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梅雨季（3）

　　午夜、细雨，两人相距的虽然不远，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看清对方是否是熟人才真的是火眼金睛。李孝利当然不会知道站在那路口的人是姜俊昊，但已经跟这车库门纠结了半个小时，再看看此刻冰冷的天气，她当然不会有所顾忌。
　　拐角处的那人很是听话，他快步走来，似乎是不忍自己站在雨里。当李孝利站在伞面下，这才注意到那黑影不但很高，而且还很帅气。
　　“姐，这怎么了？”
　　李孝利不答，在这么无助的一刻她也犯了一个身为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刚才你是送谁？”她问道。
　　“我的一个粉丝，不知道怎么就溜到了我屋子里，醒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姜俊昊轻描淡写的回答却把李孝利从短暂的混乱中拉了出来，她匆忙低了低头，“车库的门出问题了，经纪人说这可以手动拉下来，但是我弄了半个小时也没搞定。”
　　和姜俊昊不同，面对洞开的车库大门李孝利才是真正的不能安寝。一个女孩可以闯进看似无懈可击的房子，而大开的车库门对于更多人来说就是无声的邀请。
　　“接着。”
　　闻声，李孝利伸出手来。
　　姜俊昊把雨伞递给了李孝利，然后把外套拉紧走到了这细雨里。这远不如在电影中看到的那样诗意，更多的，则是彻骨的凉意。他打了一个寒颤，还没忘记回过头轻笑一下表示自己没事。站在车库门前伸出手，握着门下的简易把手便往下拉，雨水落在手背上，顺着袖口流了进去。
　　因为不停落下的雨丝姜俊昊必须用另一只手不停的擦拭眼睛，但突然遮在他头上的伞却是让他回过了头。
　　李孝利正站在他身后高高地举着雨伞，两人离的很近。
　　“这么蛮干是不行的，我记得车库里应该有一个制动，那也坏了么？”
　　姜俊昊提问后却只看到了李孝利茫然的神情，他瞬间便明白了这位叱咤韩娱圈，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天后大人，也会被车库门遥控失灵这么点小事难倒，从而自摆乌龙。
　　背着对方轻笑了下，姜俊昊走进车库寻找起来。
　　李孝利深深呼吸，她没跟着姜俊昊走进车库，反而是站在外面想要自己冷静。寂静的夜、冷雨、坏了的车库门、只有自己。
　　歌中的孤独总是在说某件事，但现实中的孤独却是在说生活本身。
　　没错，事业成功的李孝利经常要面对孤独的现实。所以她会偶尔羡慕时下的一些女子组合，因为她们的生活还算有趣。
　　她舒展着眉头轻声叹气，然后看着雾一般的落寞在眼前消失，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李孝利。
　　“吱嘎”的机械声在耳边响起，犹如年老失修的破旧房门。
　　“姐，快点进来，这个一打开就停不下。”
　　姜俊昊焦急的声音让李孝利行动起来，恍然间车库门就已经关了一半，她俯下身敏捷的钻了进去，车库外凝立雨中的路灯透过那即将封死的缝隙在地上映射下雪白的光斑，那光斑越来越小，随后完全消失。
　　突然到来的黑暗让两人都有些不适应，氛围一下子便转为安静，他们好像只会静静的呼吸，做为告诉对方自身存在的提醒。
　　李孝利一动都没动，还纳闷为什么上天突然如此眷顾自己，只是闪念而已，居然真的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半晌，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她说道，“我去开灯。”
　　姜俊昊“噢”的应了一声，感受着雨水的凉意正顺着他张开的毛孔往体内钻去，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车库没有小门，想要离开必须经由这里进到屋内，然后再从正门出去。
　　费劲力气才关上的车库门自然没有打开的必要，姜俊昊跟着李孝利进入房间内，袭来的温暖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咖啡还是茶？最好喝一杯热的再出去。不然，你会很辛苦。”
　　李孝利善良的提醒让姜俊昊更加轻松下来，因为这男女搭讪的常用言辞这一刻却没有透着任何暧昧的气息。
　　他恢复了正常，或者说他们都恢复了正常。
　　“等等，”李孝利突然站定，让姜俊昊浑身一凛，“酒精也不错，我这里有经纪人弄来的红酒，在石哥跟我求了好长时间了，我都没给他。”
　　说到这她还回头带着笑眼瞧了瞧姜俊昊，就好像是在说“便宜了你”。
　　“牛奶，睡前喝一杯牛奶对身体好，如果是热的那就更好了。”姜俊昊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就好像是在解什么数学题。
　　生活中总会些小暧昧不期而至，它们是躁动和冲动的原型，丝毫不顾及所谓的后果，像一台没有思想的机器。
　　越年轻的人对这种小暧昧的抵抗力就越低，好在这房间里的两个人都自认为不再年轻。
　　确定了什么不会发生，李孝利显然放松了不少，她脱掉了那湿漉漉的带帽卫衣，随手丢在一边，因为在细雨里站了半个小时，白色的半袖T恤正紧紧的贴在她身上。
　　姜俊昊立刻站住了脚，心中吐槽说，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厨房在客厅的另一侧，我上楼去换件衣服，你自己搞定。”李孝利吩咐道，“还有，别忘了去玄关那换双鞋。”
　　挑逗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小游戏，既然脚踩在女王大人的地盘上，姜俊昊必定要遵守主人定下的规矩。
　　杯中的牛奶让他全身散发着丝丝暖意，坐在沙发上用双手捧着，距离他上一次来到这里房间布置的格局发生了小小的改变。他们真的是好久不见，如果不是那坏掉的车库门，下次见面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娱乐圈就是这样，听说某对情侣一年内只见面二十七天，因为双方都太忙，见面这么少自然也没什么好结局。
　　想到这里，姜俊昊开始盘算他跟自己的小女人有多久没见面了。这时他才警醒，如果不算视频通话，居然都有半个月了。
　　听到脚步声，姜俊昊望向楼梯口，身穿家居服的李孝利扔过来一条毛巾，他接住，道了声谢。
　　还盘算着如何开口，李孝利却做了个示意他噤声的手势。她端着一杯红酒蜷缩进姜俊昊对面的沙发里，较小的身形让人自然联想到猫那种既骄傲又敏感的动物，非常灵性。
　　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问吧，有什么事？”
　　姜俊昊是个绅士，从刚刚的一切就能看的出来。帮完了忙却不离开，又自认为不再年轻，那就只剩下有事询问这一个答案。
　　“我……今天的事你也知道了，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会闯到被人家里的粉丝。”
　　“你没经纪人么？”李孝利反问道。
　　“有是有，就是太晚了总麻烦人不太好。所以我想自己解决。”注意到李孝利那看怪物一般的眼神，姜俊昊试探着提议，“如果好声好气的跟他们要求对方不一定会买账，而且我也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所以我想知道，要怎样跟他们去说才能彻底解决这种事。”
　　今天发生的一切回想起来才心有余悸，好在郑秀妍并没有到他这里来，但是如果她在呢？那一定会是天大的麻烦事。
　　“扑哧”，李孝利笑了出来，并不是因为有人刚刚讲了个笑话，而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
　　姜俊昊一时间糊涂起来，问道，“没有解决的方法么？”
　　“呵，他们都说你是这个圈子里唯一的‘公主’，我现在算是知道了，还真没错。”
　　李孝利的笑颜此刻只让人恼怒，“公主”的称谓更是让姜俊昊皱起了眉，他最大的忌讳便是别人调侃他的长相，“公主”的形容用在他身上，便是不折不扣的挑衅。
　　注意到那突然凌厉起来的眼神，李孝利摆摆手，强压住了用来的笑意。
　　“好了，不笑你了。”她请咳一声，“你知道我遇到几次这种事么？”
　　居然有男人闯进李孝利家里？姜俊昊愕然。
　　“两次。”她伸出两根手指，“一次是在组合时期，当时我们回到宿舍发现有粉丝进来过，立刻就更换了房间里的一切陈设。还有一次是在06年，那男人就住在我楼下，回家时我遇到他站在我家门口，拿着自己的存折和财产证明，跟我说让我嫁给他。”
　　“所以，我又搬家了。”
　　一个女人遇到陌生人站在家门口求婚，只要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她紧接着又问，“你知道在石哥遇到几次这种事儿么？”
　　姜俊昊摇摇头。
　　“六次……”
　　姜俊昊惊讶，第一个想法是“怎么可能比我多？”，紧接着却别李孝利完全摧垮了那微妙的自信。
　　“……平均每年。”
　　姜俊昊手足无措的模样让李孝利想要发笑，却又不得不忍住，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人人都比你多？”
　　姜俊昊点头，他从不否认自己的魅力，乃至于对粉丝的吸引力。
　　李孝利笑着回答道，“因为S.M在保护你，只要是有关于你的私生团体，主事人便会在第一时间收到警告，如果他们干扰了你的私生活，S.M将会对他们进行‘封杀’，这里包括限制他们加入粉丝会的权利，不会有经纪人跟他们联系，各个粉丝站的管理都不会跟他们互通消息。对于私生组织来说，这是很严重的事。”
　　“公主”的戏称便是有此而来，姜俊昊惊讶于第一次得知这样的消息，转念便已经想到。
　　今天这陌生女孩的到来，是不是说明S.M对于私生粉丝的警告，已经烟消云散了呢？

　　第九百零一章 梅雨季（4）

　　在姜俊昊的印象中“公主”是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她们被束在高阁，让人只能仰望，除了姣好的面容之外，毫无生存能力。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他，是让他怎么都不能接受的事。
　　在于李孝利长谈之前，对于粉丝姜俊昊一直抱着某种“轻视”的心理。这种轻视并非是居高临下的俯视，而是并没有去在意这些人的能力。
　　李孝利认真的语调让姜俊昊专注起来，说不上正襟危坐，却也因为听到的故事，深感震惊。
　　“贤重是个很有礼貌的后辈，刚出道的时候公司要我带他们尽快熟悉环境，所以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都会来问我。三年前他还是新人，随着成绩越来越好，也慢慢遇上了私生这种事。”
　　“一开始他只当这是人气，还很高兴有人能为了自己付出这么多。每个月都有一两次，回到宿舍就发现有人进来过，一开始只是留下礼物，帮着他打扫房间，甚至在镜子上留下电话号码，他还说很有趣。”
　　“但是接下来情况就完全不同，这些人开始变本加厉，他们会拿走贤重的贴身衣物，半夜打来一个电话什么都不说，还有的只是尖叫……再后来，他们会好像正在跟贤重谈恋爱一样，发一些肉麻的短信。”
　　“一直到第一次有私生粉丝在他睡觉的时候闯进他家里，这一次，她吻了贤重。”
　　听到这里姜俊昊瞪大了眼睛，这类粉丝已经不能用偏执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疯狂。有这样的人充斥在他周围，甚至能毫无顾忌的闯进他的房间，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这都是不能接受的。
　　联想到今天晚上的自己，姜俊昊只能露出苦笑。
　　“贤重打电话来问我，他本来是想做个好榜样的，但为什么他会让有些人变得这样疯狂。他觉得自己对这些人的未来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是因为他这些人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李孝利伸出一只手，抚在心脏处，认真盯着姜俊昊说道。
　　“我对他说，万箭穿心，习惯就好。”
　　在姜俊昊眼中，蜷缩在沙发中的李孝利身形更加娇小，出道五年，他此时方才知道这人人侧目，韩娱圈中不能忽视的“性感天后”居然还有这样一份豁达的心性。
　　短短八个字道尽了身为艺人的无奈，还有那让人赞叹的坚强应对。这是一个只在人前风光，却又压力巨大的职业，在踏上舞台最初的那个点上，他们都只是想做一些好事。
　　姜俊昊微皱着眉头，手中的牛奶已经没了温度，面前的李孝利是他的引路人，如今方才知道部分内情，他居然升起了些许厌恶。
　　但是面对这些喜欢极了他的粉丝，他又有什么办法？冷着面孔，声严厉色的呵斥么？
　　半晌，姜俊昊才劝说道，“不管出了什么事，别给自己找麻烦。”
　　李孝利嫣然一笑，似乎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一切有多么扫兴。
　　“后辈，你别忘了，我是李孝利。”
　　姜俊昊“呵”地笑出声来，举了举手中的牛奶对李孝利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慢走，被忘了把我的脱鞋放回到柜子里。”
　　李孝利伸出一只手来摆了摆，似乎没有那么早睡的意思。还踩在女王大人的地盘上，姜俊昊自然只能遵照吩咐，来到玄关把那双深蓝色的拖鞋放好，然后便打开了门，拿起自己的伞，重新走进了细雨里。
　　“嘭”的一声轻响在耳边响起，自门口涌入的一股冷风让李孝利更加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她端起酒杯小口的抿着，眼神里没有丝毫睡意。
　　半晌，若不可闻的一声轻叹，回荡在这女人独居的大房子里，仿佛又平添了几分冷清。
　　……
　　第二日一早，向窗外望去依旧是连绵不绝的细雨，天色阴沉了好些天，昏暗的室内光线如今才让姜俊昊习惯。连日来的细雨像极了终日以泪洗面的阴郁妇人，只要望上一眼，平白了没了愉快的好心情。
　　未雨绸缪不是什么难得的品质，自打从李孝利口中得知了这一切，姜俊昊便把有关粉丝的一切当成了事儿，放在心里。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在他音乐创作上给予指点的缪斯女神，如今终于降下了垂怜。
　　“你是说让粉丝会出面跟慈善基金合作？”金永旭不可置信的问道。
　　姜俊昊点点头，“没错，慈善基金的运行所遇到的最大问题便是人力，一味的捐助不如让没有接触过社会的粉丝去亲力亲为，一方面可以提升粉丝素质，一方面又能为慈善基金节省开支，这样的活动富有很强的正面效果，媒体以及舆论方面都不用担心，说不定还会得到官方的支持。”
　　“但是这种合作模式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我们行动起来也没有参照。”金永旭还是担忧道。
　　姜俊昊摇摇头，“很多事情不是人们没有去想，而是他们没有去做。花费大力气做慈善看起来的确是吃力不讨好，但对于我的正面形象是很有帮助的。最关键的一点，我是真的想要为一些人做些事，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又能让粉丝们成熟起来，这样一举多得的事我不会错过。”
　　如果说慈善基金，姜俊昊手头上就有现成的合作方，但要说让粉丝们利用闲暇时间去做义工，还真是考校姜俊昊的号召力。
　　去的少了，自然是证明他影响力不足，但去的多了，如何管理又称为了一大难题。
　　细谈下来需要敲定的细节还有很多，姜俊昊和金永旭用了两个小时才勉强完成了一个错漏百出的大体框架，毫无疑问，此事要想成型，肯定是需要时间的。
　　叫了外卖上楼，对着一桌子的文件金永旭很是头疼，自从独立之后，越来越多他平时没有接触过的工作都压了上来，即便他很有能力，却也是很难有时间休息休息，喘口气。
　　如今，姜俊昊又让他背负了一个重担，但他却没有丝毫怨言，因为进入娱乐圈这些年来，他是第一次看到了想要为粉丝们做些事的人，一口气为这么多人谋划未来，他也真是精力充沛。
　　夹了一口菜，金永旭这才想起来。
　　“如果一个月后我们的第一次活动真的成功了，你不是又被推倒了风口浪尖上？”
　　姜俊昊扒了几口饭，丝毫不在意，“现在都是九月末了，十一月就是艾美奖的颁奖典礼，不管得奖还是不得将，我只怕是在风口浪尖上下不来。”
　　说到这，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脸来，“正好，风口浪尖，适合冲浪。”
　　金永旭“呵”地笑出声来，他只觉得现在姜俊昊踌躇满志，自己真不应该用一些琐事来烦他。
　　但有些话，却不能不说，“你决定了么？去不去领奖。”
　　“姜尚佑怎么说？”姜俊昊问道。
　　“他说按照你姜俊昊版本的惯例就好。”
　　姜俊昊一愣，转身间便想明白了，“那就不去，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两个小时的颁奖典礼，然后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都累死了。”
　　出席事宜仿佛就此敲定，金永旭却又提醒道，“来的时候我在这周围看到几个年轻姑娘，你房门的密码换了么？”
　　“今天一早就叫物业来处理了，”姜俊昊微微皱眉，却装作无意的问了句，“人多么？”
　　“十几个吧，我找到你的私生网站管理者谈了，他们说他们也不想做的这么过分，到那总是有那么几个疯狂的，是在弹压不住。而且一个成功之后，难免会有更多人想要如法炮制，最近你都没出镜，媒体那还全天都是你的消息，他说低下的人都要憋疯了。”
　　金永旭放下饭碗，言辞之中满是担心。
　　“今天早上我看了，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我的私生网站只有三个，结果今天一搜索居然有十几个，看起来我还是满诱人的。”
　　姜俊昊自嘲的说笑道，然后同样放下饭碗，“我只是想慈善基金跟粉丝会的联合能早日形成一股风潮，这样你我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金永旭窒了窒，然后呵呵轻笑，说道，“希望吧，疯狂的粉丝要比狗仔难缠十倍，被私闯民宅，记者可以告，粉丝却只能放。”
　　用过了饭，跟金永旭整理了下具体框架，时间就已经不早了。送对方上了车，当姜俊昊再次站在门口，却只是感觉到不远处的挂角影影绰绰。
　　还好自己是男人，如果是秀妍的话，估计会被弄到神经衰弱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愣，暗道自己糊涂，居然忘记了女子组合也会有私生这一事实。
　　刚刚回到客厅，拿出手机便想着如何询问，却目睹着眼前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他接起电话，来电显示，话筒那头是陈永守。
　　“俊昊，艾美奖的颁奖典礼你会参加么？”
　　听到询问，姜俊昊眨了眨眼，回答道，“还没定呢……你有什么事么？”
　　“如果没定的话就参加吧，最好早点过去，到美国也准备准备，多接触点人。”
　　陈永守的嘱咐在此时有些诡异，姜俊昊拧着眉头问道。
　　“不会是秀妍……出了什么事儿吧？”

　　第九百零二章 梅雨季（5）

　　“Jessica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突如其来的呵斥让郑秀妍一惊，顺着声音望去只看到沈在元对她怒目而视，环顾四周方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又错了。
　　天色依旧阴沉，灯光大开着，但却带不来阳光的暖意。往日里最离不开的空调机此刻仿佛阴风阵阵，郑秀妍低下了头，就连道歉的话也不好意思再去说了。
　　面前的落地镜内映射着九个人散乱的身影，感受目光中的关切，郑秀妍苍白的脸颊上居然生出了几缕红润，刚刚提起精神想要说些什么，旁边的金泰妍却是已经开了口。
　　“Jessica这些天有些不舒服，她自己还有那么多日程，看是真的累了。”
　　“你别护着她，从一周前她就已经开始这样了”沈在元不耐烦的回绝道，“本来你们几个分开活动能合练的日子就不多，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准备年末的各大舞台，就她一个人出错最多，难道你们还要我装看不到？”
　　沈在元刻意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因为早就认识，这才没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郑秀妍眼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她脸色苍白，表情更是冰冷，却还是对着沈在元一个超过九十度的深深鞠躬，嘴上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只是几日不见，再看郑秀妍只感觉她又瘦了下去，沈在元重重的叹了口气，摔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休息半个小时，然后我们再继续”
　　紧绷着的氛围随着拿到重新关上的房门开始活跃起来，女孩们自然第一时间关注着郑秀妍这边的动静。
　　金泰妍又一如往常的唠叨起来，“早就告诉你凉东西沾多了不好，恨不得捧着空调睡，今天又难受了吧？”
　　郑秀妍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金泰妍知道她这便算是谢过了自己。
　　“回去之后还是喝一些补药吧，侑莉那有那么多，她自己也喝不完。等过一段时间你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伴着金泰妍的唠叨声，两人走到落地镜前坐下，郑秀妍的神色在旁人来说依旧看不出什么，只是和金泰妍紧紧相握的那只手，却不自觉的用了力。
　　“你说秀妍姐是怎么了？”另一边，徐贤担心的问林允儿道。
　　林允儿认真打量了几眼，只觉得郑秀妍自一周前便开始日日清减下来，想起不久前她刚刚大“病”了一场，回答道，“应该是生病的时候伤了身，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伤了神，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吧。”
　　猜测完却还觉得不妥，她拉了下身边的Tiffany，问道，“姐，你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秀晶出道之后的环境不好，所以很担心吧。”
　　听到这个解释，林允儿和徐贤默默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不久之前郑秀晶被选入S.M旗下最新女子组合f(x)，和中国来的宋茜，同年练习生崔雪莉、Luna，以及刚刚进入S.M不久的Amber一起出道。做为既少女时代之后S.M退出的第二个女子组合，刚一出道便被寄予厚望。
　　但无奈于09年下半年是韩娱歌谣界公认的女团复苏年，f(x)虽然声势浩大，却碰上了以Big Bang师妹头衔出道的2NE1，对于这只09年下半大热的女子组合来说，f(x)虽有师兄师姐帮衬，却也因为音乐风格不够突出而错失了首张专辑大碟便取得一位的宝贵机会，如今更是因为同期层出不穷的新人女子组合而丧失了拓展粉丝基数的黄金时段。
　　此时f(x)的处境跟当初的少女时代十分相似，想当年她们刚出道的，正赶上Wonder Girls以复古舞曲风靡韩国，同样作为女团，颇有点无人问津的尴尬前景。
　　如果郑秀妍是为此担心，也并非说不过去。
　　听着耳边金泰妍那些调养身体的唠叨，郑秀妍当然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这练习室内的每个人，近几天来都是小心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房间不再用自己打理，权侑莉每天都会帮她收拾一遍。雷打不动的公共场地值日表也因为她的状态做出了更改，这些天的饮食女孩们也是一直紧着自己。她们默默无言，只是在生活上给她更多的舒适。
　　郑秀妍虽然知道有这样的一帮成员是她的运气，但这伴着关心的好奇却越让她排斥。和姜俊昊已经突破了友谊到爱情的那一步，对于这些朝夕相处的成员们，郑秀妍选择了保密。
　　平日里跟姜俊昊的接触都要背着其他八个人，对于郑秀妍来说这并非是一件容易事。而在一周前的那个电话，却是打破了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宁静。
　　一阵铃声响起，少女们停止了交谈，看着崔秀英拿出郑秀妍的手机，就这么给她送了过去。
　　接过手机，看了眼上面那陌生又熟悉的号码，郑秀妍若不可闻的道了声谢，仿佛有了力气般向屋外快步走去。
　　金泰妍跟崔秀英面面相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被有些攥红的左手，清楚记得当崔秀英拿着手机走来时，郑秀妍的手，越发用了力。
　　就如同屋外那糟糕的天气，郑秀妍这才明白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郑秀晶所在组合的前景并不明朗，她只得一面传授当年新人时期的经验，一面安慰并给予鼓励。
　　看看现在层出不穷的女团吧，比起当初还能被称作女团两大山脉的少女时代，如今的f(x)将面对更加激烈的竞争环境。
　　出了练习室的门再经过一个拐角，走下半截楼梯的郑秀妍这才接起了手机，听到听筒那边让她咬紧牙关的声音，苍白的脸颊上竟浮现出一丝病态的嫣红来。
　　“姜俊昊？他就在我身边，用不用我给你叫他？”
　　空寂无人的走廊只有她一人，郑秀妍冷言冷语的说法听上去是那样笃定，气氛越发诡异。
　　片刻后，她又反问道。
　　“你觉得曝光就能让我们分手？”带着淡淡讽刺的口吻随即爆发出来，“去做吧，姜俊昊现在正缺一个吸引视线、当靶子的机会，估计很多人非常希望你这么去做。”
　　寂静长廊中立刻便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尖刻音调，如果有人得知这是从小小听筒中露出来的噪音，立刻便会想听筒那端的人会不会坏了嗓子。
　　郑秀妍可没那么好脾气来听这些污言碎语，她“啪嗒”一声合上了手机，讽刺似地的冷笑飞速消失，就和脸颊上那病态的嫣红一样。
　　她紧抿着嘴角站在原地，双肩更是似有似无的抖动着，像极了落下眼泪前便被人喝止的少女。
　　半晌，浓重的鼻息在长廊中响起，郑秀妍轻抚着因用力呼吸而有些难受的胸口，转过身，就此离去。
　　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飞快过去，看着回到练习室的郑秀妍少女们只发现她的脸色似又苍白了不少。沈在元的归来让她们来不及送上关心，看郑秀妍第一个站回到练习时的位置，少女们也沉默着排好了队形。
　　沈在元站在前面打量了几眼，目光则是更多地落在郑秀妍身上。冷峻的神情下似乎也有些空虚，就好像是在强撑着。
　　“我们开始吧。”
　　话落，他回到点放机前，选了一首相对轻松的练习曲。
　　长达数个小时的练习虽然让人疲劳，但在过去却不用郑秀妍这样咬着牙硬撑下去。当练习结束时她就好像大病初愈，脸色又白了几分不说，嘴唇上更是仅能见一丝血色了。
　　好在不像金泰妍和林允儿那样还有日程要赶，乘着保姆车回到宿舍，仅仅是上下车接触的那些凉气就让她牙齿直打颤，手上更是冰凉无比。
　　进了屋子便只觉得眼皮沉重，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向床上扑去。
　　“你晚饭不吃么？”
　　跟进屋来的权侑莉问道，只看见郑秀妍轻轻的摇了摇头。她随即噤声，站着看了片刻却还觉得不妥，转而到自己柜子里取出了一床新被，往郑秀妍身上盖去。
　　“如果太难受的话就叫我，你可别忘了。”
　　她隔着被子推了推，郑秀妍点头回应，随即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自从接到那个自称姜俊昊粉丝的电话之后，一周来郑秀妍就从没睡的踏实过。妹妹能够出道的确是让人欣喜，但这尴尬的境遇却委实让她担心。
　　郑秀晶还小，郑秀妍觉得自己必须成为依靠。
　　姜俊昊处境艰难，她便觉得自己此时不能去找麻烦。
　　这粉丝给她打来电话的事儿就这样被她隐瞒了下来，本想直接换个手机，却被警告说换了手机就会被曝光与姜俊昊的恋情。
　　一直到两天前郑秀妍才反应过来，她一步步的退缩，把所有的苦水都往肚子里咽，只会换来对方的变本加厉。她必须坚强起来，最起码不能让那盗取姜俊昊手机讯息的私生粉丝小瞧了去。
　　冲突一触即发，郑秀妍选择用一己之力抗住这巨大的精神压力。
　　午夜，她悠悠转醒，感受着枕下那手机传来的震动，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第九百零三章 梅雨季（6）

　　天空中依旧飘着连绵不绝的细雨，轻轻关上了房门，郑秀妍便抱紧了双臂。带帽卫衣外还穿着一件厚厚的外套，乳白灯光下却丝毫不见臃肿，她在电梯门边站定，犹如静止的雕塑。
　　“叮”的一声轻响，看着那缓缓打开的电梯槅门，郑秀妍居然面现迟疑。电梯内的灯光比长廊中更为透亮，对比起来让人只觉顺畅。她就那样视而不见的站在原地，好像是习惯了外面那阴雨连绵的天气，初见轻松，却并不想松那口气。
　　如果现在把这一切都交给他来解决，那自己这些天来的坚持又算什么？
　　看着又缓缓关闭的电梯槅门，那上面的倒影让郑秀妍只觉得自己可笑。明明是在能力之外却偏要抗着，天下间好像没有比这再过愚蠢的事。
　　不过自己又能如何？
　　听了那满怀关心的口吻，她竟有一股将一切都丢给对方的冲动。更不要说当那人言明他就在楼下时，心中迸发的暖流更是刹那间就让她精神起来。
　　换好了衣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被屋外的清冷一激，她竟又患得患失起来。
　　七天的时间不长，却也不短，日日生活在那可能给姜俊昊、少女时代带来巨大麻烦的压力下，她都不知原来自己是这么有韧性。
　　但现在看起来像是什么？事情没有解决不说，还平白弄坏了自己的身体。
　　看上去，就像是得了一场大病。
　　挥手恨恨的点了几下电梯开关，电梯槅门又缓缓打开，待那门再度关闭，郑秀妍盯着自己印在门上的倒影，说不出的灰心、丧气。
　　即便知道自己接下来面对的只有关怀，但这七天却成为了自不量力的自苦行径。估计有外人得知，还会说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妄图自己解决这种难缠的事。
　　想到此，这电梯中的炽白灯光刹那便冷清了几分。
　　既然有呵护你的那片羽翼，为什么不满心欢喜的依偎过去？
　　当电梯门再度打开，郑秀妍苦涩轻笑，她这不是见识了世事的匪夷所思、何等难缠，所以才缩回到那片羽翼之下，还打算再不探出头来么？
　　迈步走回那并不清爽的乳白灯光下，郑秀妍的心思就仿佛这灯光般透着让人沉默的阴霾。
　　该说些什么才好？
　　难道还要跟紧忙赶过来送上关怀的人发脾气么？
　　过了一个拐角，看着那站在门前的熟悉身影，郑秀妍脚下迟疑。
　　“来了？”
　　清朗的声音犹如细雨落地般响起，郑秀妍轻轻点了点头，在距离对方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步子。
　　姜俊昊丝毫不在意这刻意疏远的表现，反而是向屋外丢了什么，转而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对不起，我知道答应过你再不抽烟了，但这是最后一次破例。”
　　他温暖的笑着，让郑秀妍的鼻头有些发散。姜俊昊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她一清二楚，虽然离得挺远，却也能看清刚刚他手上没点燃任何东西。
　　更不要说此时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在他身上也闻不到丝毫的烟味。
　　他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换个方式跟自己道歉而已。
　　这笑容再看下去估计眼泪便会夺眶而出，郑秀妍转过头看向窗外夜色下的朦胧雨丝，努力睁着眼，不让眼中的暖流滑落。
　　抱着臂膀的手被姜俊昊拖着，感受着那掌心的温暖，她却是还没回过头。
　　“美女，看看我。”
　　姜俊昊半俯着身，目光落在这没有丝毫瑕疵的侧脸上，又是凑近了些，往那被戴起的帽衫中吹了吹气，却是没有丝毫坏心。
　　她果然转回头来，对他怒目而视。
　　他的目光温和且认真，墨绿的眸子下一如往常那般清澈的没有丝毫杂质。
　　“除了你自己，没人能逼迫你坚强，我也是。”
　　话落。
　　泪落。
　　这时候，有人送上坚实的臂膀，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
　　得知有私生粉丝盗取他手机讯息，转而骚扰郑秀妍的消息，姜俊昊当然是心急如焚，但一座有十多道目光盯着的大房子的确是与世界上最坚固的牢笼无异。
　　当时刚刚入夜不久，姜俊昊在家中度过了他这辈子最难熬的数个小时。与其在房间中如无头苍蝇般来回踱步以消弭心中的焦躁，倒不如想想怎么出去。
　　时间一点点的划过，终于等待了社区保安午夜巡视，姜俊昊果然发现监视的人都被清了出去。
　　此时的他对于自己那容易冷静的特质既痛恨又庆幸，如果不是冷静的思考，他觉得自己会如同寻常男人那般先给怀中的女孩一顿埋怨，就因为她遇到了问题却没有告诉自己。
　　轻拥着怀中娇小的女人，姜俊昊知道即便她此时看起来无助，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像需要别人的呵护，但这个世界上真正了解她的人一定非自己莫属。
　　七年的训练生涯打磨了她的坚持，出道来并不平坦的旅程也磨砺了她的性子，但更锻炼了她的意志。
　　被吓成这样，多半还是因为自己。
　　抽泣渐缓，姜俊昊的手臂却微微收紧，虽然郑秀妍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到希望对方能多几次这样的跟他发泄情绪。
　　“我带你去个暖和的地方。”
　　看着那张扬起的小脸，真的是梨花带雨。
　　他脱下外套披在郑秀妍身上，带着她走出门，撑开伞便向着不远处的座驾走去，夜雨中那明亮的车灯就是最好的指引。
　　到了近处郑秀妍才发现这车并没见过，拉开车门，一股暖意便吹了出来。
　　坐进车里，看着姜俊昊绕过车前的身影，郑秀妍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
　　有些事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既然决定自己解决，到了那种两难的境地再寻求帮助，她的自尊并不允许。
　　寻常女子或许可以小鸟依人，但身在娱乐圈的郑秀妍却不可以。
　　顺着另一侧车门吹入的冷风让她打了个寒颤，“嘭”地一声轻响，姜俊昊便坐了进来。她抽了抽鼻子，姜俊昊便给她找到了纸巾。
　　“新车？”她问道。
　　姜俊昊摇摇头，“这是李孝利前辈的车，我那辆出来不方便，所以就借了她的。”
　　他转头看向被包裹起来的郑秀妍，笑着问道，“你不喜欢？”
　　“没有。”
　　郑秀妍摇摇头，多抽了几张纸巾，更加细致的收拾起眼泪的痕迹来。
　　姜俊昊没在说话，只是握住了郑秀妍的一只手，即便她收拾起来很不方便也不放开，不管那些子弹般的白眼儿，似乎是预让这脸皮和车皮比比厚度。
　　某人只能用一只手很不舒服的擦干净了脸上的痕迹，然后便静静的呆着，目光定定地看向那车灯处被照得清晰的细雨。
　　“滴答”的雨声在车内沉闷起来，无声流动的暖流让郑秀妍脸上更多了几分血色。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她就满腹的委屈，明明忍了很久的眼泪也能因为一句话便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或许，这就是爱情。
　　“你，怎么知道了？”
　　她刚刚哭过，声音听起来软软的，却没有撒娇那般黏腻。
　　“永守哥告诉我的，他看你不再状态就去查了。”
　　姜俊昊说的轻描淡写，丝毫不提目前如果爆发绯闻可能引起的可怕态势，就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沉默半晌，郑秀妍又问道，“我是不是很傻？”
　　如果单指她隐瞒这件事本身的话，姜俊昊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的确很傻。”
　　郑秀妍立刻便撅起了嘴，用力抽了抽手却是抽不出来，只能恨恨地看向一边，好像是因为姜俊昊的话生了气。
　　姜俊昊沉默轻笑，扯着那只不老实的手放回到自己腿上，柔声道，“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刚离开家的时候，过的有多辛苦。”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郑秀妍煞风景道。
　　“再大的压力也比不过生存，所以在我有了那种念头之后便准备了一段时间。但是出来之后才知道，书本上接触的那些根本就和现实是两个模样，离开家庭庇护后的风餐露宿是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他娓娓道来，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耍脾气。郑秀妍慢慢转过头，听着他的话，迎上了他的目光。
　　“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冷，手里热的食物是冷的，阳光是冷的，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冷的。我进了S.M，成了练习生，生活能正常维持下去了，一切却都还是冷的。”
　　“面对一切，我都好像是局外人，他们如何跟我没有丝毫关系，我如何他们也不会有丝毫反应。一直到我预见了你，只知道给我找麻烦，成天掉眼泪的小丫头。”
　　郑秀妍的嘴再度撅起，发出若不可闻的一声“哼”。
　　姜俊昊轻笑，接着说，“再就是到那一天，这世界上你是暖的。”
　　车外，冰冷的雨丝不断敲击着，顺着车身流下，仿佛能结成冰。
　　车内，却是暖的，郑秀妍靠在姜俊昊的肩膀上，即便两人的距离让这姿势看起来有些辛苦，但这样子却能让她感觉自己还是暖的。
　　掌中冰凉的小手慢慢有了温度，随着这温度持平，它们渐渐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只要你还是暖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九百零四章 旅程（1）

　　曾经的郑秀妍想过，她的爱人会是什么样子。想来想去，脑海中却依旧浮现出姜俊昊的影子。他们的曾经遍布对方生命的各个角落，过去的姜俊昊或许偏离过一段，但此时却是在她身边，仍和她一起。
　　她能想象得到两人会遇到何种阻力，毕竟他们的事业具有别样的特殊性。但出人意料的顺畅摆在了郑秀妍的面前，这一切让人不敢相信。
　　她知道最大的阻力注定来源于一群默默支持他们的人，这些人和他们相距甚远，却又在各个方面息息相关。
　　这是最巨大也是最困难的考验之一，她决定独自面对，并不是因为有了什么自信。
　　她知道她需要怎样的品质才能和那人一起度过难关，虽然有些操之过急，但却也是她最大的努力。
　　此刻看着那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郑秀妍突然觉得爱情并不是坐在自己身边，这仿佛完美情人一般的幻影。
　　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些压力太难，或许两个人可以。
　　简单的共同面对，仅此而已。
　　……
　　面对喜欢自己到近似疯狂的人，任谁都好像无能为力。姜俊昊的工作团队刚刚组建就遇上了这么难缠的问题，看起来就像是走了背运。
　　连绵近十天的细雨今日以小了不少，雨丝仿佛牛毛般粗细，被风轻抚在人的脸上，好像蜻蜓点水，冰凉细软。
　　金永旭推开房门，收了伞放在玄关，顺着楼梯走了上来。
　　“LA那边变化大么？”一个女声满是期待的问道。
　　另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如果你是说和八年前相比，变化是挺大的。怎么，你想家了？”
　　“在韩国呆了这么久，当然是想要回去看看。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机会，所以……”
　　一个急促的女声响起，就好像是受了惊。
　　“这段时间我可能就在LA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是不是也有理由回去看看了？”
　　温润的男声带上了几分暧昧，这突如其来的旖旎，让想要咳嗽一声提醒屋内两人的金永旭愣住了。
　　“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都累死了，还回去干什么？”女人好像不轻易就范。
　　“也是，要是去沙滩上看比基尼的话，有了女朋友在身边会多无趣？瞪圆了眼珠子，也只能看一个人。”
　　一声闷响，好像是拳头捶在背上，金永旭一个哆嗦，自我脑补了接下来将发生的片段，立刻咳了一声，提醒屋内的男女有外人到场。
　　“谁？”女人问道。
　　姜俊昊没有回答，探出头来方才看见站在门口的金永旭，“哥，进来吧。”
　　不知怎么，金永旭好像有些尴尬，微微侧头示意他到楼下去谈，却没想到姜俊昊理都不理，直接回了屋去。
　　深吸了口气走到门口却还是放慢了步子，床上打开着一个行李箱，明亮灯光把屋子照的如同白昼，三三两两的衣物被堆在一边，箱中的摆设却十分整齐。
　　姜俊昊正站在床边看着，而郑秀妍也没出意料的在他身后，看见自己，这才局促的说了句，“金室长。”
　　这称呼就好像寒流，把屋内原有的温馨纷纷冻结，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金永旭幽怨的看了姜俊昊一眼，就好像是在说“我本不想成为煞风景的存在，都是因为你”。
　　被这目光瞧的难受，姜俊昊直接抓住郑秀妍的一只手，把她带到自己身边说道，“咱们三个还是第一次一起见面吧？你不用怕，永旭哥是个很好脾气的人，这几年因为我的缘故，他不好脾气也不行。”
　　经纪人看到手下艺人和女人谈恋爱，明知道此时曝光一定没好结果，却不得不屈服，这让人憋屈的事儿就这么一件又一件的发生在金永旭身上。但此时他能有什么办法？郑秀妍瞧过来的目光就像是在确定一般，让他只能憨笑着点了点头，同意了姜俊昊的说法。
　　场面一时间活跃了许多，但就是好脾气的人也会让郑秀妍尴尬，她脸颊微红，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而且在外人面前，她是真的想要大方得体。
　　“我去给你们泡杯咖啡吧。”
　　网上说，男人在工作的时候，女人最好不要在场。
　　“我去，你们两个熟悉熟悉。”
　　姜俊昊直接阻止了郑秀妍逃离现场，反而一个人率先离开，一时间，房间中又只剩下尴尬二字。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坐吧，给他收拾行李，弄的屋子里有些乱。”
　　郑秀妍努力微笑，伸出一只手来对金永旭示意，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得重新回到床边整理起来。拢了拢头发，叠好一件衬衫，却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金永旭下意识提醒道，“放在下面就好，在LA没有几个穿衬衫的正式场合。”
　　郑秀妍“噢”的应了一声，转瞬间却又因为自己不熟悉姜俊昊的工作而有些恼怒。这脸色藏不住，把金永旭吓了一跳。
　　他转换话题道，“最近少女时代没有集体日程么？”
　　“恩，个人日程比较多，所以就比较有时间。”郑秀妍谨慎的回答着，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紧接着，她问道，“俊昊为什么这么急着去LA？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是艾美奖的颁奖典礼。”
　　金永旭一窒，转而回答道，“因为组合解散，亚洲这边也迟迟打不开局面，去美国发展的话说不定是一步活棋，如果真的等到粉丝们接受组合解散这个事实，没有一年的空白是不行的。”
　　“所以他去美国是为了打开局面？”郑秀妍问道。
　　多说多错，金永旭只是点了点头，不敢去看那双眼睛。
　　太过在意就会让人多疑，如果说此时留在韩国对于姜俊昊的事业是最好的，那郑秀妍真的希望他能留在韩国。
　　虽然姜俊昊已经在美国有了成绩，却注定没有根基，就好像是在沙滩上写字，海浪一卷，便又留不下丝毫痕迹。
　　没有跟粉丝们共同成长的过程，就算是汤姆·克鲁斯来亚洲发展，借助的也是在美国的成绩。对于姜俊昊来说，美国之旅与其说是打开局面，不如说是去撞大运。
　　最关键的，郑秀妍不想因为自己，让姜俊昊落到一个尴尬的境地。
　　说了话，气氛自然缓和不少，郑秀妍还想再问，却是听到了姜俊昊那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
　　“你们两个怎么不聊天？”他拿着托盘走到两人中间，放在床边上，一人递了一杯，“大家以后说不定要经常见面，总是这么尴尬怎么行？”
　　“我们再说你去美国的事儿。”
　　姜俊昊一愣，转而轻笑着，伸出一只手来捏住郑秀妍探过来的鼻子，“你就不能多给我一点信心？曾经亚洲没人能做到的事我都做了，未来世界上没人能做到的事我说不定也能做到。”
　　郑秀妍皱着眉头打掉姜俊昊的手，看着男人那开心的笑容，心中竟没有丝毫脾气。
　　回过头，她红着脸继续帮姜俊昊收拾起来，被折叠的衣物就好像是寄存了她的期许，细细的灰尘在明亮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对比着窗外的蒙蒙细雨，这里仿佛阳光独好。
　　床上散乱的衣物都被整理到了那不大的行李箱中，姜俊昊拉着郑秀妍的手坐在床边，听着金永旭的工作介绍。
　　“到了美国乔治会全盘接手你的工作，你要知道，过去的成绩只是过去，你到那边和重新开始也差不多少。09年美国当红的两大偶像应该是泰勒·斯威夫特跟贾斯丁·比伯，如果你要有创作灵感的话，风格上最好向他们靠拢。”
　　话说到此，看着姜俊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金永旭问了句，“我说什么你没在听是吧？”
　　姜俊昊又点了点头，那听话的样子让人憋闷不已。
　　“说说正题吧，情况怎么样了？”姜俊昊突然严肃，都不给金永旭叹气的机会，直接问道。
　　金永旭一凛，又低着头咳嗽了声，这才回答道，“那个打电话来骚扰的私生是在通讯部门工作，因为是你的粉丝，所以也会多关注你的通讯记录，就是在那里她才弄到了郑秀妍的号码。”
　　他打量了下郑秀妍的脸色，只发现对方脸色发紧。仔细了措辞，又说道。
　　“其实这段时间的骚扰是为了让Jessica害怕，然后她和她的男朋友是想要敲诈一笔。姜尚佑去查了，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只要Jessica告诉经纪人，我们多半会选择用钱息事宁人，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一次却碰到了个硬钉子，始终都没进行到跟经纪人沟通的那个环节。”
　　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姜俊昊安慰的递过去了一个笑脸，然后问道。
　　“接下来呢？”
　　金永旭愕然，“你真的要我在这里说？”
　　姜俊昊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姜尚佑说是你的经纪人，要找他们谈谈，结果那女人自己害怕，就带了男朋友一起去，结果却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你们报了警？”郑秀妍惊讶地问道。
　　金永旭摇了摇头，神秘地回答道。
　　“这种事怎么可能报警，不过俊昊你一定要跟我说，姜尚佑认识的那些人跟你没关系吧？如果被媒体爆出来，这可是大麻烦。”

　　第九百零五章 旅程（2）

　　在经历这一切以前，姜尚佑从不知道人生的际遇可以这般神奇。多年相交的老友可以反目成仇，恨之入骨的敌人可以成为朋友。
　　但谁知道呢？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姜尚佑也不符合常理。只是看着身边的小个子男人，脑海中便浮现出当年他拿着匕首逼迫自己签下放弃身体协议书的画面，对比现状让这一切越发神奇。
　　肥头大耳，脖颈上挎着镀金的铜质铁链，一碗炸酱面就是他们正常一餐的伙食。置身其中，看着这一切的姜尚佑居然回味起当年那段时间。
　　“大哥，这两个人已经被关了一晚上，最近天气不好，我们晚上也没用电暖气，估计差不多了。”
　　突如其来的耳语让姜尚佑一愣，随即便从回忆中解脱出来。今非昔比，依旧是公关人的姜尚佑真的是八面玲珑，就连扰乱社会治安的这群人中，他也有门路可循。
　　“差不多了就带过来，我今天不想浪费时间。”姜尚佑吩咐道，看了眼身边那小个子男人，对方依旧沉默。
　　这是说他可以任意行事？
　　心里已经有了底，现在也该结束这些荒唐事了。
　　若有若无的扑腾声传来，其中还带着几声梗咽，被蒙上眼睛封了嘴还敢哭，这男人也不怕被自己的鼻涕憋死；倒是反观那女人，即便处境不明也在强撑着，被人抓住衣服在地上拖行，居然还想挣扎站起来。
　　被人强迫着跪在地上一定很不好受，姜尚佑看着跪在桌前的两人轻轻点了点头，将他们拖进屋内的黑衣人便拽掉了他们的眼罩。霎时间，所有人都尽可能的凶神恶煞起来。
　　“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呜呜”的挣扎声不绝于耳，姜尚佑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人撕掉了封住他们嘴上的胶带。男人立刻垂下头来大声喘气，女人则还是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又被推着跪在地上。
　　“你们都死定了，绑架可是重罪”
　　女人狠狠的盯着房间内每一个人，似乎是想把他们的面孔都印在脑子里。
　　“是，是重罪。但是勒索和盗用用户讯息也涉及了刑事犯罪，只是想要赚点小钱，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不知道我们哪个更悲剧。”
　　姜尚佑点了身边的一个男人问道，“你进去几次了？”
　　“三次，都是暴行。”
　　“听到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案底，在韩国他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你们呢？勒索、盗用讯息，估计被毁了一辈子的人不是我们。”
　　男人只是垂着头，女人听了姜尚佑的话，脸色却苍白了几分。片刻，她接着尖叫道，“姜俊昊呢？这些事和他脱不开关系”
　　“他只是一个艺人，这些事怎么可能会和他有关系？就算是有关系，你有证据证明么？”他点燃了一支烟，接着道，“出去说吧，看看会有几个人相信。你盗用了姜俊昊的个人讯息，他起诉你，你诬陷他，在加上一条诽谤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就是他给我钱，我帮他处理私事，因为隐私法案绯闻会不会曝光还不一定，我就是这么有职业道德。”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男人抬起头来，带着哭腔问道。
　　姜尚佑收敛了微笑，“录音。”
　　“我们没有录音”男人大声回答。
　　“呵，一周之前你就违法复制了姜俊昊的手机，企图用绯闻来勒索他，到现在你告诉我没有录音？”姜尚佑问道。
　　男人向前膝行了两步，尽可能诚恳地道，“真的没有，过去，过去我们只是一说他们就会送前来，从没有录音，真的……你相信我，我们真没有录音。”
　　姜尚佑问女人道，“你呢，也说没有录音？”
　　“没有”女人干脆的回答道。
　　事情进行到此仿佛陷入了僵局，但沉默只持续了几秒钟，一直没说话的小个子男人便开了口。
　　“你出去等着吧，不是说今天不想浪费时间么？”
　　对上女人那倔强的眼神，姜尚佑突然感觉一阵烦闷。不知道为什么他遇到的女人都这样难缠，在看看那跪在那里的男人，简直是丢了男人的脸。
　　他站起身，也没看这两个勒索犯一眼，直接便出了门。
　　低矮不齐的建筑错落这并不繁华的区域，远离市中心的地点真是某些人的天堂。站在雨打下，姜尚佑刚好抽完了一支烟，小个子男人就走了出来。
　　“录音被她藏在家里了，原来一次还不算完，他们还想要勒索第二次。”
　　听到这结果，姜尚佑丝毫不觉得意外。这几年他也没少听到这些传闻，私生变成勒索犯的不少，而那些真正疯狂的私生，借着喜爱的名义，还真的能逼死人。
　　对这些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拿了录音之后确定她没有复制……还有，如果她真的找了警察怎么办？”
　　小个子男人轻蔑的笑了下，“你见过借了高利贷，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找过警察么？这里是韩国，任何文书只要按了手印就具有法律效力。我只要让他们写下认罪书，就算是被告了，能不能入罪还不一定。不过他们，一定会比我先进监狱。”
　　在心中盘算了下，没发现遗漏，姜尚佑这才点了点头。
　　“找到录音之后在叫我就好。”
　　“你不担心我们会复制一份？”
　　姜尚佑收紧了风衣，回答道，“你比他们更知道干好本职工作才是致富之路，酬劳过一段时间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就在姜尚佑迈入细雨前的一瞬间，小个子男人微微鞠躬，说了句。
　　“谢谢惠顾。”
　　……
　　不能怪金永旭慎重，艺人最怕沾上的东西除了毒品之外，就是黑社会。一旦被曝光涉及这两种存在，不管真相与否，艺人的正面形象都会受到巨大打击。可以说事情能够圆满解决，姜俊昊冒了很大的风险。
　　汇报了结果，金永旭离开房间，剩下的，便是姜俊昊要解决的。
　　往常熟悉的眼神此时却有些疏离，但针对这件事，姜俊昊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周密布置。
　　“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我只是问别人这种事怎么能最快解决，还没有后患，结果就接到了这个建议。不用出面，只需要花点钱。”
　　郑秀妍紧紧盯着姜俊昊的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完全没见过这样的姜俊昊，发生的这一切，就好像是在书里。
　　而且，他还不是那么正义的角色。
　　“你，完全没告诉过我你要这么做。”
　　迟来的担心用上心头，她带着委屈说道，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根本不明白他怎么会选择这种方式。
　　“你接到那电话的时候，也完全没跟我说过有粉丝在骚扰你。”
　　“这不一样我，这，这根本不会影响我的事业。”
　　“会，如果是媒体曝光出来，我们还可以说是绯闻。但如果是从私生那边传出来，媒体再报导就会有很多似是而非的消息。你的事业刚刚稳定下来，我不允许这些事情发生。”
　　姜俊昊握紧郑秀妍的手，认真说道，“我告诉过你，只要你还是暖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但是……我真不希望是用这种方式。并不是我有多么正义，只是这种事太，有太大风险。”
　　“我知道。”姜俊昊回答道，“我保证，只此一次。”
　　压在心头整整一周的麻烦已然不见，但郑秀妍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松了口气。虽然她在私下里也狠狠的诅咒过这些私生，但那也只是想象而已。
　　只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一切都成了定局。
　　“只这一次？”她终于妥协。
　　姜俊昊点点头，“只这一次。”
　　认真盯着那双眼睛，郑秀妍只觉得清澈见底，她慢慢靠在姜俊昊怀里，咕哝道，“就算是有下一次，你也要先告诉我。”
　　“不会有下一次，我会加倍小心，而且我也在着手解决这些事情。”
　　抱着怀中的女孩，姜俊昊突然觉得他的计划应该加速行事，出道五年来初次接触私生这个群体，姜俊昊只有震惊。
　　他们是疯狂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只会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平日里的盯梢便是最普遍的一种现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会渐渐目无法纪。
　　他们会潜入房间，拿走主人的贴身衣物，甚至有的还会找到艺人的私章，只为了去注册结婚；还有的会复制艺人手机讯息，一个个的拨打过去，接电话是男人便直接挂掉，如果是女人就破口大骂。
　　诸如此类的种种数不胜数，他们以粉丝的身份无孔不入，占据了艺人生活中的各个角落。
　　被私生盯上的艺人根本没有正常的私生活，他们不能谈恋爱，不能进行正常的社交，甚至还会被异性疏远，就因为私生的存在。
　　除了工作之外又被监视，韩国近年来大牌明星自杀事件也处处都有私生的影子。这是韩国娱乐圈的独有现象，而姜俊昊曾经的五年只是暂时躲避。
　　他不是个习惯以暴力解决问题的人，但如果真的有人侵犯了他所珍视的东西，简单直接，便是他选择的唯一方式。

　　第九百零六章 旅程（3）

　　姜俊昊并不想成为某一行业的先驱，因为这会让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搭乘飞机时，满心期待的想要享受天空和自由，结果却发现飞翔只是几个小时内被困在昂贵的金属盒子里。
　　此行他将要面对更加广阔的空间，未开垦的市场，人人都认为他应该踌躇满志，因为这才像是做大事的人。但事实却并非人们的想象，广阔代表茫然，未开垦则代表陌生，能掌握的只有身边那巴掌大小的一块儿领地，在姜俊昊看来这与那让他失望的金属盒子无异。
　　人来人往的仁川机场透着繁忙的气息，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只剩下忙碌的背影。在新的城市每个人每一天都会经历无数相遇，姜俊昊也只能期盼美国之行能有好的际遇。
　　一切都还没发生，结果又有谁知道呢？
　　也许，这是更好的开始也说不定。
　　优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姜俊昊站起身，背上吉他，提着郑秀妍精心准备的行李。一些衣物，放在钱包里每三天一换的照片若干张，如果可以，那小女人估计还会在这行李箱上写下“名草有主”几个字。
　　想到这些姜俊昊只能无奈轻笑，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这样让人不放心。
　　“我进去了，永旭哥，即便我不在韩国计划也照常进行。我们做这些不是为了秀，只要这件事成功，舆论绝不会吝啬他们的赞美。”
　　金永旭点了点头，想着接下来自己要一个人牵头组织数次上百人的大型活动，那声“一路顺风”怎么都说不出来。
　　“美艺姐，不好意思老用这样的小事麻烦你。虽然我知道你手头上有重要的官司要忙，但是如果那两个家伙都不安分，希望你能帮我把他们送进监狱。”
　　何美艺点了点头，“全权委托书已经在我这里了，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后悔没事找事的。”
　　“拜托了。”
　　姜俊昊微微鞠躬，没有最后的拥抱道别，直接便提着行李箱转过身，向着不远处的登机口走去。
　　新的旅程已然开始，带着美好的期盼，面对茫然和陌生，也是一件会让人兴奋的事。此行，他要打开新的格局。
　　“姜俊昊走了？”
　　牛毛细雨外加上迟到的人，世界上总有这样让人讨厌的家伙。
　　“我说你到底都在忙些什么？他这次去美国不一定要多久，别忘了，我们刚组成一个团队。”金永旭恼怒地对姜尚佑道。
　　“OK，我们是一个团队，”姜尚佑俯下身喘了口气，“我如果按时到了一定会更煞风景，我有一个坏消息。”
　　“还记得我们后天的头条么？”
　　被问到的何美艺一愣，点头道，“没错，后天我们有一个头条，不过是官司的事，而且还是娱乐版。”
　　“被淹了。”
　　“什么？”
　　“我的头条被姜俊昊淹了，我今天刚刚拿到的消息，姜俊昊的新合约？曝光姜俊昊的女朋友？同一时间曝光”
　　沉默半晌。
　　“为什么？”金永旭被震惊到语无伦次，“是谁，他们哪来的消息？”
　　“消息来源估计是S.M，不过别着急兴师问罪，现在这种情况曝光姜俊昊的特权合约，外加上一个少女时代成员恋爱绯闻，对他们没有丝毫好处。所以，这不是他们做的，是其他人。”姜尚佑分析道。
　　三人都是眉头紧皱，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门口一言不发，宛如沉默的雕塑。
　　“你知道是谁么？”金永旭问道。
　　“Mnet最有可能，你也知道他们跟S.M的矛盾，而且姜俊昊是稳定S.M股价的一杆大旗，即便去了美国官方回应也是因为领奖。股民都不知道他跟S.M的新合约，这时候曝光出来，动荡就一定会出现。所以，唯一可能的就是Mnet，他们在落井下石。”
　　姜尚佑刚刚回答完一个问题，就迎来了另一个。
　　“说吧，我们怎么办？”何美艺问道。
　　“据我所知绯闻方面他们没有拿到照片，姜俊昊的私生从来都没什么消息，所以也不会有记者去问。关键是特权合约，他人不在韩国，我们不能站出来澄清，所以就要你来。”姜尚佑看向何美艺，“所有的合约都受到法律保护，未经允许不能公开，所以娱乐版头条站大面的应该是绯闻，你的责任就是给首尔所有的媒体一家一家的发传票，如果他们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了新合约的条款，转而播报出来……”
　　“我们就起诉”何美艺接口道。
　　“这样我们会得罪全韩国的记者。”金永旭担忧道。
　　姜尚佑轻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如果姜俊昊被坐实了特权合约，再让有心人联系到JYJ身上，在不久之后就没记者去找姜俊昊了。背信弃义、贪婪自私，你见过这样的偶像么？”
　　“那我做什么？”金永旭问道。
　　“还记得我不同意你们的那个点子么？就是看起来十足的作秀，粉丝会和慈善基金联合那个。”看着金永旭点头，姜尚佑直接拿出了手机，“李熙或者慈善基金负责人的电话给我，联络他们，谈妥条件，这些事我来搞定。”
　　“在艾美奖颁奖典礼结束后三天之前，我们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
　　此时在姜俊昊的航班下，首尔依旧是连绵细雨。
　　……
　　当时间跨入十月，连绵了大半个月的阴雨天气终于过去，首尔的人们还没来得及享受阳光和外出的喜悦，燥热的秋末便悄然来临。
　　早晨醒来便顶着酷热的阳光出行，一天的工作下来，只剩下满身的倦意。
　　九月是韩国歌谣界发行唱片的黄金时期，时间已是十月，持续了大半年的歌谣井喷却还未停止。
　　细数下来，除去09年第一季度领导了韩国歌谣界的少女时代、SJ，剩余七个月的时间则都是由新生代偶像团体引领，随即而来的2PM，2NE1，SHiee，S.M新推出的偶像团体f(x)，Mnet的Tara，AS，单人歌手孙丹菲等等接连宣布新时代的带来。
　　除去少数老牌团体依旧强势之外，新兴偶像团体的光芒完全绽放，让人眼花缭乱的舞台变得五光十色，无数新新面孔在眼前出现，甚至因为女子团体大行其道，韩国媒体无不以女团战国时代来为这长达数个月的井喷状繁荣命名。
　　而东方神起的解散，则更是预示着新时代的来临。
　　很多人都把这当做了歌谣界的正常新陈代谢，但不可否认，09年对于韩国歌谣界来说是近似黄金年代的一年，其在亚洲范围内引起的风潮直逼数年前韩剧风靡亚洲，S.M的海外攻略更是拓宽了韩国歌谣的海外市场。
　　数年的沉淀，数年的累积，在这一年韩国流行音乐品质大幅度上升是不争的事实，无论何种音乐风格都有相当具有代表性的组合涌现，这异样的繁荣更带动了韩国娱乐的其他领域，自韩剧风靡亚洲之后，韩国音乐第一次成为了韩流的排头兵。
　　相比之下，东方神起的解散就未免让人遗憾。当时过境迁，为数不多的粉丝开始尝试着接受这一现实，八十余万的粉丝Club人数曾经笑傲韩国歌谣界，就算时至今日，依旧有七十六万注册人数的粉丝Club依旧是韩国第一。
　　但如果说韩国下半年最具热度的娱乐新闻，第一当属世界流行天王迈克尔·杰克逊逝世，第二则是东方神起解散，而第三自然是姜俊昊的特权合约，以及他与少女时代成员Jessica的绯闻。
　　前两个都是一经媒体播报，刹那间便使得无数人关注的重大新闻。而有关姜俊昊的，则是以流言形式，慢慢引得正规传媒播报的推测性新闻。而且就连最口无遮拦的朝鲜体育报都没有对姜俊昊的特权合约妄下断言，反而是以推测性口吻在二版版面上留下了一个占据三分之一版面的猜想，情况真的是无比诡异。
　　就好像是所有人都在求问真相，而媒体却放弃了这制造噱头的大好机会，转而为了让姜俊昊增强曝光，故弄玄虚的为他披上一面朦胧的面纱。
　　只有很少人知道，就在十月最初的那几天，何美艺接连从事务所发出了上百封律师信，措辞说是威胁也不过分，反正是借着法律条文，将有关特权合约的一切封锁的密不透风。
　　这封锁持续到十月下半，连绵不绝的流言还是让所有传媒正视此事。
　　“Jessica，你来评价一下同公司前辈姜俊昊吧。最近你们的绯闻闹的很大，说实话，姜俊昊这样的美男成天在身边出现，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种煎熬吧？”
　　直播电台被这样提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郑秀妍依旧面带笑容，“呃”的一声思索了几秒，回答道。
　　“要说辛苦也不是，毕竟前辈们都那么忙，我们平时见面的机会都不是很多。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多见见他。”
　　“为什么？”主持人语带兴奋地问道。
　　郑秀妍莞尔一笑，“当然是多请教舞台上的一些事，在就是他身在美国，而我最近也没时间回到故乡去看看，可能的话，要他邮几张不同的明信片或者照片回来就最好了。”
　　每次回答完类似的问题，当主持人把话题岔开，郑秀妍都要在心底松一口气。
　　看看墙上的时间，这一次的电台，也就快结束了。

　　第九百零七章 旅程（4）

　　“谢谢少女时代的各位……”
　　在主持人热情的结束语中，少女时代在十月唯一的一次集体日程宣告结束。他们起身离开时，播音间中照例上演了一番热络的景象。
　　同样担任另一档节目主持的金泰妍显得依依不舍，拉着大前辈只说着要取取经；Sunny因为抓包崔秀英把节目组准备的水果仓促塞进嘴里而夸张的坏笑，后者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徐贤拉着林允儿求教做节目的心得，认真的模样让本想放松笑闹的林允儿苦着脸，却还要细心指点。
　　相比下来，只有郑秀妍跟Tiffany显得形单影只，前者喜欢安静，对这种热络的场合明显很不适应。而后者却是在生气，即便落单的人中算上了自己，也觉不拉着郑秀妍说些什么。
　　场面上的鲜明对比都被人看在眼里，金泰妍以礼貌可爱的形象很受圈内的前辈们喜欢，面对一张童颜以及那眼神中星星点点的崇拜，任谁都会笑口常开，乃至于多说几句。
　　“做队长真的是辛苦你了，一下子要管理八个人。”
　　前辈的话若有所指，金泰妍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只发现了格格不入的郑秀妍和Tiffany，心下当即一凛，只能笑着说道。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一众助理和经纪人围了上来，少女时代终于离开了播音间，距离节目结束的那一刻，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日程进行到此已然结束，不在宣传期的少女时代可以好好休息，但金泰妍却并没有松下那口气，一路无话，回到宿舍之后她决定分别找两人单独谈谈，无论是怎样的矛盾，在少女时代的全盛时期，都不应该再存在下去。
　　“Ssica，在么？”
　　“进来。”
　　时间尚早，大部分成员都聚在客厅的沙发附近，聊天、看电视剧，偶尔有兴致了还要玩几个游戏，郑秀妍没有一如往常那般傲娇着加入进来，反而真的是躲在房间里。
　　推门进屋，房间的陈设和平常没什么分别，崭新的赞助服装被挂在一边，梳妆台上散乱堆积着各式的化妆品，走了几步，不知是踢到谁的衣物，金泰妍立刻抬起了脚，一个重心不稳，还差点坐到地上。
　　好不容易稳定了中心，抬起头来，只看见了郑秀妍一脸惊愕的表情。
　　郑秀妍“咯”的笑出声来，甚至半趴在床上，这笑声轻快，听起来也有些甜腻。金泰妍尴尬的不知所措，她不会知道自己刚刚稳定重心的样子，像极了五短身材，却扮相可爱的维尼熊。
　　“好了，我知道不应该给你找麻烦，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来找我谈心吧？”
　　金泰妍长出了口气，一半是因为误打误撞，愉悦了郑秀妍的心情。一半是因为她多少有些放松下来，因为面前的这个家伙，有时候真的是很难缠。
　　“谈什么心，我只是来劝劝你。”她捡着床边坐下，问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我真的很奇怪，按理说你们的关系应该不错。”
　　“我们的关系是不错，但是你不要误会，就算是亲姐妹也有时候会吵架。”
　　金泰妍吐槽道，“就像你和秀晶？”
　　话音刚落就被郑秀妍用眼神电了一下，金泰妍当即老实的低下头，鼻观口，口观心。
　　“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她气就应该消了。这事儿要说出来，你们都会说是因为我。”
　　“不会。”金泰妍很没节操的赔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ffany她有时候很没眼力，而且……”
　　“嘭”的一声让金泰妍住了口，郑秀妍和她一起向大开着的房门看去，只发现Tiffany正红着脸站在门口，对他们怒目而视。
　　“金泰妍，你知道什么就说我不懂事”
　　金泰妍半张的下巴，只感觉自己就仿佛动画作品中最尴尬的人物，却还不能被石化、碎掉。
　　怒不可遏的Tiffany喘着粗气，她恶狠狠的盯了几眼房间中的两个人，就好像是要把他们印在心里，然后转过身，迈着大步离去。
　　在这种时候被抓包，就算是小事也会变成大事，金泰妍立刻回头看向郑秀妍，只希望她不会那么敏感。
　　“我知道，你去吧，别忘了加那句‘她就是这个样子’，反正我都当惯了坏家伙。”
　　郑秀妍努力保持平静，听听那口气，就好像她是做了什么对的事。
　　看着金泰妍双手合十地对自己拜了拜，郑秀妍心里的疙瘩随即便被解开。此时的她真是无比庆幸，想当初金泰妍越过她成为少女时代的队长时心中还有些不愿，如今早就只剩下了同情。
　　“Ffany啊，你开开门，ssica就是那个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果真是个没节操的家伙。”
　　郑秀妍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站起身来关上了房门。
　　金泰妍是很辛苦，这一点郑秀妍知道，少女时代除了队长之外有八个人，更不要说这八个人中还有自己。郑秀妍知道自己特立独行，知道自己性格不好，就连表达喜爱的方式也异于常人。但她就是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坐在梳妆台前，她开始觉得自己是被某个家伙带坏了，从小就接触那个集骄傲、自恋记忆体的男人，多少会有些影响吧？
　　她拉开抽屉，里面放着的一叠明信片映入眼帘，这就是她跟Tiffany发生冲突的罪魁祸首。
　　落日时的逻辑海滩波澜壮阔，午间的迪士尼魔术山人山人海，清晨的落日大道别有一派瑰丽。没错，郑秀妍在电台上随口说出的期盼实际上已经实现，把这一叠明信片放在梳妆台上，抽出一张来打开，字如其人，姜俊昊用英文书写的几段话就这样跃然纸上。
　　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借给别人？
　　就算是Tiffany跟自己一样好久没有回到美国了，但也不至于把英文都忘干净吧？
　　想起当初自己做下保密的决定，如今却是让她进退维谷。假以时日，估计自己真的会成为讨厌的人。
　　或许她是应该公开了，但集合所有人当众宣布的念头刚刚浮现就被永远丢弃，那么，她又要先告诉谁呢？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郑秀妍离开房间，迎着数道疑惑的模样潇洒走出门去有些太不近人情，所以她才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买点东西。”
　　“噢。”林允儿刚刚应了一声，“嘭”的关门声就在耳边响起。
　　“她真的是去买东西？就算是，也不用每天都同一个时间吧？”
　　林允儿大方地诉说着自己的怀疑，其他人也是轻轻点头，表示此言有理。唯有徐贤煞风景的说了句，“如果秀妍姐能借此养成什么好习惯，那这就是好事。”
　　林允儿翻了翻白眼，只能借此抱怨徐贤扫了她八卦的兴致。
　　关上门，面对空寂无人的长廊，郑秀妍反倒是松了口气。心中带着秘密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好像跟其他人中间隔着什么，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存在着距离。
　　走进安全通道，郑秀妍来回打量了几眼这人迹罕至的楼梯间，被媒体不停报导的绯闻，开始让她疑神疑鬼。
　　事实上，这绯闻并没有预料中那么难以接受，东方神起的仙后们因为组合解散的事儿并没有太过关注，毕竟姜俊昊和友情可以追述到八年之前，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
　　听金永旭说，关于姜俊昊特权合约的报导才是这绯闻的催化剂，凭借家世获得特权，再与同公司当红女子组合的成员谈恋爱，如果让这两个新闻产生什么化学反应，不单单是她跟姜俊昊，就连少女时代本身也会受到质疑。
　　好在特权合约的事儿已经被压了下去，但郑秀妍却不能松下这口气。
　　以个人身份上几天头条，对于她来说还是第一次。她没有林允儿的演艺资源，也没有金泰妍的神曲，虽然靠绯闻获得辨识度说起来有些不好听，但这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她已经是少女时代中辨识度排名第三的存在了。
　　念及此，郑秀妍却又只能叹气，身在组合，个人突发性的获得成绩会带来一种很不像话的愧疚感，或许是她的自恋程度比起姜俊昊来还有所不及，郑秀妍也不知道金泰妍跟林允儿是如何面对这微妙心理的，反正，以她的性格来说，她无能为力。
　　总而言之，她感觉自己跟其他成员之间有了距离，因为绯闻获得知名度，因为隐瞒了和姜俊昊确定恋爱关系的秘密，这种距离感尤为明显。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又要到每天例行的通话时间了，不管那么多复杂的缘由和心理因素，郑秀妍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姜俊昊而起，这是他必须承认的事实。
　　“Hello,Beautiful girl!”
　　“不好，我今天特别不好。”
　　本想硬气一些，不知怎么开了口，却又变得软声软语。
　　就好像是期待了很久一样，郑秀妍讨厌这种情绪，因为话筒那边的人跟她相隔万里，想要依靠，也要先在脑子里创造个幻影。
　　“怎么了？”
　　这温柔的询问自话筒中传出，传进郑秀妍心里。

　　第九百零八章 旅程（5）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烦。”郑秀妍意识到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又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她反问，“怎么，不行么？”
　　寂静的安全通道是郑秀妍唯一的私密空间，宿舍生活虽然有趣，但却又有时会让人觉得你必须公开那些你并不想说的事。作为其中的一员，郑秀妍突然感觉到了责任的存在，特别是在绯闻之后，Jessica已经成为了少女时代的代名词之一，所谓责任，便意味着你必须。
　　刚刚入夜，天光还未完全散去，窗外的天空呈现出好看的湖蓝色，抱着举起电话的左臂，她不想再背负秘密。
　　只是沉默了几秒，听筒中传出一声疑惑。
　　“不是因为我吧？”
　　怎么可能不是？最近舆论对姜俊昊的猜忌简直荒谬无比。就是这样的荒谬，无论它偏离事实多远，居然还有人相信。但有时候，郑秀妍却想此时的他未必不是将来的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不可能持久，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成为个大难题。想想自己可能经历的，想想别人可能因为自己经历的，她不禁有些感慨。
　　“我们这一行看着无限风光，其实是在悬崖峭壁上摸索行走，没有灯，脚下是万丈深渊。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会跌下去，永世不得翻身。所有的人都爱你，全世界似乎都给予你笑容和热情……可是突然有一天，所有的人都会恨你，讨厌你……”
　　听筒中立刻传来了回应，“你不需要因为我的问题想这些，看起来我现在好像是失去所有屏障，任谁都想踩上一脚，但是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好好的给他们看，也给你看。”
　　感慨什么真不是郑秀妍的个性，即便她说的就是她心中所想。闭上眼睛，不再去望着那入夜前的湖蓝天空，她道歉道。
　　“对不起，知道你在美国很辛苦，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
　　听筒中的声音带着自信的笑意，“是永旭哥和你说的？他应该是说我情况不好，过去的成绩只是过去，现在无人问津吧？”
　　郑秀妍沉默，因为金永旭的确是如此说的。
　　“呵，不用担心，我只是早来了一个月，权当度假而已。不要忘了，我这次来可是为了参加艾美奖的颁奖典礼，第一次登上美国主流的颁奖舞台，我真后悔没去格莱美。”
　　他一如既往的自恋口吻让郑秀妍愕然，就好像格莱美跟艾美奖随便他挑似地。姜俊昊的发展的确让她担心，但让她更恐惧的则是姜俊昊无法面对挫折，但此时听来，他好像是比任何人都有自信。
　　“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有知名度是好事，你需要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上去为你的成员们做一些事。有时候你必须站在那个位置上，既然无法拒绝，那就享受好了。”
　　他停顿了下，接着道，“我们都知道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在一起，不管那时候发生了什么，都没必要现在就开始担心。不要自己给自己压力好么？想太多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你只要永远都简单、直接就好，其他的我来处理。”
　　如果说这是安慰，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安慰，甜蜜和温暖一齐在胸中流淌，让郑秀妍感觉自己的胃都暖暖的。
　　“那我告诉她们也没关系？少女时代里可有好几个都是你的粉丝，如果说出来，他们伤心了怎么办？”
　　听筒中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遇上了你，就证明我早晚都要伤他们的心。既然你们生活在一起，那早点伤心比晚伤心要好。”
　　郑秀妍咯咯轻笑，仿佛看到了林允儿撅着嘴，甩开她的手，说“不跟你好了”的表情。
　　“听着，有一点我觉得我们是需要骄傲的，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是从万丈深渊下爬上来的，所有人都讨厌你、唾弃你的那个阶段我们不是已经经历过了么？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本以为我早就看淡了这一切，但那些以往支持你的人转而听任一些推测就开始无理取闹，真的是很让人不爽。我这个人你知道吧？我不舒服，所有人就都别想舒服。”
　　郑秀妍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你确定你能拿奖？”
　　“不确定，但是这首作品的传唱范围超出我的想象，而且还有蕾哈娜，那边已经再向我邀歌了，只是我暂时还没什么灵感。你听着，即便我拿不到这个奖，我也会在美国做出成绩。”
　　这踌躇满志的宣言的确不是姜俊昊的风格，听起来还让人觉得有些奇怪。郑秀妍再度咯咯轻笑，就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一刻一样。
　　“反正只要你拿奖，他们就会不爽。”
　　听筒中沉默了阵，紧接着传来一阵带着笑意的声音，“好，我就当你这是在鼓励我，等我拿了艾美奖，谁再唧唧歪歪，我就用奖杯丢过去”
　　虽然知道荒谬，但郑秀妍居然真的想象到姜俊昊拿着奖杯，大力丢向某人的画面。她哈哈大笑，只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
　　湖蓝色的天空一点一点的淡去，今夜天气晴好，黑色的天幕上慢慢浮现出点点星光，沐浴在这星光下，安全长廊内依旧寂静，这独属于郑秀妍的私密空间，只有笑声回荡。
　　重新回到宿舍，她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微低着头，正准备回到房间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出来蹭着看会电视剧。
　　“秀妍姐，你去哪里了？这么久。”
　　就你有眼睛么？没看别人看到了都不做声么！
　　郑秀妍用眼角电了一下林允儿的方向，或许是电力不足，又或许是这丫头脸皮太厚，她居然没浑身一凛。
　　“我去买点东西吃，顺便逛逛。”她没好气的回应道，不等对方接口，就飞快的回到了房间里。
　　“嘭”的一声在耳边响起，林允儿腹黑的笑了两下，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我觉得一定有问题。”
　　众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徐贤那煞风景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就算是有问题，也是秀妍姐自己的问题。”
　　这一次所有人都翻了翻白眼，因为徐贤打击了他们八卦的热情。
　　背靠着房门，郑秀妍把眉头好看的皱起。很显然，成员们已经开始好奇，如果真是让他们自己发现了什么端倪，会不会造成他们之间的隔阂呢？
　　应该不会吧，恋爱，只是她的私事。
　　郑秀妍扬起笑脸，但转念一想。
　　应该会吧，毕竟如果同公司恋爱被曝光，他们一定会受到波及。
　　念及，郑秀妍又苦着脸。
　　既然早晚都要说清楚，那又要先告诉谁呢？
　　林允儿？暂且不说她这几天有点讨厌，那张嘴也只是全张开了才像鳄鱼，并不是平时藏不住心思的人。
　　一个一个去说，一个一个告知，郑秀妍才不想那么麻烦。告诉了某个人，再由她告诉大家，这才是最正常不过的剧本。
　　那么，金泰妍呢？反正她是个没节操的家伙。
　　等等，郑秀妍突然想起，这位和姜俊昊可不是没有半点交集，当初的一切此时还历历在目，她对姜俊昊的想法一定是复杂的。
　　慢慢坐到梳妆台前，镜中的女人苦思冥想，一直到她看见了那抽屉。
　　对！
　　她立刻拿出所有的明信片，站起身来，重新走出房门，然后在所有人或诧异，或担心的目光中，做到了Tiffany的房门前，敲响了门。
　　门应声打开，面前只有两撇粗粗的眉毛，纠结在一起。
　　“什么事儿？”
　　Tiffany还没有消气，说实在的，她对郑秀妍可没那么多好印象。刚到韩国的时候，有一个同样从洛杉矶到公司来的人，她还以为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但是，情况显然并不如她所想。
　　“我们需要私下说。”
　　看看，这是来道歉的态度么？Tiffany先入为主的想道。
　　她侧开了身，放了郑秀妍进屋，然后重新关上了门。
　　“你看看吧，就知道我为什么不借给你了。”
　　郑秀妍把明信片放在那张单人床上，面对着狐疑的目光，一脸淡定。
　　门外，聚集着除了徐贤之外的所有人，如果有人问他们为什么这样。那林允儿一定回答说，你在开玩笑么？这可是郑秀妍在道歉耶！
　　把耳朵贴在门上，他们屏住呼吸，客厅中一片寂静。
　　“真的？”
　　Tiffany的声音很是清晰，但其余的却都是窃窃私语，林允儿和金泰妍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好奇。
　　正想仔细的再去听，门上却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的敲击声，所有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的人一律纠结着五官站起身，而林允儿则是坐在了地上。
　　不用提醒，所有人都快步回到沙发上，保持着刚刚的样子，就好像没去偷听一般。
　　林允儿刚刚做好，Tiffany的房门就应声打开，只见她跟郑秀妍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她忍着耳朵中的痒，心中却更加的痒。
　　郑秀妍并没有欣赏他们淡定演技的意思，直接便回到了房间里，而Tiffany却是笑着看了他们几眼，眼神里，还真有些能止痒的东西。
　　又是“碰”的一声轻响，几条好看的眉毛摆出各种姿势，客厅沉寂，只剩下数不尽的狐疑。

　　第九百零九章 旅程（6）

　　就在十月的最后一天，洛杉矶的天空呈现出仰望无际的碧蓝色彩。这个时候整个南加州的天气最为怡人，既没有让人烦躁的酷热，也没有让人望洋兴叹的寒冷。
　　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一把吉他、一台平板电脑，没了然人感觉冷漠的黑色墨镜，没了出门时候缝人必定要低头的做贼模样，这就是姜俊昊在美国大半个月来的生活。
　　不得不说，换了个环境也就是换了个心情，怪不得那么多感情失意的人都喜欢到很远的地方走上一走，到不同的城市，遇上不同的人，也许真的可以让人忘记很多烦心事儿。
　　反正现在的姜俊昊认为，离开韩国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迟迟不见涌动的灵感之源这一次开始不定时的涌出泉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如同中国某地的名泉趵突泉那般，爆发起来。
　　平板电脑上开了几个好头，确定立意便是创作中的第一道坎，身为创作者，你首先便要明确你要创作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哪怕只是吹过的一缕微风，你也要把它抓下来，变成符号，跃然纸上。
　　有了充足的时间创作，便证明了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对于偶像派艺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忙才是当红的象征。就在距离暂住地点最近的那家咖啡馆，姜俊昊每天都要来坐上几个小时，见见阳光，享受一下在人前的闲暇，一段时间下来，很多人都习惯了这个背着吉他，让人联想起那些流浪歌手的亚裔青年。
　　他只是偶尔拨动几个音符，有时候一组连冠的旋律信手拈来，还能博得侧目。但这个家伙，却丝毫没有弹完整首歌曲的兴致。
　　只是这天却不同，刚好在这亚裔青年第一次出现的那天，服务员艾米也刚刚来到这里打工。因为高中的时候组过乐队，所以他一眼便能看出，不管是那吉他还是那平板电脑上的软件都价值不菲。期望着他能露上一手的念头，终于在今天得以实现。
　　愉悦的音符仿佛飞扬在空气中，它把欢快乃至于愉悦的讯息通过听觉传递到每个人耳中，但最让艾米惊讶的却并不是这亚裔青年优秀的吉他技巧，而是合着这首西班牙吉他曲《八月迷情》的曲调，在这之中嵌入的一声声空响。
　　那亚裔青年面前坐着一个小男孩，他拿着小巧的吉他，可见并不会弹，但是小手每一次敲击在吉他外壳上的节奏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换句话来说，就好像是这首歌本来便是这样一般。
　　这个时间店内的顾客不是很多，但每个人都被这“合作”所吸引，他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人运气的不用侧过头，而有的人则是忍着脖子僵硬也目不转睛的望着。三三两两的路人接连被吸引过来，只有被注视的两人都仿佛进入了无我状态，他们互相带着笑意对视，亚裔青年手指不停的波动，而那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则是每次都找到了可以融入的那个点，一下下的敲击着。
　　整整八分钟，让人赏心悦目、愉悦心情的演奏，方才落下帷幕。
　　掌声响起，仿佛把姜俊昊拉出了无我之境，面前的这个男孩天赋惊人，让他不得不亲自出手，一则有了兴致，二则也是想要测试。
　　这天他本是正常的过来喝咖啡，却没想到这跟着母亲出来的小男孩突兀地走过来，一只手放在他吉他的琴弦上。他看着那张笑盈盈的小脸，本以为是金色的琴弦因为阳光而反射出耀眼色彩吸引了这小男孩，紧接着就看见男孩的母亲赶了上来，手中正提着一把小小的吉他。
　　女人道歉后便领着小男孩在他附近坐下，即便他已经表示把吉他借给对方玩也无所谓，但女人却明显是个识货的人。
　　被婉言谢绝之后，姜俊昊便重新开始寻找灵感，而就在他昨夜灵感断掉的那个点上，他随手拨动了一组音节，紧随而至的便是一声空响。
　　断掉的灵感，似乎便被这空响衔接了起来。
　　他惊为天人，立刻又弹了一组截然不同的音节，但那空响却依旧嵌入在最恰当的那个点上。
　　然后便是这一曲让人赏心悦目的《八月迷情》。
　　“哔”
　　一声口哨响起，姜俊昊闻声望去，隐约记得吹起口哨这陌生人叫做艾米，这段时间来有幸攀谈过几句。看着他又鼓起掌来，这才一个激灵，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四周微微躬身，轻声道谢。
　　“夫人，他很有天赋”
　　“我知道，他父亲也经常这么说。”
　　妇人金发碧眼，音乐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但神色间的淡淡疏离和戒备也让姜俊昊打住了话头，让他只能礼貌的点头致意。
　　“约书亚，我们该走了。”
　　妇人拉起男孩的手，约书亚看了姜俊昊一眼，笑着摆了摆手，然后便拿起了自己的吉他，转身跟着母亲离开了。
　　看着那男孩的背影，姜俊昊有些遗憾，所以一直凝视着。
　　“啪啪”，突兀的掌声响起，姜俊昊回过头，这才看到了乔治。
　　“需要歌手么？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天才。”姜俊昊毫不吝啬的建议道。
　　乔治点点头，“我听到了，大概四分钟。不过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那女人不想让她的孩子在音乐方面发展，不然看到了你的行头，也应该知道你是制作人那一类的。”
　　姜俊昊遗憾的笑了笑，再不做声。
　　乔治的到来让气氛再度起了变化，比如服务员艾米开始不停的擦拭着他们周围的几张桌子，这些天来，凡是乔治在场，他必定如此，想来应该是知道了他经纪人的身份。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进入乔治的法眼。
　　“你的天赋和那小男孩比起来怎么样？”他问道。
　　姜俊昊略微想了想，“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不如他，他对旋律有天生的敏感。如果他没过多接触过这方面，我甚至怀疑稍微调教一下，他都能只会交响乐团。”
　　乔治点了点头，“对，但是很让人遗憾，他母亲不想让他当音乐家。”
　　姜俊昊稍微收敛了笑容，“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应该面对现实了，不管是偶像乡村还是乡村偶像，在美国这才是大势”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是在录音间，然后用其他乐器把吉他的声音遮盖下去？”姜俊昊讽刺着，“还有，那是新派乡村，和偶像没半点关系。”
　　乔治叹了口气，“我对你是没办法了，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固执？”
　　“固执是一个音乐人应该有的品质，特别是优秀的音乐人。”
　　“教条主义”乔治讽刺道。
　　姜俊昊笑笑，不以为意，“你不是说最近还有麻烦人物要处理么，听说还是瘾君子？”
　　“不提他。”乔治摆摆手，转而又劝道，“你知道看着钻石不发光是什么感觉么？”
　　姜俊昊窒了窒，“就比如现在你看着我？”
　　乔治没有点头，却是一副默认的模样。显然，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好了，我们不是还有日程么？走了。”
　　姜俊昊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来，一把吉他、一台平板电脑，很是简单的打包起来，随手拿出钱包，掏出一张最大面值的美元放在桌上，然后便就要离开。
　　上车之前，服务员艾米追了上来。
　　“先生，您的零钱。”
　　姜俊昊拍了拍艾米的肩膀，“不用了，剩下的是你的消费。记住，有坚持的人都应该被鼓励，谁都是。”
　　上了车，慢慢驶过第一个拐角，乔治这才开了口。
　　“有坚持也不一定能成功，这里是美国，实力、坚持、机遇，缺一不可。就好像那小男孩，有天赋却只能被放着，在比如刚刚那个艾米，有坚持却实力不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上一个机遇。”
　　“这世界上想出名的人有很多，我是那些成功了的幸运儿之一，但这并不代表为了成功我就要放弃坚持。任何音乐类型都没什么不好，只是它合不合适。如果习惯于创作不合适我的音乐类型，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带起属于我的风潮？”
　　姜俊昊的反问让乔治沉默，并不是说他完全没有机会，只是太慢了而已。
　　蕾哈娜的邀请就是一个机会，但在09年美国音乐市场开始不被好音乐主持，偶像再度成为了众人追捧的对象，对于一个成熟市场来说，这是一种退化的表象。
　　音乐圈内人人都受到了冲击，甚至包括很多相关领域。但取决于大环境，再有能力的人也只能看着它一步步滑落下去，无能为力。
　　车子驶出威尔逊大道，刚刚就经过了一家可用作举办演唱会的大型剧院。剧院内正有一场演唱会行至中场，黑压压的人群预示着百分之一百的上座率，舞台上一片漆黑，全场回荡着“泰勒，泰勒”的呐喊。
　　突然，舞台恢复了光彩，有些刺眼，却更让人兴奋。
　　重新上台的泰勒·斯威夫特反常的坐在一架钢琴前，她微侧着头，凑近麦克风。
　　“谢谢，因为你们，我爱洛杉矶这座城市”
　　回应相当积累，呐喊和尖叫并行，这是属于09年流行音乐乡村类代表人物的荣誉。
　　“接下来要演唱的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歌，可能有些抒情，但是我真的非常喜欢……《Apologize》。”
　　乐声响起，合着几乎被无视的伴奏音，泰勒的演绎比起原版自然有所不同，但让人更加惊讶的，便是那全场慢慢想起的合声，由小变大，最后居然几近全场大合唱的趋势。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首《Apologize》，并非泰勒·斯威夫特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