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王者归来



  在这喧闹的台北大街上。到处播放着台湾歌后邓丽君的歌曲,《我只在乎你》,《甜蜜蜜》,还有《漫步人生路》。在你身边路虽远末疲倦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越过高峰另一峰却又见目标推远让理想永远在前面……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炼愿一生中苦痛快乐也体验愉快悲哀在身边转又转……
  没人会知道,当年邓丽君的这第二张专辑,是陈启礼帮助她发行的。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是台湾眷村人!
  陈启礼6岁随同父母迁居台湾,从小在眷村长大。眷村就是外省老兵的聚居区,邓丽君也是眷村走出来的金嗓子。外来人要在当地立足,除了读书做官之外,黑社会恐怕也是一条明路,就像香港的省港骑兵。他17岁一统竹联帮,做了帮主,逐渐竖立了自己的名声。而国民党向来有与黑帮有染的历史。蒋中正本人就是靠青帮起家,得势后仍然借重黑帮的势力建立自己的“东厂”特务组织。培训黑帮分子变成便衣和特务,一举两得。出了事可以推到黑帮内讧或纷争上,解脱自己。到了台湾,自然还是这条老路。特务改叫情治人员,情报机关兼顾“国家安全”,扶植和利用道上兄弟颇为顺理成章。作为外省大哥,有了当局做靠山。发展起来就名正言顺了。一时间,竹联帮云云之众超过十万。在“党国”的栽培之下,江湖道义加上报效党国,便发生了后来的江南案,身陷牢狱,三年黑暗的生活……不堪回首。
  此刻,融入人群的陈启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他脸上浮现了自牢狱之灾之后已经消失很久的笑容和安逸。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陈启礼在心中再一次这样的问着自己。如果可以话,他宁愿选择不走上黑社会这条路,他也会把这个想法告诉后继的年轻人或者他的门徒。现身说法的历程让陈启礼感受到了黑道生活的残酷,这种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感觉不仅让陈启礼失去他本应该拥有的生活方式,也让他失去了至亲挚爱的人……黑道残酷的厮杀有时候让陈启礼感觉到于心不忍,因为从本质上他并不是个嗜杀好杀的人,只是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敌人用他最不喜欢的方式去刺激他敏感的神经,从而引发人性深处对死亡的冷漠。
  说到底,人也是一种动物,只不过美其名曰为高级动物。既然是动物,那么他本性就是嗜杀好杀的,只是这种性格因人隐藏的深度不同罢了。有的人这种性情一辈子也不会出现,而有的人似乎一出生就注定了这种性格要伴随他的一生了。
  陈启礼是个异数,阴差阳错走进了黑道,要不然他很可能会是一个光彩夺目的明星,或者一个纵横捭阖的商人,但是命运选择了他,他也选择了命运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想要不被敌人吃掉,那就要先一步把敌人吃掉。这是黑道生存的不二法则。
  拥挤的人群中使陈启礼的形象变得如此的渺小。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甚至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别人注意不到,但是有人却一定要注意到。这就是跟在他后面的那数十个黑衣人,他们在距离陈启礼五十米的范围内注意一切接近他的人物,不管是路人或者是商贩,只要露出一点的敌意,这些人就会瞬间出现在陈启礼面前,解除危机。
  尽管台北傍晚的天气变化很大,但是气温变化依然没有阻挡路人逛街的热情,橱窗、霓红、商品、路人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置身其中让人感觉生活是如此的美好。陈启礼两手插兜仔细欣赏着这街头的一幕一幕,时不时地从街头的小商贩手里买些零食或者一些小玩意,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转过一个街口,陈启礼注意到在一个橱窗的下面盘腿做着一位慈眉善目的和尚,和尚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花白的眉毛让人看上去分外可亲可信,在和尚的前面摆着一些佛教饰品,似乎是在买卖。然而匆匆而过的路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和尚的存在,而和尚也似乎并不着急出售前面的这些饰品,没有叫卖,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陈启礼半蹲在和尚前面,摆弄着那些饰品,每件饰品做工都十分的精细,显然这其中的每件饰品都是人工雕琢而成,摸在手中那厚重的感觉让陈启礼的心灵和佛教自古的传承有了第一次的碰撞。
  “和尚也买卖么?”陈启礼不禁出言问道。
  “和尚为什么不可以买卖?”老和尚悠悠地说道,却没有睁眼看陈启礼。
  老和尚的回答让陈启礼微微一怔,是啊,并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和尚不允许买卖,于是轻笑道:“自古买卖都带有功利的色彩,你不怕这尘世的功利玷污佛法的圣洁么?”
  老和尚悠然地睁开双眼,注视着陈启礼,说道“买卖本无量,我心自衡知。”意思是说买卖本身只是一件各换所需的事情,只是人为的被买卖双方加上了功利的色彩,如果我心本来就是洁净的,又何来玷污之说呢?
  陈启礼是何人,自然明白老和尚话中的意思,当下笑了一下,不可置否,依然摆弄着老和尚前面的那些饰品。
  “这串佛珠是一名高僧涅槃时所佩戴的,具有凝神静气,化戾气为祥和的功效,比较适合施主你。”老和尚颇有深意的一番话打断了陈启礼的思路。
  本来陈启礼在众多的饰品中一眼就看中了这串佛珠块,但是听到老和尚最后一句话,陈启礼深深地看了老和尚一眼,问道“哦?为什么适合我?”
  “施主,杀气太重,罪孽太深。不如放下屠刀。”老和尚丝毫没有避讳陈启礼眼镜后面夺目的眼神,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陈启礼眼中精光闪过。冷冷笑了一下,放下佛珠道:“放下屠刀不适合我,我天生就是拿屠刀的人!”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施主!”老和尚出言制止了陈启礼。
  “还有什么事?”
  “送施主一句话!”
  “什么话?”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还有,记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陈启礼头也不回,“出来混,总有一条要还的!”
  老和尚摇了摇头,随手拿起那串佛珠,佛珠却散落一地。
  台北,基隆。
  夜,依然宁静。喧嚣的城市中总是有些地方是给不该去的人去的,而在哪里做的事情永远是见不得光的。
  基隆市的一个角落,某个不起眼的酒吧包房。
  包房中的两个中年男子推杯换盏地喝着,从满桌子的酒瓶可以看出,二人都喝了不少的酒,特别是那肥胖的男人,已经快握不住杯子了。而旁边那瘦男子虽然也喝得脸色紫红,但是眉目之间,狭小的眼睛依然是那么有神。
  瘦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给胖子点了一根雪茄,同时也给自己点了一根雪茄。那胖子显然已经有点喝得多了。就连握住雪茄的手都在不断颤抖着。
  “朱警司,这一次的会费能不能少一点?我手下还有很多兄弟要跟着我吃饭,不得不多省一些!”瘦男子不动声色地问道,手中雪茄的烟头呼明呼暗,仿佛一个人不断跳动的心脏一般。
  那胖子脸色一变,冷哼一声:“原来请我喝酒是为这事儿啊,不行,一分都不能少!你还以为还是以前呀,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竹联帮做大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要不是由我罩着你。你早跟你大哥陈启礼一样进监狱吃牢饭了,还能这样逍遥自在?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想要搞死你都易如反掌!只有老老实实听话,按时缴纳会费,你才能坐稳堂主的位子!”
  “朱警司,你应该体谅一下,我这个老大做得很窝囊呀,兄弟们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
  “现在什么世道,一个字乱呀,要不是我还有几分面子,你以为就凭你那屁大的能耐,就能在高雄立足吗?狗屁!”那朱警司毫不客气地说道。
  “是是是,我是狗屁,刚才的话全当我没说……以后还希望朱警司能够多多照顾一二!”瘦男子赔笑道。
  “这才像话嘛,你放心,你是我的人,如果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出来,我一定帮你搞定!”朱警司很牛叉地说道。
  “既然朱警司你说了,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什么事情?”朱警司丝毫没有注意瘦男子嘴角诡异的笑。
  “三年前那件‘江南案’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什么?”本来正得意的朱警司突然瞪大了双眼,直立起身板,说道“好端端,提什么江南案?”
  显然这位朱警司对旁边瘦男子的这个提问不是很满意,因为江南案实在是很多人心中的噩梦。
  “朱警司!我的一个朋友托我问的,如果您知道的话,麻烦您告诉我!”瘦男子的语气渐厉,但是酒醉中的马姓老板似乎并没有听出其中的意味。
  “江南案是政府下令督办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朱警司脸色很难看。
  “确实不知道?”瘦男子反问道。
  尽管朱警司有点酒醉但是依然保持着三分清醒,嘴硬地回答道“你算什么东西?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哈哈,是么?”瘦男子发出一阵尖笑,房内缭绕得烟雾更加衬托出几分诡异。“如果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你!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不说的话,今天这只雪茄将会你在这个世界吸的最后一根。”说完,瘦男子一脸精光地望着旁边的朱警司。
  “你想干什么?”朱警司大骇道。
  “我说如果你今天不说的话。你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我的话难道你还不明白么?”瘦男子渐渐地去掉了一身颓废的气势,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由内而外的戾气,这股戾气让朱警司有如第一次认知他一样地看着他。
  朱警司刷地起身站了起来,大声地喝道“操你妈,你知道你此时在和谁说话么?”
  瘦男子淡淡地笑了笑,顺便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说道“我当然知道了,我现在是在和一个死人说话。”
  没等朱警司反应过来,瘦男子右手突然扳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扭,咔嚓一声,胖大的身体委顿在了沙发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瘦男子板看了看沙发椅上的死人,伸手把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然后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道:“我们陈帮主顺便让我问候你一声:背后搞鬼,迟早玩完!”
  台南,高雄。
  黑猫酒吧坐落在高雄市距离高雄警察局不到200米的地方,早年由台湾一商人投资建立,但是八十年代早期台湾黑帮横行,使得作为黑帮重要聚集点的场所酒吧深受其害。经常有不明的黑道小混混在酒吧里闹事,尽管这个酒吧距离警察局很近,但是对于这种黑道骚扰娱乐场所的事情在台湾实在是太普遍了,警察们都是见怪不怪了,每次只是象征性地出警例行询问一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解决措施,而实际上也没有办法去遏制黑帮的这种行径。
  久而久之,黑猫酒吧经营状况每况愈下,直到无法为继的地步。这一商人已经被这个酒吧折磨的疲惫不堪,所以就生出了出兑之心。
  碰巧当时身为竹联帮帮主的陈启礼需要一个地方与警方联络感情,解到了这一点,二人一拍即合,这一商人就把黑猫酒吧低价兑给了陈启礼。于是就这样黑猫酒吧就在竹联帮的庇护下一点一点发展起来,成为竹联帮与警方交流的重要场所。可是随着陈启礼“江南案”事发,竹联帮遭受大创,这个代表着竹联帮与白道互通消息的要地,则被老对手四海帮吞并,改头换面,成了四海帮的情报要所。
  昏暗的灯光,暴强的摇滚,舞场中间舞动的人群,酒台的调酒声,所以一切构成了高雄夜生活的主旋律,而这一切在黑猫酒吧似乎更为放肆。由于在黑猫酒吧闹事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这里的人气更为旺盛,自然而然释放的激情就更为热烈。
  吧女阿雅是黑猫的一位职业调酒员,说是职业不如说是在没有其他选择下比较“意外”地选择了在酒吧调酒这个职业。
  今天晚上像以往一样,阿雅来到黑猫上班,例行公事地和酒吧的侍者打着招呼,换了衣服,一身慵懒地站在了吧台里面。
  这一阵子光顾酒吧的客人很少,并不是因为经营的因素,是因为黑猫幕后的四海帮不知收到了什么消息,突然宣布停业一段时间,营业时间只对一些老顾客开放,其他人等不许进入。
  这一决定顿时让阿雅的工资锐减,因为她的大部分薪资是与自己销售的水酒挂钩的,所以这一阵子阿雅都很郁闷,工作也一直打不起精神来。
  趴在吧台上的阿雅用自己认为比较懒散的眼神看了一下酒吧东北角那一伙黑衣人,他们都是四海帮的帮众,最近外面事态紧张,他们负责把守这里,免得被竹联帮的人钻了空当。
  就在这帮人来黑猫之前,阿雅也曾经耳闻竹联帮与四海将要火拼之类的字眼,但是出于自己职业的单纯,阿雅并没有去深打听。这些黑帮的打打杀杀是与自己无关的,黑猫只要按时给自己发薪金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阿雅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安守本分,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不要知道,不该自己问的事情不要问,才能在黑猫酒吧这么复杂的场所生存下去,阿雅明白这个道理。
  “怎么停电了?”……
  一阵阵吵闹声打断了正在酒吧柜台上走神阿雅,她直了直身子,才发现由于突然停电致使眼前漆黑一片。
  “不好意思!各位,可能是酒吧电路出了问题,我们正在检修,今天所有人都免单,请大家明天再光顾吧!”酒吧里自有领班去处理这个事情,站在柜台里面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她知道虽然今天晚上可以早点下班,但是却意味着今天的收入又要减少了。
  站在柜台里面的阿雅在黑暗中听见顾客开始陆续地朝大门外走去,不一会,整个酒吧除了侍者的说话声,再无其他。
  就在所有人渐渐地适应了酒吧内光线的时候,酒吧内的灯光突然亮起。虽然是突然亮起,但是由于酒吧内的灯光本来就是昏暗的,是以所有人都没有丝毫的诧异。但是就在酒吧内灯光亮起那一瞬间,酒吧内突然寂静无声,静得连挂在墙壁上的时针分针的滴答声都能听见……
  正猫腰在酒吧柜台下面找寻衣物的阿雅突然间发现酒吧里变得静悄悄的了,连平时最爱说话的几个服务生都没有了动静。
  阿雅猛地抬起头望着酒吧中央,立时也被酒吧中央的场景给震撼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映入小桐眼帘的是在场中在沙发上跷腿而坐的刀疤脸,此时刀疤脸正在悠闲地擦拭着一把匕首,仿佛他是光临黑猫酒吧的一位客人一样。在他身后站立的是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这些男子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笑容,全都肃容站立,犹如九道定天梁柱一般。
  哗啦,东北角那帮四海帮的人围了过来。
  没有任何的言语。那刀疤脸只是把玩着匕首,简单地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
  随即,酒吧内一阵刀光剑影,惨叫连连。
  当光线重新明亮起来的时候,那伙四海帮的人已近全都躺在了地上。
  随后,那刀疤脸微微欠身,站了起来。手中依旧把玩着匕首,好像拿匕首就是他的情人,舍不得片刻的分离。
  阿雅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的乱跳,因为她看到那刀疤脸正在朝自己走来。
  “小姑娘,你应该是这里调酒的吧,可以为我调一杯酒么?”刀疤脸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哦!好的!”说完,阿雅压下惊慌,熟练地操起各种酒以及各种形状的盛酒的器皿,随着调酒声的响起,在酒吧那个属于她的舞台天地上,显示出了她过人的天分。
  “您的酒调好了!”阿雅把一杯调好的美酒盛在一个玻璃杯中放在刀疤脸的前面。
  刀疤脸没有去喝,而是端起来嗅了一下,陶醉道:“三年了,黑猫酒吧的味道丝毫没变!”嘭地一声,刀疤脸突然将匕首插在了吧台上。
  “啊!”阿雅发出一声惊叫。
  刀疤脸笑笑,“不用怕,以后这里就又是竹联帮的地盘了,我罩着你!”
  那夜,很多地方像黑猫酒吧一样变了天,不过还好,像阿雅一样,很多人没有失业,只是换了老板而已。
  数日后,台湾所有的报纸刊登了一则新闻:王者归来——————竹联帮帮主陈启礼出狱;江湖谁属?还看今朝!


  第513章“电影大侠”王羽

  就在台湾黑白两道乱纷纷的时候。一架飞机却从香港抵达高雄。
  中午,高雄某咖啡屋。
  悠扬的歌声,洁净的桌布,还有充满异国情调的壁画,一切的古色古香让整个咖啡屋内的气氛是那么的轻松和谐。在咖啡屋内的一个角落,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上的报纸,桌面上的爱尔兰咖啡与桌子上淡绿色的百合遥相呼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看报纸的男子嘴角不时地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笑容却让这名男子充满了男性至钢的魅力,聚手头足间桀骜之气不时地闪现,只是在这个幽雅的环境咖啡屋内的所有人都沉浸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人注意罢了。
  “亨哥,再有二十分钟,你要找的人就要到了。”一个体形彪悍,脖颈纹有一头黑虎的壮汉快步走到坐在咖啡桌前的男子身边,俯身恭敬地说道。
  荣少亨合上报纸放在桌子上,端起依然冒着腾腾热气的咖啡,品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在品爱尔兰咖啡的浓香,也在思索下一步的公司动作。
  想要来台湾拍戏,就必须要经过一个关口。那就是拜山门。台湾黑帮的猖獗是任何人所想象不到的,尤其作为电影人,你若要想在台湾拍戏,就必须要有人在背后撑腰,若不然,你别说拍戏了,把命搭在这里也是可能的。
  如今荣少亨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想要拍摄大制作的《变脸》,就必须来台湾,来了台湾就必须搭上这里最有势力的帮派。在台湾有两大黑帮,一个是四海帮,一个竹联帮。四海帮最近几年风生水起,最是嚣张,相反,竹联帮近三年却不温不火,好像很是消沉。而本身荣少亨又曾经与竹联帮的人有过过节——————不要忘了,当年竹联帮为了在香港洗钱,创建了恒升国际,并且委派堂口老大郑坤前来坐镇,可是最后却被荣少亨给搅了局,郑坤更是一命呜呼。
  荣少亨虽然自认自己做事牢靠,郑坤之死不会牵涉自己,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竹联帮真的知道此事真相,恐怕……所以依照上述的状况来看,最好的选择就是与四海帮拉近关系,可是荣少亨最后却选择了竹联帮。这让随他而来的“湾仔之虎”陈耀太很是不解,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想要与竹联帮拉好关系,首先就要“拜山门”,想要“拜山门”就要找到中间人,荣少亨就很幸运,他找到了一个人,此人不仅是竹联帮的骨干成员,还是曾经纵横香港影坛的一代功夫巨星,他就是因拍摄《独臂刀》而一举成名的电影大侠———————王羽!
  说实话,王羽其貌不扬,小鼻子小眼睛,一张圆脸,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不像是当明星的料,因此在张彻执导的《独臂刀》上映时,他并不被人看好,可就是这部戏一经上映,立即写下香港电影票房的新纪录,突破一部影片收入百万元的大关,邵氏也从此在香港武侠电影市场中攻下一席之地。而王羽本人也一跃成为李小龙之前,香港明星中片酬最高、票房最好的武打明星,连成龙、梁小龙、元彪、洪金宝等人。都给他跑过龙套,在大屏幕上王羽是独臂刀般的大侠,在私底下,他却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台湾竹联帮骨干成员,并且遭到四海帮众人的追杀。
  想当年王羽当红之际,四海帮老大刘伟民找他到新开的赌场去捧场,他去了,当场输了一百万元,钱也付了;之后刘伟民再找他去,他觉得既然已经捧了人场,就不必再去了,刘伟民认为王羽不给面子,双方于是产生了心结。加上当时一位姓毛的四海帮份子从中挑衅,刘伟民于是派了大批四海帮份子埋伏在天厨餐厅,当时,王羽在天厨宴客,客人还没来,他被几个小兄弟用四把扁钻猛刺胸口,王羽负伤逃出餐厅,在门口看到刘伟民的拜把兄弟刘铁球,而当时,刘伟民则是在林森北路六条通一家餐厅摆满月酒,制造不在场证明。
  王羽被送到庆生医院只住了八天,就因为担心四海帮找人做掉他而勉强出院;事实上,当时刘伟民的确已调动人马,希望能在王羽出院前做掉他,于是王羽找到当时的竹联帮大佬陈启礼,请他务必帮忙。
  身为竹联帮大哥的陈启礼当时为这事开了“专案会议”,会上,王羽坚持他当天被砍七刀没死。因此也要回敬对方“十四刀”(这是江湖上的礼貌),但会中大家都面有难色,因为“要砍人比较容易”,“砍不死很难”!
  陈启礼于是“调兵遣将”,先是伏击毛姓四海帮份子,让他重伤住院,之后,花了三个月时间埋伏,最后砍了刘铁球十四刀。
  自此王羽算是欠了陈启礼很大的恩情,并且与竹联帮的关系铁的不能再铁,也正因此,他在演艺圈的名声江河日下,武打天王光环褪色,很多不了解他的明星一听到王羽这个名字就有点心惊,殊不知王羽的为人其实很血性很男人,就像他演绎的侠客一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荣少亨也是看中了王羽的这一点,这才托自己的半个师父张彻联系上他,王羽岂会不给张彻面子,立马就当赢了要做荣少亨的中间人。
  荣少亨的计划很简单,通过王羽攀上陈启礼,凭借竹联帮在台湾的势力,以后自己想要在台湾发展电影事业。那将会事半功倍。
  思索了半天的荣少亨猛然地睁开双眼,顿时精光四射,吩咐道“阿太,准备车!我想了一想,还是亲自去找王羽的好,虽然说他不能不买张彻的面子,可是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家,还是亲自登门拜访这才说得过去!”
  “是!”陈耀太转身走了出去。
  荣少亨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顺手接过侍者递送过来的风衣,披在身上。看了一眼咖啡桌上的半边报纸。笑着摇了摇头,挺身走出了咖啡屋。侍者收拾咖啡桌上的东西,无意中打开了荣少亨看过的报纸,报纸的头版头条这样写道“竹联帮陈启礼重出江湖,两句话奠定江山,第一,我不是杜月笙,更不是那些想要搞台独政客的尿壶,所以我要重新出山,重新发展竹联帮……”侍者微微一怔,紧接着看第二句话,马上他被震撼了,陈启礼讲:“————我宁愿共产党统治,我不要台湾被台独拿走!”
  正午的阳光过于耀眼,荣少亨戴上了陈耀太递过来的黑色墨镜,整理了一下衣服坐进了宽敞的黑色林肯轿车里。
  陈耀太一挥手在林肯车后面的三辆黑色轿车旁边的洪兴社兄弟们全部上车,自动跟随在林肯车后面,有一辆车则加快车速跑到林肯车前面,为其开道。荣少亨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两辆紧随其后的轿车,对同在车厢里坐的陈耀太说道“你搞什么鬼,我们来台湾是拍电影,不是打架,带这么多社团的人干吗?”
  陈耀太拉扯一下自己领带—————他很不习惯穿得这么正统,说道:“亨哥,现在台湾乱得很,你又是在香港出了名的人,谁知道这些台湾佬会耍什么花招,安全起见,我看还是带着弟兄们好,就算没危险,也能壮胆!”
  “怎么,你很害怕吗?”
  “我怕他个鸟!不过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台湾黑帮心狠手辣,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我陈耀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还是小心一点好!”
  荣少亨摇摇头,“我就怕你这打架般的架势惹恼了那些台湾黑帮。就算不火拼,也搞得火拼起来!”
  陈耀太:“……SLEEP他老妈,那就打呗,谁怕谁?”
  “谁怕谁?—————秤砣怕铁锤!”荣少亨哭笑不得。
  大明星王羽居住的地方算是这一带的高档社区,很多人都说台湾没有香港富裕,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台湾那些真正富裕的人们。作为一个过了气的明星,王羽依旧住着顶级奢华的别墅,这与报纸上报道自从他退出影坛入不敷出的传闻有些不符。
  实际上王羽此人除了讲义气之外,还很有些生意头脑,自从退出影坛后,就靠着一些积蓄做起了电影投资等一些生意,像成龙的那部《龙的心》,还有未来那部群雄聚集的《火烧岛》就都是出于他手。
  在拜访王羽之前,出于礼数,荣少亨特意在市场淘了一样宝贝,却是一块上好的独玉。
  对于那些喜欢玉器的人来说,号称能与翡翠媲美的独玉乃是中国四大名玉之一。对于收藏者来说,独玉稀少,现在有料就是宝,而翡翠你有好的,人家还有更好的,几百元,几千元能买到有收藏价值的东西么?一万元以下的翡翠几乎完全一样的有成千上万件,根本没有收藏价值,只不过是多年来炒作而成的高价玉石!而独玉自被发现以来就产量十分稀少,自古雕刻师对每块料都是仔细观察后才敢雕刻的,生怕浪费了一块好料。因此也就显得独玉更加的弥足珍贵。
  此刻荣少亨一行人驱车来到了王羽所在豪宅的外面。荣少亨让众人等候,自己则和陈耀太下车来到了门口。
  须臾,别墅的自动闸门缓缓升起,两人这才进入了这座价值不菲的花园别墅。
  花园内种植了各式花草树木宽阔异常。两人边走边看,这时七八只站起来比人还高的藏獒低叱着镖窜过来,气势汹汹。
  荣少亨微笑不语,用眼神阻止了神色大变正要动手的陈耀太,像看不到藏獒般从容向前走去。藏獒刚冲到眼前就被一个穿制服的佣人呵斥住带了过去。
  荣少亨这时才抬头看了看阳台,一个影子闪进了屋里。
  穿过花园,两人进了门,迎接他们的正是王羽本人。王羽四十来岁左右,与大屏幕上的形象差不多,并非什么英俊小生,身材也不是十分高大,但很健硕,无形中给人以威猛的气势,尤其一双狭小的眼睛,在谈笑间精光湛湛,让人不敢小觑。
  看见荣少亨,王羽伸出手道:“欢迎你,阿亨,你今日一来令蓬荜生辉!”
  荣少亨把手递了过去,说:“羽哥,贸然拜访未免唐突,还望见谅!”
  由于两人一个是张彻曾经一手捧红的大明星,一个是张彻半个徒弟,从这层关系上来说,两人相当于同门师兄弟,因此王羽直接称呼荣少亨为“阿亨”,而荣少亨则称他为“羽哥”,关系拉近不少。
  此刻两人的手一握到一块儿,就较上了劲儿。王羽一向尚武,年轻的时候更是空手道好手,如今年龄虽大却老当益壮,手腕劲力比一般人要强上数十倍。这时用尽全力只感觉荣少亨那边遇强则强,竟探不出对方虚实!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王羽毕竟年纪已大,持久性较差,额头渐渐冒汗。
  荣少亨这边怕驳了对方面子,忙“抽出”手来,岔开话题说:“你看,羽哥,我都差点忘了!这是我挑选的一件礼物,不知你喜不喜欢?”回头让陈耀太把礼物递了上去。
  王羽知道他在给自己留面子,再加上刚才他在阳台上看见荣少亨面对藏獒,犹自气定神闲,如此气魄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因此心中暗暗点头,也就不再客气,接过礼物仔细看过,然后开口赞道:“好一块浑然天成的南阳独玉!听说这类玉品马上就要断桩了,极具收藏价值!”
  “想不到羽哥对玉器还有这般见地,我竟不知南阳独玉有这等好处!”荣少亨迎合道。
  “独玉当然是好东西啦,被称为南阳翡翠,产于南阳独山,小小的一个山丘,开采的已经差不多了,可以说除了此地外,再无独玉之说,因此在海外玉器界,好的独玉可以说比翡翠更加珍贵!”王羽很内行地说道。
  “看起来羽哥你是爱玉之人。但不知这玉有何神奇之处,竟让众多英雄和佳人为它折腰?”
  王羽一向爱玉成痴,如今被搔到痒处不由道:“中国是玉的国度,自石器时代就崇玉,尚玉,贵玉,爱玉,佩玉,玩玉,至少七千年来不绝于史。从孔子的君子‘玉德说’到完璧归赵的‘和氏璧’,再到贾宝玉的‘通灵宝玉’,中国人对玉的认同达到了无以替代的境地。可以说玉文化就是中国文化的演变史。天地之灵,江河之濯,造就玉之风骨;匠之慧心,工之奇巧,琢磨玉之品性……”
  眼看王羽滔滔不绝,荣少亨只是嘴角浅笑低听着。
  须臾,王羽才醒悟过来,自责道:“你看看我,只顾着在这儿卖弄了,竟然失了礼数————快请进!”王羽不好意思地让荣少亨两人进屋。
  屋里布置清雅,摆设的多是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地上铺着厚软的草绿色地毡,墙上挂着中国传统的水墨山水画,弥漫着浓厚的文化气息,几个大柜内放着古今名器珍玩。
  荣少亨一眼看到了架在关羽神龛下面的一把长柄大刀,青铜色泽,古朴厚重,放在那里竟隐隐散发出一股杀气,气冲斗牛。
  他看得入神,却听旁边王羽轻吟道:“夜读春秋护嫂行,日赶赤兔战麦城。千秋忠义一身胆,临风推髯血犹腥!不错,这把就是大名鼎鼎的————青龙偃月刀!”
  “青龙偃月刀?那不是三国时候的兵器吗?但我看这刀质估计是只上百年的古物。”荣少亨打破沉默,毫不避讳道。
  “好眼力,想不到阿亨你年纪轻轻,对金石古董也有如此研究。这把刀确实有上百年的年龄,虽然它只是一把仿制品。但它却大有来头。”王羽卖了一个关子。“不知你听过‘洪熙官’没有?当年他排除异己,改‘忠’为‘忠义’两字救了洪门。然后他联合方世玉,童千斤等一干义士歃血为盟,选取四方精铁铸成了这把代表‘忠义’的青龙偃月宝刀。可以说这把刀就是最早洪门的象征。”
  “刀是好刀!刀能屹立百余年而精气不倒;但忠义呢,现在的谁还把‘忠义’二字挂在嘴边,放进心里?时代发展很快,现在人们都很现实!”荣少亨铿锵说道。
  “阿亨,你很直白呀!”王羽说道,“比起我来,你更像江湖人!”
  “江湖太险恶,不适合我,我还是做我的电影人来得逍遥自在!”
  “哈哈哈,张导说你与众不同,管然如此!”王羽也大笑道,“好了,你也不必多说什么了,张导已经把你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你想要在台湾拍戏,就必须和黑白两道打好交道,要不然寸步难行!”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来找羽哥你帮忙,看看能不能做中间人,帮我引荐一下竹联帮大佬陈启礼!”
  王羽思索了一下道:“倘若你只是一般的电影人,倒也没什么,可是你荣少亨乃是大香港数一数二的娱乐大亨,跺一跺脚,整个娱乐圈就会抖上一抖,我恐怕你要见陈启礼会引起外界和多人的猜忌。”
  王羽的话很明显,正是因为荣少亨的身份太特殊,所以他和陈启礼的见面很可能被有心之人认为不是拍电影那样简单,因此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所以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够秘密进行。”
  “秘密进行?呵呵,在台湾没有什么事情是秘密的,政界如此,商界如此,江湖更是如此!”王羽感叹了一番,又道,“不过你放心,既然你开了口,我一定会帮忙,如今台湾局势很乱,你来这里拍戏真不是好时候呀!”
  荣少亨爽朗一笑,“古语道,富贵险中求,拍电影也一样,越是艰难,就越是好片!”
  王羽一怔,忽然大笑道:“你牛!我欣赏你的豪情!”
  荣少亨淡然一笑,“其实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能够在台湾顺顺利利地拍摄完《变脸》,将李连杰还有甄子丹捧上亚洲巨星的位置,只有这样,我才能倚仗他们真正的冲进好莱坞的大门!”
  荣少亨的这一番话,不仅让王羽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影坛的峥嵘岁月,曾经何时,自己也是豪情万丈,想着凭借自己的能力问鼎好莱坞,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因为江湖缠身,使得自己星途暗淡,以至于早早淡出影坛,只能做些幕后的工作……如今细想起来,自己还是热爱演戏的,可惜失去的不可再挽回,留下的只有追忆那星光灿烂的岁月……有时候王羽不禁想,究竟是江湖负了自己,还是自己负了江湖?!
  就在王羽思索的当口,荣少亨开口笑道:“羽哥,听说你退出影坛后一直在投资做电影,不知可有此事?”
  “小打小闹,混些饭钱!”
  荣少亨看看别墅:“这可不是混些饭钱所能得到的吧?”
  “哈哈哈,被你看穿了!”王羽一声叹息,“我喜欢电影,可惜电影已经容不下我!”
  “其实你可以重出江湖的,像你的老朋友狄龙如今就很红火。”
  “你说阿龙么?他还不是靠你们那部《英雄本色》重新走红的,要不然谁会要他这把老骨头!”
  “那是老当益壮!”
  王羽摇头大笑,“也只有你会如此夸赞我们这些老人家!那好吧,如果你有什么好剧本,我就参演一角,也算是尝还我一个夙愿!”
  荣少亨呵呵一笑:“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心道,能把王羽拉下水,还怕此事不成乎?


  

镔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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