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春风得意踩人急】（上）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庄名扬过得很充实，也很疲惫。实习期内没啥案子让他去办，他基本是在阅读卷宗中渡过的，楚都所有不少优秀律师，他们的办案经历往往能让庄名扬灵机闪现，融会贯通。
　　医院那边除了每周坐诊半天外，其余时间都是在中医科的病房内，看病案、随访病人。在病房可不比在门诊，这里的病人都是有负责医生的，随便插手就会得罪人，庄名扬虽然不在乎得罪谁，但也不想当臭头被千夫所指，因此是多看少说，倒是没再给二师兄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这段时间小护士们倒是跟他打的火热，中医院的白衣妹纸们都知道这位小医生了不得，不但是个律师，还是轰动全院，引起千名病人排队的‘神医’。因此总是有意无意地跟他套着近乎。今天这个妹纸给块巧克力，明天那个妹纸帮忙打饭，让一些年轻医生看的眼热，背后对庄大律师是咬牙切齿，这家伙占了这么多美女资源也就罢了，还站着茅坑不拉屎，真是岂有此理！
　　牛牛也是不甘寂寞了，庄名扬想要升到三级医法官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记忆之印也快要塞满了，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办法折腾庄大律师。于是在牛牛同志的作弊下，强行部分开启了三级医法官才能打开的‘生活技能学习’和‘临床手术练习’程序。从此庄大律师就开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白天要在律所医院两头忙，晚上睡个觉还得跟着系统教官学习“英”“德”“法”“日”“西班牙”“葡萄牙”“拉丁”“阿拉伯”等八种语言，抽空还要练习各类手术。
　　对此庄名扬提出过抗议，你就不能让咱升级了记忆之印再学这些鬼佬语啊？再说西医的课程还没学完呢，这就练习做手术？牛牛的理由也很充足，语言是一种和生命联系的东西，当然要储存在你原始的记忆空间中了，使用记忆之印的话，你永远也成不了一个伟大的语言学家，最多只是个翻译工。庄名扬听到哭笑不得，哥们儿啥时候说过要做语言学家了？哥们儿做个翻译工也挺不错啊……
　　牛牛同志又说了，现在练习手术，是‘从实践到理论’的学习方法，这在银河联邦很时髦的，再说有老师在旁边指导，病人又都是虚拟的，你怕个鸟？把手术刀拿好，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啊。庄名扬无话可说，他也没有说话的权利，这丫完全是‘霸王硬上弓’的手法。庄大律师无法反抗，只能享受被强x的过程了……
　　从最简单的阑尾切除手术，到复杂危险的开颅手术、器官更换手术，每晚都要在虚拟环境中做两百台以上，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被电击，庄大律师犹如一头被皮鞭驱赶的小毛驴，不得不奋力表现。不过这苦也不是白吃的，他的手法渐渐熟练，手术刀在手中也由呆滞而变得灵动，最后变得犹如画家手中的妙笔，手术似乎也成了一种艺术……
　　范思见今天的心情很不错，打扮的衣冠楚楚、油头粉面，嘴里哼哼唧唧唱着，我的个小亲亲啊，你是二八俏佳人……
　　也难怪他高兴，昨天下班时就接到所里的通知，基础民事部的老胡正式退休了，他不出意外地成为了基础民事部的主任。在楚都所，地位的提升可是和利益挂勾的，除了主任每月可以有五千元底薪外，以后他自带的案子将从和所里三七分成增加到二八分成，所里分配的案子也将四六分成，保守估计，他的收入将提高百分之十五。这还不包括地位提升后带来的隐性收入，想上位的律师多了，只要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上，还不得争相巴结他范主任？
　　“庄名扬？是时候了……”春风得意马蹄疾，得踩人时且踩人。算计着姓庄的那小子也进所半个多月，是时候给他弄双小鞋穿穿了，范思见哼哼着小曲儿，从文件柜里拿出一本卷宗，嘿嘿一笑，起身向实习部走去。
　　庄名扬今天起了个大早儿，跑了一个多小时的步，才赶到所里。每天在超级系统中的训练，消耗了大量的生命原力，这都要靠运动和针灸才能恢复过来，不过每天坚持早起锻炼，倒是让他精神焕发，鼻毛里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这让郑亚萍见到他后就惊呼了一声：“扬子，你今天好帅哦。最近是怎么回事儿，你越来越帅了，看得我都想追你了，是不是有什么美容秘方啊？”
　　见到庄名扬只是笑笑没说话，郑亚萍从接待台后面绕了出来，像只花蝴蝶一样，围着庄名扬绕了两个圈儿：“我新买的裙子好看不？”
　　这条蓝色半透明性感套裙，可是花了郑亚萍小半个月的工资呢。就这刚上班不到一个小时，已经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律师从正面或者侧面夸奖过她了，内勤的马屁嘛，要拍，这直接关系到案源问题。
　　“好看，黑丫都变成黑天鹅了。”老同学说话没啥顾忌，庄名扬笑着逗她。
　　“什么黑天鹅啊，你就没句好话……”郑亚萍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提醒你哦，昨天下班所里就发通知了，基础民事部的胡主任退了，从今天开始，范思见就是基础民事部的主任了，基础民事部可是大部啊，在所里影响很大，你得小心点。”
　　“呵呵，他高升关我啥事？”庄名扬笑道：“不过还是谢谢黑丫你提醒我，说到底还是老同学亲啊……你放心，姓范的想从我这里找回场子没这么容易。”
　　“你就吹吧，人家是主任，你是个实习律师，差着好几级呢……”郑亚萍摇着头，不过心里还是挺佩服庄名扬的豪气，够爷们儿！
　　“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庄名扬嘿嘿一笑，冲郑亚萍摆摆手，走进了实习部。
　　今天他来晚了一些，实习部内已经有了七八名实习律师在，文博会正给他们分配当天的工作，匪兵甲去法院立案、匪兵乙拿上律师函委托书，去参加庭前调解，匪兵丙看卷……文博会很有经验，哪个实习律师适合先学习理论，哪个适合在实践中学习，他心里门儿清着呢。
　　见到庄名扬，文博会不但没怪他晚来了十几分钟，反倒一脸含笑地冲他招手道：“小庄啊，你来得正好，大家也都先停一停，我有话说。”
　　“小庄来的时间不长，看卷时间也短，可他所写的心得体会，却是最优秀的！”文博会拍了拍庄名扬的肩膀：“从小庄的心得中，我可以看出他认真的态度和钻研精神，其中的一些观点，让我也很有启发啊……小庄，好样的，我看好你！”
　　文博会其实一直很郁闷，到他这里来的实习律师，多半是抱着混日子的想法，表面上是坐在这里看卷宗，心却不知道在哪里。这让他经常被其他主任笑话，说什么实习部就是样子货，纯属浪费事务所资源，还不如取消算了，让实习律师们直接跟执业律师不是更好？文博会想反驳，可手下的实习律师们实在不争气，让他也没啥底气。
　　前两天他统一看了下实习律师们阅卷后的心得体会，大部分还是走过场的老八股，可庄名扬的心得体会不但比别人多了好几倍，而且每份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观点，偶尔还有神来之笔。让文博会这个老律师都看得拍案叫绝，朽木之中出了人才，此子可教也，可怜的老伯乐总算找到千里小马驹儿了。
　　这两天文博会跟献宝一样，拿着庄名扬的心得，在许多主任面前夸耀，这些主任们也都是能看清门道的内行，看得是啧啧称奇，都说老文你行啊，教学水平见长啊？这让文博会感觉倍儿有面子。
　　所以现在文博会对庄名扬是怎么看怎么爱，就跟青春期的小伙子看着漂亮大姑娘一样，感觉十分养眼。
　　实习律师们有的默默点头，很钦佩地看着庄名扬，不服不行啊，司考状元出手，就是不一般。也有的微微撇嘴，心里不服，‘不求文章盖天下，但求文章中试官’啊，这是驴日的碰到大骡子，对眼了呗？
　　“小庄，你的理论水平已经可以直追所里一些主力律师了……”文博会笑道：“这样吧，你是想继续留在实习部看卷呢，还是出去跑跑？你可以选择。”
　　自己选择？实习律师们眼都直了，文主任居然把选择权给了这个刚进所不到半个月的新人？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啊，看来这小子实习完毕后，一定能得个高分评定，到时候所里各部门，还不是由他随便选？
　　“我还是看卷吧……”实习期也就能帮着执业律师跑跑民事案子，庄名扬做过两年法工，没啥稀罕的，还不如留在所里看看卷宗，逗逗黑丫呢。
　　“那行……”文博会刚要点头，忽听有人道：“文主任，我看还是让小庄帮我跑个案子吧，整天闷在所里，年轻人的锐气都要消磨干净喽……”
　　门被推开，范思见笑呵呵地走了进来，那表情叫一个和蔼，四套班子在他脸上全找得到。
　　“范主任？”文博会一皱眉，微微有些不快。你要用实习律师，也该和我先打个招呼，这算怎么回事，难道你范某人高升了，就可以压我一头是怎么地？
　　“文主任，小庄这么优秀的人才，要是总放在所里看卷宗，那不是屈才了么？这样吧……”范思见嘿嘿笑着，把手里的卷宗放在桌上：“我这两天都要开庭，事情太多，这个案子就麻烦小庄帮我调查一下，尽快把案子立上。小庄也是老法工了，应该是轻车熟路吧？”
　　“就这事？”文博会脸上一松，立个案不算啥大事。于是点点头，拿起卷宗翻看，才看了两页，文博会的脸色就是一变：“范主任，你这是啥意思？”


第一百零一章 【春风得意踩人急】（下）
　　“呵呵，看您说的文主任，我这不过是按程序办事，还能有什么意思？”
　　范思见没想到文博会的反应这么大，多少有些意外，心说我要用个实习律师，又怎么碍着你文大主任了：“实习律师也是事务所的资源，所里可是要给他们开工资的。我是基础民事部的主任，有事情交代他们去办，这既是符合程序，又是提携新人，以往不都是这样做的么？”
　　“以往？呵呵……”文博会冷笑一声：“以往是这种案子么？这案子看上去不过是个债务纠纷，表面上案情简单，其实操作复杂，要是好办的话，恐怕也不会放在基础民事部一个多月了吧？据我所知，案子已经庭前调解失败，你们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正式立案，还不是怕赢了官司执行不下来，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么？”
　　“你范大主任和基础民事部的主力律师都办不动的案子，居然让一个实习律师去调查、去立案，你是安的什么心？”
　　“文主任，你至于为了一个实习律师……”范思见真是愣了。他也算计到庄名扬见到这个案子后，可能会拒绝接办。那他就有了批评庄名扬，要求文博会扣他实习评分的借口。可怎么也没算到先跟他急起来的竟是这位文大主任。文博会论资历、论人脉，在事务所都不弱于他，要不是他占了天时，赶上老胡主任退休，也就跟文博会平级。所以被文博会这一顶，范思见还真是有点为难了，为这事儿得罪刑事部的副主任，实在不划算啊。
　　实习律师们都一脸怪异地看着两位主任级律师，他们也是想不通，文主任干嘛要为一个实习律师跟基础民事部的新贵主任较上劲儿，又不是您小叔子，您这是何必呢？
　　其实文博会力保庄名扬，也是有原因的。这案子他也听说过，是基础民事部几个棘手的案子之一，本来是基础民事部的主力律师张朝光办的，结果办不下来，才转到范思见手里，这姓范的脸皮也太厚了些，居然拿这种案子来为难新人。
　　要是普通的新人，文博会还不至于和新官上任的范思见顶上。可庄名扬是他看好的人，是替他在几位主任面前争了光挣了面子的人。文博会从庄名扬写的几份心得上，看出他偏好刑事案件。刚巧文博会就兼着刑事部的副主任呢，因此就动了将来亲自带庄名扬的心思，此刻在他眼中，庄名扬就是他未来的学生。律师行也是讲个传承的，姓范的欺负到自己学生头上，那就是当面打脸，让他如何忍得住？
　　更何况文博会也是根老油条了，难道还看不出庄名扬和李强的关系其实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范思见找场子心切，又是新官上任喜昏了头，没看出其中的奥妙，他可是看得清楚。
　　所以于公于私，文博会都要替庄名扬出头。
　　“我不知道文主任你为什么这样激动……”范思见本来就是小肚鸡肠的人物，当着这么多实习律师，被文博会这一顶，他的火气也上来了：“难办？难办的案子才能锻炼新人！我现在又不是要他去炸碉堡堵枪眼，死不了人的！要是他办不下来，那就按规矩扣除实习评分，你文主任带实习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规矩你应该懂！”他的意思很明确，我就是按规矩走程序，你姓文的想护也护不住！
　　“扣分？呵呵，这恐怕才是你范主任的真实意图吧？”文博会冷冷一笑：“你也是律师行的前辈，就是这么照顾新人的？今天我也把态度表明了，实习部的主任是我，小庄我另有安排，如果你要用人，我派别人去。”
　　实习律师们听得一缩脖子，这是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啊，咱哥们儿还是躲远点吧……
　　庄名扬有些郁闷。文博会这只老母鸡真是太尽职了，让哥们儿想出个风头、打击下‘犯贱’同志都不行啊？不过文博会是一番好意，他也不好说啥，只能在一旁观战了。
　　“这是怎么了，两位主任这是在辩论交流么？”
　　李强呵呵笑着，走了进来。
　　“李主任……”两位正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主任一见到李强，都住了口。实习律师们也是暗暗称奇，李主任可是事务所的大老板，平时从不过问律师间的争执，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样的大神也被惊动了？到底还得说人家庄律师是司考状元，这影响就是大。
　　其实李强也不是顺风耳，他那办公室隔音效果多好？就是在里面放个军乐团，那动静儿都传不出来。这是郑亚萍打得小报告，黑丫同志一直趴在门缝儿上偷听呢，她倒不怕两位主任上演‘全武行’，她这是要替老同学解围呢。
　　“李主任您给评评理，我不过按规矩用个实习律师，文主任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枪药，硬按着不派人给我……”范思见是恶人先告状，那道理摆的，好像他是后娘养的小白菜一样。
　　“李主任，他这是刁难新人，律师本来就生存不易，如果还要互相倾轧，还有什么希望？您看看这案子……这让实习律师去调查立案？这不扯淡吗！”文博会也不是白给的，大家都是律师，嘴上的功夫就是吃饭的本钱，你给我讲规矩，老子就给你上升到道德的高度，谁怕谁啊？
　　李强接过卷宗翻了翻，抬头笑看了范思见一眼：“呵呵，是这个案子啊。文主任说得没错，这案子让一个新人去办是有难度啊……”
　　范思见一听就急了：“李主任，庄名扬做过两年法工，他算什么新人？再说我这是按程序走的，可没做错。”
　　“我明白我明白。”李强看着范思见，笑意更深了：“范主任是照章办事，当然没错！事务所既然定了规矩，就要执行。这样吧，两位主任也别争了，我看先让小庄看看这个案子吧，要是他肯接手去做，那两位就不用争了。要是他不肯接，我再表态如何？”
　　实习律师们一听，高，是在是高。要不怎么说李主任是大老板呢？看人家这手太极打得，伤人都不见血啊。这一招祸水东引，他是两位主任都不得罪啊，庄名扬要是聪明，就得替李主任解决这个矛盾，扛这个雷。庄老兄啊，你的运气实在不咋地。
　　“李主任，这对小庄不公平！”文博会还想再说，庄名扬说话了：“文主任，李主任，谢谢两位。我还是先看看卷宗吧，其实越难的案子，我才越有兴趣，不难的我怕是还没兴趣接呢……”
　　这牛逼可吹大了。听得实习律师们侧目、范思见冷笑，心说行啊，我看你小子怎么接，怎么哭着求我收回去。
　　庄名扬慢条斯理地接过卷宗，仔细看了一遍，微笑着看看范思见，也没说话。
　　“小庄，怎么样啊？要是你真办不下来，我也可以考虑收回去的。”范思见很是得意。
　　李强也把目光望向庄名扬。搞平衡玩权术是上位者必须的，但要是庄名扬不敢接这案子，他也有办法处理，总之是不会让这个小老弟吃亏的……


第一百零二章 【这案子我接了】
　　“这案子很有意思，有挑战性。”庄名扬微微一笑：“我接了。”
　　“你接了？”文博会忙道：“小庄，你看清楚卷宗了没有？这案子中的被告，也就是对方当事人，是出了名的老赖。我们现在调查不出对方的财产状况，就算立上案打赢了官司，也是没用的。”
　　这案子非常棘手。楚都律师事务所代理的是原告，被告一年前从原告处借款二十万，到期不肯归还，并扬言你不服气可以去法院告我！
　　目前庭前调解已经失败，虽然可以正式立案，但是如果不能查清对方的银行账号进行财产保全，就算打赢了官司，也是白费力气。因为对方无房无车，明面儿上根本找不到可供保全冻结的财产。
　　找法院查询对方账号？那是笑话。法院根本不会主动帮助当事人一方去调查，美其名曰要‘保持审判的中立性’。前期承办本案的张朝光律师，也曾经考虑过动用私人关系或者找调查公司来查对方的银行账号，可问题是己方当事人连对方的开户行在哪里都不清楚。张律师好容易托关系查到了被告农行的账号，却发现钱已经被提走了，至于这老赖是把钱塞进了自己的裤裆里，还是转存到了其它银行，只有鬼才知道。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全行查询。可这有难度，不要说是律师，就是一些中型调查公司，要做到全行查询也是非常困难的，任何公司的人脉网络都有漏洞，不可能全覆盖。更何况全行查询一次，光是调查费用，就要在三到五万元之间，这二十万还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呢，先掏出几万块调查费？己方当事人的脑袋可不是夜壶，不可能接受。
　　就算当事人傻b了，或者为了出口气愿意出调查费，万一被告把钱再次转存或者转账到他人名下，你能咬他个鸟？所以文博会才会说，这个案子“表面上简单，操作起来却极为复杂”。
　　其实文博会还是过于乐观了，这根本就不是操作复杂不复杂的问题，而是根本没办法操作。当事人不肯出调查费，还能有毛的办法？这要是换了普通的事务所，直接立案走个过场就完了，你最后能不能执行拿回这二十万关我鸟事？一审胜诉就是代理成功。
　　可楚都所秉承的理念是“不但要打赢官司，还要真正打赢官司”，糊弄当事人不是楚都所的风格。因此这案子就拖了下来，成了基础民事部的老大难。（要说明下，这是为小说需要，才这样处理，跟实际不符，大家别这样去要求律师，方家也是一笑即可）
　　庄名扬一笑，这案子就是范思见给他挖的坑，他还能看不出？凭他做了两年法工的经验，不用细看也知道麻烦在哪里了。要是没有超级系统，打死他也不会接手，不过现在对他来说，要查某人的银行账号，那就是动动念头的事情，毛毛雨啊。
　　唯一有可能遇到的麻烦，就是被告把钱转账给别人。钱一旦不在被告名下，要财产保全就必须提供转账证明。这个也别指望法院去调查、或者银行突然‘晚景从良’，肯配合律师出具证据。汉国的律师就是后娘养的，法律规定了‘可以取证，但必须经过对方同意’，尼玛的就跟没规定一样，糊弄吃奶的孩子呢。
　　这是超级系统无法解决的，系统再牛逼，也只能查询，没办法将查询的结果变成证据，这需要银行方面的配合。这事儿就得麻烦二师兄了，刘大院长可是当着庄名扬的面儿吹过牛b，说什么市人民银行的行长都是他的老朋友。有这层关系就好办了，如果直接让市人民银行行长插手商业银行事务，帮着己方当事人搞‘全行查询’，自然是不合适。但是如果自己查到了结果，让银行出个证明，这就合理合法了，也就打个电话的事儿。
　　要不是有这张底牌，庄名扬也不敢当众接下这个在众人看来近似无解的棘手案子。
　　“范主任，请你通知当事人，让他把房产证明的原件和复印件都带来。”庄名扬道：“在立案时申请财产保全，需要申请人提供担保，我可没这么多钱替他担保啊。”按民事诉讼法的规定，申请保全对方财产，必须提供担保，万一败诉，提供担保的申请人，应承担对方因此而蒙受的损失。
　　“庄律师，你就这么有把握？”范思见微微一愣，难道这小子人民银行有人？不可能啊，能混到人民银行的，哪个不是老油条？谁犯得上为一个小案子伸手，吃不着羊肉惹身骚？再说了，这小子要真有这种本事，就算之前只是个法工，自己也该听过他的名字啊？
　　想到这里，范思见微微冷笑：“我看还是等你查到对方的银行账号再说吧，让当事人空跑一趟，对咱们所的名声可不利。”
　　文博会也道：“小庄，范主任说得也有道理，你还是先调查吧。”
　　庄名扬呵呵一笑：“时间就是金钱。这案子都拖这么久了，当事人恐怕也着急了，所以越快越好。范主任，你就通知当事人吧，要是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行，你有把握最好。”范思见嘿嘿一笑，掏出电话拨打了一阵：“当事人说随时可以把房产证拿来……”
　　“让他三个小时后，直接去法院等我。”庄名扬呵呵一笑，向李强和文博会打了个招呼，就走出了实习部，看都没看范思见一眼。
　　“直接去法院……”范思见心里‘咯噔’一下，这事儿要真让这小子办成了，自己可是丢脸了。堂堂一个基础民事部的主任都没办成的案子，让个实习律师给办成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笑掉楚都全体律师的大牙？
　　“范主任，看来所里让你担任基础民事部的主任，是正确的选择啊……”李强嘿嘿笑了笑，不轻不重地撂下一句话：“你很会用人。不错，不错啊……”
　　“李主任，我……”范思见要是还听不出这话中的味道，也就白干这么多年律师了。
　　“恭喜啊范主任，看来李主任很看好你啊。”文博会适时加了句：“你可要努力了，说不定李主任哪天一高兴，就能提拔你当高级合伙人，到时候兄弟还得靠你提携呢。”
　　实习律师们同时低下头去，作低头阅卷状，哥们儿没听见，啥都听不见……
　　走出事务所，庄名扬第一时间启动了“个人信息调查功能”，输入卷宗内记载的被告身份证号后，查询结果很快就显示了出来。
　　果然，被告曾于一个多月前从市农行取出十五万元，然后一直到半个月前，才存入工行，四天前，再次被他转账到一个女人名下。
　　查询信息中显示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证号，庄名扬再次查了她的信息，发现这个女人和被告并非夫妻关系。
　　“小三？”庄名扬微微一笑。
　　这事看来还得银行出具转账证明，庄名扬摸出手机，又收了起来。还是先去银行看看吧，实在不行再找刘大院长，否则以他的脾性，难免又是一通取笑。
　　市工行东区支行，这位置刚好是银样镴枪头王大力同志的管片嘛，不过庄名扬也没想过要找王大力帮忙，银行这种牛气的单位，也未必会卖一个派出所所长的面子。
　　从楚都律师事务所到市工行东区支行，开车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庄名扬把路虎停在银行前的空地上，坐在车里算计着，该用什么办法说动这里的负责人，让他们帮自己出个被告的转账证明呢？银行的这帮老爷可是牛逼的很，一般二般的人，人家可不待见。
　　正琢磨招儿呢，忽听窗户‘砰砰’响了两下，一张如花笑脸贴了上来。庄名扬扭头一看，这不林珂珂么？这妞儿不是跟踪咱哥们儿吧，怎么咱走到哪里，她就能跟到哪里呢？
　　不过看她身后长枪短炮的，还有五大三粗的摄像和灯光跟着，估计又是出来采访呢，倒不像是故意跟踪自己。
　　“嘿，师傅！”林珂珂很兴奋，起劲儿的拍着车窗玻璃：“下车啊。”
　　“你轻点行不？这玻璃要是被你拍碎了，保险公司可以拒赔的……”庄名扬无奈的走下车：“我说林大小姐，你能不叫我师傅吗？我可没啥能教你的。”
　　“那是你不愿意教。我就叫你师傅，师傅师傅师傅……”这丫还来劲儿了，叫得这叫一个卖力：“我迟早感动你，让你收我当徒弟！”
　　“打住。”庄名扬连忙阻止，这会儿那大胡子摄像的眼神儿都不对了：“大记者你跑这里来干什么呢？”
　　“我来采访，你没听说吗，前几天这家银行发生了一起械劫案，虽然劫匪没抢到钱，可是也引起轰动了……”
　　“哦，倒是有点印象。”庄名扬道：“可劫匪没抢到钱啊，而且都过去几天了，你们这个时候跑来采访什么？”
　　“劫匪虽然没抢到钱，可当时有位排队领工资的老人被惊吓到了，现在还住着院呢，对了，就是你们医院。”林珂珂道：“我们这次来，就是想通过节目曝光，让银行承担老人的医疗费。同时也想督促银行，让他们改变这种排队领工资的状况，明明可以办理银行卡，却偏偏不给退休老人的工资账户办理，太没道理了，这事情必须解决。”
　　“行，这是好事。”庄名扬点了点头：“那就走吧，我刚好到银行也有事情要办。”
　　“师傅你办什么事情？要是为难，我替你说几句，或许管用。”林珂珂趁机拍马屁。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
　　庄名扬心道，哥们儿要是靠女人才能办成事儿，那还不让人耻笑？再说了，你是来曝光的，不帮我说话还好，帮我说话就更没戏了。


第一百零三章 【银行风云】（上）
　　这年头银行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有钱人在这里绝对能找到尊严，平头百姓就对不起了，就算是缴纳个水电费啥的，您也得排队。
　　年轻人还好，基本上都知道用网银了，现在银行的排队人群，就是以老龄退休人员为主。
　　这种老人排队现象，其实是银行最大的安全隐患，不要说遇到械劫案，就算平安无事，老人久站也对身体不利。而引起老人排队的原因，主要就是工资账户迟迟不能硬卡化。
　　这在银行系统内部，也是有分歧的，某些地区的银行，已经推出了退休人员工资账户必须办理银行卡的规定，这属于激进派；还有一些地方的银行，却迟迟不给退休账户办理银行卡，这属于保守派。
　　楚都的银行系统，属于后者。
　　汉国人有个逆来顺受的习惯，哪怕是再不合理的规定，一旦习惯了，接受了，就没人会提出异议。这是全世界最绵羊的民族了，而且‘绵羊化’还在从娃娃抓起，要不怎么那只叫‘喜羊羊’的小羊羔儿，会这么红火呢？
　　这次如果不是出了械劫案，而且使一位老人受伤，林珂珂就是再事儿妈，也不会想到来银行采访，更不会想到督促银行改变退休人员的工资账户制度。这不能怪她没有新闻嗅觉，而是根深蒂固的绵羊性格使然。
　　庄名扬跟着这位便宜‘徒弟’走进银行后，林珂珂招呼了一声，长枪大炮立即摆开，摄影灯光瞬间就位，林大记者带着一脸甜死你都要爱的笑容，走到一名正在排队的老大娘面前，微笑道：“阿姨，我是电视台的记者，请问可以采访您吗？”
　　“咦，你不是电视上那闺女么？采访我，上电视？好啊好啊。”老大娘这个开心啊，这回上了电视，又能向邻居们吹嘘几天了……
　　她这一咋呼可不要紧，前前后后排队的大爷大妈们都亢奋了，一忽拉围了过来，拉好了架势，随时准备抢戏……不过这正是林珂珂希望见到的场面。林大记者甜美的笑着，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尖锐，从银行的服务谈到老年人权益，从几天前的械劫案谈到银行的保安落后问题，从工资账户硬卡化谈到次贷危机与银行的盲目放贷不无关系……
　　老人中还真有位高级知识分子，还是楚都大学的退休老教授呢，关于次贷危机的问题就是他提出来的。林珂珂眼睛一亮，立即转而采访他，知识分子果然是毒蛇、是大毒草，老教授口沫横飞，把银行批得这叫一个厉害，官僚、作风僵化、对内剥削员工、对外忽悠客户，点个零钱还要手续费，简直是没脸没皮，汉国加入wto多少年了，外资银行还不能进入二三线城市？这就是地方保护、盲目保护、闭关锁国、夜郎自大、时代倒退……
　　“同志们，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银行亦当如是！”
　　最后，激动的老教授振臂一挥，满脸慷慨之色，看得林珂珂都是一缩脖子。大爷大妈们听得半懂不懂，却都跟着起劲儿鼓掌，这教授的话听着亲切，像老年间的革命干部啊。
　　甭管怎么说，这气氛是让林大小姐煽动起来了。
　　庄名扬看得想笑。这妞儿行事风风火火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在银行里这么折腾，真是年轻没栽过跟头啊……这也多亏她父亲是林市长，否则她这个电视台的工作，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林大记者，您看您看，来我这里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安排人员接待啊……”
　　银行的工作人员早就认出林珂珂了，知道这位背景深厚，没人敢招惹，于是通知了支行行长。这位行长姓吴，五十出头，胖胖的好像个健身球一样，满脸都是世侩的笑容。他挤进人群，对着林珂珂不住赔笑，看这样子要不是人多，他都要打躬作揖了。
　　“您就是吴行长吧？对不起，我们的采访是临时决定的，没来得及通知您。”林珂珂笑道：“我想采访一下您，可以吗？”
　　“可以可以，协助记者行使采访权、舆论监督权，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啊……”吴行长抹了把汗，心里暗暗叫苦，就凭他绝顶没毛的脑袋，还能不知道林珂珂是为啥来的？这位女爷们儿难对付啊，背后站着林市长，这要是换了别的记者，他早让保安轰出去了。记者是无冕之王？那得分对谁。
　　“不过这里人多眼杂的，不如请林记者您移驾到我的办公室去谈吧？”吴行长想把影响降到最低程度。
　　“就在这里吧。”林珂珂笑道：“吴行长，我是个记者，但同时也是个政协委员。我的职责就是关心、发现、并且反馈与老百姓切身相关的问题。这要关心老百姓的问题，当然不能脱离群众了。”
　　“对啊，这闺女说的对……”老人们纷纷点头，刚才指点江山的那位老教授也道：“这才是人民的好记者呢，大家鼓掌！”
　　在如雷的掌声中，吴行长汗如雨下，只能表示同意。庄名扬则有些无奈地坐在了休息区内，这会儿吴大行长的心情好不了，自己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了。实在不行就得麻烦二师兄，让他暂停革命工作了。
　　“吴行长，我听说在前几天的械劫案中，一位老人因为受到惊吓而发病，不知道贵行会不会负担他的医药费呢？”
　　听林珂珂问到这个问题，老人们都看着吴行长，兔死狐悲嘛。
　　“这个……林记者啊，抢银行是刑事案件，我们银行并没有任何责任，所以……”吴行长偷看了林珂珂一眼，见这妞儿一皱眉，忙改口道：“当然了，我们虽然没有责任，但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已经把这事上报市行了，相信结果应该……应该很乐观……”
　　庄名扬微微摇了摇头，从法律层面上讲，这位老人是因为刑事案件而受惊发病，承担赔偿责任的应该是劫匪而非银行，作为一个律师，他在理智上不能支持林珂珂的意见。可是作为一个普通公民，从感情上他还是倾向于林珂珂的，银行起码缺少‘以人为本’的服务理念，从这个角度讲，银行就应该对老人做出一定的补偿。
　　“吴行长，据我们了解，老人当时是在排队领工资时出的事情……”林珂珂倒没有紧抓这个问题不放：“我想知道，为什么贵行不给退休老人的工资账户办理银行卡，而要让他们拿着落后的存折去排队，‘方便储户’不是贵行很多年前就提出的口号吗？”
　　“哎，林记者啊，您当我们不想给退休职工办理银行卡啊？”吴行长苦笑道：“可那银行卡虽然方便，atm机的操作却不太适合老年人，经常会出现操作不当、丢卡、吞卡的情况……您想想，要是全市老人都用了银行卡，我们的服务人员要增加多少工作量？这让银行根本承受不起嘛……”
　　“您这是狡辩。”林珂珂显然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正要反驳，忽听有人大吼一声：“马勒隔壁的，要命的都给老子趴下，现在是抢银行时间！”


第一百零四章 【银行风云】（下）
　　丝袜这东西，非常奇妙。
　　女人穿上它，就让人动心；男人穿上它，就让人恶心；要是有人手里拿把枪，头上套着它，那就让人惊心了。
　　四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被锯掉半截枪管的双管猎枪，每人头上都套着一条黑色性感闪光丝袜，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冲了进来。庄大律师看到丝袜套头的匪徒，不知怎么地，居然想起了费大检察官的黑丝玉足……
　　这算什么，是青春期高峰到了，还是自己有大将风度，居然可以从匪徒联想到女人？
　　“轰……”银行大厅内全乱了，男人惊慌、女人尖叫、老人发呆、孩子哭闹。
　　吴行长呆若木鸡，林珂珂也愣了下，不过她反应很快，一把将吴行长推进了老人堆里，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抱头，和大家一样趴在了地上。
　　吴行长顿时反应过来，还得说是党培养多年的干部啊，老吴同志四面一扫，看到一位老人手抚着胸口，脸色蜡黄的样子，就如同见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上前一步抓住老人的手，颤声道：“爸，您别怕，您别怕，我在这里呢……”
　　在这当口儿，掩饰自己的身份，就等于是保住了命，为此，必须昧着良心认个爹。吴行长看了林珂珂一眼，心里暗暗感激，刚才要不是林珂珂把他推进人群，说不准就会被劫匪怀疑他的身份了。
　　这些天杀的劫匪啊……前几天发生械劫案的时候，吴行长没在银行里，可他事后看过监控录像，虽然这几个劫匪都用丝袜蒙着脸，他还是能从身材上判断出来，这几个家伙就是上次械劫案中的匪徒。
　　庄名扬也和大家一样，‘惊恐万状’的看着冲进来的四个匪徒。他在心中做着现场环境判断和敌我力量对比。从这四个家伙肆无忌惮的表现来看，绝对是悍匪，他们不伤人，不是有菩萨心肠，而是不想引起混乱，影响他们的行动。银行柜台是有防弹玻璃隔断的，现在柜台内的职员肯定已经报警，他们必须在五分钟内砸碎玻璃，然后逃离，否则就会被警察困死在这里。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自己是不用出头做英雄的，匪徒拿到钱后自然会走，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伤人。而且对方有四个人，手里的双管猎枪又是锯短了的，一旦打响，就是面状伤害，自己要出手，就必须在一秒钟内击倒四个人，否则万一有某个匪徒开枪，就会伤到无辜群众。银行保安是指望不上的，也不知道这位吴大行长是不是脑子被驴踢过，银行内就一个保安，而且还是个中年妇女，她似乎更适合在幼儿园里呆着。
　　这里的老人太多了，庄名扬投鼠忌器。他也没有把握在一秒钟内干掉四个持枪的匪徒，即使是对于二级医法官来说，这也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因此只能隐忍。
　　“老大，您真是英明，哈哈，这家银行的头儿是猪啊，果然没换保安。”
　　一个匪徒从肩上的长条木箱里，拿出一柄大号油锤，向银行柜台走去。柜台内的妹纸们吓得纷纷尖叫，就像是被捅了蜂窝的小蜜蜂，嗡嗡嗡的钻到了柜台下面，经历了上一次抢劫，妹纸们都有经验了，这地方枪打不到，最安全。
　　“那当然，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诸子兵法上说的！”一个身形最为高大的匪徒得意洋洋地道。
　　“诸子兵法？”油锤匪徒不解地道：“俺就听说过孙子兵法，没听过诸子啊？”
　　“你就是猪，诸葛亮都没听过，前两天咱不还看三国呢么？”匪首恨铁不成钢地道：“早说过让你们多学文化了，要与时俱进，混黑也得有文化懂不？二子你动作快点，三分钟给我砸开玻璃，娘的，上次就是你砸了四分多钟还砸不碎，结果影响了整个团队！”
　　油锤匪徒扛起油锤，“砰”一声砸在了银行柜台的防弹玻璃上，玻璃震动了几下，却是一丝裂纹都没有。庄名扬看的一咧嘴，这也叫与时俱进，就用油锤砸防弹玻璃啊？真不知道这几位是从哪个山沟沟里来的。
　　“妈b的，早告诉你要角度倾斜，倾斜懂不懂，就是没文化！”匪首气得破口大骂：“用力！你面前不是玻璃，是咱老家的计生办主任！”
　　“妈的，你个王八羔子，还俺儿子的命来……”油锤匪徒的眼睛顿时红了，稍稍倾斜了油锤的角度，狠狠向玻璃上砸去。这家伙脑子不太灵光，傻力气倒是有一把，几锤下去，玻璃开始出现裂缝，而且越扩越大。
　　庄名扬松了口气，看这架势，估计两分钟就能砸开玻璃。这帮家伙应该只是弄钱，拿到钱走人最好，千万别被警察堵住……
　　他倒不是心向匪徒，实在是现在的警察过惯了太平日子，根本不具备处理这种危机的能力，电视上演得神勇警察就是个传说。万一警匪对峙起来，只会让无辜群众受到伤害，就算不直接伤人，对峙时间一长，那些老人的心脏也承受不了啊。
　　可这次人民警察的表现实在可圈可点，油锤匪徒刚砸了不到两分钟，随着一阵警笛声，三辆警车堵在了银行门前，车上手忙脚乱跳下来十几名警察和协警，拿着手枪和警棍，貌似很专业地躲在了打开的车门后，其中一名一级警司拿着个扩音喇叭，大声叫道：“犯罪嫌疑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人民的铜墙铁壁是你们无法逾越的，你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放下武器，出来自首，争取政府的宽大……”
　　庄名扬趴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外面，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武警没到位，特警什么的更是传说，现在估计就是管片派出所的人先赶到了，王大力歪带个帽子，正躲在车后面喊话呢……
　　真是怕啥来啥，警察不来麻烦还小点，他们这一来，反倒麻烦变大了。庄名扬脑子转动，一时却想不出对策，现在警察一来，匪徒的警惕性更高了，自己瞬间根本不可能同时制服四个人，如果贸然出手，只会让损失更大。
　　书到用时方恨少。庄名扬现在真是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不加倍努力，突破到三级医法官。
　　“麻痹的。”匪首对着警车就是一枪，然后一闪身躲在了墙壁后面：“二子，别砸了。你帮三棍儿看着这些人质。老四，你眼毒，找个像样的人质出来，把腿弄断了丢出去，让这些条子知道知道，咱哥们儿的手够黑！”
　　“这个合适，白白净净的，应该是个当官的。”老四一把从人堆里拽出个中年男人，看样子有三十多岁，不胖不瘦，皮肤保养的白白嫩嫩的，还带着副金丝眼镜，穿了身很过时的黑西装。别说，还真像个政府公务员。
　　“不……不要啊，我不是官儿，不是官儿啊，我就是个办事员……”
　　“办事员！”二子立刻瞪起眼：“麻痹的，逼俺老婆做人流的就是个办事员，就是你了。老四，你把他带过来，我一锤砸断他的狗腿。看你个王八羔子还当狗腿子不。”
　　“搞错了，搞错了，我不是计生办的，我是发该委的啊……”中年人声嘶力竭地叫着，绝望地看着二子举起的油锤，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叫道：“等一下，大哥等一下，这里有比我更重要的人，有银行的行长，还有记者！”
　　“狗屁！”二子根本不理他，就要落锤。
　　“等等二子……”匪首一指中年人道：“给你个机会，把你说的那两个人给我指出来。”
　　“是是……”中年人点头哈腰的，活像七十年前活跃在神州大地的岛国翻译官。
　　“他是银行行长，她……是电视台的主持人、记者，林珂珂……”在大家鄙视的目光中，中年人指出了吴行长和林珂珂：“那个记者……还是市长的女儿呢。”
　　庄名扬叹了口气，这下有了市长女儿在手，这帮匪徒胆气只会更壮了。
　　“呵呵，还真是林大记者啊……”匪首猫着腰走过来，先反手一耳光打在吴主任脸上，跟着在他身上狠狠踹了几脚，然后拍了拍手，一脸笑容地对林珂珂道：“你是个好记者好主持啊，替俺们乡下人说过不少好话。放心吧美女，俺也不想伤害你，但是要借你的身份用用。”
　　“外面的条子听着，你们林市长的女儿可是在我手里呢。麻痹的，识相的就放哥几个出去，否则……”匪首把林珂珂拉到门口，让她露出半张脸，自己躲在墙壁后面叫道：“否则咱哥们儿可要对不起这位娇滴滴的大美人了！”
　　王大力心里咯噔一下，林珂珂，她怎么跑到银行里来了？探头看了一眼，还真是她。正没主意呢，只听警笛乱叫，十几辆警车开了过来，按日训练、论年出警的特警也来了有一个班，夹在警车中间的，赫然是市局一把手龙厚丰的座驾。
　　“靠，这下好了，老板到了，我就没啥责任了。”王大力顿时松了口气，猫着腰到了局长车前，王大力对刚下车的龙厚丰敬了个礼道：“局长，您亲自来了？这不合适吧，这里太危险了。”
　　“别来这套，情况怎么样？”龙厚丰摆了摆手：“能确定是上次的那伙劫匪吗？”
　　“可以确定，就是这几个家伙没错。”
　　龙厚丰瞪了他一眼，冷哼道：“那你还等到现在，为什么不组织强攻，你们有十几个人，难道还拿不下几个匪徒？是不是以为特警到了，我这个局长到了，你王大力就可以边儿上看戏了？”


第一百零五章 【哗！英雄！】（上）
　　“龙局，这恐怕不行啊，人质里面有林市长的女儿林珂珂……”王大力苦着脸道。
　　“什么？”龙厚丰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说是谁，珂珂在银行里！你没看错人吧？”
　　“绝对没有看错，就是林市长的女儿林珂珂。她不但在里面，而且还被匪徒发现了身份，现在这四个混蛋，已经把她当成王牌来打了……”王大力试探着道：“龙局，您看是不是要通知林市长？”
　　“废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通知了，难道你还想对领导隐瞒？不光是林市长，还有市工行行长也要通知到，银行保安工作是怎么做的？他也是责无旁贷！”龙厚丰咬着牙，奶奶的，这雷不能让老子一个人顶啊？老袁，你也陪兄弟一起吧。老袁就是市工商银行的行长袁钢铁，这丫出生时赶上大炼钢铁了，经常跟人忆苦思甜，说当年苦啊，我家的那口大黑锅都拿去炼钢了……
　　“是，龙局。那咱这攻坚战……”王大力把帽子正了正：“还进行吗？”
　　“什么攻坚战？我说王大力，党真是白培养了你这么多年！”龙厚丰面容一肃，非常认真地道：“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身为一名干部，一个党员，要学会审时度势，要学会随机应变，要时刻牢记着，我们是人民公仆，要把群众利益记心间……”
　　“现在银行里有这么多人质，你搞强攻硬攻，群众万一受到伤害怎么办？那些老人被惊吓到怎么办？王大力同志！考虑问题要全面，这是一名干部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王大力都听傻了。苍天啊大地啊，这个世上还有真理吗？您是局长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怎么正着反着都是您的道理啊？得，谁让咱官儿比您小，裤腰没您粗呢，听着吧……
　　林天明接到女儿身陷劫匪之手的消息后，不到十分钟就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对领导女儿的安危表示出极大关心的大小领导们，其中赫然有两位副市长、以及楚都市电视台的于台长。他们都是接到林天明秘书的通知，迅速赶来的。
　　袁钢铁也赶到了。五十多年的磨砺，让他这块钢铁也变成了绕指柔，一见林天明就道：“林市长，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才让林珂珂同志身陷危险之中啊。”虽说商业银行归人民银行直管，可在楚都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他还是把自己看成林天明的属下，所以这态度非常诚恳。
　　“林市长，我也有责任啊，我不该让珂珂来采访的……”于台长一看，老袁你不地道啊？说到承认错误，我该排前面啊，谁敢比我惨！
　　“你们当然有责任！”没等林天明开口，李副市长先说话了：“老袁，你们银行不该没钱吧？就不能找几个像样的保安？还有于台长你也是，明知道前几天东区支行刚刚发生过劫案，你还让珂珂来采访？珂珂要是出了事，你首先要负上领导责任！”
　　袁钢铁撇了撇嘴，你个副市长算老几，咱还真不在乎你。什么叫做找几个像样的保安？老子又不是诸葛亮，还能提前知道匪徒要抢哪家银行啊？这要是每家分行、支行、储蓄所都配上几个保安，这工资你给开啊？于台长也是肚里抱怨，林大小姐谁拦得住啊，这能怪我吗这？
　　“行了，都不要说了！林珂珂是我的女儿，可她首先是一个普通公民！她和其他人质没有区别，不要搞特殊对待。”
　　林天明此刻的心很乱。林珂珂是他唯一的女儿，捧着含着的掌上珠心头肉啊，说他不着急是开国际玩笑，可身为一市之长，他必须在这个时候表明态度，否则就难免有人会在背后做文章。姓李的是第一副市长，这两年为了上位，不知道在省里做了多少手脚，真当他林天明是睁眼瞎么？
　　“龙局长，你们准备怎么营救人质，抓获匪徒呢？说说你们的计划。”林天明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龙厚丰、王大力，和特警队的队长道。
　　“林市长，我党向来把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现在有这么多人质在里面，其中还有些老人，所以绝不能强攻！”这做下属的，可以没有才华、没有政绩、甚至是没有人缘，但绝对不能没有体会上意的本领。林天明这话说得非常微妙，“营救人质，抓获匪徒”，这营救人质可是放在抓获匪徒前面的，人质是谁？当然就是林珂珂了，普通老百姓林市长当然也要关心，可还不至于让他用这么隐晦的方法提醒下属吧？
　　“是不是应该找谈判专家？”林天明想起了香港的tvb剧，也许是过于关心女儿了，他这个大市长突然变得有些天真。
　　“林市长，咱们没有谈判专家，不过……”龙厚丰忽然眼睛一亮，回头指着王大力道：“王大力同志可以去和匪徒谈判，他在部队是做过连队指导员的。”
　　“哦？”林天明眼睛一亮：“王大力同志，有信心吗？”
　　“我……我有信心。”
　　王蜡枪是欲哭无泪。哥们儿那政委是靠关系上去的，倒是也做过战士的思想工作，通过咱的思想工作，战士们从每星期送一条烟，进步成两条了，可这说到从劫匪手里往外捞人，哥们儿没经验啊？哎，老龙同志，你把咱害苦了。
　　可当着市领导的面儿，就算是裤裆里掖木棍儿，也得愣充伟哥啊，王大力一咬牙，都说是富贵险中求，哥们儿这次豁出去拼了！我那些明着暗着相好的大姑娘小媳妇哎，要是咱老王光荣了，这每年的清明……
　　“王大力同志，一切都拜托你了！”林天明目光坚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鼓励战士冲出战壕炸碉堡的老兵油子……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东区黄河派出所的所长，现在进来和你们谈判，我没有携带武器，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王大力无比悲壮的高举双手，向银行走去，就如同一位即将走向刑场的革命先烈。为了怕引起误会，他走得极为缓慢，这在林天明等人眼中，就显得比较悲壮了。此时恰有一阵风应景儿般吹来，刮得路边的白杨树哗哗作响，于台长这个华大中文系毕业的才子顿时想起了那首流传千古的诗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刚走进银行的门，王大力就被匪首和二子用枪顶住了脑袋。此刻王大力也不知道害怕了，竟然非常镇定的冷笑了一声：“哥几个，小心枪走火儿，要是打死了我，可就没人跟你们谈了。”又看了眼林珂珂：“林记者，你没事吧？”同时还偷眼打量了一下银行内的环境和人质，刚好看见庄名扬趴在地上，冲着他挤眉弄眼。
　　“这哥们儿居然也在？”王大力感觉小弟弟一阵发痒，刚想去抓两把，看到乌黑的枪管，才想到自己这是在匪徒控制的银行里，不是在洗浴中心。
　　凭一个老兵的第六感，王大力能感觉到庄名扬是想对他表达某种意思，于是干笑了一声：“哥几个，有什么条件就提出来吧？嗯，你们还没拿到钱呢，现在停手的话，可以算个犯罪未遂。”
　　“未尼玛的遂，强x你妈未遂啊？没文化！”匪首一巴掌拍在王大力的脑袋上，这丫顺势一低头，只见庄名扬非常迅速的连续做了四个动作：第一次伸出一根手指……第四次伸出四根手指，然后满脸疑问之色，像个求知欲极强的孩子般望着他。
　　“四，匪徒也是四个啊，这是问我能搞定几个匪徒？”王大力掂量了一下，凭他野战军的出身，如果出其不意的话，应该有把握在对方开枪前缠住一个，可地上那哥们儿靠得住吗？
　　想到庄名扬一个人打十几个混混儿的丰功伟绩，又看了看庄名扬和这边的距离，王大力暗暗一咬牙。太阳他姥姥，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这次要是成了，老子起码混个分局局长干干！
　　“呵呵，哥几个别着急啊，我这不是开玩笑呢嘛……”王大力分散着匪徒的注意力，举在头顶的右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了四指，只剩下一根手指高高翘着……
　　“能缠住一个？”庄名扬眼睛一亮。
　　由于王大力的到来，现场敌我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本来是匪首和二子负责与警方对峙，三棍儿看着休息区这边包括庄名扬在内的十几个人质，老四看着那些老人和吴行长，这本来是为了分散人质力量，免得出岔子。现在三棍儿却靠向了王大力那边，在他想来，休息区不过距离几步远，就凭那枝双管猎枪，也没人敢妄动，倒是这个警察更为危险一些。
　　如此一来，等于三个匪徒都聚集在了一块儿，只剩下老四距离庄名扬稍远了些，这是最好的机会，只要王大力能拖住一个匪徒，庄名扬有把握在一秒种内，瞬间击倒其余三人，是时候动手了！
　　伸手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庄名扬向王大力重重一点头，身子瞬间暴起，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冲向围在王大力身边的三名匪徒。
　　起身的瞬间，庄名扬微微扭头，狠狠将硬币掷出，正中老四的耳根，老四当即就昏死过去了。这不是武侠世界，庄大律师也没有‘乱洒金钱镖’的本事，那样根本没办法将力量聚集，就是打中了人，也是没用，所以这种攻击方式只能摆平一个匪徒。
　　“王八蛋，去死！”
　　就在庄名扬发动的同时，王大力猛地向前一扑，将二子扑倒在地。王大力观察很久了，这小子可能以为自己这边有三个人，不会出啥问题，正一面偷看林珂珂，一面流哈喇子呢，对付他最有把握。
　　“姓庄的，老子可是把命交给你了。要是你失了手，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在紧紧拥抱着二子，倒向地面之时，王大力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这句话……


第一百零六章 【哗！英雄！】（下）
　　庄名扬身形如电，铆足了劲儿冲了过来，当初脱离娘胎时都没这么努力过。
　　0.3秒击倒老四，再用05秒冲到被惊呆的匪首和三棍儿面前，身子跃起，双脚狠狠踹在匪首脸上的同时，双拳也轰在了三棍儿身上。这对难兄难弟顿时脱离了地心引力，倒飞出去十几米远，撞在银行柜台前的防弹玻璃上，然后大头儿朝下弹向地面，当场昏迷不醒，连吐血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0.2秒的时间里，庄大律师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屁股对准王大力的后背落下。
　　“砰，嗷——嗷——”
　　王大力痛呼一声，脊椎骨的某个穴位被庄大律师的屁股一压，就是个激灵，那话儿顿时竖起，就如大将军掌中银枪，过五关斩六将，狠狠刺在了身下二子的某个部位上……
　　二子惨呼一声，两眼一翻，泪如泉涌。太欺负人了，抢劫犯也该有人权啊……
　　有诗为证：二子当记今日恨，隔衫犹唱“后庭花”。
　　“呵呵，王所长，你没事儿吧？”庄名扬一翻身坐了起来，协助王大力铐上了二子。
　　“你这家伙……”王大力揉着后腰，微红着脸瞪了庄名扬一眼。然后忙着问林珂珂，林小姐你怎么样？
　　林珂珂呆了半晌，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脑袋一低，就要绕过王大力往庄名扬怀里钻。庄大律师手疾眼快，将王大所长一把拉到面前。
　　见到向自己扎过来的市长千金，王大力脸都吓白了，我的娘的娘的姥姥，市长大人还在外面呢，你小子要害死我啊？
　　幸亏林珂珂反应快，一见面前人换了王大力，立刻收住了脚，眼泪巴巴地看了庄名扬一眼：“师傅……”
　　这妞儿忒难缠。庄大律师虽然不是什么花丛老手，也知道女人是轻易不能招惹的，除非你是认定了要将她娶回家，否则惹上就是麻烦。更何况面前这位还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背后站着楚都市一哥呢。
　　转过身，庄名扬笑道：“大家都起来吧，没事了……”
　　银行内的几十名人质都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位楚都老教授看看庄名扬，倡议道：“各位，让我们为英雄鼓掌！”
　　大家刚才虽然趴在地上，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要是没有庄名扬在，就凭那名警察根本不可能制服四个匪徒，这个年轻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因此老教授一倡议，大家顿时掌声如雷，就连柜台内的银行妹纸们都屁颠屁颠的跑出来了，眼花花的看着庄名扬，小手都拍的通红。
　　大家都在心里寻思着，这年轻人是做什么的？特种兵？国家级秘密特工？超能人？龙组……yy小说害人啊……
　　也是倒霉催的。外面接到了王大力的通知后，林天明一马当先，带着大大小小的官员走进了银行，身前身后呼啦啦跟了一大群特警片儿警协警啥的。见到女儿无恙，群众热情又是如此之高，林大市长还以为这是欢迎他呢，这也难怪，做市长时间长了，自然认为这掌声就应该天经地义属于自己，不光是林天明，在这个位置上的，都一个毛病。
　　“同志们，同志们受惊了，我代表党和政府，来看望大家……”林天明满意的笑着，向不明真相的群众们挥了挥手。
　　群众们还真是不明真相。咱这儿正为英雄鼓掌呢，这老小子带着一大群人忽啦啦闯进来，还代表党和政府？这是肿么回事？林天明倒是经常在报纸上露面，可这平头老百姓关心的是柴米油盐，关心的是发该委是不是又要宣布汽油涨价，是不是又有飞机被这帮孙子诅咒下来了，能认出市长的，还真没有几个人。林天明又没修过电脑，没搞过啥子门，这知名度还有待提高呢。
　　好在那位退休老教授还没眼花，一眼就认出林天明了：“是林市长！”
　　“林市长？”群众们这才模模糊糊认出这位父母官来，大家伙儿一想，市长来了，咱得有个态度啊，于是再次热烈鼓掌……
　　“呃？”林天明一愣，这不对啊？要说群众热情高，那可以理解。可也没听说过这鼓掌还带大喘气的啊？哦，还来两轮？没这规矩啊……
　　两位副市长和大小官员们可是看清楚了，群众们鼓着掌，这眼睛都看着王大力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呢，这人是谁啊，居然抢了大市长的风头？第一副市长李槐的心里甭提多痛快了。
　　“爸……”按说刚脱离大难的林珂珂看到这场景，应该来一式‘乳燕投怀’，扑进林天明怀中哭个昏天黑地，这才是王道。可毕竟林天明是市长、林珂珂也是个公众人物，当着这么多人，她还是不好意思这样做，尤其是看到这一幕，林珂珂更是想笑。
　　“刚才群众的掌声是送给他的，他叫庄名扬，是他打倒了三个匪徒，救了我和大家……”林珂珂压低了声音，提醒着老爸，同时指了指庄名扬。
　　“这个年轻人很眼熟啊……是他？”林天明眼睛一亮，这不是自己提名入党的空难英雄么？没想到当英雄也能上瘾啊，这个年轻人又跑到银行里挽狂澜于既倒，还救了自己的女儿？
　　如果说上次是公，这次自己可就欠了他个天大的人情了，就算是一市之长，也不能再保持矜持了。林天明走到庄名扬面前，深情地和他握着手：“年轻人好样的，谢谢你救了所有人质，救了我女儿啊……同志们，让我们再次为英雄鼓掌！”说完首先带头鼓起掌来。
　　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一面跟着鼓掌，心里暗暗佩服，还得说是林市长啊，就是有水平。看人家这个台阶下的，都称得上登萍渡水、踏雪无痕了……
　　这起恶性刑事案件，就此摇身一变，成了庄大律师的英雄表彰会。林市长当场就做出了指示：楚都需要英雄、人民需要榜样！雷锋叔叔已经远去了，我们要扶起另一个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这是建设有汉国特色精神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一个政治任务，宣传部门要跟上！
　　林天明这一定下调子，于台长当场就表态了。这事儿包在我们电视台身上，我们要为英雄做一个专访，连续播放三天，不，三天远远不够啊，最少得七天起，还得是二十四小时轰炸式滚动播出！
　　庄名扬听得直咧嘴，哥们儿是想高调，可也不想让全市人民当大熊猫看啊？忙说谢谢政府关心、领导关怀，我和林珂珂同志已经商量好了，会上她的节目，连播七天专访就不必了，过多地占用宣传资源我可有愧啊……
　　林珂珂一看拍‘师傅’马屁的时机到了，于是连忙附和。林天明点点头：“于台长，就由他们年轻人去做吧。我们这些老家伙把他们扶上马、送一程就够了，不必过多干预。”于台长连忙点头，市长您永远正确。
　　警察们的攻坚水平或许不够，清场的水平却是一流。很快就疏散了群众，押着四个活宝走了。至于这四位悍匪级活宝将来是躲猫猫还是喝开水、又或者是来个卧姿上吊，弄一肚子不明金属物，就看他们家祖坟冒不冒青烟了。
　　庄名扬却没急着走。一来是他的事情还没办呢，二来林市长说了，这次由他亲自牵头，要为庄名扬和王大力庆功，谁都不能走，今天是不醉不归、醉了秘书安排……当然，这后半句话是让庄大律师想起王起明的那顿酒，不过是腹诽心谤而已……
　　秘书很快就安排好了。庄名扬听得真真儿的，在电话里大秘书交代了，酒要五粮液、菜要最好的，鲍鱼鱼翅一样都不能少。这将是顿盛宴啊，犹如某先生所言——“这宴席现在还排着，有许多人还想一直排下去……”
　　“小庄，你跟我的车走吧？”林天明笑着看了眼庄名扬。于公于私，他都该给庄名扬这个待遇，没人能对此说些什么，市长也要知恩图报嘛。
　　“不必了林市长，其实我还有点事情，要在银行办……”庄名扬说着看了眼袁钢铁。刚才林市长介绍过了，这位可是市工行的一哥。
　　“哦？我们的英雄有什么事情啊？”袁钢铁也是老官场了，还能看不出林市长对庄名扬的看重？更何况林家那丫头似乎和这个年轻人也是旧相识啊？因此不用林市长发话，就主动搭了腔：“只要不违反原则，我们银行一定要协助啊。”
　　“呵呵，原则倒是不违反什么，就是要请银行方面替我出个证明。”庄名扬把事情讲述了一遍：“袁行长你看，这律师取证虽然是法律规定的权利，可法律没给律师救济途径啊，银行要是不同意，咱们也没办法，所以只能和您商量了。”
　　“小庄说得是啊……”林天明开口了：“我们提出‘依法治国’的口号有多少年了？可现实是如何呢？律师是什么，是一个国家法治的象征！当然，有律师不一定有法治，可没有律师，就一定没有法治！现在律师连取证调查都如此困难，让他们怎么去开展工作？各个部门对律师的刁难，是官僚作风，也是一种犯罪啊！”
　　“是是，市长您批评的对。”袁钢铁抹了把汗，瞪了一眼吴主任：“老吴，庄律师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啊。”吴主任拍着胸口：“庄律师，给我三分钟就好。”
　　“只要三分钟就好？”庄名扬苦笑摇头，这就是汉国啊……


第一百零七章 【诡异的庆功会】（上）
　　汉国文化，主要集中在三张桌子上。
　　这第一张，就是办公桌。上到最高行政机关，下到小科室，你争我斗尔虞我诈，当面马屁背后踹脚，都发生在这张桌子上，有人在这张桌上飞黄腾达，也有人万劫不复。
　　第二张，就是炕桌，家长里短、夫妻生活、是家和万世兴还是大祸起萧墙，就看能不能玩儿转这张桌子了。
　　第三张桌子就是酒桌，吃饭的地方。这饭也分几种：相互之间携妻带子去家里吃的，叫兄弟饭；有事没事约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变着花样儿吃的，这叫酒肉朋友饭；同事之间互通有无，增进关系、提高企业凝聚力的，这叫职场饭；领导亲自出席，大小官吏陪同的，这叫官样饭，最是要小心翼翼地吃，最好能不吃就不吃，因为一个吃不好，就能吃出麻烦，吃掉乌纱，甚至吃掉小命。
　　庄名扬今天要吃的，就是这种官样饭。不过他倒没啥可担心的，作为今天的主角、明天的‘样板’，怎么吃也不会有麻烦。倒是龙厚丰、袁钢铁这帮人有些担心，虽然说是庆功宴，谁知道林市长会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林大小姐可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回啊，这笔账不记在他们头上记谁头上？
　　因为还要到东区法院立案、申请财产保全。所以在拿到银行出具的被告转款证明后，庄名扬先向林天明告了罪，问清楚了吃饭的地点，先行驾车去了东区法院。说到底他还不是体制中混过的，否则就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让领导等啊？不过林天明没说什么，别的人自然也没啥意见。
　　看到庄名扬的路虎，林天明这些市府首脑，都有些吃惊，一个实习律师能开上这种车，可见其个人能力出众啊。林天明为此还详细询问了王大力，得知庄名扬一拳一脚就将两个匪徒打出十几米后，更感吃惊。不过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知道楚都武术界藏龙卧虎，练家子突然发力，把一个成年人打出去十几米远，也不算啥新鲜事，也许这小庄就是个练家子呢？因此倒没怎么怀疑。
　　“这个年轻人倒是文武双全，是个人才。可惜他是个律师，不是体制中人啊。”林天明有些惋惜，如果庄名扬是体制中人，他还真想栽培栽培这位林家的恩人。
　　“是啊，我想拜他为师学武术呢，他都不肯答应。”林珂珂在父亲面前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撅起嘴撒上娇了。
　　“瞎胡闹，一个女孩子学什么武术？”林天明连连摇头，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能闹了，想到一出是一出。
　　庄名扬赶到东区法院的时候，当事人还没到，还是他打了个电话给对方，对方才匆匆赶来的。听说被告人的银行账号已经调查清楚，转移财产的转账证明也开出来了，已经可以申请财产保全，当事人老黄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段时间楚都所先后给他换了两个律师，都卡住了案子办不下去，说是就算办下去也很难拿到钱，再等等，要上报所里研究。没想到这位年轻律师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定了。这让老黄严重怀疑那位范主任是猪托生的。
　　手续都是现成的，立案厅的人庄名扬也脸儿熟，立案加上财产保全整个办理下来，也就半个小时的事情。
　　和千恩万谢的老黄握手告别后，庄名扬先是给文博会打了个电话，文博会一听事情办妥了，高兴的哈哈大笑，说小庄啊，这件老大难案子你给办下来了，李主任一定会在例会上提出表扬，这次范思见可输惨了，你真行！庄名扬说哪里哪里，我也是运气好嘛。
　　出于礼貌，对一直关心维护自己的李强也必须打个电话告知一下，李强听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也有些意外。说实话，如果李强真要全力办这个案子，凭他的人脉也拿得下来，只是事务所有事务所的规矩，像这种标的小、影响低的案子，到不了他这里，除非是基础民事部最后实在没招了，才可能向上交案。可无论是以前的胡主任，还是如今的范思见，都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才一直压着，最后倒成了范思见为难庄名扬的手段。
　　不过范思见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几天后的例会估计都要穿身盔甲才敢参加了，庄名扬这记耳光打得既准又狠，还是带着响儿的。
　　赶到南苑饭店时，大堂经理已经在门前等候他了。看到庄名扬的路虎后，这美女眼睛一亮，笑着迎了上来，安排人去替庄名扬泊了车，亲自为他打开酒店的门：“庄律师，林市长交代过了，让我带您去包间。”
　　庄名扬点了点头，打量了下这位美女，南苑不愧是楚都顶级饭店，就这大堂经理的质素，能把那些啥嫩模小明星甩出八条大街去，清水素颜，气质高雅，这得多少钱包一个月？
　　这说的可是工资，庄大律师是个正派人。
　　进了包间，只见林天明父女、李副市长等人都到齐了，只有那位何副市长没来参加，不知去了哪里。
　　这座位排得非常讲究。林珂珂是坐在门口，毕竟于台长是她的领导，即使她父亲林市长在，她坐里面也不合适。
　　林天明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坐在最靠里面的主位，就是那个上厕所进出极不方便的位置。他左手边坐着第一副市长李槐，右手空着，紧挨着空位的是王大力，其余人就比较随意了，这里毕竟不是金銮殿。
　　庄名扬一看就明白了，林市长右手的位子是留给自己的，这是因为自己和王大力是今天这场酒的由头儿，虽然只是个由头儿而已，位子也是要给的。王大力还是第一次挨着这么大的领导坐呢，这个身披‘虎皮’的草莽，居然像个大姑娘一样忸怩不安，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了……
　　奇怪的是，桌子上的菜肴整整齐齐，杯碟碗筷也都是没开封的‘处儿’呢，甚至就连酒都没有开启，林天明和李槐都是面含微笑一言不发，龙厚丰他们个个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气氛十分的诡异。
　　看到庄名扬，除了后知后觉的林珂珂外，就连王大力都松了口气。咱的庄大律师，东方红太阳升，您是俺们的大救星，您可算是来了……
　　“小庄，你可算是来了啊，迟到了十分钟哦。”林天明见到庄名扬走入包间，顿时哈哈一笑：“到我这边来坐。你是主角嘛，今天你不到场，我们可都不能开席啊……”
　　“哎呦，林市长，那我不是有罪了？”
　　庄名扬感觉林天明这话透着假。他反正也不是体制中人，说话也随便：“呵呵，这么多大领导在，等我一个人？我可承担不起啊。”
　　“你担的起……”
　　林天明呵呵笑了：“不信你问问在座的人，你担不担的起……”
　　庄名扬越听越是疑惑，这气氛不对啊，不是庆功会么？怎么搞得跟鸿门宴一样呢？他毕竟只是个实习律师，没在官场中打过滚儿，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第一百零八章 【诡异的庆功会】（下）
　　等到庄名扬落座后，林天明笑着瞥了一眼李槐，呵呵笑道：“今天的主角是庄律师和王大力同志，现在都到齐了，来来来，我们共同敬两位英雄一杯！”
　　李槐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一丝异状，也跟着端起酒杯道：“两位英雄，我代表市政府和全体市民，敬两位一杯！”
　　这话一出口，龙厚丰等人的脸色都变了，林天明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瞳孔却是微微一缩。
　　你代表市政府和全体市民？
　　庄名扬就是再没混过体制，也感觉出不对了。林市长还在坐呢，怎么轮到一个副市长说这种话？就算是第一副市长，市委常委，那也不够资格！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去东区法院的时候，林天明和李槐几乎同时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电话，电话的内容很简短，让他们两个尽快安排好手中的工作，于半个月后去省委组织部谈话！
　　市级干部被叫去省委组织部谈话，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楚都市的领导班子要动一动，楚都官场，怕是要有一场地震了。
　　这种消息传的最快。没过多久，龙厚丰等人也纷纷收到了短信或者电话，然后一个个的表情就非常暧昧了，这些老官场都在观察着龙厚丰和李槐的表情，猜测着最终的结果。那位何副市长更干脆，他是主管文化卫生口的，属于连常委都没进去的酱油众，直接找了个借口溜之乎也，你们龙争虎斗，关老子屁事啊？老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混吃等死……
　　龙厚丰等人其实也想溜，这顿饭难吃啊。可他们的级别不够，哪有胆量离开？也就只能小心翼翼地审时度势，琢磨着如何才能不站错队、表错态了。
　　李槐是胸有成竹，为了今天，他已经运作了很久。而且龙厚丰在省里的根基最近有些不稳，汉国的官场就是这样，根基一动，落叶纷纷，大树一倒，猢狲就散，也该是他上位的时候了。
　　林天明虽然是多年官场磨炼，但在放下电话时，脸色还是情不自禁地变了下，落在龙厚丰这些有心人眼中，就看出问题所在了。林天明已经担任了四年多市长，李槐也已经在第一副市长的位置上三年多了，论根基、李槐在省里的靠山不比林天明身后那位势力差多少，论年龄，李槐比林天明整整小了五岁，年富力强啊。
　　还有不到一年，市人大就要召开了。这次省委组织部找两人谈话，恰恰是在市人大召开前夕，怎么会这么巧？这显然是要扶正李槐啊。虽然按法律规定，市长一职应由人大选举，可大家都清楚所谓人大选举是怎么一回事，其实最终决定拍板的，还是省委。
　　现在的问题就是，林天明在任期内虽然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却是守成有余，降职是不可能的。高升？那就更不可能了，他的资历政绩还不够，而且大家也听到风声，林天明的后台出了点小问题，虽然没被双规，影响力也已经大不如前了。
　　因此林天明只可能是平级调动，不算纪委的话，市里有党委、政府、人大、政协四套班子，市党委黄书记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楚都一哥，上面根基牢靠，显然林天明是顶不上去的。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一样，都是二线岗位，从某种意义上说，去人大还不如去政协呢。政协至少还有个参政议政的权利，勉强算个实用器皿，比人大这种既不实用还没人待见的摆设要强多了……
　　这一来情况可就微妙了。虽说正式的任命还没下来，可在这些老官场眼里，这事基本已经没什么变数了，就连林天明和李槐本人，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在庄名扬没有回来之前，李槐说话了，这也不是什么正式宴会，为功臣庆祝嘛，王所长不也是功臣？再说小庄也说过了，千万不要等他。我可是知道的，这法院的事情麻烦，很难说要花费多长时间，我看咱们就先开始。
　　林天明一听就不高兴了。你姓李的还没上位呢，就算不等小庄，也得我发话吧？就连龙厚丰等人也觉得李槐这事办得不妥，老领导还没下来呢，你就想着上位，这太不厚道了吧？
　　李槐就是要不厚道。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他根本不怕有什么反复。拿着提前开宴做由头儿，就是要试探林天明的底线，以及龙厚丰等人的表现。说得更简单一些，就是要看看龙厚丰他们会不会站队，还有没有人对林天明心存幻想。
　　龙厚丰等人眼珠一转，端起了酒杯，可偏偏不完全端起，只端到一半。这个时候林天明说话了：“李副市长，我看还是再等等吧……”这个‘副’字，咬得特别重。
　　李槐呵呵一笑：“林市长既然说了，那就等等……呵呵，毕竟是珂珂的救命恩人嘛，要等的，要等的。”
　　“李副市长说得好啊，就算是官儿做的再大，也要知恩图报啊……”林天明看了他一眼：“这做人啊，得厚道……”
　　李槐嘿嘿一笑，却是没说话。
　　这一下就尴尬了，庄名扬刚来的时候，感觉到气氛诡异，有点鸿门宴的意思，其实虽不中，亦不远矣。
　　他一到场，等于是给龙厚丰等人解了围，要不怎么都激动地大唱东方红呢？
　　林天明和李槐这一开口敬酒，大家都跟着举起了酒杯，纷纷向两位‘英雄’劝酒。庄名扬还不觉得怎么样，王大力同志激动的老脸通红，比大姑娘还大姑娘呢，双手颤抖着，一杯接一杯的灌了下去，弄得龙厚丰都看不下去了：“小王，慢一点，酒不是这样喝的。”
　　酒过三巡，龙厚丰打开了话题：“庄律师，这次你可是帮了我们公安局的大忙。我这里给你打个保票，今后你如果需要到公安机关调查取证、给犯罪嫌疑人取个保什么的，只要不违反原则，一定优先办理。”
　　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第一：表示出他支持律师工作，第二：在这当口他如果主动向林天明示好，那就得罪了李槐，可如果对林天明没有任何表示，那也太人走茶凉了，更何况这人还没走呢。官场上的事情很难说，就算林天明平级调动，那也还是市级干部，更何况他背后的人还没倒呢，林天明在楚都经营多年，谁敢保证将来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身在体制中，不但要会站队，还要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才能‘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任凭风大雪急，屹立不倒啊。庄名扬是林家的恩人，龙厚丰对庄名扬示好，就等于卖给林天明一个面子，李槐也不至于因此衔恨。这就是政治智慧、为官之道了。
　　“呵呵，小庄啊，有龙局长这句话，今后你的工作就方便多了，你该敬龙局长一杯啊。”林天明呵呵一笑，龙厚丰的心思他当然明白，这个情儿他领了。
　　庄名扬呵呵一笑：“那可要多谢龙局长了，您这可不仅仅是支持律师工作，往大了说，这可是支持法治建设啊。”
　　两人刚喝完，袁钢铁也端着酒杯笑道：“小庄我们也走一个，以后到银行调查，有麻烦尽管找我。”他倒是真心感谢庄名扬击倒匪徒、救下了人质，否则就算林珂珂没事，别的人质出了问题他这个行长也要负上很大的责任，庄名扬简直就是他的贵人。至于王大力，袁钢铁非常清楚，这位所长其实还是沾了庄名扬的光。
　　“多谢袁行长。”庄名扬笑着一饮而尽。跟着又和于台长喝了两个，老于更是个老油条，聊着聊着就跑题到今年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剧是哪一部上去了，倒是让现场气氛又轻松了不少。这饭店用的可是三两一个的酒杯，庄名扬自从来到以后，已经干下去七八杯了，却是丝毫没有醉态。领导们看得暗暗称奇，这年轻人真是人才，有酒量那就等于前途无量啊……
　　“小庄……”林天明和李槐言笑晏晏笑里藏刀虚情假意地喝了两杯后，转头望着庄名扬：“我听珂珂说，你还是今年全国司法考试的状元郎啊？”
　　“呵呵，林市长，我那也就是运气好，蒙上了。”庄名扬很谦虚。老师说了，谦虚才能进步嘛。
　　“好啊，年轻人有了成绩还能不骄不躁，这很不容易啊。”林天明笑着看了众人一眼：“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中医院的小神医，以及咱们楚都的空难英雄，就是小庄吧？”
　　“是他？”
　　龙厚丰他们都是一愣，他们在楚都也算是位高权重的人物，越是这样的人，就越不会去关注本市的所谓新闻，因为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宣传而已。可经林天明这一介绍，不由都是多看了庄名扬几眼，空难的事情就不说了，那个是政府定过调子的。神医什么的，先不管是真是假，说明这小子都够能忽悠的。
　　21世纪人才最重要的、最不可缺少的素质是什么？那就是忽悠啊！
　　“小庄啊，我听老贾上次说，省、市、县知名律师评选就要开始了，你听说了没有？”林天明笑道：“你难道就不想去争取一下？”
　　“呵呵，林市长，我还是个实习律师呢，去参加知名律师评选？似乎不太合适吧？”庄名扬笑了笑。知名律师评选他当然知道，起码也得是有五年以上工作经验的执业律师，在本地区办理过影响较大的案子才成。虽然这个条件也不是法律规定的，完全可以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变化’，但一个实习律师跑去参评，这就是开玩笑了。


第一百零九章 【老人的怪病】（上）
　　林天明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和庄名扬继续讨论下去，这是领导的艺术，要给你好处，可以点明、但不必说透。实习律师怎么了？知名律师首先就是要够‘知名’，您干了十年律师，没人知道您尊姓大名，那也是白给。
　　啥叫知名？一个县级领导知道您的名字，就比一万个平头老百姓知道还有用，领导说您知名，您就知名了，什么是选拔规则？领导就是规则，没有之一。
　　林天明一向谨小慎微，可今天心情有些激荡，酒也喝的略微有些多，居然当众点明要给庄名扬好处。不过一个知名律师的名额也不算什么，别说是林天明，贾庆春就能拍板。林天明这是故意发出一个信号，以往那个谨小慎微无功也无过的林天明，从今天开始，要求新求变求突破了！这个信号让李槐眨了下眼皮，咧开嘴笑了笑，龙厚丰等人却是陷入了深思。
　　这场官样荣誉酒，因为省委组织部那两个不合时宜的电话，最终还是不欢而散。林天明和李槐两个就不必说了，就算是庄名扬，也没感觉有多开心。虽然因此认识了龙厚丰和袁钢铁，将来工作起来方便多了，庄名扬却感到一种悲哀，法律明明有规定的事情，最终还要靠人脉解决，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这种情况，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庄老弟，我搭你的车，送我回派出所。”
　　送走了各路领导后，王大力是汗也不冒了，人也精神了，一屁股坐在了庄名扬的车上：“好家伙，路虎都开上了，庄老弟，你行啊。”
　　“王所长，您没喝醉啊？”庄名扬想笑。领导们没走之前，王大力的脚步都虚浮了，领导一走，这家伙好像会七十二变的孙猴子一样，立刻变得倍儿清醒。草莽？这年头儿草莽都成油条了，或者王大力那草莽的外表，根本就是伪装出来的。
　　“跟领导喝酒，还能真喝醉了？”王大力哈哈笑了起来，拍了下庄名扬的肩膀：“老弟，今天沾了你的光，算我欠你个人情。”
　　“别这么说，你也是拿命拼过了，谈不上谁欠谁的。”今天这事儿，让庄名扬对王大力大为改观。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能在那种情况下拼命、还敢把命交到自己手上，这人就绝不是平庸之辈，迟早能混出个人模狗样来。
　　“呵呵，富贵险中求，该拼就得拼，别看我是大老粗，这道理我明白。”王大力呵呵一笑：“老弟够义气。记住了，以后咱就是哥们儿、兄弟！”
　　“记住了。”庄名扬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了这次的经历，他和王大力已经有了生死交情，这种一起玩儿过命的交情，最是牢固。
　　把王大力送到黄河派出所后，庄名扬开车回到家里，今天银行那事儿新闻只是浮光掠影地报道了下，轰动性专访的权利还在林大小姐手里呢，不能提前曝光了。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让家人担心。
　　第二天是周六，律师事务所是不需要去了。不过医院那边是他和胡跃进轮值，最近天气变化大，心内科（心血管科）的病人增加了不少，庄名扬最近忙这忙那的，都没怎么去看过，今天应该去看看了。别说，几天不见，他还真有些想那些可爱的小护士了，虽然没啥僭越的想法，可整天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绕着，跟宝二爷一般的享受着，是个男人就无法拒绝啊。
　　一进心内科病房，就见到轮值护士小柳了。这丫头身材好脸蛋漂亮，护士装白丝袜，简直就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就是因为心内科有了她，多少男病人赖着不走，搞的心内科的病床都挺紧张的。
　　“庄医生。”小柳一眼看见庄名扬，就娇笑着走了过来，跟他贴的那叫一个近，身上的淡淡香水味道，时刻提醒着庄名扬，兜里可没有指北针。
　　“小柳，你可得抓紧时间找男朋友啊。不然就成了咱们科的不和谐因素……”庄名扬笑道。
　　“真的啊？那你就从了奴家呗……”小柳咯的一笑，风情万种，看得庄名扬微微一呆。
　　“行了，人家不跟你闹了，快去办公室吧，刚才胡医生都找了你好几趟了。”小柳压低了声音：“瞿主任也来了，还有心内科的尚主任……”
　　“嗯？今天不是周六么，怎么大主任小主任都到了？”庄名扬有些奇怪，点头道：“行了，谢谢你提醒啊小柳。”
　　走进心内科的医生办公室，果然见到几位主任济济一堂，胡跃进见到庄名扬，冲他招了招手：“小庄，到这边来。”
　　瞿乃文和心内科主任尚三反抬头看了一眼庄名扬，都微微皱了下眉。庄名扬那天的‘神奇’表现，在两位西医出身的主任眼中，就是‘蒙运气’和‘心理暗示’而已，用什么针灸治疗颈椎病，听倒是听说过，根本没有科学依据也没办法进行验证吗。这两位虽然是中医院的医生，骨子里还是推崇西医的人。
　　而且在两位主任看来，庄名扬这两天没来上班，是个非常无组织无纪律性的人。遵守律对于医生来说，就等于尊重病人的生命。一个连病人生命都可以忽视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医生的。
　　“尚主任，黄主任……这个病人的情况确实特殊，我们一起去病房看看吧。”瞿乃文放下手中的病例：“小庄，这个病人很特殊，你也跟来学习一下。”
　　庄名扬点点头，跟着瞿乃文等人向病房走去，边走边低声问胡跃进道：“胡老师，这是什么病人，怎么把老美……咳咳，怎么把瞿大主任都惊动了？”
　　“就是前段时间银行械劫案中，受惊发病的那个老太太……”胡跃进解释道：“其实她应该是早就有病，估计是受到惊吓后，病情又加重了。”
　　“哦，具体是什么病？”
　　“查不出来……”胡跃进苦笑道：“我们也一直在保守治疗，替她稳定心率。现在她房颤的厉害，心跳都达到每分钟一百四十次了，可咱们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就是查不出造成房颤的原因。”
　　“她的负责医生是谁？”
　　“以前是小郭，后来发现这老太太病情古怪，而且她的事情还惊动了电视台，前天那个叫林珂珂的记者还来过一次呢。院里为了表示重视，现在已经转为由黄副主任负责了。”胡跃进低声道：“小庄，这个病人可不比上次那个，不是你出风头的时候。你跟着看看就行了，可别胡乱说话。”
　　“我知道了。胡老师，刘院长知道这个病人吗？”庄名扬道。
　　“知道，而且还来看过。”胡跃进道：“可是院长没说什么话就走了，估计也是……”
　　“哦，是这样？”庄名扬微微皱眉。连二师兄都没办法？看来中医确实是有一定的局限性，京城御医的传人也不是万能的啊……
　　一大群医生走进病房，倒让这位老人吃了一惊，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护士扶住了：“老奶奶，这是主任来看您了，您只要躺着就可以了。”
　　“哦，那……那辛苦主任们了。”老人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
　　“心跳真是很快，每分钟一百三十下？”扫了眼老人身旁的监控仪，庄名扬皱了皱眉，又开始端详起老人的面容来……
　　“嗯，这不是二尖瓣面容么？通常有这种面容的人，百分之五十以上都会有风湿性心脏病，百分之三十左右会出现二尖瓣狭窄。可这是心内科最常见的疾病了，这么多的主任专家，就没人看得出来？”
　　庄名扬手上也没有老人的病历，只是根据老人的面容表现做出了一个初步判断：“心电图开启、彩超功能开启、ct功能开启……”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心电图显示为房颤，但是彩超和ct没检查出老人有其它的疾病，也不存在二尖瓣狭窄的问题。
　　这可就奇怪了，庄名扬还以为是超级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再次启动彩超和ct功能给老人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结论是老人很健康，身体机能也就相当于五十多岁的人。而事实上，这位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了。
　　“古怪……要是能搭下脉就好了。”庄名扬看了眼正在仔细观察老人的老美人儿，嘴唇动了动，却终于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算了，当着这么多人，也得给老美人儿一点面子不是？
　　“老人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瞿乃文微微弯下身子，关心地问道。
　　“心慌、感觉心口堵的难受……”
　　“嗯。您的这种感觉，是在银行里受到惊吓后产生的吗？”这个问题其实已经被医生们问过很多次了，可向来做事严谨的瞿乃文还是要证实一下。
　　“不是的。其实……其实已经很多年了，可是家里没钱看病。这次是太难受了，才想去银行取出我那老伴儿的抚恤金……”
　　老人说着说着，留下两行混浊的泪水：“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会遇到抢银行的……”
　　“老人家，那你的儿女们呢，他们为什么不在这里？”
　　庄名扬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刚才他见到老人身边没人陪护，就感到很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别人都是儿孙陪护，惊动全家，怎么这位老太太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本来还以为陪护她的儿女是有事临时出去了，现在听老人说什么自己去银行取抚恤金看病，庄名扬顿时气炸了，早把胡跃进的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