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美好
作者:人间武库|发布时间:2024-06-29 11:34:09|字数:27306
茶寮。
老村长刚刚当众宣布了三个决定:
第一,之前带头聚众扰乱村委会工作的两位生产队长,丁又贵和罗凳子,被撤销村委会成员身份,暂时留村观察。
留村观察这个词也是牛了,是柳校长提的,至于把他们留下,她说有个反面例子摆那也好。
第二,选拔茶寮车队队长马东强和盛海办事处主任谢兴进入村委会,取代原先丁又贵和罗凳子的那两把交椅;
其三,取消参与闹事“入赘人员”的投票资格和分红权益,但是不剥夺家庭整体相关权益,具体方式改为记入他们的孩子名下,等孩子十八岁后,自动继承。
除此之外。
辉煌希望小学柳校长开除了一名村小教师。
而且据说因为丁又贵和罗凳子戴罪立功,过来揭发了某些情况,还先暴揍了一顿才让走,打得很惨。
当然这只是谣言,事情根本就没人看见,而且柳校长当天其实正在市里和庄市长汇报工作,有市长作保的,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杏花婶说大女儿之前那个有意向的招赘对象……女儿有天看了看江老师照片,决定算了。
以上,每一个都是村民热烈拥护的决定……除了杏花婶家大姑娘看过江老师照片决定先不嫁了这事,让人有点郁闷。
还让不让娶媳妇儿了?
其实,宜家取胜的消息之前在茶寮内部被刻意封锁和隐藏了一段时间,一直等到丁又贵那批人按捺不住,真正闹起来,而村民们也做出了支持江澈的反应,才公布出来。
整个过程如江澈自己之前所说,他完全没有参与。
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个叫做林存民的老头,人其实早些时候就已经过来了,现在正坐在茶寮村委,喝茶养神。
想着自家那个一暑假不回来的宝贝孙女……林老头叹了口气,生气……可还是得尽心竭力替某个人干活,为他计划和考虑,谁让林老头疼孙女呢?
其实这次的事情具体处理起来,其他都不难,唯一难的,还是入赘男丁的权益问题。
林存民和村委一批人商量许久,依然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式。
至于最后,选择跳过这部分“入赘的男丁”,把他们的相关权益直接附加给下一代,林存民说:“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我们只能相信并把问题留给那个如今才九岁的小丫头了。”
差不多时候。
一群孩子欢天喜地,抓着裤子,脚跟打屁股,奔跑着冲进了曲冬儿家的院子。
“冬儿,江老师赢了。”
“哈……赢大了。”
“江老师真厉害。”
“呃……冬儿,你已经知道了吗?早就知道了?要不怎么你都不喊啊,我们都高兴坏了,嗓子都喊哑了。”
曲冬儿一边和胡彪碇的女儿鸥妹玩着“称石子”,一边扭头看了看小伙伴们,平静微笑说:“那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肯定赢的呀,那个人……江老师欸。”
她表现得理所当然,波澜不惊。
等到小伙伴们离开后,鸥妹才一脸茫然地问她,“可是冬儿姐姐,明明你刚才不是又叫又跳,可高兴了么?你还绕着院子跑。”
“……”
曲冬儿尴尬一下,“那什么,他都不来……有时候无聊了学一学他,其实还蛮有趣的。”
鸥妹回忆了一下,摇头,表示无法理解。
……
送走了宜家在外的店长,还有潘宁等一批厂商代表,虽然宜家现在开始会很忙碌,但是具体工作自然有具体的人去做,江老板总算闲下来了。
而逛遍了临州城,即将回去老家好好表现几天的林俞静同学,也提了关于这个暑假的最后一个请求:
她想去江澈以前的学校看看,看看两人遇见之前,他生活成长三年的地方……最好顺便打听点他的糗事什么的。
可惜这是暑假。
临州师范学校,校园里的建筑和草木依然带着浓厚的七八十年代的气息,校园不大,江澈带着林俞静走了一圈,偶尔才能在路上遇见几个人,但也都不认识。
临离开,林姑娘上厕所去了。
江澈站在教学楼门外等她。
叶琼蓁是从门里走出来的,手上拿着几个文件夹,看似暑期还在加班的样子。
是她先看到的江澈,当时江澈正背对着她。
辨认,确定,然后迟疑了一下,叶琼蓁深呼吸,收敛一瞬间涌起的各种情绪,尽力落落大方走上前,喊了一声:“江澈。”
“嗯?”乍然被人喊名字,江澈转身愣一下,说:“啊,暑假没回去啊?”
“嗯。”叶琼蓁仔细看了看面前已然两年多没有见面对话的江澈,努力不陷入情绪,说:“之前听说你去上大学了?是深大对吧?”
江澈点了点头,“对,在山里没事,就复习去考了一下,运气好考上了。”
“那你很厉害。对了,宜家……宜家、果美大战,我之前也有看到报纸杂志上的报道,所以,恭喜你,江澈。”
“谢谢。”江澈说。
“大概……”叶琼蓁想说大概以前真的是我束缚你了,只顾拉着你为了留校拼命努力,把你其他方面的能力全部掩盖了。
可是想想,没必要也没立场去说了。
“对了,我过几天开学前会跟一个团去米国考察,终于可以去看看了。”换了话题,叶琼蓁突然说。
她说这句话,其实是一种告别,因为就如同前世一样,在两年多百般努力依然出国无门的情况下,叶琼蓁终于还是决定以这样一个方式走出去,去了,就非法滞留。
这是她现在最大的秘密,对谁都不能说。她也掩饰得很好。
但是……
跟团,去米国么?江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是哦,两年多了,前世后来听说的情况,她好像也是差不多这时候走的。
所以,她终于还是走了前世那条路。
怎么说呢?至于那是她的梦想吧,她自己的人生和选择。
江澈犹豫了一下,看着她说:“那去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目光对上,叶琼蓁愣了愣。江澈这一句话,要说解释得通,确实也通,就像只是平常客套,可是细品一下,结合语气,又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叶琼蓁困惑了一下,内心有些冲动,刚想开口。
“江澈。”林俞静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过来,看见叶琼蓁了,灿烂地笑着先打招呼说:“你好。”然后又转向江澈,“是同学吗?还是老师?”
她看见叶琼蓁手上的文件夹了。
江澈:“……既是同学也是老师。”
“嗯?”
“叶老师以前和我是同班同学,后来留校任教了。”
“哦~”林俞静点头,转回去,“那她好厉害……叶老师好,我叫林俞静。”
“啊,你好。”叶琼蓁目光在林俞静身上停留了片刻,确定她确实不知情,同时也确定了她的身份,努力笑一下,说:“你好,我叫叶琼蓁,不用叫我老师的。”
“没事,其实他也当过老师,在茶寮。”林俞静说。
“啊,我知道。”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叶琼蓁就借口要送文件,匆匆先走了。
她在另一幢楼的二楼窗户,看着林俞静和江澈并排远去……苦笑了一下。
也许,这一生都很难再见面了吧?叶琼蓁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一天回来,但是关于走,其实没有过太多犹豫。
……
另一边,走在路上。
林俞静其实不是很习惯牵江澈的手,她更习惯牵他的衣袖或者衣角,或偶尔没人的时候挽着他。
她说那是因为她的手容易出汗。
这会儿是公众场合,夏天,她揪着江澈的一快衣服边边走着。
“叶老师以前成绩一定很好吧?留校其实挺难的,石教授也建议过让我以后考虑读研,然后留校。”林俞静似乎真的什么都没察觉。
江澈放心了,说:“那也不错啊,关键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不呀。”林俞静直接说。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找你啊,我毕业,你还要至少在深大一年,那我就先去深城……再然后,看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别想再跑,哼。”
江澈突然心头温暖一下,很踏实的感觉。
“对了,明天回去,给爷爷的礼物买了没啊?”他问。
“买了,放心吧,爷爷的礼物肯定不能忘的啊,他特别会吃醋啊你是不知道。”
“哈哈,我其实大概知道……对了,那我也送你一件礼物吧?这个暑假,把你辛苦坏了。”江澈从包里取出来一个盒子,递过去说:“打开看看?”
“嗯?”林俞静打开包装盒,看见那只手表,又抬头看江澈,“哎呀你怎么知道的?哦,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个孔经理说的,对吧?”
江澈笑着点了点头,“他说发现你可能喜欢这只表,但是嫌贵没买,就跟我提了一下……怎么样,没买错吧?”
“倒是不算买错……”林俞静鼓了鼓腮帮子,看江澈说:“可是,我是想买男的那支呀……一对,大的那支。”
“……”江澈笑起来:“还好,我都买了。”
他说完笑着又掏出来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同一对表的男款,样式基本完全一样,区别只是大了一些。
“我帮你戴上吧。”
两个人异口同声。
表戴上了,林姑娘戴右手,因为她除了写字之外,其实算左撇子,吃饭也是左手拿筷子。
江澈戴在左手。
他们把两只手腕凑一起看了看。
……
等隔天送走林俞静和冯芳她们,距离开学就没几天了。
这几天,江澈决定老实回家呆着陪老妈……大老板儿子,大胜归来,还不得让老妈领着自豪几天啊?江澈想着。
当天,回家吃过饭,老妈喊他过去一下。
“怎么了,妈?”江澈意外发现老妈脸色似乎不太好。
“怎么了,你都快要留级了知道吗,大老板?”江妈恼火说:“学校打电话来,说你8门课里就6门不及格……你,你以前小学可都考两个一百的,怎么现在六十分都考不起了?!”
我,真的,一气挂了六科吗?江澈:“……”脑海中某位同学的身影浮现。
“要不是之前看你在打仗,早揍你了。”
说话同时,江妈从身后亮出了鸡毛掸子。
江澈做好逃跑的准备……
“别想跑,知道你跑得快,但是你跑,我追着肯定摔倒,你自己掂量吧。”江妈无赖完了,瞪儿子一眼,“还有,为什么你的宜家上市场,那么多人都有那个什么股份,你亲妈却没有?”
“……”难道这才是重点?江澈想了想,辩解说:“有啊,有啊,不是都在我爸厂里那一起拿着呢嘛。”
“嗯,是啊,你爸那,都给你爸了嘛……亏你还敢说?!你亲妈就不用点私房钱……股?”
鸡毛掸子挥了过来。
宜家少帅又怎么样?!
第七卷 岁月里青铜快乐
第五百零一章 能不能给我咬一口
2017年的江澈并没有想过有天在盛海市区拥有一栋自己的房子,是一栋,而不是一套。
当然这在1994年其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孔德成尽心竭力找到的地基位于凤阳路石门二路东望一片区域,而糟糕的是,江澈完全不知道这一块后来会是什么样子,有没有拆迁。
等等,这旁边一块,不会有张大千住过的巷弄吧?
想到老盛海的旧时弄堂,江澈第一时间浮现的画面并不是古朴怀旧的美好,而是大妈们清早集体拎着马桶倒夜香的画面。
盛海人素来是爱攀比的,据说就是马桶,都要比个谁家的漂亮。
大妈拎着马桶蜂拥而来……坐在圆头公交车上的江澈一时有些恍神,“要不咱们还是多盖两层吧,这样将来如果没拆迁,一间间地租出去也足够养老了。”
林俞静扭头茫然地看他一眼。
作为一个建筑系的学生,正在计划的又是一套偏“理想主义”的房子,她一时很难把情绪投入到楼层、拆迁、租出去这些词汇里。
“对哦,我很有钱。”
江澈想到这的时候,公交车拐了弯,不算宽阔的街道,上方有凌乱交织的电线,两旁有完整的和正在拆建的老房子。
“下车了。”林俞静扯了扯江澈的袖子,推他起来。
两人跟在一个一口地道盛海话的矮个奶奶身后下了车。
“她在嘀咕什么?”江澈小声问。
“抱怨呢,说现在盛海的外地人真是越来越多了。”林俞静偷笑着,指了指自己,又指指江澈。
“哦。”江澈笑一下。
下车的位置支了一把太阳伞,有人把冰过的汽水摆在桌上卖,一边是排好的半桌面,另一边瓶子摞在大贴脸盆里。
桌子底下有盛空瓶子的框。
卖汽水的年轻人低头坐那一副谁都不爱搭理的样子,而他身边大块头的录音机里正大声放着一首歌,张楚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张楚哦,原来这歌已经出来了……他们这群人那场总结性的红磡演唱会,好像就今年了吧,是几月来着?”江澈突然想到,“得去看看啊,去看窦唯老仙儿正年轻的样子,中山装小平头眉清目秀,面朝台下包括四大天王在内的无数港城观众,掏出一把笛子。”
所以,其实还是有蛮多事情可以让这重生的一世除了赚钱之外,变得有些许不一样的,哪怕都不是什么大事。
“你喝汽水吗?”林俞静问。
“我不渴,你呢?”
“我也不渴,我带了开水……那走,这边。”
林俞静说话间走前一步,领着江澈朝一处正在拆建的房子走去,这地方她之前已经来看过几次了,江澈才是第一次来。
“就是这个房子啊?”江澈看着面前一栋停着黄色工程车,已经拆了一半的房子说。
“不是,得往里呢,咱的在里边。”林俞静拉了江澈一把。
两个人沿着巷子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幢已经老旧而且残魄不堪的房子前,林俞静说:“喏,就是这里了。”
这房子!它得是什么年代的了啊?那墙上的砖都没了好多了。江澈看了看,说:“怎么孔德成没有安排人来拆吗?他这么疏忽?”
“不是啊,孔经理早安排了,是我让他们别着急,等我先自己拆一遍的。”林俞静说。
“你自己,拆什么?”
“喏,就这些窗户,还一些屋里的东西……”林俞静指了指墙上的木质老窗,说:“这些都是很老的东西了,我想拆下来收藏保存。”
说着话,她小跑过去,开门从房子里抱了几件小锤子之类的东西出来,放地上,跟着又跑一趟,抱出来两顶黄色的安全帽。
然后戴帽撸袖子就准备上了。
瞧她这皮肤白皙,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又是安全帽,又是凿子铁锤的……画面实在感人。
差点忘了,林姑娘的专业本身,其实应该就是有这属性的。
“怎么愣那儿了?江澈,江澈……你就不帮忙吗?”林俞静扭头说:“不是你自己电话里说的要来盛海跟我拆房吗?”
拆房……原来,我千里迢迢来盛海拆房来了?江澈心里苦:明明,我说的就是开房。虽然玩笑的成分大概一半。
所以,是越江人普通话真的这么不标准吗?还是她故意的?
“我是说开房。”江澈不要脸了说。
“嗯,快点,这儿高,我够不着。”林俞静递工具说。
“……”
行吧,拆房就拆房吧,江澈带了安全帽,接过来工具,在林工的调配指挥下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
本来啪啪啪,变成了喀喀喀。
本来一锤子就能解决的就窗户,因为要尽量完整保存,反而特别难操作,需要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抠出来。
“轻点,哎呀,你轻点啊。”
“嗯,现在可以重一点了。”
“累了吧,换我上去,我来一会儿。”
林工既要求高,很啰嗦,又很体谅员工。
江澈能怎么办呢?
终于,又一扇老木窗的一边完整脱离了出来,伴随着木窗整体被缓缓撇出来,“刷啦啦啦……叮,当啷,啷。”
有东西掉下来,落地发响。
如果江澈没看错的话,那是银元,刚叠好的样子,一摞跟窗户平齐高,现在掉地儿了也是满满一片,少说上百个。
这不会是破四旧的时候藏的吧?还是更早?藏得真牛逼。
“银元欸。”林俞静带着手套呢,说着已经蹲下捡了一个。
先是看了看,跟着又学电视里的做法,放嘴边吹一下,然后放到耳朵边细听了一会儿,抬头,“江澈,这个,真的是怎么响?”
“……我也不知道。”江澈说:“不是,是你现在听见怎么响,真的就怎么响……这些肯定都是真的。”
“哦。”
林俞静点了点头,蹲着低头开始慢慢收拢地上的银元,一个个捡回来,摞起来。
看着好淡定。
江澈又朝掉出银元的地方仔细看了一会儿,把底下几个还在上面的也取了下来,放到和林俞静捡的一起。
回身,他准备把卸了一半的老木窗先整个取下来。
“笃。”
另一边,刚起个头,一声闷响……像是有东西掉下来,但是被窗沿顶住了。
江澈抬头,看见一个小布包,忙踩上去一步,拿了下来。
东西拿到了,单凭手感,江澈就已经知道布包里面是一个有造型的金属器了,不大,他一手拿着也就高出手掌不到一半,但是手感有些沉。
背身挡住林俞静已经被吸引过来的视线,江澈掀开包裹的布看了一眼……这颜色,莫不是黄金?!
“是金欸。”林俞静默默出现在他身后,木木地说:“是真的吗?能不能给我咬一口?”
第五百零二章 如果我有系统
捡着银元了要吹一口听响,见到黄金了,就想着咬一口,耳听和口感其实都没数,也没个真假标准,大概就是电视上学的。
江澈面前,老木窗还半边没有完全脱离,吊在空中咯吱咯吱响着,飞尘在空气中浮游。
金件拿在手里的感觉愈发真实,啧,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吧?江澈偏头看了一眼身后正蠢蠢欲动的林姑娘,是林工这么白,所以这么欧么?
或者,是我的运气槽又爆了?!
1992年,江澈在盛海,小公园里面对一众气功大师和爱好者随口瞎编,但是天空恰好两声闷雷,让他赚了多一套认购证的钱。
1993年,江澈在庆州,决心光明正义高大上,结果无良制假者黄老同用亲爹抵罪,自己去钓鱼的时候,鱼竿挂上了高压电线。
隐藏系统,一年一次,运气槽攒久必爆的感觉。
而今是1994年……
今年倒也不是没遇着事,但是好像真的都是全凭本事的样子,就算骗也是靠自己本事诈骗。
这么一想,捡钱的欢喜顿时消散了大半,这,顶多顶多,也就十万块吧?!十万块要是爆在1992年初,那是神迹,爆在现在,有何意义?!
江澈有些郁闷,心说:那你怎么当初不跳出来爆死果美啊,或者上学期期末考爆一下,我也都很感谢……等等,你丫不会是爆不过毒奶,怂了吧?!
系统不搭理他。
“江澈,那个是金的对吧?”林俞静在身后踮脚搭肩又问了一句。
“不是,没有,你看错了。”江澈把东西往怀里一抱,说:“那什么,我渴了,去买个汽水喝,一会儿回来。”
他刚迈开步,就感觉身上衣服一紧。
“我都看见了,就是金的,你给我看一下呗,江澈。”林姑娘像小孩子耍赖似的抓着他衣服,人往下往后坐,用身体的重量挂着他。
“……”看来是赖不过了,江澈转身,有些忧虑说:“给你看一下可以,可是,你不会要把它归还失主吧,或者上交国家?”
江澈心疼地想着:再怎么着,它也是我一年份的运气槽爆的啊,而且万一是古董呢?
“嗯?”林俞静站起来,有些茫然地问:“为什么要上交国家?”
“不是‘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到人民警察叔叔手里边’么?”江澈心说林姑娘你一直心思纯净的样子,我很难不怀疑你是这样的啊。
而且就江澈本人的经验来说:警察叔叔怎么处理不知道,至少自己和同学从小交给老师的钱,后来大多没找到失主,也不知去向。
“哦”,林俞静神情纠结窘迫了一下,小声辩解说:“可是,这又不是马路边。是在我们自己的房子里捡到的……我们买下来了。”
她看了江澈一眼,“而且也不止一分钱……”弱弱地,“好像发大财了。”
这一刻在林俞静同学的眼睛里,江澈看到了一种金色的光芒,所以,真的是看过宜家那阵子的艰难挣扎后就变了么,财迷了么?
“至于失主,听说之前的屋主人很多年前就已经搬去国外了,再说他都不知道,那就很可能是前,前前,前前前任屋主藏的啊,那……可太难找了。”林俞静很认真地分析说。
看这一套套的,可以确定了,江澈看着她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是吧?”
“没错。”
林俞静一下轻松了,“那你可以给我看看了吗?”
“啊,好,但是只许看,不许咬啊。”江澈自己也还没看呢,说着话蹲下,把布包底面摆地上,解了捆扎,小心打开。
一个小碗,也就江澈的手掌大小,但是挺厚实的,不见光芒,但是金质感可以看得出来,另外做工似乎也不差,透着古朴。
“江澈。”
“嗯?”
“这是古董么?”林俞静戴着手套把小碗拿起来看了看。
“不知道啊。”
“哦,那它是真金的么?纯金?”她掂了掂,但是不是熟手,掂了其实也没有感觉判断。
所以这玩意到底是纯金的还是鎏金?江澈说:“这个我也不懂。”
“那我咬一口吧?”
“咬你个头。”
“呃……那现在怎么办啊?”林俞静把金碗和银元放在一起,看着说:“我都住宿舍,都没地方藏。”
“也是,那我们去买套房子来放吧?”
“也好。”林俞静仰头看了看,说:“我们先再找找吧,还有两扇窗户呢。”
“嗯。”
剩下的两扇窗户没有再发现藏宝,但也没有多失望,江澈把东西用衣服裹了,放背包里,带着林俞静出去转了一圈,想看看周有没有卖房子的。
一圈下来房子没找着,江澈倒是把地理位置摸了个大概。
这地方要拆啊。
要拆不是坏事,江澈前世有过一个盛海当地的朋友,印象中听他说过,好像盛海拆房补偿95年之前是数人头的,95之后,就变成数砖头(按面积)了,这地方要拆,怎么也得是95以后了吧?按面积,那这房子面积可不小。
问题林工要盖的是一栋带着她关于设计和家的梦想的房子啊,要是建好没两年又拆了,多让人惋惜?
“林工。”
“嗯?”
“我想了想,刚刚那房子,咱不拆了,找工人翻修一下,就先放那儿吧。”
“啊,为什么啊?”
“我怕这地方将来要拆迁,那你的房子不白盖了哦。”
“嗯,那听你的。”
“那就这么办了。”
江澈随即给孔德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现在的主意:找人把这房子翻修一下放着;找个新建的小区买套房子;再找浦东或周边不远的城郊哪里重新买块地基。
孔德成什么都没多问,应下了说马上过来办。
挂上电话,江澈算了算,这大概就是有钱人为什么后来越来越有钱的原因了,突然一个念头,莫名其妙就多了好多投资。
“那我们现在去哪啊?”林俞静问。
“先去我订的宾馆把东西藏起来吧?”
“好的,那你上去,我在楼下等你。”
“不是啊,你不看着我藏不会不踏实吗?而且你看你这灰头土脸的,要不买两件衣服,上去洗个澡,换一下吧?”江澈用很正经的语气说。
林俞静警惕地看他一眼。
第五百零三章 借别人用一下
江澈住的叫千鹤宾馆。
在大堂跟酒店的工作人员说了我朋友上去坐一会儿就走,两人到房间先把东西藏好了。
跟着是林俞静先洗澡。
她洗澡的时候,江澈被关在门外面,林俞静洗好了穿好衣服才给放进来。
然后等江澈洗完出来的时候……她又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所以,让女孩子先洗澡在程序上好像是错误的。你以为她会躺在被窝里等你吗?人在门外,问你好了没,好了就去吃饭。
“好了。”江澈一边说,一边把门打开。
“嗯。”林俞静一边应,一边有些得意地笑着,扭头看了一眼,结果人还没看全乎呢,她就被抓住了手腕,跟着一把拉进房间,拉进怀里。
“你,你你你……”
“你要是喊出来,我可就会被抓去枪毙。”
林俞静:“……无赖。”
林姑娘不敢乱喊乱叫了。
江澈把门关上,把人搂在怀里。他穿了裤子,但是衣服还没穿……所以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她把头抵在自己怀里,一双手紧张地,怯怯地,慢慢环腰抱了上来。
气氛慢慢升温……
“江澈。”
“嗯?”
“我先跟你说件事好不好?”
“啊……好。”江澈知道,一般这种时候姑娘会想到必须先说的事,不外乎就“你要一辈子对我好,你不能辜负我”之类的。
哄一下就好了。
结果,林姑娘说:“我能不能先把你借给赵师太用一下啊?”
“……这,这么,大方的么?”
江澈整个冲动一下全没了,委屈问道。
……
再一次请林俞静的室友们吃饭,江澈能很明显感觉到她们身上的局促和紧张。
上一次请吃饭的时候,他还是偏远山村的支教老师,是室友们偶尔还会偷偷替林同学感到惋惜的对象。
而这一次,虽然江澈的照片没有出现在杂志上,林俞静的室友们也并非都有关注暑假里的那场家电大战,可是有赵师太在呢。
所以,她们现在都已经很清楚了,自己面前坐着的,就是传说中怕照片出现在杂志上会让人觉得胜之不武的那个21岁宜家少帅。
他真的赢了。
他说的,她们基本也都认同。
他竟然是她们室友的男朋友!
好在江澈十分善于处理这种情况,一顿饭吃到一半,再喝点酒,姑娘们就又都重新放开了,说笑间纷纷开始打听江澈林俞静之前的故事。
唯独原先一直大剌剌的赵师太,这次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有心事。
吃过晚饭,其他室友先走了,路边就站了江澈、林俞静和赵师太三个人。
赵师太的神情有些难堪,林俞静跟她说:“没事,你先坐会儿,我跟他说。”说完拉着江澈朝一旁走去。
被拉着朝旁走了一段,江澈终于忍不住,停下来问:“到底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会儿……你去当一下师太的男朋友好不好?”林俞静眼神恳切看着江澈,“先别着急,你先听我解释。”
赵师太高中复习了几年,是林俞静宿舍里年纪最大的一个,现在已经24岁了。
她之前交的那个同城异校老乡男友比她小三岁。
两个人的相处用林俞静的话说,就是赵师太基本等于老婆加妈妈双重角色,恋着也宠着,什么都让着他,惯着,护着他,甚至每个周末还去他学校把脏衣服收拾回来洗。
就这么一种情况相处,其实也有室友暗示过赵师太,说找男人找靠,虽说不多求别的,这样也不行啊,这样你一辈子会很辛苦。
赵师太没听进去,觉得自己愿意就好。直到后来她意外怀孕,临事了,才知道爱上一个没担当的男人是多么可怕又可悲的一件事。
“当时他们就分开了,我本来还说,等你来了,要让你找几个三墩那样的朋友去把他打一顿呢……”林俞静说。
“那很应该啊,没问题。”江澈心说原来就这点事,那很简单啊,我盛海又不是没人,就算现在来不及……我,我还可以喊上石教授一起嘛,老头身体挺健朗的。
作为一个喊县长一起偷过猪的人,喊教授一起打人怎么了?
林俞静摇头,“可是赵师太不让。我之前想着不让就不让吧,过去就算了。可是没想到,这学期开学,那男的竟然又来找她了,说忘不了她,很想她,要跟她和好。”
“他应该只是又想上床了,找不到更由着他的人。”江澈很直接地说道。
“啊?不懂……反正我才不由着你。”林俞静说完避开这个话题,说:“反正他就来,认错,哭,每天晚上都来,在回宿舍的路上守着,还一回下雨也守着,要不是我们拦着,师太都要心软了。”
“哦。”江澈说:“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打他了,我去吧。”
“怎么可能哦,师太真的狠不下心啊。”林俞静说话间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就还好,她还算听我的,不然估计早给骗回去了。”
“所以你就想让我假扮她男朋友,去让那个男的死心?”
“嗯。”林俞静点头,“行么?”
“行倒是没有什么不行,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办法。”江澈说完牵着林俞静的手腕走回赵师太身边,引导她挽上赵师太的胳膊。
两人茫然地看着他。
“这样不是更绝望吗?”江澈看着赵师太说:“你,恨透了男人。”
……
校园路上,当赵师太和林俞静挽着手出现在她的前男友面前,说:“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不喜欢男人了。”
那男的……懵了。
林俞静憋笑憋得好辛苦。
“你……”那男的伸手指了指。
“你抛下我不管的时候,只有她一直陪着我。”赵师太说着江澈教的台词。
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又看看她们挽着的手,“难怪看你们整天粘一起,难怪她总拦着你,你……神经病,变态,破鞋……”
当他骂出破鞋两个字的时候,林俞静一下就恼了,而赵师太两只眼睛一下通红,眼泪涌出来。
在这个女孩子自我认识还很保守的年代,她其实在自己思考和后怕的时候有想到过这个词,她打过胎,自认人生基本就毁了。
但是,就算全世界都可以这么骂她,至少面前这个男人,不可以。
“好啊,原来就是你小子害我女朋友跟我分开的。”
江澈从旁边走出来,把林俞静和赵师太两个都吓了一跳,剧情里明明没有这段啊?!
江澈走到林俞静面前,“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啊……”林俞静一贯知道江澈和郑书记一起的时候很爱演,突然上阵表现不太自然,硬接说:“不要了吧?”
“都怪你……都、怪、你。”江澈情绪一下爆发,转身,“砰”一脚,直接把那个男的踹翻在地上,跟着冲上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揍。
林俞静和赵师太茫然地互相看了看。
“呃,他就是这样的。”林俞静解释。
“嗯,那个,我还是会喜欢男人的,静静。”赵师太吓着了。
殴打结束,男的一脸血,抱头一瘸一拐地跑了。
赵师太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江澈走过去,“不怪我吧?”
赵师太连忙摇头。
“这就是了,人生,至少要对自己负责。”
林俞静撒了赵师太的手,紧张地上前给江澈从头到尾好好检查了一遍。
“你没事吧?”
“没事。”
“那,你根本一开始就是想打人的,对吧?”
“看出来了哦?”江澈一点不避着赵师太说:“就那男的那种,要是我以师太男朋友的身份出现,肯定不敢跟我横,那样我要是打他,说不定师太还心疼、心软……”
“看看他在你们两个女孩子面前的表现吧,好好想想。”江澈看了赵师太一眼,“找个人扮你男朋友,让他死心其实没用,要你自己看清楚了,死心了,才有用。”
第五百零四章 骗子的女朋友
说了那么多道理,归根到底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江澈想打他。
打爽了,自己分析了一下。送林俞静和赵师太回宿舍的路上,江澈说:“我会让石教授之后注意照顾你们。”
“啊……石教授六十多了,你要让他打架吗?”
林俞静倒是不见害怕,毕竟那男的一贯也就在赵师太这儿撒娇使性子的本事,没那脾气,而且真要动手,赵师太估计都能收拾他。
“你不懂,如果真有什么事,石教授只要走过躺下,那小子这辈子基本就算完了。”江澈压低声音,凑近说:“自己人,不用客气的。”
“毕竟石老头算我的门人,你算他的师母。所以,有时候作业和课题真的多了……发发脾气吧,有用的。”
江澈连带着又劝了一句。
林俞静好笑又好气,推了他一把。
“你放心吧,他不敢的,我了解他。”赵师太在旁有些苦涩但是认真地说了一句。
“嗯,其实他现在的仇恨值也不在你们身上。”江澈轻松说:“至于我呢,他现在应该怕我才对,毕竟打不过,而且事情是他理亏,他害我女朋友都没……了。”
说到这一句,江澈心理突然“咯噔”一下:我这一套用出来了,不会一不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他倒不是怕赵师太,他怕另一个女人,一个跟林姑娘说好了都当他不存在的女人。
这事怎么说呢?大概就像是江澈手上有两个鸡蛋,都很宝贝,小心护着,后来她们互相碰见了……碰……就搅在一起了。
哎哟,这一不小心就是两手皆空啊,太可怕了。
想到这,江澈转头看看四周情况,趁着人少,赵师太又走前面,凑过去直接在林姑娘嘴唇上亲了一下。
林俞静一下定住,转头惊诧地看着他。毕竟这是校园路上,江澈最近虽然越来越流氓了,可那也只局限于两个人的时候啊。
偷偷观察了一下路人,她耳朵一下好热好烫。
“怎么样,有没有冲动?”江澈很认真问道。
“什么冲动啊?”
“回吻我的冲动。”
林俞静摇头,冷漠说:“我现在只有打你的冲动。”
“……”完了。
全完了。
这还是以前扒着被子趴那儿,目光热情直接,咬要嘴唇跟我说“先生,先生,就该男的先伸”的静静吗?
“拜拜啦,你走吧。”
正好到宿舍楼下,林俞静两只手一起摆了摆,转身和赵师太上了楼。
等江澈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只剩拐角转瞬消失的背影,还有宿管大妈明显不善地注视。
楼梯上。
“你真的就这样不管他啊?还早啊,我自己先上去就好了。”赵师太说。
林俞静抿唇得意地笑着,点点头。
“不在的时候么天天想。”赵师太不解地嘀咕。
林俞静凑她耳边悄声道:“跟你说……他现在好危险啊。”
说是危险,说完却是偷着乐的神情。
正常情况下当一个女人笃定喜欢了一个男人,除非有毛病,否则要说真的喜欢和希望对方对自己完全没想法,不可能的。
想想当初在茶寮,钻他被窝里了都能轻轻松松安全脱身,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过分……总算他也有今天了。
两个人走到宿舍门口,林俞静突然“嘶”一下弓下腰。
“怎么了?”赵师太连忙问。
“哎哟,肚子疼,我要来那个了。”林俞静抬头。
赵师太:“疼啊,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嗯~你猜?”
林俞静说着一下站起身,抓了桌上自制的深蓝色布袋子,胡乱塞进去两本书和一支笔,挂右肩上。
又打开柜子,拿了一包卫生巾放进去。
“我走了哈,万一检查帮我点到。”
说完她挥了挥手,一路小跑出门。
赵师太还是第一次看见林俞静同学这个样子,她脸上有一种同时包裹羞愧、得意和幸福的笑,因为奔跑而用手肘夹住了肋边的布袋,长腿迈开,长头发微微后扬。
“小心点啊。”
赵师太在身后喊了一声。
然后突然想到:不对啊,静静明明就不是这几天,还有,真的要来了的话,难道不应该先垫上再出门吗?
啧啧,会骗人了啊,所以这是骗我呢,还是为了骗江澈?
……
江澈独自走到一处树荫拐角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当然也可能是别人,可是他还是回了一下头。
结果,人还没看清楚呢,一个身影就直接钻进了怀里,一下把他抱住了。
“你怎么……”
江澈低头。
林俞静从他怀里钻上来,踮脚,伴随着因为一路跑着追来而有些灼热的呼吸,直接用双唇找到了江澈的嘴唇。
两人其实吻过许多次了,但这还是林同学第一次这么热情,热烈。
她大概是在回答江澈刚才的问题,说:“好想回吻你。”
要不是有个狗日的骑自行车按车铃,他们应该会吻得久一点。
脚跟落地,林俞静抬头替江澈抹了抹嘴角,自己也擦了擦,咬嘴唇笑着问:“你那个宾馆,我有办法住进去吗?”
“啊……”江澈点头,“当然,别忘了我是一个很有钱的人。”
“嗯,我来那个了。”
“……”转折来得好快,对话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江澈:“是哦?”
“嗯,而且我痛经,你懂吗?就是来那个会肚子疼。”她说完做了个‘我很痛’的表情,弯腰。
江澈连忙点头,把人扶住。
“那走吧……”林俞静说着艰难直起身。
江澈顿了顿,“我背你吧,到外面打车。”
林俞静看看四下不算多的行人,点头,“嗯。”
就像是茶寮的初见,江澈稍稍矮下身,林俞静轻盈地趴了上去,把脸埋在他肩颈之间。区别在于那一回他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这回可温柔了。
就这样走在林荫道上。
“我们同学有男朋友的啊,痛经男朋友都会很努力哄着,准备热水袋啊,还会给她们泡红糖水喝……可是你都不在,我疼得直冒汗,也只有师太她们管我。”
林俞静趴在江澈耳后撒娇,想来说的倒是都属实。
想想,有点惭愧了,江澈说:“那我一会儿也给你泡红糖水。”
林俞静摇头,“不要。”
“为什么啊?”
“我喝了没用。”
“哦,那我倒是有个好办法。”江澈笑着说。
“真的?”或是因为真的疼怕了,林俞静认真了,着急问:“什么办法啊?”
江澈:“怀孕就好了。”
第五百零五章 一夜谈
大概如果不需要警惕和防备的话,林俞静其实还是很愿意跟江澈腻在一起的,毕竟异地啊。
江澈前世后来有一个年轻员工就是异地恋,自己在临州上班,女朋友在大连上学,周末是时不时跑过去见面。
后来有一回公司旅游考虑去大连,大伙就先问他,“大连你最熟,说说看好不好玩,哪里好玩。”
他想了半天,说:“不知道啊。”
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去了除了吃饭就都在宾馆房间。”
今天,林俞静仗着自己“痛经”,终于可以安心地像只八爪鱼似的趴在江澈身上。江澈也不好去拆穿她,只好拼命克制自己。
一直到夜深……
两个人在床上。
对坐着,中间是清洗擦拭过后的银元和金碗。
“138个。”数完了,林俞静看了看江澈,先把金碗放在一边,说:“这个当传家宝留着……然后,银元是我们一起赚的,平分行么?”
“好啊。”江澈配合说。
林俞静认认真真数了69个,推给江澈,想想,又心疼地数了十个,推过来说:“你那只手表本来是我送你的……算十个行不行?”
“那可不止,起码二十个。”江澈说着自己动手,在林姑娘可怜巴巴的目光注视下又数了十个,搂到自己面前。
然后指了指天花板。
“什么呀?”
“房间的钱,一人一半,再给我三个。”
林俞静:“你……给就给,哼。”
她现在还财大气粗,有逞强的资格。
“还刚才请大家吃饭的钱,算两个吧。”江澈接着说:“对了,还有帮忙打架的钱,算十个好了,毕竟我堂堂大老板亲自出手……”
一边说,他一边自己动手,没一会儿,林姑娘面前就空了。
她看看脚边,再看看江澈……目光都呆滞了。
“算了,给你留一个。”
江澈扔了一个过去。
银元扑一声落下的同时,林俞静小老虎似的扑了过来。
知道江澈是在闹,可她还是心疼坏了也气大了,一通乱挠,恼过后才开始哀求,“江澈你别这样啊,我真的好想有钱,你不要跟我算。”
江澈只好不逗她了,还了银元好奇问:“你这么想有钱干嘛?”
林俞静认真想了想,“不知道欸。”
她说不知道,其实大概是知道的,简单说比如想送江澈一件礼物什么的,至于复杂了的,她不太愿意去想。
前段时间回南关,林俞静去看爷爷奶奶。
当时小叔叔林平才领了个好朋友在家吃饭,席间朋友打趣,说:“按我说,你这还穷折腾个什么劲啊,成天到处碰壁,让你侄女婿随便手指缝里漏点,你怎么不得大把赚钱?”
当场,爷爷的脸色就沉了,咳了一声,弄了个大冷场。
事后还把小叔叔好一通训,叫他出去别胡说八道,让他这主意想都不要想,还说:“咱们实在压不住秤就算了,可别因为自己的事,再让静静被人轻看半分。”
林俞静偷听了,那是好多年来她第一次看到爷爷这样发脾气。
小叔叔三十六七岁个人,当场眼眶都红了,低头直说:“知道,不会。”
其实林俞静知道,小叔叔的生意做得很艰难。她想跟爷爷说道说道啊,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反而自己慢慢受了些影响。
“你有心事?”江澈突然问。
林俞静摇头,又点头,“你怎么知道?”
“一个在茶寮山上独自过夜都敢露天先睡一觉的人,突然这副样子,我看出来不奇怪,看不出来才奇怪了呢。”江澈说:“怎么了,跟我说说?”
林俞静只好把家里的状态说了一遍。
江澈听完犹豫一下,“世事太通透,反而容易钻进条条框框里。这其实也正常,不怪爷爷,爷爷只是关心则乱,然后矫枉过正了。”
林俞静觉得江澈的两个成语用得正合心意,点头问:“那怎么办?”
“爷爷那里只能慢慢来,重要的是现在你先不要跟着瞎想,好么?”这个时候哄人其实说什么道理、分析,都是空的,江澈把人搂过来,说:“我开始赚钱是1992年初的时候了,但你知道从那会儿到现在,对我来说发生过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林俞静摇了摇头。
“是那天回了茶寮,那天背你下山。”
林俞静一下有些呆滞。
江澈继续说:“因为如果你真出点什么事,我怕自己拥有再多都没法去交换。”
“我知道了,江澈。”林俞静往江澈怀里又钻了钻。
于是这一晚,林姑娘忘了继续装痛经。
而江澈也没了打歪主意的心思。
隔天一早,江澈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推他,睁眼,林俞静趴在枕头边。
“道理我都听懂了,可是我还是很想有钱。”
她已经早起把一半,69个银元,藏起来了。
……
孔德成的办事效率很快。
他做事有一个习惯,就是但凡经历一件事情时接触的人脉关系,哪怕事后感觉再用不上了,也会保存下来,稍加维持。
这让他的又一次盛海之行变得比上次便利了很多。
事情办好,宝藏藏好,另外找时间和石教授碰了个面,江澈准备离开盛海。
孔德成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老板来盛海竟然真的只是为了陪这个林姑娘几天,什么连带的生意上的事情都没有。
不过这是好事,这说明他真的靠上大码头了,林姑娘嘴甜,朴实没架子,现在可是开口闭口的叫他孔叔叔呢。
一直到机场送行的时候,林俞静才想到问:“对了江澈,你上个学期六个科目不及格呢,没事吗?”
江澈苦笑一下,“你觉得呢?”
“你们学校我不知道,但要是我们学校,说不定都要跟你谈劝退了。”
“是啊,现在深大的领导们估计也正苦恼呢……到底要不要考虑劝退一个将来几乎肯定会登上校友名人录的学生呢?”
江澈心绪平稳上了飞机。
“不会真的劝退我吧?”飞机爬升的时候,他有点忐忑不安。
到深城,江澈直接回了宿舍。
“老江,你总算回来了,好事,学校给你机会补考呢。”张杜耐看见了第一时间拿着一叠笔记迎上前说:“快,你把这些……唔。”
江澈果断伸手把他嘴捂住了。
第五百零六章 有个骗广告的
“唔唔唔……”
“拿条毛巾……拿我的干嘛?拿他自己的。”
堵上了。
张杜耐:“唔唔,唔。”
江澈听着不太对,感觉了一下,味道似乎也不太对,转头看看管照伟:“为什么拿擦脚的?”
管照伟闻了闻手指,“……”
“呐,张杜耐同学,我知道你快死了。但是咱们先说好,在我帮你把毛巾拿掉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张杜耐被扣着双臂,尖叫鸡似的伸长脖子点了个头。
“兄弟归兄弟……”江澈说:“在我补考完之前,你不要跟我说话。”
张杜耐愣一下,委屈地点了点头。
1994年,大学也许会给权开口子,但要说因为一笔钱而给富商们送上毕业证,硕士、博士甚至教授的荣誉,很大一批暂时还没舍下面子。
校长让人私下里专门找了江澈一趟,语重心长地转告他,“我们现在很担心你补考也过不了啊。”
江澈心说那你们就不能和出卷、阅卷的老师打个招呼吗?
但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很显然,要这么做领导们也会很为难。
“麻烦向校领导转达我的感谢,顺便说……我应该是过不了了,我会想念深大,只是从今以后,没脸再提,也没脸再回来。”
话是这么垫的,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江澈还真的认认真真去准备了,不敢要张杜耐的笔记和祝福,江澈只好改向班上的女同学借笔记。
一时间人心惶惶。
要知道,在90年代,向女孩子借书,其实是一门很有艺术性的手艺,经常借来还去,夹个纸条什么的,故事就开始了。
或者直接在原文里划上几句,再写几句注释来文艺地暗示……然后借书那个就被图书馆罚款了。再然后,后来的借书人一个误会一个,阴差阳错又生出好几段孽缘。
总之女孩子们借出来笔记,拿回去后那个甩啊……扑啦啦,线都甩崩了,就是不见纸条飞出来。
所以,结论江澈是真的危险了。
关于这个原深大大一头号恶棍,期末挂科记录创造者到底会不会就此离开深大的讨论,甚至很快盖过了他几乎就是宜家老板这个很多人都在揣测的事实。
多少人都在期待着,他卷铺盖卷滚蛋的那一天,千人相送。
这情况很糟糕,反向舆论压力之下,校领导显然更不敢直接替江澈想办法找出卷老师们沟通或私下搞什么小动作,要知道大学里个性突出,不卖领导面子的老师,这年头可一点不少。
而江澈要是补考还不过,上面估计也不怎么好再保他。
……
江澈的英语老师姓潘,潘捷,听着挺男性化的一个名字,但是其实是个女人,一个刚从国外留学归来两三年的海归。
“潘老师你找我?”江澈站在办公室门口问话的时候是午饭时间,办公室里就潘捷一个老师在。
“对,进来。”潘捷微笑着招了招手。
江澈听话地走进去,站好。他是临时听同学说的英语老师找他来的,具体什么事,还真不清楚。
“以我的判断,你的英语补考……”潘捷把江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说:“应该是肯定过不了了吧?”
“……嗯。”江澈被看得有些发毛,这眼神,不会是要趁机潜规则我吧?
果然,潘老师接着就说:“补考的试卷组里出,我有参与命题……我呢,想为深大留人才,所以,谈个条件怎么样?”
“……哦。”
“你怎么了?”
江澈:“没事,老师你说,我就是这几天复习比较辛苦,精神和身体可能都有点吃不消。”
“可以理解……但不值得同情。”潘捷笑着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我有个表妹呢,是电视台的记者,大概你自己也知道吧,现在外面各类媒体有多想采访你?她试过给宜家打电话沟通,但是直接被拒绝了……”
江澈大概明白了。
潘捷也很直接,“你答应采访,我把试卷给你。”
“可以不出镜吗?”江澈问。
“这是电视采访,你说呢?”潘捷反问。
江澈:“那谢谢潘老师,我不要了。”
“……”潘捷愣了愣,事实她当然知道这事拿来为难江澈这种人肯定是不够的,内心也没想真为难了他,逼他就范,只不过想着一半玩笑,一半提供便利,说说笑笑也就把事情办了。
没想到江澈这么坚决。
“那,能不能折中一下?”潘捷主动道。
“潘老师请说。”
“录音采访,你不出镜,画面我让表妹考虑用宜家各门店、仓库、售后的镜头来代替,怎么样?这要是一般企业,可是得另外收广告费的。”
“……”江澈想了想,伸手,“成交。”
伸手当然不是要握手,而是要试卷。
潘捷也不磨叽,直接打开抽屉,从一堆文件里翻出一份折叠得只有巴掌的大小的方形纸片,交给江澈。
“谢谢潘老师。”江澈拿了出门。
“可别叫学校里的人帮你做啊。”潘捷在身后小声叮嘱。
“嗯。”
江澈应了,一直到走出去好远,才突然想到:“这玩意没答案的吗?还不能找人同学帮着做……那它现在给我跟考试时候给我有什么区别?!”
“等等,校外,郑书记,滚,陈有竖,滚,老彪……褚姐姐英语应该也不行。”
“静静的话,当时在机场装得那么淡定,丢不起那个人啊。”
“等等,马华腾英语不知道怎么样?毕竟他是有英文名的人啊。”想罢,江澈直接找地方给马华腾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
“还行是吧?那就好,帮个忙,小马哥……对,你一会儿下班去广告公司吧,我这图书馆再呆个把小时就过去……对,你帮我做做看,回头我请你吃饭。”
三体广告公司现在学校外也租了个办公室了,平常没事就当据点用。
联系完马华腾,江澈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他的手提电话又响了。
“江澈……你现在有空来一趟公司吗?”管照伟在电话里压低声音说:“来了个骗广告的,特能说,我们都说不过他……不对,是都快被他说服,要给他免费广告了。”
“免费?”江澈正烦着呢,有些郁闷说:“什么人啊?!你不知道我现在多忙是吧?我正想去图书馆背笔记呢。”
“知道知道,可是他说是你老乡,临州来的……嗯,开翻译社的。”
咦?开翻译社的,那不正好么?江澈摸了摸口袋里的试卷,“什么翻译社的啊?”
他心说总不会是阿拉伯语什么的吧。
管照伟没听出意思,说:“叫海博翻译社。”
“哦。”江澈:“嗯?……哪个海,哪个博,确定是临州来的?”
对面管照伟似乎也拿不准,放低电话询问道:“欸,你那个翻译社,哪个海,哪个博啊?”
电话咕噜噜几声响,像是换了手。
“江总你好,海,是海纳百川的海;博,是博大精深的博……江总我们是老乡啊。”对面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江澈:“你是不是姓马?”
“是啊,我叫马小云,江总你在临州知道我们翻译社啊?”
江澈:“……”
所以,一会儿,马小云就要见到马华腾了,第一次?
第五百零七章 相逢在未起时候
事情乍一想挺玄乎的。
再一想,又其实平常。
在江澈来了深大,经营起UFO社,吞并了天文社的情况下,结识一个刚毕业的深大师兄,资深天文爱好者马华腾,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而他如今在临州偌大的名声,相信马小云也很难不听闻。
以马老师的性格、努力,和他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多打听些,知道广告公司的存在,然后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精神找上门来,其实也很正常……至少蹭顿饭不是?
“等等,他不会是还在当小贩补贴翻译社吧?来粤省进货,顺便跑我这试试忽悠大法?”
江澈想到这个的时候有点儿想发笑。
其实如果站在管照伟他们的视角:
现在的马华腾,也就是他们认识的深大师兄之一而已,没什么太特别的;
而马小云,也只是最近找上江澈的其中一个,现在找江澈的人那么多,老乡也不少,他只不过特别能说罢了。
往真耿直了说:
现在这阶段和实际情况,他们要认识江澈的难度和幸运度,比江澈要认识他们可大多了;
换两个名字,或在江澈之外的人看来,他们现在也就是普通人而已。要说家世背景不算很普通?放在茫茫人海里,比之真不普通的,其实也很普通。
总之,与后世“大佬们”相逢在未起时候了,对于江澈而言这首先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喂,江老板,江老板你还在吗?”电话对面,马小云提高了音量。
“啊,在的。”江澈回过神来,客气说:“海博翻译社我听说过,是的……那这样,马老板先在广告公司稍坐,我这还要一点时间才能过来……好,那先挂了,一会儿见……不客气,老乡嘛。”
就这么挂上的马小云的电话,江澈准备先去趟图书馆,把放在那的一些复习资料拿上。
重生归来,关于对待以二马为代表的这批人的态度,江澈其实很早就有思考过,总的来说:
一、正视他们的才干、能力,还有人生,没有特别情况,尽量不把人带得太偏;
二、平常相待,该交朋友交朋友,该当路人当路人,当然,该打小算盘也打一点。
之前对对王蔚,江澈就是这么做的。
总有人习惯把“大亨”的人生想得一直不同于常,但在江澈看来,他们原先的岁月,其实应该也都一样,一样上班下班,和同事领导交往,也一样认识朋友,蹭饭拼酒……总之一样具体而忙碌地生活着,酸甜苦辣都有。
所以,对待这些人,不管是过分的倨傲,还是太过刻意的亲近,都没必要,甚至都是内心自卑的体现。
平常心就好,最多偶尔恶趣味一下,自个儿偷着乐一会。
比如,一会儿要不要挑拨二马先打一架,再录个像呢?
……
江澈到广告公司,进门就看见了那个瘦削的身影。
马小云穿着一件白色带条纹的短袖衬衫,扎领带,另外灰色裤子加黑色皮鞋,正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面前摆着工作人员用一次性杯子泡的茶。
接待室里并不止他一个人。
目光对上了,马小云有些犹疑的样子,而江澈只是客气地点头笑了一下,转头喊,“照伟,管照伟……马老板呢?”
“就这呢……”管照伟从里面出来,说:“这。”他指了指马小云。
“哦,马老板你好。”
“江总你好。”
江澈转回来,两个人握了握手。
马小云依然有些迟疑,抬手摸了摸脑门,试探着问道:“江总,我们是不是原先哪里见过?……不知道怎么了,我总觉得好像见过的样子。”
他们当然见过,在临州火车站外的公交车上嘛,只不过当时照面,江澈转身就下车了,除了让马老师一顿懵逼,感慨自己拎着大麻袋当小商贩的心酸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多接触。
“抱歉,我没什么印象。”江澈微笑说:“不过其实都在临州生活,偶然碰见过也正常。”
“倒也是。”马小云点头。
“嗯,马老板里面请。”
到了里面的会议室,江澈坐下,另外叫人倒了茶,闲话家常开场道:“马老板是开翻译社的,那你本身……是外语专业出身?”
马小云:“对,大学学的英语,我原先是当老师的。”
“哦,马老师。”江澈说完没客气,直接从兜里掏了那张试卷出来,说:“你看,我这正巧有件事,不知能不能请马老师帮个忙?”
“江总客气了,我看看。”马小云接过去看了一眼,愣一下:试卷?!
他抬头困惑地看着江澈。
“不知道马老师能不能帮忙把这份大学英语试卷做一下?咱不求高分,能有个六七十就行。”江澈说。
明白了,马小云收回目光,心中暗道:
这个三体广告公司,小江老板,还真是很严格啊,谈客户还要先考试。那要是日化公司找上门,估计就是给化学卷了吧?
这是怕我是骗子。也是,这年头骗子实在太多了,至于我……我不算,我只是打算稍微夸张一点而已,本身还是真材实料的。
想罢自信一笑,马小云从包里拿了钢笔,说:“江总稍候。”
江澈:“好的。”
大概因为迫切想要证明自己,马小云做题的时候很认真,做得很仔细。江澈坐一旁默默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像监考老师……这种感觉,大概一般人很难体会到吧?
半个来小时左右,马小云直起身,收起来钢笔,在卷面末尾吹了吹,自信把试卷递给江澈,笑着说:“江总,你看一下。”
“好的。”江澈接过来看了看卷面,弹一下,说:“不错。”收起来。
马小云愣了愣,“江总不仔细看一看吗?或者打个分也行。”
出于对专业的自信,马老师大概还是想很装个逼的,想看到江老板被自己的水平震撼一下,为此,他甚至在作文里模仿了莎士比亚等诸多大家的笔法,写得极富文学性。
“这个。”迎着马小云热切地目光,江澈说:“这个,我其实看不懂。”
马小云:“……啊?”
“说实话,我上个学期期末考试英语不及格,这是我补考的试卷。”江澈很坦诚地解释完了,又问道:“马老师,我把选择题答案都背掉的话,及格应该没问题吧?”
英语作文太难背了,要是前面分数够了的话,江澈准备就不背了,到时胡乱写几句就好。
“……”马小云的莎士比亚、狄更斯们就这样离他远去,一生贯穿的装逼理想,在他还很少有机会去装的1994年9月乍然破灭。
“应该,肯定,没问题。”
“那谢谢马老师。”
第五百零八章 乱了
盛海。
那边老房子的翻修已经不用林俞静再费心了,新买的地基也很快办好了各种手续,准备开建。
路口,孔德成喊过来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姑娘,对林俞静说:“林姑娘之后有什么问题,请随时打我的电话,或者怕我不够及时,或不懂的,你就和这位小张同志联系……工地上终归是一群糙老爷们,这样方便些,也比较好沟通。”
孔德成找的是一家私人建筑公司,商谈的时候要求里有一条,就是要对方专门安排一个大学毕业的女性对接人员,全程负责与林俞静的沟通、陪同。
眼前这个小张就是了。
“林同学你好,这是我的电话。”小张主动递上一张名片,礼貌微笑说:“以后你有事情或是要去工地的话,请随时联系我。”
“嗯,张姐姐你好,那以后就麻烦你了。”林俞静接了名片,转头又对孔德成说:“谢谢孔叔叔。”
孔德成笑笑,“林姑娘千万别跟我客气。”
简单几句对话,小张禁不住有些困惑,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同学看起来亲近而简单、朴实的样子,实在与她之前以为的有不小的出入。
要知道但凡这种带有甲方、乙方关系的协调工作,往往都是非常难做的,而且就她与孔德成的接触看来,他替人办事,出手阔绰,同时小心严谨,处处周全……
这样推断,对方应该属于非富即贵,寻常惹不起的那种人才对。
事实她也发现,就连公司老板对这单业务都捧着小心呢。
却不想,最终出现在面前的人,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大学生的样子。
“不过这样才好啊,免得受气。”小张想了想,收起不必要的困惑,开始主动跟林俞静就她的设计图做一些简单的初步沟通。
两个人都是懂行的,一交流起来,更是彼此都感觉很欢喜……跟外行人,或说不在一个水平和欣赏层次的人交流,实在太困难了。
孔德成在旁看着,不懂的东西,他一句没多嘴。
一直到林俞静再三拒绝他们开车送她,先行离开,两个人才上了车。
“孔主任现在直接去车站吗?”孔德成的行李一早就已经放在汽车后备箱里了,小张把着方向盘问。
“不急”,孔德成抬手看了看表说,“先转出去看看林姑娘打到车了没。”
“好的。”
小张发动汽车,绕了个弯,很快就又看到了林俞静的身影。
穿一身长裙、平底鞋,背着藏青色手工大布包的林姑娘站在一处公交车招呼站牌下,看样子正在等车。
小张忙把车停住了,眼睛里带着询问的意思,扭头看了看孔德成。
“就在这等一会儿吧,等林姑娘上了车我们再走。”孔德成说。
天色有些晚了,差不多晚饭时间,因为不熟悉,也不知道城郊这块的公交车还有没有。
但是孔德成并没有着急说让小张开车上前,再次询问林俞静是否需要送她,就像当初江澈让他先休息两天再来盛海,他说了一次不用,当江澈坚持,就没再说第二次,而是爽快地照办了。
就这么坐在车里看着。
其实孔德成心里也有困惑,只是和身边的小张不同,他的困惑,更多是从江澈的角度。
作为亲历过刚过去不久那场家电大战的宜家中层之一,孔德成对江澈其实是有充分观察的,两人之间也有一些接触。
在孔德成看来,自家那位21岁老板在他第一次以宜家领袖身份亮相后的整体表现,简直如同妖孽。
他的那种临事的平稳、淡定,蓄势的沉着、自信,处事的果断、强势,尤其还有整个过程中不知不觉展现出来,并悄然折服宜家上下的,那种大概叫做上位者的气息,都让他看起来绝不应该才只一个21岁的大学生。
孔德成至今都还清楚记得在庆功酒会上,当江澈私下找他交流职位变动,提出岗位要求和期许,并在最后亲手递给他那杯酒的时候,自己内心那种突然而来的巨大压力……38岁,出身国企科室的他,当时竟然有些诚惶诚恐。
然而当他终于在不久前看到江澈和林俞静站在一起,带着他一起吃饭,一起看地基,在他面前互相闹……令人感到错愕的,那妖孽身上充满了简单而真实的少年气息。
“一个人是可以同时拥有这样的两面的吗?而不远处这位林姑娘,看起来一直是如此的简单。”
江澈的两张面孔在脑海里不断交替,孔德成没留神,开口嘀咕了一声。
“嗯?”小张没听清,转过来问:“孔主任你……”
“没事。”孔德成摆了摆手,低头苦笑骂了自己一句:孔德成你思考这些干什么?
不需要自己去关心的问题,就不要去惊讶,不要去好奇。都说世事洞明皆学问,其实能忍住不去洞悉的那些,也是一问学问,孔德成是有历练的,些许困惑很快就被挥去了,他抬头……
“嗝。”孔德成突然一下瞪大眼睛。
“孔主任,孔主任你……”小张关切而不解地看着他问。
孔德成抬手表示自己没事。
“嗯,原来有人来接她。”小张轻松笑一下,想着赶快把人送去车站,回公司还车,回家吃饭。
不需要自己去关心的问题,就不要去惊讶,不要去好奇……孔德成努力告诉自己,但是没用,因为前方招呼站旁停下来了一辆车,来接林俞静的有两个人。
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他陪着买过东西的林姑娘的大学同学,叫赵师太,而另一个,他更熟悉了……褚涟漪,褚总。
“老板、褚总、林姑娘……乱了。”
“不对啊,明明我一直都是小心瞒着褚总在为老板帮林姑娘办事的啊,而且看老板本身,好像也是这个意思,还因此对我高看一眼……我在林姑娘面前也一直谨慎着呢。”
“所以,褚总知道,不知道?老板知道,不知道?林姑娘知道,不知道?”
孔德成已经完全乱了。
不远处。
“你终于有空了啊?”林俞静问褚涟漪,“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吧?”
“好多了,平常基本没什么感觉。”褚涟漪点头笑着说:“请你吃了那么久的饭,这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要请我吃饭,我当然必须有空啊。”
“那不是因为以前我穷么,请不起你。”林俞静辩解。
“哦?那你现在有钱了?”褚涟漪笑着问。
“嗯,我发横财了。”林俞静有些兴奋说:“存了家底,钱就可以花掉一点。”
“……好吧,先上车。”褚涟漪没追问。
三个人先后都上了车。
“准备请我吃什么?”褚涟漪把着方向盘说:“别忘了我可好多东西不能吃。”
“知道呀,所以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一家很好的素斋馆,订到位置,那可贵了我跟你说……素斋你应该大部分都可以吃吧?”
“嗯,应该吧。”
汽车发动,褚涟漪问了大概地点,然后切换话题。就像当初说好的一样,当她们相处,是决口不提江澈的。
车子从孔德成面前经过……调了个头,又再次经过。
孔德成整个人已经都从椅子上滑了下去,缩在档位杆旁边,抬手挡着脸,“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小张:“孔主任?”
“开车,快走,去车站,快。”孔德成说。
他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乱套了,饶是他孔德成八面玲珑,也完全想不通,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只能置身事外。
第五百零九章 二马会
孔德成没有给江澈打电话。
深城,三体广告公司的会议室里,江澈、管照伟、李南芳、刘文英以及公司的校内校外的骨干好些个都在,正在听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瘦削男人说话。
前世留下的印象:马小云说话的时候喜欢做手势,喜欢抖包袱,玩出其不意,也热衷于使用抑扬顿挫或风云看淡的语气。
而现场,江澈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他这个时候的手势虽然也很多,但跟后来其实是有很大差别的。
后来他的动作更夸张、丰富,也更大开大合,喜欢玩那种有力的停顿。
而现在,不论是双手协作动作,还是单手的手腕动作,他都相对都更柔和,而且有一个细节:他的动作自觉不自觉地,其实始终在画圆。
双手就不说了,哪怕是单手向上向外拨出去后,他也会很自然地向下向内拨回来。
除此之外,他说话的语气也有一个从不安、试探、谨慎,再到逐渐拔高和夸张的过程……当场这个过程因为江澈的不发声而变得异常顺利。
“我们海博翻译社,目前综合实力基本上已经做到临州第一。”马小云开始了,“因为我们有一个很强大的团队,囊括了大批资深的翻译人员、高校教师,我敢保证,我们就是最好的。另外具体从经营上来说,海博现在也已经进入了稳定盈利的阶段,并且正在高速增长。”
到此,江澈其实很想问他:难道你这趟主要不是来粤省进小商品回去卖的吗?
以他的记忆和判断,马小云的翻译社现在最多最多,也就勉强实现了收支平衡而已……
果然能忽悠啊。想了想,江澈忍住了。
马小云继续说道:
“那就我目前的发展规划来说,海博已经到了一个走出去的阶段了,今年下半年内,我们就要争取在各地增开三家以上的分社。那我的第一家分社,我希望,不,我确定,它应该出现在深城。”
“深城是特区嘛,而整个粤省,又是目前国家对外贸易最发达的地区。”
“我相信海博在这里,一定大有可为。”
“对了,除了深城,我们还打算盛海也立即着手开设分社,然后还有广州,燕京……”
“……”
侃侃而谈的马小云几乎没有给其他人留下太多缝隙。
“可是,你不是说的三家分社吗?”是管照伟打断了马小云,他很认真说:“我帮你数了数,深城、盛海、广州、燕京……四家了。”
果然,他的思路和关注点都是特别的。
“啊……是”,马小云脸色稍变,很快又恢复了,解释道:“下半年计划确实是三家,但是各位要知道,从一到三,过程或许缓慢些,但是从三到十,再从十到更多,它的发展速度其实是越来越快的,规律就是这样。”
“而我们海博的规划本身也十分长远。现在正是国家大力鼓励对外贸易的阶段,从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数据来看,不管是外资企业还是合资企业,数量以及规模,都正在快速增长。这样就等于说,海博正在做的这一块业务,其实市场的需求正在变得越来越大,而竞争,很小。所以……”马小云说。
“所以这跟我们三体有什么关系?”轴姑娘李南芳转不过来了,说:“或者说,这好像跟马老板提出的免费广告,其实扯不上什么关系吧?毕竟它首先应该是生意。”
马小云看了看她,连着点了三下头,跟着咧嘴笑了笑,说:“所以,我想说,我其实不是来找广告的……我是来谈合作的。”
还能这样转的么?江澈已经快要乐出来了,出声:“哦?”
他终于第一次接话。
虽然就一个字,但是马小云迅速捕捉到了,他判断江老板的兴趣点终于出现,立即由面向所有人改为转向江澈,对着他继续解释道:“首先,我相信以三体广告公司的发展速度和江老板的实力,很快,公司就会开始接触外资公司的广告,那在这方面……”
他冲江澈抛射了一个诚挚的眼神,“海博可以相应地为三体提供同样免费的文案翻译服务。”
“咦?”一小片恍然大悟式的惊疑,众人想想,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一时间现场除江澈外的人都在小声交头接耳,就表情和频频点头的动作看来,他们其实已经都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马小云的这种说法,并且开始感兴趣了。
他们大概都被马小云暂时带得忘记了两者在价值和价格上的巨大差异。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马小云不待众人深入思考,立即乘胜追击,继续道:“我认为海博和三体之间最大的互补,其实在于客户资源。”
一片思索。
“三体公司强大的广告支持,能为海博打开更大的知名度,这是肯定的。”马小云探了探头,眼神结合语气,问:“那么,海博是否也将在不久的将来,为三体提供大量的优质客户呢?外资企业,合资企业……”
目光温和扫了一圈,他卖了个其实没必要的关子,说:“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今天,三体给我们海博一个机会。”马小云双手手掌同时向内,指示自己胸膛,“我保证,海博必然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反哺。”
总结性的一句话说完,他保持目光交流,开始等待初步的交流成果。
这动作啊……搞得你有奶似的。
还反哺嘞,搞得我是你妈似的。
江澈在旁吐槽的同时,其实在场其他人,暂时都还没有从那个马小云的逻辑里爬出来,因为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合理,有益无害。
“笃笃。”敲门声。
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关上,马华腾站在门口,冲江澈挥了挥手。
“小马哥来了?”江澈回应。
“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们讨论得正热烈,就没有打扰。”马华腾说完看了马云一眼,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好。”江澈起身,对其他人说:“你们先继续在这研究一会儿,我和Pony,还有……”
江澈看了看马小云。
“Jack。”马小云起身自我介绍。
江澈点头,“我和Pony马,Jack马先去旁边喝杯茶。”
他说着往外走。
马华腾本就在门口,比要拿包的马小云快了好几步,趁着Jack还没来,Pony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小声对江澈说:“这家伙看起来很像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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