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光明心思


  曹光明有电话打进来,沈淮与赵天明、戴泉、王卫成等人走到一旁,不干扰曹光明打电话。竹马山这些年乱砍滥伐严重,虽然补种了小树苗恢复植被,但稀稀疏疏的不成什么规模,沈淮琢磨着跟常务副县长赵天明说道:“这边是照普通的绿化带规划,不过现在思量,这一片的绿化规格似乎有必要提高啊。”
  赵天明倒是能跟得上沈淮的思路。
  海防公路建成后,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承担起沿淮海湾区域纵向主干道的重任,海防公路在新浦产业规划区内的路段,又名新浦大道,就紧挨竹马山的东坡穿过。
  而竹马山的北侧就是北片区通往石化产业园及新浦炼化主厂区的主干道疏港公路。
  徐东铁路东延线,贴着疏港公路过来,在抵达竹马山之前,从疏港公路下穿,沿竹马山西南坡拐弯,从海防公路下穿过去,火车将进入综合港区与新浦大道之间外侧的新浦货运站。
  疏港公路、新浦大道与徐东铁路东延线,在临港新城的东北角构成一个三角区域,就是这座方圆大约一平方公里左右的竹马山。
  由于铁轨跟山陵地形的分割,这个三角地块很难有效利用,就算建导航设施的地理条件,又不如恒洋船厂所在的西山岛,县里去年规划定稿时,就将这一片归为绿化带建设期。
  在生产区、港口区之间,搞一个成片达一平方公里的绿化带,对提高城镇绿化率及环境、空气质量,还有极有好处的,这点倒是谁都不反对,实际操作时,也就是让园林局负责种满小树苗,封山育林。
  不过,无论是淮海湾北面市县过来车流,还是从疏港公路前往化学品及成品油库区或新浦炼化的车流经海防公路,还是从徐东铁路东延线过来的货车,在进入新浦中心港区之前,最先迎入眼帘的就是这座不起眼的竹马山。
  此时要是提高竹马山的绿化规格,尽早育成郁郁葱葱的成片山林,对提高城市形象,有极大的裨益,同时对环境及空气质量改善的效果会更好。
  关键还在于经济账。
  这一片作普通绿化带处理,种些小树苗恢复植被,五六十万也能承包出去。后期的维护成本也低,种植的经济型树木往后还会给园林局带来经济收益。
  提高绿化规格,就是要作景观绿化带处理。
  除了要专门请规划设计院作景观设计外,地形调整、大量高价值的景观树木、草皮种植以及后期的维护等等,费用多出十倍可能都不止;甚至还要在坡角洼地还要建一些休息区,市政投入将更高。
  不过也不能只算经济账,在地方财政收入成倍往上翻的时候,这些钱都得花出去。
  市政建设上搞精品工程,除了改善地方环境、提高城市形象外,把这线钱都花出去,也能更好的刺激地方经济增长跟就业。
  沈淮与赵天明聊着怎么改造竹马山绿化带的,曹光明打完颇长一通电话,将手机交给随行秘书,走过来,问道:“沈县长、赵副县长,聊什么呢?”
  沈淮将他刚与赵天明等人讨论竹马山绿化的事情,告诉曹光明。
  曹光明看着左右,笑道:“霞浦县今年的财政收入很可以啊。”
  竹马山看着不高,但占地颇可观,作为铁路线、公路两侧的边边角角,差不多有六七百亩的样子这么一大片区域搞景观绿化,哪怕是最低等级的,市政投入都不会是小数目。
  “也是亏得海油总公司的鼎力合作,使得炼化项目能如期展开。”沈淮说道,“县财政收入今年争取达到七个亿,问题应该不大。”
  曹光明在中海油上市一事上受到重挫,此时正处于仕途的低迷期,可能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往上爬。
  不过,四十岁刚出头的曹光明,作为中海油技术官僚的代表人物,此时已经是正司局级官员,同时又是中海油最轻年的副总,即使遭受一两次挫折,未来的前程也难限量。
  沈淮一方面跟赵秋华、陈宝齐、胡林这些人实在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也不会说孤芳自赏,狂傲到连曹光明、纪成熙这样的党内新生代中坚力量都不亲近。
  故而曹光明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涉及到核心机密,沈淮都是有问必答,态度好得很。
  华南、华东地区,地方财政收入过十亿的区县都不算罕见,但霞浦的财政收支,两年时间的变化,是从一亿翻到三亿,再从三亿翻到七亿,这个成绩就相当耀眼了;这还是扣除土地收益之后的预算内收入。
  曹光明想到自己每次为炼化项目的事情去茂名,地方官员的热情劲,心里是极清楚大型工业项目对地方经济及财政增长的刺激作用。
  本来也是信心满满,以为铁定能在香港上市融得资金,却未料兵败滑铁卢除了在总公司内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曹光明也有些怕见茂名地方官员及群众眼里失望的眼神。
  曹光明一时间也是有些心灰意冷,即使跟新浦炼化的合作项目迅速开展,叫他免遭一些被动,但也很难马上就从上市受挫中恢复过来。
  曹光明有时也在想,是不是应该调到地方上去发展?
  近年来,央企高管调任地方渐成常例。
  中海油前任党组书记顾宪文,九三年就调任广南省委副书记,既而担任省长。中海油在茂名的炼化厂立项,也是顾宪文一力促成,没想到项目会遭此重挫。
  曹光明想着他受此打击,到地方想直接担任副省,已经是不可能,甚至到重要地市担任党委书记的可能性都小,但到东南部哪个沿海城市担任市长,积攒些政声、成绩,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曹光明这么想着,与沈淮之间的话题,就不免侧重转到地方建设上来。
  华东地区比东华经济发展好的城市,比比皆是,而东华之所以瞩目,也已经在很多方面引起高层的重视,更重要的是其经济的迅速崛起。
  东华在产业整体规划、建设、地方投融资平台组建、国企及地方资源整合等等经验跟发展模式,对当前发展较为落后地区,有着很大的借鉴意义。
  这些地区的官员真要能学透东华的经验,就容易在地方做出成绩,从而从同侪竞争中脱颖而出。
  曹光明的这层认识,也是有过程的。
  沈淮最早就考虑到梅钢独力发展炼化项目的难度,有意跟三大国家石油集团进行一定程度的合作。前些年地方搞炼化,拉央企入资的模式也很常见,故而杨林年初就与中海油方面讨论合作的可能性。
  那时曹光明意气风发,没想过上市融资有失败的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给,故而对梅钢、对新浦、对梅溪也谈不上多深的了解。
  香港上市融资计划受挫,曹光明急着找善后的补救措施,成文光主动站出来牵线,他才对梅钢、对东华地方经济崛起有一个全面的认识,这也是近两个月以来的事情。
  曹光明有兴趣了解,沈淮自然也不会厌烦,就在竹马山上放缓脚步。
  梅溪那边发展较早,产业较为成熟,而新浦这边,才刚刚将产业的框架搭起来沈淮就站在竹马山头,跟曹光明介绍新浦未来依托核心企业发展产业集群的一些规划。
  依托新浦炼化的化工中间原料供应,以及将来逐渐成熟、扩大的化学品转储港库区建设,疏港路以北的石化产业园,将是北片工业区发展的重心。
  临港新城东片区即新浦小镇跟综合码头区之间,是综合产业园区。
  目前最大的项目就是长青集团转移进来、投资两亿美元的电子制造基地,加上其他正兴工建设以及确定投资建厂的企业,综合产业园区的目前还填不满三分之一。
  在新浦钢厂、新浦电厂以及煤炭中转基地东侧,相接的是国际冶金产业园。当前的招商成绩最好,跟新浦钢厂、电厂同期建成的配套及下游企业就有十六家。这些投资企业规模虽然谈不上多大,但跟接下来已经确定建厂意向的近三十家冶金、重工及设备制造领域的企业,将是新浦最早成规模的产业集群。
  在冶金产业园跟综合产业园之间,留给舶船、海工装备配套产业发展的空间极少。
  这主要是考虑西山岛与东侧的长青沙小岛之间的水域很浅,能吹填出四到六平方公里的工业用地来。
  现在西山岛西岸主要建设恒洋船厂,但未来的船舶海工产业园,就规划在那片还未成陆的吹填区。
  未来还将直接在西山岛跟中心港区之间造跨海大桥,跟新浦横向主干道之一的中港大道相接。
  而在竹马山的西侧,即临港新城东片区的北面,则是国际家纺轻工产业园,紫萝家纺等六家大型轻工企业的厂区,已经建设进入尾声。
  新浦产业规划区内,在企业绝对数量上,还没有办法跟渚江对岸平江市的几个发展较早的产业园区相比,但几个重点项目不仅将地方财政拉上来,更将未来新浦港发展石化、钢铁、船舶海工产业集群的框架拉了出来除了这些之外,新浦港未来还将是淮煤东出最主要、最核心的中转港。
  至少在发展潜力上,沈淮相信新浦港,已经在沿淮海湾千余公里的海岸线上坐稳头把交椅。


第七百零一章 流失
  沈淮跟曹光明介绍地方上的情况,也彼此做些讨论、交流。
  曹光明作为国内技术官僚的代表,能在四十年刚出头就担任正司局级官员,除了过硬的背景,在专业能力及眼界上,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曹光明之前自视甚高,这次香港上市融资受挫,也是叫他能放低姿态,跟沈淮做平等的交流——这样的交流,对沈淮来说,内心也有一个整理,对梅钢、对地方建设及发展的思路有一个反省跟检讨。
  不过从交流中,沈淮也感觉到曹光明有到地方任职的心思。
  不管是背景过硬,还是能力过人,除了极个别的幸运儿,绝大多数人在仕途走到司局级前后,都会面临一个巨大的坎。
  就像小姑宋文慧,有着深厚的专业背景,也专注事业的发展,一步一个脚印的下来,年近五旬,也才是正局级干部。
  纪成熙今年才三十五岁,就已经就是地市党委副书记、代市长,明年会正式主持地市政府工作。在新一代里,纪成熙的仕途不可谓不耀眼,但也不意味着,他就能很快从正局级跨到省部级这个层次上去。
  照国内官场的惯例,纪成熙在地市一级蓄势、攒资历,蓄个十年八年,攒个十年八年,都是正常的。
  曹光明作为海洋石油总公司最年轻的党组成员、副总经理,就算这次不受重挫,想要在海洋石油总公司内部直接登顶,也是极困难。故而他想调到地方,哪怕从主持地市政府工作做起,也算是正常不过的想法。
  不过沈淮内心不支持曹光明这样的心思,一方面术业有专攻,曹光明的专长在能源领域,他留在中海油更能发挥所长。
  此外,中海油作为三大国家石油集团之一,虽然在政治及资本上比中石油、中石化弱势得多,目前理论上只能算副部级央企,但前党组书记、总经理顾宪文直接调任广南省委副书记、省长,又不算破规矩。
  曹光明受此挫折,继续留在中海油熬上几年,在仕途上的发展,未必就比到地方曲折发展会慢。
  当然,沈淮不会愚蠢的拿这些话去劝曹光明;曹光明一时灰心丧气正常得很,再者曹光明背后有的是提醒他的人,轮不到沈淮去贴这个热脸;也许成怡她爸有这个资格。
  沈淮希望曹光明能留在中海油,最大的私心,就是新浦炼化的合作有熟人方便联络,而未来新浦跟中海油在很多方面都有合作的可能,有曹光明,就能更方便的将中海油的工业项目拉到新浦来,壮大新浦的产业规模。
  新浦炼化的工程建设,实际已经从四月就开始在做,不过在立项及可行性报告相继过审之后,理论上要举行项目奠基仪式,这也是曹光明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
  无论是沈淮还是曹光明,都不希望所谓的奠基仪式搞得多壮观,都希望尽可能地低调。沈淮是憋着气,曹光明则是沮丧着气;李谷那边正好有事,故而也就不过来参与奠基仪式;一切从简,都没有让宋鸿军、孙亚琳他们赶回来。
  省里、市里都没有通知,本该可以给新闻媒体大书特书的奠基典礼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少去那些繁琐的应酬,倒叫沈淮与曹光明两人之间,能够从头到尾就各个问题做充分的交流,为两人拉近关系,殊为难得。
  沈淮下午也是求爷爷告奶奶,动用关系,给曹光明安排的专机直接从东华飞回燕京——他送曹光明从机场回县里,时间还早,但他忙碌了这些天,才能稍稍歇一口气,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喝茶,懒散着没有下去走动的心思。
  陶继兴敲门进来,笑眯眯地问道:“海油的曹总回去了?”
  “嗯,专机刚走。”沈淮说道,见陶继兴手里拿着罐头瓶改的茶壶,就请他坐到窗前沙发上谈话,“陶书记,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前两天,顾书记就找我谈了一件事。”
  “嗯,陶书记您说。”沈淮这段时间放在县里其他事务上的时间不多,跟顾金章他们也缺少一些交流,不知道顾金章找陶继兴反应了什么事情。
  “一年多来,新浦产业区发展很快,对人才需求极大,县里也鼓励干部编制人员往新浦流动,不过党政机关往新浦流动的少,而各学校教师往新浦流动的多。”陶继兴说道,“我跟顾书记分析,应该是过去一年党政机关人员收入增加较快,教师工资增长缓慢,加上前两年为工程项目,县里多从教师头上搞集资,去年是都还上,但教师队伍中间估计还是有些不满的。我跟顾书记合计,县财政收入也增加不少,是不是赶在教师节之前,给全县的教师添个彩,安定一下人心。这两天一直想找你说话,你东奔西走的忙项目,今天才找到空。”
  “这事陶书记你还特地跟我商量什么啊,你直接让教育局出个方案,我不在县里,让赵天明组织县常务会议批准,让财政局放款给教育局就是了。”沈淮笑着说道。
  虽然去年霞浦地方财政收入增加到三亿,但之前要补的缺口太多。
  国企改制,替企业承担职工养老、医疗、失业、工伤、生育等保障职能的社保机构刚刚成立,一次性就要注入大量的财政资金,到今年上半年才稍稍缓口气。
  而教育领域,最先做的也只能是贫困生救助、危困校舍改造等紧要事务,教师工资确实还没有实质性的增长。
  既然顾金章、陶继兴都提到这茬,沈淮心想赶在教师节前两天,把这事定下来也好,问陶继兴:“要不现在就把教育局的张文泉喊过来?”
  陶继兴点点头。
  有些事,他跟顾金章再加上沈淮点头了,程序可以从简。
  机关学校都是固定每月十号发工资,这事今天定下来,就能赶到教师节那天,将新增加的工资发下去,这事做得讨人欢心。
  陶继兴明年退二线,子女工作都极好,收入也高,不用他特地安排什么,他就不图别的,就指望退之前能得好名声,在这些事情积极性高。
  别人也瞅准他这点,在沈淮这边不一定能过关的,就直接去找他;知道沈淮即使大权在握,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尊重陶继兴的。
  杜建送材料过来,沈淮就直接要他打电话联系教育局的张文泉。
  张文泉却不在教育局里,跑到县中视察去了,杜建捂着电话问沈淮:“让张局长直接过来?”
  “陶书记有没有空,要么我们一块到县中走一趟?”沈淮问道,“县中打报告要建新教学楼,要建新教职工宿舍,要建新餐厅,还要建电教化楼,报告打了一摞,都堆在那里,我前些天也懒得看。张文泉人在县中最好,我正好赶过去做个调研。”
  “那行,我也走一趟,听听学校的意见。”陶继兴说道。
  沈淮又让杜建把王卫成喊上。
  王卫成在县府办的工作,跟教育口无关,但沈淮习惯随时都喊他跟着,再个就是王卫成是县中出来的,对学校的情况比他们谁都熟悉。
  王卫成走过来,听说是讨论给学校教职工涨工资的事情,笑道:“这是好事咧,跟着过去沾大光了,还省得以前的学校同事要挤兑我,说进到县政府就不念着他们的好。”
  沈淮笑了笑,让杜建、王卫成跟他挤后座,安排陶继兴坐副驾驶位子,挤一部车去县中。
  现在县里很多宏观数据容易突破,新浦钢厂年底之前能完成四个月的运营,全县工业及建筑业总产值就将顺利突破一百四十亿这个目标,但是人均收人在去年的基础之上就算翻一番,到年底也就四千元左右。
  全县教职工的工资去年才小幅度调整了一下,月工资平均刚过四百这条线。今年上半年又是选举事件,又是债务危机、又是征地危机,沈淮就没有精力想这方面的事。
  也确实,中师、高校毕业的教师,在霞浦县要算高学历群体,一年收入才五千左右,现在甚至都远不如纺织厂里的女工跟工地上的农民工,也就难怪怨气载道,流失加剧。
  霞浦是教育强县,每年能考上淮大同等级名校的学生都有近百人,这也是霞浦最优质的资源。虽然新浦产业发展渴求人才,但教育这边的基本盘还是要保住,不能让教育人才队伍流失太多,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工资安定人心。
  教育局张文泉到县中视察过工作,正跟陈斌琢磨着晚上的娱乐安排,接到县政府办的电话通知说陶继兴跟沈蛮子要过来调研,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叫两个老板一起出动,慌手慌脚的喊人将会议室重新布置一番,点名喊了两名年轻漂亮的女教师,一起跑到校门口来迎接。


转眼看到沈淮的专车过来,张文泉跟陈斌点头哈腰,看着县委书记陶继兴跟杜建、王卫成过来,不见沈淮的人影,也不见有第二部车过来。
  陈斌仗着担过王卫成几年的领导,挨过身去,问道:“王主任,沈县长他人呢?”
  “沈县长就在前面路口遇到个人谈事情,一会儿他自己走过来;叫我们先进去。”王卫成说道。
  张文斌有为难,都知道县里是沈蛮子大权在握,但是王卫成说大家先陪着县委书记陶继兴先进去,他与张文泉也不能说留一个人等沈淮,便对一起到校门口的周倩说道:“我们陪陶书记先去会议室,你在这里等沈县长。”心想着沈蛮子对脸嫩得叫人想舔上一口的周倩指定喜欢。
  国内官场从来就是一大群人里,走头一个,不管趾高不高、气昂不昂,指定是大官,但叫这些官员单独走,却又是面目模糊,难以辨识的。
  周倩心想自己应该会认得沈县长的,毕竟电视新闻里有见过,但她一个人站在门卫室前,琢磨沈县长的脸长什么样子,才发觉自己以前偶尔看县台的新闻,看到有什么县领导对着镜头讲话,她从来都是第一时间换台的,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个沈县长长什么样。
  周倩有些不安地等传说中的沈县长过来,而沈淮经过校口停下来盯着她的脸看时,她却觉得眼前这家伙眼珠子在自己的脸上转来转去,甚是讨厌,厌恶的转过脸去。


第七百零二章 故人不相识
  沈淮乍看到周倩站在校门口,也是惊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虽然时隔多年,周倩已经不再是跟着她姐后面到处跑的嫩得跟初春小黄瓜似的小姑娘模样,而是长成腰细乳挺、肤白面俏的轻熟少妇,沈淮还是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周钰的妹妹。
  沈淮现在住的是周钰跟她丈夫孙逊出国定居前留下来的房子,跟周钰也是有好些年没有见面,不过王卫成整理房子时,落了一幅周钰跟孙逊的结婚照在房子里,叫沈淮能看到周钰婚后圆润少妇的模式,是比读书时清瘦样要丰润多了。
  很多女孩子似乎都是如此,黛妮婚前也是偏瘦,婚后腴美,肌如脂凝,触手滑弹,浑身皆透出诱人的女人味,叫人恋难释手,辗转思念。
  周倩跟她姐姐结婚照上的样子很像,脸颊的线条也许更柔美一些,微微抬起的下巴,显示出内心所藏的一丝高傲气质来。
  亭亭玉立,鹅蛋一般的脸蛋白生生的仿佛玉脂凝成,额头渗着几许细微的汗珠子,长睫毛下的眼珠子乌黑深邃,似乎在等谁,周倩这模样站在门卫室前的阳光下,很是能吸引人目光。
  沈淮知道周钰比自己小一岁,今年三十二,多年未见,未见有没有长残。即使王卫成跟周钰、孙逊夫妇偶尔联络,也只是电话或邮件。
  沈淮倒不清楚周倩到底多大,他们读高三时,周倩刚进学校初中部,但是十四五年过去,估计她现在也应该有二十七八岁,但看脸蛋,倒显得年轻许多,给人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也难怪她姐毕业后,县中的校花头衔就一直给这妮子霸占了五六年。
  周倩给校长陈斌留下来,等县长过来,也忘了她压根儿就记不得县里的父母官到底长什么样子,等得心焦,等得心虚,额头都渗出汗来,突然跑过来一个家伙,盯着她的脸蛋看,心里就厌烦得很。
  周倩当然知道男人盯着她的脸蛋看、通常心里会想什么龌龊事,以往也习惯了,这会儿多少给焦虑的心情搞得不那么耐烦,脸别过去。转脸见这家伙还不走,周倩就薄怒的瞪了一眼,往门卫室那边退了两步,希望这家伙能知趣些。
  沈淮看周倩的反应,哑然失笑,心知他把自己当成贪色之徒,也知道没有办法解释,难道跑过去跟她说,我跟你姐姐是中学同学,以前还牵过你的小手一起去看革命电影呢?
  孙海文的人生跟过往,对他来说已经是灰飞烟灭,他只能作为沈淮,继续前行——想到这里,沈淮心里也是一笑,往学校里走去。
  沈淮走到办公楼,没看到陶继兴他们,问办公楼里的教师,才知道他们去教学楼,心想陶继兴应该也是等他过来再谈事情,所以先去教学校视察教学工作。
  十五年过去,县中这边的变化不大,除了前些年建的图书馆跟办公楼外,初中部跟高中部的教学楼还是旧楼——这几年来沈淮一直没有机会进老教学楼看一看,也就没打电话联系,就直接往教学区走去跟陶继兴他们汇合。
  走过教学楼前的小花园,远远看到看见陶继兴他们在高中部的四楼过道,从窗外看教室里的教学工作。
  他读高中时坐了三年的教室就在四楼,沈淮怕出声招呼,会让他们赶下楼来,反而没有再看一眼旧教室、回味过往的机会,反以也就不说话,径直往教学楼底下走过去。
  “噔噔噔!”
  沈淮转身看到刚才在校门口等人的周倩,小跑步踩着高跟鞋从后面走过来,看她乌黑的头发编成麻花辫在肩后一甩一甩,抬头朝楼上比划着手势。
  沈淮这时候已经走到教学楼下,看不到楼上的情形,但看着周倩的样子,猜想她也是跟四楼的县中校长陈斌他们比划什么。他这才陡然想到她刚才在校门口,可能就是在等他,只是没有认出他来。
  “喂。”沈淮招呼道。
  周倩在校门口等了半天都没见县长过来,就小跑过来跟校长说一声。看到沈淮站在教学楼下眼珠子又打量过来,心里琢磨这家伙怎么串到这里来了,是哪个学生的家长?
  见他开腔搭讪,周倩身子一扭,走往另一边的楼道,从那里上楼。
  沈淮倒是尴尬,脸讪讪的自嘲而笑,从这边的楼道上楼。
  就见周倩先他一步走上四楼,把陈斌他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沈淮走过去,听着周倩跟陈斌他们汇报:“我在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沈县长他人。”说着话,瞅着沈淮从另一边楼梯上来,秀眉蹙紧起来。
  陈斌听着周倩还没有等到沈淮,心里就有些急,不知道是请王卫成打电话问一下,还是他亲自跑到校外去看一下,颇为踌躇;待看到周倩冲着他身后秀眉蹙颦,回头看了一眼,赫然见沈淮从身后走过来,下意识地就喊:“沈县长你从哪里过来?”热情地奔过来要握沈淮的手。
  周倩没想到这色迷迷跟了她一路的家伙,竟然就是传说中的沈县长,她脑袋有些发蒙。
  县教育局长张文泉眉头微蹙,问周倩:“周老师,沈县长跟你一起上楼来,你怎么说没有看到沈县长?”
  张文泉、陈斌情绪激动,声音有些大,沈淮刚要提醒他们不要惊扰教室里的教学,教室的门就豁然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朝着这边喊道:“声音能不能小些,里面还在上课呢。”他对外面这么大动静相当不满。
  沈淮就站教室门口,老教师的话就像是冲他说的。
  陈斌吓得心头直跳,在他看来陶继兴还好说话一些,沈淮则是绝对得罪不起的主:吴幼平仗着老资格,不给他与张文泉的面子,推开门就出声教训,他跟张文泉心里不喜,也只能忍了;要是沈淮给说恼了,这棍子可就是先抽到他陈斌的头上。
  陈斌没胆子去试沈淮抽来的棍子会有多重,刚要冲吴幼平说几句重话,好给沈淮台阶下,哪料沈淮向冲吴幼平欠身道歉,合着手忙不迭小声地告饶:“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吴老师您上课,我们这就走。”
  陈斌愣了一下,与张文泉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是他跟张文泉刚才没注意,说话声音大叫吴幼平出来数落,沈淮不恼不说,还冲吴幼平先道歉起来,看他的样子,乖得就像是给吴幼平训斥的小学生似的。
  沈淮带头往楼道那边走,陈斌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看县委书记陶继兴也是和颜悦色的跟吴幼平笑笑,心里也没有办法放下心来。
  县委书记陶继兴还好相处,再个他也是霞浦县人,虽然有时候有脾气,但大多数时候不会冲本地人乱发脾气——沈蛮子这些年的“恶名”,陈斌可不敢去摸他的逆鳞,而且他在霞浦县做什么事情,不需要留什么后手,这个才最叫人后怕。
  再一个,要是沈淮真理亏还好说,陈斌这些年,还没有见过哪个领导干部愿意受委屈的——想到这里,也是与张文泉心头各捏了一把汗,转回头看了周倩一眼,示意她走快些,希望沈淮的心情会因为周倩而好转。
  周倩她人也是心神恍惚,真没想到从校门口一路过来的这个家伙,就是陈斌要她等的沈县长。
  没有认出人来也就罢了,关键她还摆了那么多脸色给人看,周倩想起这段时间有关这个新县长的传闻,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沈淮可不知道陈斌、周倩他们在后面在想什么,走到楼道口,沈淮等陶继兴从后面过来,又问王卫成:“吴幼平老师怎么还在教书啊?”
  陶继兴从后面走过来,问道:“你也知道吴幼平啊?”
  沈淮笑道:“全县也没有几个特级教师啊,不知道吴幼平,我这个县长就不能算合格啊。”
  刚才听到吴幼平推门说话时的严厉劲,沈淮仿佛顿时转回到十五六年前听吴幼平严厉训话里的情形,接下来的欠身道歉、灰溜溜的走开,又似乎是从记忆里发散出来的下意识反应,沈淮想到这些都觉得好笑,又问王卫成,“吴幼平老师今年有六十八了吧?”
  “嗯。”王卫成对县中的情况自然熟悉,在楼道里说话不影响两边的教室,说道,“吴老师退休了两年,家里发生了一些意外,开销不少,退休工资不抵用,县中这边就照顾将吴老师返聘回来。吴老师上课比较严厉,教学水平是我们县教育界的活招牌,在县中教学有四十多年,陈斌校长跟我,都是他的学生。”
  陈斌担心沈淮心里起恼,与张文泉走过来,站在后面听到沈淮跟陶继兴、王卫成在楼道里说的话,见沈淮脸上确无不悦,再听王卫成的话又极是推崇吴幼平,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想吴幼平当年真是没有白教王卫成这个弟子。
  “哦,吴幼平老师家发生了什么意外?”沈淮继续问王卫成。
  现在县里人才紧缺,像吴幼平这样的特级教师,退休只要有精力,返聘是很正常的事。
  换作他人,王卫成介绍到这里,自然不会再追问下去,但沈淮读高中时,吴幼平曾拿自己不多的工资帮他凑学费,这时听到他家里发生意外,以致吴幼平退休两年后都要再回到教学岗,他怎能漠不关心?
  吴幼平跟他爱人都是县中的特级及高级教师,虽然县里教师工资很低,但两人退休后没有什么三病六灾,不至于需要返聘来维持生计。
  “吴老师爱人去年出车祸,切除了脾脏,平时就没有什么积蓄的家底掏空了不说,后续的治疗花费也很大,再加上他女儿去年下岗,换的工作又不是很理想。”王卫成一直都关心吴幼平家里的情况,但这是他私人的事情,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在沈淮面前提起,现在既然是沈淮问起,他说得详细一些。
  沈淮心里有去吴幼平家看望的心思,但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借口,与陶继兴一起下楼一边听王卫成说吴幼平家近年来的情况。
  到二楼的楼道拐角,沈淮想起件事,转身要问后面跟上来的县教育局长张文泉:“张文泉。”
  沈淮身子后转,手下意识地也挥了一下,想要招呼张文泉。
  他未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文泉跟陈斌落在后面,紧跟着他身后的是周倩——周倩走神想事情,没想到沈淮会突然停下来,她没及时收住脚,身子倾过去,叫沈淮的手背刚好擦过她的胸口。
  沈淮也有些意外,手背触过此后,才知道周倩是真有料,但也不能再去摸一把,更不能叫别人看出他的尴尬来,也不去看周倩的脸,浑若无意地朝后面紧脚下楼梯的张文泉说道:“我跟陶书记过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吧?”
  “知道,知道。”张文泉忙凑到沈淮跟前来,说道,“我已经叫人从局里将教改方案拿过来,等会儿就跟陶书记、沈县长您汇报。”


第七百零三章 鼓舞人心
  这段时间教师队伍人员流失太多,下面各个学校都叫苦不迭,要留人只能加工资,张文泉承受极大压力,只能不断往分管副县长那里跑。
  而分管副县长为人小心谨慎,做官保守,不敢有一点逾越。替教师争取加工资是好事,但他更考虑到这段时间来县里风雨飘摇,就不敢拿这事到沈淮那里去触霉头,对县教育局的请求是推三阻四,不愿意帮他们出面争取。
  张文泉就特地跑到副书记顾金章那里哭诉。
  顾金章分管组织人事,有编制的教师都算国家干部编制,流失加剧,这事也跟顾金章确实沾边。
  最终能不能成,大家心里都清楚,还得要县委书记陶继兴跟县长沈淮拿主意。
  张文泉等了一段时间没见县里有动静,还以为暂时没有调整的可能,倒没想到陶书记跟沈县长今天突然到县中来视察,提起这事,知道这事能成。
  国内政府机构做规划方案,不管合不合理,临时要用都能捧出一大堆来,最终能不能行,还是要根据地方实际情况来定。
  新浦建港,从八十年代中期就陆续出规划方案,论证研讨也搞了好几轮,也一直拖到沈淮到霞浦任职之后,才正式展开。
  八十年代中后期,南岸的平江市民营经济崛起,东华就提出要向平江靠拢,渚江建桥也提了好些年,最终因为建造成本太高,而无限期的搁置。
  教师工资改革方案也是同样如此,县教育局那边每年都要准备一套。
  就教育局而言,连同教育经费的拨给,都是尽可能地争取,而县里最终会不会批,批又能批多少,县财政还是要在各个开销口之间讨价还价、求平衡。故而张文泉知道这次全县教师加工资有望,但最终能加多少,心里没底。
  到会议室刚坐下,县教育局一个副局长接到张文泉的通知,就直接带教改方案过来,不管张文泉心里悦还不悦,都努力争取在沈淮跟陶继兴面前露个脸。
  沈淮又让陈斌,将县中的两名副校长也喊过来,大家围着会议桌而坐,听张文泉介绍方案的具体内容。
  给陈斌指使负责招待工作的周倩,沏了茶水端过来,照着规矩先给陶继兴、沈淮递茶水为示尊敬,周倩都是侧弯着腰将茶杯递过来。
  沈淮侧过脸,下意识地往周倩低垂下来的长裙领口看了一眼,微露的小半片乳房上缘浑圆惹眼,嫩如凝脂,叫人有舔一口的冲动。
  沈淮虽然很快将视线移开,但周倩敏感地捕捉到他的眼神,心头一窘,又想到刚才在楼道里给他的手背擦了一下。
  不管沈淮这两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叫周倩这一瞬间心陡的一乱,端杯子里的手往前多递了一分,与沈淮接杯子的手指碰到一起,又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一杯刚沏的热水就泼沈淮的左腿上。
  茶杯连盖在地砖上哗啦碎成数片,沈淮穿着一条薄棉裤子,给烫得龇牙咧嘴,推开椅子,站起来就将给热水浇透的裤子拉开些。
  大家都听张文泉介绍教改方案入神,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沈淮站在那里给烫得龇牙咧嘴,左腿裤子上湿了一大片,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陈斌急得胸口气血翻腾。
  沈蛮子难得到学校走一趟,前面吴幼平逮他兜头就教训,这会儿周倩又毛手毛脚将沈蛮子烫成这样子要是沈蛮子迁怒到他头上来,这以后霞浦县哪里还有他陈斌立足的余地吗?
  “周老师,你怎么做事的,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这点破事还要人教你。”陈斌在陶继兴、沈淮面前怎么克制,这时候也失了分寸,张口就教训,语气也是极重,绕着会议桌跑过来,将周倩一把拉开,看沈淮给烫的左腿,只恨不能替沈淮挨这一烫。
  端茶水把县长烫着了,周倩就吓得魂飞魄散,再叫陈斌这一骂一拉,泪珠子顿时就在眼眶里打转。
  “是我跟老杜谈话没在意碰翻茶杯,这事不怨周老师。”沈淮怕周倩胆子小给吓着了,先把责任揽自己头上来,制止陈斌教训人。
  陈斌顿时闭嘴,心有些慌,不知道怎么弥补才好。
  倒是另一个颇有姿色、也是临时充当招待的女教师手脚麻利,从外面找来条毛巾递给沈淮擦裤子。
  陶继兴也关心地问:“有没有烫着?”
  “没事,没事,我这人皮厚,经烫。”沈淮连拿干毛巾擦裤子,语气轻松地开玩笑,见陈斌还紧张地盯着他的左腿看,说道,“你也坐回去,我总不能让你一个大老爷们帮我擦大腿。”
  大家听了哈哈一笑,陈斌笑得尴尬,板着脸跟周倩说道:“你也真是的,毛手毛脚的,还不快给沈县长赔礼道歉?”陈斌见她还手足无措的样子,急得他恨不得想手把手教她怎么将毛巾从沈淮抢过来去帮着擦大腿。
  “多大的事,你倒说个没完。”沈淮不耐烦的让陈斌坐回去,“你这态度,是想叫下面的老师误以为我们县里的领导个个都跟吃人老虎似的?”
  陈斌挨沈淮训,没脾气,只能讪着脸跑回去坐下。
  他倒是听出沈淮有维护周倩的意思,望杜建那边看了一眼,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眼色。
  杜建当然清楚普通的美人计对沈淮没用,会勾人的何月莲、戴影都在沈淮面前玩过手段未曾管用,但看周倩眼神怯怯的,心想沈淮或许就好这口。当然,为尊者讳,杜建才不会将这种信息无缘故的跟陈斌透露,转过头,吩咐随行的秘书,出去找些烫伤膏,免得沈淮这边撑着真给开水烫伤麻烦。
  王卫成见周倩拿来扫帚要将茶杯碎片扫掉,看她心慌慌的样子,估计她心思还没有稳下来,便将手里一份文件递给,说道:“周老师,你拿这份文印帮我们复印一下,这边我来收拾。”先将她支开来稳一下心,也免得影响这边的会谈。
  当然了,也轮不到王卫成亲自动手将碎瓷片扫掉,另一个女教师就抢着将扫帚从周倩手里接过来。
  张文泉见沈淮确实没事,哈哈一笑,跟沈淮说道:“周倩老师是县中的团委副书记,不要看她年纪轻,平时工作能力很强,县里不少部门都想从学校把她挖走,不过周倩老师敬岗敬业,没有离开学校。她今天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沈县长,就叫沈县长您的风采迷倒,做什么事才毛手毛脚的闯下大祸,等下真是要叫她跟您赔礼道歉。”
  沈淮干干的笑了笑,算是接受张文泉的谄媚,也知道张文泉话里暗示周倩没有主。对这样的讨好,沈淮也无计可施,只是直接话题转到刚才讨论的教改方案上来,说道:“县教育局的方案,我跟陶书记现在算是大体了解过。不过你们教育局,还是没有领会到陶书记关于加强教育投入讲话的精神啊。”说到这里,沈淮又笑着问陶继兴,“陶书记,您说,教育局的工作,我们是不是要提出批评?”
  县教育局提出的教师工资改革方案,核心就是加工资,将当前教师月收入从四百提到六百这是县教育局内部讨论过一个相对平衡的方案。
  霞浦县财政从去年才开始好转,去年除了弥补之前集资、拖欠所形成的缺口外,教师工资大体也提了15%。
  全县从公办幼儿园到县属中等职业学校,参同事业编制、由县财政负责供养的在职跟退休教师多达八千人,工资整体上浮15%,就意味着财政口要多出五百万。九五年县财政总支出也就一亿挂零,全县教师涨一次工资就要多支出五百万。要是照之前的县财政增长情况,三五年这么涨一次就顶天了。
  去年涨过工资之后,县教育局今年又提涨工资的事情,说白了就是新浦诸多企业大规模招工,开出的工资都很高。
  同时,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的基本工资虽然都没有调整,但年终奖以及平时隔三岔五发放的福利,在一年多来,实际收入增长的幅度极大。
  教师群体属于那种自视颇高的小知识分子,就整体受教育程度来说,是处于社会金字塔的上层,要是收入反而落到底层,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县教育局这边要是不紧跟着争取涨工资,普通教师的收入,将会给拉得更大,基层的抱怨跟实际人才的流失加剧,都迫使县教育咬着牙,也才再提加工资的事情。
  不过,县教育局也没有敢提太高的要求。
  八千教职编制人均每年增加两千四的收入,县财政就要多支付近两千万去去年县财政历史性的突破三个亿,今年的情况未必乐观,张文泉觉得县里能同意多拔两千万给教师涨工资,已经是极限了。
  工资这事,能涨不能跌。
  万一财政收入往后出现大的波动,县里都要咬牙撑住,所以这种会造成预算支出大增的方案,前提就是要保守再保守,以免以后绷不住,张文泉心里也做好给县里砍一截的准备。
  不过沈淮现在跟陶继兴开玩笑说是要批评县教育局的工作,但张文泉听出来,沈淮明里说的是教师涨工资的幅度还有放宽的余地。
  张文泉、陈斌及在座的其他县教育局官员及县中的两名副校长,心里都是一喜,但又不确定沈淮放宽的空间能有多大,都眼巴巴地看过来,眼神在沈淮跟陶继兴脸上观望,希望他们能给个准数。
  陶继兴也是高兴,他是在很多场合说要加强教育投入,现在教师能大幅增长工资,在外人看来就是他为全县教师及教育工作做出的贡献,全县教师都会念着他陶继兴的好。他也知道沈淮这么说,是故意将这个功绩让给他,不然他话说得再多,沈淮卡住不放钱,那也就是空话。
  人活一世,无非就是名跟利,陶继兴也逃不出这个圈子,他不贪利,但也贪个好官声。
  不过他也不清楚沈淮的尺度能放多大,眼神带询问地看过来。
  沈淮在本子上写了一个数字给陶继兴看,功劳让给陶继兴,这个数字自然是要让陶继兴来宣布。
  陶继兴看到沈淮写出来的数字,有些惊讶,有些疑虑,他没想到沈淮能放这么宽,不确定县财政能不能支撑住,不仅今年要撑住,往后也要撑住,与沈淮交流的眼神,询问意味更浓。
  沈淮微微颔首,给陶继兴一个确定的答复。
  除了王卫成坐在沈淮的旁边外,张文泉、杜建、陈斌都看不到沈淮写给陶继兴看的数字到底是多少,都翘首企盼,恨不得凑上前来看。
  陶继兴按着会议桌边缘,说道:“就县教育局做出的教改方案,我跟沈县长的意见,是还可以再放大一些,其他教育经费增额不算,就教职工工资及社会保障这一块,县里可以每年再多拨付八千万。”
  听陶继兴说出这个数字,张文泉都激动得要站起来,几乎不确定是不是听真切了,笑着问王卫成:“王主任,陶书记说是可以要给我们教育局每年多拨八千万发工资?”
  王卫成微微一笑,说道:“叫陶书记说得我都后悔调县里去了。”他坐在沈淮的身边,自然看得清沈淮在记录本上写下的数字。
  每年仅教职工资及社会保障这一块多拔八千万,就意味着教师工资能从当前的基础直接翻三番,平均月收入增长到一千二。


第七百零四章 谣言破碎
  看着周倩看复印好的材料进来,沈淮眼神在她脸上扫了一下,又放到会议桌旁坐着的人的脸上,说道:“陶书记给出这个数字,县教育局要是今天晚上能来得及变更方案,明天上午就送到县常务会议上来讨论,来不及的话就再过两天。另外,有两点要注意:在职教师跟退休教职工,都要同等的考虑,教育局不要搞出一个让退休教师围观县政府的方案出来。第二点就是,全县教师加工资的事,不是从这个月开始算,而是从今年开始算,就是说,要把之前的八个月都补齐。”
  听沈淮这么说,在座的众人更是兴奋,要是这两天能来得及做,九月每个教师头上就能一次性补发七八千块钱。
  虽然霞浦县近年来的经济形势发展极好,但大家都还停留在前两年的观念上。
  前两年就张文泉这个县教育局长,正儿八经一年的工资,也就八千来块钱。虽然这年头万元户已不是什么稀罕物,“十万不算富、百万刚够数”,但相当多的城镇家庭,兜底积蓄可能也就七八千的样子。
  当然了,张文泉、陈斌他们个人也不会指望加工资而活,对他们来说更关键的还是权力。
  权力是什么?
  全县的乡镇加委局,全县正乡科级机构有六十多个,彼此之间就是平等、没差别的吗?
  在官场浸淫半辈子的张文泉,自然清楚县里头那十几个实权县处职务,不是他们谁都能贪图的,而在乡科级部门之间,普通岗位争得人越多、越迫切的,权力自然就要算越大,这些部门的领导岗位,自然就越要算是肥缺。
  不要说教育经费拨款也会相应的大幅增加,就凭着每年多八千万的工资拨款,张文泉在同僚之间就能趾高气扬的走,叫人眼馋。
  陈斌兴奋还有另一层心思,县中作为全县最高学院,历来都是教育资源投入跟倾斜的重点。
  前两年县财政增长缓慢,学校向上提交的新教学楼、电教楼、风雨操场、教职工宿舍新楼建设报告,一律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什么批复——沈蛮子现在同意每年多加八千万出来给教师加工资,那县中这一块的新增教学基础投入,这露出来的曙光就亮得要照瞎眼睛了。
  周倩拿去复印的就是县中基础设施增建方案,她没有听到陶继兴说的具体数字,走到同给拉来当招待的女教师顾新梅旁边,放下手里的复印材料,小声地问:“工资能涨多少?”
  “你可能要超过一千五,而且今年前八个月都要补上。”不同级别教师之间的工资有系数差异,顾新梅也算不出准确的数字,她跟周倩躲在会议室的角落悄声讨论,将县里以后每年会多拨八千万给全县教师加工资的事情告诉周倩,“不过明天县里还要讨论,没确定。”
  今天理论上只是县领导下来调研教改方案,想着县委书记跟县长两人说话总归会算数,但也许这个数字超过期待太多,心里难免有些打鼓。
  周倩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吓一跳,她对县里的财政什么的不关心,但作为县中的团委副书记,对县里在这些年在教育上的投入还是清楚的。
  九四、九五年,在新一轮的学杂费增长过之后,全县收缴上来的学杂费加上财政拨款,总计都不用八千万。
  全县八千名教职工的工资、医疗、退休金以及全县十四五万名学生的教科书、全县近千所中小学的校舍修造,课桌椅及教具的维护、添置,都在这八千万里开支。
  这两年可以说教师真是穷得连街上卖茶叶蛋的都不如,有时候学校里教育经费太紧,或者县里乡里有什么紧急的救命钱要拨付,第一个想到就是从教师不过三四百元的工资里克扣。
  放弃教学岗位,放弃国家干部编制,去工厂打工的人是比比皆是。
  都说“再苦不能苦孩子、真穷不能穷教育”,周倩刚参加工作前两年,也这么觉得,觉得政府很不重视教育工作,学杂费还一个劲地上涨,使很多农村小孩子上不起学。
  后来嘛,当上校团委副书记虽然只是芝麻大点的官,但也叫她的视野稍稍开阔一些,知道问题比简单的牢骚抱怨要复杂。
  全县每年八千万的教育开支,收缴上来的学杂费约三千万,纯粹的地方财政拨款有五千万。
  而九四年全县财政收入甚至都不足九千万,九五年一亿挂零,可以说给教育的拨款,占到整个地方财政收入的五成——这时候怎么还可以说县里不重视教育?
  说到底,就是穷,想更重视也重视不起来,怎么抱怨都改变不了残酷的现实。
  今年以来,县里各种传言也是蛮多的,学校的教师颇多关心时局,各种议论都有。
  有夸近年经济发展快的,有抱怨新县长手段强硬、整人的手段一流,睚眦必报,前段时间甚至都风传县里的家底都给新县长折腾光了,跟银行欠下一屁股烂债,钱都让那些官商勾结的公司坑走了,也有议论新县长是个大捞,捞走好几千万,新上任就在县里搞最好的酒店给他个人享受。
  听着其他老师议论纷纷,周倩也分不清楚真假,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无非是别人说什么她听什么,总体感觉上这个新县长不是什么好鸟。
  只是在这一刻,周倩以前的想法跟印象就动摇了:新县长再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能每年给全县的教师多发八千万的工资,就比谁都强。
  吴老师这一辈子获得教学荣誉无数,经他培养有出息的学生无数,但妻子遭遇一次意外,就家穷四壁,以致吴老师都快七十岁的老人了,还不得不回教校重新教学,周倩有时候想想这社会对吴老师这样的人也真是不公平。
  不过,这次加工资方案要真能实行的话,吴老师跟他爱人两个人加起来能一下子补发近三万的工资,那他家里很多问题就都能解决了。
  “之前有一些不那么好的传言,说什么欠下一屁股烂债,说陶书记跟我拍拍屁股要跑,县里也一直以来都没有回应什么,教育局这次,要把这个工作做漂亮一些,也是县里对以前种种传言的一个回应。”
  沈淮语气不重,但听得张文泉、陈斌等人心头一惊。
  普通民众对四月的选举事件都没有什么感触,甚至绝在多数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张文泉、陈斌以及在座的教育局副局长跟县中的两个副校长,都是人大代表,当时满耳听到也是这种种传言,也曾一度心思摇摆不定。
  孙兴同在会议现场精神崩溃,对张文泉、陈斌等人来说,更多加剧的也是对沈淮的畏惧,倒真没有深刻的去反思过更深层次的原因。
  这时候听沈淮说这样的话,心头乱跳,也是有些心虚,也真是的,什么谣言、谣传,在这一刻也都烟消云雾了,孙兴同当初想跟县里对抗,无非也是蚂蚁撼树,不过是受人利用的小丑而已。
  “所有政治问题,归根结底都要回到经济问题上来。”陶继兴接过沈淮的话茬,“现在县里有党员干部,沾染了不好的官僚主义作风,不再那么重视学习,不过这又是另一个话题了。”
  陶继兴也不愿意过多的展开,有些话点到为止。
  周倩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听到这些话,忍不住朝新县长那边打量过去,这刚巧沈淮的眼睛也望过来。
  周倩心慌未平,眼神一对,下意识就慌乱闪躲开来,脸有些红——再见大家的眼睛都看过来,周倩才意识到沈淮看过来,是要她将复印好的材料拿过来。
  周倩顿时一张娇脸染得通红,跟渗了血似的,娇美无端,眼眸飞媚,叫围会议桌而坐一干男人等看得怦怦心跳,心里皆是这小娘们真是太勾人了。
  看周倩这样子,陈斌反而不恼她笨手笨脚了,美女从来都有笨手笨脚的资格,他心里琢磨着怎么私下带她去沈淮那里赔礼道歉去。
  陈斌从会议桌边站起来,走过来,从周倩手里接过县中校园增建方案,分放给众人,临了跟陶继兴、沈淮说道:“周倩老师今天在沈县长您面前表现失常,但真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这个增建方案,主要也是由周倩老师跟设计院联系,情况她熟悉得很,是不是让周倩老师给陶书记、沈县长汇报?”说着话,使眼色要周倩站到会议桌这边来。
  杜建坐在下面暗笑,心想陈斌还真是硬是要把这个女教师往沈淮怀里推啊。
  沈淮没有吭声,坐在那里粗略的翻看几页材料,又跟陶继兴耳语了几句,才说道:“这个增建方案今天就不用做具体介绍了,陈斌你把增建的需求跟必要性,跟陶书记、我说一说。”
  陈斌心里“咯噔”一下,沈淮这话的意思,明摆是不留情面的把他们的增建方案给否定掉了——陈斌一时间有些惶然,担心会不会是刚才的话说得太露骨,太过火,弄巧成拙,叫沈淮心里不悦。
  他脸上的笑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应对?


第七百零五章 死缠烂打
  柜式空调在会议室角落里呼呼的打着冷气,陈斌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弄巧成拙,叫沈淮不留情面的将学校增建方案否定掉,心慌意乱,心头燥热,坐下来搜肠刮肠的整理汇报思路。
  霞浦县过去那些年在东华不算经济条件最差的,但再好也有限得很。
  教育拨款总盘子就那么大,即使在理论上,县中是需要地方财政重点投入保障的省级重点中学,在资源能怎么倾斜?
  也是看到自去年以来,全县经济发展相比较以前有明显的进步,地方财政对公共事业的拨款陆续放宽,教育局跟学校这边才有勇气鼓捣出这么一个增建方案出来。
  “教育部今年推动国家级重点中学评选工作,我校在重点院校录取率方面,在特高级教师人数上,都要比一般的重点高中领先很多,只是评选工作不会只看单项指标,而在体育教学设施、电化教育、生均图书馆面积以及教职人员的再教育等各个方面,教育部下放的指导文件上都有硬性指标,我校都存在很大的差距。”
  陈斌将学校所面临的情况,大体做了汇报,见沈淮除了偶尔跟县委书记陶继兴低声谈流什么之外,还继续在记录本上写着些什么,似乎都没有意识到陈斌的汇报已经结束。
  陈斌实在揣摩不透沈淮的心思,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子,他看张文泉,张文泉那边也是假模假样的低关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不跟他有眼神上的交流。
  沈淮合上记录本,问陶继兴:“陶书记,您还有什么要了解的?”
  陶继兴摇了摇头,说道:“今天就这样吧。”
  沈淮点点头,翻了翻复印的材料,看没有缺失,就收了起来,又跟王卫成说道:“教改方案变更的问题,你留下来跟教育局配合一下,争取明天能上会,我跟陶书记就先回县里去。”
  王卫成不负责联系教育口,但任何议题要上县常务会议讨论,有一定程序要走,这个程序组织工作目前在县政府办归王卫成负责。
  要想教师工资改革方案明天上午就能上会讨论,王卫成留下来配合,联络分管的副县长、常务副县长,都要比县教育局出面联络方便得多。
  王卫成与张文泉他们先送沈淮、陶继兴、杜建坐车离开。
  站在办公楼前聊了一会儿,王卫成就要跟张文泉他们去教育局改方案。
  “王主任。”陈斌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王卫成走,他不敢在沈淮面前放肆纠缠,但曾经担任过王卫成的领导,多少有几分老资格可以卖,说道,“周老师刚才应该是把沈县长烫得不轻,虽然沈县长大度不计较什么,但咱们总不能真就装不知道吧。”
  沈淮给烫成什么样,王卫成也不清楚,刚才在会议室也不好直接问,但看沈淮刚才离开时从杜建手里拿烫伤膏,看来还是给烫着了。
  天气还热,大家衣裳穿得都薄,给刚烧开的热水这么烫一下,不会一点事都没有——沈淮当面不说什么,但真就是说不定赶着回办公室里抹烫伤膏去了。
  王卫成转头看了周倩一眼,不想给她增加什么心理压力,笑着跟陈斌说道:“张校长,你倒是关心领导的身体啊,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情;我等会儿打电话给沈县长再问一下。”
  “那是应该的,沈县长到霞浦一年多,为地方做出这么大的贡献,这一次又一次给全县教师加这么多工资,我们不关心他的身体,就太没良心了。”陈斌也不觉得说这些话有什么臊脸的,说道,“再说了,县中这增建方案,还得指望沈县长接着关心呢。”
  王卫成刚到县中工作,陈斌当时就是副校长;因为都是吴幼平带出来的学生,陈斌对他还算是照顾。
  不过再照顾也就那么样,去年沈淮从学校调人进县里加强招商工作,虽说陈斌是上杜建的恶当,但他确实也是为了保证他的关系户能选中,而毫不犹豫地就将王卫成跟其他几个条件更好的教师先刷了下去。
  要说王卫成心里有多恨陈斌,也没有。
  除了杜建给陈斌下钩的因素外,他也清楚官场上的潜规则。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就算那次沈淮亲自出面纠正选拔工作,也没有说揪住问题彻查下去。
  官场就是这样,有时候就是一笔糊涂账。
  就算杜建当初给陈斌下钩,陈斌现在看到杜建还不照样跟孙子似的热切得很?
  要说王卫成对陈斌还有什么感情,经过选拔一事也就淡得很,不过将个人感情跟恩怨,带到工作里来,是种不成熟的表现。
  抛开个人因素以及一些不必要地道德评价,陈斌个人的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县中教学水平逐年稳步提高,也是有目所睹——王卫成在沈淮身边工作这么久,当然清楚沈淮的心思,心想要是陈斌今天表现不这么热切,不这么过火的话,沈淮应该会谈县中增建的事,说不定重用陈斌也有可能,只是陈斌今天这么搞,估计沈淮心里对用不用陈斌,就又要重新考虑了。
  “王主任,你说我是不是要与周老师,再到沈县长那里汇报一下增建方案的工作?”陈斌脸皮够厚,不敢再在沈淮面前做什么试探,在王卫成面前则没有太多的顾忌,临了还不忘撇清一下自己,“增建方案,也确实是周老师比我熟悉;你也清楚,周老师的男朋友就在设计院工作。”
  “你说小徐啊,我也认得。”王卫成轻轻一笑,其他话也不多说。
  “陈斌,你也先不要急着忙增建方案的事。”张文泉说道,“教育局今天要把工资这事搞定,我们不能辜负陶书记、沈县长的信任。局里人手紧,你、还有周倩老师,你们要替局里分担,就算局里从学校临时借调人手用一用。”又问周倩,“周老师今天晚上不会要忙着跟男朋友约会吧?”
  “没,没有。”周倩还不能完全搞清楚状况,听教育局长借调她临时帮忙,她不觉得自己有借口给拒绝,忙慌乱地回答。
  张文泉又笑着问王卫成:“我感觉沈县长似乎认得周倩老师呢,王主任,你觉得呢?对了,我听张校说,周倩老师的姐姐,跟王主任你是高中同学吧?”
  “啊。”周倩听张文泉这么说,更是一愣,疑惑地看向王卫成,不觉得新县长怎么可能会认得她?
  王卫成心里一叹,暗感张文泉这些在官场浸淫了半辈的家伙,眼睛果真是个顶个的毒得很。
  王卫成心里轻轻地一叹,跟周倩说道:“沈县长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你姐跟孙逊出国前留下来的院子。沈县长喜欢住清静的地方,我想想你姐跟孙逊留下来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就以县里的名义租下来,也算是我个人为朋友谋私利。沈县长看到过你姐跟孙逊的结婚照,刚才还说看到你脸熟呢。”
  “哦,这样啊。”周倩倒是恍然大悟,心想难怪新县长经过校门口时盯着她看,原来她姐出国前留下来的院子,经王卫成手租出去的住客,竟然就是去年新上任的县长,想来倒是自己误会人家,还三番数次给人家脸色看。
  想到这里,周倩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还说沈县长刚才怎么那么大度呢。”陈斌听了王卫成的话,哈哈大笑,又轻抽了自己脸一下,“瞧我这张破嘴,这话说出口怎么听着像是在背后骂沈县长似的。王主任,你可千万不要把这话说给沈县长听,不然我就真惨了。”
  张文泉哈哈一笑,说道:“我说吧,我就感觉沈县长认得小周老师,我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不过,今天这事,小周老师还是做得毛手毛脚,要跟沈县长认真的赔礼道歉去。”不叫王卫成有回答的机会,而是直接笑着周倩,“小周老师你自己说,是不是应该去跟沈县长正式赔个礼去?”
  “嗯。”周倩嘤咛轻语道,觉得应该如此。
  王卫成看了周倩,见她脸生红晕,心里一叹,这丫头究竟是识不透张文泉、陈斌这些老狐狸心里是什么龌龊心思,不过教育系统内部的事他终究是不便插什么嘴,不然搞得自己满头脏水就不妙了。
  张文泉毕竟是老狐狸,会掌握火候,就算他在王卫成面前是老资格,但知道王卫成深得沈淮的信任,年龄上又有优势,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也不想叫王卫成看轻了,笑道:“我们也不在这里打岔了,赶紧把方案整出来。要是来得及,晚上争取再到沈县长那里汇报一下,确保明天上会讨论没有大的纰漏;也就让小周老师跟着过去顺带再道个歉。”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陈斌连声附和,不叫王卫成有推搪的机会。
  王卫成只好听从张文泉、陈斌的安排,坐车去教育局,先把方案改出来再说。


第七百零六章 让功
  回到县里,沈淮先进办公室,拿烫伤膏抹腿上。待顾金章回县里,陶继兴打电话过来,要他一起过去聊天,算是书记碰头会。
  得知陶继兴跟沈淮刚做出决定,每年多拿八千万出来给全县的教职工加工资,顾金章说道:“陶书记是为全县人民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啊。‘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这些口号喊了这么年,可在之前谁的手里都没有实现过。”
  “我这功劳来得容易。”陶继兴哈哈一笑,“真正的成绩还是沈县长跟顾书记你们做出来的。要是每年没有这八千万的款子多出来,哪里有什么底气哦?”
  “那也是沈县长居功甚伟,我也就是做做后勤保障工作。”顾金章不敢居功,说道。
  “咱们也不互相推让了,陶书记受这功劳当之无愧,不过要是给别的区县在背后指着脊梁,陶书记也要替我跟顾书记多挡着些枪眼。”沈淮笑着说道。
  陶继兴摇了摇头,叹气说道:“自己工作做不好,就见不得别人好,这在国内太常见了——不过我明年就该退二线,做什么事无愧于心最重要,还怕别人指指戳戳?”
  顾金章也是一笑。
  霞浦全县教师平均工资一次性翻两倍,从四百跳到一千二,甚至要超过市里公办教师一大截,市里及其他区县的教师知道怨声载道,市里及其他区县教育口、财政口的官员,躲在背后骂娘,也再正常不过。
  不过,这些人在背后骂归骂,总归是没有脸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而此前关于霞浦县欠债要破产的谣言,这些人在背后也没有少放风声,也没有少戳这边的脊梁骨,沈淮要反抽这些人一巴掌,还会顾及他们心里好不好受?
  顾金章暗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渣啊。
  不过顾金章对财税口的工作不熟悉,也有些担心县财政能不能持续承受这么大的教育拨款。
  沈淮倒没有这些担忧,不过陶继兴、顾金章都有所担忧,他也有必要跟他们说得更详细一些。
  “在分税制实行之后,建筑业约3.5%的综合税率,都归入地方收入。加上我县建筑企业缴纳的所得税,仅建筑行业,全县今年差不多能收足两个亿,是今年地方税收增长的一个亮点。”虽然今年还有近四个月的时间没有走完,但很多财税工作沈淮都是可以预估的,耐心跟陶、顾二人解释。
  “这么高?”陶继兴也很意外。
  沈淮主持政府工作之后,陶、顾对财税工作就不再像以往那么盯得紧,也都放心地把这方面工作都交沈淮负责。
  以往全县在建筑行业每年能收七八百万的税金,就谢天谢地了,陶、顾二人都没想到今年能长二三十倍。
  不过想想也正常,基建、住宅、厂房建设,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哪一项不是十几二十倍的增长?去年县财政能大幅增长,就主要得益于建筑业的拉抬。
  仅新浦开发集团,今年上半年在基建上的投入就超过十亿,全年将超过二十亿;而新浦钢铁、新浦炼化作为超大型工业项目,3%的营业税都是直接照工程款征收——这三项加起来的基数就大得惊人。
  虽然在分税制实施之后,地方在工业增值税里所能分享的份额不大,但新浦钢铁、新浦电厂两个工业项目,在今年接下来四个月的正式运营期内,能直接为地方财政做出的贡献还是惊人。
  同时,大型工业项目建设运营、大体量基建、住宅项目开发,淮煤东出初步在新浦港形成中转市场,除了使全县大大小的建材、服务、贸易企业如雨后春笋崛起外,交通运输、酒店餐饮、商品零售等业也都是快速成长,也都使得地方在建筑方面的税源不断地往上翻。
  北山鹏悦国际大酒店拿八千万资金出来进行扩建,照东华市第一座四星级酒店标准进行打造,叫无数人震惊。而扩建之后半年的运营,北山鹏悦在住宿及餐饮方面的营业额就将近两个亿,同样叫无数人震惊。
  刚刚开始做征收工作没两年、税额今年预计就能超过一千万的个人所得税,甚至都不怎么大起眼。
  “接下来四个月,工商税务方面的工作再抓紧一些,我预计着今年地方收入差不多就能有七个亿。”沈淮跟陶继兴、顾金章介绍道。
  “看来还是要发展大工业啊。”陶继兴面对县财政两年涨七倍的事实,感慨万分,说道,“不单直接贡献税收多,对地方经济刺激也极显著。”
  沈淮点点头,新浦钢铁正常运营状态下,每年能供给近十亿的税收,哪怕地方上只能分四成,也将是霞浦九五年地方财政收入的四倍。
  霞浦是大县,财政供养人口将近一万两三千人,其中教师占了60%还多。
  现在不能光涨教师的工资,而且要将这部分人员的年均收入都提高到一万五千元以上,那就需要地方财政收入达到一个相当大的基数才能够做到。
  陶继兴、顾金章心有疑虑是很正常的。
  沈淮倒不担心这些,笑着说道:“去年地方收入三个亿,去年底照五个亿做预算,以为打足了量。今年的实际增长速度还是要快一些,所以县政府就多了两个亿的预算余量。除了拿八千万给教师加工资,差不多还有一亿两千万能够在预算内开支掉。陶书记,你打算怎么花?”
  顾金章也看向陶继兴,知道这是沈淮在陶继兴退二线之前送给他的礼物。
  为官总想要清誉的,一次就给全县近八千教师加两倍的工资,只怕这批教师活着,都能念念不忘陶继兴的好——不贪图别的,当官当到这份上,也就足够了。
  陶继兴问沈淮:“新浦开发集团,债务压力不小,财政上有资金节余,是不是补充一下资本金?”
  沈淮说道:“省里对霞浦征地工作提出批评,征地跟拆迁工作自然就要缓一缓,接下来的资金消耗相对也会放缓,财务能平衡,就暂时不需要财政这边补充注资。”
  “县中要争取国家级重点中学的评选,能评选上对霞浦县也是个极大的荣誉,而县中教学基础设施落后,确实急需要加强。”陶继兴说道,“这方面需要再额外拨一部分款过去。”
  “县中的增建方案,我是觉得太保守了,就算他们现在改方案,等到兴工建设,也是明年的事,可以放到明年的财政计划里去。”沈淮说道。
  陶继兴笑了起来,说道:“有钱都不知道怎么花了,也是头痛。”
  顾金章也是摇头而笑,耐心地看着陶继兴。
  陶继兴沉吟片刻,说道,“农业税我们无权减免,但土地承包费,县里可以决定减免。这些年农民过得很苦,我跟顾书记都是农民家庭出身,有条件改善农民的状况,我觉得有必要先做;还有多余的,政府留着机动。”
  沈淮点点头,说道:“行啊,就听陶书记您的。”
  霞浦是农业大县,除了农业税之外,土地承包费是乡镇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现在决定要减免这些,乡镇失去最大的一块收入来源,要想基层党政机构能正常运转,县里就要给每个乡镇额外补助。
  全县三十个乡镇及县属农场七十余万农业人口,再给乡镇一些余量,算下来额外补贴七八千万才够。
  “今年全县人均收入能提多少,有没有把握过四千?”陶继兴问道。
  沈淮点点头,说道:“两个八千万花出去,把握更高一些。”
  “全县就九十万口人,两个八千万实打实的用下去,算到每个人的头上,人均收入就长了小两百。”顾金章笑道,“当然了,这还远远不如这段时间来大规模建设拉得多。”
  “说到钱比较直观一些,其实还是现代文明所需要的巨大物质基础,只有大工业体系能够提供。”沈淮笑道,“所以国家推动地方建设,推动工业发展,推动经济发展的步伐,是怎么都不能动摇的。”
  “这些道理,即使我们干部队伍里,能明白的人也不多。”陶继兴感慨道。
  沈淮的左腿确实是给烫着,抹了烫伤膏,皮肤还是火辣辣的痛,夜里就没有在办公室工作,在食堂吃过晚饭,就坐车回家,让司机买了消炎药吃过,在家里看文件。
  到十一点钟,沈淮差不多想睡觉了,王卫成打电话过来请示,要将新改好的教师工资改革方案拿给他先看。
  沈淮想着方案能一次过会最好,就让王卫成、张文泉把新改出来的方案拿过来。
  左腿回家又换了药,听着敲门声,沈淮穿着条大裤衩子就去开门,看着周倩、陈斌都跟在后面进门来,也不吭声说什么,吩咐王卫成道:“你给张文泉、陈斌倒茶水去。”
  “还是我来吧。”周倩主动说道,觉得她在场地位最低,就该是她打下手。
  “让王卫成去吧;他要烫着我,我可以骂他。”沈淮说道。
  看着沈淮左腿膝盖上露出的一截大腿,抹着黄乎乎的烫伤膏,看着就叫人揪心,虽然沈淮开玩笑的语气里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周倩红着脸也是不知所措。


第七百零七章 思路
  沈淮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看新改过的教师工资改革方案稿。
  张文泉、陈斌都坐在靠墙的沙发上,王卫成端茶水过来,他们欠起身子感谢,不发出一点声音,怕打扰了沈淮的思路。
  周倩坐在一旁,整理裙子将膝盖遮住,修长的小腿侧并倾向一旁,棕色高跟凉鞋,棕色细皮索编织的鞋面,使脚踝看上去愈加的纤细如玉,叫她自己低头看了也相当满意。
  周倩看平日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张文泉、陈斌,这时候乖得就像小学生,生怕喘气重了就会给责骂似的,也觉得甚是有趣。
  周倩打量着书房,布置跟她姐出国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是靠西墙的一长排书橱,又重新塞满了书,收拾整齐,不像是个单身男人独居的干净样子。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就算新县长还是单身,看张文泉、陈斌他们这样子,大概叫他们过来帮着打扫房间,也会是欢天舞地的跑过来,总之这边不会缺人收拾的。
  她姐跟她姐夫出国定居后,周倩也只是偶尔到这边来一趟,但由于院子有五个房间,她一个人住这里太空旷。何况学校也有单身宿舍,这边也就一直空着。直到王卫成说这边的院子经他手租出来的,周倩也就没有再过来过,倒没有想到这边的房子竟然是租给新县长住的。
  前些天经过这边,看到巷子前后多了两个昼夜都有民警值守的治安岗亭,当时还觉得奇怪,周倩这时候才想明白过来,大家都说领导总能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当真是一点都不假啊。
  沈淮从抽屉里拿出烟点上,将烟跟火机搁桌上,临了想起什么来,拿烟跟火机丢给张文泉,要他们拿了自己点上,拿出笔在方案稿末页签上名字,说道:“嗯,你们的工作做得挺细,这份方案要是明天赵副县长那边没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拿到会上进行讨论;王卫成,你明天早上再跟财政局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做好放款的准备。”
  “好的。”王卫成答应道。
  沈淮又跟张文泉说道:“你们争取把工作做得细一些,不要出什么纰漏,这个月教师的工资晚三五天发,都没有关系。”
  “我们争取三天内把工作做完,保证不出一点纰漏。”张文泉信心十足的保证说道,方案得沈淮首肯,张文泉、陈斌都不担心赵天明及其他副县长会刁难什么。
  再个从去年县里就推动财政金融结算改革工作,在很多地方都视银行卡为稀罕物之际,霞浦县财政供养的企事业单位人员,已经实行银行代发工资的覆盖。这么大量的工资结算、发放工作在三五天内完成,也就成为可能。
  看着沈淮的意态,是示意他们应该可以告辞离开,陈斌犹有些不甘心,嗫嚅地说道:“国家级重点中学的评选工作,教育部给了三年的筹备期。”
  “哦。”沈淮点点头,表示看过相关材料了。
  由于国内东西部不同地区在教育基础设施上的投入,差异极大,没有两三年的准备期,要是直接拿硬指标卡,经济发展滞后的地方,几乎不可能有学校能够评上国家级重点中学。
  这显然不符合教育部的推动地方对重点中学进行重点投资、进行教育资源倾斜的初衷。
  不过就算两年半之后评选工作才会正式的开展,很多工作现在就需要立即做起来,毕竟基础设施的建设周期一般都较长。
  看着沈淮就“哦”的一声,之后也没有什么表示,陈斌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张文泉站起来,体贴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让沈县长休息了。张校长,你与小周老师,改天再跟沈县长汇报重点中学评选的工作吧。”
  听到张文泉的暗示,陈斌忙说道:“那我们就不再打扰沈县长您休息了,改天我跟小周老师再跟沈县长汇报工作。”
  沈淮眼睛在张文泉、陈斌的脸上撩了一眼,他自然清楚他们什么心思,无非想将周倩拖进这肮脏的漩涡,以便成为他们跻身进入霞浦县权力核心的台阶。
  沈淮将烟灰弹到烟灰缸里,看了周倩,见她清澈的眼眸似乎对这幕后的肮脏规则不甚明了,而是更多的带着对他这个新租客的好奇,懵懂无知的踩在波涛边缘。
  沈淮转回头问王卫成:“卫成,你觉得呢?”
  王卫成说道:“小周老师的男朋友小徐就是市设计院的,小周老师确实对县中的增建方案挺熟悉的;听小周老师跟张校长说说也好。”
  沈淮心想王卫成到底是不甘心跟张文泉、陈斌他们同流,心里一笑,跟张文泉、陈斌说道:“教育局跟县中,在这方面的工作思路不对,所以我就不浪费时间听你们汇报了。”
  张文泉、陈斌也顾不上怨王卫成在沈淮面前揭穿周倩有男朋友这件事了,听了沈淮的话,背脊都绷紧了。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借献上周倩跻身进新县长圈子的问题;要是他们的工作思路给沈淮彻底的否定掉,实际就意味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拉下来,换其他工作思路对沈淮胃口的人上去,而且在当前的情况,甚至都没有他们一丝挣扎的余地。
  张文泉、陈斌都感觉汗珠子要从额头渗出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沈淮,什么才是正确的工作思路。
  沈淮眼睛在张文泉、陈斌脸上扫过,说道,“虽然地方财政困难,不能做到完全的学杂费减免,但国家早已经明确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政策,所以将来在小学及初级中学教育的投入,会坚持走财政拨款这条路。不过,到高级中学及中等职业教育阶段,不在义务教育范围之内,财政也应进行拨款扶持,但相应的,学校也理应承担一部分教育经费的筹措,将来应该走两者相结合的道路。”
  “资产化改制?”张文泉不确定地问道。
  财经口、教育口问题重重,但又不得不说,这两个系统内聚集的人才水准及数量,是明显要高过其他系统的。
  “高级中学及中等职业教育,搞资产化改制,但不是搞什么私有化,你们要把这个思路先确立起来。”沈淮说道,“县里计划成立国资教育集团,将县中及七所中等职业学校的资产剥离进去,而后除了由新浦开发集团注资一个亿之外,县财政在接下来几年时间里,将会专注义务教育阶段的投入,不会再对教育集团再有大的拨款。教育集团发展资金的不足,可以走市场化渠道,县里会出政策支持。当然了,县中初中部的办学经费,可以剥离出来单独核算。”
  沈淮拿起桌角的腕表看了看,跟张文泉、陈斌说道:“时间很晚了,你们先送小周老师回去吧;王卫成留下来,我还有话说。”
  张文泉、陈斌刚了解到沈淮的思路,心里需要适应一下,见沈淮逐客,当然不敢啰嗦什么,当下与周倩告辞离开。
  王卫成说道:“将高级高中与中等职业学校剥离出来,搞资产化运作,可能会产生较大的争议。”
  沈淮说道:“其他地方都已经这么搞,平江市好一点的中学,议价生都泛滥了,我们步子不能跨得太大,也不能太保守了。而且下一步,高等院校也会有相关的动作,骂声也少不了的。”
  王卫成点点头,说道,“霞浦县虽然是教育大县,但初中毕业后的继续入学率,不足50%。如果初中以上教育阶段的投入,全部要算是政府的责任,对没有入学的那一部分人,谈不上公平,还是要走财政拨款跟社会资源共同投入相结合这条路。”
  “经济体制改革已经接近二十年,接下来社会体制改革也要全面启动,我们要建立基本的社会保障体系,但不是要建立全面的社会保障体系。也许这个思路很多人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但我们一开始就要明确起来。当然,我们也防止走得太偏。”沈淮说道,“相关思路,我是确定下来了,但更细的方案,就由你盯着配合教育局那边做。县里要做的事情很多,这一个亿,你们要好好的利用起来。”
  王卫成点点头,现在分管教育口的副县长作风保守,沈淮不满意也不会急着踢人下去,所以涉及到具体事务时,也只能临时委任他人负责。
  王卫成没有开车,就走路回家,到小区楼下,就看见张文泉、陈斌坐在车里朝他招手。
  王卫成知道张文泉他们终是放心不下,怕摸不准沈淮的思路,才过来堵他的门。他走过去,除了张文泉的司机外,就张文泉、陈斌两人坐在车里,心想周倩应该给送回住处了。
  “王主任,县里这次要拿一亿出来注资成立教育集团,沈县长虽然提供了一个思路,但我跟陈斌还是一摸瞎啊。”张文泉拉王卫成坐进车里,带着江湖气地说道,“王主任,你可要提点兄弟啊,要是我们再摸不准沈县长的工作思路,也实在太丢脸啊。”
  “张局,你说什么话呢。”王卫成笑道,时间确实不早了,也不想跟张文泉、陈斌在外面卖什么关子,直接说道,“沈县长早初的计划,是想将县属几所中等职业学校合并,办多学科的综合学院,有条件先把高等职业教育办起来。将来条件许可的话,还可以申报高等教育。这样,霞浦县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大学——目前看来,沈县长是希望将国家级重点中学跟综合学院都放到教育集团旗下发展,而且在临港新城的规划里,也都预留了发展用地。”
  “这样啊。”张文泉、陈斌面面相觑,才发现他们的认识,跟沈淮的思路差异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第七百零八章 夜深抹药
  王卫成走后,沈淮看了一会儿文件,想给左腿换过药就睡觉,刚把大裤衩脱下来抹药膏,听着外面院门“咔嚓”一声响,还以为是什么错觉,接着就听见鞋跟踩台阶的声音传来他不知道是孙亚琳还是寇萱这么晚过来,他刚拿大裤衩将暴露的大腿遮住,孙亚琳就推门进来。
  孙亚琳瞥见沈淮坐在床头,赤身裸体,就拿条大裤衩遮在裆前,鄙夷地说道:“刚从徐城回来没几天,至于憋不住自己躲屋里用手吗?”
  沈淮哭笑不得,将大裤衩朝孙亚琳丢过去,他里面还穿着略紧身的平角内裤,要是别人他会顾忌不雅,跟孙亚琳则没有什么好避嫌的,说道:“我说你脑子就不能想点正常的东西,进门前就不知道敲门是基本的礼貌?”
  “我敲门了没听见啊?”孙亚琳说道,转眼看到沈淮左腿给烫伤的地方,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回事,给烫成这样?”走过来俯下身子,蹲下来拿手指尖在烫伤处轻轻地触了一下,抬头问沈淮,“痛不痛?”
  “还行。”沈淮皱着眉头说道。
  烫滚的水泼他的大腿上,薄棉裤子自然起不了什么作用,跟直接浇在皮上没有区别。
  偏偏沈淮还死要面子,拖到调研工作结束回县政府办公室才抹烫伤膏,皮都差点给烫熟了他抹了两次膏药,吃了些消炎药,缓解许多,没有刚开始时火辣辣的痛,但大腿里侧给烫酥了皮,特别是还没有抹药的部位,红彤彤的看着烫伤不轻的样子,甚是吓人。
  “怎么给烫成这样?”孙亚琳看沈淮这副惨样,不忍心跟他继续斗嘴了,关心地问道。
  “喝茶不小心泼的。”沈淮说道。
  “喝茶都能喝成这样,你做事还有什么能让人放心地?”孙亚琳埋怨道,看着沈淮药膏还没有抹好,她便坐到床头,让沈淮将左腿横在她的膝盖,帮他抹起药膏来。
  难得遇见孙亚琳有温柔待他的时候,沈淮便由着她拿药膏往烫伤的皮肤上抹,他则双手抱起脑勺,躺床上。
  沈淮坐着不明显,躺下来平角内裤里凸出老大一砣,孙亚琳嫌看着碍眼,在他大腿根上掐了一下,让他坐起来好抹药。
  沈淮给掐得痛,没办法耍赖皮,只得挨床靠背而坐,看着孙亚琳俯着身子帮他认真的抹药,敞下来的衣领子里,露出饱满胸部一角肉色雪白,仿佛无瑕的羊脂玉,与娇唇红如烈焰,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对比。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沈淮问道。
  “我也想有时间做个SPA,没事看个风景歇个脚,找个美女谈谈恋爱,不要东奔西跑不停脚的劳碌命。”孙亚琳说道,“只是董事长没那么好当啊。按说工程建设的事,交给杨林、郑建章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地,但是我这个董事长,要是对工程、运营什么的一点都不懂,你说别人会对我放心吗?所以啦,这边的工厂建设,我还得跟着。要不还是你来当这个董事长吧。”
  此前梅钢所进行的诸多工业项目之建设、经营,无论是产品结构设计、市场定向,渠道规划,技术引进、设备制造及工程建设的管理,还是运营团队的挑选、组建,员工队伍及企业文化的塑造,甚至内部人事关系的调整跟协调,都是由沈淮一手操办,孙亚琳只是负责外部的融资及与外资方的协调工作,她当时也没有觉得管理、运营一个大型工业项目有多难。
  沈淮现在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县里,孙亚琳就没有办法再逍遥自在,不得不顶在前面,站出来代沈淮主持新浦炼化集团董事会的工作。
  即使在过去近一年时间里,沈淮已经整合出以杨林、郑建章等人为首的一支运营团队,目前配合工程建设,在外围形成的项目管理及技术骨干力量,也有三百人左右的规模。
  除了可以继续从上市公司抽调人手补充技术及管理骨干力量不足外,跟中海油方面在技术、人才引进及支持方面也谈妥诸多有利这边的条件,但由于沈淮不再站到一线主持项目建设,孙亚琳才发现要统率一个大型工业项目的建设跟运营,要远比她之前想象中复杂跟困难得多。
  她下午坐飞机到徐城,跑过渚南炼化的工地,然后再从徐城坐车赶回东华也就在杨丽丽那边稍歇了一下,赶到霞浦来,本是要跟沈淮诉苦,让他回到一线来主持工程建设,但没有想到他左腿给烫成这样。
  听着孙亚琳不停地抱怨,沈淮也是微微一笑,他知道孙亚琳是好强的性子,在别人跟前她只会出言讥讽别人的软弱,唯在他跟前,才会抱怨辛苦,看着她暗棕色、仿佛绸缎的长发披散下来,露出半边脸颊,脸颊线条或许不那么柔和,带着中欧混血儿的轮廓,五官更显生动,深褐色的眸子此时犹见深邃,忍不住伸手将她的长发扒到肩后。
  “都给烫成这样,还不老实想什么龌龊心思?你再撩拨我也没用,我对男人没感觉。”孙亚琳侧过脸来,横了沈淮一眼,将药膏抹好,顺手在沈淮裆前的凸起上拍了一掌,痛得沈淮龇牙咧嘴,也拿孙亚琳无计可施。
  孙亚琳倒是希望沈淮能回到一线,主持新浦炼化的建设跟将来的运营。
  梅钢那边,一厂的整顿跟二厂的建设,沈淮都冲在一线,赵东、潘成、胡志刚、闻一刀等人都在这个过程中锻炼、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水准,而赵治民等人受沈淮邀请加入,对梅钢的团队有着极大的加强跟提高,团队的凝聚力及员工队伍的内核已成,故而新浦钢厂建设期间,沈淮就能放手将工程建设的任务交给赵东、赵治民,而他则专注企业战略层面的工作。
  现在由赵东他们负责整个梅钢炼钢业务的运营,也完全不用担心什么。
  只是梅钢刚刚涉及炼化业务,炼化业务的团队没有经历考验,只怕连杨林、郑建章、魏风华他们自己,都没有特别强烈的信心也许在管理或技术上不缺虞什么,但缺沈淮这么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孙亚琳对炼化业务的未来发展,还是有些担忧。
  “我这几年就死磕在霞浦了,睡觉都睁着半只眼睛盯在工程上,又不跑,你怕什么啊,杨林、郑建章他们现在是有些信心不那么足,但就管理跟技术上,没有什么问题,你也要给他们一些信心。”沈淮赖皮的将烫伤的左腿搁在孙亚琳的大腿上,抱头靠在沙发,跟孙亚琳斜对而坐,说道,“新浦的产业框架是拉出来的,但还只是骨架子,根基及底蕴谈不上多深厚,临港新城的建设,更多的还只停留在蓝图上,我得把精力往这边分一分。”
  孙亚琳拿了沈淮刚才丢在沙发上的材料翻开来看,撑起身子,看着沈淮:“你即使一心做官,在霞浦顶天干满两任也要拍拍屁股离开,你花这么精力跟心血,你图啥?就说这综合学院,你真要想在这么薄弱的学科基础上,替霞浦建立一所地方大学,没有十年都打不下什么基础。”
  沈淮抬头看了看,见孙亚琳手里拿的是综合职业学院的筹办方案,笑了笑说道:“我最初的打算,只是想将县里几个中等职业学校,整合起来建个综合学院,并没有更长远的计划。就推动地方综合性大学建设而言,东华医学院、师院、工学院等市里几所院校合并,学科的基础要强得多,绝对不是霞浦县几所中等职业学校能比。只是啊,吴海峰、熊文斌一走,杨玉权明年再一退,梅钢系在市一级权力架构就给打散了,陈兵也是孤掌难撑,梅钢在两三年内想去推动市里成立综合大学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那能怎么办?只能霞浦这边咬着牙上呗。”
  “你就没有耐心,等上三四年,再推动地方成立综合大学?”孙亚琳问道,“而且,一所基础性的综合大学,也绝对不是十亿八亿资金能支撑起来的。”
  “主动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可不想到三四年后等别人给我结果。”沈淮说道,“就梅溪、新浦的产业发展,需要更强、更深厚的根基跟底蕴,这些根基跟底蕴从哪里来?梅溪开发集团、京投集团、新浦开发集团等地方国资企业,代表的是地方利益,理论上,这几家国资企业的每一分钱都属于地方,但最终利润难道是按人头派发下去?投基建、投公共设施,投教育,推动产业发展,无非都是要让这个土地更有竞争力、更有活力。”
  “嗬。”孙亚琳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沈淮看,“你不会把这片土地当成自己的理想家园在建设吧?”
  “理想家园?”沈淮轻笑着复述孙亚琳的话,说道,“这片土地就是我的家园。”
  孙亚琳自然听不出沈淮话里的双关,伸手在他的脚上打了一下,说道:“你这个叫政治幼稚病。成熟的政客,要么捞钱,要么捞权,然后在彻底萎掉之前,再争取多玩几个女人。你啊,也就第三条勉强算是个官吧。”


第七百零九章 貌似单纯
  全县教师工资改革方案,经县常务会议讨论通过后,就由县财政局配合教育局迅速落实下去,九月中旬在全县铺开;之前师资力量流失加剧的问题立竿见影的得到解决。
  市里及其他区县对此有什么反应,沈淮不甚了了。接下来大半个月,沈淮都窝在县里,跟霞浦县之外的官员也没有什么接触;陈丹回梅溪的几天,他也是晚上才开车回去,第二天又早早的开车离开。
  张文泉的动作也很快,联合各校多次研究讨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教育集团的筹备方案整出来,赶在新浦客运站运营剪彩典礼上,将方案报告交到沈淮的手里。
  徐东铁路复线改造工程以及规划中的临海铁路接驳徐东铁路方案都没有正式出台,此时建成的新浦客运站也只是过渡使用,站房面积不足两千平方米,孤兀的矗立在疏港公路的北侧,但也结束霞浦县民众出行没有火车的历史。
  周边民居拆迁后,周围的绿化工程还没有及时跟上,沈淮站在站台前,眼望去多少显得荒凉,疏港公路边的公交车站半天都没有一辆公交车经过。
  由于疏港公路是通往新浦炼化、石化产业园的主干道,过往的工程车辆极多,速度拉得极快。拉泥沙的车辆都没有什么防护措施,沿路掉坠现象很严重,新铺的路面远远地看过去,就能看到一层落土,风吹过,沙尘飞卷,看得他直皱眉头。
  陈斌都凑不到跟前去,周倩就更只能站在人群的外围,但隐约听见沈淮在前面跟身边的人谈公交车不准点的问题。
  见同是学校调到县里工作的教师王际胜,站在一旁低头将沈淮的话记下来,周倩心里奇怪:难道连这种小事都要县长亲自盯着办吗?
  没看到王卫成在沈淮身边,周倩又四下打量起来,却不知道王卫成,会不会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帮她说几句话。
  沈淮在前面走动起来,人群跟着移动,周倩看着站台外太阳颇为厉害,从包里拿出遮阳伞要撑起来。她落后一些,这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发牢骚:“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天都不见几个鬼过来,还要公交车严格守点,真是吃饱了撑着。”
  周倩也不回头看到底是谁在发牢骚,撑开遮阳伞跟上人群,紧跟在校长陈斌的身边。
  周倩这时候才看到王卫成从后面走过来,而王卫成的无意经过,叫刚才那几个在后面发牢骚的人吓得噤若寒蝉。
  “公交车准不准点,都要县政府出面盯着,王主任你们可真不一般的辛苦啊。”周倩小声地冲着王卫成说道。
  王卫成这才意识到周倩刚才也听到那几个人的牢骚话,见她能按住好奇心没有回头看一眼,心里感慨:当年的小女孩也不是全无心机啊。
  周倩小心谨慎、怕无意得罪了谁,王卫成则没有这层顾忌,回头眼神凌厉的看了那几个乱发牢骚的基层干部一眼,以示告诫,才转回头跟周倩说道:“一年前,霞浦还只是偏僻落后的农业县,不要说普通老百姓了,就是行政机关里的很多人,也都还停留在一年前的认知水平上,很多工作都跟不上县里的要求,县里要求严厉了,下面的牢骚也多,很正常。”
  王卫成看了旁边的陈斌一眼,说道,“相对说来,沈县长对教育方面的工作,还是最满意的。”
  陈斌听到王卫成这么说,心花怒放,笑道:“那还是你跟际胜他们,在县里给我们教育界争了光。”
  张文泉跟在沈淮、赵天明、戴泉等县领导身边说话,陈斌凑不到跟前去,心里正焦急,这时候就沾在王卫成身边,想着王卫成要是往沈淮身边走去,他就拉着周倩紧跟过去。
  王卫成跟明白陈斌心思似的,见沈淮正跟常务副县长赵天明谈话,也就不忙着跟上去,就站在外围跟陈斌说话。
  陈斌虽然没能立即凑到沈淮跟前去,但站在外围跟王卫成说话,心里也舒坦。
  现在区县官员老龄化现象严重,就霞浦县而言,在未来三五年内,位于全县权力金字塔顶层的县处级官员里,包括陶继兴、顾金章等人在内,差不多会有四成的人要退二线或直接退休。
  而在县处级官员的更新换代中,就去年以来的趋势来看,能提上去的官员,几乎都是以赵天明、戴泉等人为代表的四十岁左右中坚力量。
  心思玲珑的陈斌,自然也就不难看到,他要是错过这一波的提拔机会,等县里空出来的主要职务都给中青年官员填满,以后的升迁对他来说,将来变得越来越窄。接下来,他就很可能会在县中校长的位子一直干下去,而且还会给盯着这个位子的那些人在背后不断地下绊子、使暗手。
  就对陈斌来说,最理想的升迁道路,就是张文泉能提上去当副县长,而他去填张文泉空出来的位子。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遥远。
  且不说县教育局内部有四个副局长巴望着教育局一把手宝座,在外部有竞争资格的,还有县职业中学校长徐盛等人——这一串人排队等着上去不说,什么时候突然有几匹有背景、有后台的黑马站出来,插他们的队,他陈斌又能怎样?
  当然,也不是没有捷径,只是这捷径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谁都有这个狗屎运走的。
  不要说王卫成了,就是这时候跟在沈淮、赵天明身边拿本子记录谈话的王际胜,也叫陈斌羡慕万分。
  王际胜年纪比王卫成还小两岁,调到县里之前,只是学校里普通英语老师。
  王际胜淮海师范大学毕业,英语教学水平不错,做事也有脑子,在县里算是高知人才,但这样的人才全县不要说一万八千了;随手抓一千人出来是没有难度的。
  换作以前,陈斌压根就不会将这样的小年轻放在眼底。
  谁能知道,王际胜赶上县里外语人才紧缺的机会,与王卫成他们借调到县里,先协助招商引资工作,人事关系转过去就直接提干;才一年多时间,王际胜在县政府办就已经是副乡科级的科室主任了。
  他陈斌自视甚高,此时也不过是副乡科级。要是他跟王际胜站在一起,旁人则多半会将“王主任”招呼在前头。
  至于王卫成,陈斌更不奢望比了。
  步子太大扯到蛋,陈斌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只是张文泉若真能调到县里当任副县长,他能不能有希望顶张文泉的位子,或者在新成立的教育集团里他能不能压住职高校长徐盛,王卫成都是他此时不多能抓住的牌。
  当然,要是周倩这张牌能打出去,那就更妙了。
  想到这里,陈斌看了周倩一眼,问王卫成:“王主任,你倒是给老兄我漏点风啊,沈县长对教育集团筹备组的组员名单,到底满不满意啊?”
  王卫成见周倩眼睛里也有关切,挠挠额头,说道:“既然张局长今天都正式将方案交上来,我想县里会很快正式讨论这个问题。”
  王卫成模棱两可的答案,难叫陈斌满意,但也没有办法追问下去。
  这时候几部车从停车场那边开过来;这边的典礼结束后,赵天明要回县里,沈淮要赶去临港新城看工地,回头示意王卫成跟过去。
  也不知道陈斌是会错意,还是有意如此,看着他示意王卫成过去,也跟了过来,而稍后一些的周倩脚也不慢也紧跟过来,望过来的眼神里,羞怯之下还有掩饰不住的热切。
  看到这情形,沈淮眉头微微蹙起。
  张文泉给他的教育集团筹备方案,他在来时的路上粗略看过,附带的筹备组成员推荐名单里,除了陈斌以及职中的校长周盛等人外,作为县中校团委副书记的周倩本没有资格,却也赫然在列。
  张文泉、陈斌是想利用周倩上位不假,但周倩又何尝没有利用张文泉、陈斌的心思?
  沈淮心里也是苦笑,心想他乍见周倩时,只想到那年那个十三四岁、了无心机的小女孩子,没有多想什么——这时候再认真想想,他要是还以为此时的周倩跟当年的小女孩一样单纯,那其实还是他太单纯了。
  当然了,沈淮对女人也没有什么歧视,男人有野心,女人也未尝不可以有,虽然他不希望当前的小女孩一脚踏进这不干净的漩涡里来,但有些事并不是能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沈淮想到这里,跟身边的张文泉说道:“赵县长回县里,我去新浦看工地。你们要是有时间,也一起过去吧;再告诉职高的徐盛一声,让他也一起去看看新校的规划地。”
  张文泉上午没有将教育集团的筹备方案简单的交上来等结果,而是拉陈斌、周倩跟到现场来,就是巴不得能赖在沈淮身边不走,哪里会说没有时间?
  王卫成坐沈淮的车,张文泉就让陈斌、周倩坐他的车,在车上联系职高的校长徐盛,跟着后面赶往临港新城东片域的工地去。


更俗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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