过苏文羽跟郭晓雨的房间,叶钧停了停,本打算伸手敲门,可鬼使神差看了看表,发现已经临近十点。
  这阵子,苏文羽跟郭晓雨一直在奋发工作,作为公司创始人兼管理者的叶钧,反倒跟个甩手掌柜一般不闻不问,这多少让叶钧升起一股内疚。
  暗暗叹了叹,还是决定不打扰苏文羽与郭晓雨休息,叶钧直接推开自己的房间,然后取出笔纸,坐在沙发上开始涂涂写写。
  第二天一大早,负责守门的梁涛就拨打了叶钧房间里的座机,说是东子在楼下等他。
  “老板,这是您要的东西。”
  东子紧张兮兮从衣服的内袋中取出一个黑漆漆的玩意,初看像是一支签字笔,但叶钧一眼就认出,这是昨天交给孟德亮的录音笔。
  先是四下瞥了眼,见没人,叶钧便顺手打开录音笔。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乡巴佬?老子说推了你的房子,你就算告到省里,也没用,我在省里有人罩着!”
  “哼!给脸不要脸的刁民,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如果三天内,不把这些瓦房给推翻,那么,我管辖的工程队立刻就把你们这夷为平地!”
  “你们太过分了!太欺负俺们这些乡下人了!当官的就了不起呀?”
  “我告诉你们,我爸可是在省委工作的!不信就去查查,李隆平。”
  ……
  听着类似一段接一段的争吵,叶钧心底笑开了花,敢情孟德亮不仅成功执行了任务,甚至还超额完成。
  “东子,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担保他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叶钧阴恻恻的笑了笑,同时还轻拍着手中的录音笔。
  尽管东子搞不懂叶钧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打算,不过瞧着叶钧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竟然身心都彻底轻松下来。“老板,若是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毕竟村里面身子骨结实的都进公司做事了,现在村里面都是些老弱妇孺,我担心那些人又来闹事,到时候,乡亲们吃亏。”
  “好,若是发生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打电话告诉我。”叶钧说完,似是联想到什么,“对了,回去后给孟村长说一说,如果那伙人再找上门来,就尽量放低些姿态。”
  东子依然不清楚叶钧肚子里的打算,不过还是老实巴交的点着头,一个劲保证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叶钧这段话转告给孟德亮。
  叶钧正打算上楼,恰巧这时,发现董尚舒领着一大票新丁,似乎准备进行新一天的晨练。
  “哥,先过来会。”
  “你们先去后院练习,记住,谁如果敢偷懒,被检举后,全组连坐一起受罚。当然,一旦查出事情属实,那么检举的一组,可以提前一小时结束训练。”见叶钧站在不远处呼喊,董尚舒忙点头示意听见了,“你们,现在赶紧去!哪个组出现迟到现象,就集体先来一百个俯卧撑。”
  说完,董尚舒就不再搭理这些哭丧着脸的新丁,“小钧,怎么了?”
  叶钧将手中的录音笔取了出来,并顺势按了播放功能。
  当一段段对话逐渐涌入董尚舒的耳膜后,这位南唐尚书立马露出荒唐且难以置信的神色,但很快,就陷入到抽筋式的捧腹大笑之中。
  “这大清早的牙都没刷,就听到你们两个的笑声,来,给我说说,到底什么事这么有趣?”
  这时,陈胜斌与方文轩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叶钧也不含糊,再次打开录音笔。
  “这是?”方文轩露出一股荒诞之色,“好像里面有人自称邵青,难道是孙凌身边的左膀右臂?”
  “没错,确实是孙凌身边的那个邵青,这次孙凌一共带了四个人过来,其中还有一名少将军衔的军人。”
  方文轩露出些微思索之色,倒是陈胜斌指着叶钧手中的录音笔,笑眯眯道:“小钧,这玩意可是好东西,想好怎么用没有?”
  “自然是把它放到本该出现的地方。”叶钧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比方说,某间不知名的报社,或者电视台。我的打算是拷贝几份,然后送往省里几家比较有影响力的媒体手中,当然,最好再给省委会议室送一份,这就更完美了。”


第三百零八章 无风不起浪
  南唐一众纨袴膏粱兵分多路,同时赶赴临近几个城市,目的,就是为了将手头上这卷拷贝的录音带交到当地媒体手中。
  既然已经涉及到孙凌,对方可是敢开枪杀人的疯子,尽管在杀人这种问题上叶钧同样不含糊,但绝不会祸及妻小,这是原则。
  至于省委那方面,自然是由董尚舒亲自送去,毕竟偌大的南唐市,尤其是那群混在岗位中的大佬们,早已对董尚舒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见惯不怪。当然,像这种事,也只有董尚舒闹腾后,没人会说三道四。
  忙完后,叶钧让那些无事做的南唐纨绔们自由在清岩会所享乐,除了没女人,其他的,可谓一应俱全。尤其是赌场,清岩会所为了迎合大多数有钱人的口味,特地取长补短,将全国乃至整个东亚赌场的优点都进行采纳,这种集思广益的做法自然让清岩会所的顾客们赞不绝口。
  等忙完后,叶钧独自返回房间,继续着在纸上写写画画,只为完成对陈国芸许下的诺言。
  为了尽可能让自己回忆起更多关于防癌抗癌的信息,叶钧还特地让清岩会所的服务生帮忙去书店里大肆购买相关的书籍,还有就是将清岩会所的御用医师都请到房间里,听听他们的想法以及看法。
  叶钧这种有违常理的行为,让清岩会所内上上下下都是一阵疑神疑鬼,似乎都以为叶钧染上了这种不治之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尤其还作为一名风靡两岸三地的名人,叶钧确实费了不少劲,解释良久,才让这些人改变看法。
  不过,换来的,却是更大的非议!
  叶钧,这位被誉为国内历史上最年轻的亿万富豪、同时拥有创作以及艺术才华的省会十大杰出青年,现在似乎打算将手伸向医学界,挑战那座就算医学权威都不敢轻易涉足的抗癌里程碑?
  当然,这消息不知怎的,就渐渐传扬出去。
  叶钧不得不佩服媒体能将信息无限扩大的能力,这才仅仅过了半天,一传十、十传百,除了一大堆记者堵在清岩会所大门口试图想要采访外,就连远在港城的周元浩,也在第二天大清早,就一个电话将懵懵懂懂的叶钧吵醒,求证这条信息的真实性。
  毕竟港城时尚周刊自从叶钧入主后,除了例行公事运营外,就死死将目光聚焦在内地这片市场。
  所以关于叶钧的一举一动,他们自然能快速搜集到,甚至在江陵市,就有着隶属于港城时尚周刊的传媒机构。
  “国芸,看报纸没有?叶钧竟然想要涉入医学界!”秦柔捧着大清早邮递员送来的报纸,满脸愕然,“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对男人不假以眼色的你,竟然对叶钧另眼相待,原来这是有原因的。果然是志趣相投,情投意合。”
  “胡说!”陈国芸俏脸一红,当下就扑到床上,压着正穿着睡衣的秦柔,并且伸出玉手捣鼓着秦柔的胳肢窝,“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哈哈……哈哈……放开……我……哈哈……”
  秦柔极为敏感,当下不断在床上翻滚着,浑身抽搐,眼角甚至笑出泪花来。
  “国芸……哈哈……我再也……哈哈……再也不胡说……了……”
  眼见秦柔求饶,陈国芸才俏脸泛红的松开手指,而学乖了的秦柔忙不迭搂着床上的棉布,警惕的望着陈国芸,似乎担心对方继续发难。
  陈国芸也不搭理秦柔,只是拾起床边的报纸,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入眼这一大堆添油加醋的内容,陈国芸选择间歇性过滤,只挑选在意的内容。
  陈国芸很清楚媒体爆料的信息多半不实,所以并不相信叶钧真如媒体所说的那样,打算进军医学界,并且问鼎那座至今无人敢攀爬的宝座。当然,若是当真能研究出抗癌治癌的药品,那么短期内定然能一跃成为全球最有钱的富豪之一!
  毕竟抗癌治癌药,至今在医学史上,依然是一个盲区。
  或许有一些人靠着一些偏方,天见尤怜能奇迹般痊愈,但陈国芸很清楚这完全是患者癌细胞还没有恶化,也没有扩散,加上那份求生的毅力,所以才康复痊愈。可这种案例,实在太少,概率也低的吓人,与全世界染上癌症的患者相比,就仿佛沧海一粟一般细不可闻。
  “你怎么了?”眼见陈国芸似乎陷入沉思,秦柔轻手轻脚扯开棉被,然后鬼鬼祟祟趴在陈国芸身后,伸出了两条雪莲般的玉手。
  “哈哈……哈哈……放开我……别闹了……”
  “这叫以牙还牙,让你之前咯吱我,我现在也要咯吱咯吱你。”秦柔直接把陈国芸按翻,然后不断找着陈国芸敏感的部位一阵捣鼓,直接让陈国芸笑得上气不接小气,天昏地暗。
  两个姿色各异却同样容貌出众的女人正在闺房取乐,但远在十公里之外的清岩会所,却仿佛炸开锅似的喧哗一片。
  “请帮帮忙,我们想见叶先生,我们都是清岩会所多年的荣誉会员,尽管我们来自不同的城市,可是家中都有着病重的亲人,请帮帮忙,让我们见一见叶先生。”
  “是呀,这位经理,请让我们见见叶先生,我女儿才十七岁,每天哭着喊着说想去死,说受不了化疗的折磨。”
  “对啊,我爸前两年得了肝癌晚期,让我见一见叶先生,兴许能有办法让他老人家多活几年,我也好尽孝,多孝敬他老人家几年。”
  ……
  清岩会所大厅里,副经理冷汗直冒招待着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让他颇为头疼的是,这些客人其中好几个来头极大,就算在清岩会所的会员排辈划分上,也足以列入前五十!
  甚至就连外省的省委书记,都亲自来一趟,只为见一见叶钧,救一救他那位已过花甲之年的伴侣。
  甭说副经理被这阵仗吓出一声冷汗,就连南唐一众纨袴膏粱,都失去了昨日的随意洒脱,变得一个个拘谨起来。
  当然,能给他们产生这么大震慑的,无疑就是那位外省的省委书记,据说本是京津人,后来上达天听,成为政治局常委。在大选过后,便升任一省的省长兼省委书记,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这可怎么办呀?现在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副经理冷汗直冒,一想到这节骨眼要处理不好,叶钧不会有事,可他八成就得背黑锅成一头名副其实的替罪羔羊!
  副经理咬牙切齿,暗恨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嘴巴这么不老实,说也就罢了,还往媒体那边捅新闻爆料!
  不过这副经理或许不知道,清岩会所的服务生大多都被外界传媒公司花重金收买了,他们没办法进入清岩会所,更没资格踏入这里面的红地毯,可又想获得足够多关于叶钧的情报,自然要绞尽脑汁。
  所以,进不来,不代表就不敢在外面守着。守不到,好,咱不守,直接花钱收买愿意用情报换钞票的服务生。
  “叶先生去哪了?知道吗?”副经理将一旁傻乎乎端茶递水的服务生唤到身边,可瞧见这服务生满脸茫然,顿时一股子火气,“下去吧,记住,来的有很多都是大顾客,得罪了,你也就老老实实捡铺盖回家种田吧。”
  这话服务生听明白了,当下冷汗直冒,满脸苦涩。
  副经理也懒得去搭理这服务生的死人脸,当下急匆匆跑到四楼,看叶钧回来没有。
  可结果依然跟前几次一样,敲了半晌,都没回音,显然叶钧并不在屋子里。
  “到哪去了?真是奇怪。”副经理面露疑惑,“该不会出去了吧?但守在大门外的阿标不是说没见叶先生出去吗?”
  嘀嘀咕咕一阵子,正当这副经理边走边低头沉吟之际,忽然,似乎撞到什么东西,就立马感觉脚底打滑,直接倒飞出去。
  “谁这么不长……”
  副经理刚想开口痛骂,可这头刚抬起来,整个人就彻底懵了。
  渐渐的,这副经理陷入到难以抑制的颤抖之中,眸子呈现恐惧,就仿佛见到普天之下最恐怖的事物一般!
  “怎么?这才多久没见到我,就不认识我了?”
  这人咧嘴一笑,却让副经理目光中的恐惧更为浓郁,“鬼呀!”喊了声,副经理也不知道从哪积攒出来的气力,而且还一股脑儿全用上,直接一溜烟消失在走廊里。
  “鬼?也对,确实是鬼,一点都没错。”
  “怎么了,把他吓成这样。”
  一道很好听的声音传来,是一个女人。
  “阿意被吓到了,看样子咱们的出现,他还以为大白天见到鬼了。”
  “原来是这样,这都怨你,要不是你坚持回来,能把他们吓成这模样?”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被大多数人误认为出车祸死去的胡有才跟杨婉。
  “那个岛实在太无聊了,你也知道我这人性子野,最反感这没人聊天解闷的寂寞。”
  胡有才满脸委屈,本以为这可怜兮兮能博得一些同情,可谁也没想到,杨婉整张脸比他还委屈,“你这话是不是想说我不是人?”
  “没有!绝对没有!”胡有才意识到口误,当下忙不迭摆手,“咱们不说这事,先去看看小钧,毕竟下面的动静确实太大了,估计你爷爷知道后,都得吓一跳。”
  “爷爷他倒是没吓一跳,相反,还很是开心。”杨婉露出露出一丝困惑,“可是,小钧他真懂得治癌防癌吗?”
  “很难说,反正咱们一直猜不透,更看不懂小钧的深浅。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能肯定,就是无风不起浪,这身子发痒,不一定就是跳蚤给咬的,但同样也有这可能性。”
  “如果小钧真有防癌治癌的法子,而且有效,那么对于清岩会所,甚至杨家会,都是一次大幅度提升形象的契机。甚至,天海党还会重新考虑爷爷当初提到的那几条建议。”
  正如胡有才所说,这绝非空穴来风,杨婉倒是愿意相信叶钧真有这本事,替杨家会博得一份大大的筹码。
  至于一直被众人找寻等待着的叶钧,压根不知道胡有才与杨婉已经秘密回国,更身处在清岩会所里。
  当下,他只是坐在一间稍显空旷的办公室里,身前摆放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记住,这些文件一定要印制成书,而且,不能泄露给任何人,负责排版以及印刷工作的师傅,一定得是信得过,而且嘴巴牢实的。”
  “放心,董事长,您的话,我记住了。”一个年轻人小心翼翼接过叶钧包裹住的大盒子,尽管很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些什么文件,但愣是不敢有拆开瞅一瞅的胆量。
  “好,回去后,跟周元浩说一声,连夜赶制。等制作成成品后,这些资料,全部焚毁。”
  “好。”
  年轻人毫不含糊朝叶钧点头,然后目送叶钧离开这间办公室。


第三百零九章 省委会议
  “我告诉你们,我爸可是在省委工作的!不信就去查查,李隆平。”
  ……
  滴答……
  省委会议桌旁,一个男人正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准确说,这段录音,会出现在这种场合里。
  尽管天气并不热,相反,还极为酷寒,可这个男人依然背身直冒汗。他不是别人,正是这段录音里面的主角,李隆平。
  作为省交通厅副厅长,正常情况下,他分管的是交通部门,像这种级别的会议,一般极少参加。
  今天被叫进省委会议室,起初也很疑惑,还以为是工作上有着什么特殊的指示。可来来去去听着这段录音,他总觉得有个声音很熟悉,好像是自己儿子,但当时仅仅甩甩头,认为这很可能是声音相似罢了。
  可当这段话奏响,偌大的省委会议室内,除了几个老神在在的大佬,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这让李隆平差点吓得一屁股瘫倒在地。
  本能从兜里取出一块手卷,擦了擦额心渗出来的冷汗,直觉告诉他,今日若不能摆平这件事,怕就得到省纪委汇报工作了!
  当下暗道我的乖乖祖宗,老子还没被外人栽赃陷害,现在你个傻啦吧唧的儿子竟然主动拆你老子的台,这不是成心生个儿子给自个添堵吗?
  “李隆平,请问你有什么话要对在场诸位说一说吗?”
  坐在首位的就是本省的一把手,上南省省委书记,汪国江。
  面对这个问题,李隆平不是没想过假以颜色,破骂这录音是彻头彻尾的栽赃陷害,可一想到这会议室里又有几个简单的货色,只能作罢。
  “对不起,我有负国家的信任,对此,我无话可说。”李隆平最终选择坦白从宽,希望这下场不是牢底坐穿。
  “很好,尽管现在的孩子们比较爱胡闹,我们一般也不会横加干涉他们的自由,但这次已经闹到外界,悠悠之口,胜于防川啊。”
  汪国江这一席话,李隆平已经很清楚这潜藏着的深意,为了安抚民心,不让老百姓质疑政府的公平公正,只能把他当作弃卒牺牲掉。
  “汪书记,会议结束后,我会到纪委一趟。”
  “恩。”
  汪国江应了声,便不再多看满脸悲哀的李隆平一眼,反而指着面前的这部放音机,缓缓道:“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北雍机场扩建,与这王家村有何关系?还有,试问仅仅是因为觉得王家村地烂房危,就打着政府的幌子要把人家生活几十年的窝给连根拔除,请问,这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做出这等欺压百姓的事情?”
  啪!
  仿佛惊堂木一般,锐利的拍击声响起,汪国江也不理会已经红肿的手掌,吼道:“告诉我,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与强拆别人房子的黑社会有什么区别?你们是人民的公仆,不是人民的暴君!国家给你们权利,是让你们造福百姓,而不是做国家、老百姓心目中的罪人!”
  尽管在场基本都是省里呼风唤雨的人物,可面对这位上达天听的省委书记,许多人都噤若寒蝉。
  “尚舒,别躲在外面偷听,进来。”
  听到会议室门外传来一阵捧腹大笑,汪国江脸色有所减缓。
  董尚舒就这么堂而皇之走进会议室,众人对这位已经将胡作非为当作生活方式的头号败类见惯不怪,但很疑惑这种性质的会议,为何让这祸害进来。
  董素言差点气趴下,他没想到自个儿子不仅躲在门外偷听还偷笑,甚至还以这样的方式登场,一时间颇为担心的望向不远处的汪国江,暗道小祖宗你可得顾及场合,别给你老子,你老子的老子搞出些丢人现眼的笑话出来。
  当然,现场没人敢七嘴八舌交谈,毕竟现在汪国江正在气头上,除了董尚舒,谁敢撸老虎胡子?这不是成心找死吗?
  “尚书,把你知道的给在场叔叔阿姨们说一说。”
  汪国江将自己站着的书记椅让给董尚舒,不过董尚舒这次没犯浑,只是站着,没有一屁股坐下来。
  这倒是让董素言悄悄松了口气,若是自个儿子真敢一屁股坐下去,跟在场人平起平坐,董素言发誓,肯定要一脚踹飞这不懂事的祸害。
  “相信各位叔叔阿姨都应该听到了这卷录音,我简单点说,就是有人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态,竟然看一个小村子不顺眼,不仅掏空他们积攒下来准备过冬过年的积蓄,而且还打算赶尽杀绝,推了他们的房子,让他们颠沛流离,喝着冷风冻死在胡同巷里。”董尚舒说完,摇头叹了叹,“还真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知道过阵子,这王家村的村民还能剩下几个,可怜啊,好多都是上年岁的老人家。”
  董素言满脸不可思议,他是真没想到自个儿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下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后,心里也嘀咕着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一天。
  身处会议室里的不少人,都目露震惊的望向早已面若死灰的李隆平,因为有他儿子在场,暗道就算李隆平不是主使者,看八成在幕后也没少出馊主意。
  当然,也有不少人露出愤慨之色,显然气愤于李隆平竟敢怂恿自己儿子做出这等该遭天谴的事情,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为何汪国江发这么大火。
  这可是在他的治下啊!
  最多再过三年,汪国江就能满载荣誉退休,一直以来,人大会议上,汪国江已经连续获得五年的表彰。可若是在退休前真出现路有冻死骨,而且死得还不止一个,怕汪国江到时候得活活气死在床上。
  毒!
  真毒!
  在场人都是老油条,其实多少也清楚以董尚舒的思维,就算能想到这些后果,但若是想用一种能挑起旁人情绪的生动演讲诠释出来,很难。
  能用这种口吻以及生动的面部表情表达出来,董尚舒确实厉害,可更厉害的,就是想出这馊主意,并替董尚舒筹划该如何演说的幕后者。
  会是谁呢?
  几乎所有人脑子里都闪过南唐那些纨袴膏粱的面孔,就连董素言脑子里,也是闪过方文轩以及徐常平。但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那位南塘第一公子爷,叶钧。
  “李隆平,北雍机场应该是交通厅负责管理的吧?”
  汪国江一句话,让李隆平脸色更苦,当下点点头,满脸后悔。
  冷冷瞥了眼李隆平,汪国江平静道:“除了你,这件事还有谁参与?我记得若是要草拟这类方案,需要经过好几个部门,否则像这种不再扩建计划内的文件,光审批也需要至少好一阵子时间吧?”
  说完,汪国江就目光锐利扫了眼在场几个头头,这些人脸色一慌,暗道可不能被怀疑上。
  尤其瞧见省纪委书记正在一旁满脸若有所思,顿时,这些人忙起身表态,说这些事,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清楚。
  汪国江神色缓了缓,压了压手,示意这些人别慌,先坐下,然后才望向李隆平,“你捅出的篓子,你自己补平,然后就到纪委去走一遭。”
  当汪国江说了声散会后,不少人都第一时间离开这会议室,只有董素言以及林萧的母亲赵国瑛没有离开。
  “你是不是真打算跟你妈下乡住一阵子才肯老实?”当会议室只剩下几个人时,董素言再也坐不住了,当下就走到董尚舒身前,满脸严肃,“这种地方也是你能胡闹的吗?待会我就告诉你爷爷,让你爷爷跟你唠叨唠叨。”
  “爸,我做的是好事。”
  “就是,素言,你也别生气,这次尚舒确实是做了件好事。否则,咱们省就要被几颗毒瘤弄得颜面扫地了。”
  眼看着董素言还准备教训董尚舒,赵国瑛忙笑着劝解。
  不过,这话倒是有效,董素言只是嘀咕了一声“还好事,差点都被气死”之类的话,就不再多言。
  一旁的汪国江也笑呵呵拍着董尚舒的肩膀,“小伙子,你这次确实做了一件好事,回头我就跟你爷爷说说,让他夸奖夸奖你。以前你爱闯祸,该骂,该教训。不过现在懂得明辨是非,还懂得为民请命,就该奖,该赏。”
  “谢谢汪爷爷,赏什么呀?”
  “赏你一花生米!”
  眼看着自个儿子竟还敢借杆子往上爬,董素言差点就按耐不住,一个箩豆米敲过去。
  “呵呵,好了,尚舒,这卷录音带你是怎么弄来的?”
  汪国江这个问题,同样是董素言与赵国瑛所关心的。
  董尚舒也不隐瞒,就将叶钧之前的布置和盘托出。
  汪国江沉吟好一会,才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原本,我觉得将这录音带交到媒体手中,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当然,我也很生气,毕竟这家丑不可外扬。不过现在想一想,倒是我自私了,太在意名声了,确实,人正不怕影子斜,不管在哪,都有着胡作非为的贪官污吏。这次闹一闹,兴许还能震一震下面人,洗一洗这早已污秽不堪的气味,相信短时间内,这些人都会收敛收敛。”
  “汪爷爷,您不生气?”
  “原本生气,不过现在不生气了,小伙子,你们做得是正确的。”汪国江摸了摸董尚舒的脑袋,然后挥了挥手,“好了,都回去吧,我静一静,想想该怎么安抚那些受委屈的村民。”
  “汪书记,您是打算……”
  赵国瑛有些错愣,但汪国江却笑着点头,“没错,也有几年没去江陵了,上次去,是江陵遭受洪涝灾害最严重的一年。唉,这次去一趟,顺便见一见文太的这个外孙。”
  江陵市,某栋公寓楼里,孙凌正满脸阴沉盯着手头上的报纸,一旁的几个年轻人都噤若寒蝉。
  “你真行呀!”孙凌一把将报纸撕碎,指着一个早已目露惊慌的年轻人,“真当你家老头子是阎王老子?随随便便说出个名字,都能吓死一条街的人?”
  “不是……”
  这人哆哆嗦嗦,孙凌瞧着这年轻人的熊样,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液,“不是的话,那你说出来干什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老子的名字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说完,孙凌还不解气,捡起丢在地上的半截报纸,“睁大你的眼睛看一看,外面怎么评价你老子,叫贪官、狗官、祸害,懂不懂?”
  这人彻底吓懵了,孙凌暗暗皱了皱眉,就坐到沙发上。
  这时候,一直坐在钢琴边的年轻人笑着走到孙凌身边,“你猜这件事是谁干的?”
  “这还要猜?”孙凌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喜欢借用媒体的力量造势,然后兴风作浪的,这偌大的上南省只此一家!”
  说完,孙凌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叶钧!


杯中窥香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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