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乱流
作者:懵懂的猪|发布时间:2024-06-29 13:01:48|字数:39383
郭守云要对刚刚在远东立足不久的契卡俱乐部下手,这让波拉尼诺夫感到有些为难,作为一名出身克格勃而且已经加入了契卡俱乐部的人,他是绝对不希望与这个同行们组建的地下组织起正面冲突的。但是现在呢,他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了,如果这件事真是契卡俱乐部指使人做下的,那按照郭守云的脾气以及他现在的表现,双方着不死不休的仇隙就算是真的结下了,而在郭氏随后可能做出的反击中,波拉尼诺夫只能选择一个方向站立了。
尤为重要的是,波拉尼诺夫已经感觉到郭守云在迫自己做出选择了,就像他刚才所说的,要让挈廖缅科控制住契卡俱乐部在远东的全部组织和成员,而以远东军区所掌握的情报,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要想顺利完成这项工作,他们是必须要一个了解俱乐部内情的人出面配合——这个熟知内情的人,波拉尼诺夫觉得非自己莫属。
“怎么,我的波拉尼诺夫,你对此有顾虑吗?”看到自己的秘书久久不语,郭守云歪头问道。
“不,先生,我马上去办,”波拉尼诺夫叹息一声,摇头说道,“不过我还是希望先生能够慎重考虑,毕竟现在各方面的证据还不充分,仓促间作出的决定,也许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
“我知道,”郭守云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过对我来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后果好考虑了,你明白这件事的最严重之处在哪里吗?在我看来,不管是谁策划的这起爆炸案,他们想要告诉我的事实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有很多办法可以打击我,即便我整天呆在防守严密的堡垒里也是如此。”
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郭守云眯缝着眼睛,继续说道:“如果这次我不作出近乎极端的反击,不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守成,东婷,妮娜,甚至是你们,谁都无法在今后的日子里过上安宁的生活。金钱固然炫目,权力的确诱人,可是相比起某些东西来说,在一个特定的时刻,我们还应该有抛开它们的勇气才行。我郭守云当初来远东的时候几乎是一无所有,所以我也不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与某些人相比,这就是我最大的优势。这次我要告诉所有人,在没有干掉我之前,轻易对我身边的人下手是愚蠢的,莎娜丽娃身上流出来的每一滴血,都需要阴谋策动者用百倍的代价来偿还。当然,正如你所说的,也许契卡俱乐部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关系,那好,让他们证明给我看,把那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给我揪出来,我愿意亲自上门向他们负荆请罪。我的波拉尼诺夫,这意思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先生,”波拉尼诺夫点头说道,“既然先生作出了决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执行,不过我希望先生能允许我与莫斯科契卡俱乐部取得联系,将您的意思向他们做一番说明。”
郭守云沉思片刻,点头说道:“可以,你可以按照你认为正确的方法去做,对你我是绝对信任的。”
面色波澜不惊的波拉尼诺夫再没说什么,他收起手上的那包证物,转身走向电梯所在的位置。
窗外大雨依旧,凝重的夜色在茫茫的大雨中再一次光临整个远东,这个初夏盛雨的夜晚,对远东来说也许注定是无法平静的。
按照郭守云的要求,晚上六点四十五分,挈廖缅科以远东军区司令员的身份向包括哈巴罗夫斯克、符拉迪沃斯托克、马加丹、雅库茨克在内的八个城市地方驻守部队发布秘密电令。晚八点,八个城市的驻军联合当地警方采取行动,对当地的契卡俱乐部驻地及其成员进行了全面的清查,短短四个小时内,即凌晨时分,分散在八个城市内的十二处契卡俱乐部聚会场所被查封,上千名俱乐部成员被勒令留在住所,不得外出。
契卡俱乐部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间结社组织,这个由前克格勃成员组成的地下社团,实际上就是一个准政治力量联盟,因此,远东一夜之间被变相软禁起来上千名俱乐部成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政府职员。地方驻军私自调动,进入城区,并对政府官员实施软禁,这实际上是一个影响很恶劣的举动,如果是在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里,远东军区的上层将领估计全都要被撤换,而身为军区司令员的挈廖缅科甚至会被送上军事法庭。不过现在的俄罗斯联邦中央已经元气大伤,克里姆林宫早就失去了对地方大权的通盘把握,坐镇莫斯科叶氏别说是威胁不了郭守云,他甚至连挈廖缅科都管辖不到。
远东突生变故的消息,在当天夜里便传到了莫斯科,方方面面的人物全都预感到了那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刚刚从远东返回列宁格勒不久,此时正在疗养院里修养的维克托,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询问状况。这老头被远东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之前并没有得到莎娜丽娃遇刺的消息,只是知道郭守云匆忙去了鄂霍次克,然后远东军区就有了当晚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下,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远东军区造反了,他们囚禁了郭守云。
维克托的电话直接打到了郭守云的别墅,电话是妮娜接听了,这个惴惴不安了一整天的女人,将远东此前以及现在发生的一切向父亲做了全盘的解释。
从女儿的口中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之后,素来老谋深算的维克托也禁不住皱眉,毫无疑问,老头对自己女婿的性子非常了解,他知道,发生了类似的事情,这个办事从来都不讲究原则的小狐狸,肯定会采取极端报复手段的,而这种报复手段,往往就是一系列大变故出现的前兆。
在电话中,妮娜谈及目前远东的状况,她担心远东军区再次出现不稳定的局面,因为随着今晚行动的开始,军区内部又有人在宣扬什么脱离联邦的论调,为了防止局势趋向恶化,妮娜打算劝阻丈夫作出某些偏激的举动。
面对女儿的这份心思,维克托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他认为在这种事情,妮娜不适合出面,因为郭守云本性多疑,此事又涉及到了家庭的内部问题,如果妮娜在这个时候出面劝阻,难保这个男人不会多心,从而对他们的夫妻关系产生影响。
父女两的通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维克托最终也没有拿出最妥善的对策,他最后所说的,就是期望莎娜丽娃能够被救回来,那样的话,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否则,莫斯科就必须找一个“嫌疑犯”出来,把全部的罪责推到这个倒霉蛋的身上,以此来平息郭守云的愤怒。
就在维克托与妮娜商量对策的时候,鄂霍次克爆炸案的调查工作也全面展开,从哈巴罗夫斯克一路赶来的索科金,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马不停蹄的投入了工作。通过对爆炸现场的再次勘察以及对那些爆炸物碎片的分析研究,这个年近四十的爆破专家一口咬定,刺杀者使用的就是由当年克格勃3局研制,但是却没有得到推广的四引线六十四位码的双定时爆破器,由此可以肯定,这枚炸弹绝对是出自当年3局某位特工人员之手。
随后,根据索科金的回忆,一份可能涉及本案的成员名单被罗列出来,并由波拉尼诺夫转发到了莫斯科的契卡俱乐部总部——要搞清楚这些人目前的去向,契卡俱乐部并不难做到。就这样,一份列有十四人名单的秘密电报,被发到了莫斯科,其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这真是一个不眠之夜,在浓浓的火药味中,凡是能跟这件事沾边的人估计都睡不着。而作为半个主角,郭守云更是连瞌睡都没打一个,从下午到深夜再到凌晨,他就坐在抢救室门外干等。其间除了喝过一杯水、吃了一块比拇指盖大不了多少的干酪之外,就什么饮食都没碰过了,与此相比,他烟抽的倒是不少,整整四包烟,被他几个小时就造干净了。
在一门之隔的抢救势里,那手术的紧张气氛一点也不亚于外面,在十一点一刻和一点两个时段,深度昏迷中的莎娜丽娃先后出现两次险情,一次是长时间的休克,收缩压降低到10.43kpa,脉压降至2.13kpa。另一次则是剧烈的咳血,咳嗽时引发的震颤,令刚刚得到清理的胸腔再次出现淤血。对于那些执刀的医生们来说,她每一次出现险情,都相当于一场地震,她的心率降低,医生们的心率就升高,她的血压降低,医生们的血压就上升,那场面岂是一个肝颤了得。不过正如那个医生所说的,莎娜丽娃求生的欲望很强,意志力也超乎常人的坚定,即便是伤重到了这个程度,她愣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她似乎要用自己的生存来说明一个事实——“好人不长命,祸害一万年。”
第四零零章 转危为安
黑夜固然漫长,但它总有过去的时候,当缠绵了一整夜的夏雨最终散去的时候,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也出现在平静的鄂霍次克海上,那混红的朝霞,在预示着新一天开始的同时,也似乎在向人们宣告着某些不详的信息。
“先生,”拿着一大厚厚的文件走到郭守云身边,眼泡微微发肿的波拉尼诺夫轻声说道,“天亮了,您是不是吃点东西?”
郭守云从沉思中抬起头,走廊天花板上的挂灯让他感觉有些刺眼,心神恍惚间,他回忆了一下自己昨晚的心思,这才豁然发现,坐在这里一整晚,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想。
“您已经有三餐没有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会顶不住的,”看到郭守云没有吭气,波拉尼诺夫忍不住继续劝道,“要不这样,我去市里的中餐馆为您订一份早餐,听奥扎里奇说,这里有一处中餐馆很不错。”
“不用了,我不饿,”郭守云摇摇头,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调查有什么进展了?”
“是的先生,”波拉尼诺夫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莫斯科那边刚把名单上那些人的具体情况发过来。”
“说吧,他们的调查结果怎么样。”郭守云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秘书坐下。
“先生,根据契卡俱乐部昨晚的连夜调查显示,索科金所开列的十六人名单中,有七人业已亡故,而在剩余的九人中,有四人目前是俱乐部成员,为了打消先生的怀疑,俱乐部会在近两天内将他们送到远东。至于其它的五个人,有两人正在中央情报局任职,一人在莫斯科凯蒂南精神病院,一人在克里姆林宫卫队任职,一人移民海外不知所踪。”波拉尼诺夫简要地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郭守云,“这是详细的调查资料,先生可以过目一下。”
郭守云接过文件,草草地看了一遍,随后就往膝盖上一放,扭头说道:“你接下来给我办好几件事,第一,派人去莫斯科调查那七人的具体死亡时间、死亡原因,一定要把他们是真死还是假死的事情搞清楚;第二,联系霍多尔科夫斯基,请他转告克里姆林宫,把那三个在卫队和中央情报局任职的人给我送过来,一定要说明,我不要死人,也不要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如果他们在这件事上玩什么花招,那就别怪我姓郭的心狠手辣了;第三,告诉契卡俱乐部那边,让他们尽一切可能查清那个移民海外的家伙究竟去了哪儿,只要能把事情查清楚,他们要经费我给经费,要支持我给支持,总之要什么我给什么。还有,那个发了疯的我也要,你找人给我把他提回来,我要亲眼看看他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是,先生,我马上按您的吩咐去办,”波拉尼诺夫应了一声,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想让俱乐部那边帮忙调查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他们刚才提出过要求,希望先生能先把他们的人放了,毕竟……”
“那不可能!”没等波拉尼诺夫把话说完,郭守云便斩钉截铁地说道,“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谁都脱不了干系,你告诉他们,想让我放人很容易,先把事情给我查清楚再……”
“吱呀!”
就在郭守云刚把话说到这的时候,抢救室那闭合了一晚的房门终于被人推开,一个蒙着口罩、满身血污的小护士,踮着脚尖跑出来,不等站稳脚跟,便连比划带挠地说道:“郭先生,好了,好了,夫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手术成功了!”
“真的?!”郭守云先是一愣,继而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问道。
“唰!”原本放在他膝盖上的那一大文件,洋洋洒洒的飘了一地。
“嘘,郭先生千万小声点,里面奥加廖夫院长专门叮嘱过,现在夫人需要静养,受不得半点惊扰,所以……”小护士被郭守云这一个大嗓门吓了一跳,她慌忙叮嘱道。
“哦,对,对,是我失态了,失态了。”郭守云压低声音,双手合十胸前作了个揖,连声说道。
“先生,这次您该接受我的恭喜了。”听到莎娜丽娃转危为安的消息,波拉尼诺夫也算是松了一口大气,他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爬满了笑容。
“呵呵,值得恭喜,绝对值得恭喜。”郭守云那笑容有点憨,类似这样的憨笑出现在他的脸上,那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郭先生,真是万幸啊,我们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就在这时候,一脸疲倦的奥加廖夫院长,带着一群医生从抢救室里鱼贯而出,老头一看见郭守云,便急不可耐地说道,“夫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如果这种状况能够维持到晚上,那就说明彻底没有问题了。”
“您老辛苦了,”对这个老头,郭守云前所未有的尊重,他先是给对方鞠了个躬,继而由衷地说道,“只要莎娜丽娃能够好转过来,您,哦,还有各位,你们今天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郭守云永世不忘,今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够办得到的,那就绝无二话。”
郭守云这一番话,无异于最好的兴奋剂,守在手术台前近二十个小时的医生们,顷刻间疲劳全无,他们知道对自己来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不说别的,至少有郭守云这一句承诺,他们以后再不用担心失业,也不用担心穷困潦倒了。人的境遇变化就是这么大,昨晚这一场手术对这些医生来说还是一道鬼门关呢,今天早上它就又变成了跃过的龙门,这天堂与地狱之间的间隔,感情就只有这么点距离。
“奥加廖夫院长,”和几位医生热络的交谈了一会儿,郭守云巴望着抢救室那道房门,问道,“你看,我现在能不能进去看看?”
“这个……”奥加廖夫犹豫一下,又看了一眼正在朝他使眼色的波拉尼诺夫,这才说道,“您得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为了夫人的安危着想,我建议您现在不要进去。因为夫人现在的状况虽然稳定下来了,但是却极度虚弱,只要稍有惊扰,便可能发生不测……您看……”
“哦,好,我明白,我明白,”尽管有些心急,但郭守云还是接受了专家的意见,他连连点头,说道,“那我可以等,等晚上,晚上再说。”
“波拉尼诺夫,”头也不回的招呼了一声,郭守云带着几分兴奋地说道,“你马上去安排,找市里最好的酒店,让他们尽快准备好,我要给大家好好喝一杯,一方面表示感谢,一方面也算是庆祝了。”
“先生,这么早,哪有什么酒店开门的?”波拉尼诺夫一边给奥加廖夫等人使眼色,一边说道,“更何况您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现在您最需要休息,再者,院长他们也做了一夜手术,同样需要休息,所以,依我看您不如……”
尽管很想去赴这个宴,以便同郭守云进一步拉好关系,可是波拉尼诺夫那眼神实在吓人,奥加廖夫不得不违心的附和道:“是啊郭先生,喝酒的机会有的是,至于今天嘛,呵呵,还是算了吧。毕竟我们也要抓紧时间休息,夫人的情况也需要时刻关注,所以,咱们喝酒的时间不妨再定吧,您说呢?”
“这样啊,”郭守云歪头想了想,“那好,那就改到明天,明天把该请的人都请上,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又跟几位医生闲聊了两句,郭守云才示意波拉尼诺夫送大伙下楼,当众人的身影逐一消失在电梯门内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为自己美美的点上一支,而后一屁股坐在排椅上,一会扭头看看抢救室紧闭的房门,一会儿有抻脖子瞅瞅身侧的育婴室,那双泛满血丝的眼睛里,全都是幸福的光彩。
清晨的阳光从不远处的玻璃窗透射进来,在安静的走廊里扯下一道颀长的金辉,郭守云叼着个烟卷,来来回回的晃悠了一会儿,突然间便停了下来。
他盯着那一缕投射到裤腿上的光线,看着那几点在光影中往来飘舞的细小尘粒,刚刚舒展开不久的眉头,重新拧成了一团。
当波拉尼诺夫重新走进回廊的时候,郭守云还是保持着那么一个沉思的姿势,他指缝间夹着的那根香烟已经熄灭了,半截掉落的烟灰则挂在他的裤腿上。
“先生,”伸手将那节香烟取过来扔掉,波拉尼诺夫小声说道,“您是不是困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吧。”
“不,我的波拉尼诺夫,我现在很清醒,甚至可以说是这两天最清醒的时候,”郭守云摇摇头,沉声说道,“记住我刚才让你办的那几件事了吗?”
“记住了先生,我一会去办妥。”波拉尼诺夫点头说道。
“嗯,你还多做一件事,”郭守云伸脚拨弄着地上那些散落的文件,最终从里面找出一份,而后他用脚尖踩在那份文件的附带照片上,语气森冷地说道,“记住联系一下希奎娜,让她想办法调查清楚,这个该死的东西是不是跑到那边去了。”
波拉尼诺夫身子一震,下意识的朝郭守云脸上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这位“老板”在莎娜丽娃脱离危险之后,他那精明的大脑又开始飞速运转起来了。
第四零一章 好值钱的“对不起”
对付郭守云这种人,要嘛就一下把他打死,要嘛就别去招惹他,他就是东坡先生与狼那则故事中的老狼,垂死的时候看上去很可怜,可一旦缓过气来,他就会吃人。
因为听到莎娜丽娃转危为安的消息,郭守云混沌的脑子重新恢复了清醒,就在刚才,他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重新思虑了一遍,从策划者策划这起爆炸案的动机,到各方面提供的情报信息,再到事件最后可能引发的影响等等方面,他来了一个通盘的考量。他最终得出的结果是,联邦内的各方势力都不太可能作出类似这样的事情,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与此相反,一旦自己采取了过激的报复措施,他们还会遭受很大的损失。尽管政客们在很多时候都颇为疯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失去清醒的头脑,损人利己的事情他们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们可能也会做,但是损人又损己的事情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
考虑清楚了这些问题,郭守云又开始考虑另一点,那就是在莎娜丽娃遇刺的情况下,一旦自己做出了过激的反应,那么谁能从中渔利呢?目前,郭氏集团正在与哈斯布拉托夫合作,正在与霍多尔科夫斯基进一步加强关系,自己还准备在七月份出席北京的中俄经济研讨会议,同时呢,希奎娜也刚刚带着一大份与郭氏集团合作的协议返回美国。这一条条一项项的举措,能够对很多势力方构成威胁,类似克里姆林宫、美国政府方面、摩根财团等等,他们都有可能采取措施打击自己。
将这几个可能打击自己的势力方列出来,郭守云又考虑到作案者采用的特殊爆炸物。就像索科金所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双定时爆破器,其制作技术只有不到二十个人能够掌握,而在这些人中,除了已经死了的还有那个不知所踪的家伙之外,剩下的人都可以轻易找到,在这种情况下,爆炸案的策划者偏偏采用了这么一种炸弹,其目的何在?很明显,这是一个绝对值得深思的问题。
嫁祸也好,挑拨离间也罢,郭守云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起爆炸案的策划者,并不是真的要杀掉莎娜丽娃,他们所希望的无非是自己与莫斯科某些势力方发生激烈的冲突,以便让他们有一个坐收渔利的机会。
保持头脑的冷静非常重要,从暴怒与忐忑中冷静下来的郭守云,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用自己最擅长的推理思维重新考虑了一番,便察觉到了异常的状况,因此,他决定将最主要的精力放在那个行踪不明的前克格勃成员身上。
打发走了受命的波拉尼诺夫,郭守云依靠在排椅上胡乱想了一番心事,便开始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从昨天早上跟行将嫁人的蒂什尼娜做了一番剧烈运动之后,直到现在,他都没顾得上好好休息。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好消息,心情放松之下,他首先感觉到便是浓浓的睡意。
就那么靠在排椅上,郭守云点上一支烟,迷迷糊糊地抽了两口,很快便叼着烟卷进入了梦乡。
在直升机的马达轰鸣声中,一架崭新的、漆着绿色迷彩的直升机降落在医院的小广场上,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兵率先从机舱里跳出来,而后扭过身,将一身戎装的妮娜搀扶下来。紧跟着妮娜钻出机舱的,是守成与满脸忧色的尼基塔,看得出来,昨晚的一场变故已经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妮娜上校!”作为直属于军区总指的特种作战部队,昨天随同郭守云前来鄂霍次克的那些士兵,全都认识妮娜,看到上校从机舱里钻出来,立刻有两名配了上士徽标的士兵赶上来打招呼。
“嗯,”妮娜整了整军装,将提在手里的军帽重新戴上,这才问道,“这里的情况怎么样?莎娜丽娃夫人抢救过来了吗?”
“对不起,妮娜上校,这些情况我们不了解,先生从昨天下午开始,还没有离开过医务楼,不过听奥扎里奇上校私下里说,两个孩子平安无事。”上士摇摇头,回答道。
“哦,是那栋医务楼吗?”妮娜朝四周张望一眼,指着不远处的白色建筑说道。
“两个孩子?男孩还是女孩?”守成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莎娜丽娃怀孕的事,当然更不知道自己多了一对侄女侄子,因此在听了上士的话之后,他显得有些兴奋,忍不住插口追问道。
“好像是一男一女。”上士歪头想了想,说道。
守成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双目紧闭,双手合什,仰面朝天地站立了一会儿,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嘟囔着。
“孩子能平安已经是万幸了,”妮娜脸上闪过一丝轻松的表情,她对上士说道,“走,带我们去医务楼。”
“是,妮娜上校。”上士应了一声,然后将枪背在肩上,领先朝医务楼的方向走去。
穿过军警双方设下的一道道警戒线,妮娜一行人进入医务楼,又在一名院方护士的带领下搭乘电梯赶到抢救室所在的二楼,才刚一踏进走廊,便看到在排椅上蜷缩成一团,正打着酣补睡的郭守云。
此时的郭守云显然已经睡熟了,走廊里的脚步声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他垂头蜷缩在排椅上,下巴颏斜垫在锁骨上,叼着半截烟头的嘴巴里,还接连不断的往外流着口涎。
也不知为什么,看到丈夫此刻这幅样子,妮娜的心头只觉得一片酸楚,而在这片酸楚中,隐隐约约似乎还有那么几分欣慰与甜蜜。是啊,作为这位这个男人的枕边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郭守云如此有人性化的表现了,妮娜有时候甚至会想,这个男人为了利益是不是什么都能牺牲,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而今天呢,通过眼前这一幕,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有丈夫抛不开、扔不下的东西,与金钱、利益,他的心里仍旧还有更加重要的存在。
“妮娜夫人,”临时抓来的小护士说话不敢太大声,她凑在妮娜的身边低声说道,“莎娜丽娃夫人就在抢救室里,我们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在照顾她,不过她现在还很虚弱,所以不能接受探望。至于孩子,他们就在育婴室里,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嗯,”妮娜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我们进去看看,你顺便去找条毯子来。”
“好的,妮娜夫人。”小护士应了一声,将妮娜一行人引进了安静的育婴室。
对于妮娜以及守成、尼基塔来说,他们也都是第一次看到初生的婴儿,那两个藏在育婴床防护罩里的小生命,让三人各有不同的心思,而在这其中,感慨最多的,无疑就是尼基塔了。
在尼基塔看来,这次莎娜丽娃只要能够康复起来,那她就算是因祸得福了,两个流动着郭家血脉的婴儿,再加上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案,令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获得了真正的新生。且不说郭守云这两天来的表现,单说妮娜亲自前来鄂霍次克探望这件事,恐怕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至少自今而后,莎娜丽娃与郭守云之间的关系就算正式公开了,她在这个不大的家族中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而这恰恰是尼基塔与拉丽萨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可能的话,尼基塔真希望此刻躺在抢救室里的那个人是自己。
而对于妮娜来说,她此刻的心情同样很复杂。在看着两个小“贝贝”的时候,她对莎娜丽娃同样充满了羡慕,多可爱的两个小婴儿啊,而且还是流着守云血脉的小婴儿,但可惜的是,这两个婴儿不是自己为丈夫生下的。
与两个女人比起来,守成的心情算是最好的了,这个素来没有多少心机的家伙,此时充满了“长辈分”的自豪感,他围着两张婴儿床转过来转过去的,一会瞅瞅这个,一会又瞧瞧那个,时不时还要向护士问上两个问题。比如说:为什么自己的侄子总是哭丧个脸,而侄女却一直翘嘴做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为什么两个小家伙手脚动个不停,却总是不睁眼?为什么……那一个个的为什么,弄得守在一边的小护士头疼不已。
妮娜是第一个从育婴室里退出来的,她走到郭守云的身边坐下,先把手中的毛毯盖在丈夫身上,又扶着他的头,让他躺倒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来啦。”尽管妮娜的动作很轻柔,但郭守云还是被惊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扭头看了一眼,等到发现身边人是妻子之后,才又重新躺下,同时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嗯,”妮娜轻轻地哼了一声,伸手将丈夫的肩膀搂在身边,柔声说道,“这样睡累不累?要不要我找人给你安排个房间?”
“不用了,”郭守云背靠着妮娜,轻轻的扭了一下身子,让自己的躺的更舒服一些,这才握住妻子搭在自己肩头的小手,呢喃着说道,“我就想这样躺一会。”
“那我在这陪着你。”妮娜说道。
郭守云再次沉默下去,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再次响起。
“对不起,妮娜,”就在妮娜以为丈夫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郭守云那含糊不清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不起……昨天晚上,莎娜丽娃还没有抢救过来的时候,我在这里坐了一整晚,想了好多事情。今天早上,我却一时记不起自己想过什么了,现在……我想起来了。”
“哦?”妮娜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一整晚都在懊悔,”郭守云的声音还是那么模糊,“我感觉自己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对不起你,对不起莎娜丽娃,也对不起尼基塔和拉丽萨,嗯……对不起好多人。”
郭守云说到这里,侧了侧身,咂咂嘴,呼呼的打起了酣。
尽管不知道丈夫这番话到底是说的梦话,还是借机向自己道歉,妮娜仍旧感觉自己的眼圈发痒。就在她准备伸手去揉揉眼角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了倚在育婴室门框边上的尼基塔,这个最近有些沉默寡言的女人此刻正双手捂着嘴巴闷声抽泣。
第四零二章 远东的疯子
“郭守云已经疯了,这一次如果不对他采取最为严厉的措施,莫斯科甚至是整个联邦,今后都极有可能陷入无边无际的混乱。”克里姆林宫的彼得大厅里,身为叶利钦总统新闻秘书的科斯季科夫一走进会议室的大门,便怒不可遏的挥舞着手中的一份报纸,疯子一般的咆哮道。
此时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这些人可谓是来自俄罗斯联邦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白宫的各部部长、代表会议内包括哈斯布拉托夫在内的主要话事人,甚至连别列佐夫斯基与霍多尔科夫斯基他们也都来了。面对科斯季科夫的咆哮,他们有的人面泛忧色,有的人沉默不语,还有人一脸的幸灾乐祸。
“怎么,远东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惊人的举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克里姆林宫露面的沙波什尼科夫今天也到场了,他摆弄着手中的将军帽,皱眉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走到椭圆形的会议桌前,科斯季科夫将手中的报纸摔在桌面上,愤愤地说道。
离那份报纸位置最近的,便是一脸忧色的鲁茨科伊,这位近期四处抛头露面的副总统,这两天真可谓是提心吊胆啊,就在两天前,远东媒体上曝光出来的一个消息,在联邦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个消息的主要内容,就是说鲁茨科伊曾经以副总统的身份,私下要求中央银行行长马秋欣向国际复兴银行拨款七十亿美元,而且没有提供任何理由。他这个要求很快被马秋欣拒绝,于是恼羞成怒的副总统先生,便威胁要撤掉马秋欣的央行行长职务。
在这则消息被曝光出来的当天,肝胆欲裂的鲁茨科伊便命令他所控制的部分媒体给予了直接的反驳,不过远东媒体迅速给出的回应,便是他们手中有局面而具体的证据,这些证据将会在必要的时刻披露出来。
老实说,如果这事鲁茨科伊没有做过的话,他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最要命的是,这事他做了,而且就是不久以前刚做的。他现在不知道郭守云是怎么搞到的这些消息,也不知道他手里究竟握着什么样的证据,而且他现在也不想知道了,他只想让那个“混账王八蛋”收手。
就为这,鲁茨科伊连续两天来一直试图与郭守云取得联系,电报他发过,电话更是一天打几十次,可远东那头愣是不给半点回应,负责接听的人只给了一个回复,“莎娜丽娃夫人还没有醒过来,先生神志不清,他除了报仇之外,现在什么都不想……克里姆林宫必须把他要的人送来,除此之外,这些问题没有任何和平解决的可能。”
鲁茨科伊明白,郭守云是真的疯了,他不仅要为一个女人向克里姆林宫开炮,而且还要把他们这些人全都拉上垫背。
“上面到底说了什么?你倒是念念啊!”坐在鲁茨科伊的对面,哈斯布拉托夫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开口嚷嚷道。
和前者一样,哈斯布拉托夫这两天也不心静,郭守云在把鲁茨科伊拖下水的同时,也没有放过这小子,两天前,远东一家不太出名的小报披露了他攒取休谢克大街10号豪宅的内幕。按照该报纸的报道,这处豪宅原本是苏联政府为勃列日涅夫修建的,总面积超过四百平方,哈斯布拉托夫在联邦清查前布尔什维克党资产的时候,将这处豪宅转移到了自己的名下,却没有支付一分钱。当然,在这份报道中,该家小报采用的是“不可靠消息”之类的模棱两可的话,最后还声明,他们正为证实这一消息的可靠性而努力。
哈斯布拉托夫一点都不傻,他没有出面澄清这一指责,而是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既然郭守云敢把这种事抖出来,那就说明他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现在谁要刺激他,那只能是给自己找麻烦。
“远东军区切断了从西伯利亚、赤塔通往其境内的十二条公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东段也被迫停止运行。”鲁茨科伊在报纸上扫了一眼,抱头说道,“太平洋舰队取消了双周末的休假,大副以上的舰艇指挥员,目前已经进入了半戒备状态。”
“什么?!”沙波什尼科夫从椅子上霍然站起,大声说道,“难道他郭守云真的要搞独立?!”
“这谁能说的准?”久加诺夫摇头说道,“他能在六次人代会正式开幕的时候,撤走全部的远东代表,自然就敢做得更过分一些,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来应付他……我想,你们应该是没办法的。”
沙波什尼科夫眉头紧皱,缓缓坐回椅子上。他知道久加诺夫说的是事实,现在的联邦军队组织松散,车臣那边几万人的叛军尚且歼灭不了,更何况是远东军区几十万人的正规部队以及一个规模庞大的太平洋舰队了。最要命的是,在郭氏集团充足资金的支持下,远东军区以及太平洋舰队这一年多来运行良好,第23国土防空军已经成为全俄唯一一个完成苏30换装的空军集团军,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远东真的闹起来,那绝对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心里想着复杂的问题,沙波什尼科夫扭头看了看科斯季科夫,他现在对克里姆林宫是越来越没有好感了,这些刚刚执掌国家大权不到两年的家伙们,已经充分暴露出了腐朽的官僚性质。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郭守云只是要求送去克里姆林宫的卫兵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要给他不就得了,难道说在面子与国家大事之间,面子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科斯季科夫自然能感觉到国防部长在看自己,不过在这类事情上轮不到他做决定,作为总统的新闻秘书,他只能坚定不移的执行克里姆林宫决定的命令。
“各位,不管我们在政治观点上存在着什么样的不同,现在这个时刻,恐怕大家都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们必须联合起来,想尽一切办法解决问题了,”避开沙波什尼科夫的目光,科斯季科夫干咳一声,说道,“你们必须清楚,郭守云这个疯子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如果放任他这么闹下去,我们在坐的恐怕都不好收场。”
“沙波什尼科夫先生,”坐在右手边第三个位置的谢尔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国防部的特战参谋部能不能拿出一个具体可行的策略来?郭守云这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就像是一条鱼,只要离开了远东,我们就能轻而易举的把他收拾掉,所以……”
“所以这件事最好你自己去做,我的谢尔盖总理阁下,”不等谢尔盖把话说完,沙波什尼科夫便冷言冷语的嘲讽道,“郭守云本身或许是一条没有什么威胁性的草鱼,但是他身边却围满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鲨鱼,我们是军人而不是上帝,最英勇善战的士兵,恐怕也无法单枪匹马、神不知鬼不觉的飞到哈巴罗夫斯克,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从把一个大活人从千军万马之中带回来。因此,这种愚蠢的办法你根本不用来找我商量,你应该去找通灵师,我想他们会给你一个更加可行的建议。”
“扑哧。”一直坐在旁边剪手指尖的霍多尔科夫斯基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列佐夫斯基先生,”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霍多尔科夫斯基,科斯季科夫转头对别列佐夫斯基说道,“您与郭守云有不错的交往经历,您看,您是不是能出面斡旋一下,毕竟这种乱局持续下去,对您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嘿嘿,对不起,我爱莫能助,”别列佐夫斯基耸耸肩,笑道,“同清醒时的郭守云打交道,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可以使他让步,至于现在这个疯狂的郭守云,不瞒您说,我只希望能离他远一点,哦,不,是越远越好。”
说到这里,别列佐夫斯基沉了沉,这才继续说道:“更何况,要谈交情,霍多尔科夫斯基先生与郭守云的关系似乎更好一些,类似这种事情,交给他去做似乎更加合适。”
“霍多尔科夫斯基先生,您看……”科斯季科夫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当即扭头对霍多尔科夫斯基说道。
“啊,问你们一件事,前几年莫斯科有一个很有名气的人,”霍多尔科夫斯基收起指甲刀,又用力在指尖上吹了吹,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好像叫什么库兹,你们谁还记得?”
“库兹?”鲁茨科伊一皱眉,思虑半晌之后问道,“我好像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怎么,这个人对解决目前的难题有什么帮助吗?”
“难题?什么难题?”霍多尔科夫斯基眨巴着眼睛,说道,“你们不知道,我的面包师傅昨天住院了,我一向都喜欢他亲身烹制的黑面包。在住院的时候,他向我推荐了这个叫库兹的人,可惜我却一直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你!”鲁茨科伊险些吐了血,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指着霍多尔科夫斯基说道。
“哦,怎么,午餐时间到了吗?”霍多尔科夫斯基装傻充愣的本事绝对一流,他看到鲁茨科伊起身,忙笑眯眯地说道,“那赶紧散了吧,我都要饿死了。”
第四零三章 怕你不咬我
哈巴罗夫斯克郭氏集团总部大楼内,身穿一袭蓝色西装的郭守云,静静地坐在枣红色大办公桌后面,低头审阅着那一大堆摆放在面前的文件。很显然,随着莎娜丽娃的醒转,他这位郭氏集团的大老板,也重新把精力放在了集团的日常工作上。
“嘟!”
随着一声电子音响起,摆在桌前的电话机亮起了绿灯。
“什么事?”郭守云头也不抬,他伸手在电话机的接听键上按了一下,随口问道。
“郭先生,美国那边发来的加密电传,”电话里传来波拉尼诺夫的声音,“他们已经有了调查结果,我是给您传过去还是给您送过去?”
波拉尼诺夫的话让郭守云抬起了头,他凝神想了想,说道:“你亲自给我送过来吧,我可能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去做。”
“是,先生。”波拉尼诺夫应声道。
“啊……”关闭了电话上的接听键,郭守云扔掉手中的“派克”钢笔,双手互握,用力抻了抻懒腰,打了一个绵长的哈欠,这才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很潇洒的轻轻一抛,准确无误的叼进嘴里。
“叮。”全金属外壳的ZIPPO闪出一线火光,郭守云点燃了嘴上的烟卷,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盯上了案头的那一方相架,就在这个相架里,两个并头并肩的小婴儿照片足以吸引任何人的目光。很奇怪的是,这两个小婴儿虽然容貌极其相似,但是他们的表情却截然不同,一个嘴角下弯,做出一副万分委屈的哭像,而另一个却嘴唇上翘,看似笑得很开心。
毫无疑问,这两个小婴儿就是郭守云的宝贝儿子与宝贝女儿,那个一脸苦相的是儿子,郭守云给他起名为郭敬业,至于那个一两笑容的则是女儿郭敬妍。正如老人们所说的,“有子万事足。”自从升格做了父亲之后,郭守云这两天的心情那叫一个愉快,说的夸张一点,那就是睡着觉都能睡醒了。
因为莎娜丽娃重伤未愈的关系,两个孩子现在由妮娜带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孩子已经算是进了郭家门了,他们就是郭家的大少爷与大小姐,是天生注定要享受富贵的幸运儿。
有了孩子的男人就多了一份牵挂,郭守云这两天就是如此,他把两个孩子的照片摆在自己办公室的案头,每日里工作闲暇之余,都要对着相架瞅上半天,满脑子想东想西的,没个完。都说“老婆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强”,这话看来是一点都没说错。
“咚咚!”
两声敲门声从门口传来。
“咳,”干咳一声,郭守云整整衣领,一本正经的坐好,这才开口说道,“进来。”
“先生,”波拉尼诺夫拿着一份电传走进来,径直走到郭守云的身边,将电传稿件放在办公桌上,这才说道,“您的猜测没有错,那个该死的家伙果然去了美国。他现在化名汤姆森,是纽约黑社会组织‘兄弟党’的一名高层人物,而根据希奎娜提供的线索,这个家伙与摩根斯坦利银行有部分业务上的来往,不过实际的联系并不多。”
“我们的人证实过这些消息吗?”郭守云将那份电传拿起来看了看,随口问道。
“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把任务分配下去了,相信具体的消息明天就能收到。”波拉尼诺夫说道。
“很好,”郭守云大手一收,将那份电传攥成一团,而后眯缝着眼睛地说道,“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这个家伙恐怕要开始跑路了,要嘛他就要活到头了,因为咱们做出这么大的动作,那些真正心怀鬼胎的人不可能毫不知情,为了掩盖真相,杀人灭口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抢先一步把他弄回来?”波拉尼诺夫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觉得有多大把握?”郭守云眉毛一挑,抬头问道。
“五成,不过我们的人恐怕也会有损失,”波拉尼诺夫歪头稍一思索,说道,“毕竟那是美国人的地盘,如果摩根派人追杀的话,我们的人很难全身而退。”
“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为这种小喽啰,我们没必要多流任何一滴血,”郭守云摆摆手说道,“与其虎口夺食,不如给他来一个守株待兔,我倒要看看谁要对这个小虾米动手。”
“先生的意思是?”波拉尼诺夫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试探着问道。
郭守云伸手拉开身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镶了金色边的支票夹,而后随手签了两张,扯下来递给秘书,说道:“你把这个连同那个混蛋的具体信息交给契卡俱乐部,告诉他们,让他们出手替我办两件事,只要办好了,我不仅会放了他们的人,允许他们继续在远东活动,还会再按支票上的数额,加付两倍的资金给他们。”
“先生想让他们办什么事?”波拉尼诺夫接过支票,扫了一眼上面那个令人咋舌的数字,这才问道。
“第一,立刻派最好的人手去纽约,把这个家伙严密监视起来,”郭守云晃了晃手中的纸团,说道,“不要杀他,但是要干掉所有他接触的人以及那些想要干掉他的人,类似这样的事情,我相信他们很擅长。”
“我想也没有问题,”波拉尼诺夫笑道,“不过就怕他跑了,如果他逃出美国怎么办?”
“我不管他跑去哪,都得给我盯住了,即便他坐船跑去南极,他们也得给我追过去。”郭守云摆手说道。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波拉尼诺夫耸耸肩,继续问道。
“把这份名单送给俱乐部那边,”郭守云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将它递给秘书,“告诉他们,凡是这上面列出的基金会、商行、夜总会什么什么的,让他们在三天内给我扫平了,能抢得抢,不能抢的就砸,每一家的负责人都不能放过,一律除掉,而且要做到死不见尸。”
“这……”波拉尼诺夫被老板那狠辣的语气吓了一跳,他看了看名单上所列的名字,别说,它们资料详细的很,包括什么电话、合资方、地址、负责人什么的,都列的很详尽。不过也正是这份详尽,才令人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清单上近四十家机构,分布在联邦的各个州,而且还都是有摩根参股的合资机构,这样的事要闹起来,那估计绝对小不了。
“先生,这样的事,俱乐部那边恐怕不会接手的,毕竟他们也要考虑后果。”波拉尼诺夫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道。
“后果?有什么后果?”郭守云冷笑一声,“类似这样的后果,某些人应该早就想到了,我这不过是合理的报复罢了。至于其它方面的影响,你可以让俱乐部那边不用顾虑,我回头会亲自与克里姆林宫联系的,我会告诉他们,这些事都是我做的,而且是缓解目前局势的唯一办法。在舔美国人的屁股和留住远东之间,他们只能选择一个,我想在这个问题上,克里姆林宫会做出明智选择的。”
“先生,您,您这样做,不怕引来美国人的报复吗?”波拉尼诺夫感觉有些头疼,他暗自叹息一声,说道。
“怕?我还是那句话,更多时候,怕是解决任何问题的,”郭守云悠然地吸了一口烟,冷哼道,“更何况美国人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也有势力上的分化,我们得罪了一方势力,自然会有另一方势力站出来为咱们撑腰。”
随手扯了一份报纸摆在案头,郭守云用食指关节敲打着报纸头版上的一个人物头像,说道:“看到了吗?作为美国今年大选的一名候选人,年富力强的克林顿先生有可能成为一批超级黑马,在目前的民意调查中,他已经获得了东部诸州以及德克萨斯、加利福尼亚等地的广泛支持,而希望获得连任的布什先生,看样子处境堪忧啊。”
“哦,这与咱们有什么直接关系吗?”波拉尼诺夫一脑门子的浆糊,他愕然道。
“呵呵,你这家伙,哪一点都好,就是不关心美国人的国家生活,”郭守云笑了笑,调侃道,“你看看克林顿这匹黑马受支持的地区,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波拉尼诺夫俯下身子,在报纸上仔细看了看,好半晌,才恍然道:“先生是说,东部财联与……”
“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东部财联已经与洛克菲勒、德克萨斯、加利福尼亚三大财团结成了同盟,今后摩根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了。”郭守云冷笑道,“所以咱们这边动手清理一下垃圾,多少也算是为美国的盟友出份力气了,嘿嘿,怕,我怕他摩根现在应没有空闲的嘴来咬我了。”
“我明白了,”波拉尼诺夫用力一点头,挺身说道,“先生交代的事情,我马上就去办。”
“去吧。”郭守云笑道。
第四零四章 寡头时代的开启
郭守云将自己的报复行动交给契卡俱乐部去处理,从更多的角度考虑,他是有其思考出发点的,作为一个从前世转生而来的人,郭守云认为现在的契卡俱乐部,实际上就是“西罗维基”这个强力集团的前身,同时,也是它的组成基础。根据他的了解,这个未来掌握了俄罗斯联邦半数以上大权的秘密集团,在其组建、发展的过程中,几乎就是以一个杀手团伙、政治集团的双重身份存在的。
为了谋夺某一个自己想要拿到手的职位,这个由前克格勃成员组成的组织,可以利用暗杀的方式干掉所有挡在路上的对手,然后轻轻巧巧的将大权纳入囊中,其过程血腥而简单,真可谓是只求结果不求过程。
郭守云记得前世在九五年的时候,曾经在一份《生意人报》上看到过针对“西罗维基”集团的第一次报道,那篇报道是一个名叫克里夫托的记者发布的,此人利用近四个月的时间调查契卡俱乐部的活动情况,偷拍了大量的写实照片,记述了该俱乐部决策委员会举行例会时的部分场景。
在那些登载于报纸的照片中,契卡俱乐部决策委员会的二十四名成员,清一色都身着黑色竖领风衣,头戴黑色礼帽,脸上还挂着一副宽大的墨镜,从而将整幅容貌遮了个严严实实。当时在看这些照片的时候,郭守云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字:“酷”。也正是因为受这些照片的影响,后来媒体在报道关乎西罗维基的新闻时,都喜欢配上一幅漫画,漫画中的主角就是竖领风衣加身,礼帽罩头,墨镜遮眼,当然,为了增加喜剧效果,他们的嘴里还会叼上一支烟卷,整个就是一黑社会老大的形象。
不过可惜的是,针对契卡俱乐部的报道只刊登了一期便停发了,其原因是克里夫托在其家中遭枪击身亡,他明察暗访得来的那些资料也全都不翼而飞,而警方对案件的侦破工作,也由于安全部门的介入最终不了了之。就这样,在长达十多年的漫长时间里,这个组织始终保持着它的神秘性,人们对它的了解仅仅局限于“成员性质单一,非常团结,对组织上层极度忠诚;每一个成员都是权力斗争的工具,却不是权力的争夺者……”
而与世人不同的是,如今的郭守云倒是多少了解到了一些契卡俱乐部的内幕,尽管波拉尼诺夫从来没谈起过该俱乐部的决策者是谁,可在自己的笔记中,郭守云依靠自己的推断与猜测,列出了俱乐部决策委员会的24名成员身份:“列别杰夫,谢钦,伊万诺夫……”
正如郭守云所说的那样,他提出的两项要求很快就被契卡俱乐部接受了,而他们的行动,也很快在各个方向展开,对于整个俄罗斯联邦来说,接下来的两天,是充满混乱与恐慌的两天,而对那些极度排外的人来说,这却是即解恨又值得欢呼的两天。
四月六日,伏尔加格勒市内著名的平克斯基金会、洛万诺曼联合商贸遭洗劫。上午九时,也就是平克斯基金会刚刚开门的时候,六名蒙面匪徒乘坐两辆伏尔加轿车抵达基金会大门前,他们开枪打伤了负责保安工作的两名警卫,然后大摇大摆地进入基金会大厅。在接下来的不到四分钟时间里,他们打劫了基金会金库,随后又将基金会经理锁入密封的金库保险柜,这才在警方渐行渐近的警笛声中扬长而去。就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平克斯基金会损失现金近两百万美元,其经理也因为窒息不治身亡。
几乎是在平克斯基金会遭遇洗劫的同时,三名匪徒闯入两个街区之外的洛万诺曼联合商贸总部,他们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击毙了联合商贸的六名持枪保镖、三名公司董事。随后,他们又在总部的休息室里喝了一杯咖啡,这才利用携带的炸弹将联合商贸的奢侈品仓库整个炸毁,三人这才有说有笑的徜徉而去。与平克斯基金会相比,以经营奢侈类商品为主的洛万诺曼联合商贸损失更加惊人,他们积存在仓库内价值五千万美元的名贵烟酒、服装被全数炸毁,再加上人员的伤亡以及建筑的损毁,那绝对是一笔数目惊人的损失。
当然,这两家基金会与商贸公司,都是由摩根下属投资企业控股或参股组成的,类似的袭击、洗劫,都是郭守云主使契卡俱乐部做下的,那些作战经验丰富的克格勃特工们执行类似的任务,真可谓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几名特工组织起来的洗劫,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成功,毕竟与这些专业的杀人工具相比起来,那些所谓的保安实在太业余了。
短短两天的时间,从列宁格勒到伏尔加格勒,再从莫斯科到叶卡捷琳娜堡,近四十家基金会、夜总会、商贸联合遭到洗劫,警方做得调查,类似这样的洗劫,为商家造成了不少于四亿美元的经济损失。
“这是郭守云的疯狂报复,他已经丧失理智了,如果再不对他采取严厉的措施,那局势很有可能会恶化到完全失控的地步?”作为克里姆林宫的总统新闻秘书,科斯季科夫屡次在各方势力的磋商会议上宣扬这种论调,不过应者寥寥,与此相反的是,最近两天鲁茨科伊与哈斯布拉托夫的立场也发生了变化。他们将原本那份针对郭守云的不满转移到了克里姆林宫的身上,在他们看来,局势之所以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应该归咎于克里姆林宫那些惰性的、毫不负责人的官僚们,正是由于他们拒绝了远东的要求,才将郭守云那家伙逼急眼的。
“焦头烂额。”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目前莫斯科各方势力的心态,那就只能是这个了,因此,当郭守云将主要目光瞄准到那些有摩根参股的合资企业身上时,赫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对此事表态,大家似乎都在这可以达成了共识:郭疯子要闹就让他闹好了,只要他别来骚扰自己就算万事大吉。
而面对连续发生的暴力事件,最无奈的要算是联邦安全局与内务部了,这两个部门承担着国家公共安全与社会治安管理的重任,可时下呢,他们显然无所作为,在社会舆论方面,民众要求警方尽快破案,而在政治圈子里,则有更多人的希望警方退避三舍。在这种情况下,两大机构可谓是被夹在了左右为难的困境当中,短短几天时间,两大机构的主要负责人先后辞职,他们再也受不了这种进退维谷的煎熬了。
克里姆林宫政权在这一波混乱中的无能表现,终于引起了美国方面的强烈不满,四月十日,美国总统布什在白宫发表电视演说,他一方面强调自己对当前俄罗斯治安状况的深切忧虑,一方面宣布暂时停止原有的、针对俄罗斯方面的一百二亿美元的经济援助计划。毫无疑问,这是美国的一大势力方在对克里姆林宫的叶氏政权施压,而这一施压措施的真正幕后推手,无疑就是摩根财团。
而针对白宫方面的这一表现,美国国内当即便出现了声势强大的反对派,就在四月十日的当天下午,美国因“水门事件”被迫下台的前总统尼克松发表评论,对布什政府的举措提出严厉批评,他在谈及布什的时候,甚至用了一个带有人身攻击性质的词语——“来自佛罗里达的、目光短浅的乡巴佬。”
在这种情况下,以叶氏为首的克里姆林宫统治者已经开始意识到,他们一直以来所讨好的美国布什政府已经不可靠了,前有竞争者针对美国经济疲软问题的指责,后有来自几大财团的联合挤压,布什这个担任美国总统职务四年的老头子是不是能够获得连任,已经成为了很大的问题。一旦布什连任失败,那么继之上台的,将会是由包括东部财联在内的四大财团顶力支持的克林顿,而此刻郭氏集团在国内的所作所为,未尝不是为了牵制摩根财团的注意力。如若这些假设都能成立,那么现在克里姆林宫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就应该慎重的考虑一下了。
四月十二日,也就是第六次全俄人民代表会议被迫延期六天之后,同样,也是在远东军区关闭西伯利亚大铁路以及若干条公路干线七天之后,科斯季科夫在霍杜耶茨总统别墅约见了梅纳捷普集团总裁霍多尔科夫斯基与“在野人士”维克托。三方经过长达四小时的协商,最终达成了一系列的共识。其后不久,霍多尔科夫斯基与列宁格勒方面的两名代表乘坐转机飞往哈巴罗夫斯克,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说服郭守云,放弃之前那种近乎疯狂的报复举措,而作为交换,克里姆林宫会在伊尔库茨克成立秘密的临时性法庭,对“可能涉嫌鄂霍次克爆炸案”的三名政府工作人员执行庭审,从而追查出事件的真相。
就这样,在经过长达一周的对峙之后,上台执政不到两年的克里姆林宫现任总统班底,被迫向一个地方权贵屈服了,而这也标志着叶氏权威的彻底丧失,其后续的深远影响在于——真正的寡头时代到来了。
第四零五章 交锋
背靠着黑亮的车门,穿了一身天蓝色运动服的郭守云叼着一支香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架正在机场跑道上缓缓停靠的纯白色小型客机,而在距离他左右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十几个武装到牙齿的大兵,正在有条不紊的执行着警戒任务。
“嘿,我说波拉尼诺夫,”看到那架客机最终停靠下来,郭守云扔掉手中的半截香烟,似笑非笑地说道,“猜猜看,霍多尔科夫斯基那家伙见到咱们之后的第二句话会是什么?”
“哦?”单手揣在怀里的波拉尼诺夫闻言一愣,随即一脸疑惑地问道,“第二句话?为什么要猜第二句话而不是第一句?”
“那当然是因为第一句话充满变数过于难猜的缘故,”郭守云耸耸肩,笑道,“设想,如果这家伙一下梯子便摔了一跤,他自然会先破口大骂一番,这叫天有不测风云,我们如何能猜得到?”
“怎么,先生是不是不希望他在这个时候来远东?”波拉尼诺夫愕然道。
“怎么会,他在这个时候过来,等于是给我送台阶了,我怎么可能不希望他来?”郭守云揉揉鼻子说道,“咱们与莫斯科的对峙已经持续一周了,是到了收手的时候了,难不成你还打算让这种乱局一直持续下去?”
“那当然不是,”波拉尼诺夫摇头道,“我只是好奇……”
他的话刚说到这,飞机上的舱门开启,穿了一件粉色衬衣、脸戴墨镜的霍多尔科夫斯基在一名短裙空姐的引领下,悠哉悠哉的走出机舱,一脚踏上了等候在机舱外的竖梯。
“嘿嘿,我敢和你赌一百卢布,”郭守云迈开步子,一边朝前迎去,一边低声笑道,“这小子的第二句话,肯定是‘哦,今天哈巴罗夫斯克的天气很不错啊。’”
波拉尼诺夫闻言哑然失笑,他心说老板真是大手笔,一赌就是一百卢布的筹码,而在目前的联邦,一百卢布大概还可以买得起半个鸡蛋吧。
“啊哈,我的朋友,”从竖梯上快步走下来,霍多尔科夫斯基一把摘掉墨镜,他上下打量着郭守云,语气夸张地说道,“只不过是半月的时间没见,你看上去精神不少,难怪总有人说做了父亲的男人更显成熟,这话看来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是吗?”郭守云上前一步,与霍多尔科夫斯基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同时伏在他耳边说道,“我是不是精神了许多与你无关,老实告诉我,你这次替克里姆林宫充当说客,究竟得了人家好处?”
“哦?嘿嘿,这可是一个秘密,我不会告诉你的,”霍多尔科夫斯基撩拨着眼皮,老神在在地说道,“更何况……对啦,你的那两个宝贝呢?赶紧带我去看看,我这段时间在莫斯科快闷死了,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创造发泄的机会,我早就赶过来了。”
霍多尔科夫斯基这一番话令郭守云大失所望,他转过头,朝自己的秘书耸耸肩,无奈地说道:“一百卢布,先欠着。”
波拉尼诺夫笑了笑,没有插嘴。
“什么一百卢布?”一把揪住郭守云的胳膊,霍多尔科夫斯基一脸问号地问道。
“没什么,”郭守云摇头笑道,“我在刚才那十几秒钟里,输掉了一百卢布。”
“莫名其妙,”在对方脸上仔细瞅了瞅,霍多尔科夫斯基最终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嘀咕着说了一句,“只不过是一百卢布罢了,输掉就输掉吧,现在这东西热的烫手,谁还拿它当回事。你没看到这两天的报道吗?就因为你搞的这一出大戏,卢布汇率连续四天走跌,现在兑美元的汇率已经降到了187:1,央行刚刚公布的调查数据,就在这四天时间里,又有近四百万人沦为贫民,现在全联邦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国民比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三。嘿嘿,我猜现在马秋欣恐怕连一个安稳觉也睡不上了。”
几个人说这话,走到了车队旁边,郭守云一手扶着车门,示意霍多尔科夫斯基先上车,同时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东西了?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良心发现?”
“呵呵,不瞒你说,我所生不多的那点良心,早就奉献给了英明伟大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至于现在嘛……”霍多尔科夫斯基钻进车门,找了一个位置舒舒服服的坐下,这才说道,“现在我更关心的是,怎么把马秋欣那个老顽固赶下台。”
“他怎么惹着你了?”郭守云随后上车,他伸手从车上的小冰柜里取出一瓶碳酸饮料,扔给霍多尔科夫斯基,同时说道,“难道你也和鲁茨科伊一样,向人家索贿被严词拒绝了?”
“我向他索贿?他也配。”霍多尔科夫斯基也不客气,他接过饮料,愤愤地说道,“我之所以要动他,是因为这老东西太不识抬举了,你也许还不知道,他已经向白宫提交了一份建议,要求将中央银行向各商业银行提供的贷款利率提高百分之八十。”
“提高百分之八十?”郭守云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说道,“这老东西是想死吧?”
其实也难怪郭守云会这么吃惊,因为一旦马秋欣的这一提议获得通过,那么几大商行今后的举措将会大受限制,尤其是打压卢布汇率这一项。
自从前苏联解体以来,尤其是在克里姆林宫向各商业银行举债之后,几位巨头控制下的商业银行便与联邦中央银行直接达成了一项很不公平的低息贷款协议。正是根据这项协议,各大商业银行一方面能够从央行手里获取大量的低息卢布贷款,一方面又在炒汇市场上疯狂打击卢布价格,类似这样的做法,实际上就等同于拿联邦政府提供的卢布做本钱,转头回来套取联邦政府以及联邦国民的财产。
以往,这一做法里存在的猫腻并不是没人能看得出来,只不过是有人看得出来却不敢说罢了,而现在呢,身为央行行长的马秋欣,面对卢布疯狂贬值、联邦国民私人财产疯狂缩水的局面,终于忍不住要冒头了,他打算要一刀砍断几位巨头手中的一大卢布货币来源,其结果自然会直接影响到几大巨头的私人利益。
“他是不是想死暂时还不好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要打算触触咱们的霉头,”霍多尔科夫斯基笑道,“这次过来之前,别列佐夫斯基与古辛斯基同我商量过一次,他们打算对马秋欣动手,不过我考虑着这件事最好跟你商量一下,因为我这段时间得到不少消息,马秋欣与你那位身在列宁格勒的朋友貌似走得很近啊。”
“我在列宁格勒的朋友?谁?”郭守云愕然道。
“还能是谁,”霍多尔科夫斯基表情怪异地说道,“就是那位弗拉基米尔兄弟嘛,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他了,因为他这两天恐怕也要过来了,为了协调你与克里姆林宫之间的矛盾,莫斯科那边可是安排不少的说客。”
“我明白了。”郭守云眉头紧蹙,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听得出来,霍多尔科夫斯基要对付马秋欣是假,提醒自己倒是真的,可以肯定的是,弗拉基米尔这段时间在列宁格勒搞得某些小动作,肯定已经被人察觉了,霍多尔科夫斯基这是要对付他啊。
“嘿嘿,我的朋友,不用皱眉头,说到底这些都是小事,”别有深意的在郭守云脸上瞟了一眼,霍多尔科夫斯基靠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嘿嘿笑道,“马秋欣也好,弗拉基米尔也罢,他们都是小角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咱们没有必要把太多的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要提升央行对商业银行的贷款利率,这么大的问题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来的,更何况现在克里姆林宫也老实多了,他们似乎对这一提案也不怎么支持,咱们还有的是时间去应付。”
“我看事情没你说的这么简单,”郭守云心头冷笑,嘴上却用慎重的语气说道,“不行,回头我要好好查一下,看看弗拉基米尔究竟在搞什么鬼,如果他真的有问题,那就得尽快把他拿掉,免生后患。”
“哦,你就不怕妮娜晚上不让你上床?”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脸上闪过一丝释然,他说笑道。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郭守云失笑道,“要拿也是由你出手去拿,我有的是办法撇清自己。”
“狡猾,”霍多尔科夫斯基笑道,“你放心好啦,我这个人还没那么小气,列宁格勒反正也不是我的,别人爱闹就让他们闹去好了,我可得多留上几分面子,以后见了妮娜也好说话嘛。”
“嗯?这么大方?”霍多尔科夫斯基这番话,令郭守云大感意外,他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老实告诉我,你这次究竟从克里姆林宫捞了多少好处,怎么整个人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咳咳,那个……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霍多尔科夫斯基顾左右而言他,笑眯眯地问道。
第四零六章 教父
拉着窗帘的宽敞客厅里亮着柔和的粉红色壁灯,正门对面的组合音响里播放着莫扎特的第五小提琴协奏曲,随着音乐的飘舞,那串挂在客厅正中央的水晶风铃发出轻微的“叮当”脆响。
“哎,”坐在距离婴儿床不远的沙发上,霍多尔科夫斯基轻抿一口杯中的红酒,不无感慨地说道,“说起来,你可以算是我们几个人中最幸福的一个了,身居这远离莫斯科角逐场的远东,身边有一群可以为自己所信任的人,如今,又有了这么一对可以继承事业、延续生命的宝贝儿……说句真心话,我很羡慕你啊。”
“听得出来,你这是真心话。”郭守云的目光聚焦在婴儿车的车身上,在那里,扮相清纯无邪的小维克多正跪在地上,双手扒着婴儿车的车沿,瞪乎着一双懵懂的眼珠朝车子里猛瞧——或许她很奇怪,为什么车里这两个小东西的个头比自己还小,而且还小这么多。
“别说是你,现在就连我都很羡慕自己,”将目光从婴儿车上收回来,郭守云笑道,“知道我现在每天想得最多的是什么吗?告诉你,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将来上了年纪,孩子也长大了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对他们谈起自己的光荣历史,嗯,亦或是想着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的宝贝们能把郭氏的事业推向什么样的高峰。”
“呵呵,那你未免想的太远了点,”霍多尔科夫斯基讶然看了身边的年轻人一眼,随即不以为然地说道,“更何况在我看来,你现在应该想的不是这些东西,而应该是怎么处理未来的产业问题。要知道,对与咱们这种为富不仁的家伙来说,上帝早就为咱们安排下了后半生的命运,像咱们这种人的后人,有几个能和睦相处的?兄弟阖墙、骨肉相残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所以我早就想好了,将来要嘛一个孩子都不要,要嘛就只要一个,而且我的事业也绝不会交给自己的后人,他要想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就必须尽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那你打算把梅纳捷普交给谁?”郭守云笑道。
“随便,交给谁都可以,”霍多尔科夫斯基耸耸肩,心不在焉地说道,“我甚至会把它交给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嘿嘿,就算是离开这世界前最后一次陷害吧。”
郭守云哑然失笑,他知道霍多尔科夫斯基说的没有错,对于一个没有足够才能的人来说,冒冒失失接手一大笔数目惊人的财富,只能为自己带来无法想象的灾难,而且灾难的危害程度与财富的惊人程度成正比。
“哎,说真的,”话说到这里,霍多尔科夫斯基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用两根手指在郭守云的肋骨上捅了捅,笑道,“你这两个宝贝有没有俄文的名字?”
“俄文名字倒是有,是妮娜她们给起的,不过我不喜欢,因为我没办法把自己的姓加上去。”郭守云耸耸肩说道。
“只是一个象征的符号罢了,你至于那么看重吗?”霍多尔科夫斯基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他催问道,“快,说来听听,两个小家伙的俄文名字叫什么?”
“大的叫塔季扬娜,小的叫玛尔法。”郭守云揉揉鼻子,小声说道,“看看,这两个名字,怎么给他们挂姓?伊万诺夫?我可不想便宜了维克托那头老狐狸。”
“不便宜他那就便宜我吧,”霍多尔科夫斯基抛过来一个很恶心的媚眼,嘿嘿笑道,“我可以把我的姓借给他们用用,嘿嘿,怎么样,你不介意吧?”
“你?”郭守云有些心动,他明白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意思,这家伙是打算给自己的孩子当“教父”,其实也就相当于国内的干爹那意思。不过与国内的“干爹”比起来,西方的教父更加正规,更加的具有约束力,因为这种教父与教子的关系,是受宗教承认与保护的。可话说回来,郭守云又有些犹豫,自己的两个孩子找了霍多尔科夫斯基这么个教父,那将来会不会受到什么牵累啊?换句话说,如果让他们寻摸弗拉基米尔那么个教父,将来是不是更好一点?想想,一个寡头的子女,却找了弗拉基米尔那么一个强势的总统做教父,这……想到这个,郭守云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瞧不上我?怕我担负不起这个教父的责任?”看到郭守云还在那犹豫,霍多尔科夫斯基有些不高兴了,他又用手指头在郭守云肋下捅了捅,催问道。
“那倒不是,”郭守云回过神来,笑道,“我只是在想,两个小家伙已经有了一个奸商老子,这要再找上你这么一个奸商教父,那将来……嘶,真是麻烦事。我怕我那宝贝女儿嫁不出去啊。”
“嫁不出去?!”霍多尔科夫斯基险些被气乐了,他扯着郭守云胸前的衣领说道,“你郭守云的女儿,我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教子,也会有嫁不出去的时候?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天下的男人都是啥子吗?要不要你现在出去做一个征婚,我敢保证,前来应征的男人能从哈巴罗夫斯克排到莫斯科。”
“你胡扯什么呢,”郭守云失笑道,“我的敬妍才睁眼几天啊,征婚,征哪门子婚啊?”
“那算啦,懒得跟你胡扯,”霍多尔科夫斯基歪头说道,“女儿不成,儿子总没问题了吧?难不成你还怕他将来找不到女人?”
“如果我说不行呢?”郭守云笑道。
“那没说的,我现在就甩袖子走人,以后再也不进你这门了,算我高攀不起。”霍多尔科夫斯基也笑道。
“呵呵,看来我是没得拒绝了,”郭守云摇头说道,“那成,你去准备洗礼钱吧,先说好,我的儿子可金贵,你这份洗礼钱可不能太寒酸,怎么也要能拿得出手才行。”
“那还用你提醒吗?”霍多尔科夫斯基仰头望天,摆出一副很自傲的样子,“告诉你,这份洗礼我早就想好了,等到孩子过百日的时候,我会把青年大厦转到他的名下,嗯,以后莫斯科那个青年大厦就改名为玛尔法大厦了。怎么样,我这出手不寒酸了吧?”
霍多尔科夫斯基口中所说的青年大厦郭守云自然知道,毕竟他曾经为霍尔尼科娃在那里消费了数百万美元——莫斯科,甚至可以说是全俄罗斯最大的奢侈品销售中心,“老霍”几个月前才花大价钱把它买下来的,没想到今天就要把它送出去了。
不过郭守云显然没有被这点好处砸晕,他想的更多、更深,至于他最先想到的,便是天上绝不会掉馅饼,霍多尔科夫斯基死皮赖脸的要给自己儿子做教父,甚至还不惜一次扔出整个赢利良好的青年大厦,那他肯定有很大的目的,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这次来远东之前收到了更多的好处,与那些好处相比,区区一个青年大厦根本算不上什么。
就在郭守云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霍多尔科夫斯基也没闲着,他清楚“郭小狐狸”的为人,因此,也知道与他打交道应该奉行什么样的策略:不能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不管谈什么事都要趁热打铁,一棍子捅到底。跟思维跳跃性太敏捷的人谈话,那就必须将话题跳跃的快一点,最后是东扯一杠子、西轮一板砖的吸引对方注意力,而后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抽冷子将话题转到正题。
霍多尔科夫斯基与郭守云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方那敏捷的思维方式让他头疼了很长时间,在吃一堑长一智的基础上,他现在也摸索出了一条路子,那是专门对付郭守云这种人的。
“好啦,我的朋友,”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霍多尔科夫斯基伸手在郭守云的大腿上拍了拍,抽冷子长叹一声说道,“既然你能把某些事情看的那么远,看的那么开,那眼下就收手吧,别再闹下去了。就算是为了大家也好,为了我的宝贝教子也罢,你总要给莫斯科那些人多少留一些活路吧?”
“嗯?什么意思?”霍多尔科夫斯基前后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话题,果然让郭守云大感意外,他愕然道。
“我是说你的报复措施也该停下来了,”霍多尔科夫斯基心中暗自得意,他说道,“这次来远东之前,科斯季科夫专门找过我,他的意思是,克里姆林宫愿意让步了,他们会把你要的人送到伊尔库茨克,接受专门调查组织的审查,你也可以派人参加。不过他们妥协的前提是,你必须开放之前被封锁的公路、铁路交通;重新选举人民代表参加代表会议;想办法弥补之前曝光出去的那些丑闻。至于那些袭击商贾的事情嘛,克里姆林宫可以不追究,不过你要找几个替死鬼出来顶罪。”
“这个条件似乎很公道啊,”郭守云眨巴着眼睛说道,“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莎娜丽娃到现在都还躺在特护病房里,我的孩子还要无辜承受早产的影响,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既然克里姆林宫妥协了,那他们没可能不拿出些代价来吧?怎么,你不打算把好处分我一些?”
“我真不知道你这次究竟是为莎娜丽娃复仇,还是背后另有打算,”霍多尔科夫斯基懊恼地说道,“好处,好处,哪来那么多好处?”
第四零七章 都很卑鄙
“少来,没有好处的事情你会去做?”郭守云一脸的鄙视,他瞟了霍多尔科夫斯基一眼,不屑一顾地说道,“别以为你抛出一个青年大厦来,就能让我头昏脑胀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如果不给你个西瓜,你恐怕连一颗芝麻都舍不得吐出来。”
“哦?”霍多尔科夫斯基看上去有些尴尬,他挠挠鼻子,好一番犹豫,这才说道,“其实,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好处,按照科斯季科夫的许诺,如果我能把这次的事情办好,那国家天然气康采恩,将会出让给我百分之五至百分之七的股份。嗯,仅此而已,再没有其他的了,信不信随你。”
“仅此而已?!”郭守云用力在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肩膀上捶了一拳,笑道,“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什么仅此而已?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七的股份,那是什么概念?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嘿嘿,我的野心似乎还比不上你吧?”霍多尔科夫斯基揉搓着被打疼了的肩膀,嘿嘿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真正在动什么心思,你要把远东地区的四大航空工业体纳入囊中,还以此为条件挑唆哈斯布拉托夫在代表会议提出这一议题。结果呢,克里姆林宫似乎不那么好对付,议题提出两次,被他们强行搁置了两次,所以你耐不住性子,趁着莎娜丽娃遇刺这么个良机,大肆发飚,那真实目的……哈,一举数得啊,真是一举数得的一步妙棋啊。即拉拢住了一个女人的心思,又达到了对克里姆林宫施压的效果,同时呢,还给你的美国盟友吃了一颗定心丸,最后,还能对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提出最严厉的警告。”
“怎么样,我是不是说到你的心坎上去了?”说到这里,霍多尔科夫斯基顿了顿,他凑到郭守云的面前,低声笑道,“告诉你,我从一开始就揣摩到你的心思了。这段时间,科斯季科夫几乎每天都要找我去克里姆林宫喝茶,而我呢,则一直在跟他兜圈子,这目的无非就是给你创造机会。现在好了,他们已经决定让步了,我这趟远东也来的是不早不晚正当时。不说别的,就算是拿一个最佳配合奖,天然气康采恩百分之五到七的股份不算过分吧?”
“我这人有这么卑鄙吗?”这回轮到郭守云尴尬了,他揉搓着太阳穴,含含糊糊地说道,“你说的这些只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我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那么多东西。”
“好啦,好啦,你考虑过也好,没考虑也罢,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霍多尔科夫斯基总算胜了一局,他沾沾自喜地说道,“我现在需要想的,就是让你赶紧收手,远东的代表赶紧返回莫斯科参加代表会议,被设卡阻截的交通赶紧疏通开,然后呢,我拿到我想要的,你拿到你梦寐以求的,这一场风波就算这么过去了,大家皆大欢喜,其乐融融。”
“看起来,克里姆林宫真是找对了人,你这个说客实在称职。”郭守云思索了一下,摇头笑道,“好吧,如果你说的这些都真实可信,那我就收手。你可以转告科斯季科夫,远东的代表将会在两天内返回莫斯科出席代表会议,不过他们提出的第一个议题,就是航空工业体的重新组构议案。只要这个议案获得通过,那远东设在公路铁路方面的卡子立刻就会撤除,合适的替罪羊,我也会立刻找人遣送到莫斯科。但我要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他们敢给我玩什么缓兵之计,那我也不会跟他们客气,到时候不但公路、铁路沿线的交通卡不会撤掉,我还会把远东所有机场通往莫斯科的航线都取消掉。嘿嘿,我这个人可是说到做到的,你千万别以为我是在说笑。”
“放心好啦,这是我会给你盯着的,”霍多尔科夫斯基满意的点头说道,“如果他们出尔反尔,别说是你,我第一个就跟他们没完,毕竟说到做到的不仅是你一个人。”
“嗯,我相信你,”郭守云点头说了一句,而后站起身,径直走到不远处的电话机旁边,随手拨通了总机接号台,“给我接郭氏集团总裁秘书办公室。”
电话很快转过去,片刻的忙音过后,波拉尼诺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波拉尼诺夫,”郭守云回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品酒的霍多尔科夫斯基,随即说道,“替我通知下去,让咱们的代表准备一下,今晚登机返回莫斯科。嗯,顺便告诉莎拉一声,让她在帮会里找二十几个可信的人出来,让他们把这几天的乱子扛下来,务必让他们知道,事情办好了,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是,先生。”波拉尼诺夫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干脆,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好啦,事情解决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放下电话,郭守云转过身,看着霍多尔科夫斯基笑道。
后者没有说话,反倒是心里有了一些感慨。
如今的远东已经被郭守云经营成一竖铁桶了,在这片地面上,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统治者。一场令整个莫斯科地震连连,让克里姆林宫寝食难安、国防部愁眉不展、代表会议心闷头疼的风波,只不过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掉的小事件,这说起来似乎是笑谈,可放在远东便是活生生的现实。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找地方好好喝一杯?”走回到沙发旁边,郭守云弯腰在霍多尔科夫斯基膝盖上拍了拍,“庆祝一下咱们这次的丰收?”
“当然有兴趣,”霍多尔科夫斯基笑道,“不过我很怀疑在远东这片地方,除了你这里之外,哪里还能找到更好的酒。”
“呵呵,我说有就有,”郭守云摇头说道,“而且不只有好酒,还有好菜,很地道的中国川菜。”
“中国菜?那东西我可吃不惯,”霍多尔科夫斯基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太油腻了,真搞不懂你们中国人怎么可能一直生活在那么油腻的饮食习惯里,那真是另一个地狱般的存在。”
“那正好,可以让你这个奸商提前体会一下地狱的感觉,省得你将来不适应,”郭守云一把扯住“老友”的袖子,说笑道。
“地狱的感觉也需要提前体会吗?”霍多尔科夫斯基一边跟着朝外走,一边闷声说道。
郭守云没有搭口,他走到婴儿床的旁边,伸手在小维克多的脑袋上摸了摸,压低声音说道:“宝贝儿,看好弟弟妹妹,一会给你带汉堡回来。”
“嗯。”小维克多抬起头,瞪乎着一对大眼睛,在郭守云脸上瞅了瞅,嘻嘻一笑,竖起了三根白嫩的手指头。
“好,四个。”郭守云点头笑道。
小维克多到现在都分不清楚三、四,她那三个手指头就是四的意思,这事千万得记清楚,不然汉堡数目不对了,小姑娘就要发飙了。
两个臭味相投的男人一前一后的从别墅里出来,在小院里的停车场里上了车,而后径直朝别墅区外驶去。
坐在郭守云的车里,霍多尔科夫斯基发现当车队驶出别墅区正门的时候,有两辆站满士兵军用卡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车上的士兵一个个武装整齐,每辆卡车的车厢顶上,还各自架着一挺机枪。
“呵呵,你的胆子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小了,”收回投在车外的目光,霍多尔科夫斯基用胳膊肘在郭守云的身上撞了撞,笑道,“出门还带着这么一票人,你这哈巴罗夫斯克有那么多危险吗?”
郭守云闻言回头看了看,这才无奈的耸耸肩说道:“没办法,那是妮娜安排的,你以为我愿意吗?不过她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段时间我是得小心一点。既然有人敢对莎娜丽娃下手,那同样也能把我列为目标,更何况莫斯科那边也在盯着我呢,说不准哪天咱们的‘老朋友’就会把阿尔法小分队调过来对付我。嘿嘿,我可不想被人莫名其妙的捋走了。”
霍多尔科夫斯基想起不久前鲁茨科伊的那一项提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如今看来,沙波什尼科夫的说法一点错都没有,谁要想在远东这片地方将郭守云悄无声息的捋走,那实在是太有难度了,别的不说,就是跟随在后的这些大兵就不那么好对付。要从一个加强班的手里顺顺当当的捋走一个大活人,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出两个加强班,可问题是,要想让两个加强班悄无声息的潜入哈巴罗夫斯克,还要策划一场绑架行动,那困难实在有点大,事发后的责任也同样不小,沙波什尼科夫那个穿着军装的政客,绝对不会冒这种风险的。
颀长的车队从南郊的别墅区一路开过去,在即将进入市区的时候调头驶向东南,擦着城区外围的环线贴向阿穆尔河上岸堤,最终绕了一大圈之后,从一个岔路口上拐进后红河大街,在一个看上去开张不久的中国餐厅正门前停了下来。
第四零八章 神秘约会
“这地方你经常来?”坐在车里,霍多尔科夫斯基皱眉打量着车外那个看上去开张不久的中国餐馆。说老实话,这个餐馆仅从外部装修来看实在称不上有档次,简单的广告牌,简陋的玻璃正门,那阴暗的门前甚至连个迎宾小姐都没有。与莫斯科新开张的两家中国餐馆比起来,这家简直就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经常算不上,”郭守云兴致勃勃地看着车窗外,心不在焉地说道,“前后只来过三次而已,嗯,别看它从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可里面却另有风光。”
“哦?”霍多尔科夫斯基显然误会了对方的意思,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淫笑。
此刻,抢先一步下车的士兵与郭守云的保镖正在勘察周围的环境,因为白天的红河大街就是中国商人云集的地方,因此条件复杂,保镖们不得不谨慎小心。折腾了两三分钟的时间,直到感觉没问题了,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站在店门前的保镖才抬起胳膊,朝车队的方向招了招手。
“走吧,”看到车外送来的手势,郭守云甩甩头,伸手推了霍多尔科夫斯基一眼,说道,“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好菜好酒。”
“真不知道你这人长了一副什么脑子,什么事都要搞的神神秘秘的。”霍多尔科夫斯基嘟囔一声,钻出车门,他知道郭守云带他来这里绝不是吃饭那么简单的,这小子肯定另有打算。
在一大群士兵的簇拥下,两个人迎着街道四周无数好奇的目光,施施然的走进餐馆。
别说,尽管这家中国餐馆的外观很不起眼,但是内里的确是另有风光,一走进店堂的正门,一股浓浓的中国南方风土气息便扑面而来。竹制的厅堂回廊、竹编的挂饰,甚至连墙壁上的挂画都是竹雕之类的东西,而在这一片竹山竹海间,几名身穿牡丹锦缎旗袍的女服务员,正面带微笑地站在回廊尽头处迎宾。餐馆的墙壁上显然安置了暗装的音响,四处回荡的清幽音乐赫然是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
“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吧?”郭守云率先踏上回廊,他伸手在青色的竹板上弹了弹,笑道,“告诉你,这才是真正的中国风味,你在莫斯科看到的那些所谓中国餐厅,全都是骗人的。”
“嗯,虽然不是很上档次,倒也能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霍多尔科夫斯基穿过回廊,在进入正厅前的一个细长竹管前停下,嘴里一边应付着郭守云的问题,一边好奇的低头去看那竹管。他显然搞不清楚这根竖在大厅入口处的竹子是干什么用的,尤其是在那竹管下方十几厘米的地方,还插着一排呈阶梯状的细铜片。
“这……这是什么东西?”弯腰在那里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个门道,霍多尔科夫斯基忍不住扭头问道。
“洗手的。”郭守云走过来,一边伸手扯开竹管尽头处的一个竹塞子,一边说道。
当那个不起眼的竹塞子被提起之后,竹管里不急不缓的流淌出一流清水,这一注清水正好滴落在下方的细铜片上,从上到下,那一枚枚的铜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嘿,有意思,”霍多尔科夫斯基似乎对这种原始但是却很新鲜的玩意颇感兴趣,他伸手接了一捧水,然后一股脑泼在铜片上,听着那杂乱的回音,笑道,“这玩意倒是挺新鲜。”
“好啦,别玩了,”郭守云扯了他一把,低声说道,“跟我来,有人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谁?”霍多尔科夫斯基顺手扯了一条毛巾,一边擦着手一边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郭守云随口说道,“原本以为你几天前就会来了,谁知道你却拖到了今天,人家已经在这边等了好几天了。”
“等了好几天?到底是谁?”霍多尔科夫斯基愕然道。
郭守云也不答话,他走在前面,绕过一段铺了竹编细毯的走道,径直进入有隔断阻挡的雅间区,最后在一个挂了“春秋厅”木雕小牌的房间门前停住。
“进去吧,”将房门推开一道缝隙,郭守云退后一步,笑道,“里面是谁你进去就知道了。”
“你不进去?”霍多尔科夫斯基微微一愣,讶然问道。
“人家是专程为你来的,我进去干什么?”郭守云笑道,“再说,我还有两件事要处理,等办完了我再过来。”
“你不会是想要害我吧?”霍多尔科夫斯基伸腿迈进门内半步,说笑道,“我怎么感觉这是一个陷阱啊?”
“对我们来说,米哈伊尔先生是可以信赖的朋友,我们怎么会害你呢?”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这个女人的声音对霍多尔科夫斯基来说显然并不陌生,他表情一怔,随即不再理会郭守云,自顾自的推门而入。
看着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身影消失在门内,郭守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为自己点上一支,然后一转身,朝雅间区那条巷子里继续走过去。
“先生。”在巷子最后的一个房间门口,一名相貌与穿扮都相当普通的魁梧俄罗斯大汉正站在那里抽烟,看到郭守云过来,他扔掉手上的半截烟头,招呼道。
“嗯,他们人都来了吗?”郭守云点点头,随口问道。
“来了,都在里面。”大汉回答道。
“东西呢?都给我准备好了没有?”郭守云伸手搭在门把手上,继续问道。
“带来了,我们亲自盯着他们做的,绝不会出任何差错。”大汉恭声道。
“很好,你去把我车上带的箱子拿过来,还有,不要让任何人到这边来。”郭守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伸手在大汉肩膀上拍了拍,说道。
“是,先生。”大汉应了一声,而后转身退了出去。
等到大汉的脚步声去远之后,郭守云伸手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此刻,就在郭守云进入的这个房间里,满满腾腾的坐着十几个人,这些人有的年不过四十,有的已经是苍发皓首,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极其相似,一律的写满了忐忑不安。
“郭先生。”看到郭守云走进门,这些人齐刷刷地站起身。
“坐,坐,都坐吧,”面带笑容的示意大家重新坐下,郭守云不紧不慢地走到中间那张桌子前,先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才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会儿。刚才霍多尔科夫斯基来了,我和他聊了一会儿,耽误了些时间,大家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众人忙齐声说道。
“好啦,咱们无关的废话就不多说了,我要的东西呢?”郭守云推开自己面前的一套餐具,伸手敲打着桌面说道。
房间里的众人彼此对视一眼,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情让他们犹豫不绝。
“怎么,又都改主意了?”郭守云扭头在众人脸上扫了一眼,冷脸说道,“没关系,那你们可以会去再考虑两天,我可以等。”
“不,不,不,先生误会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首先站出来说道,“我们不是不愿意与先生做交易,只是,只是,我们只是担心,先生是不是会遵守约定,放我们安全离开远东。”
“你们不了解我的为人吗?”郭守云嗤笑道,“我这个人虽然不敢说是一言九鼎,可说出去的话却很少有反悔的时候。我还是那句话,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送你们去加拿大,除此之外,没人还能拿到三百万美元的好处费。今天支票、签证我都带来了,你们一会就能领到。”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有些犹豫。
“我没有太多时间,你们如果还拿不定主意的话,那今天就算了,”郭守云就等了不到二分钟,他不耐烦地推开椅子,起身说道,“都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不,郭先生,我,我想好,我愿意与您合作,”年轻人终归是沉不住气的,一个年纪最多三十来岁的家伙挤出人群,他快步赶到郭守云的身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包着塑胶袋的卷状物,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同时说道,“我只希望先生能够遵守诺言,安排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定居加拿大。先生可以放心,我对今天的事一定守口如瓶,即便是到死也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我可以用上帝的名义起誓。”
“呵呵,你没有必要发誓,”郭守云看了看面前的那个“小卷子”,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相信你,就像你应该相信我那样。你可以放心,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到了加拿大那边,如果你们打算做一些生意,还可以与东婷联系,你们应该知道,我这个妹妹就在加拿大。尽管她没有什么影响力,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第四零九章 技术资料
人就是这个样子,不怕螃蟹有毒,就怕没有人带头去吃,凡是一旦有人挑了头,那跟风的马上就会出现。
有了这个年轻人的带动,房间里的人开始有了动静,他们一个个按次序走过来,将一个个包装各式各样的东西放在桌上,而后又逐一退到旁边,等待着郭守云的后续吩咐。
“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吧?”等到最后一个文件袋也放到桌上之后,郭守云随手抓起一个纸盒子,三把两把撤掉外面的封套,从中取出一沓厚厚的文件。他将文件拿在手里,随意的晃了晃,说道,“我可不希望里面出现什么假货,嘿嘿,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骗我,如果将来被我查处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大家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先生可以放心,我那份绝对是真的,”一个中年人抢着回答道,“你随时可以去调查,每一项数据,每一个成果记录点都是有备份的,很容易调查清楚。”
紧跟着这个中年人,房间里的人们开始各表忠心,那气势真有点争先恐后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我就我放心了。”郭守云心不在焉地说着,随手将那份文件展开,拿到面前看了一眼。
“AL一31FN TVC涡扇发动机(后燃加力式发动机)技术核心研发数据:M1一期。”只见在这份文件的开头第一页的页眉上,用俄文小字标注着上面这一段话。而在这行字的下面,则用醒目的朱红色笔勾注了另一段警示语:“苏维埃社会主义加盟共和国内务部10042号绝密备档,未经许可,不得摘录、影印、撰抄……”类似这样的警示语几乎占去了首页的半页字符。
对这样的警示语,现在的郭守云连看完的耐心都没有了,什么内务部绝密备档,现在苏联都没了,谁还会在乎什么绝密不绝密的,关键是这研发数据的内容,要是把它拿到国际军火市场上出售,估计有人会舍得开价数百亿。
郭守云不懂得什么叫后燃加力式发动机,也不懂AL一31FN TVC涡扇发动机为何物,但他却知道这种发动机的通俗名字叫什么——推力矢量控制发动机,当代战斗机组件内最核心的技术之一,而这东西,也是目前老毛子在战斗机研发技术项目上,唯一超过美国人的地方。郭守云此前对推力矢量控制的唯一了解,仅仅基于蝙蝠侠的那辆超级战车,屁股一喷火车子就突然发力迅猛前冲,这貌似就是推力矢量控制的表现。而在另一方面,他还知道一点,那就是国内一直研发不出这种发动机技术,直到2003年,俄罗斯才舍得把这方面技术拿出来与中国共享。而相比之下,印度阿三似乎更凄惨一点,他们觊觎这项技术很久,最后却被老毛子骗走了十八亿美元的巨款。
“为什么只是‘一期’?”将那一份数据单子随意的翻了翻,郭守云抬起头来,皱眉问道,“后面的呢?”
“郭先生,后续的都在里面,”刚才说话的中年人慌忙解释道,“因为整个研发数据分为五期,资料数据太多,一个人做危险性太大,所以我是与秋……”
“好啦,好啦,我不管你是和谁一起做的,你跟我把它们分出来,乱糟糟的堆在一起,你打算让我自己清理吗?”不等中年人把话说完,郭守云便不耐烦的摆手说道,“哪一块是谁负责弄得,都给挑出来分好类,顺便把你们各自的名字签在上面,那样我才好对号入座,省得有人偷奸耍滑。”
随着郭守云的一声令下,众人再次争先恐后的行动起来,几乎没有费什么工夫,那一堆的资料就被分配有序的摆放成几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被前苏联列为绝密的军事技术资料,类似推力矢量控制发动机,还有什么全天候数字化“祖克”电子扫描相控阵雷达等等。可以肯定的是,其中每一项技术拿出来,都能轻而易举的换到大笔金钱,当然,也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咚咚!”
就在众人刚刚把全部资料归类放好的时候,雅间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郭守云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先生,你要的东西拿来了。”刚才那个大汉晃身引来,手里还提着两个黑皮的密码箱。
“放到我这儿来。”郭守云敲敲面前的桌子,淡然说道。
“是,先生。”大汉应了一声,快步走过来将箱子放在了桌面上。
箱子是带有密码锁的,郭守云对好密码,将两个箱子逐一打开,而后就那么揪着箱盖一拧,将箱子朝着对面那些面色激动的人们,说道:“你们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信封上有名字,自己来拿吧。”
随着郭守云这一句话,众人纷纷上前,顷刻间便把箱子里的一个个信封洗劫一空。
“就像咱们之前所说的,一人四本护照,一张五百万美金的支票,”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些人,郭守云毫无表情地说道,“明天晚上八点,符拉迪沃斯托克六号军用码头,你们准时赶到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上船。这艘船是去往釜山的,你们到韩国之后,会有人安排登机,直接去往渥太华。可以这么说,等到大后天的这个时候,你们已经是正正经经的加拿大人了。”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众人脸上露出兴奋的神采,他们对郭守云又是鞠躬又是道谢的,看样子俨然是把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看作了再生父母。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得的。”郭守云淡然一笑,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尖,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啦,今天就到这吧,为了安全起见,你们现在不要离开,先在地下室里休息一下,等天黑以后我会安排人送你们离开哈巴罗夫斯克。记住,回去以后抓紧时间准备,明天晚上八点之前,一定要赶到约定地点。”
“是,先生,我们记住了。”众人点头哈腰地应了一声,而后鱼贯走出雅间,顷刻间消失无踪。
“谢列平上校,”等到众人都离开之后,郭守云从椅子上站起来,扭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大汉,随口说道,“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都装起来,箱子里剩下的那个信封是给你和科尔帕克奇将军的,记得收好。还有,明天晚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到了公海再下手,做的干净利落点,别惹来什么麻烦。”
大汉关上房门,两步跨到桌子前面,一边利索的拿起拿起那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两张支票揣进兜里,一边笑道:“先生放心好了,这种事情我们做着顺手,其实用不着到公海,只要一出边防军的巡逻区,每人身上绑好石头,嘿嘿,那海底的一两个死人,谁能捞得出来?”
“还是稳重一点好,”郭守云倚在桌沿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面色严肃地说道,“这些人的身份非比寻常,我不想他们的尸体漂到海岸上来,那可是麻烦事。”
“嘿嘿,依我看,他们哪有什么身份,统统都是叛国者,这要放在几年前,连审判的程序都不用就可以枪毙了。”大汉将那些文件一股脑的塞进两个黑皮箱,又把箱子原样锁好,这才抬头笑道,“不过既然先生说要慎重,那我们就到了公海再下手。至于他们身上的那些支票……”
“科尔帕克奇将军知道怎么处理,”郭守云吐出一口淡蓝色的烟雾,不紧不慢地说道,“呵呵,你可别打那些钱的主意,西罗诺夫司令员等这些钱等了很久了,你要是在那上面揩油,小心他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
“嘿嘿,怎么会,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碰他老人家的东西,”大汉将两个皮箱提在手里掂了掂,讪笑道,“怪不得这次舰队那边会发善心给我休假的机会,原来他们这是找我做‘黑手’来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什么黑手、白手的,”郭守云闻言失笑,他抬腿大汉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不愿意干下次换人,现在赶紧给我把东西送车上去,省的一会被霍多尔科夫斯基那头老狐狸撞见。”
“好嘞。”被郭守云踢了一脚,大汉一点也不恼,他痛快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挂着屁股上那个脚印子,屁颠屁颠的跑出门去。
“呼!”等到大汉的脚步声去远了,郭守云长吁一口气,脸上那一丝笑容顷刻间消失无踪,他知道,这位兴高采烈的谢列平上校已经活到头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他的老上级科尔帕克奇少将,就会在他的后脑勺上开一个洞,让他永远地闭上嘴巴。
“即便是到死也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刚才那位来自苏霍伊设计院的中年人实在天真,类似这种掉脑袋的大事,主事者怎么可能听信他那一句誓词?郭守云早就做好了灭口的准备,他要的结果是知情人越少越好。而到了明晚,除了太平洋舰队那四五名将军以及他本人之外,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被沉进大海,最终,他郭守云得到一批绝密的军事技术资料,而舰队的将军们则有机会瓜分几千万巨款,这样的结果真可谓是皆大欢喜。
第四一零章 出卖航母的将军
从自己的秘密雅间里出来,郭守云叼着烟在走廊里徘徊了一会儿,满脑子琢磨的都是杀人灭口的龌龊事,直到一根烟抽完了,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到“春秋厅”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空间不大的小雅间里,霍多尔科夫斯基面南背北而坐,他翘着二郎腿,眉头紧皱,现在是正在考虑问题。而在他的对面,穿着一身天蓝色女式西装的孙红羽正神态悠然的品茶。
“怎么,你的事情办完了?”看到郭守云进门,霍多尔科夫斯基舒眉抬头,瞟了他一眼,笑道。
“办完了,”郭守云拖过一把椅子,在桌子旁边坐下,顺手提过孙红羽面前的紫砂茶壶,对着嘴喝了一口,而后砸咂舌头,嘿嘿笑道,“嗯,上等的雨后春,红姐真是会享受。”
“呵呵,守云是不是听说店里来了一批雨后春,所以就巴巴的跑来表现一下你的雅趣了?”孙红羽白了这个不懂装懂的男人一眼,笑道,“但是很可惜,我这壶里可不是什么雨后春,而是最普通的铁观音。”
“哦?是吗?”郭守云吐吐舌头,讪笑道,“红姐难道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让我在霍多尔科夫斯基的面前也出出风头?”
“我又不懂茶,你在我面前出什么风头,”霍多尔科夫斯基伸手抓过紫砂壶,将自己面前的茶杯倒满,这才闷声说道,“我只知道这东西喝起来感觉不错,与咖啡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
郭守云点点头,随即转口问道:“你们的事情谈的怎么样了?如果谈完了,咱们是不是要些吃的?嘿嘿,虽然来俄罗斯这么长时间了,可我一闻见老家的菜香,还是忍不住食欲大增。”
“霍多尔科夫斯基先生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孙红羽没有说她们在谈些什么事情,只是语气轻巧地说道,“这样也好,大家都谨慎一点,对今后的合作相信只有益处没有弊害。”
“哦?”郭守云很想知道这两个人刚才谈了什么,但是他毕竟不好开口直接询问,这也是商场的一首规矩。
“怎么,你不想知道我们刚才谈了些什么吗?”与孙红羽相比,霍多尔科夫斯基显然有自己的打算,他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浓香的茶水,这才笑道,“在我看来,你可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嘿嘿,好奇心归好奇心,规矩是规矩。”郭守云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孙红羽,对方那微皱的眉头令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两个人商量的事情,肯定非同一般。对此,霍多尔科夫斯基希望自己能够获知部分内容,而孙红羽则希望能够瞒着自己。
“我现在啊,对你们谈什么半点兴趣都没有,”想明白了这些,郭守云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想赶快点菜,赶快吃完了去医院看看莎娜丽娃,呵呵,妮娜给我下的命令,每天必须去医院报道一次,我今天还没去过呢。”
“你没兴趣我偏要告诉你,”霍多尔科夫斯基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远东大佬,他在郭守云一番话刚说完的时候,便抢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孙小姐希望我能帮忙提拔一个人,嗯,而且还是北海舰队的人。”
“那是你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郭守云的面色波澜不惊,他用两根手指在桌沿上敲打着,看似心不在焉地说道,“北海舰队在摩尔曼斯克,那是你的地头,我手伸的再远也够不着。”
“现在看似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可将来就不好说了,”霍多尔科夫斯基毫不理会孙红羽递过来的眼光,他微笑道,“按照孙小姐的计划,这个人只是在北海舰队暂时任职,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到你们远东任职了,而且就在太平洋舰队。”
“哦?”郭守云面色一寒,随即重新换上一副笑脸,他语气轻松地说道,“没想到红姐也对这边军队的事情感上兴趣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究竟谁这么有手段,可以把门路走到南边去,还劳动红姐大驾亲自为他说合。”
孙红羽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她真想不到,霍多尔科夫斯基与郭守云这两个大奸商的关系会走得那么近,很明显,这次国内的情报系统再次出现了疏漏,他们对这两个俄罗斯巨头之间的相互关系判断失误,而且是很严重的失误。
自从与郭守云尤其是霍多尔科夫斯基建立联系之后,国内一直希望在这两人之间构建起一种即存在相互呼应又存在彼此牵制的微妙关系,有需要时,联系两人的力量共谋合作,而在某些必要的时刻,则利用两人之间的矛盾相互制衡,从而实现己方利益的最大化。此前,在赤塔铝业的争夺战中,国内已经初步利用了这种策略,事实证明,在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影响下,郭守云作出妥协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霍多尔科夫斯基也好,郭守云也罢,他们毕竟不是傻子,而是很懂得取舍的狐狸,他们可能会在最初的某个时刻上当受骗,但是有了第一次,这第二次他们便懂得如何应对了。尤其是在这一段时间,随着郭氏与梅纳捷普之间合作关系的进一步确立,两人大有组构“郭梅联合”的趋势,在这种情况,某些势力方再想浑水摸鱼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个人我认识,”霍多尔科夫斯基接过话头,“现在在北海舰队担任导弹编队参谋长,赫梅利诺夫,一个很正统的……嗯,腐败分子。”
“赫梅利诺夫?!”郭守云大吃一惊,这个名字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在前世的时候,便对这位胆大包天、足以堪称人类历史上第一大腐败分子的俄罗斯太平洋舰队总司令“仰慕已久”了。当然,现在这家伙还没有到太平洋舰队任职。
其实要说赫梅利诺夫对国人来说恐怕是相当陌生的,不过要说起“明斯克”号航空母舰,国内的人就应该感觉很熟悉了,这艘航母是中国拥有的第一艘航空母舰,尽管它被深圳明斯克航母有限公司改造成了“明斯克航母大世界”。而除了“明斯克”航母之外,还有一艘被天津天马拆船工业有限公司收购的“基辅号”航母。
这两艘航母,都是经由赫梅利诺夫之手从解体后的俄罗斯买回来的,而在担任太平洋舰队司令期间,这位能力超人的将军先后将舰队六十四艘军舰、基辅级的两艘航母“明斯克”号、“新俄罗斯”号以废铁的价格卖给了韩国与韩国。这些军舰究竟卖了多少钱很难掌握到实际的数字,但是两艘航母的价格却被人捅了出来,其中服役仅十多年的“明斯克”号航母售价为458.3万美元,“新俄罗斯”号的售价则为431.4万美元。
最初,在出售两艘航母的时候,赫梅利诺夫将军甚至连船上那些机密装备都没有拆除,这些技术设备是当年美国人耗尽心思想要搞到手的东西,其真正价值无法估算。太平洋舰队司令私自拆卖航空母舰,这件事在九四年间引起了轰动,俄罗斯内务部涉入调查,却最终不了了之,俄罗斯国防部为了掩人耳目,最终还是在拆掉机密设备之后,将两艘航母卖掉了。而犯下这种滔天大罪的赫梅利诺夫,却被提升为俄罗斯联邦海军部总参谋长。不过进入莫斯科权力高层的赫梅利诺夫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背着一身的污点冒冒失失的闯进了国家权力斗争的最上层,招惹了一批原本不应该招惹的人。就这样,到九七年,俄罗斯军方检察院突然重新调查“明斯克”号航母事件,赫梅利诺夫落网成擒,被判处四年监禁。与他同期被拿下的,还有俄罗斯军方高层的五名上将以上高官,不过其中四人被特赦,一人获证无罪。
试想,对赫梅利诺夫这样一个后世“声名卓著”的大人物,郭守云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名字会与这个时候出现在眼前,而且还是有霍多尔科夫斯基与孙红羽提出来的,那……那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怎么?这人你也认识?”看到郭守云那一脸的惊讶,霍多尔科夫斯基愕然道。
“不是,只是感觉有些耳熟,”郭守云揉揉鼻子,掩饰着应付了一句,而后转开话题说道,“嗯,说说吧,对红姐的要求你有什么想法,我这个人没什么主意,我听你的,你同意我就同意,你反对……呵呵,那我也要多考虑考虑。”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霍多尔科夫斯基狠狠瞪了郭守云一眼,很显然,他对对方这种甩包袱的做法颇为不满,“按道理讲,你与孙小姐可是交情深厚的老朋友了,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个外人,所以类似这样的决定,自然应该由你开口说话啦,我嘛,嘿嘿,我自愿敬陪末座,唯你马首是瞻。”
“先叫吃的。”郭守云心头暗笑,他知道,类似这样的扯皮,他与霍多尔科夫斯基能黏糊上一整天,到最后首先退出的必然是孙红羽。既然大家要虚耗了,那不妨先叫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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