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天下大乱!


  吃过晚餐,陈逸飞给那调皮捣蛋的小子洗澡,抱回卧室睡觉。
  三天没听爹地讲故事,诚诚今晚听了两个故事才睡着。临睡前,小子紧紧抱住陈逸飞的胳膊,说出一句不符合他年龄的感叹:“要听爹地讲一辈子故事。”
  陈逸飞笑笑,摸了摸小子的额头不语。
  直至确认诚诚熟睡过去,陈逸飞方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行走在那条幽静安详的走廊上。
  未走出几步,他撞上了正准备上楼的凌红。
  “我这样做,会不会太自私了?”陈逸飞走上前,一脸认真地问道。
  凌红轻轻回头,面露一丝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她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存在,却是她首次重视。
  陈逸飞的脸色有些苍白。跟往日他健康的白皙不一样。有点类似林泽的病态白。但林泽的病态白却并不会给他减少魅力。反而平添了几分粗狂中的柔软。可陈逸飞的苍白,却带给人一种充满视觉感的脆弱。
  尽管在带孩子时,陈逸飞表现得极为热情和蔼,可他精神气的那份虚弱,并不是很难发现。尤其是他鬓角的那几缕白发。不止明显,还很扎眼。
  陈逸飞才二十八岁。是不应该有白发的。而在之前,也是没有的。但现在有了,在这个敏感且让人神经紧绷的时候有了。凌红不得不去注意陈逸飞的这个身体变化。
  “他是麦长青的儿子。是你的儿子,是你父母的外孙,是他父母的孙子——”陈逸飞神色微妙地说道。“我可能过界了。”
  凌红略有些错愕,顿了顿却是摇头说道:“没关系。你愿意照顾诚诚,诚诚也喜欢你。我父母和他父母都很忙。有心也无力。你能想对待亲儿子一样对待诚诚,我十分感激。”
  陈逸飞笑了笑,说道:“那以后我继续?”
  “继续。”凌红点头。
  “谢谢。”陈逸飞感激地躬身。
  ……
  咯吱。
  书房门被推开。陈逸飞轻轻放下钢笔,揉了揉略微发酸的眼眸。抬头望去。
  最近精神大不如从前。熬夜到十二点便困倦难当。放在以前,这个时间点才是夜晚工作的开始。
  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
  “又困了?”仇飞冷淡地站在书桌前,漠然地盯着陈逸飞。
  “有点。”陈逸飞无奈地笑道。“最近精神不太好。容易犯困。”
  “你确定,真的是精神不好?”仇飞微微眯起眸子。
  “那你觉得是什么问题?”陈逸飞笑着反问道。
  仇飞沉默起来。
  有些话,不是他应该说的。他也没有说的资格。不论如何,陈逸飞的武力值不如自己。但在头脑和智慧方面,仇飞自认拍马也赶不上。
  “过些时候,我有点事儿需要你处理。”陈逸飞喝了一口略微冰凉的普洱,轻声说道。
  “好的。”仇飞没问,只是一口答应下来。
  “你最近怎么样?”陈逸飞问道。
  “什么?”仇飞反问。
  “你的梦想。”陈逸飞打趣道。“除了这件事儿,你还有关心的事儿吗?”
  “按照目前的局势,完全够人数了。”仇飞眉宇间透着一股浓浓的欣慰。“但没有合适的机会。”
  “你着急吗?”陈逸飞问道。
  “谈不上。”仇飞摇头。“我还有提升的空间。等等无妨。”
  “那便等等吧。”陈逸飞笑道。“若是你着急,我可以帮你催催。”
  仇飞意味深长地盯着陈逸飞。良久不语。
  帮忙催催?
  他需要的那些人,哪个不是重量级的?
  他不怀疑陈逸飞所说的真实性,更加不认为陈逸飞这般说,是为了讨好自己。他说帮自己,便是真心实意地帮自己。不附加任何条件。
  跟陈逸飞在一起十年,他了解陈逸飞。同样,也知道陈逸飞从不是个说大话的人。他若是真的催催,那是肯定有这个能力的。
  “不愿意?”陈逸飞笑眯眯地说道。
  “没必要。”仇飞说道。
  “嗯。的确没必要。”陈逸飞微笑着说道。从抽屉取出一包中华,拆开,慢悠悠地点了一支。
  他已经许久没拆烟了。
  以前他拆烟,不是为了应酬。也没人值得有资格让不抽烟的陈逸飞递烟应酬。
  他递烟的人只有一个。麦长青。他这世上唯一的兄弟。
  他死了。陈逸飞便再也没有拆烟递烟的习惯。
  如今,他拆开了一包烟。为自己点上。
  “抽烟对身体不好。”仇飞平静地说道。
  陈逸飞笑道:“医学上来说,即便我是一根老烟枪。只要能在三十九岁之前戒烟,便能在往后的日子慢慢恢复到不抽烟的身体状态。何况我不是老烟枪。”
  仇飞顿住了话语。
  “以后我不要求,别做那些事儿。”陈逸飞盯着仇飞那寒冷如冰窖的眼眸,意味深长地说道。
  仇飞略微沉思,点头道:“好的。”
  “出去吧。”陈逸飞挥了挥手。“我该处理一些事儿了。”
  ……
  “听说,陈逸飞的身体出了问题!”
  韩家大小姐趴在沙发上,拽着林泽的手臂说道。
  “嗯。”林泽点了一支烟,说道。“我也听说了。”
  “是真有问题还是假问题?”韩家大小姐蹙眉道。“他不是身子骨一直不错嘛。再说,他可是个很懂得生活的男人。如今又有把陈雪琴捧上来的打算,悠闲得很。怎么会出问题呢?”
  “你问我我问谁?”林泽笑着摇头道。“他身体有问题,对你可不是坏事儿。”
  “那倒是。”韩小艺撇撇嘴。“陈逸飞可一直是我韩家的头号敌人。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从没想过靠诅咒他生病来扭转局面。要赢,就光明正大的!本小姐才不屑做那些无耻的事儿!”
  “也没人说质疑你的人品。”林泽说道。“晚上吃什么?我去做。”
  “不用啦!”韩小艺摇摇头。“晚餐已经被岳群包下了。你得去一趟薛家。”
  “为什么?”林泽好奇地问道。
  “你午休的时候薛贵来过。说是薛家姑姑找你有事儿。”韩小艺酸酸地说道。“这女人架子真大。找你不会来这儿么?还得找人传话。没见过这么端着的女人。”
  林泽笑了笑,打趣道:“那我不去了。”
  “好啊。”韩小艺喜上眉梢。“不去才好呢,让她得意。”
  “我去做晚餐。”林泽起身道。
  “你——”韩小艺一把拉住林泽。“还是去吧。”
  “为嘛?”林泽揉了揉鼻子。
  “她既然找你,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说不定有什么重要事儿呢?”韩小艺解释道。“还是去吧。免得被人家说我小气。”
  “我能有什么重要事儿?最重要的不过是被韩家辞退,成为无业游民。那我问你,你会辞退我吗?”林泽严肃地问道。
  “当然不会。”韩小艺板着脸道。“韩家有我韩小艺在的一天,就没人敢辞退你。”
  “那不就得了。”
  “还是去吧。”韩小艺劝说道。“现在燕京的局面有点诡谲。有这个聪明的女人分析一下,还是挺有帮助的。”
  林泽笑了起来。捏了捏女孩儿的娇嫩脸蛋:“我就知道。”
  “好啦好啦。你要过去我又没怪过你。干嘛非得把这事儿捅破。诚心让本小姐难看是吧?”韩小艺紧绷着小脸道。
  “我这就去,为你打探虚实。”
  ……
  有段日子没见女王大人。小林哥本想跟她切磋一下棋艺。但看自己在客厅足足等了半个钟头,喝了三杯茶水这女人还没处理完公事。他便放弃了找虐的想法。拉着就着花生米下酒的薛贵道:“喂。你姑姑不是找我吗?这他娘都到晚饭时间了。就算不跟我谈事儿。也得把我的晚饭准备出来吧?”
  “跟我喝两杯酒就成了。哪有这么多讲究。”薛贵给林泽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道。“来,喝。”
  小林哥难得地扭捏道:“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薛贵仔细地盯着林泽。“你他娘吃错药了?”
  “我打算活到一百岁的。”林泽点了一支烟,好整以暇地说道。
  “喝不喝?”薛贵把酒递给林泽。
  “先上几个凉菜。”小林哥说道。
  “你大爷。”薛贵骂骂咧咧道。
  正欲再说什么,一名仆人缓步走上来,冲林泽说道:“林先生,小姐请您去书房。”
  林泽打住了跟薛贵瞎掰的情绪,刚起身,却被薛贵一把拉住:“把这杯酒喝了。”
  林泽莫名其妙。但架不住薛贵的盛情,一口喝掉了烈酒,抹了抹嘴角道:“你小子才吃错药了。”
  瞧着大步朝姑姑书房走去的林泽,薛贵自饮自酌,喃喃自语道:“小子。哥这杯酒可是给你壮胆的。瞧姑姑今儿这架势,估摸着待会儿能把你震惊得浑身发软。”
  ……
  林泽慢悠悠地来到薛白绫书房。见女王大人仍埋头圈圈画画,不由大摇大摆地坐在她对面,很不客气地说道:“找我究竟什么事儿?”
  “再等三分钟。”薛白绫扔下这句话,便再也不理会林泽。
  林泽倒也不介意。反正半个钟头都等了,多等三分钟也不关紧要。可他发现今儿薛白绫有点古怪。不,不是一点儿,而是很古怪。
  至于古怪在哪儿,他也说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儿薛白绫会做出或说出让自己不淡定的事儿。
  啪嗒。
  就在林泽点燃香烟的时候,薛白绫放下了手中的钢笔。缓缓抬起头,一字字说道:“我收到消息。陈家会有大动作。”
  “嗯?”林泽微微一愣。揉了揉鼻子道。“跟我有关系?”
  “跟韩小艺有关系。”薛白绫说道。
  “陈逸飞不是身体不好吗?”林泽蹙眉问道。
  “是。外面传言他身体不好。”薛白绫说道。“但这跟他要对付韩家有冲突吗?”
  “——”林泽哑口无言。
  “这一次,韩家未必应付得过来。”薛白绫说道。
  “怎么说?”林泽有些意外地问道。“这次陈家的动作会很大?那到底有多大?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跟韩家过不去?”
  “你知道的比许多人都多。”薛白绫目光平和地盯着林泽。“所以你应该知道白家的可怕,陈家的——复杂。”
  “懂。但跟你说的事儿联系不起来。”林泽皱眉摇头。
  “你看看。”薛白绫将摆置在她面前的一张白纸递给林泽。
  上面有无数个名字。
  陈家的陈雪琴、凌红、陈逸飞。
  白家的白十二、白婉君。
  韩家的……
  薛贵家的……
  以及那些观望的大佬。
  人物关系错综复杂,一条条连接线上标注着关系与身份。甚至于——这张纸上透漏的信息比林泽掌握的还要多。
  简单的一张人物图谱,却花了林泽半个钟头来浏览。
  看完。他神色古怪地放下图谱。沉默地抽了一口烟,嘴角抽搐道:“为什么你知道的比我要多?”
  “为什么不能比你多?”薛白绫目光一改往常的淡漠,凛然道。“你是谁?韩家的保镖。我是谁?白老爷子的孙女。我为什么不能知道的比你多。”
  林泽苦涩地笑了笑。
  “据我所知。白婉君已经跟你交流过了。暂且不提她。现在你必须清楚,燕京的局势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而牵一发——”薛白绫一字一顿地说道。“必然惊动整个华夏,甚至——全世界!”
  林泽心微微一沉。
  他知道薛白绫没有夸张。
  若按照薛白绫的分析,这将是一场持续到足以拖垮许多豪门的恶战!而这场恶战的漩涡中心,便是陈家与韩家!
  林泽明白薛白绫为何如此慎重谨慎了。
  林泽终于明白淡定如薛白绫的女人,为何耽误进餐时间来分析整个局面了。
  不是她忽然变得谨小慎微,可是即将发生的事件,有足够的理由她如履薄冰。
  “会不会把你们牵扯进来?”林泽好奇地问道。
  既然有些事儿已经注定,林泽便不再去忐忑不安。反而关心起高高在上的薛女王。
  “会。”薛白绫点头。“也不会。”
  “什么意思?”林泽皱眉。
  “按照我的逻辑分析。这件事儿薛家必然会牵扯进来。又或者说,如果没有意外,这是一场无差别牵连的大事件!”薛白绫微微眯起那狐媚子味浓郁的美眸。“不止是薛家。到最后,也许白家都会卷进来!”
  “白家?”林泽心头微微抽搐。
  陈逸飞是亚洲负责人。
  而白家——
  林泽忽然想到一个极为重要且敏感的问题!
  这次的陈家发难,是怎么启动的?是谁发起的?
  陈家主动?
  白家要求?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薛白绫忽地说道。“事实上,我不知道。我也许在某些方面,比你了解得多一些。那是因为我的身后,有个活了一百多岁的爷爷。而你想知道的问题,老爷子即便活两百岁,也没办法给你答案。”
  林泽只是好奇。
  却并非需要从薛白绫口中知道答案。
  全球着名的恐怖分子鲨鱼已经被坑了。
  东京一言堂也重新洗牌,改朝换代了。
  如今,按照薛白绫的意思,陈家将启动一次毁灭性的大风暴!
  是陈逸飞主动启动还是白家指使,意义还大吗?
  林泽此刻最需要去做的,便是火速跑回家,拉着狼吞虎咽的大小姐说一句:大小姐,天下大乱了!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第一千零十4章 大干一票!
  “咳——”
  “咳——”
  卧室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很微弱,但听在白婉君的耳中十分刺耳。
  十二已经很有些年头不曾这么生病了。她很心痛。还很愤怒!
  正因为他是白家的子嗣。是白老板的儿子,白老太爷的孙子。所以他就该承担这份苦痛吗?
  丈夫不是一个喜欢争权夺利的男人。他向往的生活是云淡风轻,是衣食无忧。再多的,无非是弹弹琴,写字画画。他根本不想也不喜欢去处理白家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儿!
  他不喜欢。白婉君便替他扛!
  不管前方有多大的障碍,多大的压力,白婉君都无所畏惧!
  快步来到卧室,白婉君面带微笑地坐在白十二身边,先是用热毛巾拭擦他微微渗出汗珠的额头。这才握住丈夫柔软的手心:“十二。好些了吗?”
  “好多了。”白十二轻声说道。“只是嗓子有些干。能帮我倒杯水吗?”
  “好的。”白婉君去倒茶。白十二却翻开了被褥,从床上坐起来。
  “你怎么起来了?”白婉君见丈夫起床,忙不迭将水杯放在床头柜,快步扶住他。
  “总是躺在床上,会把人躺懒的。”白十二微笑着摇摇头,取出一块手帕捂住嘴唇,轻轻咳嗽道。“再说,你老公有这么脆弱吗?”
  白婉君莞尔笑道:“知道你是强大的男人。来,喝口水。”
  白十二喝了水,徐步走到办公桌旁边。坐下,目光轻轻地落在妻子的脸蛋上,微笑道:“最近你总是熬夜,是不是工作很累?”
  “不累。”白婉君上前握住他的手心。“看着你的身子骨一天天好转,一点儿也不累。”
  “唉——”白十二轻叹一声,紧了紧妻子的手心。“我白十二何德何能,今生能娶你做妻子。”
  “瞎说。”白婉君轻轻嗔道。“做你的妻子,才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
  白十二没说什么,只是将女人揽入怀中,把头深埋在女人的脖子上,喃喃道:“婉君。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过那道坎。到时候,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白婉君闻言,脸上却是不易察觉地浮现一抹担忧。但很快,她便捧起白十二的脸庞,温柔道:“傻子。我们做夫妻的,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白十二摇了摇头:“我是你的丈夫。”
  白婉君幸福地钻入白十二怀中,不再言语。
  ……
  伺候白十二入睡,白婉君重回书房,先是处理了几份文件。这才语调平缓地说道:“进来吧。”
  咯吱。
  一名身穿练功服的男子从门外走入。这名男子大约三十来岁,脸庞黝黑刚毅,仿佛一头犀牛。给人力大无穷的第一印象。但站在书房,他无比恭敬地向白婉君垂着头,没有丝毫不敬的意思。
  “时间不多了。”白婉君缓缓抬起头,轻声说道。“也许该加快脚步了。”
  练功服男子重重点头:“是,小姐。”
  白婉君沉凝片刻,忽地问道:“陈家那边怎么样?”
  “一切遵从大小姐的命令。一个月内。燕京必定大乱。”练功服男子说道。
  “乱吧。”白婉君神色淡漠地说道。“局不散,怎么重聚?”
  练功服男子点点头,沉默起来。
  他不开口,白婉君也不再出声。不知过了多久,练功服男子神色微妙地抬起头,迟疑地问道:“大小姐——您真的决定了?”
  白婉君闻言,不由微微眯起眸子:“你怕?”
  练功服男子妖异地笑了笑。挺直身板,抬起头道:“不怕。”
  白婉君莞尔一笑:“我知道你不怕。”
  “我只是担心您。”练功服男子说道。
  “不用担心。”白婉君摇摇头。“选这条路,不管结局如何,我都是幸福的。”
  练功服男子点点头,做最后询问:“名单还是上次您给我的那份?”
  白婉君闻言,神色微微一顿,沉凝片刻后说道:“去掉林泽。”
  “因为他太强?”练功服男子问道。
  “能有多强?”白婉君轻声道。“只是单纯的,不想他死。”
  “明白。”练功服男子恭敬地点点头,平静道。“小姐,我走了。”
  “去吧。”
  白婉君挥了挥手,转了转椅子眺望窗外的远景。
  这么多年了。
  白婉君从未何时像如今的心情那么凝重。十二快好了。她必须加快脚步。否则——她再也没有机会!
  ……
  啪啦!
  韩小艺手中的茶杯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地上。摔得噼里啪啦。声响刺耳极了。
  林泽只是平静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韩家大小姐。唇角泛着苦涩的味道。那漆黑的眸子却是透着坚毅与沉着。
  他是唯一能给韩小艺安稳安全感的男人。纵使韩小艺乱了。她也不能乱。
  这是韩镇北临死前,林泽对这位草根枭雄做的承诺。
  他的确是一个喜欢许诺的人,但只要他许了,便会做到。不会像某些毫无节操的牲口那样口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消息属实?”韩小艺瞪大那双乌黑漂亮的美眸,一字一顿地问道。
  “千真万确。”林泽点了一支烟。平静地回答。
  即便没有薛白绫的提醒,林泽也能隐约感受到一些变化。陈家的变化,燕京的变化——
  “陈逸飞疯了?”韩小艺眉头深锁。“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说他上次蹲了一年已经受了些损伤。即便没有——他当真以为自己是战神?”
  “事实上。他的确是个自恋的男人。”林泽恶毒地说道。
  韩小艺轻叹一声,唏嘘道:“连薛家姑姑也这么说了,看来这事儿假不了。那么——”
  “你想知道她的态度?”林泽打断了韩小艺。
  韩小艺错愕。但旋即摇头道:“林泽,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嗯?”
  林泽心下微微有些变化。
  韩小艺极少直呼自己名字。但凡这么称呼,只能代表韩小艺即将说一些很残忍很现实的话题。不由正襟危坐,续了一支烟等待下文。
  “当初陈逸飞进去了。薛家的确有出手的理由。因为可以占便宜。这算什么?算对陈家落井下石。这种好事儿谁会不做?而且还是薛家这种有资本有底气做的家族。可现在——若你说的没错,陈家即将对我动手,展开一场血腥的大风暴。那么,我敢保证薛家会尽可能减少抛头露面的机会。除非殃及池鱼,把他们牵连进来。他们才有可能出手。而即便是出手,他们的目标也是自保,是反击。不是——”韩小艺微微眯起那漂亮的眸子,一字字道。“薛白绫首先是薛家的掌舵人。其次是个商人。商人讲究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的事儿,谁能说服她去做?何况是牵连整个家族的事儿?”
  “林泽。我只是想跟你说——”韩小艺深吸一口冷气。“希望你能保持平常心。这世上,谁也不欠谁。”
  林泽心头一阵悸动。目光模糊地盯着韩小艺那同样熟悉,却有些陌生的脸庞。
  她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这个节骨眼,她竟然还知道预先给自己打预防针。担心到时候薛家不出手而使得自己跟薛白绫心存芥蒂。
  心念至此,林泽捻灭了烟蒂,揉了揉略有些僵硬的脸颊道:“傻丫头。安心备战。我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野种。心理素质比你想象的强大。”
  韩小艺抱住林泽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林泽。坦白说,这可能是我这辈子遭遇的最可怕的一场恶战。扛得住。我就能骄傲地去我父母的墓地祭拜。扛不住——”
  “怎么会扛不住?”林泽打断韩小艺的话语,紧握她的手心。“你扛不住。我帮你扛!”
  “嘻嘻。就等你这句话啦。”韩小艺将头埋进林泽胸膛,眉宇间写满凝重之色。
  叮叮叮。
  催命符般的电话铃声扰乱了两人的温暖气氛。林泽瞥一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
  “过来一趟。”话筒那边传来女人一如既往的冷淡声音。
  “现在?”林泽瞥一眼窗外。已是夜间十一点。
  “立刻。”女人的声音仍是无比冷淡。可林泽却一点也不觉得生疏。相反,若是这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激烈。反倒会让林泽不适应。
  “好的。”林泽挂掉了电话。
  “急事儿?”韩小艺关切地问道。
  “还不知道呢。”林泽无奈地摇摇头。“但得过去一趟。”
  “去吧。我做好宵夜等你回来吃。”韩小艺体贴地说道。
  “不要了。你早些休息。明儿还要去公司呢。”林泽揉了揉她的秀发。“我要肚子饿。在外面随便吃点就好。”
  “那也成。”韩小艺帮林泽披上外套。“早点回来。”
  驱车出门。林泽直奔国安局。
  打电话的是方素素。
  自从鲨鱼事件后,他跟方素素的接触就少了。倒不是刻意如此。而是方素素很忙,他也很忙。如今方素素找上林泽。他相信必然有重要事儿。
  来到国安局。林泽发现附近的办公室内灯火通明。走道上亦是人流穿梭。一点儿也不像夜深人静的办公单位。随手点了一支烟,跟擦肩而过的同事打招呼。某些新来的工作人员正要对这个大摇大摆,当众抽烟的家伙进行阻止。却被资历深的特工拉住。低声告诫几句,那些新人便是缩了缩脖子,远远跳开。
  “我是魔鬼?”林泽自嘲地揉了揉鼻子。推开了方素素的办公室大门。“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儿吗?”
  方素素正坐在办公椅上处理文件,见林泽进来,倒也没表现得多么亲热。只是用笔底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仓促地说道:“稍等。”
  林泽好整以暇地落座,抽着香烟静默等待。
  没几分钟,方素素放下钢笔,胳膊肘撑在书桌上,双手紧握道:“林泽。本来不打算通知你。但这事儿可能会影响到你。所以决定跟你透个气。”
  “什么事儿?”林泽好奇地问道。
  “华夏忽然冒出一百多个欧洲杀手。”方素素没给林泽反应的时间,补充道。“一半以上曾被我们留意过。”
  林泽闻言,忍不住坐直了腰板。
  被国安留意过,便代表这些杀手的等级不低。而一百多人有一半以上被留意过。便证明——他们是来大干一票的!
  “什么时候入境的?”林泽沉稳地抽了一口烟。问道。
  “昨晚。”方素素平静地说道。“目前还没查出他们的目的。但显而易见,他们的目标在燕京。”
  林泽揉了揉鼻梁。正欲说什么,方素素却是接着说道:“林泽。燕京的有些事儿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根据我目前感受到的氛围——我只想跟你说。好好照顾自己。这一次,可能会很恐怖。”
第一千零十5章 名扬天下!
  林泽莞尔一笑,微微坐直了身子道:“谢谢。你总是能第一时间为我提供足够有用的信息。”
  方素素目光迷离地扫了林泽一眼,没有回应。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静下来。林泽沉默地抽烟,方素素则是安静地旋转着钢笔。
  她转钢笔的动作很不利索,按道理,一个常年握笔的女人不应该只有这个水平的。可方素素的确只有这个能力。而原因,是因为方素素右手的中指曾经受过伤。在金果的时候不小心受的伤。
  那是她第一次跟林泽执行任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她不怀恋那份心灵上的冲击。因为死了太多太多同袍。她只是觉得,此生能跟这个被父亲誉为英雄的男人共同执行一次任务,值了。
  “老局长身体怎么样?过来也没见到他。”林泽岔开了话题。
  “还不错。但处于半退休状态。等上面的实际安排下来,局长就会正式卸职。”方素素简单地说道。
  “新上位的是谁?”林泽问道。
  他对此并不关心。问,是因为他需要找个话题。
  “王博。”方素素直呼其名。
  “他啊。”林泽微微一笑,娴熟地弹了弹烟灰道。“办事能力不错,敏锐度也够。就是有点小家子气。”
  方素素轻轻抽了抽嘴角,没做评价。
  “肚子有点饿了。去吃宵夜吧?”林泽故作轻松地耸肩。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沉重。
  陈家。白家。组织——
  以及那忽然冒出来的一百多欧洲杀手。
  单论杀手界,欧洲范围的猛人自居第二。那个洲敢称第一?
  林泽对欧洲杀手有足够的认知。可以说,杀手界冒出十个顶级杀手,至少有八个来自欧洲。所以这一百多个杀手的实战能力。让林泽不得不分外提心吊胆。
  “我还有点忙。就不去了。”方素素摇摇头。眉宇间透过一丝阴霾。
  林泽见状,却是没有起身的意思,打趣道:“怎么,连跟我吃个宵夜都没心情?”
  方素素微微抬头,唇角嗫嚅道:“我真的很忙。”
  “忙也要吃东西吧?”林泽微笑道。“饿了工作效率也不高。说吧,想吃火锅还是吃大排档。”
  方素素轻咬柔唇,迟疑了半晌方才说道:“大排档。”
  ……
  方素素并不是娇娇女。哪怕放在普通人,甚至是官二代眼里,她都有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的资本。可她从小到现在,生活都过得很普通,很理智。
  读书时期,她凭自己的学习能力上好初中、好高中,好大学。毕业后走了点后门进入国安,之后凭借能力成为情报科科长。一路走上没沾老头子多少光。却也练就了坚韧不拔的意志力。
  林泽对这个女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能将一波波情绪混作冰镇啤酒灌下肚子。
  一件啤酒。林泽喝了八瓶。方素素只喝了四瓶。倒不是她歪心思想少喝。实在是林泽喝得太快,快到方素素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张馨蓝呢?”
  啪嗒。林泽点了一支烟,笑道:“有段时间没见这个女警花了。”
  “参加了秘密训练。短期内出不来。”提到这个外表柔软怯弱,骨子里却倔强硬气的下属。方素素冷艳的脸蛋上浮现一抹笑意。“以她目前的速度,相信用不了几年,就能接我的班。”
  “啧啧——”林泽意味深长地打趣道。“怎么,这么早就打算寻找接班人了?”
  方素素闻言,也是意识到自己这话的言外之意。先是扑哧一笑,旋即又是神色恍惚地沉凝下来。
  早?
  方素素微微抬起头,目光深深地盯着林泽:“再过两个月,我就满二十七了。”
  林泽愕然。
  二十七?
  他仍然记得当初不顾方素素反对坐火车去华新市,而后为她送上奶茶时对方没好气说地一句话:“我已经二十三了!你可以直接说我老。不用拐弯抹角!”
  二十三?
  二十七?
  不知不觉,两人竟认识四年有余。
  林泽灌了一杯啤酒,眼神略有些浑浊地叹息道:“时间过的真快。”
  方素素眼中有某种东西在跳跃,却并未回话。
  “再过几个月,我也二十五了。”林泽揉了揉鼻子,笑得没心没肺道。“前两年就觉得自己老了。现在——”
  他摸了摸自己略微粗糙的脸庞:“都快残了。”
  方素素忽地笑了起来。
  那冰冻的脸颊仿佛开了春,笑语嫣然道:“跟一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女人说这话,会不会太打脸?”
  “当初我问过你。”林泽弹了弹烟灰,缓缓说道。“真打算当一辈子特工?”
  方素素闻言,只是眉头一挑:“是。”
  “何必呢?”林泽无奈道。“华夏缺人?”
  “谁做不是做?”方素素反问道。
  林泽讶然。摇头道:“倔。”
  方素素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辩解。
  吃完了宵夜,林泽埋单。而后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回哪?”方素素问道。
  “回家啊。”林泽理所当然地说道。
  “单位还有事儿。”方素素说道。
  “——”
  林泽轻叹一声。无可奈何。
  这女人跟老局长一样。从来不肯今儿的事儿放在明儿做。可重点是,在他们这种单位上班。哪里分什么今天明天?
  送方素素回国安局,林泽这才转身出门。
  方素素却是茫然地站在门口,细细盯着林泽那并不如何魁梧的后背:“我们认识不止四年了。”
  当年。林泽在跟小黑的恶作剧下写了一封情书,远渡重洋地寄给了身在华夏读大学的方素素。
  而那封信,至今夹在方素素的日记本中,不曾毁去。
  ……
  宽敞明亮的练琴房,董小婉抚琴而坐。演奏着陈逸飞转交给她的曲谱。
  她已熟悉了曲谱。并可以保证不看曲谱,也能行云流水地演奏出来。
  陈逸飞给她的曲子并不是煽情狗血的东西。而是一曲甫一弹奏,便顿觉大气恢弘的曲目。
  她熟悉了曲目。却无法并入真感情去演奏。不是她的演奏功力问题,而是这曲子中的意境。并不是乖乖女的董小婉能轻易领略出来的。
  花了足足两个钟头去感受意境,却仍然无法演奏出董小婉想要的效果。这不禁让董小婉稍显懊恼。
  咚咚。
  大门被敲响,一袭白衣的陈逸飞徐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看起来颇为精神。但那双清亮秀美的眼眸中,却蒙着一层稍显混乱的阴霾。但不论如何,他那如沐春风的招牌式微笑,仍是给人无比温暖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董小婉缓缓起身,微笑着问道。
  陈逸飞已经毕业了。据说他最近工作上很忙,应该是没什么时间回燕园的。再加上这阶段还处于董小婉跟曲子磨合的阶段,并不需要陈逸飞共同演练。故而颇为好奇地询问。
  “刚才在门外听你弹了两遍。”陈逸飞微笑着说道。
  “顶多形似,神却出了问题。”董小婉无奈地说道。
  “这不怪你。”陈逸飞微笑道。“但凡名曲,早已有无数先人解剖了曲目的意境与背后故事。演绎者方能投入其中,表达出神采。”
  “我这曲子谈不上名曲,更没法跟先人相提并论。却终究是由我所创。若是不跟你沟通一下。你要那准其中意境,大概也得花费一番功夫。”陈逸飞缓缓坐在董小婉对面,笑着说道。“不然,我们来合作一曲?你弹,我唱。有了歌词,总归是对你有些帮助。”
  “好的。”董小婉轻轻点头。抚住琴弦,跟陈逸飞对视一眼,这才指间轻弹。
  先是一段轻快中伴随豪迈的旋律,很快,便进入陈逸飞的演绎段落。
  “白发三千何时长。且行观月朗。且笑叹昏黄。
  回首前尘路茫茫。云飞衣袂扬。云住各一方。
  千山独行笑一场。人疏狂不相望,一人又何妨。
  旧时人模样,长笑夜未央。清辉凤目藏。
  海天龙战血玄黄,统文武共肩当,明月白如霜。
  心中乾坤藏,足下踏阴阳,倾杯风华葬。
  清风一枕天晚凉,笑年少荒唐,岂是负春光。
  青梅煮酒万年香,少年场淡心肠,拂前尘过往。
  何处染寒霜,何人闻君狂,凤流惊八荒。
  路长风光一人赏,眼眉扬梦一晌,一笔书华章。
  吾名天下扬,红尘再逐浪,功过梦一场。
  风流,惊八荒……”
  一曲毕。
  董小婉满面惊颤。
  陈逸飞笑着说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董小婉却并未回答。只是略有些出神地盯着陈逸飞。许久许久,她终于开口说道:“词是你写的?”
  “嗯。”陈逸飞笑着点头。
  “很好。”董小婉重重点头。“我知道我还差点什么了。”
  “没关系,慢慢来。距离迎新晚会还有半个月呢。”陈逸飞安抚道。
  “嗯。”董小婉点了点头,说道。“你如果有事儿,就去忙吧。我在练习一会。”
  “好的。”陈逸飞缓缓起身,也没多做寒暄,转身出门。
  “对了。”董小婉忽地起身,忍不住询问道。“这首歌,有名字吗?”
  陈逸飞闻言,转身笑道:“有。”
  “什么?”董小婉瞪大眼睛问道。
  “名扬天下。”
  名扬天下?
  董小婉呆呆地思索半晌,终于轻笑道:“这首曲,我能弹奏好。”
  “谢谢。”陈逸飞说道。
  董小婉不知道陈逸飞为什么要说谢谢。她此刻完全沉浸在曲谱当中。只希望能以最大的能力去演奏好这首曲子。
  “咳咳咳——”
  甫一出门,陈逸飞便弯身剧烈咳嗽起来。
  那俊美无双的脸颊上泛起一抹妖异的红潮。蒙着一层阴霾的眼眸更是腾起浑浊之色。
  很快的。陈逸飞从口袋中取出手帕,捂住了因难受而不断扩张的嘴唇。
  “咳咳咳——”
  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陈逸飞半边身子都弯了下去。那修长的身子宛若大海中的小船只,孤单凄凉地随风摇曳。
  “呼——”
  将略微湿润的手帕脱离嘴唇。原本干净素白的手帕上多了一滩血渍。陈逸飞那俊美却泛红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担忧之色,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还需要点时间……”
第一千零十6章 擦擦脸!
  林泽端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抽着烟。回首往事。
  华新市已无眷念,小刀会走上了正途,神父屠夫刀疤等人远渡重洋,去了林泽不知道的国度。他相信以刀疤屠夫这帮人的能力,不管在任何国家的任何城市,都能活得很滋润。再加上——他们本来就不缺钱。连钱都不缺,又有怎样的难题足以让他们生活艰难呢?
  摩书叶龙走上了那条他们不愿走,却不得不走的道路。
  放弃第一线生活,退居幕后,做那种指手画脚,吐口水沫子就能青云直上的工作。坦白说,即便是林泽也知道摩书和叶龙不会开心。
  甚至于—那种生活是摩书叶龙不喜欢的。那种人,同样是摩书叶龙讨厌的。
  可生活就是如此,许多人终究会变成曾经最讨厌的人。
  林泽很感恩。哪怕他这一生做了许多不愿做的事儿,可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去改变他的生活轨迹。他在做的,一直是他想做,愿意去做的。不管他现在的生活状态是否也是某些人愿意看到的。但不管如何,他过的还算开心惬意。
  “呼——”
  幽幽吐出一口烟雾,林泽翻身下床。洗漱完毕后下楼去做早餐。
  昨晚晚睡的韩家大小姐还在赖床。韩小宝则老早便去花园训练。除此之外,花园还有一道熟悉而靓丽的白影。银女。
  她说要陪韩小宝训练,所以当韩小宝出门的时候,她便跟了出去。
  韩小宝当然不够银女强大。
  所以在经过不到半个钟头的陪练,他已经筋疲力尽,鼻青脸肿。连围观的陈瘸子都不忍去看。
  这个女人——下手太狠了!
  “我有不下三十次杀你的机会。”银女背负双臂,像极了高深莫测的超级强者。气定神闲不在话下。
  韩小宝吸了吸鼻子里的血水,傻兮兮地咧嘴笑道:“我知道。谢谢女侠姐姐手下留情。”
  银女清淡地瞥他一眼,漠然道:“继续?”
  “继续!”
  ……
  林泽将早餐分为三份。第一份是韩小艺福伯吃的。他们要起床上班,所以先吃。第二份是自己跟陈瘸子的。他们有点闲,所以并不着急。第三份则是为银女和韩小宝准备的。
  招呼韩小艺福伯吃了早饭,并亲自送他们出门。林泽这才端着两份食物来到陈瘸子喝酒的青石凳旁。
  早餐还算丰富。有煎蛋、面包、火腿、牛奶、还有陈瘸子喜欢的牛肉酱。
  爱喝酒且酗酒的人跟老烟枪一样。味蕾有些迟钝。只有十分刺激的调味才能勾引食欲。就像玩多了女人,普通小女生肯定勾引不了花丛老手的欲望。
  陈瘸子休闲要喝酒,吃饭要喝酒,宵夜也要喝酒,连吃早餐,也要喝早酒。一顿早餐半斤酒是陈瘸子的标准配置。林泽吃早餐不喜欢喝酒,也跟着陈瘸子喝了三两。
  吃完早餐。两人各自点了一支烟,细细欣赏花园中心一边倒的殴打表演。
  喷出一口烟,林泽笑眯眯地说道:“你这徒弟可真够倔。”
  陈瘸子闻言,只是轻轻点头道:“嗯。”
  “心疼不?”林泽打趣地问道。
  他一点儿也不吃醋。
  韩小宝跟陈瘸子的感情的确比跟自己深厚。这倒不是说谁好谁不好的关系。人总是跟自己经常接触的人更有感情基础。
  陈瘸子摇头。
  “我心疼。”林泽翘起二郎腿。“心疼银女的手——这么打,手肯定疼。”
  陈瘸子抽了抽眼角,说道:“不如上武器?”
  “——”
  林泽十分慎重地盯着陈瘸子,良久之后,他忽地转身冲银女大声道:“妹子,亮兵器!”
  嗖!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银女话音甫落,她手心便冒出一把泛着寒芒的雪花匕首。在这夏末的季节显得格外森冷!
  叮!
  随身携带匕首的韩小宝掏出武器,精准无误地挡住了银女的刀锋。可甫一接触,韩小宝手臂登时麻痹,若非他强行紧握手中的武器,怕就要脱手而飞了。
  可即便如此,他仍承受不住银女那可怕的冲击力。格挡之后,整个身躯朝后倒退。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震惊。
  一个女人。
  一个高不如自己高,壮不如自己壮的女人。一击便能将自己震退这么远。她是如何做到的?
  韩小宝不服。
  所以卯足了气劲试图找回点男人的自尊。
  可当他主动攻击时,他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就像赌徒输得太多想赶本一样,最终的结果非但不能对自己有任何帮助。反而会越陷越深。
  扑哧!
  匕首挑破了韩小宝的手臂。
  一道鲜艳的红色绽放开来。
  见状的陈瘸子眉头一挑,仍是紧闭嘴唇,一言不发。可握住酒杯的手心忍不住紧了紧。
  林泽则是神色平静地扫视着花园中心的两人。
  男人不用怕受伤。一次受伤,收获的不止是成熟。还有勇气。
  扑哧!
  扑哧!
  扑哧!
  韩小宝已遍体鳞伤了。可像银女这样的猛人,若是不想韩小宝倒下。韩小宝就绝对不会因受刀伤而倒下。
  “呼呼——”
  韩小宝的呼吸越发紊乱而沉重,额头上因伤痛不断地渗出冷汗。可他那漆黑的瞳孔中仍写满了坚毅之色。
  他受伤了。却学会了银女的攻击手段。
  银女出手的速度并不快,却终究落在了韩小宝的身上。他受伤了,也学会了银女的攻击技巧。
  “哼!”
  韩小宝猛地一记俯冲。身躯忽地朝空中弹起。很快的,在银女做出防备后,韩小宝从天而降。握住匕首向银女刺去。
  叮叮!
  刀锋摩擦出激烈的火光。银女手腕轻描淡写地一翻,身躯巧妙地往后退去。轻松卸掉了冲劲。而韩小宝亦是双腿笔直落地。不敢再向前冲。
  这一战。谁赢?
  银女赢。
  这一战,谁输?
  没人输。
  当银女收回刀锋,步履平稳地往客厅走去时。韩小宝忽地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笑?
  因为他开心。
  他跟着陈瘸子学了很长时间了。但他从未像今天战得这么痛快!
  不!不止是痛快。还惊心动魄。
  就像玩过许多良家女人,玩过许多临床经验很有问题的女人之后。忽然跟一个风骚妩媚,床技一流的女人做床上交流。肯定是能得到难以想象的美妙滋味的。
  也许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毕竟,女侠姐姐是单纯的女人,她哪里会有那么多心思。可对韩小宝而言。今日一战,才真正让他感受到了杀人技巧的美妙之处。
  在韩家。没人会跟韩小宝这么打。陈瘸子不会。林泽也不好意思。就算请几个高手来跟韩小宝陪练。也决计不敢将他逼入绝境。让他感受在生死边缘游走的快感。
  可银女无所顾忌。
  在这个眼里只有林泽的女人眼中。只要不将韩小宝弄死,怎么虐怎么砍,她都毫无压力。
  银女回房间去吃林泽强烈要求她吃的早餐。韩小宝则是跌跌撞撞来到林泽陈瘸子身边。
  他已满身是血,可他的心中没有半点怨念。
  他不怪银女出手恶毒。甚至于,他很感激银女的犀利出手。
  若非银女以这样的方式压制自己,韩小宝根本不会理解杀人技巧的迷人之处。
  要你生,你便死不了!
  要你死,你便活不了!
  只有学到银女这番杀人技巧。韩小宝才有把握千里杀人不留痕!
  “师傅!”韩小宝忽地跪倒在陈瘸子跟前。
  陈瘸子静默地喝着酒,一脸从容。
  “从今往后,我会成为让您骄傲的徒弟!”韩小宝满脸自信。
  陈瘸子闻言,终于缓缓站了起来。
  拿起青石桌上的白色毛巾。一瘸一拐地走到韩小宝面前。一把抬起头,用那温润的毛巾拭擦韩小宝脸上的血渍。那如打了石膏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温暖的微笑:“擦擦脸。”
第一千零十7章 有人要杀我!
  “世界太啰嗦。不分对或错。
  像我这样的老百姓,谁会在乎我。
  有钱的当老大,没钱的难过活。
  就算是看不惯,我又能如何。
  爱人离开我,不说为什么。
  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学会了喝酒。
  每次我都喝醉,但从来不犯错。
  明天酒醒以后,我依然是我。
  笑容太甜,泪水太咸。
  山盟海誓到了最后难免会变。
  烦恼太多,未来太远。
  何不陪我一起放荡,游戏人间。
  日子怎么过,快乐不快乐。
  像这种无聊的问题,你不要问我。
  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
  反正都是没把握,不必太强求。
  我有我的痛,我有我的梦。
  装疯卖傻的时候,你不要笑我。
  也许有一天,你我再相逢。
  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才是英雄……”
  姑姑说了,林泽现在很忙。所以以后想飙车,自己去,别打扰他。
  但薛贵没有一个人飙车的习惯。不,也不算没有。只是当他习惯了两个人飙车,再让他一个人孤单的飙车。他会很无趣。
  他没喊林泽,却喊了最近泡上的白富美。
  这位白富美身高一米七。大眼、鹅蛋脸、在市区有几套单价数百万的公寓——对许多穷苦大众来说,这种商品房等同豪宅。可对她这级别的白富美而言,连家都谈不上,只能勉强说是可以住人的公寓。
  别墅区那低于八千万拿不下来的花园别墅便有两栋。还不算薛贵见识过的钻戒豪车。
  总而言之。薛贵旁边那扣好安全带。漂亮脸蛋上写满担忧的女人是个十足的富婆。即便断手断脚,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并挥金如土的有钱娘们。
  对于她这样的女人,别说在燕京这座华夏的政治文化中心。即便在纽约伦敦那些西方金融重镇,也能过得滋滋润润。但她却老老实实地坐在薛贵身边,连让薛贵放慢速度开车的勇气也没有。
  尤其是这个让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在飙车的时候听的这首歌——
  她听过,好像是一个台湾残疾歌手唱的。名字忘记了,但风格属于针砭时事,讨伐这个恶劣的社会。
  她今年二十三岁。大学刚毕业。恋爱谈过两场。第一场是大三的时候,结果是无疾而终。至于原因是什么,她觉得跟自己的父亲有很大的关系。总之到最后那男人就不敢再跟自己讲话了。
  第二场是某位门当户对的金龟婿。她对对方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她的父亲不是那种非得把自己的婚姻当成商业联盟的男人。所以也就没再勉强。
  薛贵是她的第三个男友。
  也许在华夏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眼里。找她这样一个女朋友都只能充当凤凰男的角色。可她跟薛贵谈恋爱,却有种灰姑娘傍上王子的感触。不止是很现实的家庭背景上,还因为她对薛贵的喜欢。
  她跟薛贵是在一场晚会上认识的。
  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蜷缩在角落喝酒的大眼睛男人。他很粗狂,很豪迈,还很帅。不是那种花样美男的帅。而是拥有男人味,并且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灵悸动的帅。当然,她分不清这份悸动是只有她有,还是别的女人见到他也会有。不管如何,当她见到薛贵之后,注意力便再也挪不开了。
  而这个男人呢——却没有给他一个正眼。直至却是需要舞伴跳舞时,他才摇摇晃晃地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最后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还记得薛贵当时站在自己面前时说的第一句话。
  他咧开嘴,满身酒气地说:“凑个伴。”
  坦白说,当听到薛贵的邀请后,她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可薛贵连矜持的时间也没给她,直接拉着她的手进了舞池。
  这是他们第一次认识。
  他甚至没问自己的电话号码。但她是认识薛贵的。
  像薛贵这样有名气,而且高富帅的男人。燕京又有几个女人不认识呢?
  距离那晚三天后,薛贵找到了她的家门口。
  她一点儿也不好奇薛贵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以薛贵在燕京的人脉,想找到自己还不轻松简单吗?
  她心中有点儿开心,却还有点儿担心。
  他只是无聊了找个伴消磨时光呢,还是真的要跟自己发展?
  老实说,她并不贪图薛家的钱财。哪怕她习惯了奢华的生活,并不能接受穷困潦倒的日子,可对于她的家境而言,她的父母足以为她提供一辈子不愁的财富花销。
  她喜欢薛贵,单纯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让她着迷的味道。
  嘎嘎!
  薛贵猛地一甩车尾,将车停在了路边。
  “爽!”薛贵龇牙咧嘴地说道。
  随后他提起酒瓶狠狠地灌了两口,点了一支香烟。
  刚抽两口,薛贵见女人脸色有些发青。不由打趣道:“吓坏了?”
  女人没有死撑。轻轻点头道:“有点。”但很快,她又略微硬气地说道。“再坐你的车几次,我就能适应了。”
  “不用了。”薛贵摇了摇头。喷出一口浓烟道。“我怕把你坐得内分泌失调。”
  “——”
  她一直知道薛贵说话比较粗狂。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女人。
  就像坐车一样,对于他的说话风格,她早已经适应。
  “我不是很喜欢你。”薛贵忽地转过头,说道。
  女人一听。心中微微有些失落。轻轻咬了咬嘴唇:“我很喜欢你。”
  “我知道。”薛贵咧嘴笑道。“上次我暗示你开房,你都没有拒绝。我们认识才一个月。你要不喜欢我,那就是喜欢我的钱。虽然我没什么钱。”
  “我家有钱。”女人有点着急。“我爸说了。如果——如果我们结婚。他会给我十亿嫁妆。”
  “啧啧——”薛贵啧啧称奇。“我结婚。我姑姑撑死了给我一千万办婚礼。再多我就得去卖屁股了。”
  “你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女朋友?”女人问道。
  “有。”薛贵点头。“就是不是特别喜欢。”
  “为什么呢?”女人问道。
  “这也需要理由?”薛贵反问。
  “我不够漂亮?”女人问道。
  “跟我姑姑比,你的确不够迷人。”薛贵说道。
  “那当然不能比。”女人有些懊恼。“薛姑姑可是燕京女王。”
  “我也说不上来。”薛贵摇摇头。“第一次见面。我溜达了一圈就觉得你比较符合我的审美。但你胆子太小。酒量也不行。连飙车,你都不太敢。你说,你哪里有白富美的性格特征?”
  “——”
  女人有点委屈。
  父亲一直把自己当大家闺秀在培养。
  胆子小?
  酒量不行?
  飙车?
  那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儿吧?
  “不过呢。我就是高富帅。”薛贵龇牙咧嘴地笑道。“你是不是白富美我并不关心。”
  女人有点委屈地扁嘴。
  “别扁嘴。”薛贵板着脸道。
  女人马上挤出一个微笑。像薛贵手中的玩偶一样听话。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薛贵郑重其事地问道。
  “嗯。”女人重重点头。“超级喜欢。”
  “喜欢到什么地步?”薛贵问道。
  “喜欢到可以为你——”女人想了想。不禁扑哧笑出声来。“会不会太言情了?”
  “说。”薛贵漆黑的眸子里有些慎重。
  “可以为你去死!”女人说道。
  “真的?”薛贵问道。
  “——”女人迟疑地说道。“有点害怕——”
  薛贵笑了起来。
  他觉得这个女孩挺可爱。
  可爱的女孩,总归不会是个坏女人。尤其她家里还不穷。那就更加坏不到哪儿去。
  人们不是常说,女人变坏就有钱吗?
  她已经有钱了。怎么会从好变坏呢?
  “坐好。”薛贵忽地为她拉上了安全带。
  “嗯?”女人有点好奇。
  “我打算再飙一个钟头。”薛贵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为什么?”
  “因为有人要杀我。”薛贵将瓶子里的烈酒一口气喝完。
  “谁要杀你?”女人顿时着急了。
  “坐稳!”
  呜呜呜——
  薛贵猛地一踩油门,跑车极速奔驰而去。
  而他们身后,则快速贴上来三辆黑色轿车。如催命符般撕咬上去!
第一千零十8章 暗杀!
  陈逸飞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别说是观察力极为敏锐的仇飞。连陈家的管家仆人也能察觉到。
  这么多外人都看得出来。他本人又如何会不清楚呢?
  陈逸飞是多么聪明的男人啊!
  可不管是陈雪琴凌红的劝说,还是陈家元老的规劝,他都不肯去医院检查。而是一有空,便专心工作。仿佛不坚持不懈的工作,陈家便会倒塌一般。
  这让许多陈家人矛盾了。
  陈逸飞不是已经慢慢将权力交给陈雪琴了吗?
  这下怎么又忽然如此上心了?
  难道——陈逸飞认为自己的妹妹做得不够好。打算将权力收回来?
  没人能够理解陈逸飞的想法。除了他自己。
  “咳咳咳——”
  陈逸飞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旁的垃圾篓中有许多揉成团的纸巾。脸色苍白得哪里还有燕京第一公子的俊俏?
  而最为刺眼的。当属他那越来越多的白发。从鬓角开始蔓延,直至额头处。
  仇飞身躯微微前倾,似乎有些担心陈逸飞会站不稳摔倒。却被陈逸飞轻描淡写地挥退,笑道:“我真有那么脆弱吗?连站都需要你搀扶?”
  “你的身体状况。的确很糟糕。”仇飞淡漠地说道。
  “没事。还撑得住。”陈逸飞摇头说道。
  “去一趟医院吧。”仇飞说道。
  陈逸飞闻言,却是翻开了桌前的文件,微微蹙眉道:“如果你的信息无误。那就已经是出手了。”
  “嗯。”仇飞平静点头。
  “那我们——”素来运筹帷幄,凡事都杀伐果断的陈逸飞迟疑了将近一分钟,这才郑重地说道。“也开始吧。”
  “好的。”
  仇飞点了点头。正欲转身,那浑浊而冷漠的眼眸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忍:“不然,我先送你去医院看看?开点药吃也好。”
  陈逸飞却是笑道:“忙你的去吧。等这事儿过了,我就去医院。”
  仇飞一阵犹豫,终于还是点头道:“照顾自己。”
  说罢转身离去。
  他一走。陈逸飞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嗽出来一般。整个房间充斥着他刺耳的咳嗽声。给人一种极为压抑窒息的感觉。
  咳嗽了一会,陈逸飞终于站直了身子,用白色手帕捂住唇角,喃喃道:“开始了。需要多久结束呢?”
  ……
  呜呜呜——
  耳畔传来激烈的风声。仿佛要将耳膜刺破一般。女人整个心都提了起来。不止因为两百多码的车速,还因为车尾被不停地撞击!
  薛贵这辆两百多万的跑车的车尾已经被撞变形了。身后那三辆轿车却是毫无停顿地跟随其后。仿佛不将两人撞死。他们便不会罢休一般!
  “电话打了吧?”薛贵一面平静地开车,一面询问女人。
  “嗯。打了。”女人重重点头,然后又是着急地问道。“我们不报警?”
  “不用。”薛贵摇了摇头,咧嘴道。“报警有用,要他们那帮人做什么?”
  “那我们现在——”
  “前面有一个转交。我会在那儿把车停下来。”薛贵平静地说道。
  “停下来?”女人吃惊地说道。“可他们——”
  “到时候你下车。”薛贵毋庸置疑地说道。“我会把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去。”
  “那你——”
  “听我的。”薛贵说出这句话,便不再多言。而是狠狠地踩住油门,与后方的几辆车拉开了车距。
  ……
  “下车。”薛贵拉开车门,冲身边的女人说道。
  “我不下。”女人说道。满面慌乱。
  “下去。”薛贵冷漠地说道。
  “我不——”
  “下去!”
  薛贵一脚将女人踢了下去。
  哐!
  薛贵一把拉住车门。朝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而在他不断超前飙车的同时,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后视镜中,那被自己揣进草丛中的女人。直至确认那三辆轿车越过女人的位置时,薛贵那提起的心方才平息下来。唇角泛起一抹安慰之色:“我要能活下来。就娶你。”
  嘎吱!
  薛贵在往前开除几公里后,踩住了车门。
  嘟嘟嘟——
  他一停车。身后的那三辆轿车亦是不由自主地停在了他的车尾。
  哐!
  薛贵拉开车门,而后拉上。
  哐哐哐!
  三辆轿车中亦是同一时间冒出十几名身着笔挺西装的男子。可从他们的体型、肤色、以及头发颜色来看,他们中没有华夏人,甚至没有亚洲人!
  这是一帮来自国外的杀手!
  薛贵在这一刻清晰辨认出来。
  那十几个人甚至没有开口说话,当他们钻出轿车后,便毫无停留地朝站在跑车旁边的薛贵走来。手心,亦是多了一把泛着寒芒的匕首。
  第一步。他们只踏出六十公分。
  第二步。他们便踏出了八十公分。
  而第三步,他们竟是踏出了足足一米!
  他们跨出的步子越来越大!
  他们每跨出一步的时间间距,也越来越短!
  从步行到俯冲,他们只花了五秒钟转变。
  当他们提起手中的刀锋时,他们的刀锋已逼近了薛贵的身躯!
  铿!
  薛贵毫无征兆地从腰间拔出刀锋。迎了上去!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只知道对方要杀自己。而此刻,他甚至懒得去问对方为什么要杀自己。
  这帮人要杀自己,需要理由吗?
  也许需要。但他们不需要告诉自己!
  他们要的,只是杀了自己!
  扑哧!
  薛贵速度诡谲地捅破了其中一人的脖子。鲜血顿时绽放开来,宛若娇艳的玫瑰。分外诡异!
  蹬蹬瞪!
  几步助跑。薛贵凌空而起,向他锁定的目标刺去!
  毫无悬念的,他又击杀了一名杀手。
  可这一次,他没能灵敏地躲避身后的攻击。
  扑哧!
  后背被人捅了一刀。
  他奋勇地往前一冲。那刀锋并未刺入太深,便被他巧妙地抽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感受到一阵冰凉伴随火辣辣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
  “呼哧!”
  一个转身。薛贵再度抹破了其中一名杀手的脖子。他的身子亦是迅速往车头靠去!
  他的武力值很强。但只是相对普通杀手。
  站在他面前的。没有一个是普通杀手!
  他们甚至没有说一句话,从出场到现在。他们除了攻击薛贵,连一句反派该有的废话都没有!
  薛贵知道,这才是最顶级的杀手该有的素质!
  不浪费一秒钟一丝力气。完成任务,击杀目标。然后闪人!
  薛贵知道。自己今晚极有可能会死在这儿。
  他甚至有点恶毒地想,自己若是死了,姑姑会不会为自己留下两滴泪珠?
  想到这儿,薛贵心里便有了些欢快。
  握在手心的匕首越发紧了起来!
  嗖!
  薛贵一个俯冲,再度冲进了杀手的包围圈!
  他每击杀一名杀手。身上都会留下一条伤痕。
  有的深,有的浅。有的重,有的轻。
  直至站在他对面的杀手只剩下三人时,薛贵已满身鲜血。连握刀的右手,也早已经颤抖不已。甚至稳不住刀锋!
  十几人只剩下三个。按照正常的逻辑,薛贵会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毕竟,十几个都杀了,还杀不掉这三个?
  但他知道,今晚注定不能用正常逻辑推导。自己,可能真的杀不掉这三人了。不是他再也没有力气。而是这三个人——绝对是世界范围内最拔尖的杀手!
  哪怕处于自己的巅峰时期,也未必能斩杀这三人。何况是此刻?
第一千零十9章 烧焦的味道!
  轰!
  一道惊雷降落。将这幽暗的天空照耀得如同白昼。也照亮了薛贵那沾满鲜血的脸庞。
  哗啦啦!
  眨眼间,天空洒下瓢泼大雨。将这四人笼罩在密集的雨水之中。
  嗡!
  刀锋一荡。距离薛贵最近的那名杀手毫无征兆俯冲而来。
  也许是刀锋速度过于迅疾,竟是将那空中的雨线完全隔断。隔断的画面——肉眼可辨!
  嗖嗖!
  他甫一出手,两侧同伴亦是紧随其后。三把刀锋凌厉恶毒地向薛贵刺去。只怕一个照面,便要将薛贵捅成马蜂窝!
  薛贵不能退。
  他也无路可退!
  后面是什么?
  是泛着昏黄灯辉的漫长街道。甚至于,地面已密布了浅黄色的泥水。
  跑?
  跑到哪儿去?
  以自己目前的体能,恐怕跑不出一百米,便会被捅死!
  薛贵不能退。
  不能退,便前进!
  嗖!
  他紧握刀锋,朝气势汹涌而来的三名杀手冲上去!
  叮叮!
  刀锋格挡住两次攻击。第三名杀手的刀锋则是毫无意外地刺入了薛贵的身体。
  “唔——”
  剧烈的疼痛自伤口传来。宛若要将他身体里的力量抽干一般。瞬间便让他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住!
  扑哧!
  薛贵回手一刀。刺入了这名杀手的身体!
  扑哧!
  扑哧!
  被他格挡开来的两名杀手亦是同时刺中他!
  这已经是薛贵能力极限。杀其中一人,被刺入三刀。
  薛贵痛得想一死了之。
  太痛了!
  三把刀刺入身体。哪怕不流血而死,恐怕也会活活痛死!
  可薛贵不想死。
  薛家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丁。他如何能让自己死?自己若死了,姑姑怎么办?老太爷怎么办?
  让老太爷白发人送黑发人?
  人活着。许多时候并非为了自己,还有深爱自己的人。
  薛贵此刻便是如此。所以他动了。
  纵使身体里刺入了三把刀锋。他仍是咬碎了钢牙,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
  嗖!
  将刀锋自杀手体内拔出,刚猛异常地刺入第二人的胸膛!
  扑哧!
  这是他刺入第二名杀手身体发出的声音。
  扑哧!
  扑哧!
  扑哧!
  这是他刺中第二人后,又被连续刺了三刀的声音。
  他每被刺一刀。身体便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
  当他被刺中第三刀时,他与三名杀手已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可他的身上,却多出了数个血窟窿!
  血洞深且大!
  正不断涌出血水。想关不上的水龙头一般,看得人毛骨悚然。
  “呼——”
  这不是薛贵发出的呼吸声。而是最后那个没被刺中的杀手发出的惊叹。
  他从未见过像薛贵这样的目标。
  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可在这个节骨眼。他竟能承受重创的同时,连续击中两名同伴。
  他没有再往前走。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他需要搀扶着同伴,那两名被薛贵刺中的同伴才能站得稳。
  薛贵没人搀扶。
  但他仍然站着,站的不够稳,不够直。却让那名杀手觉得薛贵的身躯实在太魁梧太伟岸了。
  更何况,薛贵本就是一个魁梧却英俊的男子。
  滴答。
  滴答。
  那不是血水滴落地面的声音。而是雨水。
  雨水冲洗着干燥的马路,也冲刷着薛贵身上的血水。可薛贵就像一个脏得不像话的男人,身上的血水怎么都冲刷不掉。冲洗干净了,又流出来了。冲洗干净了,又流出来了……
  三名杀手就这么站在距离薛贵不远的地方。
  而薛贵,亦是就这般站在三名杀手的前方。
  对峙?
  谈不上。
  薛贵再也动不了!
  甚至于——他也许再也回不了家。见不到那个喜欢自己,又害怕自己的女孩了!
  他有些遗憾,但不害怕。
  他更多的,是傲气。
  他相信林泽面对这样的困境,会以同样的方式来对抗敌人。
  当然,他这么做不是因为跟林泽比较。而是这才是最佳的选择。让自己死得最痛快,也最痛的选择!
  同样是死,谁会选择做狗熊,而不是英雄?
  只是大部分没有勇气去做英雄罢了!
  薛贵咧开嘴,那漆黑的眸子散乱地盯着前面的三名杀手。诡谲地笑了笑,却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再去补一刀。”
  被薛贵捅了一刀的杀手平静地说道。
  对那个没有受伤的杀手说。
  他是杀手,他们都是杀手。
  执行任务时,他们不会臆想或个人感觉目标会死便终止任务。尤其是他们这些在业内职业素养很高的顶尖杀手。
  他们必须亲眼看着目标断气,才会叫停。
  很显然。
  薛贵现在还没死。哪怕他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可他终究没死。
  没死,他们的任务便不会结束。除非他们先死。
  那名未曾受伤的杀手松开了同伴,提起那血淋淋的刀锋,迈着沉稳的步子向薛贵走去。
  薛贵没有武器了。
  也没有了力气。
  他甚至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他能做的,便是弯曲着腰身等待死亡。
  或流血死亡。
  或被对方杀死!
  他没有笑。这个时候,即便是被薛贵武断认为是疯子的林泽也笑不出来。
  他也没有哭。姑姑从小教他男儿流血不流泪。
  他已经流了那么多血,凭什么还要流泪?
  他在等待死亡。甚至有点期待死亡!
  他不会没出息地终结自己的生命,若是这几个杀手就这么走了。他会倔强地等到自己流尽最后一滴血,才会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否则,他会一直绝望地熬下去!
  那对薛贵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他现在不止痛,还很冷。
  晚夏的雨,终究已有了寒意。
  所以他想,被这个家伙一刀刺入心脏或者咽喉,反倒惬意。
  他目光平静地盯着一步步走来的杀手。隐隐有些期待。
  嗡!
  杀手扬起刀锋。对准了薛贵的心脏!
  只需往前一探,杀手便能终结薛贵这短暂且奢侈的一生!
  可他没能如愿以偿,薛贵也没等来那解脱的一刀。
  薛贵清楚地看见了一个人影。
  在杀手扬起刀锋时,那人影从很远的地方瞬间弹射而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夺走了杀手的刀锋。下一瞬,她将那原本会刺入薛贵心脏的刀锋插入了杀手的脖子。
  而那杀手,却是捂住不断冒出血水的脖子缓缓倒下。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薛贵用一种怜悯地眼神瞥了杀手一眼,旋即将目光挪到他面前的女人脸上。
  当通过那幽暗的路灯看清女人的面庞时,薛贵语调中略有些尊重的味道:“宁姑。”
  来者是哑巴宁姑。
  她只是轻轻点头,扶住了薛贵摇摇欲坠的身体。瞥一眼薛贵身上的伤口,眉头深锁。
  那两名被薛贵重创的杀手见变故骤生,亦是犯难了。
  很显然,宁姑的手段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作为职业杀手,他们有理由义无反顾地去刺杀。而作为一个有生存欲望的男人,他们有理由害怕。
  宁姑解除了他们的矛盾。
  两把刀。
  一把是从杀手脖子上拔出来的。另外一把,是从地上捡起来的。那是薛贵脱手的匕首。
  两把刀分别刺入两名杀手的脖子。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送薛贵上车,宁姑做的第一件事儿不是启动汽车。而是脱光了薛贵的衣服。
  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即便宁姑是飙车能手,送到医院也会流血而亡。所以宁姑没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而是在车厢内生了一把火,用于消毒。
  薛贵目光迷离而虚弱地望向宁姑,不知道这个伺候爷爷多年的女人想做什么。
  但在他看来,自己肯定死定了。随她折腾吧。
  “如果痛不死,就能活。”
  哪怕薛贵再神志迷糊,也惊呆了。
  宁姑不是哑巴吗?
  怎么忽然能说话了——
  嘶嘶!
  他的思绪并未持续多久。小腹上剧烈的灼痛彻底抽离了他的思绪。
  他没敢低头看,也无力低头,但一股生肉被烧焦的味道。却飘入了他的鼻息。也充斥了整个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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