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精神上消灭人
作者:懵懂的猪|发布时间:2024-06-29 13:01:48|字数:38252
自从英镑、马克一战以来,郭守云可以保证,联邦的六位巨头都没有再进国际炒汇市场活动,这倒不是说他们对钱失去了兴趣,而是一个短期内潜踪匿迹、韬光养晦的策略。炒汇市场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一个高收益、高风险的存在,不管是谁,只要进了这个地方,那就有很大的机会一夜暴富,当然,也有很大的机会一夜变成首屈一指的“负翁”,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庄家,更容易在这里面与人结下仇隙。
一场英镑、马克狙击战,六巨头狂卷上百亿美元,无数散户因此倾家荡产,他们在聚敛财富的同时,也得罪了一大批对冲基金组织以及实力强劲的德国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短期内是绝不会进场冒险的。
没有了六位巨头的翻云覆雨,短期内卢布还是出现了汇率暴跌的局面,这说明什么?毫无疑问,这就说明在国际上有关于卢布的利差消息传播,郭守云甚至不用仔细考虑就能猜到这个利差消息来源于何处——俄联邦中央银行。为了能够在最大程度上打击政敌,引导民众反对现任的克里姆林宫政权体系,有些人已经陷入彻底的疯狂了,政治斗争在进入白热化后,对经济所能产生的强大负面影响已经显现无遗。
在郭守云前世的记忆中,社会上一个公认的事实是,在进入九二年下半年度后,卢布在短短两个月内汇率暴跌数百倍的全部因素,就在于俄罗斯政府实行的大私有化改革,在于卢布信用的彻底丧失。可如今看来,事情的真相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在经济环境的大背景下,这一史实的出现,显然还隐藏着很大的人为因素,也可以说是政治因素。
“瞧瞧,一个国家能交给这么一帮子所谓的政治家吗?”电视上的新闻内容切换过去,面无表情的播音员开始陈述莫斯科的另一条最新消息:反对派议会集团“俄罗斯统一”在莫斯科红场召开露天记者会,其发言人声称,右翼与左翼反对派已经联合起来,为推翻现任俄罗斯总统和政府而斗争。看看电视上慷慨陈词、肥头大耳的发言人,再想想刚才屏幕上那一张张因卢布再次狂跌而浮满绝望表情的面容,郭守云的心里充满了不屑。
在所有人看来,这些极富演讲激情的政客显然是国家的救星,是真正民意的代表,可实际上呢?就没有人去仔细琢磨一下,在国家如此危难的关头,这些不首先考虑解决实际问题,不琢磨着怎么与政府合作扭转国家危局的家伙,就真像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大义凛然吗?换句话说,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反对派,没有那么多的权力集团,没有那么多的权力争夺,国家的动乱会出现吗?地方的各自为政局面会出现吗?偷盗国家财富的寡头们会有生存空间吗?即便是有,他们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吗?很明显,唯一的答案是否定的,郭守云是局内人,他对这个了解的最清楚,而且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水至清固然无鱼,可这水要是太浑了,鱼的日子也未必就好过了,因为大批浑水摸鱼的人马上就会蜂拥而至。
莫斯科电视六台是由别列佐夫斯基控制的,看样子他现在与哈斯布拉托夫这一伙反对派走得很近,新闻节目中,那位反对派政治精英的演讲给了很长的直播时间,直到莎娜丽娃擦拭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重新走回卧室的时候,那位胖嘟嘟、容貌喜人的家伙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哎,亲爱的,”走到床边,莎娜丽娃轻巧的往床沿上一坐,一边用手中的温热的毛巾为男人擦拭着黏腻的下身,一边轻声说道,“我洗完了,你也快去洗洗吧。”
“嗯,再等一会儿,这表演我还没看完呢,”随手指指电视屏幕,郭守云一把推开女人半挡在自己眼前的脑袋,说道,“知道这家伙是谁吗?以前我怎么没注意到他?”
“你都不认识,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莎娜丽娃回头瞅了一眼,耸耸肩说道,“怎么,他的演讲涉及到咱们了?那我找人干掉他。”
“干掉他,干掉他,你这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身边女人这种充满血腥味的语气,令郭守云又好气又好笑,他笑骂道,“好歹你现在也是个做母亲的人了,原来那种性子就不能收敛一点?”
“我已经收敛很多了,你没感觉到吗?”莎娜丽娃吃吃笑道,“莎拉都说,我现在变了好多,原来那股子狠辣的做派,都快从身上消失了。”
“莎拉?她是个疯子你不知道吗?”郭守云撇撇嘴,很是不屑地说道,“在她眼里,杀人惯犯都是仁慈的耶稣,只有万恶的撒旦才算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从她嘴里听到的评价能有多大可信度?多亏当初我没听你的,把她介绍给守云,不然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肯定出事,不是她把守成干掉,就是守成把她毙了,反正结局好不到哪去。”
“那这么说你对现在这个李圣妍小姐很是满意喽?”翻身趴在男人身上,莎娜丽娃摆弄着湿漉漉的头发,将一滴沾满发香的水珠滴进男人的肚脐眼里,同时一脸坏笑地说道。
“嘶,别闹,回头拉肚子小心我让你好看,”一把甩开女人的头发,郭守云笑道,“嗯,圣妍这孩子在我看来还不错,至少……”
“孩子?”不等男人把话说完,莎娜丽娃伸手在他微凸的肚皮上拍一巴掌,失笑道,“我可看不出她哪像孩子来。”
“她的想法到处都透着孩子气,难道你没感觉出来吗?”郭守云嗤笑道,“知道她在背后怎么评价我吗?”
“怎么评价?”莎娜丽娃单手支着下巴,兴致勃勃地问道。
“她对守云说,我是她见过的全世界最大的骗子,”郭守云笑道,“看,这不是孩子气是什么?我是骗子吗?准确地说,用骗子这个词能把我概括起来吗?她看不明白,我这个大哥其实早已超脱了那种行骗的低级趣味,升华到了投机的高层境界。‘小骗在经商,投机在中央,’一个连行骗与投机都分不清的人,她不是孩子是什么?”
“亏你能讲得出那么多大道理,”莎娜丽娃险些笑出声来,她翻了个身,整个脑袋依靠在男人胸前,寻思片刻之后,说道,“哎,不过说真的,我总感觉守成与圣妍他们两个不太合适,他们两个现在凑在一起虽然打的火热,可是将来一旦结了婚,相处日子久了,这感情上估计很难长期维系下去。毕竟,毕竟他们两个人不具备相同的思想理念,甚至连共同的志趣都没有。”
“感情?感情有个屁用?”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郭守云说道,“说说看,你们几个,包括尼基塔和拉丽萨,谁跟着我的时候有什么狗屁感情来着?咱们之间有什么相同的思想理念和共同志趣?现在呢?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离不开你们了。所以说啊,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不能用一个感情来全盘概括,毕竟感情是虚幻的,是养不活人的,除了感情之外,还有一个词叫‘生活’这东西才是现实的。”
将手中的烟头递给莎娜丽娃,让她放到床边的烟灰缸里,郭守云蜷起身子,换了一个姿势趟着,这才继续说道:“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要亲自去平壤吗?而且还要带上挈廖缅科这么个大牌的将军?”
“你不是说为了给守成求亲吗?还说什么长兄为父,你要以一家之长的身份与圣妍的家人见个面什么的。”莎娜丽娃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只是一个次要的方面,”郭守云摇头笑道,“我早看出来了,圣妍这孩子看上去蔫蔫的,可实际上她那主意正的很,尤其是作为在北朝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缺脑一代’,我担心她将来嫁过来以后,会因为那些该死的意识形态问题与我叫板。什么‘骗子’、‘万恶的资本家’、‘吸血鬼’、‘寄生虫’之类的雅称,我可不希望在集团的高层会议上出现,尤其是不能让她当着那些部门经理的面给我说出来。所以呢,我就得让她心里有所忌讳,让她时刻明白,我这个‘骗子’是她那伟大祖国都敬重三分的国际友人,让她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让她在忠于祖国和忠于思想的两难状况下一点点发生质变。总的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腐蚀不了的人心,也没有改变不了的人生观、价值观,关键要看你采取什么手段了。”
“你真卑鄙。”以莎娜丽娃的狠毒,在听了这番话之后兀自忍不住打心眼里发寒,她所擅长的只不过是从肉体上消灭一个人,而如今看来,她的男人则是善于从精神上消灭一个人。
“嗯?”脸一绷,郭守云用颀长的声调哼了一声。
“不过这样卑鄙的男人我喜欢。”吃笑一声,莎娜丽娃翻身扑到男人身上,轻声说道。
第五零零章 将军之间的矛盾
夜幕下的海洋沉淀着死一般的黑沉,在距离大卡缅外港将近十五海里的地方,“古比雪夫”号导弹护卫舰静静地漂泊在宁静的海面上,就像一头隐藏在黑暗中钢铁巨兽。
“叮”抗风性能超绝的ZIPPO闪过一团火光,照亮了前舱瞭望塔上很小的一片地方。
“西罗诺夫将军,”给面前的两位将军点上烟,郭守云拍拍面前那具夜视观察镜的镜筒,说道,“如你所说,从大卡缅港口出来的行船每天平均不超过二十八艘,可是你能确定他们大都会选则哪条航道吗?”
“当然,”站在他的身边,西罗诺夫很痛快地回答道,“先生,大卡缅因为地理位置特殊,一直以来都是咱们太平洋舰队潜艇部队的主要游弋区,就拿今晚来说,正在这一带海域游弋的潜艇,就有包括637、639两艘基洛级战略核潜艇,四艘柴电攻击艇。正因为如此,一直以来咱们对这一带海域的航线都有很严格的限制,而在这其中,划归商用船只航行的有两条,划归客运船只使用的有三条。而按照先生的说法,既然他们打算偷运的是四千根乏燃料棒,那势必要使用大吨位的货轮才能一次性运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嘛别出海,只要一出海,我就有把握把他们留下。”
西罗诺夫那身黑白的海军将帅服在海风的吹拂下嚯嚯抖动,那笔挺的身子在夜幕下显得异常挺拔。不过对于他来说,在刚才那番对话中,已经犯了很严重的纪律错误,他的话语中,已经泄露了太平洋舰队潜艇部队的运作机密,如果这番话被别国的间谍听到,那很容易可推断出舰队潜艇部队短期内在水下的活动情况。
“嗯,那就好,”郭守云显然对这样的消息并不感兴趣,他点点头,探探手中的烟卷,说道,“尽管把握很大,但还是要小心谨慎一点,最好与挈廖缅科将军保持情报互动……对啦,挈廖缅科将军,二十三空集那边的布置怎么样?”
“先生放心好了,”倚在瞭望台的护栏上,挈廖缅科一手抓着将军帽,一手夹着烟卷,眼望着海面,头也不回地笑道,“从你今天上午给了通知之后,我就已经安排妥当了,咱们的高空侦查机每天必定保障对‘库拉’核基地周围十二小时以上的监控。另外,十九,二十七电子侦查营也部署到了这一地区,可以保证,只要他们有个风吹草动,我们就能在第一时间获知消息。”
“仅仅做好这些工作是不够的,”西罗诺夫想了想,说道,“乏燃料棒这种东西,辐射性太强,任何一种运输方式,都不可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我建议你们军区那边最好从五零一调一个连队过来,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西罗诺夫口中所说的“五零一”,实际上就是驻扎在斯卡洛沃地区的导弹部队,在前苏联时期,这支部队是专门负责在远东地区搞核爆试验的,在应对核辐射物方面,他们富有经验。
“这还用你说嘛,”挈廖缅科哼一声,说道,“这方面的事情我早就准备好了,现在部队恐怕已经运动到大卡缅外围了。”
不要以为海、陆、空军之间的矛盾只有美国军界才存在,俄罗斯军方同样也有这个问题,具体表现就是海军瞧不起陆军,陆军也看不上海军,两边的人只要凑到一起,肯定冲突不断。亏着两位将军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这份较劲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改。
“过分的自信往往就意味着自负,”果然,面对老冤家那种不屑的语气,西罗诺夫语气冷淡地说道,“我记的有些人就总是喜欢自负,六三年犯错,七七年还犯错,哼哼,真希望这次上帝保佑,不要让这件事出什么岔子。”
“我……”被对方当着“老板”的面揭开疮疤,挈廖缅科大为气恼,他猛地站直身子,脱口说道。
“好啦,好啦,”一看这两位老头又要开始顶牛,郭守云慌忙插进来打圆场,站到两人中间,一手揽住一方的肩膀,笑道,“你们再吵我这脑袋都要炸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必要搞得跟仇家一样吗?走走走,咱们去喝酒,说起来,这次我可是专门带了几瓶好酒,嗯,正宗的‘彼得大帝’,我让人专门从拉多加花高价弄到手的。”
“嘿嘿,那可是不错,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这东西了,”挈廖缅科笑道,“不过这可是在船上,我记得有些人两小时前才刚刚说过,军舰出行过程中饮酒是违反军法的。”
“在这里我说的话就是军法,”西罗诺夫淡然道,“今天这酒我就是喝了,有本事你去军事法庭起诉我吧。”
“嗯,咱们今天不管军法,也不管什么军事法庭,咱们只管喝酒,只管喝酒,”推着两位将军走下瞭望台,郭守云打个哈哈,说道,“从现在起,所有与喝酒无关的事情,咱们一概不谈。”
“那可不行,”西罗诺夫闻言,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天正好挈廖缅科这老东西也在场,有些事情我必须好好说说,守云你就做个仲裁人,给我一个确切的说法。”
“哦?这么严重?”簇拥着两位老将军走进船舱通道,郭守云一边朝那些往来的水兵点头示意,一边笑道,“那老将军就说吧,我听着。”
西罗诺夫没有直接说是什么事,他先是吩咐紧随身后的舰长转向起航,预定好了航向,这才转过头来说道:“守云应该知道,我的太平洋舰队一直以来不但担负着守卫国家海疆的任务,同时,也有协助边防军、海关进行海域稽查的权力。”
“不错,不错,”郭守云点头笑道,“怎么,难道还有人打算从将军的手上,把这两个权力抢走吗?嘿嘿,我想那也不太可能吧,咱们挈廖缅科将军手底下,就那么几十艘巡河炮艇,他全弄过来恐怕也不够你这一艘护卫舰吃的,而除了他之外,远东还有谁能对你构成威胁啊?难不成你还怕那些警察划着舢板过来给你抢饭碗?”
“要说抢我们舰队的权力,某些人恐怕还没有那么大本事,”迈步跨进灯火通明的将官餐厅,西罗诺夫朝正站在长形餐桌边的叶列娜点点头,而后自己拽了一把椅子坐下,把将军帽交给卫兵,这才伸手一指挈廖缅科,愤然道,“不过这老东西却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仅仅是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里,我的人就抓到十二艘持他们远东军区特别通行证的走私船。”
撇撇嘴,一把推开西罗诺夫几乎点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指头,挈廖缅科不屑一顾地说道:“在指责别人的错失之前,请将军先把自己的身子洗干净。我的人走私再怎么猖狂,也只是动用民用货轮,而你们呢?你们在做什么?嘿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过去四个月的时间,你们就在勘察加军用造船厂拆毁了四艘军用补给舰,全部改装成了大型的货轮。再者,在勘察加与符拉迪沃斯托克甚至是清津、大连之间,你们有多少艘输送舰在承接商运生意?”
“可我们毕竟没有把成吨成吨的枪支弹药装上船!”西罗诺夫怒容道,“你知道如果这种消息走漏之后,我们要承担多大的连带责任吗?”
郭守云在一边听着,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老实说,别看他在远东权势熏天,可类似这种“军倒”的黑生意,他也是管不了的。军队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它是一个捆团的利益群体,而且还是一个不受社会司法约束的利益群体,各国的情况都相同,尽管都知道军队里黑幕重重,却很少有人朝这方面动手。而在远东呢,郭氏集团之所以能够对一大军区、一大舰队保持着绝对控制,其根本原因并不在于其对军区、舰队首脑人物的绝对控制,而是在于他的控制能够保证这两大暴力机器的最大利益。上至军区、舰队首脑,下至基层军官,每个人都知道跟着他郭守云走才有更多的好处可拿,才能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所以大家才会服服帖帖地跟在郭氏集团屁股后面跑。反过来说,如果郭氏集团不能保证他们的集体利益了,那郭守云也就失去了对军区、舰队的绝对控制权——他能控制的了高层军官,却控制不了低层军官,他能控制的了这一届军官,却控制不了下一届军官,总而言之,他将会失去在远东军方的权威。
正是因为如此,郭守云虽然知道军队内存在着这样亦或是那样的很多问题,但是他却很少直接出面过问,类似这些破事,他更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过去就过去算了。放眼全球,哪个国家的军队不存在问题啊?可又有几个人出面过问了?
一切都以权力为重啊,那些小气不言的事能过去就过去得了。
第五零一章 别小打小闹了
“我可看不出私拆军舰与私售枪支之间的罪行孰轻孰重,”两位将军的针锋相对还在继续,只不过这回轮到挈廖缅科发难了,他叼着烟卷,语带嘲讽地说道,“不如这样,西罗诺夫将军为我算一笔账,我这枪支弹药的需要走运多少,才能买下你那一艘补给舰?”
“可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在于,”西罗诺夫愤然道,“舰队方面现在已经把这种严重违纪的行为杜绝掉了,当初涉及此事的几个关键人物,我也撤了他们的职。可你呢?你的人还在做,而且从这个月开始,所有运出的枪械全都换成了新的,是刚刚由共青城军工厂生产出来的。”
郭守云听到这里,忍不住心头暗自好笑,他总算是明白西罗诺夫的意思了,这位老将军啰里巴嗦地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嫉妒了,他看着远东军区的军火买卖感觉眼红了。要知道陆军与海军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双方使用的主要武器完全不同。远东军区自己掌握着大大小小的七八个军工厂,就单单是共青城的一家军工厂,一旦全力开动起来,那AK突击步枪及其子弹的月产量也是一个绝对惊人的数目。最重要的是,老毛子的AK构造简单、造价低,军区走私几万支步枪、几吨子弹,不仅能赚回成本和运费,最后还有很大的盈利,至于那些地雷、反坦克火箭筒之类的东西,利润就更高了。在这种情况下,军区方面大可以一边采购一边走私,最终形成一个良性的资本循环。
而太平洋舰队方面显然就不能这么做了,他们手头根本就没有轻型武器的生产厂,唯一有的就是造船厂和维修厂,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卖的东西着实不多,最要命的是,私卖军舰的影响太大,而且那玩意生产周期太长,根本就不适合拿来做走私贩卖的货物。
大家都是驻扎在远东的部队,陆军有得卖,海军没得卖,而且陆军的走私船整天都在海军眼皮子底下过,要说身为太平洋舰队司令的西罗诺夫不会对此眼红,那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哼哼,你为什么不说是你们自己无能,想要做点自家的买卖都找不到路子了?”郭守云能够听出来的东西,挈廖缅科自然也能听得出来,他冷笑一声,说道,“所以现在就打算着把手伸到我这边来了。”
“是又怎么样?”西罗诺夫也不兜圈子了,他直接说道,“既然责任需要大家背,那好处自然也要大家均分,没理由你们军区吃独食,却让我们弯腰给你擦屁股。”
“我就是不给你,什么都不给你,你能怎么样?”挈廖缅科摆弄着手里刚刚掐灭的烟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有本事你就把我的船扣了,你看我敢不敢把人调到符拉迪沃斯托克,让你们全都下海做浮漂。”
“怎么着,你们这是要开打是怎么的?”郭守云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感觉这两位七老八十的将军连孩子都不如,为这么俩臭钱就掐起来了。“嗯,咱们的海军与陆军开战,那想必很有看头,来,都说说你们的作战计划,让我这个门外汉也开开眼。”
听出“老板”语气中的不满,两位老将军都不说话了,不过他们那对视着的眼珠还是很有看头的,恶狠狠的,就像看到九世仇家一样。
“怎么不打啦?作战计划呢?”郭守云笑道,“是不是要海军给陆军断水,陆军给海军断粮啊?这个办法不错,你们可以试试。”
“叱!”往酒桌上送菜的勤务兵显然忍不住了,小伙子刚把一碟小菜放下,便笑出声来了。
“笑什么笑?滚出去!”猛地一抬头,西罗诺夫破口训斥道。
“是,将军!”勤务兵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两秒钟的时间,而后猛的行了一个军礼,叽里咕噜的跑出门去。
“都不打了是吧?”端起刷着白色标签的酒瓶,郭守云为两位将军斟上酒,这才笑道,“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自己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为了那么几张钞票至于闹到这一步吗?”
端起面前的酒杯,将整整一杯伏特加一饮而尽,西罗诺夫苦笑道:“如果单单是为了这么几张钞票,自然不至于搞到这一步,作为现在舰队的当家人,我西罗诺夫即便是再小心眼,也不可能揪着这么一点小事不放手。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下面的人有了不满情绪。守云你是整天在交际场合里打滚的人了,这人心你自然摸得很透,有些问题你也能看的很清楚。那话说得好,人不怕穷,就怕比,如果没有对比目标的话,那咱们即便是再穷,甚至是穷的吃不上饭了,也没有多少人心存怨愤。就像当初你没有来远东之前那样,他们军区也吃不上饭,我的舰队也吃不上饭,大家虽然有些埋怨,可部队的情绪还是基本稳定的。可到了后来,你向军区提供资金扶住之后,我手下的人就开始浮躁,甚至有人打算联合起来把我架空了,然后再与你谈条件。就是这样,我最后才被迫做了走到今天的全部决定。现在好了,舰队有钱了,从各艇的艇长、舰长,到大副、二副,甚至是每一个基层的官兵,大家的待遇都好了,每月的薪水虽然算不上很高,可也远远超过联邦其它部队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有意见,他们有自己不满的理由,其论据就是军区的待遇要比舰队高一个档次,他们的预算是按月拨付的,而我们的预算则是按季拨付的,同时呢,舰队的预算还要走军区的总后勤部,这摆明是舰队地位低于军区了。当然,这样的矛盾还容易解决,大不了多做一些思想工作就成了。可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军区每次走私的货运船只,都要从我们的防区内过,那些跟船的家伙全都是王八蛋,为了显示他们的阔绰,什么名表、高档烟酒都要拿出来显一显。守云,你知道现在他们军区的人管我们这些漂在海上的人叫什么吗?叫‘穷鬼’,叫‘皮包骨头的海狮’。我不管,反正这次如果不把问题解决了,我就要把命令发布下去,下次谁再这么挖苦人,就给我开炮把他船打沉了。”
“你敢!”挈廖缅科撩撩眼皮,哼声说道。
“你看我敢不敢!”西罗诺夫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顷刻间这火药味又浓烈起来。
“不想解决问题了是吗?”郭守云咳嗽一声,扭头朝站在旁边的叶列娜摆摆手,示意她给西罗诺夫斟酒,同时说道。
叶列娜愣神半晌,才上前一步,为将军把酒斟上。说实话,她是看的有些愣神了,以往只看过代表会议的人民代表护扇耳光,却从没看过两位镇守一方的大将开战,今天晚上,她算是开了眼界了。感情这钱的伟力真是无比巨大。
“想解决问题的话,就都老老实实听我说,”端起酒杯,朝两位将军稍一示意,郭守云抿了一口辛辣的伏特加,说道,“像你们说的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小问题,就拿走私枪械这件事来说吧,你老实告诉我,挈廖缅科将军,扣除成本和运费之后,你能赚到多少?一趟下来,够给你手头一个师加开一个月薪水的吗?”
“哪有那么多利润,”挈廖缅科对郭守云还是十分忌惮的,毕竟他手上的实权不多,这大老板随时都可以把他整下去。摆弄着手指头上的那个硕大钻戒,他嘟嘟囔囔地说道,“如果真有那么高利润的话,我那还用过的这么辛苦,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西罗诺夫险些又要开口骂人,这老东西带那么大个的钻戒,竟然还说“过得苦”,还什么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这话跟事实相比,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
“说的就是嘛,”郭守云笑笑,说道,“所以说呢,你这种生意做得很是不值,除了扰乱军心之外,根本就没有多大收获。所以依我看啊,今后你这种小打小闹的生意就不要做了,省的给我惹麻烦。”
“可是……”挈廖缅科一愣,随即就要开口争辩。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郭守云紧接着说道:“相信你们也知道了,莫斯科已经把四大航空工业联合体以股份制的形式转给咱们郭氏集团了,我已经想好了,最多再有两个月的时间,等股份制重组的工作正式完成之后,马上就正式进军国际军火市场,全面承接国际军火订货。而这其中的利润,除了百分之三十上缴国库之外,百分之三十留归集团之外,剩余的百分之四十就是你们的,你们算算看,这将是多大的利润?”
“守云此话当真?”两个老头眼前一亮,异口同声地问道。
“嘿嘿,真不真的你们自己去琢磨,”郭守云再次端起杯子,嘿嘿笑道,“来,咱们喝酒。”
第五零二章 赴朝
郭守云的平壤之行没有利用飞机这种令他感觉不适的交通工具,而是走的水陆,从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太平洋舰队基地,乘坐“古比雪夫”号导弹护卫舰往北,直取大卡缅港,做了短短几个小时的巡视,然后掉头向南,直趋东朝鲜湾内的兴南港。
由于远东地区在苏联解体之后,便直接落入了郭守云的手里,所以无论远东军区也好、太平洋舰队也罢,都没有同朝鲜军方断绝联系,双方的低层军官互访先后办过两次,效果都不错。在过去一段时间里,朝鲜的主流媒体,包括《劳动新闻》、《民主朝鲜》之类的报刊,频频出现抨击俄罗斯革命退化、资产阶级腐朽思想泛滥方面的内容,有趣的是,这些报道中每当出现“俄罗斯联邦”这个名字的时候,总会加一个“(非远东区)”字样的后缀。正是在这种舆论宣传的引导下,那些关心国际时政的朝鲜人,现在都有了一个很模糊的概念——“远东”与俄罗斯不是一回事,这片紧邻朝鲜的土地上,现在存在的是一个“革命的”、“社会主义制度下”的“进步政权”。不过有点离奇的是,这个“进步政权的革命领袖”,从名字上听似乎是个中国人,好像是叫什么“郭守云”的。
这些误解造成了不少令人啼笑皆非的尴尬,比如说郭守云在兴南登陆之后,在驱车去往宾馆下榻的途中,就看到市内主干道统一大街上,挂了不少地方政府装饰上去的欢迎横幅,那上面写的东西很程式化,类似什么“热烈欢迎无产阶级坚定战友郭守云同志”之类的标语。看见这些玩意,郭守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好了,他琢磨着,要是这玩意让李圣妍那丫头看见,也不知道她心里会是一番什么滋味。
舆论宣传的引导能力相当可怕,欺骗能力更是暴强的惊人,类似这样的误解,给郭守云的平壤之行带来了不少麻烦,当然,也让他从根本上意识到了远东军方以及朝鲜政府方面的最基本考量——他们都期盼着远东能够真正独立,因为那最符合他们的根本利益。
从兴南到平壤着实有一段距离,在朝鲜人民军一个护卫营的严密保护下,郭守云乘坐朝鲜方面为他准备的专列,横穿大封山脉,过新城川、江东,耗费几乎一整天的时间,才最后踏足平壤。
说实话,作为一个在俄罗斯权倾一方的“地方诸侯”,郭守云此次朝鲜执行受到了很高规格的接待,他的下榻地点,被安排在百花园国宾馆一号楼,而在朝鲜,百花园国宾馆虽然性质与钓鱼台国宾馆差不多,可是入住等级限制却相当严格,普通人即便是出再多的钱,也别想在这里住上一晚。至于说在接待人方面,朝鲜也做了很高规格的安排,由于太平洋舰队司令西罗诺夫也临时出现在随行人员的名单中,再加上挈廖缅科这位俄罗斯陆军大将,郭守云一行人中就等于是出现了两名将军。而这在国际关系往来中,就存在着另一种说道了。
郭守云此前对这种出访的讲究并不清楚,因此,当西罗诺夫提出要随行的时候,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在他看来,这位舰队司令之所以会临时提出这种要求,无外乎就是为了跟挈廖缅科别苗头,两个老头什么都争,在这种出访的问题上,自然是全都不甘落后了。可实际上呢,他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这两个老头的身份实在非比寻常——西罗诺夫不用说了,堂堂的太平洋舰队司令,远东地区所有能够在海上开炮的玩意都归他管,整个舰队编制内,统领着大大小小二十多位将军,数百名校官。而挈廖缅科呢,他的身份更有说道,目前在远东,除了远东军区之外,他还名义上管辖着规模庞大的二十三空军集团军,十几万边防部队,以及大批原属空指的国土防空军部队。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由原来的陆军大将,转化为远东陆空一体的集权将领了。
郭守云想的很简单,他就是以郭氏集团总裁的身份,过来为弟弟充当媒人了,可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实际上把持着远东政务的经济寡头,到平壤走一圈还带着远东陆海空三军的最高统帅,这个事实意味着什么?一个国家元首出访恐怕都凑不齐这么多要角吧?
毫无疑问,远东整个军方,在独立这个问题上始终没有死心,他们在远东过惯了逍遥的日子,再也不想受莫斯科的牵制了:挈廖缅科感觉自己这个远东军区司令员的位置坐的不太舒服,他要过过出任国防部长的洋瘾;席贾霍夫估计也对他那个军区总参谋长的职位不太满意,他琢磨着怎么才能当上参谋本部的参谋总长;西罗诺夫也不用说了,他估摸着至不济了,海军部部长的权柄应该是非自己莫属了。从他们往下排,远东军界所有能排的上字号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远东一旦独立,他们都能从中捞到最大的好处,这些人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在很多时候,郭守云的权威虽然能够镇得住他们,但是却吓不退他们。人为财都能死,更何况财和权一起出现的时候呢?
前番,郭守云对远东军区实行了底掉式的改革,原有的军权体制在很大程度上被打算了,一批原本素有野心的将领被剥夺了实权,一些中层将领调换了岗位,还一批全新的将领被提拔上来。在这种情况下,郭守云认为他做得已经很到位了,军界内部的独立思潮应该被彻底打散了,但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错误的,对权力的贪欲,足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个人催化变质。那些调换了岗位的中层将领,仍旧会保留他们的独立念头,而那些新提拔上来的将领,在饱尝了权力的美味之后,同样也会觊觎更大的权力。对这些人来说,要靠从军中一步步爬升的方式来获得更大权力,实在是太缓慢了,而促成远东的独立,显然是一个快捷的多的好办法,毕竟那等于是一刀把莫斯科这个权力最顶层的部分砍掉了。
而相对于军方的独立思潮来说,远东政府要害部门的独立倾向可以说是更加严重。军方的将领们好歹还是来自联邦各地呢,而远东政府部门的主要官员,那可是真正土生土长的远东人,既然来自异地的人都打算闹独立了,那就更别说他们这些远东地方人了。只不过这些政府官员都是文人,他们手中没有掌握什么暴力工具,因此面对郭守云的强力弹压,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的话,那远东现在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毕竟这些家伙都是靠脑子吃饭的,肚子里有的是花花肠子。
正是鉴于郭守云的随行人员里包括了远东陆海空三军的当家人,朝鲜方面在接待上立刻调高了两个层级,原本应该出现在接待人员的名单中的吴克烈、金斗南两位大将被剔除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白鹤林、崔仁德两位人民军次帅,而在朝鲜,军界职衔达到元帅级别的只有一位——不说也知道是谁了,至于说李乙雪,那是九五年之后才晋升为元帅的。
郭守云不懂得类似出访方面的国际惯例,可来自契卡俱乐部的叶列娜却清楚的很,当她看到朝鲜方面负责出面接待的人选,竟然是两位人民军次帅的时候,立刻就意识到出了问题,因为按照国际外交惯例,这种安排是大违常理的,朝鲜人不可能在这方面犯错误,除非他们连国体都不要了。
只不过等到她意识到出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向郭守云明言了。
因为这次过来之前,郭守云就不打算在平壤停留太长时间,他必须在二十五号之前赶回哈巴罗夫斯克,因为当天联邦奥运代表团会乘坐远东航空的转机返回,他这个最大的资金赞助人,必须赶回去接机,类似这样一个绝佳的炒作机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的。
有鉴于此,朝鲜方面也将与他各种会晤时间安排的很紧,对这个“款爷”朝鲜人觊觎很久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好机会剌他,这次好不容易赶到茬上,那绝对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就在郭守云抵达平壤的当天下午,人民军两位次帅就与他协商了整整四个小时,他们知道远东的二十三空集不久前列装了新式的苏-27战机,而朝方对这种新机型虽然很感兴趣,但是限于财力,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购买意向。不过二十三空集替换下来的部分战机,比如说:苏—25,米格—29,他们都很有意向购买,不过前提是,郭守云能够给予“一定程度上”的优惠。
第五零三章 革命的婚礼
对于朝鲜军方所提出来的要求,郭守云本身并没有意见,整合中的远东四大航空联合体本身就具有俄罗斯联邦正式的武器出口许可证,莫斯科在这方面的限制,主要局限于敏感技术以及高端设备,而类似苏—25这种过时的战斗机,十年前苏联就在对外出口了,只不过当时的价格比较昂贵罢了。而现在二十三空集所裁汰下来的那些战机,自然不在受限的范围之内了,在将四大航空工业联合体整合完毕之后,郭氏集团有权从事这方面的生意,他们已经是手持合法牌照的军火商了。
可这话分两头说,尽管手头抓着这笔生意的决定权,可郭守云并不打算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松口,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些朝鲜人的脾性了,这帮家伙就是活生生的“白眼狼”,属于那种前脚拿了你好处,后脚就把你踹到一边的牲口。这一点从年初联合国针对中国的经济制裁投票上就能看出来了。朝鲜人前前后后的可没少从中国捞好处,他们年前得以加入联合国,北京在后面也出了不少力,可最终的结果呢?在这个经济制裁问题的表决上,面对着巴基斯坦等国家所投出的反对票,他们却出人意料的投了一张弃权票。对着这样的“白眼狼”,跟他们打交道的原则就只有一个,绑着他,让他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你,让他知道离开你他就要活不下,只有那样,这种“角”才知道应该“往哪边站”,应该“说什么”。
正是出于这一种考虑,郭守云在答复朝鲜军方要求的时候,口吻很沉着,他明确表示:朝方需要的东西,远东可以给,而且会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只不过由于他们选中的机种,都是二十三空集裁汰下来的东西,同时呢,远东的四大航空工业联合体都在整改,所以一些后备的部件可能准备不足,如果需要的话,朝鲜军方可以在今后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陆续订购。他这意思很清楚,那就是要战机,有!要关键性的零件,没有!这些战机买回来,要是不打算只用两三年的话,那就必须陆陆续续的从远东订购,而远东呢,随时找出各种理由,把这方面的进货渠道截断,让这些战机彻底变成废铁。
在提出这一观点的同时,郭守云还先后两次申明,远东目前也面临着巨大的经济困难,远东军区、太平洋舰队的财政预算都卡的很近,因此这个“一定程度的优惠”,必须卡在一个可以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水平线上,比如说前苏联时期的半援助标准,否则的话,这协商就没必要谈了。
与朝鲜军方的会晤延续四个小时,等到双方把一系列问题都敲定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钟,其后,朝鲜人又给安排了一个与商务部负责人的简要会晤,这会晤的大概内容,就是朝鲜方面希望能够在后一段时间里与郭氏集团展开贸易合作,将朝鲜生产的大米输入远东市场,同时呢,也希望郭氏集团能够来朝投资,建立一些技术含量较高的工业企业。为了能够增加郭守云的投资兴趣,朝鲜商务部给他开出了一大堆的优惠条件,不如说政策倾斜、减免税收等等。不过在优惠条件之外,朝鲜人也有他们自己的要求,那就是在类似的工业企业中,朝鲜籍职工必须占到相当的数量,其中劳力职工必须达到百分之九十;技术职工必须达到百分之五十;高层技术管理人员必须达到百分之三十。除此之外,在这些工业企业中,朝方必须占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经营期满三十年,企业股份应无偿全数转交朝方。
对于这些商贸上的要求,郭守云倒是没有半点意见,在全球范围内,朝鲜都可以算是唯一一个未经开发的“处女地”,这里的劳动力价格可以说是低廉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按照他们现在工资水平,一名普通员工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是一两美元的事。郭守云想的是,在获得了朝方政策支持的情况下,他打可以把一些带有部分技术含量同时污染严重的工业主体转移到这里,比如说石油加工、芯片制造等等。朝鲜人的意图很明确,他们要的就是技术,同时也希望获得外来的投资以繁荣市场,而在这方面,郭氏集团可以拿出来的东西很多,他根本就不在乎会被别人偷学点什么过去,毕竟技术这东西是持续发展、不断更新的,如果没有自己的研发力量,仅仅想要从别人那里学,绝对是永远都跟不上时代步伐的。
出于这种考量,郭守云在协商的时候就明言,他在将来的一段时间里,会考虑来朝鲜投资建厂,甚至还可以将“王安硬件”的部分芯片生产基地设立在这边,同时呢,为了在一定程度上“扶住朝鲜的计算机科技产业”,郭氏集团也会考虑在必要的时候,吸纳朝鲜籍技术人员进入远东基地学习深造。不过这一合作的前提是,朝鲜方面必须保证郭氏集团在朝鲜的商业利益,他们选派出来去往远东基地深造的学员,也必须经过郭氏集团的审核。
毫无疑问,郭守云的“开明”给了几位商业部的代表一份惊喜,要知道,朝鲜的漫画产业虽然根基深厚,但是他们的计算机产业却相当滞后,直到这个时候,平壤甚至连个信息产业部都没有设,他们在这方面唯一存在的,就只有一个电脑研究中心。而这个位于万景台光复大街的所谓计算机技术研发中心,连个省级机构都不是,其实际的研发能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严重滞后的计算机技术研发状况,并不能说明朝鲜人对这一全球性的新兴技术不感兴趣,他们只不过是在美国人的封锁之下,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去谋求发展罢了。此前,趁着苏联解体,尤其是郭氏集团大肆吸纳俄罗斯计算机人才的时候,朝鲜方面也在这方面动过手,只不过他们的国情摆在那,再加上远东对高端人才卡的很死,所以没有取得任何收效。而随着郭氏集团对王安公司收购案的全面展开,朝鲜人的目光早就调转过来了,因此,在这件事上,即便是郭守云不提,他们早晚也会随着双方合作的加深,一点点引申出来的。
试想,在这种情况下,身为郭氏集团总裁的郭大先生,主动给朝鲜人开出了这方面的合作条款,这怎不让他们惊喜莫名?
有了这一项足以令朝鲜人喜不自胜的共识打底,接下来的协商自然进行的相当顺利,双方谈判的气氛也极其友好,也许,在此时朝鲜人的眼里,郭守云这个做生意从不吃亏、任何事情都只看利益不讲公德的家伙,已经成为了朝鲜人民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友人”。
郭守云没意识到,就因为今天这一场商业协商,朝鲜政府方面专门召开了一场内阁会议,并很快制订了一项五年期重点项目扶植计划,随后不久,原来那个冷的不能再冷的电脑研究中心一夜之间变成了热门的机构,它的层级一下便提升到了省部级,且直接归内阁领导。大批高官要员的子弟涌入这个部门,从而将这个技术性很强的研发机构,变成了实质意义上的“高干子弟营”。
等到与朝鲜商业部的人会面结束之后,也到了晚宴开幕的时候了,按照之前的安排,这是郭守云这个男方代表与李圣妍家人见面的时间,在见面的过程中呢,双方也将一对年轻人的婚事最终敲定下来。
不过可能是受了此前谈判的刺激,原本应该是很简单的私家宴会,一下子就被朝鲜人给换成了隆重的外交性宴会,前来参加宴会的人选名单连续三次扩充,最后,宴会的举办地点也不得不转移到了百花园的大宴会厅。
可想而知,能够有资格出席的,大都是副部级以上的领导干部,不说别的,就连堂堂的劳动党平壤市委书记、人民委员会委员,都只能在敬陪末座,更何况其他人了。
因此,当守成与李圣妍一家人乘坐两辆老式红旗(正如郭守云所猜测的那样,守成送给未来岳父的防弹嘎斯越野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就是一辆中国六四年出产的红旗CA770.)进入百花园的时候,除一对新人之外,李圣妍的家人险些都被阻拦在外。而在商谈具体婚期以及操办方式的时候,与郭守云对话的也不是亲家翁,而是一位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的政府官员,老头啰里巴嗦地说了一大堆废话,又士气高昂地喊了一些口号,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郭守云的目瞪口呆之中,把一枚“伟大领袖”的像章挂在了守成的胸口,紧跟着宣布两位年轻人在“革命的见证之下”,正式结为夫妇了。
当时郭守云就琢磨,自己这宝贝弟弟娶媳妇的婚礼就这么简单?这过程也太革命了吧?难道说这会是守成亦或是弟媳妇家人的意思?不过此后不久,弟弟趁宴会期间悄悄说的一句话,令郭守云打消了最后那一个猜测。
“我要把圣妍她们一家人接去哈巴罗夫斯克,”守成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懊恼,“哥,你得帮我这个忙,我知道这些人现在还不敢不给你这个面子。”
第五零四章 叶列娜
“呜……”
在颀长的汽笛鸣叫声中,“古比雪夫号”护卫舰破开海浪,驶出了停留两天的军港。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宽敞的舰长休息室里,郭守云站在椭圆形的舰窗前,看着窗外茫茫无际的蔚蓝色大海,语气阴冷地说道,“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你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先生,”离着一步的距离,叶列娜站在他的身后,面色坦然地说道,“并不是我之前不想提醒您,而是根本没有机会。从咱们下榻的住所到火车的包厢,可以说是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朝鲜人都安装了窃听器甚至是隐蔽的监控设施,在这种情况下,咱们任何的举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然,最重要的是,从您踏上半岛的那一刻起,这种影响已经失去了挽回的机会,我当时提醒您与现在没有任何区别。”
也许开阔的视线能够让人保持理智的冷静,郭守云心头的那一丝恼怒很快便平息下来,他意识到,现在不是自己发脾气的时候,而是琢磨对策的时候。这次的朝鲜之行,莫斯科也好,北京也罢,乃至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华盛顿,肯定都得到了消息,自己必须想办法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麻烦。
“算啦,之前的话当我没说,”手扶着下巴,郭守云扫了一眼从窗外甲板上走过的士兵,叹口气说道,“回到哈巴罗夫斯克之后,你记得联系一下莫斯科,让俱乐部那边给我打探一下,看看在这件事上,莫斯科与华盛顿那边有什么反应。”
“是,先生,”叶列娜先是点头应了一声,继而试探着问道,“冒昧的问一句,先生是不是打算采取策略,打消莫斯科和华盛顿方面的顾虑?”
“你说呢?”郭守云头也不回地说道。
“先生的意图哪里是我能猜得到,”微微一笑,叶列娜说道,“不过,如果先生有这个打算的话,那我倒是希望能够奉劝先生一句,站在您的立场考虑,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一切静观其变。”
“哦?”听似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郭守云问道,“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
“我这么说当然是有理由的,”叶列娜说道,“不过先生能不能给我一个最起码的尊重,咱们坐下来面对面的谈?您没有发现吗,自从跟随您以来,我面对您后脑和小腹以下某个部位的时间,要远远多于和您正脸相对的时间,而这对我来说,是不公平的。”
“我的身边从来就没有公平这个东西,”尽管嘴里这么说,郭守云还是转过身来,他笑了笑,指指卧床对面的一把椅子,说道,“不过既然你对我这张脸感兴趣,那我也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说吧,你的理由是什么。”自己走到床边坐下,郭守云翘起二郎腿,随意的比划一个手势,说道。
“先生在问我的理由之前,能不能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施施然坐在椅子上,叶列娜骈起两条暴露在短裙外的黑丝美腿,在船上的这段时间,她这两条性感的大腿,恐怕早成了全舰官兵自读时的最佳幻想对象。
“嘿嘿,你的要求还真不少啊,”郭守云冷哼一声,说道,“也罢,我今天就破个例,你问吧。”
“先生是不是一个面对至高权力也能毫不动心的圣人?您对远东的独立真的不存在任何幻想吗?”这是叶列娜第一次同“主人”面对面的深谈,而她问出来的问题,显然也比较尖锐。
“你怀疑我?”郭守云冷笑道。
“不错,我就是怀疑您,因为按照任何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考虑,您都不可能不存在这方面野心的。”叶列娜面色平静地说道。
“噢?”郭守云显然从女人的话中听出了什么,他刚刚升起来的那一丝怒火很快沉寂下去。
“那又怎么样?”从口袋里摸出香烟,郭守云摆弄着烟盒,问道。
“不怎么样,”很性感的耸耸肩,叶列娜笑道,“第二个问题,先生认为您用什么方法能让我打消这方面的猜疑?或者说,您能够通过什么样的办法,向所有人证明您对远东的至高权力没有野心?”
郭守云沉默不语,他明白女人的意思了。的确,这个证明的办法他想不出来,因为现在远东的全部大权实际上已经掌握在他手里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做出的任何保证,发出的任何誓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很显然,先生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叶列娜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吸引住了男人的注意力,她妩媚一笑,继续说道,“现在的局面是,先生一方面掌握着远东的军政大权,一方面还从未打算将这部分权力交出去,同时呢,您又做了这次超规格的朝鲜之行。如此,您无论采取什么办法来补救,来向莫斯科表达忠心,都无法打消他们在这方面的顾虑,而更可能出现的后果是,您所采取的一切措施,都只能令莫斯科、华盛顿产生一种联想——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的汉语学得很好,”郭守云攒起眉头,说道,“继续。”
“我之所以劝先生不要采取任何应对措施,也不仅仅是因为以上这一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种做法对先生在远东的利益有可能会产生影响。”叶列娜继续说道。
“噢?说详细一点。”郭守云扬眉道。
“首先,先生必须看到您所代表的是什么人的利益,”叶列娜笑道,“其实从很多方面来看,俱乐部之所以选择与先生合作,并不是仅仅看重郭氏集团这一个存在,我们所看重的是以您为中心的这一整个利益群体。这个群体,嗯,它可大可小,往小里说,它就是您的郭氏集团以及团结在集团周围的军事集团、政治集团、经济利益集团,这三大集团构成了郭氏集团的整个权力框架,同时,也构成了远东的社会上层全体系。而往大里说,这个群体其实就是远东,其实就是远东这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州。”
“先生也许不知道,”说到这里,叶列娜顿了顿,而后颇有深意地看了郭守云一眼,“其实在我们俱乐部内,最初就对先生存在着截然不同两个矛盾看法,矛盾的一方认为先生没有太大野心,至少在您的心理,不可能有促成远东独立的想法,而矛盾的另一方持截然相反的意见。呵呵,作为一个不具备太高身份的女人,我在俱乐部内没有多少发言的机会,否则的话,我会告诉他们,无论先生您有没有这个野心,只要您存在于远东,并在这个地方持续发展,那么随着您的一步步发展壮大,其最终的结果,就是导致远东的分离倾向愈演愈烈,直到有一天局面完全失控,您自己也无法控制。所以说,俱乐部这两方矛盾的见解,实际是指向同一种结局的,其间并不存在本质性的区别。”
“嘶,你的理由是什么?”郭守云心头一动,追问道。
“我的理由是,先生的利益、远东权力集团的利益、远东人的利益,这三者之间的同步发展存在必然性。”叶列娜说道。
“什么意思?”郭守云随口问道。
“先生能给我一支烟吗?”没有直接回答,叶列娜看看“主人”手上的烟盒,说道。
“你抽烟?为什么过去这两天都没见你抽过?”郭守云把整个烟盒都扔过去,同时纳闷道。
“因为我的任何一个特质,都必须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表现出来,这是我在军事外交学院学习的第一课。”叶列娜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卷,给自己点上,笑道。
“我明白了。”郭守云自然听出她话中有话,这女人是在告诉自己,她的优点是必须挑选一个特定的时机才会表现出来,比如现在。
“先生是一个极具危险性的枭雄,同时也是一个抓经济的能手,当您展露出正面形象的时候,您的头脑能为很多人带来幸福的生活,而当您展露出反面形象的时候,您就是颠覆国家经济的最大黑手。这不是我对您的恭维,而是俱乐部决策委员会全体成员的一致看法。”很妖媚的吸着烟,叶列娜继续说道,“现在远东的现实是,尽管大部分远东人的财富都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遭到了赤裸裸的剥削,但是由于您实现了从政府性投资、集团性投资、军队内部消耗等诸多环节的资本运行,远东的就业状况良好,在有工作作保证的前提下,民众的消费欲望带动了市场的运行,从而也使得远东经济状况远远优于联邦其它任何地区。毫不客气地说,在目前的独联体内部,除了白俄罗斯之外,就只有先生的远东状况最佳了。俱乐部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专门做过相关方面的调查,事实上得出的数据表明,哈巴罗夫斯克在过去六个月的时间里,居民人数增加了将近十二万,符拉迪沃斯托克增加八万,勘察加增加十四万等等等,而这些新增人口,都是从远东以外的联邦地区迁移过来的。而这一现实表明,远东的经济运行已经超出联邦体制内的水准了。”
第五零五章 如此简单
“很显然,作为一个区域性的综合垄断集团,远东的市场繁荣、民生稳定,是有利于郭氏集团发展壮大的,因此,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先生在今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甚至可以说是只要郭氏集团的基础还在远东,那您就不会放弃将远东经济引向良性循环的决定。”叶列娜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先生,我说的对吗?”
“不错,收割羊毛的基础是,必须让自己圈里的羊吃饱喝足,正常发育,这样才有持续不断的羊毛供应,难道我这样做存在什么问题吗?”郭守云笑道。
“对先生来说自然不存在问题,可是对联邦来说,这种做法却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叶列娜笑道。
“问题在哪里?”郭守云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不妥当的地方,不过这种意识很模糊,他暂时归拢不起一个完整的概念。
“如果说先生最初立足远东的时候,曾经试图打消这里对莫斯科的向心力,那么您的目的达到了,而如果说你在意识到独立风险之后,试图通过对远东军区的整改,重新加强这里对莫斯科的向心力的话,那么您显然是失败了,而且还是注定中的失败,那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除非您能趁现在局面还没有彻底定型的时候便抛弃一切,全面向莫斯科投降。”叶列娜语气舒缓地说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分裂意识就是毒种,而地区性的经济差距就是最佳的催化剂,区域性的强力集团就是最好的暖棚,当这些条件一一具备的时候,毒种就会发芽,会飞速的成长,大面积的蔓延,以至于谁都无法在短期内将它彻底清除。正如咱们前面所说的,先生为了保持自己在远东的利益,就必须充分发展这一地区的经济,必须让这里的经济市场稳定运行,让至少大部分人的生活能够一步步走向富裕。与此同时呢,在远东之外的联邦地区,激烈的政治斗争还在延续,而且是长时间的延续,经济问题没有人去考虑,大家都在坐视它一步步走向恶化。长此以往,日复一日,远东的经济将会成为全联邦境内绝对的翘楚,远东人的生活条件将会远远超过其它地区的居民,在这种情况下,远东人与俄罗斯人将会基于生活、经济条件的不平衡,产生一道深远的隔阂,而且是无法弥补的隔阂。”
夹着烟卷的两根细长手指轻轻一抖,很飒爽的弹去一抹烟灰,叶列娜笑道:“先生还记得前天晚上前舱瞭望塔上那一幕吗?挈廖缅科将军与西罗诺夫将军之间的对话你不会忘记吧?可以肯定的说,将来有一天,远东人与俄罗斯人的矛盾,将会比他们之间矛盾更显激烈。基于优越的生活条件,远东人会把除远东之外的俄罗斯人看成‘穷鬼’,而远东之外的俄罗斯人则会对远东人充满嫉妒,为了分享更多的利益,更优越的生活条件,今后若干年里,将会有更多的俄罗斯人向远东迁移,同时,为了保障自己的工作机遇、生活空间甚至是那点微不足道的优越感,远东人不用任何野心家的挑唆,也能自发的团结起来排斥移民。到那时,在远东人的眼里,同属俄罗斯民族的移民,再不是他们的同族兄弟,而是卑鄙无耻的外来者,是他们各项权利的争夺者,是乞丐,是吸血鬼,是应该从远东土地上彻底赶出去的入侵者。”
叶列娜的话令郭守云有一种脊背出汗的感觉。
“先生对权力的倚重之心太过了,以至于您忽视另外一个应当给与足够重视的问题,那就是民意,”叶列娜呶呶小嘴,吐出一个淡蓝色眼圈,“这东西虽然在大多数时候都不起作用,但是一旦环境适合,它就能酿出一场风暴,谁挡在风暴前面,谁就必须死,哪怕这个人是最高的当权者,是先生您这样的实权人物。”
“而现在一个更大的问题是,远东的经济发展模式是一个畸形,先生最先打造出来的并不是一个广泛的富裕阶层,而是一个极小范围内的‘权贵资产阶级集团’,这个集团在远东享有绝对的特权,享有莫斯科都不具备的绝对影响力。先生的权力固然很大,可是您的权力并不是天生的,从根本上来说,它是这个‘权贵资产阶级集团’赋予您的。由于这个权贵集团本身具备很大的松散性,所以这些人彼此间并不信任,甚至缺乏必要的联系,对于该集团的每一个成员来说,他们公认的、值得信任的人只有您,您是他们的利益代表,是他们的灵魂人物,是他们的精神领袖,所以他们中任何一个单独的人,都不可能对您的权威构成威胁,也正因为如此,您在远东才能掌握着绝对的话事权。”叶列娜说道,“可是这些人现在已经体会到了远离莫斯科中央的甜头,当他们普遍认为远东独立才更加符合他们利益的时候,先生,您会怎样选择呢?当他们的利益与远东大部分民众的利益行程一致性的时候,先生,您又该如何选择呢?难道到那个时候,您还要挡在他们面前高举反独立的大旗吗?呵呵,那毫不客气的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如今郭氏集团内的任何一个人,守成先生也好,妮娜夫人也罢,甚至是您哪位远在加拿大的妹妹,只要他们中有任何一个人跳出来,站在您的对立面上,那您的权威就会面临彻底崩溃的危险。那个与您走的最近的‘权贵资产阶级集团’会首先发难,朝好的方面想,他们会把您软禁起来,朝坏的方面想,他们甚至会直接把您清理掉,然后通过他们手中所控制的资源,歪曲事实,将您数年间为远东经济所作出的努力,轻而易举的转换到守成先生、妮娜夫人,甚至是您妹妹身上,从而重新为他们自己、为所有远东人,树立一个权威,树立一个象征。坎坎坷坷、波澜起伏若干年,先生最后需要的,难道就是为别人织一件嫁衣裳吗?”
叶列娜说的是酣畅淋漓、精准到位,郭守云听的如醍醐灌顶、灵智大开。不得不说,过去的他一方面过份信任自己手中的权力,另一方面也是囿于前世的那些记忆历程,所以对这种“底层”的问题没有给予太多重视。他一贯考虑问题的思路,就是莫斯科的斗争如何、列宁格勒的状况怎样,却很少考虑远东在一系列国家权力斗争里将会走向何方。而在对待远东内部的问题上,他无论处理什么事情,都是采取一种手段:收买不行就强力打压,可在今天呢,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权威可以用来单独打压远东利益集团内的一部分人,甚至是很大一部分人,但却不能用来普遍打压整个利益集团,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话说回来,在考虑到这些危险的时候,郭守云的脑子里还伴随着一个疑问——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一番话呢?难道她这个出身克格勃的女人,也支持远东独立?
“嗯,尽管不愿意接受,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暂时将全部的疑问都压在心底,郭守云微笑道,“那你告诉我,面对这种状况,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解决?”
“呵呵,还是刚才那句话,什么都不做,”叶列娜笑道,“如果我是先生的话,那在对待独立思潮这个问题上,我既不会公开支持,也不会公开反对。一方面,无论我是否表明公开的态度,莫斯科那边都不会信任我,我何必去做那种受累不讨好的无用功?另一方面,我本已经在远东占据了优势地位,远东的普通人也好,利益集团也罢,他们需要的不是我赞成,而是我不反对就好,他们就像一部自行运转的机器,只要没有外力阻止他们,这部机器就会那么缓缓自己运行下去。呵呵,总而言之,动有动的霸道,静有静的韧性,我所要做的,就是查看好时机,在动与静之间稳定转换,从而将大局牢牢的掌握在手里。”
“好一个动有动的霸道,静有静的任性,这句话,我会记住的。”从床上站起来,郭守云缓步来到叶列娜的身前,他伸手在女人柔薄的嘴唇上轻轻揉弄一圈,而后拂过她娇俏的下巴,最终将手掌停留在那细嫩修长的脖颈上,笑道,“不过我现在也有一个问题。”
“先生是想问我究竟有什么立场吗?抑或是说您对我的野心持有怀疑?”叶列娜微微一笑,抢先说道。
“不错,我感觉你的想法,似乎与契卡俱乐部的纲领大有出入。”郭守云笑眯眯地说道。
“那我只能回答先生一句话,我认同俱乐部的纲领,也愿意服从俱乐部的命令,但与此同时,我也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志趣。这就与我所谓的野心一样,我只是不希望被人仅仅看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翻译,当然,更不希望被人看做一个只能用来发泄性欲的人肉玩具。”叶列娜耸耸肩,说道,“如此简单而已,先生能相信吗?”
第五零六章 给个身份
是人就会有野心,而越是精明强干的人,他的野心往往就越大,淡泊名利、宠辱不惊并不能说明某个人的淡定,只能说明他没有那份去争取的能力,至少是缺乏必胜的信心。
正因为如此,郭守云并不相信叶列娜最后所说的那一句话,他敢肯定这个女人有着很大的野心,她对权力的欲望甚至远远超过莎娜丽娃,对此,仅看她看问题的角度就能明白了。
随着郭氏集团的一步步壮大,手中权力的一天天膨胀,郭守云心头的欲望也在持续增长,而在各种各样的欲望中,对女人的占有欲、操纵欲所占的份额着实不小。不过话说回来,这并不表明他就把女人当成了纯粹的发泄工具,与此相反,他对怀有野心的女人素来存在很大的忌惮心理,比如说霍尔尼科娃,她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在郭守云看来,同男人相比,女人或许在很多方面都是弱者,但是如果说到够心斗角、玩弄权谋,天性敏感细腻的女人却更具备优势,一个有着天使外表、魔鬼心机的女人,绝对是大多数男人的噩梦。
“呵呵,看来我也做了多余的解释,犯了那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低级错误,就像先生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莫斯科的信任一样,即便我说的再多,语气再诚恳,先生也不会打消那份顾虑的,”似乎能够猜到郭守云心思,叶列娜抬头微笑道,“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先生不打算现在就杀了我,那我今天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中国人说:听其言不如观其事,观其事不如观其行。我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信任,是不是存在不轨之心,先生大可以通过时间来侦判,我相信您终有一天会给我足够信任的。”
郭守云的脑子里一时间转过万千念头,不过他最终还是压下了那种辣手摧花的心思,转而若无其事地笑道:“通过时间来侦判,嗯,这句话说的很好,坦率的说,我已经对你有些信任了。”
嘴里这么说着,他那只放在女人脖子上的大手缓慢下移,顺着小翻领的套衣衣领,抚过腻不留手的嫩白前胸,直接握住了女人丝质胸罩包裹下的丰挺酥乳。
软中带硬且极具弹性的肉感,并没有打乱郭守云的心思,他无意识的揉弄着那一团温热肉球,心里却还在琢磨刚才的疑问:这个叫叶列娜的女人,到底对契卡俱乐部是一种什么态度?她对联邦中央又是一种什么态度?难道事实的一切就真像她自己所说的那么简单?
“大哥,”就在郭守云心里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随着一声轻唤,身着一袭蓝白海军军服的守成推门而入,他一手扯着同样装扮的李圣妍,进门就兴高采烈地问道,“你看看,我们穿这身衣服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很……”
守成这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他看着大哥把手从叶列娜衣领里抽出来,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显得分外尴尬。
“结了婚就是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看了一眼脸色涨红的李圣妍,郭守云拍拍手,若无其事的笑骂道,“看看你们俩是什么级别?少尉,而我这可是护卫舰的舰长室,那至少也是少将休息的地方,知道擅闯这种地方是严重违纪的行为吗?”
“嘿嘿,”早知道自己的大哥是什么货色,守成面对刚才那样的场面也算是见多不怪了,他将新娘子朝自己身边扯了扯,搔着后脑勺,干笑道,“没想到将军同志正在忙工作,下次一定注意,嘿嘿,一定注意。”
李圣妍显然对新任老公这番话大为不满,她翻翻白眼,顺手在守成的腰上偷偷拧了一把。
“这还差不多,”装作对小夫妻俩的鬼祟动作视而不见,郭守云满意地点点头,重新走到床边坐下,这才笑道,“坐吧,勤务兵,倒水。”
房间里就那么四个人,他所说的勤务兵自然指的就是叶列娜了。
“哎,大哥,看看我们穿这身衣服怎么样?”等到叶列娜走出舱室之后,守成直接窜到床边,紧挨着大哥坐下,笑呵呵地问道,“这样当成是新婚的礼服,是不是感觉特别帅气?”
“帅气个屁,”郭守云揉揉鼻子,脱口说道,“你放着咱们郭氏堂堂的副总不做,却穿上这么一身衣服,怎么,打算跑到船上来给西罗诺夫做勤务兵吗?你不在乎,我还丢不起那人呢。”
“只是暂时穿穿而已,又不是不脱了,”伸手在大哥肩膀上推了一把,守成颇为不满地说道,“再者……”
“行啦,行啦,别这者那者的了,”笑着打断弟弟的话头,郭守云摆手说道,“你就老实说吧,这回又打算干什么?别忘了,我是你哥,从小看你光屁股长大的,你眼珠转一转我就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了,所以啊,有话就直说,别在这儿给我兜圈子。”
“哦,”守成搔搔脑门,瞟了坐在对面的李圣妍一眼,吭哧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说道,“那我可说啦,你别不同意。”
“只要是正事,我自然会考虑。”郭守云笑道,“你这臭小子,才刚结婚不到一天,怎么,这就跟我这当哥走远啦?”
“你说哪去了,我就是感觉这事办起来有点麻烦,怕你不同意。”守成陪笑道。看得出来,跟李圣妍呆的这段时间,一向木讷的傻小子性格开朗不少,这是好事,是足以令郭守云感觉欣慰的地方。
“说吧,哥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麻烦。”一把搂住弟弟的肩膀,郭守云笑道。
“那我可说啦,”守成嘿嘿一笑,说道,“是这样的,我刚才跟圣妍在甲板上呆了会儿,突然有了一个打算。我们想,这正式的婚礼不要在哈巴罗夫斯克办了,那样过于铺张浪费。你也知道的,现在联邦那边经济很困难,吃不上饭的大有人在,在这种环境下,咱们要是一掷千金的搞一场婚礼,多少有点不太像话。所以呢,我们商量一下,想要简简单单的把事情办了,有那么个意思就行了。嘿嘿,正好,圣妍她喜欢海,而且从小就幻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一名海军,我们考虑着,如果可以的话,等回到符拉迪沃斯托克,我们两就在这船上把婚事解决了。大哥,你看这行吗?”
“你哼唧了半天,就为这件事?”郭守云皱皱眉,说道。
“怎么,大哥觉得……不妥当?”守成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圣妍的主意吧?”转过头,郭守云对坐在对面的弟妹说道。
在郭氏这个势力庞大但是成员单一的家族里,身为大哥的郭守云就是一家之长,他的权威不仅表现在外面,同样也表现在家里,这一点李圣妍早就深有体会了,因此,她虽然在一些问题敢于据理力争,但同时也对这个大哥充满了畏惧。
此时,面对大哥投来的目光,她先是求助似地看了看丈夫,好半晌之后,才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怎么说呢,这婚事吧是你们两个的事,我原本是不应该多插嘴的,”郭守云叹口气说道,“你们想要一切从简,这种想法是好的,圣妍从小接受的那种节俭式教育也没有错,可关键在于节俭也得分时候,而在一些特定的情况,奢侈也是非常必要的。就拿你们的婚事来说,为什么我一定要在哈巴罗夫斯克举办一次?难道就为了多花点钱、摆摆阔气吗?显然不是那样的,大哥又不是乡巴佬、暴发户,有必要时时刻刻彰显自己的财力吗?”
“先生说的不错,”叶列娜此时正好端着一个茶色托盘走进来,她将一个水杯送到李圣妍的面前,同时笑道,“我相信他这是在圣妍小姐考虑。要知道,在这个处处讲究身份地位的社会里,一个人要想获得别人的认可,只有三条路可走,权力、金钱、关系。郭氏在远东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在这个由权力、金钱、关系三要素所组成的利益族群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走到守成的面前,将另一杯水递给他,叶列娜继续说道:“这些人在极力保障自己地位的同时,也在倾尽全力的排挤、打压另一部分他们可以动的了的人。守成先生在这个圈子里有自己的位置,相信在远东没有谁会去打他的主意,因为先生一贯的态度都很明确,每个人都知道他对这份兄弟之情看得很重,所以不敢妄动。而圣妍小姐就不同了,您说到底都是一个外来人,而且仅仅是守成先生的女人,不幸的是,在这个圈子里,女人是没有什么牢固地位的,她身份的高低,往往依附于她背后所存在的力量。正因为如此,先生才打算为你们隆重的操办婚事,他的目的就是希望借此向所有发出一个信号,或者说是表一个态,从而让圣妍小姐更快、更顺利的在这个圈子里站住脚。”
第五零七章 折磨
“圣妍小姐,守成先生,现在你们总该明白先生的一片苦心了吧?”施施然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叶列娜最后笑道,“他为了你们,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该考虑到的、不该考虑到的,他都为你们考虑到了,呵呵,这一点真是令人羡慕。”
女人说话的时候,郭守云就坐在旁边笑而不语,不过在心里,他对对方这种擅自插嘴的做法却颇为不满。
“看,我就说嘛,大哥的决定自然是有他的考虑,”歉意地看了大哥一眼,守成扭头对李圣妍笑道,“依我看,这事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办吧,正好,两位老人家那边也好交代的一点,毕竟他们也希望把婚事办的热热闹闹的。”
“呵呵,也不一定都要按照原来的计划办,既然圣妍喜欢,那咱们就把婚事挪到符拉迪沃斯托克来办,”郭守云微微一笑,说道,“回头我会同西罗诺夫将军商量一下的,嗯,可以考虑借用他们一艘舰艇,这艘‘古币雪夫’就不错,让他们稍稍装饰一下,烘托烘托气氛。”
“那倒好,这样连彩车礼炮都可以省掉了,”叶列娜斜着身子,半依在郭守云身上,一脸向往地说道,“军舰上举办的婚礼,这将是一段多么浪漫的人生记忆啊。”
这女人说话真是不负责任,按这种方式举办婚礼,那彩车礼炮的开销的确是省下来了,可这护卫舰开出一海里所需要的费用,恐怕就够一队彩车跑上几十公里了,而船舰上打出一发炮弹的费用……这真不好计算。
“怎么样圣妍,你对这样的安排方式感觉满意吗?”郭守云伸手拦住身边女人的腰肢,笑道。
“嗯,就按先生的意思办吧。”稍一犹豫,李圣妍唯唯诺诺的点头,应声道。
“呵呵,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叫我先生啊?”郭守云皱皱眉,随即朗声笑道。
“啊,大哥,”看得出来,李圣妍称呼这一声“大哥”还很不习惯,也许她还没有适应那种从“柴火妞”摇身一变转化为“豪门贵妇”的生活,在这方面任何一个人都需要时间。
“好,好。”郭守云点头笑道,也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看着眼前这位思想古板的弟妹,他总能在不经意间想起妮娜,说起来兄弟俩几乎是找了两个性格相同的女人做妻子,难道说思想保守、古板的女人更容易让男人找到安全感?
“大哥,既然事情定下来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嘘口气,守成笑眯眯的从床上站起来,他走过去握住妻子的小手,这才扭头对大哥说道,“刚才问了大副,他说到符拉迪沃斯托克还要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你睡会吧,这两天你恐怕没好好闭过眼。”
“知道啦,”郭守云淡然一笑,转用汉语说道,“你这臭小子多努力一下,争取让我早点抱上小侄子。”
“哎。”守成怔忡几秒,这才尴尬的答应一声,扯了一脸疑惑的李圣妍落荒而去。
“我想,在整个属于郭氏集团的圈子里,恐怕只有守成先生夫妇才是最快乐、最幸福的。”看着一对新婚夫妇消失在舱门外,叶列娜不胜感慨的叹息一声,说道,“不用费尽心思与人争斗,不用担心有人算计自己,不用太多的危机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更不用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这真是任何人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生活。”
“这是因为他们没有野心。”从床上站起来,郭守云伸手取了挂在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随口说道。
“或许吧,”叶列娜歪头想了想,轻笑道,“不过我想,这里面更大的原因,恐怕还是由于先生您认为他们没有野心。”
“因为他们没有野心”,“认为他们没有野心”,这两句话看上去意义相近,可仔细琢磨一下就能发现其间韵味十足,历史上无数的冤假错案,或许就是由这两句话的细微差别中诞生出来的。
“真的,你真的很会说话,”披着外套,郭守云稍一沉吟,头也不回地说道,“走吧,跟我出去走走,也许走一圈下来,我对你的信任就会更多一点了。”
“嗯。”叶列娜站起身,紧跟在主人的身后步出舰长舱。
晨光中的大海风势有点大,从舰舱里一路走出来,郭守云顿时感到了那份原本不应属于盛夏季节的清凉。站在甲板上抬头上看,可以看到有水兵看守的瞭望塔还在运作,两块巨大的雷达板也在嗡嗡的碎响中一圈圈的旋转。
“朝鲜东海,”在甲板最外围的护栏前停下,叶列娜双手扶着足有腕骨那么粗的护栏条,迎着扑面而来的海风,回味似地说道,“我在十四年前曾经来过这里,说来先生也许不信,我父亲曾经就是太平洋舰队的一名少将,他曾经服役的那艘巡洋舰就是原来的2号舰‘伏龙芝号’核动力导弹巡洋舰,呵呵,也就是现在的‘拉扎列夫海军上将号’。那时候我们一家都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居住,先生应该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够获得这个居住权是苏联每一个公民的荣耀,所以,我那时候每天都觉的很幸福,甚至感觉这种幸福会一直陪伴我一生。”
女人在海风中迎面而立,柔顺的金发被海风打散,嚯嚯的飘扬在她脑后。稍显宽松的套裙被海风扯起,紧紧包裹住她的前身,将她那近乎完美的身材曲线展露无疑。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无缘无故的,郭守云的脑子里就闪过这么一句话。
“不过很不幸的是,我的父亲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伸手挽起飘散在脑后的长发,很随意的打了一个髻,叶列娜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相对于做一个将军来说,他更希望能够成为一个手握重权的政客,并为此在很长的时间里做着不懈的努力。也许是有志者事竟成吧,我记得是七九年的时候,当时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马斯洛夫上将转调莫斯科海军参谋本部,父亲作为他的亲信,一同离开了符拉迪沃斯托克,在莫斯科的海军参谋本部谋得了一个参谋的职位。呵呵,父亲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当然,他也很有玩弄权术的技巧,在莫斯科的短短三年时间里,他便从一名普通的参谋,迅速转型为标准的政客,并进入苏维埃委员的名单。”
“得其事而不得其时。”听到这儿,郭守云已经对叶列娜父亲的命运有了一个基本的把握,他叹口气,说道。
“得其事而不得其时,我真喜欢中国文化,寥寥数语便能将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讲个通透彻底,”叶列娜歪头想了想,笑道,“不错,得其事而不得其时。父亲竭尽半生心血,想要在莫斯科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算准着了一切,把莫斯科各个势力派别之间的利害关系看的透透彻彻,同时,又运用自己的智慧,在这些纷繁复杂的利害关系网络里游刃有余。可……可他终究还是一个人,他能看透人性与复杂的人际关系,却看不透未来,看不到今后一段时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后来的一切就很简单了,就在他刚刚获得了勃列日涅夫同志信任的时候,这位在莫斯科叱诧风云几十年的人,就那么一闭眼,赫然长逝了,继之而起的安德罗波夫中央为了巩固权力根基,对整个莫斯科中央来了全方位的大洗牌。父亲三年的心血一夜之间化为泡影,他被踢出莫斯科,重新发配到了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
“符拉迪沃斯托克?”郭守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他感觉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寒意。
“呵呵,是啊,符拉迪沃斯托克,太平洋舰队,”叶列娜的笑声听起来有些诡异,她说道,“父亲在莫斯科转了一圈,历时三年,用重新回到了他的起点……哦,或许应该说是他已经失去了起点。为了羞辱他,莫斯科给他安排了一个最佳的职位,‘伏龙芝号’二副,中将二副,而当时的舰长却是父亲当年的下属。”
“后来呢?”郭守云沉声问道。
“后来?对我父亲来说,已经没有后来了,”叶列娜惨然一笑,说道,“他在来哈巴罗夫斯克的途中饮弹自尽。而对我和母亲来说,那还只是地狱式一周的开始。父亲的尸体停放在专列的车厢里,一路从莫斯科奔赴符拉迪沃斯托克,那是盛夏的季节,尸体在闷热的车厢里根本不可能保存的住,可任母亲如何哀求,负责‘护送’的我们前往远东那些人都不肯停车。我们母女两个就那么呆在车厢里,眼睁睁看着父亲尸体一天天腐败溃烂,浮肿生蛆……”
“好啦,不要说了!”郭守云听着都觉得头皮发麻,残酷的事情他见的多了,可像这种折磨人的手段,他之前绝对是闻所未闻,听着身边女人的口述,他甚至能够嗅到鼻端那浓重尸臭气息。
第五零八章 智库
“先生觉得听不下去了是吗?”叶列娜转过身,面对着郭守云,一脸平静地笑道,她那副淡漠的表情令人震惊,就好像刚才那一番她都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可郭守云知道,那都应该是真的,因为这种事情很容易查证,凭这个女人的精明,她绝不会在这方面撒谎。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当年亲身经历的,而那年我才十岁。”叶列娜说着,伸手从脖子上摘下一串老旧的铜制项链,掀开那挂了几丝绿锈的链坠,取出一方折叠整齐、拇指盖大小的枯黄折纸,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拆开,展现在郭守云的面前,“幸好的是,再漫长的旅途终究也有到站的时候,而当时担任太平洋舰队司令的斯皮里多诺夫上将对我们给予了同情,同时,再加上他对莫斯科政权核心没有太多畏惧,所以父亲那几乎被蛀空的尸体,才得火花。按照他生前留下的遗书,母亲把他的骨灰洒在了这片大海里。”
陈年的遗书递到郭守云的面前,上面那模糊不清的字迹在经过十多年的沉淀之后,似乎仍旧能够展露出一位将军饮弹自戕时的那一份怨愤。
“父亲在遗书里说,他这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离开了远东,冒冒失失的闯进了莫斯科那边深不见底的政治沼泽,所以他让母亲带着我在哈巴罗夫斯克定居,这一生都不要离开这片地方了。”叶列娜继续说道,“按照他的吩咐,母亲带着我去了哈巴罗夫斯克,在当年的十月农场安顿下来,过了两年平静的生活。不过我知道,母亲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脆弱,她是一个很记仇的女人,为了让我记住这段仇恨,她亲手画了三十四张肖像,让我每天看着这些嘴脸背诵他们的名字,只要稍有错误,哪怕是一个音节发不准,她就会扒掉我的衣服,用马鞭狠狠的抽打。整整两年时间,我明白了什么叫仇恨,也明白了我这一辈子为什么而活。”
“为仇恨而活,你不觉得有些不值吗?”叹口气,郭守云说道,“更何况,你那些所谓的仇人,也不一定是你所能对付得了的。”
“那倒未必,”叶列娜笑道,“如果仇恨积压的深了,一个人就会觉的生活很充实,而他的仇人越强大,他就会觉得这种充实感越足。父亲的死引发了这种仇恨,母亲利用它为我安排好了人生之路,我在这条路上一步步的前行,不知疲累,毫无困倦,因为,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八四年冬天的时候,已经进入安全委员会的丘尔科夫来到了十月农场,他是母亲列出的仇人之一,也许是出于愧疚吧,他希望能对我们母女做出一些补偿。可我知道,他没那么好心,他只不过是觊觎母亲的美貌罢了,他的这份欲望也不知道掩藏了多久,大概是父亲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念头了。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是父亲手下的一个小人物,而父亲死后,他又担心受到什么牵累,所以才迟迟没有伸出脏手。而到八四年的时候,安德罗波夫死掉了,莫斯科换了天,父亲的名誉得以恢复,所以这家伙立刻就找上门来了。就在刚到农场的那天晚上,他强迫我赤身裸体地站在窗前,亲眼看着他一次次、变着花样的在母亲身上发泄性欲,然后再把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喷在我的身上……”
“现在这个丘尔科夫在哪儿?”不等女人把话说完,郭守云便沉声问道,“这个仇我很乐意替你报了。”
“他?呵呵,他早就被你那位岳父枪毙了,罪名是谋杀,而谋杀的对象,则是维克托先生在安全委员会内的第一位亲信,我的另一位仇人,第三局第二副书记列斯杰延科同志,而在三人小组审判庭上作证的,就是刚刚年满十三岁的我。”叶列娜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她用缓慢的语气说道。
“什么?!”这回郭守云是真的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身边这个女人,竟然那么早就与维克托产生了交集,而且看起来尚未成年的她似乎摆了老头一道。
“谁能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会下毒鸩杀一位安全委员会官员呢?谁又会相信一个因紧张而小便失禁的女孩儿,会在安全委员会的秘密法庭上撒谎呢?谁又会相信一个满眼纯真的小女孩,能够编造出一段因权力斗争而引发的激烈争论呢?”叶列娜笑道,“很显然,谁都不会相信,所以,当我在法庭上呜咽着说出那些证词的时候,丘尔科夫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他直到被当场枪决的时候,都没说出半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咕咚”咽了一口唾沫,郭守云的眼前出现一个幻想中场景:一个裤裆里流淌着尿液的小女孩,面对三位面无表情的主审官,泪流满面、磕磕巴巴的陈述着一段子虚乌有但却只有成年人才能说出来的证词。毫无疑问,即便是再高明的主审官,也不可能对她的证词产生任何怀疑。
“不得不承认,你那位岳父很厉害,他对那时候的我并不完全信任,而他之所以要枪决丘尔科夫,更多的是为了争夺权力。”叶列娜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从他看过来的眼神里,我能察觉到那一股深深的戒备。那次审判之后,他专门为我准备了一个选择的机会,我可以在军事外交学院、伏龙芝特别学校中挑一所自己喜欢的地方学习。他甚至还屡次告诉我,伏龙芝特别学校是迈入安全委员会的最佳门槛,那里是高级特工诞生的摇篮,安全委员会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高层人物,都在那里接受过培训。而军事外交学院在相比之下就差了一些,那是主要为军队培养人才的地方,不过生活条件比较好,待遇也高。哼哼,别看我年纪小,可我知道,这头……他这是在试探我,可以断定的是,如果我选择了伏龙芝特别学校,那恐怕就再也没有明天了。另外,我对这个学校也的确不感兴趣,因为那里培养的都是‘刀子’,是最直接的‘杀人武器’,而我呢,我不要做‘刀子’,更不要做‘杀人武器’,我要做那只握着刀子的手,要做‘杀人武器’的控制者。”
“所以你选择了军事外交学院?”郭守云点点头,今天这一番谈话,令他对身边这个女人有了很深入的了解,同时,也获知了当年一些安全委员会内部发生的秘密事件。
“不错,十年,我在那里一呆就是十年,”叶列娜说道,“克格勃的训练在层级划分上是很严格的,那些当权者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尽可能减少来自外部的威胁,不可能将任何一个学员训练成全能。在他们眼里,‘刀子’必须是刀子,不能有大脑,而‘大脑’则必须是大脑,智虑深远却缺乏自我保护的能力。任何一个人,要想控制克格勃其实都很容易,因为它看似机构庞大、臃肿复杂,其实内在的脉络相当清晰。它看上去就像是日本的忍者体系,上忍为智忍,不具备武力,无权指挥下忍;中忍为中枢,无权决策,却能够直接调动下忍;下忍就是刀子,就是杀人利器。而克格勃也是采用的这种钳制方式,我与维克托这样的人实际上很少有机会直接接触到底层组织,我们都属于大脑,没有中枢的连接,我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而你的莎娜丽娃就属于‘刀子’,当初就是为了更多的控制他们这些人,维克托才把他的儿子拉进安全委员会,并千方百计为他安排了一个西伯利亚分局负责人的职位。同样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维克托才无法控制契卡俱乐部,因为这个俱乐部的主要成员,都是原来安全委员会的中枢。”
“我明白了,”郭守云恍然,这女人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进一步获取自己的信任,“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要在我的郭氏集团里充当一个大脑的角色?”
“是,”叶列娜直接回答道,“先生难道不打算建立一个类似咨询机构的智库吗?”
“如果我说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呢?”郭守云想了想,说道。
“那我会立刻判定先生所说的是谎话,”叶列娜笑道,“你也别告诉我你身边有波拉尼诺夫那样的人就够了,不是我低估他,凭他的那份洞察力,勉强可以在军事外交学院里充当一个新学员。只要先生给我一个许可,我能在一周内把你所需要的智库建立起一个雏形,到时候你就明白波拉尼诺夫的差距在什么地方了。”
“一周内?”郭守云讶然道。
“不错,一周内,”叶列娜点头道,“我手头上有现成的人选,先生只需要点点头,顺便开一张支票就可以了。”
第五零九章 卖身契
“智库”,必须注意,叶列娜口中所说的是智库,而不是郭守云之前所构想的那种智囊团,而与智囊团相比,智库无论从规模还是从作用来说,都要庞大、豪华的多。在西方,人们更习惯称智库为“思想库”,其汇集来自各个方面的专家,为一国的领导层提供经济、社会、军事、外交等诸多方面的最佳决策性建议。类似中国的社会科学院、中国科学院、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美国的兰德公司、布鲁金斯学会等机构,就属于智库。
此前,郭守云去华盛顿的时候,曾经路过一次马萨诸塞大街,这个被称为“智库一条街”的地方,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虽然他从未考虑过要建立一个类似兰德、布鲁金斯那样的大牌智库,可要是能建一个规模小一点,同时却能发挥宏观预测作用的智囊机构,他绝对舍得花钱,哪怕是规模惊人的一笔钱。
可从内心里,郭守云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类似这样的智库,不可能是谁有钱谁就能建立起来的,其中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人才沉淀过程,他草算了一下,如果由他自己出面操办的话,那没有近十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拿下一个稍具规模的智库机构。
而现在呢?一个属于自己私有的女人站在面前,一脸坦然的告诉自己,她只需要一笔钱和必要的信任,就可以在短短七天时间内将一个智库建立起来,他这个大老板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着收获。在这种情况下,郭守云能有什么想法?毫无疑问,他的想法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怀疑,一种则是狂喜。
郭守云看得出来,叶列娜绝不是那种说话不着边际的人,坦率的讲,作为靠智计起家的奸商,他从未有过那种被人看破心思的感觉,而今天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这个女人已经连续几次窥探到他的心理活动了。像这种女人,她可能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漫天许诺吗?这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压住心头的狂喜,郭守云用稍带着继续冷漠的声音问道:“你说的或许是对的,我对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智库很有兴趣,不过在正式考虑这个问题之前……”
“先生还有几个问题要问我是吗?”叶列娜笑着插口道,“而第一个或许就是要问我想得到什么样的回报,需要什么样的权力,呵呵,说实话,你与维克托真的很相像,用来推断他的手法对先生同样适用。”
郭守云默然,他甚至怀疑当年的军事外交学院里是不是有专门教来揣摩人心的教程,如果有的话,那究竟是心理学还是别的什么古怪东西?
“如果先生还是要问这个问题的话,那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的重复了,”朝男人身边靠了一步,叶列娜继续说道,“既然先生非要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那好,我也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作为一个女人,我这一生就是为复仇而活的,我可以把一切都出卖给先生,从身体到思想甚至是灵魂,而我需要先生为我所做的只有三件事:第一,替我出掉我至今还没有除掉的四个仇人;第二,把‘拉扎列夫海军上将号’巡洋舰更名为‘尤里中将号’,再将它凿沉在这朝鲜东海,我要把这当作献给父亲的祭礼;第三,重建早已废弃的哈巴罗夫斯克十月农场,当年它的占地面积是一百四十顷,新建后的农场必须依照原貌,并定名为‘伊莎列克耶娃农场’,转到一个名叫安菲萨的姑娘名下。”
“就这些?”郭守云大为惊讶,他感觉这个女人的“野心”有点不可思议,她不要权力,也不要受用不尽的金钱,却提了这么三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第一个条件:“除掉四个仇人。”这也就是说,另外那三十多个人,在过去十年的时间里,叶列娜已经自己解决掉了,而她解决不掉的人,显然身份很不简单,不过对郭守云来说,这种事情似乎太过简单了。不就是杀人吗?有必要的话,一国总统不照样能杀啊。
第二个条件:凿沉一艘巡洋舰,这件事说起来有点麻烦,毕竟“拉扎列夫海军上将号”是太平洋舰队至今仍在服役的一艘主战核动力导弹巡洋舰,不过对于郭氏集团来说,要找借口弄沉它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这老掉牙的玩意都下水快十年了,期间又缺乏必要的维护保养,如果郭氏提出给太平洋舰队重建一艘类似的战舰,西罗诺夫估计会美得屁颠屁颠的。
至于这第三个条件嘛,那就更不用说了,一百四十顷的土地面积绝对不小,可是远东别的不多,就是地多,可以肯定是,只要郭守云说句话,哈巴罗夫斯克市政府就在半天的时间内将一切手续都办好。至于说这其中会不会牵涉到拆迁的问题,郭守云连考虑都不用考虑。
“就这些,”叶列娜微微一笑,说道,“这些事情在别人眼里或许无法办到,但在先生看来,应该只是三桩小事吧?”
“正因为是小事,我才会有疑问,”郭守云坦然道,“你的这份卖身契似乎签的价低了,这让我有种看不透你的感觉。”
“呵呵,先生,你应该说这正是我的价值所在,”叶列娜笑道,“如果我是那种能让先生一眼看透的女人,你还会重视我吗?再者,在这个问题上,先生也不必多想,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我只是一具大脑,你也不必给我任何权力,我不像莎娜丽娃她们,她们都是先生手中权力的分享者,而我不是,我只是充当一个军师的角色,在今后的任何日子里,我除了会与我的人相处之外,绝不会同远东任何一个利益阶层产生交集。嗯,更恰当的说,我们在远东就是隐形人,与过去十年的生活一样,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存在,也没有人会在意我们。”
说到最后两句话,叶列娜的脸上不自觉的展现出一份落寞,不过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感情一眨眼就消失了,那种自信的笑容重新出现在她的眼角。
叶列娜所说的问题,正是郭守云所想的,按照这女人所说的方式,他们的确不具备觊觎权力的条件。
“好吧,”思虑良久,郭守云一摆手,毅然说道,“告诉我,除了必要的资金之外,你还需要什么安排?”
“一个环境相对封闭的处所,”叶列娜说道,“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些必要的设备,这些都是小事,只要先生接受我的提议,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你开出的条件这么优厚,需要的报酬又那么微薄,我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吗?”耸耸肩,郭守云笑道,“等回到哈巴罗夫斯克,你就尽管放手去安排吧,需要什么随时可以开口。呵呵,我这个人虽然疑心很重,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标准还是做得到的,你放心好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先生,你与目前的契卡俱乐部一样,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者,”叶列娜笑道,“啊,不,对于我来说,你已经不是合作者了,而是那个可以主宰我今后命运的男人。”
“最后这一句话我爱听,”伸手揽住女人纤细绵软的腰肢,郭守云笑道,“那好,既然我是你的命运主宰,那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嗯,让我猜猜看,”叶列娜似乎对揣摩男人的心思很有兴趣,她歪头想了想,说道,“先生这两个问题……嗯,第一,你肯定是想问我与契卡俱乐部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第二,你想问我剩余的四个仇家究竟是谁。如果是这两个问题的话,我只能回答您一部分。我与契卡俱乐部之间真的只是合作关系,因为在现阶段,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除掉巴兰尼科夫。”
“巴兰尼科夫也是你的仇人?”这件事大出郭守云的意料之外,他讶然道。
“不错,”叶列娜撇撇嘴,哼声道,“我这些年都在为除掉他而努力,不过因为他本身担任着内务部要职,而且离莫斯科权力核心较远,所以我一直没有机会算计他。不过当他坐上安全部部长这个职位之后,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所以主动找上了契卡俱乐部,并为他们想出了一个夺权的绝佳计策,而条件则是让他们将我引荐给先生。”
“那个对付巴兰尼科夫的计划是你策划的?”郭守云恍然,他嘘口气说道。
“是的,雕虫小技,让先生笑话了。”叶列娜轻巧地说道。
“那除了巴兰尼科夫之外,你的复仇名单上究竟还有什么人?”郭守云紧接着问道。
“这我暂时还不能告诉先生,”叶列娜摇摇头说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只所舍弃契卡俱乐部,转而与先生展开合作,其最主要原因就是先生注定会和这三个人发生冲突,所以,帮你帮我自己,我没的选择的。”
第五一零章 安菲萨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郭守云坐在办公桌后面,皱眉盯着手头上握着的一沓相片,好半晌之后,才用右手中握着的钢笔在照片上轻轻一敲,说道:“不行,我感觉好像还是缺了点什么东西,现在这样的布置,气派固然是有了,喜庆的氛围也不错,可就是……就是,哎呀,我也说不好,反正就觉得是缺了点什么。”
“这可让人为难了,”站在桌子对面,波拉尼诺夫笑道,“这已经是修改的第三次了,先生,咱们在这儿看着说那是简单,可符拉迪沃斯托克那边稍有一个改动,说不定就得花上半天的时间。呵呵,毕竟那是一艘护卫舰,不是一辆彩车。”
“你这分明就是嫌我麻烦嘛,”翻翻白眼,郭守云说道,“我跟你说,我可就这么一个弟弟,后天一过,他就是真正结了婚、入过洞房的人了,这婚事我要不盯紧点,那还能像话吗?”
“可先生先后修改了三次,都觉得不满意,您又拿不出更好、更准确的意见,这让我们怎么办啊?”波拉尼诺夫苦笑道。
“那是你们的事,”将手中的照片重新翻了翻,郭守云甩手将它们推回到秘书面前,很不负责任的摆手说道,“别忘了,我是老板,我只负责提意见,具体的操作是你们的事,做不到让我满意就是不行。”
“先生这是典型的官僚做派啊,”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叶列娜插嘴笑道,“这样吧,照片给我看看,都说女人心细嘛,说不定我就能看出点什么来。”
“啊,对,拿给她看看,”郭守云笑道,“她看出来有奖,看不出来就埃罚。”
“嗯,我看看啊,”说完,郭守云又看看手上的腕表,继而说道,“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去机场。对啦,波拉尼诺夫,机场那边布置的怎么样了?到机场迎接‘英雄’的人数大概有多少?”
将那些拍摄的船体装饰照片递给叶列娜,波拉尼诺夫扭头说道:“布置好了,都是按照先生的意思办的,嗯,至于到机场迎接的人嘛,我刚才进来之前得到的消息,差不多有四五千人的样子。”
“咱们自己安排了多少人?”将钢笔叼在嘴里,郭守云转动着椅子,问道。
“五六百的样子吧,具体的数字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是莎娜丽娃夫人负责的,人手都是她安排的。”波拉尼诺夫说道,“我之前听她说好像是安排了这么个数,都是年轻人,有激情的,呵呵。这些家伙都是痞子,估计正事办不了,起起哄,衬托衬托气氛还是没有问题的。”
“嗯,那就好,”郭守云满意的拍拍手,说道,“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出现冷场的局面,否则的话,那丢的可不止是脸面的问题,而是整个集团的利益,回头我估计也会被霍多尔科夫斯基那家伙笑死了。”
“呵呵,这一点先生尽可以放心,我想莎娜丽娃夫人亲自安排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出现纰漏的。”波拉尼诺夫笑道。
“有道理,有道理,”郭守云揉揉下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手表,这才随后将桌角上放着的一摞文件推到秘书面前,说道,“这些东西我已经处理完了,一会儿咱们走之前,你把它们送去秘书处,让她们抓紧时间分发到相应的部门去。尤其是前面这三份红皮的,重中之重啊,不能出半点岔子。”
“好的先生。”波拉尼诺夫点点头,伸手将文件全都抱过来,搂在怀里轻轻一掂,继而咋舌道,“先生,这些都是两个小时里处理完的?”
“那是当然,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时候处理的?”郭守云白了秘书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偌大一个郭氏集团,发展到现在了,上上下下几万的正式员工,有关联的员工几乎有十几万,可你们看看这些文件,芝麻绿豆大的屁事都得拿过来让我做决定。什么商行员工换装啦,什么贸易公司那边的走运码头需要翻新啦,最可恨的是……”
郭守云说着,指了指最下面那份黄皮的文件:“你一会儿自己去看看,在总部大楼内是不是有必要为员工设立自动售货机,就这种破事都拿来让我做决定。那份文件我作的批示是‘设’,每一层都设,但就是我这一层不设,秘书处那些女人想要买东西让她们去楼下。”
“呵呵。”波拉尼诺夫和叶列娜都笑了,他们当然知道老板说的这是气话,毕竟集团出现这种局面,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总部这么大一栋楼,要是每层都放上自动售货机,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秘书处那些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只为满足男人性欲的姑娘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行政、财务决定权,类似这样的文件不送过来让老板批,她们还能怎么样?
“先生,这是我的失误,”波拉尼诺夫摇头说道,“主要是这两天我盯着符拉迪沃斯托克那边的事情,所以也顾不上这些琐事了,我一会提醒她们,让她们暂时把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都积压下来,我后天回来再处理。”
“这还像话,”郭守云笑道,“你这家伙,我警告你,下次要是偷懒,看我不扣你半年的薪水。”
波拉尼诺夫憨憨一笑,没有接口。他知道老板在开玩笑,更何况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薪水已经不是多么重要的事了,要论身价,他这个郭氏集团总裁第一秘书,绝对在全远东排行前十。
“怎么样啊,叶列娜小姐,”放过自己的秘书,郭守云迈步转过办公桌,他径直走到沙发前面,一屁股坐在女人的身边,先是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继而笑道,“看出问题来了吗?”
微微摇头,叶列娜歪头问道:“这难道还真有问题吗?我看各方面已经布置的很稳妥了,恐怕已经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了吧?”
“真的?”郭守云笑道。
“反正我是看不出来了。”摇摇头,叶列娜说道。
“看不出来就算了,”将照片从女人手里接过来,郭守云将它们递给波拉尼诺夫,笑道,“所以我就说嘛,这有些事情,还是得我考虑自己。去告诉西罗诺夫将军,让他给我在船尾甲板上布上几盏大功率的氙灯,那是待客的主宴场,他不给我按上照明,难道是打算让我的客人摸黑用餐吗?”
“哦,”波拉尼诺夫一手抱着文件,一手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失笑道,“这,这可真是一个低级错误,幸好先生心细,不然的话,到时候恐怕就要闹笑话了。”
“好啦,好啦,别拍马屁了,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办完,咱们到出发的时间了。”在秘书肩膀上用力一拍,郭守云笑骂道,“咱们得争取提前五分钟到机场,如果有什么布置不妥当的地方,也有时间可以弥补。”
今天是二十六号,也就是联邦奥运代表团从巴塞罗那回国的日子。在此之前,郭守云在这些运动员的身上可没少花钱,他等的就是今天了,为了让这些联邦体育精英从哈巴罗夫斯克入境,他还差点跟古辛斯基翻了脸,试想,这么一个重要个的场合,他怎么可能盼着迟到啊。
接了老板的吩咐,波拉尼诺夫自然不敢耽搁,他抱着那些文件快步朝办公室门口紧赶,不过就在快要走出门的时候,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噢,对啦,先生,”把那一沓照片放在怀里的文件上,他空出手,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举到半空晃了晃,说道,“还有份文件差点忘了交给你,这是刚才市政府派人送过来的,说是你所要的农场用地批文。”
“他们的动作不慢嘛,扔过来吧。”郭守云拍拍手,做了一个接抛的手势,说道。
“他们说是核对了十年前十月农场的旧有资料之后才圈定出来的地皮,完全符合先生您的要求,”波拉尼诺夫走到门口,他用一只脚勾住房门,随口问道,“一共是一百四十三俄顷零四俄亩,其中将近八成是荒芜多年的农耕地,剩下一部分现在被一个木料场挤占了。市政府的人说他们已经找专人去清理了,相信两天内就能把他们的违章建筑全部拆除。还有,他们让我转告您,因为涉及土地的幅面过大,这个土地私有权的转交割过程,必须由购买人亲自出面办理,啊,就是那个安菲萨小姐,让她这两天到市政府办理一下过户手续,那片土地就算是属于她的了。”
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波拉尼诺夫用脚带上门,出去了。
“给,”将展开的文件草草看了一眼,再递到表情有些阴霾的叶列娜面前,郭守云笑道,“你要求我为你做得三件事,到现在有一件已经算是完成了。这个安菲萨……我一直没有问你,她究竟是什么人,至于让你为她专门要下这么一大片地。”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