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连环计
作者:懵懂的猪|发布时间:2024-06-29 13:01:48|字数:6364
“不过我很疑惑,难道莫斯科认为有这么一个人物出现,他们就能够把全联邦大大小小的贪污腐败官员一网打尽了吗?”冷笑一声,郭守云调转话头,不屑一顾地说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事情也太简单了。不说别的,就拿我们这些人来说,这位反贪抗腐第一人,准备采取什么样的有效措施?直接逮捕,还是采取行政方式催压我们的生存空间?”
“他们当然会有一些行动,”叶列娜笑道,“不过具体的整饬对象,恐怕咱们这些人,而是那些当了白宫改革之路的顽固分子,呵呵,比如说……巴兰尼科夫。”
“果然不出我所料,”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郭守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第一人’的出现,恐怕并未经过克里姆林宫的认可吧?”
“你说的不错,”叶列娜摆弄着一只小手,说道,“舒梅科、斯捷潘科夫、普里马科夫、叶林、科科申,他们这些人是背着克里姆林宫作出这一决定的,而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就是白宫与咱们的俱乐部。”
郭守云点点头,对他来说,要猜到这些东西并不难。在月前,他便通过那一场莫斯科的人事变动,察觉到了克里姆林宫与白宫之间出现的隔阂,在“总统府”与“议院”矛盾日趋激化的情况下,克里姆林宫又与作为政府核心的白宫出现了利益分化,在这种情况下,叶氏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强力更迭政府、将不再听话的盖达尔轰下台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在俄罗斯联邦现行的政治体制下,叶氏有绝对的权力可以解散政府、令推总理人选,因此,在这样的矛盾中,盖达尔一方是处在绝对弱势环境下的。反过来呢,作为白宫的主人,盖达尔在台上掌权虽未满一年,可是因为为人有手段,所以他的班底已经算是基本稳固了,面对克里姆林宫随时可能到来的“进攻”,他们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先发制人,抢在叶氏动手之前发起攻势,也就成了盖达尔最佳的选择。
克里姆林宫激进派内部的矛盾,因白宫事件、盖达尔派系离心的影响,恐怕会走向更尖锐化的未来,叶氏强行捣毁苏联,解散布尔什维克党的危害性终于要展现无遗了。他本人的威望并不足以震住那些陪他一起打江山的“往昔兄弟”,现在,由于权力分配不公,反对他的人越来越多,或许,这也是他迫不及待的要搞全民公投的原因之一吧。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便是叶氏提倡公投的原因,这一场公投,如果他输了,那没什么好说的,卷铺盖走人就是唯一出路,反之,如果赢了呢,那他就能依托公投的威信度,在联邦政坛内全面洗牌,一巴掌扫落哈斯布拉托夫这个最大的障碍,从而腾出手来集中力量对付激进派的内部矛盾。
“说来听听,这个反贪抗腐的第一人是谁。”心里稍稍琢磨了一下莫斯科的玄机,郭守云伸手握住女人的足踝,将她的裤腿推到膝盖上,随后,一边抚摸着那条光滑细腻的小腿,一边笑道。
“呵呵,其实先生应该能够猜到的。”叶列娜垂着头,看男人的大手在自己的腿肚上轻揉慢捻,心中感慨情欲的确是一种令人着迷上瘾的感觉,至少自己现在已经迷上这种感觉了。
“哦,我怎么能猜得到。”郭守云心不在焉地说道。
“因为我曾经亲口跟你提过这个人的名字,”叶列娜笑道,“还记得那个原属于安全委员会加拿大分部的负责人吗?”
“雅库鲍夫斯基?!”郭守云心头一颤,下意识地说道。
“没错,就是他,”叶列娜点头道,“现在,他已经是安全局专门负责贪污腐败调查的主要领导人了,三天前,巴兰尼科夫刚刚将他提升为安全局大尉,呵呵,这也就是说,他已经把那枚足以将他送上天的炸弹引信点燃了。”
“好计划,好本事,好深沉的心机,”郭守云怔忡半晌,深吸一口气,说道,“看起来,你当初在设计巴兰尼科夫这件事上,并没有把全部的计划都告诉我啊,你隐瞒的太多了。”
“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毕竟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叶列娜轻声说道,“那时候,我虽然对你有很深的了解,可这种了解并不完全,我不知道你会选择哪一条路,也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你会不会真心的帮助我,所以,我不可能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不过现在,我知道你是可以让我绝对信任与依赖的男人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毫无隐瞒的告诉你。”
“哎,不用了,我现在对你们的计划,已经能够猜测个八九不离十了。”叹口气,郭守云俯身在女人的小腿上亲吻了一口。
一个手上没有绝对权力,仅仅只能依靠头脑的女人,如何才能掀翻一个高高在上,身为联邦总统左膀右臂的安全局首脑?毫无疑问,叶列娜的整个计划,对这个问题给出了一个全面而具体的阐释。
郭守云可以肯定,在叶列娜正式投向契卡俱乐部之前,就已经把莫斯科方方面面的矛盾全都理清楚了,她看清了契卡俱乐部的野心,也看清楚了远东的利益,同样的,也摸透了白宫与克里姆林宫之间矛盾激化的必然性。在这种情况下,她首先投向了契卡俱乐部,为扳倒巴兰尼科夫的整个计划勾出了重要的一笔。
契卡俱乐部内全都是前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员,他们对安全局这个部门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因此,目前端坐在局长大位上的、毫无安全委员会背景的巴拉尼科夫,便成了俱乐部的“头号敌人”。为了掀翻这个家伙的椅子,俱乐部什么事情都敢做。
叶列娜很准确的把握住了俱乐部的这一情结,因此,才能有效的推行自己那第一步计划。
有契卡俱乐部出手,很多个人无法做到的难事便迎刃而解了。估计当时的局势与叶列娜的计划便极为吻合:契卡俱乐部接受了她的计划,安排了一个有俄罗斯身份、觊觎俄罗斯经济利益同时又与俱乐部走得很近的“国际性诈骗犯”比尔施泰因,由他出面与巴兰尼科夫接触,利用金钱等一切可以腐蚀人的东西,全面侵蚀这个手中有权却忠于叶氏,同时也充分享受着叶氏信任的安全局局长。
毫无疑问,比尔施泰因对巴兰尼科夫的侵蚀是有效的,至少郭守云此前就得到了消息,这位国际性的诈骗犯,以其“西阿比科”公司的名义,邀请巴拉尼科夫与内务部副部长杜纳耶夫两人的妻子前往瑞士考察“投资项目”。此后三天时间,这两个女人回莫斯科的时候,带回了二十个行李箱的“小礼品”,而她们在瑞士购物时,那出手绝不能用一个阔绰来形容,作为高档奢侈品的香水,她们竟然可以论千克的买,那做派甚至可令百万富婆都自愧不如。
有了这样的关系打底,郭守云估摸着,作为“暗刃”雅库鲍夫斯基也就能出面了,这小子是前安全委员会的成员,同时呢,还披了一件加拿大商人的外衣,有比尔施泰因牵线,这小子要在安全局内谋一个职位实在是太容易了,就这样,一个雪亮的匕首,就被巴兰尼科夫自己插在了背后。
可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强势力量的介入,在如今的莫斯科政坛体系内,贪污腐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鲁茨科伊一次性向监察部门提交了十几箱的检举材料,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了?所以,对于契卡俱乐部来说,仅仅给安全局内安插一把匕首,捉住巴兰尼科夫的大把罪证还是远远不够的,他们必须要找一个契机,找一个能够令克里姆林宫不得不舍弃巴兰尼科夫的契机。
如今看来,在当初策划这个计划的时候,叶列娜便已经把“契机”选好了,她看到了白宫与克里姆林宫之间存在的危机,因此,早早给契卡俱乐部做好了安排:当白宫与克里姆林宫之间出现矛盾危机的时候,白宫注定将处在弱势地位,如果盖达尔打算自保,他就必须做好两件事,第一,削弱克里姆林宫的势力,第二,寻找潜在的合作者。
在第一点上,要想最大限度上削弱克里姆林宫的势力,一个最好的选择,就是打掉克里姆林宫所操纵的安全局、内务部,所以,当白宫出现危机的时候,盖达尔将很愿意接受契卡俱乐部的合作条件,利用他们提供的铁一般的罪证,一举拿掉巴兰尼科夫与杜纳耶夫。这样一来,克里姆林宫失去了对安全局、内务部的控制,也就等于是在与代表会议的争斗中处在了绝对的弱势地位,为了稳住局面,他们将不得不依赖白宫,从而也解除了盖达尔所面临的危机。毫不客气的说,这就是一条围魏救赵之计。
第五八零章 大树小树
而在第二点上呢,由于莫斯科现今的权力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各个势力方的结合也较为稳固了,所以,本身不具备优势的白宫,很难在弱势的情况下寻找到最好的合作方。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突然杀出来的契卡俱乐部,自然不难为盖达尔所接受。
两点考虑放到一起发生作用,其最终的结果,便是催发了整个连环计划的顺利运转。
不过除了这些之外,郭守云还想到了一点,那就是为什么叶列娜会主动选择来投靠自己,对此,他有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这女人此前对自己说了谎,她之所以来投靠自己,并非完全为了报复除巴兰尼科夫之外的另两位仇家,她考虑更多的,恐怕还是为了保证这一计划的顺利实施。
为什么这么说呢?道理很简单。
在莫斯科的权力结构上,克里姆林宫早就与列宁格勒派系有了勾结,而以维克托这些老家伙的智慧,当白宫与克里姆林宫出现对峙的时候,他们率先想到的,应该就是保住巴兰尼科夫与杜纳耶夫,从而维系住莫斯科的权力平衡。
同时呢,列宁格勒派系在莫斯科的影响力很小,无论是索布恰克还是维克托,他们都对莫斯科局势的走向形成不了太大的影响力,因此,当莫斯科出问题的时候,他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利用远东,利用郭氏集团出面,联合霍多尔科夫斯基、维诺格拉多夫,以三巨头强势介入的手段,力挺克里姆林宫,从而化解这一场危机。
以叶列娜的精明,她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因此,为了防止这种局面的出现,她来了远东,加入了郭氏集团,并力导远东朝独立的方向发展,最终,导致了远东与列宁格勒的分离。
这个女人的脑子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上的,如果这种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毫无疑问,她这条连环计,等于是把如今联邦国内方方面面的势力存在全都算计进去了,谁都没能跑得了,都被她拿去当做复仇工具了。她这连环计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太高明的地方,可换个角度,把时间推到几个月前,又有几个人能构思的这么细密?
那么回过头来说,郭守云的这种猜测有没有可能呢?是不是贴近事实的呢?对此,他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可以检测出来,而这个办法,就是推算一下叶列娜的仇家。如果除了巴兰尼科夫之外,她另外两个仇家里包括杜纳耶夫,那这种猜测就百分之八十的贴近事实了,反之,则需要另外考虑了。
“就像你刚才所说的,现在你已经不会再瞒着我了,”揉揉因高强度用脑而略显酸涩的眼睛,郭守云叹息一声,说道,“那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除了巴兰尼科夫之外,你另外两个仇家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否则的话,我不介意向列宁格勒低头。”
“你都想到了?”叶列娜的眼睛里凝结了一种让人看不透揣摩不清的光泽,她伸手抚摸着郭守云的脸颊,柔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能够猜到的,就和你的猜测一样,在我的名单里,杜纳耶夫也是一个必须跌下神坛的罪人,如今看来,距离我实现目的的那一天,已经为期不远了。”
“果然,”郭守云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说道,“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准确地说,是算计我们所有人。在你的眼里,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件工具,即华丽又好用的工具。呵呵,我想,你最后一个仇家应该是哈斯布拉托夫吧?要嘛就是鲁茨科伊,否则的话,你绝对不会坐视我对克里姆林宫那份支持的。”
“是哈斯布拉托夫,”叶列娜没有继续隐瞒,她拂开额前的一缕碎发,很直白地说道,“我知道,远东一旦出现独立倾向,首先作出反应的,不会是莫斯科,而是对地方独立觊觎已久的杜达耶夫,所以……”
“所以你就盼着我去死是吗?”不等女人把话说完,郭守云便哑着嗓子说道,“甚至你还在背后向杜达耶夫通报我的行程,给他们创造了刺杀我的最佳机会,哈,我之前也猜到了爆炸案是车臣人在搞鬼,可我没想到的是,作为一个我所信任的女人,你竟然也在其中扮演着一个角色。”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叶列娜耸耸肩,说道,“不过我能说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与杜达耶夫之间没有任何勾结。我所需要看到的局面,仅仅是因远东独立而扯出哈斯布拉托夫与车臣方面的联系,进而利用占据优势的克里姆林宫,清除掉他这个存在。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其他的企图。”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语气顿了顿之后,叶列娜继续说道,“对于先生你来说,在俄罗斯联邦要想实现自保,你就必须牢牢抓住远东,过分倾向莫斯科,将是你通往地狱的便捷车道,从这一点上说,我对郭氏集团的利用,并没有妨害到你的任何利益。你可以试想一下,即便是不考虑远东本地利益集团的因素,单单考虑莫斯科。你认为克里姆林宫掌控大局之后,叶氏会放弃对你的打压吗?退一万步说,他可以容忍你,可以容忍你们这些人对政局的左右,甚至包容你们这类人的野心,那……他的继任者呢?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苏联七十余年的政治历史阐明的是一个最基本的更替规则——洗牌。从列宁到斯大林,从赫鲁晓夫到勃列日涅夫,每一次领导核心的交替,都伴随着一场全范围内的政治大洗牌。先生雄踞远东,掌握着大小十几州的政治力量,从根本上说,你的存在就是对叶氏,尤其是叶氏继任者的强大威胁,你手上有权,他们会顾忌你,你交出权力,他们还会顾忌你,因为你还有强可敌国的财富,即便是你把财富与权势全都无偿的交出去,他们仍旧不会放过你,因为你还有威望,这东西,是除了你死之外,永远都无法交出去的。所以说,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在一些人的眼里早就成了‘必须死’的一个人!树大固然招风,可树小也未必安全,对于一棵树来说,之所以有风要摧它,有人要砍它,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它是‘树’,而不在于它的大小。因此,像你这样的树,要想自保,就必须赶在飓风来临之前长大,并在自己周围播撒一片森林,而不是主动把自己的枝叶全部砍掉。”
郭守云没有说话,他知道叶列娜说的是事实,毫不客气地说,从步上寡头之路那天起,他就没有回头路了。现在回头想想,他当初打算支持弗拉基米尔,以此来换取自身安全的方法切实可行吗?当弗拉基米尔正式步上神坛之后,远东的政局何去何从?远东两大军事力量何去何从?这两样东西,郭氏集团是交还是不交?不交,弗拉基米尔这个新版沙皇绝不会放过郭氏,因为这样一个存在的危害性,要远远超过前世的霍多尔科夫斯基。交,那郭氏集团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未来?没有了远东军区的支持,没有那些政府官员的帮衬,郭氏集团这样一个以官商路线起家的地方性托拉斯集团还有什么?毫无疑问,那时候莫斯科或许会允许郭氏的存在,但这份存在估计那么容易,它必须承受随时可能到来政治勒索:莫斯科今天喊一声,“老郭给钱!”明天喊一声,“老郭这生意你别做了,让给别人吧。”这样左一刀右一刀的,要不了多久,郭氏就完了。
既然知道叶列娜说的是事实,那么郭守云现在还在愤懑什么呢?不是别的,他就愤懑这女人对自己的利用,不管从哪方面讲,这也是他进入远东以来,第一次在不知不觉中充当别人手上的工具。
“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怨恨我对你的利用,在你看来,我把你当成了一件工具,当成了可以摆布的玩偶,”叶列娜显然看出了男人的心思,她柔声说道,“在这一点上,我希望你能够变得更加成熟,毕竟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同样,也是今生唯一一个男人,在利用与被利用的问题上,真正成熟、能够在钩心斗角世界里幸存下来的人,往往都不会过多考虑。工具,呵呵,其实我们哪一个不是工具?哪一天不是在充当一个工具的角色?在远东,所有的政客都是你的工具,而反过来呢,你同样也是他们的工具。如果你只想把别人当做工具,却不想充当他人工具,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失去一切。而对我来说,你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工具的角色,可在更大限度上,我未尝不是你的一件工具。我不是妮娜,也不是外冷内热能够了两个孩子而死心塌地的莎娜丽娃,我是叶列娜,是一个把全世界都简单了的女人。我可以给你你希望从我身上得到的一切,不问原因,不讲理由,同时呢,我也希望你能这么对我,至少,在我达到目的之前,咱们之间就是这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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