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中纪委调查组
作者:黯然销魂|发布时间:2024-06-29 12:52:49|字数:34190
林离这儿都快要变成收容所了,先是拣来张星君,昨晚又拣来两个自称道士的家伙。
朱红子?那不是猪血吗。
朱长子?那大约就是猪肠子。
林离觉得这两个名字相当有个性。
张星君从早晨起来,心情就一直不好,他没人类这样深沉的心计,脸色永远挂在脸上。最重要的是,最近大家都发现,他的心情越坏,吸烟的频率就越高,一口气吸掉的长度就越夸张。
看着张星君两三口就吸掉一根香烟,林离劝道:“老张,你吸得太多了,要注意身体。”
“懒得跟你说,我烦得很。”张星君暴躁的蹲在沙发上,一口气把一支刚点燃的香烟吸得只剩一半,脸色阴霾。
他受够了这种日子,没法力,他比凡人还不如。天天吃喝林离的,他都快羞愤欲绝了。
张星君是一个十头牛都拽不动的倔驴性子,林离也知道,索性不再理他了。
朱红子和朱长子低调的吃了早餐,一边为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而苦恼,要赖着住下去,他们还真拉不下脸。
“老张,你索性没事,就在这儿陪着罗云肇。”林离指了指沉默的罗云肇。
“你就是那个罗云肇?”张星君跳起来,一把拎起罗云肇的衣领,那双其实有点儿秀气的眼睛竟是充满了炽烈无比的煞气。
不等这厮反应,他就啪啪几个耳光,再一脚把罗云肇踢飞:“老子专打你这种禽兽。”
林离连忙拽住他,将罗云肇与他们合作的事一说,张星君暴跳如雷:“合什么作,依我说,直接弄死这混蛋。然后,交给阎罗王好好折腾他。”
罗云肇一夜就像是苍老了十岁,默不作声的挨揍,脸色又青又白。
没人敢这样当面臭骂他,可每每念及最近的噩梦,他就感到这些话像是刀子一样挖心。
林离和张小飞昨晚商量过,此刻转脸看着他:“罗先生,我不管你是真的良心发现,改过了。还是为了别的原因,总之,我绝对不希望知道你以后再害别人。”
罗云肇惨然一笑,他还敢吗?这生不如死的滋味难道还没受够吗?
林离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良心发现,汪家才是他们真正要搞垮的。至于罗云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过得生不如死了,这就是很大的惩罚了。
朱红子和朱长子默默倾听了半天,听到汪新扬和汪名扬的名字,心中一动。老实的朱长子举手:“汪名扬是不是前几天在XX街车祸那个?”
得到肯定,这对师兄弟兴奋起来,他们终于有理由赖下去了。再不济,也有理由跟林离借钱回去了。
“我们是道士,前天经过,正好收了一只叫汪名扬的小鬼,也是车祸而死。”朱红子不愧是大师兄,即使激动也克制着,不动声色,又带着一丝期望。
坚定无神论者林离翻翻白眼,他才不相信这个说法,自顾自的先去了薛兰思的房子。
张星君眼神却亮了,本来看这两个道士不怎么顺眼,现在怎么看都觉得顺眼:“真的?放出来看看。”
“还是不要。”朱红子有眼不认神仙,苦口婆心劝:“一般人开阴阳眼会折寿,对你没好处的。”
张星君不耐烦的催促了一会,恨恨想要是老子有法力,何至于这么麻烦。
迫于张星君的坚决,朱红子琢磨一下,还是为张星君开了阴阳眼。罗云肇在一旁顿了顿,举手道:“能不能让我开开眼,反正我这样的人不死,活着也是辛苦。”
经过这么一件事,他倒是真的一下子放开了。
给他们开了阴阳眼,朱长子才将一个小鬼给放了出来。这小鬼一出来就是一脸的茫然,直到看见罗云肇才兴奋起来:“老罗,老子无聊得快要死了,帮我找几个女人来。”
朱红子和朱长子皱眉不已,原本还想超度一下这小鬼的怨气,现在倒要重新打算一下了。
鬼魂版汪名扬一出来,就阴风阵阵。罗云肇生平第一次看见这么一幕,当场就哆嗦了一下,差点漏尿,习惯的问:“你真是二少?”
罗云肇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恐怖的林离呀,随便拣几个人,要么就是神仙,要么就是修为很高的道士,那他本身又有多么生猛。
张星君围着汪名扬转了几圈,想起无辜的芊芊,就一巴掌拍下去,可惜拍了个空。
汪新扬暴跳如雷:“你他妈是谁,敢打我。”直到这一巴掌拍穿过身子,他顿时变成二傻造型。
张星君心想妈的,等老子拿到法力,不嘱托阎罗王狠狠折腾你,老子就不姓张。
一边想着,一边又觉得这样干好象有点便宜了汪家。
罗云肇失神的跌坐在地板上:“真的……真的有鬼。”
他拼命的咽口水,想起了那每一晚纠缠不去的噩梦。
“我们还打算帮他超度一下,他怨气这么重,留下来不是好事。”朱红子看出异样,不动声色道。
“超度,老子先超度你们。”张星君勃然大怒,指着汪名扬的脑袋:“就这样的禽兽,死上一百次都不够。”
张星君一边说着,一边向朱红子和朱长子说了汪家干出来的坏事。
朱红子和朱长子的脸都气白了,这世间怎会有这般丧心病狂的人。
张星君黯然不已,他记得那个外柔内刚的烈性女子芊芊。要是有法力在身,他一定会把阎罗给揪出来,试着把芊芊救活。
朱长子暗暗使坏,几个小法诀掐好,这就是做了鬼还是嚣张的汪名扬当场就给折腾得奄奄一息,连体型都缩水了一半,半飘着嚎叫痛哭:“你们等着,我哥要是知道,你们就死定了,你们一定会死。”
罗云肇总算镇定了许多,苦笑看着这个汪二少,这人就是被宠大的,宠成了一个接近没脑子的白痴:“二少,你知不知道那部撞死你的车到底是怎么来的?十有八九是你哥派来的。”
汪名扬气急败坏,歇斯底里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哥最疼我了,不论我做了什么,他从来都不打我骂我,怎么会害我。老罗,你敢骗我,我杀你全家。”
一边骂着,一边声音渐渐低下去,他缩在地上,眼中流露几许疯狂之色和痛苦。
他终究不是白痴,终究是在那样的家庭熏陶长大的。只要耐心下来,认真的思索一下,想到他出事之前汪新扬的异样,又还有什么猜不透的。
他想得越深,怨气越重,越是疯狂。
竟然是他最爱的哥哥杀了他,他已没有了神志,只剩下疯狂的报复,以及熊熊的仇恨。一种自私将所有的亲情演变成最彻底的复仇欲望,以最疯狂的语气道:“哥,你害死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张星君看着这一幕,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活该这对兄弟自相残杀。
朱红子和朱长子哆嗦了一下,这都是什么兄弟呀,到底要冷血自私到什么地步,居然能毫不犹豫的向亲兄弟下杀手。
罗云肇漠然,他反而不以为然。
汪家这对兄弟本来就是这种冷血自私的作风,否则又怎会害得了这么多人。
听着汪名扬的誓言,张星君忽然有了个报复汪新扬的新主意,一个会很有趣的主意。
此时此刻,在对方的房子里,薛兰思浑身哆嗦的缩在被子里,死活都不肯起床。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对面的房子里有两股玄门正宗的气息,就不说克制不克制妖怪的问题,反正论道行是比她深厚多了。
万一人家来个斩妖除魔,她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肉骨头。
幸亏她一向修身,也有些密法,使得自己的妖气能被约束,不会散发得太强烈。不然的话,估计那两个玄门正宗的家伙早就杀过来了。
等到跟林离问清楚二人的来历,薛兰思暗自叫苦不已,白了林离一眼,想道这人真是没道理,怎么随便拣两个人都这么大能耐。
劝了半天没效果,电话又响了。
是张小飞打来的,他压低声音道:“我在这边找那个人,北海这边的事你主持好。”
“我昨晚在飞机上想了半天,要不泄密似乎不太可能。汪新扬这人虽然禽兽,做事的手段却狠辣干脆,很可能猜到罗云肇的动向,你要提防他狗急跳墙。”
和张小飞讨论了一下,林离挂了电话,默默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
罗云肇自称没有其他证据,这一点,林离和张小飞是半信半疑。
汪新扬擦屁股的本领有目共睹,连亲弟弟都能无情的下杀手,况且别人呢。
不过,罗云肇跟了汪远图这么多年,要说真的别的证据一点没有,全被擦掉了。这也是一个很难相信的说法。
不论如何,张小飞亲自率人去找那位证人。
北海这里,张小飞欣慰而大胆的留给林离主持,从前几天的经历,他相信林离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这次,绝对不能再给汪家逃走的缝隙了。
林离死死的握紧拳头,方小青挽住他的胳膊,微带羞涩的把头靠在胳膊上:“小离,你一定能做到。”
林离坚决点头,这时,电话急促的响了。
高建国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中纪委的人下午抵达。”
第一百零一章 走的人多了,就没路了
“嘟……嘟……”
汪新扬脸上泛着一丝晕红,渐渐变成了铁青色。
从昨夜起,罗云肇的电话就拨不通了。
现在是早晨,他继续再拨了两次,依然无人接听。
即使是冬天,他一样毫不犹豫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的纯净水,一口喝下,五脏六腑仿佛被冻结了。
他张口呼出一口寒气,眼帘低垂之时,已是隐然浮现几许残忍之色:“老罗,你竟然敢背叛我。”
沉吟片刻,脸色恢复了几分苍白,他来回踱了几步。走到汪远图的卧室,隐隐听到卧室中低低的哭声。
他心中一颤,他的亲弟弟死了,是被他杀的,是被林离和张小飞逼着他杀的。
这几天,这个家固然一直刻意避提汪名扬的名字,就好象从来没有这个儿子似的,可该存在的依然是存在着。他也知道后妈和父亲躲着哭了不知多少次。
尤其是昨天调令行文下来之后,残酷的事实一下子击倒了汪远图那颗务求上进的心。没了进步的空间,又没了疼爱的小儿子,他老子昨晚一下子就崩溃了。
汪新扬冷冷敲门,不等里面说话,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后妈和他老子正相对而泣,汪新扬眼中浮现一丝讥诮,冷冷道:“爸,有麻烦了,老罗背叛了。”
汪远图茫然无助的看着大儿子,这是他骄傲自豪的大儿子,但此时却只令他感到痛苦,无比的痛苦。
几乎在短短几天里,他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政治前途,失去了小儿子,甚至失去了信心。连整个家,都似乎一夜崩塌了。
汪新扬一脸冷漠,冷冷的等待了片刻,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答复。他不耐的拉起他老子走出卧室,平静中带着一丝冷酷:“你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把柄落在他手上?”
“我知道的,你全都知道了。”汪远图茫然的看着大儿子,目光没有焦点。
汪新扬讥诮之色更浓:“那你告诉我,罗云肇失踪,他是去了哪?”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汪远图此刻看起来不是那意气风发的市长,再也没几天前那种意气风发了,反而落魄而憔悴,双眼浑浊的抱住脑袋:“名扬死了,他死了。”
汪名扬松开手,他老子从墙上滑到地板上,掩住脸痛哭不已。
昨天那一道行文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这个曾经的市长,压垮了这个家庭。
汪新扬冷漠的拽着他老子进厕所,拽进洗手盆里,开了最冷的冷水冲刷着他老子的脑袋,动作坚决而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爸,你最需要的是冷静一下。”
在冰凉的冷水冲击下,汪远图渐渐恢复了理智,他附趴在洗手盆上,看着镜子里的大儿子。不晓得为什么,从镜子里他看不清这个儿子的样子了。
“清醒了?很好。”汪新扬淡淡一笑,那丝讥诮却仍然存在着。如果眼前这个软弱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父亲,他绝对不会选择扶持,他没得选择。
“我只想告诉你,调职是我们输了,但还没有输掉全部。”汪新扬神色间流露出一丝隐蔽的残忍:“你还是副省长,你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没了,什么都没了。你不是不知道,我调到天涯省做副省长是去人大前的过渡。”汪远图抹了一把脸,终于恢复了几分政客应有的风采。
“不,我们还没有输,只要能从北海全身而退,我就有退路。”汪新扬淡淡一笑:“我说有,就一定有。”
汪远图燃烧起一线希望,没有权力的日子,对一个政客来说,是比死还要残酷的惩罚。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儿子,希望这个曾令他骄傲自豪的儿子给他带来好的消息。
汪新扬眯眼,像一条毒蛇:“我们要知道罗云肇的下落,他是不是背叛了我们,他到底有没有拿捏住我们的把柄。”
其实这不是一个需要答案的问题,如果罗云肇真的背叛了他们,就一定是有把柄才敢这么干。
电话铃声急促。
汪新扬一顿,快步走出厕所,进了自己的卧室,在一堆手机里找出发声的那支。
听完电话那边的话,他泛起一丝冷笑:“昨晚我打不通罗云肇就在怀疑了,已经让法国那边派人去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没能把罗云肇的家人控制起来。”
“法国那边查清楚了,罗云肇的老婆和女儿登机回国。”汪新扬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大约四十分钟后抵达。”
汪远图能成为副部级的高官,到底不是全靠儿子,迅速就凝重了:“罗云肇为什么让老婆孩子回国?”
汪新扬凝视着一支手机,忽然一笑:“因为他知道,我在法国黑帮那边有关系。只要他老婆孩子还在欧洲,就是死路一条。”
他蓦的转身过来,眼中一丝毒蛇般的光芒浮现:“不必说了,他一定是投靠了林离。”
他蓦的醒悟过来,为什么林离等人先铲王晋同。
王晋同一旦被铲除,甚至身死,他真的无人可用了。如果非要用人,也只有从法国那边请人过来,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不夸张的说一句,王晋同一垮,他几乎都快要变成半个瞎子和聋子了,连打听消息的人手都找不到了。
想到这,汪新扬浑身鸡皮疙瘩都蹦了起来,阴森森道:“好布局,果然是很漂亮的布局。原来他们先除王晋同,是为了现在。不过,林离呀林离,就算你再阴险狡诈,也不知道我还有一个人可以用。”
他不动声色的取出一支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用德语混着中文交代:“去机场把几个人带走,具体的文件资料,我等一会传给你。”
顿了顿,他取过另一支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新手机,淡淡对电话另一端道:“我要知道中纪委有没有什么动向。”
吃了他这么多钱,也是时候吐一点利息出来了。
沉吟片刻,他淡然一笑:“不必说,罗云肇一定是躲在北海军区。爸,我要你想尽一切手段在最短时间内和北海军区的人搭上关系,打听罗云肇的下落。”
“如果是在军区被保护……”汪新扬轻蔑一笑。
“谁能销毁所有证据和他的命,我给一亿。”
他自信一切仍然在掌握之中,在最初的焦虑和愤怒之后,他悠然不已。
钱,他不多,但足够买通很多人了。而且,他不也在乎花更多的钱去办事,只要办成了,什么都会滚滚而来。
林离在行动,汪新扬也在行动。
谁能快一步,谁就占先机。
……
一双大手,骨粗皮糙,筋骨突起。
一双粗壮小腿,像铁柱。
手抓住方向盘,脚踩住油门。
他叫小施,施因斯泰格的施。
小施是杂种,中德混血,来自法国。
混血令他英俊不凡,有德式刚毅,亦有中式温婉,还有一点法式浪漫。
旁人说他像演员,他轻蔑一笑。
杀手和演员从来不是一个等量级。
旁人说他不像德国人,不像中国人,更不像法国人。
他谁都不像,只像自己。
英俊,只是一种掩饰,掩饰他的真正身份。
比起其他二流子杀手,他是真正的杀手,杀人的那种。
没人知道,这个英俊的混血其实是法国道上最高明的杀手之一。
有的杀手相信枪,相信刀。
他相信自己的头脑与双手。
用枪杀人,杀手只是枪,而不是人。所以,他是最优秀的金牌杀手。
他忘不了昨夜那场失败的刺杀。
没来由的失败,令他感到无比的耻辱。
即使现在带着新的任务,他也无法忘却。
他是最好的,是的,他的确是最好的。不是他这么相信,不是客户这么夸奖,是经历。
他不年轻,所以他不会浮躁轻率,不会贪婪,不会得意忘形。
他不老,所以他不会暮气沉沉,不会缩手缩脚。
有人说,保镖一次都不能失手。
其实,杀手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来中国,第一次来北海。
这是一个拥挤的城市。
他接到了新的任务之后,查阅了一下传过来的资料,确认了目标和藏身之处。
二十分钟后,他耐性依旧,却开始诅咒。
他想起了一句话,是妈妈跟他说的一句中国话:“本来是没有路的,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
他原本是相信的,但现在他发现了真相。
这一条GPS导航系统指出来的,最快抵达机场的公路就是真相。
公路上到处都是粗纩的咒骂和污言秽语。
无数脑袋从汽车里冒出来大声的叫嚷。
他发现的真相是:本来是有路的,走的人多了,就没路了。
他塞车了。
……
经历千辛万苦,小施终于抵达机场。
不过,他来晚了一点点,刚刚将汽车停在一排的士前面,他就看见了昨天的目标居然带着今天的目标一起出现了。
小施心中一震,浮现一丝微笑。这样的话,反而方便他行动,一次性的解决掉两个目标。
飞快转动念头,挤出一丝微笑,他主动迎向这几位目标。
掏摸一个微型电击棍,藏在衣袖中,一脸微笑的迎向几个目标。
第一百零二章 垂死挣扎
他刻意的垂下头和眼帘,避免被人给记住——他一直相信,最出色的杀手,就是从不亮相的杀手。即使是对快要死掉的目标,他也尽可能的避免亮相。
他的普通话不是很好,毕竟是在外国长大的,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几位要车吗?”
眼看他的手就要勾搭到目标的时候,按照王家卫的话来说就是:那时电击棍距离目标只有零点零三公分。
忽然间,从斜处插入两位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往旁边一拖,恶狠狠的狰狞低道:“混蛋,区区开黑车的也敢这么嚣张,小心我们弄死你。”
彪形大汉不讲理的一人揍了他一拳,把他往旁边一扔:“下次别让我们看见你。”
这机场的的士司机们早就注意到这鬼祟的家伙,以他们的经验,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开黑车的。
本来想大家都不容易,得过就且过了。谁知这黑车小子,居然不顾规矩抢在所有人前面去拉客,这简直就是破坏规矩找死的举动。
黑车?什么意思?
小施如斯想,目送几个目标自行上车离去,他痛苦的发现再一次失手了。
林离浑然不知自家渡过了一次潜在的危险,他微笑着请了罗云肇的妻子女儿一道上了车。
罗云肇看见妻女,顿时情绪激荡,险些当场就痛哭出来。从昨天他做下决定的时候,尽管第一时间就知会老婆孩子赶回国,可还是担惊受怕。现在见着她们安然无事,总算是平静了许多。
妻女的危机被解除了,罗云肇忽而发现自己再也没有那点后顾之忧了,跟汪新扬对掐的勇气也大增许多。
林离冷眼旁观罗云肇和妻女的亲情,不知是该冷笑还是该替他高兴,罗云肇这人倒是在乎亲人,可他害人的时候,怎么就不在乎别人的亲人呢。
他不晓得罗云肇是否还有所保留,不过,从高建国的意见来判断,光是那份被珍藏起来的口供,撑死只能作为中纪委立案的根据,很难成为铁证。
按罗云肇的说法,那次化工原料爆炸案,他知情,但没有具体的参与进去。所以,以他的了解,恐怕作为证人的证词也不怎么靠谱。
其他罗云肇参与的案子倒不少,可基本都被汪新扬擦掉了屁股。纵然罗云肇能作证,也缺乏实物证据。
所以,当务之急,要么就是从罗云肇手里掏出更多的证据,要么就只有指望张小飞能把那唯一的证人给找出来。
至于罗云肇一贯给汪家提供金钱支持,按理说是应该是可以作为证据的。不过,奈何汪新扬擦屁股的才华实在是一等一,以正常生意的方式将一笔又一笔庞大的利润洗白,而没有留下任何的后患。
罗云肇凝望林离,轻声而真诚道:“谢谢你。”
“要谢我,就帮我把汪家送进监狱里吧。”林离说。
一会儿,汪新扬焦躁的点燃一支香烟,却又不抽,任它在烟灰缸里燃烧青烟。
小施的消息证实了他的推测,罗云肇果然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做了叛徒。而他的另一个消息来源提供了更明确的线索,中纪委已悄悄派了调查小组下北海,估计将在下午抵达。
汪远图冷漠的看着儿子,他也得到了消息,罗云肇不是在北海军区接受保护。
三条绝对不利的消息,令汪新扬情绪有些浮躁,来来回回的踱了半天。
小施这位法国的金牌杀手来到中国水土不服,连续失手。他已经信不过小施了。
可除了小施,他竟没有其他人手可用。
三清观?别逗了。三清观那帮混蛋在得知汪远图被发配的同时,就自动寻了借口解除了合作关系。
没有一个是可靠的。汪新扬焦躁不安的转来转去,像是有什么在促使他往疯狂发展似的。
王晋同……汪新扬很少后悔,但今天他的确后悔了。要是几天前没有杀死王晋同,他绝不会沦落到无人可用的尴尬处境。
想要现在从道上找人,倒不是找不着。可即使找到人手,以林离对几位大佬的影响力,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得知。
最为重要的是,现找的人,他完全信不过。以他谨慎的作风,当然不会做这种自曝证据的傻事。
以前王晋同算是他在道上的看门狗,没了这只狗,他发现自己已经迈不开步子了,无论前后左右全都是泥沼之地。
最为要命的是,罗云肇前后跟了汪远图和他太多年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什么。尽管当初他擦屁股的时候,一直就非常注意不让罗云肇掌握把柄,但他依然心中没底。
废话,他又不是白痴。罗云肇敢找上林离去做交易,自然是有其把柄在手。而如今把柄已然送到了林离手上,中纪委的调查组即将到来,这就能说明很多事了。
为什么林离不肯放过他,他到底在哪儿得罪了林离。
他一直都想不通,因为他永远无法成为林离和张小飞那样的人。
在汪远图即将远调的时候,中纪委还派了调查组下来,这就说明罗云肇掌握的把柄肯定不小。
一旦真的被中纪委调查得手,莫说什么副省长到人大的过渡,能逃过牢狱之灾就是走了天大的运。
汪新扬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安,没有比今天的形势更能把他逼入绝境当中。
无论向左向右,都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的心忽然一阵绞痛,小弟是白白牺牲了,他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杀了小弟,可这时他才发现小弟的死完全没有意义。
这一切都是林离逼的。
电话激烈的响了,他从一堆电话中找出发声的那只,里面有一个冷静的声音:“中纪委调查的是化工原料爆炸案。”
汪新扬记得那件案子,也是令他相当不屑的一件案子。他老子当年实在是不够聪明,做出这样的惊天大案。
他踌躇的目光在他老子脸上流连片刻,沉声道:“爸,事情到这一步,必须要冒险走一步棋,找人弄死罗云肇和林离他们。”
每个人都在默默的筹备着,等待着最后最关键的致命一击。
高建国与林离保持联系,中纪委悄然抵达北海,展开调查。
以高建国的经验,估计已有另一支调查组正向当年化工原料爆炸案发生地前往调查。不论是张小飞还是调查组,只要能得到可靠的人证,汪远图就会被双规。
高建国经验丰富,在纪委不便露面的前提下提醒林离,防止汪家外逃。
得了提醒,林离立刻向许大宝借了一些人手,盯死汪家。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原本压抑的心也轻松了许多。
不过,谁都不知道,汪家正在做一次最后的挣扎。
小区保安正在浑身颤抖,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估计谁都会是这么一个德行。
杀气腾腾的一帮人零零散散的进了小区,看准了林离居住的大楼,分别一道上去。
其他人埋伏在走廊,一个看起来显得斯文一点的小弟走向前按门铃。
穿着拖鞋,快要进化成二流子的张星君不耐烦的一口气吸掉三分之一的香烟,打开门。
斯文小弟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扬起藏好的开山刀,怒吼:“砍死他们。”
话音未落,一票藏好的人冲了出来,企图冲进屋子里将里面的人全干掉。
张星君精神一振,好似猛虎下山,拎着拖鞋噼里啪啦一阵乱打,顿时见这些黑帮分子一个个脸都被抽得牙齿乱飞。赫然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一时只见拖鞋伴着牙齿和鲜血飞来飞去,怒吼声,惨叫声混合在一起,把小区的人给吓倒一片。
林离等人在屋中闻得屋外的声响,脸色大变。幸亏方小青他们全部都在薛兰思的屋子里,不然的话就难以保障安全了。
林离心下一横,也从厨房抢了拖把奔出去打算大干一场。
而就在这时,走廊中和楼梯中却传来一阵激烈的脚步声和惨叫声。
光头龙的大嘴巴发出粗豪的洪亮声音:“林先生,别怕,我来了。”
只见光头龙杀气腾腾的率领一票打手从电梯和楼梯里冲上来,数十名剽悍打手围住这帮子人一阵狂殴乱打。
不一会儿的工夫,光头龙的人就把场面给镇压下去了。他冲着林离谄媚一笑:“林先生,你看我办得怎么样?”
这厮是恨不得立即巴结上林离,所以一直都亲自在小区这一带常常转来转去。眼下盼着这么一次难得的巴结机会,他自然是努力的抓住了机会。
林离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哀嚎的人们,心中一颤,脸色有些苍白。
也幸亏是光头龙及时率人赶来,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
也就在这时,张小飞的电话打来了,林离抢先将这里的事一说,张小飞顿时狂笑不已:“汪新扬呀,这次你死定了。小离,别怕,这是垂死挣扎。”
“就是因为他已经没办法了,所以才出了这么一招。”
张小飞顿了顿,语气有些凝重:“证人我已经找到了。但是,有意想不到的事……”
第一百零三章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失手了。”
汪新扬绞住纤细十指,有一种无力的苍白。
他忽然感到胸闷无比,竟忍不住连续咳嗽,快要把肺都给咳出来,才缓过脸上那丝异样的艳红血色。
其实他本不该这样失望的,因为他原本对此也没报太大的冀望。
黑帮公然袭击住宅,酿造灭门惨案。这样的事一旦发生,必然是难以掩盖的大案。若非迫不得以,他绝不会做此冒险。
即便他交代他老子花钱请人去做了,也不过是想要冒险抓住最后的一线光明。
光头龙的突然现身打破他最后的算计。
钱,他有。可没有人,他什么都做不了。
从法国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为他老子的政治前途铺路,为自己的退路铺路。为此,他洒下了十亿八亿的现金,要是没发生这件事,要是他老子跨过市委书记这一关,迟早进入中央。
不过,林离和张小飞像鬼一样突然出现了,然后在短短时间里,莫名其妙的结下深仇,莫名其妙的打断了他对他老子未来的所有规划。
林离带给汪家的是毁灭。
汪新扬不会以为这毁灭其实是自己所作所为引来的,最多,他只相信自己做得还不够绝,屁股擦得还不够干净。
他甚至想不明白,毁灭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到来,甚至没有一点的征兆。
是呀,几天前,他老子还是一手遮天的市长,他还是身家巨亿的富豪。
可短短几天,一切都变了。
最令他感到战栗的是林离的“手段”,他甚至没觉得林离使了什么过人的“手段”,毁灭就一步步的降临了。
就好象所有都是这么悄悄的来临,没有太激烈太震撼,好比温水煮青蛙。他觉得自己就是那只濒临熟透的青蛙。
他很自信,也骄傲。可自从前几天看穿林离的“阴险狡诈”之后,他越想就越是战栗。
在他来看,林离分明是早就挖了坑给他自动跳。
多管齐下,先铲王晋同,再除罗云肇,斩了他的四肢。再从官场直接摧毁汪家的基础,一步又一步的逼他走入死局。
其实,他多疑的性格,无疑高估了林离的心计。
与其说是林离给他挖了坑,还不如说是他自己的多疑和疯狂,将自己一步又一步的带进了现在这个大坑当中。
若不是他狠毒的杀了王晋同,甚至杀了亲弟弟,罗云肇未必就横得下心背叛。
若不是他追求得到最多最大,其实几天前就有很大的机会能全身而退,而不会损失惨痛,更不会失去亲弟弟。
越高傲,越自信,追求越高。
他当然不会反省自己做错什么,他只看见,是林离把自己逼到这绝路上,是林离逼得他别无选择的杀了亲弟弟,是林离逼得他自废王晋同和罗云肇。
林离的“狡诈”和神奇力量,令他战栗。
他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暗恨不已。要是他的小弟能晚几天再惹出事也好,起码得等他网罗到真正的算命高手之后。可事起太过突然,当初的朱和悦等显然不是对手。
三清观倒有实力,可来得太晚了,汪家大势已去,三清观没有落井下石就算给面子了。
他想,有机会一定要重视算命这件事。
不过,他忘了,还有没有以后,那还在两可。
他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区,尽管他非常熟悉这个地址,却是第一次来。
来到十八楼,他按响门铃,肃然等待着某种审判。
里面的人像是早就知道他要来,门铃一响,就有人影窜出来,一通没头没脑的王八拳噼里啪啦的冲他抡过来。
张星君三两下把这厮砸得鲜血长流趴在地上,才咬牙切齿的拍拍手:“妈的,就算老子不能杀人,揍你总可以了。禽兽不如的狗东西,你等着阎王怎么收拾你好了。”
汪新扬咳嗽几声,抹去鲜血,靠住墙壁站起来,依然脸色苍白的笑了笑:“我带诚意来谈判,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林离冷漠的看着他,他毫不怀疑这种人渣应该死上一百次,他的善心从来都不会施舍给这种人渣。
汪新扬不喜欢林离的眼神,这令他感觉有种异常强大的压迫感。不过,出于内心对林离的恐惧和忌惮,他不自觉的避开了林离的眼神。
还有另一双眼神在死死的盯着他,真的是死死的,带着死灰色的目光。
赫然是匆匆赶回来的张小飞,他残酷的笑了,笑容悲凉。他真的想要一刀砍死这个人渣。
“能不能请老罗来谈一谈。”汪新扬看起来仍然很礼貌,但只有面前这些人知道,在礼貌背后就是肆无忌惮的残忍。
罗云肇从林离一旁挤出半个身子,情绪复杂的凝望这位合作了多年的大少爷。
“为什么,老罗,我一直当你是叔叔。”汪新扬黯淡的目光停留在罗云肇脸上。
罗云肇惨然道:“汪少,难道你做得还不够绝吗。我只是想活着而已,王晋同不知道,所以他死了。你还是认输了吧,你输定了。”
汪新扬拼命绞住苍白的十指,绞得发青。
“我最近每晚都在做噩梦,不晓得为什么,以前我帮你害的那些人,全都回来了。”罗云肇一脸恍惚,面无血色,语气跟梦呓似的:“他们问我,你怎么睡着得觉。我答不出来。”
汪新扬怔怔,眼角余光扫中在林离身后闪过的一张面孔。他拼命想呀想呀,终于想起这张面孔了,惊出一身冷汗,却又不动声色。
他怔怔转过脸,苍白得像是刷了灰色的油漆:“你们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突然,他觉得这句话很耳熟,曾几何时,似乎也曾听不少人这样对他说过。
林离和张小飞脸上绽放冷漠的讥笑,也许芊芊和曾经许多受害者也曾经对汪家说过这句话,而他们的结果呢。
“一亿?三亿?”汪新扬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五亿?”他不相信有人能对钱无动于衷。
“十亿!”
“我帮你父亲进入中央。”
他的心渐渐凉了,浑身如坠落冰窟。
林离和张小飞的讥笑随着数字越来越大,而越来越浓,带着一丝可怜。
汪新扬懂了,他低下头,他选择了臣服认输,但对手没有放过他。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针对我。”他抬起头,浮现一丝激动的酡红:“不要告诉我,是因为许芊芊,这样的胡话骗不了我。”
“我和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这样苦苦相逼。如果你们要我死,起码要我死得明白。”
林离冷冷的眼神中有别样的味道:“你已经无药可救了,等着接受法律制裁吧。”
张星君跳出来暴喝:“滚,不然老子揍死你这人渣。”
为什么?
汪新扬带着一个永远的疑团走了。
回到家门口,他收拾了心情,收拾了脸上的血污。
苍白的面容间流露一缕残忍神情,从嘴角迅速绽放蔓延,那是在夜色中绽放的决然的妖冶,一种犹如独狼的绿油油。
他很笨,他想不通林离和张小飞对他大动干戈,不死不休的原因。但他一样很聪明,看穿了眼前的形势,汪家已经完了,已经无路可退了。
曾经门庭若市的市长别墅如今门可罗雀,一阵冬风吹拂,卷起了片片枯黄落叶,尽显萧索。
三清观的人走了,大小官员们再也不来了。这间别墅中,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了。
他大步走进别墅,汪远图正在等待他的消息,眼睛一亮。但他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大步的走上二楼。
走在二楼的走廊中,一脚踹开了他老子的卧室。
美貌的后妈正在卧室中哭泣,他一把抓起后妈的头发,后妈美丽的面容流露痛苦表情,尖叫道:“你想干什么。”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捂住她发出尖叫的性感嘴巴,一言不发的拽着她向一楼走去。
汪新扬将他的美丽后妈拽到一楼,拽到他老子的面前不远处,把她按倒在桌子上,掐住她的脖子,残忍而冷酷道:“爸,你看好了。”
汪远图似乎惊呆了。
汪新扬捂住后妈的嘴,右手大力的从肩部将后妈的衣服哗啦一声撕碎,将那白生生的乳团给暴露在灯光下,来回荡出乳波,分明就是一出凌虐诱惑。
后妈眼中全是恐惧,浑身疯狂的挣扎。
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的汪远图,伸手将后妈的裤子扒到膝盖,再撕烂那白色的薄内裤,露出那黝黑的一片小森林。此时,他犹如野兽一般凶残的目光令人战栗。
汪远图木然,鲜血倒充回脸上,变得一片赤红。
他充满戾气的目光扫视一眼,眼球竟似消失了一般,只剩下那代表着疯狂的眼白填充在双眼中,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魔鬼。
他使劲的揉捏后妈的丰硕乳团,捏成各种形状。将她的内裤揉成一团,塞在后妈那张红润而魅惑的双唇中,堵住了所有尖叫声。
汪远图的脸色从白到青到灰,不过是一会儿的事。
他亲眼目睹着自己的老婆被自己的儿子蹂躏,却像是吓呆住了。
直到这时,才终于幽幽叹了口气:“新扬,不用费力了,我的病不会发作。”
汪远图青筋暴起的左手缓缓伸出来,一瓶药在掌心熠熠反光。
第一百零四章 汪家的最后疯狂
汪新扬浑身一僵,凝视着那瓶药,脸上的红润之色潮水般退却,那丝戾气消散不见,化做森冷,双手和身体离开了美丽后妈的身体,再将她推到汪远图身边去。
汪远图患有急性心肌,这瓶药就是关键时能缓解病情的药。
汪远图抓住了大半个身子都裸露着的老婆,任她眼泪婆娑,也死死抓住她不许动弹。他疲惫不堪的抹了一把脸:“新扬,你下楼前,我就已经先服了药。”
汪新扬凝视着他老子,就好象是生平第一次认识他老子似的,审视的目光想要把他给看透:“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汪远图惨然一笑:“你是我儿子,你说呢。”
汪新扬忽然发现,其实他不怎么了解他老子,一直都不怎么了解。他甚至不知道他老子还有这样好的忍耐力,还有这样的心计猜到他要做什么。
原来,他在心中一直抱怨他老子没怎么关心他的同时,他也没有关心过他老子,其实,他们这对父子在一起的时候,又有多少次不是在谈公事,又有多少亲情呢。
到底是谁不了解谁,谁不给彼此了解的机会,已经说不清了。
汪远图痛苦的流下眼泪:“新扬,我对不起,我以前应该多抽时间陪你的,到底是什么把我们父子变成了这样呢。”
汪新扬抽出一条洁白的丝巾擦拭双手,似乎后妈那娇躯是肮脏的,甚至玷污了他的双手。
“我想要填补以前你缺少的关系,谁想到,这反而害了你弟弟。”汪远图捂住老脸,努力不让那滴眼泪流下来:“你杀了名扬,其实我真的不怪你,他迟早会害死我们全家。”
这个家里几天来都没有提到的名字以及猜测,一下子被汪远图给揭开了,后妈面无人色的跌坐在地上,连堵在嘴里的内裤都忘了取出来。
“爸,你知道是我干的?”汪新扬眼中浮现一丝阴霾。
汪远图哆嗦了一下,浑浊双眼无力的看着他的大儿子:“新扬,你为我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你觉得我就真的就一点都不了解你?”
“是不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汪远图凝视着儿子,当他看见儿子默默点头,他一瞬老了几岁,挺直的腰板也佝偻了,崩溃而失神的看着虚空:“是不是只要我死了,这件事就不会牵涉到你。”
丝巾擦拭十指的动作变得迟缓细腻,汪新扬抬起头正视:“中纪委派来的调查组,在查当年的化工原料爆炸案。罗云肇背叛我,似乎给林离提供了线索,找到了一个当年去毁灭证据的活口。”
汪远图黯然泪流,几乎快要支持不住:“你做什么事都通过别人,宁可麻烦一些,也绝不亲自露面。以前我以为太小心了,现在才发现你是对的。当年毁灭证据和灭口,全都是王晋同替你做的,他死了,就牵涉不到你。”
“我,只有我,这件案子最后还是会查到我。”汪远图按住胸口,服了几颗药才急促喘息道:“只要我死了,中纪委肯定不会大动干戈,这样你就没事了。”
“你又不能亲手杀我,以免留下后患。所以,你想刺激我,让我病情发作而死,跟你扯不上关系。”
汪新扬默然半晌,徐徐点头承认。他还必须承认,有时候,他真的小瞧了他老子。至少这一次,他是真的小瞧了。
美丽的后妈哆嗦着,颤抖着,想要偷偷的逃走,却被头也不回的汪远图抓住头发按在地上。
汪远图木然,嘴唇哆嗦了半天:“你做得没错,换了我也会做一样的事,名扬一样会死。”
几天前,只有汪名扬死,才能阻止住调查的继续。而汪名扬就死了。
今天,只有汪远图死,才能阻止案子牵连到他,所以,他老子也必须要死。
汪远图忽然有种仰天长笑的冲动,生养了这样无情冷血但又极高明的孩子,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这就是他的好儿子呀,为了活下来,为了好处,连弟弟和父亲都能毫不犹豫下毒手的好儿子。
汪远图心中狂笑着,笑着笑着,却渐渐变成了无声的哭。
不知不觉的想起了以前曾被他害死的人们,他忽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汪远图胸中怒嚎,他惨然道:“新扬,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疼爱你弟弟。”
“是,我爱小弟。”提起小弟,汪新扬眼前模糊了:“也爱这个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这样做。”
如果不是被逼迫得没有选择,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不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我努力试过所有方法,直到最后没有办法,才会……”
汪远图默默倾听着大儿子难得的情绪激荡,忽然长身而起,一边抹眼泪一边大笑不已:“我反正就是这样了,也该给你让路了。你放心,我会死,不会牵连你。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儿子,我也该为你做点什么了。”
“你小时侯我欠你的关心,现在我还给你。”
他凝视着汪新扬:“新扬,在我临死前,我们一家出去转一转,行不行。”
见儿子点头,他拽住老婆的头发拖上楼去。
不一会儿就换了全套衣服一道下来,后妈面无人色的打摆子,汪远图情绪稳定下来:“儿子,我们走吧。”
来到汽车前,汪新扬忽然叫住他老子:“我来开。”
汪远图一笑,坐到副驾驶座去。
汽车缓缓开上公路,在街上转悠着,车中只有后妈牙关格格的捧撞声以及沉默。
汪新扬开得很小心,避开了主干道,也避开了车流汹涌的道路,甚至避开了立交路。
“向左。”汪远图突然说话,不一会的工夫,就连续指了几个方向。
汽车像是迷失方向一样在公路上到处兜兜转转。
汪远图突然又说:“真的无路可走了?”
“没了。”汪新扬淡淡道:“就算想逃出国,也没了,以林离的狡诈,肯定派了北海军区的人盯着我们。”
是的,他们已经被逼到死角了。只不过,人家还没有收网,可要等到收网,再来挣扎,就已经来不及了。
汪新扬只知道,他为求自保,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林离收网前完成。幸亏他的谨慎作风救了他,没有留下确实的把柄,只要他老子一死,一切都会过去。
“新扬,我以前一直没有问,你在法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回来后变化这么大。”汪远图凝视着儿子,似乎在死前这一刻,他忽然爆发了父爱。
汪新扬浑身都颤了一下,苍白的脸抽搐扭曲,渐渐变成了铁青色。半晌,他的声音像从地狱冒出来的阴风:“没什么。”
法国对他来说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在那儿留学的第一个学期,被几个男人给……
尽管之后那几个男人全都死得很惨很惨,但那依然是他不可磨灭的噩梦。也正是因为那一件事,他有了洁癖,也勾搭上了法国黑帮。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汪远图打算把父爱进行到底。
汪新扬把汽车开得又平稳而缓慢,他的声音却在平静中蕴藏着一种凶残与爆发力:“报仇。”
“是林离把我逼成这样,是他逼死了小弟,逼死了你们,这仇我一定要报,而且要他生不如死。”
“我会先离开北海,等待机会,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一刀一刀的割下他的肉喂狗,我要一滴一滴的把他的血放光。”汪新扬神情平静得恐怖。
说到这里,他仿佛陷入了一种独特的思维当中,竟忽略了自己顺着他老子的指路,不知不觉顺着这条路已经开上了一座立交桥。
汪远图忽然笑了,笑得一如汪新扬之前那一抹凶残和狠毒,像野兽一样。
他说:“你知不知道我想怎么报仇!”
汪新扬猛然之间从思绪中醒过来,看见了他老子狰狞而扭曲的凶残神情。
汪远图发狂的吼叫着,疯狂的扑向方向盘,双脚踩死了油门。事起突然,汪新扬又恍惚了片刻,竟是未能挡住突然暴起的汪远图。
轰鸣声中,汽车骤然速度暴涨,随着方向盘的偏移,呼啸着冲向立交桥下。
“反正老子是活不了,你想要老子死,就大家一起揽着死吧。哈哈哈。”
汪远图的狞笑回荡在车中,伴着他老婆的尖锐叫声,分外显得恐怖。他宛如毒蛇,直到最后才暴露猩红的血信。
汽车车体剧烈一震,纵身飞出了立交桥,凌空滑翔向下。
狰狞的笑声和绝望的嚎叫声汇合在一起,形成了最奇妙的一幕。
立交桥下,一辆大货柜车正平稳的开过来。
后妈的尖叫是如此的无助。
汪远图狞笑声透着无穷的怨毒和凶残。
汪新扬浑身战栗,看见了那越来越浓的光亮和黑影,带来的是压迫性的绝望和怨毒。
汽车从桥上冲下,凌空滑翔出十余米,交织出世间最丑恶的人性。
汽车呼啸着轰然撞向迎头开过来的货柜车头上,砰的一声震天巨响回旋在天际。
第一百零五章 汪家完了
罗云肇的妻女在卧室中。
“我记得小时候,每到冬天,一家人都是围住火箱烤火。其实没有空调的温度适中,可总感觉空调不如火箱来得暖和。”
林离都不晓得为什么,突然谈起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其实他只是累了,想家了。如果说是得到气运图至今的两个月让他接触到了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事物,经历了以前未经历的事,令他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那么,这短短几天来所发生的事,无疑又是一种催化。
在芊芊的仇未完全得报以前,林离无法松弛神经,他总觉得有什么在督促他一直前进,一直保持高强烈的情绪。这样,真的很累。
方小青有心要给些与众不同的安慰,偏偏又在薛兰思面前做不出来。
不过,薛兰思就索性把那一丝害羞给埋葬了,看着这时显得格外脆弱的林离,忽然心儿砰然起来,心想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坏。半边身子挨住林离,她温柔的声线中始终天生带着几分妩媚与性感:“那是因为我们的距离不够近。”
方小青怒视着林离和薛兰思身体交界处,悄悄伸出娇嫩的小手在林离大腿上使劲拧了一把。
林离疼得差点一蹦起来,左看看天生尤物薛兰思,右看看清秀如兰的方小青。两女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异——他是雏儿,在感情这件事上,其实经验太少了,自然认不出这是什么眼神和表情。
林离有些痛苦的发现,他发现自己既有些喜欢方小青,也有些喜欢薛兰思。说不清的滋味,很难说到底喜欢谁多一些——老大呀,换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就挨着你坐的时候,换了谁都会激动得忘情了。
他有些烦,他好象是喜欢这两个女的,可就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喜欢他。越想,就越是忐忑。
愈发苦恼之时,电话噼里啪啦的响了。
林离接通了,只听得里面传来刘卫航激烈的喊声:“汪远图和汪新扬出车祸了。”
他触电般的蹦起来,飞一般的跑出屋子,和激动得跑出来的张小飞撞了个正着。
两人互相看着,情绪激荡不已,大声吼道:“走,去看看他们死了没有。”
闻得汪家三口的车祸消息,所有人都跟着一道赶了过去。
“快,再快一点。”以前林离是恨不得张小飞开慢一点,可现在他恨不得张小飞把汽车开得飞起来。
赶到车祸现场,首先看见的是大批的警察,以及陆续赶来的市委和市政府领导。
该地区不是刘卫航的辖区,他只不过是冲着汪家车祸而来的,他向林离等人招手大喊:“这边。”
立交桥下的车祸现场一片狼籍,到处都是丁零当啷的汽车碎片。
大货柜车司机一脸狼狈而仓皇的向警察介绍情况,拼命的想要甩掉自己的责任。
纵然有刘卫航,也只能把林离和张小飞带入现场。
本田赫然在大货柜车的车头上撞得一片深凹下去,还有些残碎片留在货柜车头,撞落的漆看起来分外狰狞。
很快就从交警和司机口中得知了车祸过程,赫然是那本田从立交桥上跟发情的公牛似的冲下来,撞到货柜车上。
货柜车在市区的速度保持得不算快,可司机依然是面临突然从天而降的汽车措手不及,刹车不及之下,将本田给反撞飞出去,又推了十来米。
然后,此刻在林离视线中的本田,车头尽毁,成了一个扁状物体。不过,由于又被货柜车刹车过程里给撞出去,整个车已经差点被撞得不成形状了。
汪家三口,全都在车中,一个都没有被震出来。
警察正在分解汽车,把人给救出来。看着本来就不成形状的汽车,被铁链或电锯等给分解。林离差一点想喊他们住手不要救人渣了。
急救车正在公路一旁等待着,担架也在等待着,随时准备救人。
林离和张小飞互相看了一眼,嘿嘿冷笑不已,这就是报应呀。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车里三人的情况,赫然只见汪远图的老婆满脸污秽和血痕,不住抽搐,口中更是源源不断的呕血。
汪远图坐在前排,死得更惨。此时赫然已是连气息都没了,浑身僵硬的蜷缩在半截车中,一只手和一只脚扭曲成一个毛骨悚然的角度。
“还有一个呢?”林离诧异,如果少了汪新扬,这就不精彩了。
“这儿。”张小飞绕到车的另一面蹲下来一指。
林离顺着望去,赫然见那扭曲成破铁片的车门缝隙中,汪新扬蜷缩成一团,缩在驾驶座的下面空间里。
随着车头的被撞毁,这本来就狭窄无比的空间被压缩得更小。汪新扬几乎完全被困在这么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里,一脸死白的双眼紧闭。
医生检查了一会车中三人的健康状况,林离抓住他问道:“他们能不能活下来?”
医生看了他一眼,冷漠道:“老的那个死了,女的那个还有一点希望。至于下面这个男的,肋骨起码断了四根,还有一块铁条刺进去,会不会死,还不清楚。”
林离和张小飞脸色古怪,钻出车祸现场,还没来得及向大家宣布这个好消息,就见高建国和李镇远等陆续赶来。
李镇远向林离点头致意就去忙碌了,高建国陪同两个陌生人走过来,低声问明白情况,皱眉不已:“又死了?死得也太巧了。”
两个陌生人脸色阴霾。
林离和张小飞心中咯噔一下,得了提醒,才想起来。上一次汪名扬也是眼看快要捅出致命漏子的时候死了,这次正好是纪委赶来调查,而且看起来有了铁证的时候,汪远图又死了。
莫非……
没有人猜得到,汪家父子是互相残杀而死。一个处心积虑的想要杀死他老子,以求置身事外而自保。一个是勾心斗角,不甘被儿子所杀,也不甘儿子活下来,抱着大家一块儿死。
要是大家知道,估计只会感慨人性丑恶竟然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汪名扬还没出殡,汪家一家三口又陆续有人死了,要是死绝了,那就真不知还有谁能为他们操办丧礼了。
张星君要求朱红子和朱长子速速为汪家已死的人招魂,朱红子掐了半天,悄然将汪远图的鬼魂给招了。
张星君这才得意冷笑:“姓汪的这小子不死的话,就放他老子和他弟弟的鬼魂天天去缠他。要是死了,老子交代阎王好好修理他们。”
汪家以为一死就一了百了?
那就大错特错了,激怒了张星君这么一位性情如火的神仙,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宁。
“汪家终于完了。”刘卫航咬牙切齿,又有些遗憾:“可惜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
高建国看了张小飞一眼,倒是有些笑意,为了这位侄子终于得报大仇而喜悦:“小飞,以后不要再乱来了。汪家完了,这件案子也就到头了。”
李镇远越看越是心里发毛,越是胆战心惊。
尽管没有证据表明这起车祸案和林离有关,可见识过林离神奇一面的他,无疑还是将车祸案再一次跟林离联系起来。
即使不是林离做的,可汪家被逼到这样的绝路上,无疑也是林离亲手推动的。
李镇远忽然有点心中发毛,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得罪这位发狂的主。
目送汪家三口在一刻钟后终于被救出汽车,被送往医院或太平间,林离和张小飞等全都带着满心的喜悦撤离车祸现场。
浩浩荡荡赶回去的时候,张小飞忽然调转车头,嗓音在哆嗦:“我要向芊芊报喜。”
来到公安局的停尸房中,众人各自默默的看了失去气息的芊芊一眼。
张小飞颤抖着双手,温柔的抚摩芊芊的脸蛋,低声说:“芊芊,我和小离终于为你报仇了。”
“芊芊,当初你说一定要亲眼看见汪家是怎么遭报应的。今天,你看见了,汪家终于得到报应了。”
“你在天堂看见了吗,他们死得很惨,很活该,哈哈。”
张小飞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是如此的痛快,笑着笑着,变成了低鸣的号啕大哭,伴着他发自丹田的怒吼回荡在安静的停尸房中:“芊芊,你看见了吗,汪家完了。”
众人见状不由黯然神伤,各自退了出去,哀痛不已。
张小飞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似在祈祷,又似在诅咒。
林离默默走过去,陪住他:“芊芊一定看见了。”
张小飞痛哭着抱住林离,哽咽道:“小离,谢谢你为芊芊报仇,谢谢你帮芊芊除掉了汪家。”
没人知道他们的痛苦。
这股子憋在胸中好几天的闷气,终于如洪水般宣泄后,发泄了好一会,他们才平静下来。
“走吧。”林离黯然不已。
张小飞默默的和林离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侧耳倾听了一会,他梦呓的喃喃道:“你听到了没?芊芊在说话,她说她看见了,她说谢谢。”
林离怔怔,回首扫视这冰凉阴森的大房间,也许芊芊真的在看着他们。
他默然半晌,低声道:“不必谢,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你做的。”
第一百零六章 芊芊还阳?
许芊芊的亲属千里迢迢赶来北海,看见芊芊的时候,哭得死去活来,哀痛欲绝。
许芊芊的爸爸有病在身,无法亲自赶来,来的是她的妈妈和她的弟弟。
林离和张小飞稍微隐瞒了一些真相,也是为了避免他们伤心过度。
芊芊的家境不太好,爸爸常年有病,弟弟又在念大学,只有她和妈妈能挣些钱。不过,她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屈服在生活的压力下,也没有像有些女人一样选择一条出卖肉体的道路。
她最后一次,义无返顾的做了自己的选择。她以自己的方式来反击了那些丑恶的人性,一个刚烈如火的方式来焚烧汪家带给她的伤痕和噩梦。
又有多少人知道,在她柔弱的外表下,竟然蕴藏着如许刚烈的性情。
在火葬场中,亲眼目睹芊芊被火化,林离的心儿有些颤抖和伤痛,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想念芊芊。
芊芊和他住在一个屋里,可其实林离和她没有多少交集,甚至没有多少认识。
他和芊芊住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芊芊每天煮饭做菜,轻轻的,温柔的在他们的左右,以一种很温和很没有存在感的方式。
他们在交谈的时候,她在一旁静静的聆听。
他们在欢快的时候,她在一旁抿嘴流露一丝笑。
他们在愤怒的时候,她在一旁用似水的温柔融化怒火。
有时,大家都忽略掉她就在一旁,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令人感觉到她的存在感。
但她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用最炽烈的方式提醒了全世界她的存在。
大家被懊恼和悔恨淹没,平时给芊芊的关注太少了,现在却已来不及。
张星君不明白,人间到底变成了什么样,为什么好人总没有好结果呢。为什么坏人仗势总能夺走好人的气运呢。
他忽然有些明白,天庭为什么要研制乾坤气运图了。是呀,当坏人越欺负人,越是发现气运好,然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甘愿做一个坏人,甘愿去欺负人。神仙再了得也无法一件一件的管过来,只有气运图这样高效的法宝才能扭转乾坤气运呀。
林离尤为悔恨,要是他没有离开两天,导致连续两天没有看见芊芊的时运和寿运。要是他回来的当天,能看见芊芊的寿运和时运,就不会发生这件悲剧。
林离明白了什么是珍惜。
许芊芊的妈妈和弟弟带着满腹悲痛走了,走的时候,张小飞以芊芊未婚夫的名义,给了他们一笔钱。
张小飞烧光了芊芊的遗物,给她在北海墓地选了一个位置,他说:“把她留下来吧,我想有时间可以常常来看她。”
放眼到处都是墓地,林离给芊芊上了香,其他众人各自上香的时候,他陪张小飞步行。他想,张小飞一定有话要说。
其他人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索性逗留在后面。
张小飞环顾着这一片萧索的墓地,没有平时的猥亵,而是冷静的说:“其实我对不起她,我应该把她保护好的。最起码,当初不该让她留下来。不然,也许她现在就已经在重新开始了。”
林离苦笑,要说起来,芊芊的死,他一样有责任:“要不是我两天没见她,要不是那天她回来的时候,我和小青正在屋里,我就能算到她的寿运,更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张小飞勾着他的肩膀笑了笑:“别担心,我这不是自责。我只是觉得,我应该为她做更多的。”
林离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张小飞钻牛角尖:“她喜欢你。你呢。”
张小飞摇摇头,看着天边的山:“我喜欢的人多了,其实她是朋友。我之所以说她是我未婚妻,是想高建国尽力帮芊芊报仇。”
冬日的寒风袭来,一丝丝细雨从天上徐徐洒下。
林离拢拢外套:“我们走吧,芊芊在天堂会很安逸。”
张星君等他们走了一会,他才恶狠狠的抡起不晓得从哪儿弄来的竹条,甩得空气嗖嗖响,咆哮道:“勾陈,你个死王八,快给我滚出来。”
“有种你继续缩脑袋做王八,老子……”他本来想说每天砸勾陈的神像,可勾陈这位主儿似乎没人供,立刻改口道:“老子每天骂你一百遍。”
呼呼的一阵微风过,一身李宁运动装打扮的勾陈甩甩袖子现身出来,毫不犹豫的一记黑拳把张星君鼻子砸成红色:“老日,你有种就继续骂呀。”
张星君闷哼一声,捂住鼻子蹲下来破口大骂一阵。勾陈也毫不客气,抡起王八拳你来我往一通乱打,打得彼此鼻青脸肿。
一会后,两人才躺在地互相以诡异的动作锁住对方,张星君喘气:“妈的,勾陈你个死娘泡,别给我拐弯子了,直接一点。”
“乾坤气运图是不是在林离身上。”他灼热的目光几乎能刺穿人,他爽直和粗神经,到底不是白痴。这几天发现的线索足够他做出某些判断了。
勾陈风华绝代的面孔红一块紫一块,轻蔑的甩手:“就算是,你狠得下心来夺吗,小心要了他的小命。”
换做是神仙把持气运图这法宝,只需要神念就够了。林离只是凡人,怕是要随着气运图功能开启,越来越紧密的绑定灵魂,才能驱动气运图。
这样一来,要夺气运图,就很有可能要伤到林离的灵魂,不死也成白痴。
张星君愣住,就不说林离帮了他那么多,单纯的说,他无疑还是挺喜欢林离的。要真的伤了林离才能夺回,他还真办不到。
想到这,他喃喃自语,安慰自己:“是了,说不定气运图不是在他身上。”
勾陈指着他哈哈大笑,尾指有些微微翘起,真有些娘:“我什么时候说气运图在他身上了,我在他身边保护他,是因为他祖宗以前帮过我。”
张星君倒是燃起了希望,如果气运图不在林离身上,那就有希望夺回来了。
他张口吐勾陈一脸口水:“妈的,你这家伙没一句话是真的。说,芊芊是不是在你那儿。别他妈说不知道,你这娘泡最他妈的好色了。”
“是风流,像你这样的莽汉永远不懂我的魅力。”勾陈反吐一口:“不错,许芊芊的鬼魂就在我手上,老子就不给你,怎么着。”
“妈逼,你这个冷血狂。”张星君不是急了乱骂。
勾陈的确是天庭公认最冷血的,偏偏也是最多情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主持人间兵事的,见多了杀戮和鲜血,才不会在乎身外事。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以及美丽的女人。
“你想要?那容易,你欠我一个情。”勾陈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微笑,反手扭住张星君的脖子,掐得这厮狂吐舌头。
张星君差一点气得跳起来死掐,可一想到芊芊,心肠就软了几分。想了想,他硬脖子道:“欠你就欠你,不过,只限人间的事。还有,你得把跟芊芊相关的事一起算进去。”
也不知他怎么摆弄的,抽出一只手,一记黑拳把勾陈的眼睛砸成紫黑色。
“好说好说。”勾陈得意的笑了,这厮终于肯服输了。一甩手,芊芊的鬼魂飘然从袖口中冒出来,在张星君眼上抹了一下开了阴阳眼。
芊芊向张星君行了一个礼,她虽是在勾陈的手里,其实这些天发生的事,她基本都知道:“谢谢张大哥,也请你帮我谢谢小飞哥和小离。”
张星君趁机和勾陈分开,摆摆手,有点沉重道:“你都知道了?”
芊芊点点头,自有一种娴静的美。
张星君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想不想见张小飞和林离一面。”
芊芊咬咬唇,百转千回,幽幽伤神道:“还是不了,这样就很好。”
她轻轻的对自己说:如果有缘,下辈子再见他们吧。
“你能替我转告一句话吗,帮我告诉他们,认识他们的这些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即使下辈子,我也不会忘记。”
勾陈浑然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张星君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踢了踢勾陈:“帮我告诉阎王,要是他轻松放过汪家人,老子回到天庭就弄死他。”
“行了,我知道怎么办。狠狠的折磨汪家人,让他们下辈子做畜生,满意了吧。”勾陈有点烦,这很耽误他奉献真爱呀:“婆婆妈妈的,要不直接跟阎王说,让芊芊借尸还魂好了。”
张星君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芊芊,你想还阳,还是想投胎?”
勾陈斜眼瞥他,这混蛋说得轻松,出手的是他,这事儿可是违背天条的。督察部的人固然是打不过他勾陈,可犯了天条栽在那帮子人手上,别的不说,光是脱光了绑在台上晾个几条也够丢人了。
“看什么看,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干脆做乌龟算了,做什么勾陈。”张星君不屑,使了激将法。
他琢磨一会:“要做倒不是不行,不过,跟阎王谈判这事,你得让猴子去做。阎王那厮对猴子一直有心理障碍呀。还有,为了减轻天庭的阻力,你得认她做干女儿。”
两位天庭武力值最剽悍的神仙,联手为芊芊复活而奔走,这事真是难得一见呀。
两双目光凝视芊芊。
芊芊无形的娇躯微微颤抖。
是直接还阳?还是赶去投胎?
第一百零七章 请茶
北海机场登机前,罗云肇老泪纵横,差一点当场跪在林离面前。
“林先生,谢谢你给我一条生路。”
林离不知该说什么,没有罗云肇,就不能把汪家赶尽杀绝。在某些方面,他们该感谢他,可他以前又伴着汪家害了这么多人。
罗云肇看起来比以前酒会上那个风光的老总相比,格外憔悴和苍老。也许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触动了他。他只想好好的做一个好人,为以前所做的一切赎罪。
林离叹了口气:“你走吧,好好的,别再害人了。”
罗云肇点头,双手递上一个信封给林离:“这是卖云肇集团得到的三亿,请林先生替我捐了吧。”
说完,罗云肇义无返顾的带着妻女登上飞往澳大利亚的飞机,他会在那里终老,再也不会回来了。
信封中是一串银行帐号和密码,价值三亿的一个帐号密码。
林离一转手就把这笔钱捐赠了,捐赠者的留名是“一个救赎者”。
“十一罗汉”针对云肇集团的行动,最终还是没有完成。本来李镇远还要督促银行催款的,连这都没能进行下去。
随着罗云肇对汪家的背叛,云肇集团最终以便宜得不像话的三亿价格脱手给“十一罗汉”——而这是一间资产超过三十亿的集团,尽管负债也不少。
“十一罗汉”还没有真正的出手,在短短几天里,就赚了这么大的一间集团。不论放在任何角度来看,当初林离压迫性的督促他们出手,都无疑是一件获益庞大的好事。
毫无疑问,跟林离一道做事的好处首先就浮现了。
送走了罗云肇只是顺路,林离主要是来送张小飞的。
张小飞得回家去一次了,不论怎么样,北海这里短短几天,发生了天大的波折和事件,他终究还是要回去跟父母交代一下。
本来他是想请林离一起去的,不过,奈何北海这边还有些余波未了,只得留林离在这里继续主持大局。
林离想,当熟悉的人看不见张小飞的时候,他也许会在偷偷的哭泣。因为他始终觉得,这位干哥哥本质上是一个敏感的浪子,有点放荡不羁,却有自己的原则。
张小飞这边刚走不久。
中纪委的人撤了。
汪远图在车祸中当场死亡,中纪委的人查了几天,最终查出来的结果与汪新扬拉不上关系,只能一撤了之。至于这件案子,到底还什么没有公布出来,不论是出自于什么样的原因,反正林离已经不在乎了。
从刘卫航得到的消息,警方还是没有弄清楚,那部本田怎么会冲下立交桥。
反而是朱红子和朱长子自称是招了魂,审问了一番,说是汪新扬要杀汪远图以求自保,所以汪远图抱着一块儿死了。
林离作为无神论者,自然排斥这么无稽的说法。不过,这么一个理由,他倒是有了几成相信。反正在他来看,汪家都是人渣,做出自相残杀的事也绝不为奇。
刚卸任,即将上任的副省长,一家子在上任前突然车祸而亡,这件事还是在媒体间广泛报道了一下,引起了不少市民的关注。
不过,令林离感到困扰的是,李镇远没有如愿的成为新市长或市委书记。
中央从别的地方调来了新的领导班子,李镇远到底怎么想的,林离不知道。不过,这连续几天,李镇远没有联系他,似乎有些不满。
林离也管不得这么多,他现在还没有开启事业运,很难说就能铁定的帮李镇远成为市长。
一场在高层发生的滔天波浪,在短短几天里,曾两度几乎掀破北海的天空,却随着两起意外的车祸,而最终安息下来。
这场暗流奔腾的斗争,以汪家彻底败亡为结局,知情者寥寥无几。
不知道内情的人把这几天的事看在眼里,各种声音都有,有人说是汪远图得罪了太子党,有人说其实是犯了什么大案,所以被发配。
其实,知道汪家的现状是林离造成的,真的寥寥无几。不过,知道的人,无疑都对林离有了那么几分神秘的敬畏。
汪远图从一手遮天的北海市长,前途无限,却在短短几天内陆续经历了被发配被抛弃,直到败亡身死,何其之快。
表面看来,两起车祸案无意是转折点,似乎与林离没有太大关系。
可要是没有林离清空汪家的气运,没有一步一步的斩除他们的走狗,再把他们逼入绝境,这样的人又怎会轻易的选择死亡做解决。
在知情者来看,这过程,就好象林离用一双无形的大手牵着汪家走,直到走进他事前挖好的坑里,逼得对方无路可走,最终选择了悲剧。
坦白说,这些知情者真的高估了林离的心计。
一场惊涛骇浪就这样平息下去,不过,对很多人来说,仍然余波未平。
汪远图在车祸中当场死亡,老婆也在送医途中死了。
但,汪新扬在车祸中及时的缩身自我保护,纵然伤得极重,却仍然在抢救之后挣扎着活了下来。
汪新扬躺在病床上,睁大眼睛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满是木然之色。
就好象这一场灾难,已经摧毁了他的全部。在很多外人眼里,至少他的表现完全符合现状。
可当护士走后,他那双木然灰色的眼睛忽然微微一动,然后变得灵活而深沉。那张似乎仓皇而绝望的脸上,肌肉微妙的抽动,嘴角泛起了一丝令人心寒的笑。
原来,这只是他做给外人看的假象。当没有人的时候,他的真正面孔还是浮现了。
他那一丝笑,带着几分狰狞和怨毒,还有几分得意混杂其中。
即使他老子最后发狂选择同归于尽完全出人意料,可最终归于平静,他依然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本来就想要他老子死,从而脱身出来。现在,他纵然耳目闭塞无法得知外界的事,中纪委这些天没有来找他,这无疑证明他已经脱身出来了。
全身都是伤的他,不敢有丝毫的动弹,却抽动着脸上的笑,变成了很诡异的笑:“爸,我真的低估你了,可有用吗,最后活下来的,还是我。”
他仔细回想起来,他真的低估了他老子。尽管他老子这些年来升官有他在幕后推动,在他眼里逐渐变成傀儡似的人物,其实他老子多年前就敢干出轰动全国的那件爆炸案,又怎会是傀儡。
汪远图一旦被逼上绝路,是如此的自私甚至疯狂。汪新扬和汪名扬又何尝不是自私冷血,只不过,后者被宠坏了,显得不够聪明。
不愧是父子,都是一般的残暴,一般的自私冷血,一般的疯狂。
他眼神快速闪烁,低声自言自语道:“爸,小弟,谢谢你们的自我奉献。我会给你们报仇,把林离一寸一寸的整死。”
汪新扬甚至很想放声大笑,如果不是因为伤得太重而无法动弹的话,他会真的开心的笑出来。
在和林离的这场战争当中,他输得很惨,几乎输掉了所有。但,在他眼里,不论有多么为小弟为他老子的死而悲痛,他都很清楚,自己输掉的并不多,真正输得一无所有的,是他老子和他小弟。
不论是张小飞,还是北海其他认识他的人,都会评价他是一个谨慎得可怕的人。
官场是一个风险巨大的世界,他早就为自己准备了足够的退路。正是因此,所以纪委死活都查不到他身上。
他有退路,要钱,有足够多的钱。要关系,他多年陆续喂出不下十亿,这么庞大的一笔钱带来的自然就是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林离真的会令他如愿吗?
当他看见林离在门口出现的时候,他眼眉猛的一哆嗦,忽然预感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令人惊奇的是,林离竟然不是空手而来,还拎着一包礼物,很有来探望病人的架势。
不论汪新扬骨子里有多么的残忍疯狂,至少有一点不能否认,当他正常的时候,他看起来非常有礼貌,也很有养气工夫。
即使看见林离到来,他亦只是脸色微微一变,又迅速含着一丝笑。
林离不是一个人来的,张星君等人在外面等着。
林离看见的是一个浑身是伤,跟木乃伊似的汪新扬,配合以汪新扬那自以为潇洒温和的微笑,其实有点滑稽。
所以,林离笑了,坐在床边,看似亲近的拍拍他的胸口:“你过得很惬意呀,看来你是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了。”
这么一拍的力气不大,汪新扬却给拍得浑身骨头都剧烈的疼痛不已。他忍痛冷笑:“还好,起码我还活着。”
林离就跟拍桌子似的拍他的胸膛,差点拍出节奏感:“中纪委的调查组走了,你老子的事给盖下去了,也不会牵涉到你。老实说,我和张小飞都很佩服你,要是你的才华用在正道,那该有多好呀。”
汪新扬都快给林离拍得吐血了,浑身每一处都在剧痛,每一寸肌肉都撕扯得几乎变成碎片。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林离眼神陡然变得森然,打开塑料袋,取出一个茶壶,和两个小茶杯。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等你受到法律制裁的时候,我亲自来敬你一杯茶。”
林离淡淡的笑着,又是如此的冷漠。倒上热气腾腾的清茶,笑眯眯的说:“我达到当初的目的了,现在我来履行诺言了。”
“请茶。”
林离淡定的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看着这一幕,汪新扬脑海中混乱无比,忽而感到被一股疯狂的郁气堵住胸口。
转瞬,那股郁气冲出胸膛,从口中冲出来。
汪新扬脸色一片赤红,眼中全是不甘,口中喷出一蓬鲜红的血雾。
第一百零八章 这就是报应
艳红的斑点洒在纯白被子和那煞白的面容上,尤为夺目。
张星君等人在外窥见这一幕,不禁暗自叫好,一时又有些诧异林离说了什么,竟把汪新扬刺激成这般模样。
“注意身体,汪大少。”林离看似笑眯眯,实际那浓眉卷住几分煞气,颇为摄人。
汪新扬的目光迅速黯淡,气急败坏之下,才发现原本的打算似乎全都落空了。
尤其是林离这么一句简单之极的反击,一时竟是触及他最疼痛之处,终是难以忍耐下去,那黯淡双眼中,蕴藏住一丝熊熊的烈火与怨毒,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太得意,有能耐就弄死我,不然……”
他到底是隐忍极为出色的人,心计深沉,话说了一半,就觉会暴露内心,及时的闭口不言。
林离浑不在意这话中到底有多少潜在的威胁,他把汪新扬的肋骨当做桌子似的敲了敲。也不顾汪新扬疼得目光都扭曲了:“你做这么多坏事,有没有亏心过,看你的样子,大概是不懂什么是良心了。”
“像你这样的人渣,活多一天,都是老天爷瞎了眼。我就奇怪,为什么车祸撞你不死,留你这么一个祸害下来。”
汪新扬疼得全身汗流浃背,连那清秀的眉毛都跟毛毛虫似的蠕动,语气跟挤出来的零下冰寒一样:“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不就是想看看我有多惨,来衬托你自己的快感嘛,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林离笑眯眯巡视半会,哈哈大笑:“还真是很有快感和成就感,要是你死了,我会更开心,为所有被你害过的人感到开心。”
“芊芊被你们汪家害死了,还有当年的化工原料爆炸案,还有当年那场纵火案,还有太多太多受害者。”林离起身俯视汪新扬那煞白的脸和黯淡的眼睛,全是冷漠:“你以为你老子和你弟弟死了,这些就过去了?”
“你以为你躺在这里,就能安然无事了?你以为中纪委的走了,你也没事了?你以为你活下来,就没事了?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
林离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充满威煞,一句话比一句话更有威力的冲击着汪新扬。说到最后,竟是从丹田中从心灵中直接爆发出的咆哮,不断的在病房里来回震荡。
汪新扬的心快速的沉入无底深渊,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打算实在是滑稽可笑。林离这番发自内心的咆哮足以说明,别说报仇,他能不能活着出院都还是一个问题。
闻得最后一句咆哮,他竟油然感受到一种凛然之气,骇得浑身哆嗦,勾起了对林离所有的恐惧。
他想到了林离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恐怖“心计”,想到了林离表现的超自然神奇能力。这像是潜在的噩梦一样被他唤醒,纠缠不去,直欲将他给吞噬。
转瞬就被林离这么一番迫人气势逼得接近崩溃,他蓦然发现,原来,他一直都是输家。
原来,他躺在这里,已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了。
越是想起芊芊,越是想起从罗云肇口中得知的,汪新扬做过的恶事,林离就不由得爆发了。缓缓克制住怒火,他冷冷的看着这个宛如被他骂死的汪新扬:“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们一家本来是不必死的。”
汪新扬甚至觉得身体中的气力被林离的咆哮给吓跑了,他连还话的气力都没有,只是拼命用那怨毒的目光怒视林离。
他想,当然可以不必死,不死,就要坐牢。
林离有备而来,猜到他在想什么,淡然道:“你是个人渣,其实你该知道,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汪名扬只要投案,其实是坐不了多久的牢,对你爸爸的政治影响也不会太大。”
“王晋同本来也可以不必死的,我们本来就只是想要铲除他的势力,没想过要杀他。要是你不杀他,他能为你做的事就很多。”
“你要不杀汪名扬,章老的儿子就不会出事。要是没发生,你爸爸现在已经是市委书记了。”
“知道章老为什么会放弃你们吗,他儿子出事只是其一,还因为别的。你只要仔细想想,肯定比我跟明白。”
汪新扬没有想过这些,也许想过,但他不愿意多想,因为他会令他觉得是自己杀了最疼爱的小弟。
但此时,被林离寥寥几句话揭穿出来,他以前不愿想的,一下子回荡在脑海中。他知道林离说得对,只要不杀汪名扬,只要汪名扬投案,林离就无可奈何,其实这一切本来不会发生。
越想,心中就越堵得慌,越想,就越是哆嗦起来。那煞白的脸,竟因此而浮现了大片反常的红色,挣扎着怒吼:“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林离又怎肯放过他,冷笑而有力的继续说:“就是因为你自私冷血、无情残忍,所以你害死你亲弟弟,害死王晋同,逼反了罗云肇。”
“你可以认为你的一家子全是我害死的,可你仔细的想一想,你会知道,真正害死他们的人,是你,是你的自私冷血,是你的六亲不认。”
林离冷笑,语气犹如刀锋一样削斩着汪新扬心理防线:“两次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比我更清楚。”
“还有,我这次来,不但是要看看你这人渣的嘴脸,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不知不觉中,汪新扬的心神已然随着林离这几句冲击心防的话而变化,而被控制住节奏。
“其实你老子汪远图,本来是不必死的。”林离的笑容绽放,绽放得是如此森然:“你以为罗云肇背叛你,你以为中纪委的人来了,所以你自私的想要脱身出来。其实,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罗云肇只有一个证据,当年爆炸案唯一的书面口供,以及唯一的活口证人。”
“我现在告诉你,你在我家门口看见那个证人,根本就是假的,是张小飞找来的,模样相似的人。”
“真正那个证人,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只有多年前的书面口供,而没有证人,中纪委根本就查不下去。”
汪新扬面若死灰,每一句话就像一记雷电劈中他,劈得他浑身激烈的哆嗦起来,劈得他那坚固的心理防线轰然崩塌。
原来那个人是假证人,原来他老子真的不必死,甚至不必下监狱。
原来,一切都可以不必发生的。
王晋同、汪名扬、汪远图、这三个人的影像在他眼前飞速的掠动,飞速的奔驰,提醒他,他们全都是因为他而死。
他之所以躺在这里,之所以失去一切,之所以看着林离意气风发,全是因为自己。
他用自己的狠毒和冷血,亲手葬送了自己和他的亲人。
汪新扬的脸迅速涨红,涨得鲜红,目光呆滞僵硬的凝望虚处:“不,不是这样的。不,不是,不是的。”
林离的冷声回荡在病房中:“以前你用自己的冷血自私残忍无情害死了无数人,现在,这些全都施还在你的人你的亲人身上。”
“这就是报应。”
这句话声音不大,落在汪新扬耳中,却堪比晴天霹雳轰得他脑海嗡嗡颤抖。紊乱的挣扎这话语中的刀锋,一刀一刀的割他的心,一刀一刀的削他的思绪,他狂吼:“不!”
鲜红的脸转瞬变成了无尽的死白,他最后狂喷一口鲜血。竟似将体内所有的血液都从口中喷出,噗的一声,竟将这半个房间都染满了猩红斑点。
汪新扬的身体和精神同时宣告崩溃,目光中一丝生气都匮乏,宛如一具尸体。
林离凝视这具“尸体”半会,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出病房。
张星君向朱红子和朱长子点头:“该你们上了。”
朱红子和朱长子走进屋中,一个释放出汪远图和汪名扬的鬼魂,一个为汪新扬开阴阳眼。再然后,为两只鬼布下禁制,使二鬼无法乱跑,而只能长伴汪新扬。
他们对张星君说:“最多维持七天,六天后就必须得把这两只鬼给收回,免得被跑掉去害人。”他们倒是已经清楚了,林离压根本就不信这个。
张星君为自己的神来一笔的主意狂笑不已:“老子倒想看看,他们这么一家子都这么冷血狠毒,撕破脸以后还再一起又会怎么样。”
汪新扬幽幽醒转过来,神志恍惚,眼珠子死气沉沉的看着天花板。
忽然间,两颗脑袋挡住了他的视线。
恐怖的是,这是两颗漂浮的脑袋,赫然正是汪远图和汪名扬。两个漂浮的脑袋阴恻恻的冲他一笑:“儿子(哥),我想你了。”
汪新扬一口气愣是没喘回来,跟神经似的发出一连串的怪笑声:“赫赫……赫赫……”
这一笑,直笑到一点气都不剩,才脑袋一偏,看着这两双血红色的眼睛,发狂的惨叫起来,歇斯底里的发狂惨叫。
两只鬼阴恻恻的怪笑:“儿子(哥),我想你了,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应该永远在一起。”
尤其是这汪名扬更是恨之入骨的说:“哥,你不是说不管我在什么地方,你都永远爱我吗,我也爱你,所以我要永远陪着你。”
汪新扬浑身哆嗦不已,如同打摆子似的,脸上眼中全是疯狂的颜色。
直到护士赶来,他才宛如得救了似的嚎叫起来:“护士,这里有鬼,有鬼,你看见了没。”
“哪有什么鬼,你疯了吧。”护士无意中道出真相。
汪新扬极为不正常的抽搐,口吐白沫:“有鬼,真的有鬼,你们看看,真的有鬼呢。”
第一百零九章 我还没刷牙呢
朱红子和朱长子终于知道林离的名字了。
尴尬的是,他们是来替周师弟找林离报仇的,偏偏他们得了林离的帮助才没有沦落到露宿街头的处境。
无为观的人还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最纠结的是,认识林离两天,他们大约也知道林离似乎不像是周师弟说的那种欺负人的坏人。
到底林离和周师弟之间发生过什么,朱红子和朱长子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不过,见识了林离的为人,对周师弟的描述无疑产生了相当的怀疑。
左右为难的他们,只好向林离告辞。林离倒没有太挽留,知道他们身无分文,资助了他们一笔钱。
朱红子和朱长子走的时候,握着这叠钱,脸色是红又青。朱长子这初出茅庐的小师弟忍不住叫道:“大师兄,林离肯定不是周师兄说的那种人,我们还是回去吧。也不晓得观里发生什么事了,连续几天都联系不上。”
朱红子老脸一红,义正词严道:“师弟,我知道林离是好人。可咱们无为观的颜面不能不要,这场子还是要从他身上找回来。”
朱长子不满的毅然转身:“大师兄,明知他是好人,还要找他麻烦,我做不到,就算师父也做不到。”
“你别急。”朱红子很有大师兄的威严,却流露一个坏笑:“我们得了他的帮助,绝不能亲自出手,还是通知观里,等他们派人来教训林离一顿,再和周师弟对质。”
“到时,又找回了面子,又能教训周师弟,我们又不必出手,还可以居中斡旋,两全齐美。”朱红子咳嗽一声,立刻收敛了那丝坏笑,极有威严:“反正我们还要在这里留几天为汪家鬼魂的事善后。”
这对无为观的师兄弟跑去旅馆住下,然后再继续拨打电话。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这一次,电话却出人意料的通了。
接电话的是无为观的嫡传二弟子朱心子,朱红子还没来得及问到底观里怎么了,一贯性情急噪的朱心子就大声嚷嚷:“大师兄,你和三师弟跑哪儿去了,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们,我们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呢,急死人了。这几天正在召开观门大聚,有很大的事发生呢。”
“观门大聚!”朱红子大吃一惊,这除非是大事,否则很少会召开呢。
朱心子是一个急性子,噼里啪啦的一通话,朱红子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尽管朱心子说得不清不楚,朱红子整理了一下,还是大致得出他说的是什么。
好象是无为观的祖师爷前些天突然显圣——都好多年没显灵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倒是把无为观上上下下给吓了一大跳。
然后开山祖师爷向观主交代了一些事,据说是祖师爷的孙子转世下凡,让无为观赶紧派人把这位祖师爷的孙子找到,然后听命行事。
朱红子都觉得这件事很滑稽很荒诞,尽管无为观一样是修道,其实没人真的相信祖师爷向宗门典籍里所说的那样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更没人相信有神仙之类,甚至不相信修道修到一定程度真能跟半仙似的——反正修炼到这种地步的人,无为观的记录中除了祖师爷,就没有别人做到过。
从这么一显圣听起来,就好象祖师爷是天庭神仙似的,还弄什么下凡这两个字眼。难怪朱红子觉得啼笑皆非,深以为太荒诞了。
不论是真是假,反正祖师爷显灵,他们这些徒子徒孙也只有照办。
说起来,祖师爷的孙子,光辈分都比他们高了太多。朱红子有点好笑的想,如果真有其事,那他们岂不是平白的又多了一个论辈分不晓得高了多少的师祖。
就是为了祖师爷显圣交代的大事,观主才难得一见的召开了观门大聚,把大伙都召集了,交代任务找人。难怪朱红子他们死活打不通电话,就无为观那个疙瘩位置,基本是没什么电话信号的。
朱红子有点啧啧称奇,无为观有多少年都没有大规模的全观人手一起活动了,这次就冲着祖师爷显圣,全观上上下下两代弟子全都被派出去了。
朱心子很快就把消息传回来,说是师叔将亲自带周师弟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北海替他们处理林离的事。
林离自然不知道朱红子和朱长子告辞的原因,张小飞不在,他立时就忙得不可开交。
需要忙碌的事实在太多了,他先是听医院的消息,说是汪新扬在他走后,就变得疯癫起来,老是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
再来就是“十一罗汉”眼热云肇集团的产业。原本说好是一起出手,结果出手还没到一半,罗云肇就认输了。摆到“十一罗汉”眼前的,就是一个资产超过三十亿的大集团,换着谁都想多捞好处。
可单凭他们十一个人互相的争执,当然是各不相让,谁都没法令对方答应利益分配方案。
说不得,你推我我推你,最终这利益分配还是被推到了林离身上。
还有就是李镇远,没能坐上市长宝座,通过李镇山转达了隐隐的不满。
嗯,还有张星君,替芊芊报仇后,又没打雷闪电,他好象一下子没了目标,每天揣几包劣质香烟,就跑到电玩中心去打电动。
方小青和薛兰思还是互相敌视,原本两女都流露要和林离过圣诞的意思。因为芊芊的去世而没能过成,结果两女都一致的瞄准了元旦节。
林离为此感到无比的纠结和痛苦,一下子好象就多了很多很多事等待他的处理。
回想起来,他愈发的无语。
半个月前,他还悠闲的在书店上班呢。怎么才半个月,什么都变了。
这几天为了和汪家的战争,他不晓得给了多少等待履行的承诺。有吕老那儿的承诺,还有李镇远那儿的,自然也少不了“十一罗汉”的。
林离忽然有些想念小苏苏,和直率另类的小苏苏在一起,才有无忧的快乐呀。
从没置身这么多事当中的他,很是有些纠结,感到疲惫不堪,索性躺下了休息。
这么一躺下休息了半会,他顿感到头昏眼花,浑身又冷又热,竟是感冒和发烧一道来了。
以林离如今的身体素质,按理说不容易生病的。
这得从几天前芊芊去世的那晚说起,那晚大伙都在湿寒冷风中吹足六小时,又为了对付汪家多次转移气运,透支了不少精神。内外交迫之下,身体本来是吃不消的,那晚就该躺下的。
可那晚雷电交加前,一股特殊的能量使得他重振精神——其实就是勾陈在暗中拉了他这么一把。
有那股能量,倒是撑了这么几天。那其实等于是把病情给压后,到了今天闲下来,终于还是爆发了。
要从超自然角度来说,林离的病其实也是这几天连续被动的使了夺来的气运自我保护,因而带来的副作用。好在不是赌博,所以副作用不是太强烈。
他这一病,方小青和薛兰思顿时就慌了。
薛兰思有心和情敌斗争一番,奈何她的假期满了,得工作了,只好眼睁睁看着方小青夺走了这次照顾林离的机会。
薛兰思忿忿的走了,方小青却不是表面上这么的开心。
林离感冒和发烧一块儿来,躺在床上乱说胡话,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爸爸,一会儿又喊着一个模糊的女孩名字。
其实,林离是一个多少有点儿恋家的小年轻呢。
最令方小青又气又急的是,林离还喊了她和薛兰思的名字。
好在林离的病来得凶猛,去得也还算快,主要就是过程里比较痛苦一些。
等林离悠悠从各种怪异的噩梦中醒过来,首先看见的是一脸憔悴的方小青趴在床边。他心底忽而流过一道暖流,心弦被微妙的拨动,指尖温柔的在她的脸上滑过。
这却意外的将方小青给惊醒了,可见她即使在沉睡中亦是多么的敏感。睁开惺忪眼睛,伸了个懒腰,不如薛兰思那般丰硕,配合体态却极适中的双乳高高耸起,将林离的视线给彻底吸引过去。
发现林离醒过来,她啊的轻叫一声,脸红扑扑的捂住胸口,流露娇羞:“你看什么呢。”
林离挠挠头,有点口误:“我什么都没看到。”
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口误,方小青愤怒了,羞恼之色加上杂乱的发丝,自有几分别样的妩媚。
林离不由砰然心动,一时情不自禁的动情,仰起身拽住她的滑嫩小手,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亲吻了她的眼睛。
方小青啊了一声,脸迅速涨红得几欲浸血,连那唇儿都似乎变得光彩焕发,浑身竟是酥软在林离的怀中。
林离的心酥脆,凝视着她那极是明亮的眼睛,像水儿在里面荡漾似的,语出至诚的轻轻呼唤:“小青,小青。”
“嗯。”方小青羞涩难当,想要直视林离目光,又羞涩的闪闪避避,将那小儿女般的娇羞心思彻底表露。
“我,我!”林离这个雏儿,心砰砰跳动,又有些怯意,口干舌燥:“我想亲你。”
方小青又羞又恼,哪有这样笨的人,还兴问的。
见林离呆瓜一般,她娇羞得心儿激烈跳动,却是缓缓闭上眼睛。
就算林离再笨瓜,也知道了,狂喜难当的噘嘴送过去,动作倒是滑稽。
唇瓣轻微的触在一块儿,二人浑身微颤,就跟过电似的,浑身都有那酥麻感。
哪怕只是轻轻的一触,都有那么甜蜜入心扉的滋味。
这就是初吻吗?
林离和方小青脸红扑扑的互相深情凝望,林离胆壮了不少,正待想要继续深入……
方小青忽的跳起来,娇羞道:“不要,我还没刷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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