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父凭子贵!


  这种事,无论对于胖子还是对于小家伙来说,都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记得当初二人刚认识还处在纯粹互相算计利用的时候,胖子就用一滴远古吸血鬼的精血跟苏白换了一件资深者的法器,当时胖子还沾沾自喜,后来当苏白成功融合精血之后知道那滴血真正价值的胖子简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滴血,毫不夸张的说,当初还是普通听众的他们完全有资格靠它去跟高级听众去做交易!
  这之后当然就是进阶高级听众的时候,胖子从前忙到后,一开始就布局和算计,到最后,却因为苏白一脚踹中了金子然后金子居然选择把进阶的契机给了苏白!
  这是胖子最受伤的一次,他花费很长的时间才将伤口舔舐完。
  然而,这种事情,这一次,又来了。
  胖子有些欲哭无泪,又是熟悉的节奏,又是熟悉的结果,
  那个被自己炼化了的大秦公主残魂曾说过他只要跟苏白走在一起,就会注定成为苏白的踏脚石,虽然胖子不再研究因果,但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之后,他都有些认命了,甚至懒得反抗。
  至于小家伙,他是灵童之身,没有战斗力,但他并不寻常,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都有哪些特殊的能力,当初苏白得到的那张皮,就是被小家伙趁着苏白睡着时用手“挫啊挫”的直接融合了进去。
  这是苏白自己当时都没料到和察觉的事情。
  眼下,玉如意被小家伙抚摸再被苏白触碰时,那些本源像是发了疯一样倒灌进苏白体内,苏白是真的打算推辞,却推辞不了。
  本源这种东西,并不具备具体的形态,它甚至类似于另一种意义上的“诅咒”,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处理的,眼下,苏白唯一的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在神色上显露出一种“无奈”“被迫”,尽量不要给身边的胖子跟希尔斯带来更多的刺激。
  随着本源的涌入,苏白觉得自己原本失去潜力的身体在此时开始重新变得充盈起来,之前在石家庄,苏白为了震慑其他的高级听众不惜主动葬送掉了自己进阶的契机在短时间内发挥出最为强大的实力,现如今,等于是通过这些本源把自己亏空掉的东西给弥补了回来。
  这种感觉,很舒服,它是你的根基,是你的未来,正如原本贫瘠干裂的土地现在重新被灌溉了充足的水分。
  而很长时间没有再感受到的进阶的契机,似乎也随之而来了。
  苏白将小家伙轻轻一推,小家伙被一股力量托举起来飘荡到了胖子面前,胖子将小家伙抱住。
  小家伙看着此时身上像是在发光的爸爸,现在有些兴奋,胖子将自己油腻的脸贴在小家伙的嫩连上,
  “叔叔心里苦啊……”
  小家伙有些讶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胖叔叔此时会这么伤心。
  希尔斯双手插在裤袋上,他倒是没有因为本源被苏白阴差阳错地用了而有多少惋惜和不舍,恰恰相反的是,在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他显得很是淡然。
  双手轻轻地交叉,希尔斯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进阶吧,别扭捏了。”
  苏白闻言,轻轻点头,
  而后其气息猛地提升,
  刹那间,
  原本清澈干净的洱海上空当即布满了黑压压的乌云,苏白单手举起,这一刻,他的身体似乎重新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孕育着磅礴的力量。
  “给我……开!”
  一声低喝自苏白喉咙里发出,乌云开始下压下来,形成一道黑色的光柱,以苏白掌心位置为圆心全都浓缩了下去。
  苏白的身体爆发出一阵骨节的脆响,
  他的灵魂和肉体早就在古僵二转的时候融合在一起了,所以,灵魂和肉体根本不再区分,对于苏白来说,灵魂的强大同时也带动着肉身的强大,而肉身的强大也会对自己的灵魂进行一种反补。
  老富贵天纵之才根据秦兵炼体功法所创造出来的古僵三转,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在这里,他完全避免了其他强化者要么专修肉身要么专修灵魂的尴尬失衡局面,两者兼修的人当然有,但会很容易变得平庸,也因此,大部分人强化者都是类似于胖子跟佛爷那种走单一极端路线,而和尚算是双修的,但和尚的天赋以及他前世的加成可不是每个听众都能拥有的。
  空中,云卷云舒,像是一盘巨大的倒挂喷泉,这一刻,这天地气象似乎都涌入了苏白的体内。
  苏白闭着眼,他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扩充出去,虽然他的身体并没有变得庞大,但是每一根血管甚至每一个细胞所能储存的能量在此时得到了进一步的开发。
  甚至,连自己的筋骨血脉也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是生命层次的大提升,
  每一个强者都是用这个世界的物质堆积起来的,能量,其实永远都是守恒的,当然,也是处于一种循环往复的过程之中。
  和尚曾和胖子讨论过广播是以何种方式将这个世界变成了类似“末法世界”的格局,使得人类真的变得平庸起来,除了听众以外,普通人累和社会已经不再具备类似于昔日马其顿帝国和大秦帝国那种的人和神是互通的痕迹。
  最后,两个人的得出的结果是,这个世界本来是一个循环,有强者会诞生,自然会有强者陨落,强者吸收这个世界的力量霸占这个世界的资源去成就自己,但是当他尘归尘土归土之后,他原本所占据的一切就又都回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这里的循环,不单单是指纯粹物质力量的循环,里面包含着因果、气运等等玄而又玄的因素。
  而广播的听众计划,就像是提前抽出了一大段这种力量,算是率先挤压了这种平衡,一个世界位面很可能是一个大循环,而当广播将一批批大佬送到另一个世界当炮灰时,等于是占据着最大资源的那批人送到了另一个循环之中,且因为他们战死在另一个世界,所以没办法重新被本世界吸纳回去。
  广播的存在是一种规则,也可以理解成一种生命,更像是一种寄居生物,它制造故事世界,培养听众肯定不是依靠它自身的力量,而是从这个世界里去汲取。
  而眼下,古僵三转,因为是老富贵所创的功法,并不是说明古往今来没有人比老富贵更天资绰绰,而是因为老富贵自身有着其特殊性,当年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殊性,赵公子和苏余杭才会坑杀老富贵。
  继承了老富贵“遗产”的苏白,虽然不能继承老富贵的那种身份,但却继承了这个功法,
  那就是更霸道的掠夺,
  更夸张的掠夺,
  甚至不是把你的东西抢过来宣布成是我的东西,
  而是直接指着你说你所有的东西都归我了!
  古僵三转在苏白刚刚修炼成第二转时就体现出了他的霸道,苏白更是靠这个直接磨死了高阶听众,给他们带来了绝望。
  而这一次,随着生命层次进一步地提升,苏白对周遭环境的掠夺难度将会进一步的降低,
  四面八方,
  将对自己,
  予取予求!
  也就只有实力越来越高,对这个功法修炼的层次越来越高,苏白才越来越深刻地明白到,老富贵当初为什么会被苏余杭坑杀。
  苏白甚至能够想象,一旦放任自己继续走下去,自己到底能走到哪种层次,或许,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和富贵不一样,富贵更特殊一些,对于苏白来说,生命层次越高,想要杀死他的难度将呈几何系数的上升,而对于当年的老富贵来说,一旦他证道成功,除非广播破坏自己的规则连动这个世界一起毁掉,否则将很难终结富贵的存在。
  因为了解,所以才愈发清楚这种恐惧。
  “这是什么功法?”希尔斯面露赞叹之色,“太霸道了,我以前只觉得功法是身外物,甚至比不得自身的血统来得有价值。
  但是他的功法,却几乎是一种血统,甚至超脱了血统。”
  胖子在旁边抱着宝宝,委屈地摇摇晃晃,听希尔斯这么一说,他心里更无语了,卧槽,咱俩的东西被别人给用了,你居然还在这里感叹,你脑回路有问题吧大哥?
  “这是什么功法?”
  “古僵三转。”胖子回答道,“不过别想了,其他人炼不了,大白也是靠他干爹铺路才能将副作用给抹去。”
  “唔……”希尔斯陷入了一种沉默,然后颓然道,“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贵族,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为我的贵族身份而自豪。
  但我现在忽然发现,
  在他面前,
  好像自己的出身都显得一无是处了。”
  “能拼爹,也是一种本事。”
  胖子酸溜溜地说道,
  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家伙,胖子心里愈发的不平衡了,刚刚他可是看见了,是因为玉如意经过了小家伙的手再碰到苏白时就起了剧烈反应,
  “妈的,父凭子贵也是一种本事。”


第二百零一章 掉下来的火车
  “嘶嘶嘶……嘶嘶嘶……”
  微光之中,苏白慢慢地睁开眼,他的眼眸,左眼瞳孔深处有着一抹暗红色,而右眼深处则有深渊一般令人窒息的墨黑,这代表着苏白的两个血统——血族和僵尸。
  这是很早之前两大血统融合之后就表现出来的征兆,但这一次,这双眼眸之中则是多出了一抹深邃。
  这一刻,仿佛是老富贵的目光在苏白身上得以重现。
  但只不过是几秒之后,苏白的眼眸开始慢慢地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故意放弃了刚刚的那种状态,虽然那种状态的感觉,真的很棒。
  倒不是说苏白内心又出现了什么可笑的矜持,而是因为苏白清楚,老富贵确实给自己铺过路,但如果一直傻乎乎甚至甘之如饴地只知道顺着这条路走下去,那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自己将逐渐沦为老富贵的阴影;
  最终,影响到自己的证道,一个傀儡,又如何能拥有自己的道?
  可能,老富贵也不希望看到这样子的一个结局吧。
  身体上的光芒开始慢慢地消散,天空中的乌云也在此时瞬间消失,当苏白双脚落地时,他似乎在刹那间就感知到了来自自己脚下大地所出现的那种脉动频率。
  山川有灵,
  山河有气,
  他们无形无化,难以捉摸,一直以来被玄学人士当作最大的研究课题。
  苏白伸出手,轻轻地举起,刹那间,一团淡蓝色的光圈出现在了苏白掌心之中,这是洱海的精华和灵气荟萃而成,是造物者的精灵,却被苏白如此轻而易举地给“抓”了出来。
  “哇哦。”希尔斯发出了一声惊叹,“真神奇。”
  胖子则是目光一亮,妈的,人家玄学人士靠能找到这些气脉的手艺就能够混吃混喝千年,大白现在随手一抓就能把山脉气脉水脉给抓出来,这他娘的是要成仙了?
  苏白张开嘴,似乎想要将这一团东西给吞进去,但他临时又皱了皱眉,倒不是担心自己吞了这洱海水脉会导致这里美丽的风景直接江河日下,而是因为这一吞下去,会给自己牵扯出太大的因果,不光是住在这里的人,甚至洱海附近的生灵乃至前后千百年间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一切一切的因果都会联系到自己的身上。
  最终,苏白笑了笑,这东西,看来只能等以后生死之战时才能使用,否则等于是给自己身上加了一团无法劈碎的龟壳,到时候自己光要研究和琢磨如何去除那些因果都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掌心下翻,这一团光芒重新回到了它该待的地方,而希尔斯也是在此时走了上来,“很神奇,很让人意想不到。”
  胖子则是有些发愣,他在想着如果苏白能够随便给他抓个几十条山脉水脉让他熔炼到符纸里去,那符纸的效果得有多么夸张?
  只可惜,这件事注定是完成不了的。
  这种东西,对于苏白来说,更像是一种秘法,是基于古僵三转即将大成之时对这个世界认知的改变以及这个世界对自己地位关系的变化。
  每次使用,都要付出昂贵的代价,大部分的高级听众甚至是资深者其实都有类似的法门,不到真正生死攸关的时刻,没人愿意使用出来。所以,对于苏白来说,无论是吃还是借用这些东西,都是一种巨大的消耗和压力。
  从胖子怀中抱过小家伙,小家伙打了个呵欠,今晚先是唱歌玩,然后又是看自己爸爸身上发光,折腾了一整天了,小家伙也是有些累了。
  “对不住了,两位。”苏白表示自己的歉意,倒也没做过多的姿态,这种事情,你既然拿了好处,再来什么虚的,反而没意义。
  “我倒不是很介意,只不过是将我证道的步伐推迟了一段时间而已。”希尔斯笑了笑,他这个时候显得很是绅士,“而且,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重新思量一下自己证道的方式了,因为现如今证道,已经不是九死一生的格局,而是一个起点。大佬级别之中也有强弱之分,我可不想去了那个地方之后作为第一批陨落的人,更不想到了那里之后,还得靠你的保护来活命。”
  苏白看向胖子,胖子马上抬起手,
  “别说了……”
  胖子用握着拳头的手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我习惯了。”
  胖子心里很苦,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总不能跟以前那样再来一次不告而别远走天涯吧?自己又不是十五六岁爱闹脾气的小女生,遇到事儿总喜欢离家出走他胖子也不好意思。
  苏白进阶成高级听众高阶,影响其实不是很大,因为他在中阶时,就能单独对抗甚至杀死一些高阶听众了,现如今进阶成高阶,本就是一种迟到的“水到渠成”。
  在当下这个局面之下,只有谁新晋成了大佬或许才能成为真正惹人注意的新闻,当然了,新闻得有它的新鲜性,昔日梁老板作为仅存的大佬,自然受到所有的目光和注意,现在随着大佬数目不断增加,新鲜度也正在不断地发生变化。
  回到了证道之地,和尚跟佛爷两个人已经在黄泉里浮浮沉沉着了,他们在依靠黄泉里的怨魂们磨练自己的佛心,同时可能也是在尝试渡化他们,增加自己的功德。
  苏白不知道功德是什么,依照他的理解,很可能是一种“我很慈悲”“我很善良”的心理暗示,当这种心理暗示不断的堆积起来时,就会由量变发展成质变。
  小家伙被苏白放在之前自己曾睡过的棺椁里休息,有时候苏白也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真的太好养活了,换做其他小孩被丢进棺材里估计早就吓得哇哇大哭了,但小家伙连妖穴都见过,这里只能算是小儿科了。
  胖子坐在祭坛上,百无聊赖,当他从苏白那里得知所谓的山脉地脉根本没办法量产时,他显得有些心灰意懒,
  这波,血亏!
  苏白没再去打扰他,看得出来,胖子需要静一静,现在四人之中只有胖子还是初阶,他的压力自然会比较大,而且自己还把人家准备拿来进阶的本源给用掉了,对胖子来说也算是一种打击吧。
  希尔斯则是传送回了西方证道之地,毕竟算算时间那里的群魔乱舞也应该是结束了,就是不知道到底还能残存几座墓碑依旧具备“活性”,西方证道之地这一次基本上是毁了,但作为曾经的守护者,希尔斯还是有那个义务去收拾一下残局。
  然后,就剩下苏白一个人斜靠在棺材边,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棺材壁面,敲出了简单的童谣韵律。
  如果把场景换一下,变成一个普通的家里,一个父亲手拿蒲扇扇着风驱赶着儿子哼着歌,小孩子躺在摇篮里享受着威风享受着歌谣正在进入甜蜜的梦乡,似乎,这样更贴切一些。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吧,苏白都有些犯困打算睡一会儿的时候,一具下半身全是白骨的尸骸忽然爬向了这里。
  这还是苏白第一次见到黄泉里的生物竟然自己爬出了黄泉,这是不为证道之地规则所允许的事情,也是为黄泉所不允许。
  这具残骸身上还剩下一些腐烂的布条,可以看出,他生前应该是一名挺有身份的人,因为在其指骨上,居然还戴着一些银器金器。
  苏白没急着将这具骸骨直接碾碎,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它慢慢地爬过来靠近了自己。
  “大白……”残骸张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他似乎并不具备正常说话的能力了。
  “和尚?”苏白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有效果了?”
  “阿弥陀佛,才渡化了一个。”残骸说话的语气完全是和尚的。
  “我现在倒是很好奇地藏王菩萨的那句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誓言了,到底是悲天悯人的情怀呢,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众生皆有佛,众生皆是佛,佛是一,佛也是亿兆万千,所以,只要点燃那个人心中的佛性,那么它就是佛在人间的行走。”
  “我能理解成一种更高级别的夺舍么?”苏白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具骸骨,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只是低级听众的气息。
  “融入我佛,登入极乐,这是行善积德。”残骸继续以解释道。
  甭跟和尚吵架,尤其是还是斯斯文文纯粹靠嘴交流的吵架,因为你根本就赢不过这位厚黑无比的出家人。
  残骸又爬回了黄泉,苏白很期待,若是佛爷和尚真的能将整条黄泉里的怨魂都渡化的话,那这两个人是不是能直接修成正果了?
  苏白又走到了胖子身边,胖子还坐在祭坛上数着台阶。
  “别郁闷了,等我证道之后,东方证道之地里的墓碑也随你作。”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胖子的脸色当即阴转晴。
  “轰!!!!!!!!!!!”
  忽然间,一股磅礴的精神威压横扫而来,
  这是一种只有资深者以上才能感知到的威压!
  “火车终于成功回来了?”胖子喃喃道。
  “不。”苏白摇摇头,“是摔下来了。”


第二百零二章 过节!
  咖啡厅的色调是酒红色的,很少有咖啡厅会以这种色调来装修。
  苏白推开门走进去时,也是觉得有些意外,希尔斯倒是显得熟门熟路,在这之前,苏白也没料到作为一个英国人,希尔斯居然在中国有那么多的朋友,或者叫有那么多的交情。
  “火车坠落的位置在山崖那一侧,但我们不需要着急,让那帮大佬们先去探探路,喝杯咖啡的时间总是有的。”希尔斯打了个响指,染了红色披肩头发的女老板拿着菜单走了过来,和希尔斯用英语进行着交流。
  二人关系匪浅,甚至可能曾发生过负距离的接触。
  这里是贵州一处名山景区,昨天坠落的火车就在这片区域,当然,火车的事情并没有对普通人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影响,苏白相信,哪怕火车砸塌了半个咖啡厅这位女老板也会像没事儿人一样第二天继续开门做生意。
  广播在这方面做得很是成功,对于普通人来说,能看到的只是广播允许你看到的,能知道的也是广播允许你知道的,就像是一堵墙围在这里,芸芸众生都在其中。
  也就只有听众这个群体算是异类,因为他们可以……翻墙。
  女老板下去准备咖啡,眼眸中的柔情似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希尔斯见苏白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玩味,他当即耸耸肩,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喜欢女人这么诧异?苏,你是清楚的,你是性冷淡,但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有我的基本需求。”
  “我什么都没说。”苏白先喝了一口水。
  “她以前曾在英国留学,而我没成为听众前也痴迷着中国文化,然后就和她认识了,我和她的关系就像是泰坦尼克号一样。”
  希尔斯没有进一步讲述自己爱情故事意思,苏白也没兴趣去听这个故事。
  昨天火车坠落下来,佛爷跟和尚还需要继续在黄泉里浮浮沉沉,和尚则是要回小庙准备继续对着三清像发呆,小家伙也就被胖子带回去了,那里还有吉祥跟如意。
  少顷,咖啡送了上来,但是苏白面前的咖啡却是一种浓稠的血色,
  如果不是香味扑鼻,苏白真的会误以为对方给自己端上来一杯血浆。
  “我特意叫她调制的,烈焰红唇,我觉得你应该喜欢。”希尔斯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苏白,“常常看吧,她的咖啡能得到一名尊贵血族的品尝,是她以及这款咖啡的荣幸。”
  “我不喝血,很久了。”苏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口丝滑,带着玫瑰的芬芳,丝毫不腻,“不错。”
  “血族喝血,不光是为了生存,就像是普通人吃饭,不光只具备着活下去的意义而已,它还承载着更多更多。”希尔斯给自己的咖啡放了几块糖,“苏,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我没兴趣听你的心里路程,你可以直接说结果。”
  “你真不是一个良好的倾听者。”希尔斯摆摆手,“我决定更改我的证道方式,这会延迟我证道的日期,但我觉得那会使我日后更强大。”
  “恭喜。”
  “还是得谢谢你。”
  “这我真不好意思,毕竟还用掉了你的本源。”苏白这话倒是真心的,毕竟本源虽然是胖子弄的,但那几乎毁掉了整个西方证道之地。
  “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层次,似乎每一天的很多事情,往往都变成了一种哲学问题。”希尔斯将后背靠在沙发上,“这真是很有意思,以后每个死去听众的墓碑上都可以加一个‘人类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的标签。”
  冬天午后的阳光,带来一种湿冷,并不是很惬意,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喝咖啡,在这里坐着,本就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一直到临近两点钟时,一道令苏白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窗外。
  换句话来说,不是苏白跟希尔斯等到了他,而是他找到了苏白跟希尔斯。
  对方今天的穿着风格显得有些老成,黑色的羽绒服,加绒的牛仔裤,不像是他一贯喜欢的洒脱风格,倒像是一个普通人下班回家时的模样,甚至连神态,都一模一样。
  希尔斯也看见了对方,到他们这个层次,下一步就证道了,所以对大佬倒是没有那么的诚惶诚恐了,希尔斯直接笑道:
  “苏,你们东方的大佬似乎一个比一个……普通?用中文,好像叫‘接地气’。”
  “嗯,算是新的潮流吧。”
  苏白觉得,很可能是老富贵对燕回鸿的影响,导致燕回鸿的心境产生了一些变化,不再那么豪放不羁了,开始走向一种返璞归真。
  燕回鸿走了进来,在苏白身边位置坐了下来,看着苏白,笑呵呵的,一个糙汉子忽然傻呵呵地对着你笑,任谁都会立马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去那里面看看,怎么还有闲工夫喝咖啡?”苏白见燕回鸿毫不客气地将自己面前的“烈焰红唇”拿过去喝掉有些不解地问道。
  当然,这里的不解自然不是真的,毕竟苏白与希尔斯之所以早早地到了然后不往具体位置走而是在这里喝咖啡,也是因为担心会出现意外。
  毕竟大家都清楚,那列火车很可能是广播将那里残余的大佬接回来的班次,而这趟班次在中途还出了意外,天知道那帮秦兵会不会一根经地直接搭乘着这趟火车一起回来然后来个大反攻?
  这时候,很可能谁冲前面谁先死。
  至于大佬的传承和法器,对于现在的苏白跟希尔斯来说,吸引力还真没有那么大,不像是之前众人还是资深者时那般垂涎。
  “等人到齐。”燕回鸿没有丝毫的架子,而且他跟苏白的关系很不错,原本二人就认识,也算一定程度的脾气相投,再加上老富贵的原因,所以虽然交往不多,但至少能够以朋友的姿态相待。
  希尔斯示意女老板再来一杯咖啡。
  “大佬也怕啊。”然后,希尔斯发出了自己的嘲讽。
  燕回鸿没有丝毫的生气,只是很平静地回应道:
  “火车里说不定都是大佬的尸骸。”
  在那个世界,大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地位等同于炮灰,而这批人,原本觉得自己的曙光来临了,结果又沦为了炮灰。
  也因此,梁老板不愿意去那个世界也是人之常情了,甚至之前为了不去在高阶听众时愣是搞了一个分身压制住自己的境界好拖延证道。
  人家怂是怂,但看得明白,看得真切。
  现在看来,当初笑话他怂的那批人,坟头草,都该发芽了。
  “都死了么?”苏白随即又道,“也对,如果还活着,现在早该出来了。”
  那列火车摔入山崖里,自此悄无声息,如果里面返回的大佬还活着,他们为什么不出来?
  “难不成是被广播拉入故事世界了?”希尔斯猜测道,“直接进故事世界,修复伤势。”
  燕回鸿摇摇头,“广播就算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帮他们恢复,也不可能在我们没见到他们之前就把他们拉入故事世界。”
  希尔斯和苏白对视一眼,显然,身为大佬的燕回鸿已经有资格接触到一些事情了,譬如之前苏白和希尔斯很关心的,为什么那帮被送出去的大佬在另一个世界还会继续被广播所控制和要挟,迫使他们不得不去主动成为炮灰。
  “一个世界位面和一个世界位面有着很大的区别,它有着自己的自主性和排他性,就像是一个内循环系统一样,它本能抗拒外来的因素对其自身循环产生影响。
  所以,广播虽然是靠火车将大佬送过去,但在这个中途,广播会对大佬进行一次洗礼,不改变他们的实力和任何其他地方,唯一需要留下的,其实是大佬自身的命牌一样的东西。
  这个可以理解成蛇头和偷渡客,蛇头押了他们的身份证件然后敲诈威胁那些偷渡客,一旦偷渡者不遵从,蛇头完全可以把那个人的身份捅出去,然后那位偷渡者就会被遣返。
  我不知道广播这么做的具体方式,但原理,应该差不多。
  但听众一旦被撤销了‘身份’,就会立马遭受那个世界位面的排斥,
  整个世界都排斥你,你会瞬间被碾压,被湮灭,因为你再强大,也不可能抵御一个世界。
  这,就是广播驱使那个世界的大佬为他继续效命的手段,当然,这批人回来之后,身份也必须得到一次重新认证。
  这是基于广播的运行规则,至少得有听众站在那些回来大佬的面前,然后广播通过那个听众的眼睛和耳朵以及其他渠道的信息确认了那位大佬的身份,那位才会被重新登记在案,然后广播才能将其拉入故事世界里去。
  就如同,当年的血尸一样。”
  这时候,一道蓝光飘入了咖啡馆内,散开成了一道屏障,里面出现了梁老板的身影:
  “你们一个一个地都喊我,烦不烦啊?”
  画面中梁老板正披着围裙像是在厨房里做饭,显得很不耐烦。
  燕回鸿深吸一口气,虽然梁老板很不着调,但燕回鸿还是表露出了自己的尊敬:
  “梁兄,应该是知道的,这次火车……”
  “我没空管什么火车不火车的事情,我正在准备晚餐,今晚过节,算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过这个节了。”


第二百零三章 岂曰无衣!
  梁老板这个理由很扯,其实真正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怂了,他担心自己跑过去查看情况时,火车废墟里忽然冲杀出来一帮秦兵把他给宰了。
  但人家似乎一直以这种行为方式和性格方式生存生活着,遇到这种事儿时,你甚至生不出一丝去反驳他的冲动。
  这就像是你去问屎壳螂为什么喜欢滚粪球?
  “他不去,你也可以不去。”苏白在旁边说道,其实大家都有一种感觉,供需关系改变了,广播积累起来的那种威压和严肃也随着最近的几件动荡风云瓦解了不少,这并不全是苏余杭的锅,但锅里面肯定有他一份。
  “不去,心里不踏实。”燕回鸿深吸一口气,“你们不也是来了么?”
  随即,燕回鸿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白,“我是注定会成为下一批被送去的人,而你们,也是必然,因为距离你们证道的时间,其实也快了。
  我们去看这次的火车遗骸,不是为了去夺宝,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传承,纯粹的只是想看看,那支秦军到底有多可怕,上一批的大佬,到底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败亡的。
  去那里,也不是为了帮广播做事,而是想让自己尽量知己知彼一些,至少不用到那里之后憋屈的死去。”
  燕回鸿话音刚落,一名身穿着白色礼裙的女孩悄然出现在咖啡馆玻璃窗外,她像是一个鬼魅一样出现,甚至没有提前打招呼,换句话来说,是故意屏蔽了自己的气息。
  作为一名大佬,她出现在这里吓你一下,其实也算是给你面子了,就像是古代皇帝喜欢赐予大臣奴才黄马褂一样,这是看得起你。
  但在苏白的感知中,却有一种不同的味道。
  对方的气机锁定在自己身上,甚至有意无意地在撩拨着自己,这种撩拨,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互动,而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一种挑衅。
  对方在对自己表现出一种轻蔑的姿态。
  若是换做以前的苏白,可能火气就被撩拨起来了,胖子如果在场说不定就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拍摄苏白高呼“来啊互相伤害啊”然后被对方压在地上暴揍却依旧死鸭子嘴硬的情景。
  好在,苏白也成熟了一些,或者,不是苏白变了,而是这个女孩儿的这种姿态和举动,让苏白无法生气,仿佛是你偷拿了邻家小妹妹的一颗糖人家气呼呼地找上门来盯着你一样。
  这实在是,生不起气啊。
  燕回鸿打了个圆场,因为他清楚,以苏白现在的实力,下一批去那个世界时,苏白必定是自己的战友,他不想自己等人去那个世界面对那帮凶神恶煞的秦兵时自己内部这边还互相对立。
  虽然不能确定,但燕回鸿大概猜测上批大佬败亡得这么快且如此惨烈,肯定也和这个有脱不开的关系,比起军纪严明视死如归的秦军来说,临时组合在一起坐上火车的听众们,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乔琳娜,意大利人,是一名修女。”
  “嗨,乔琳娜,还记得我么?”希尔斯故作优雅地对乔琳娜招了招手,显然,他们是认识的。
  “你们,一起去么?”燕回鸿问苏白。
  苏白犹豫了一下,站起身,“一起去看看吧。”
  希尔斯也跟着一起起身站起来。
  当三人走出咖啡厅时,乔琳娜的目光还是盯着苏白,且主动上前两步,用略带翘舌口音的中文道:
  “可惜,你之前来到西方时,我正在为证道闭关,而且,你没有到意大利来。”
  苏白终于明白了,这个天真的修女是在为自己前段时间去西方肆无忌惮地杀人而看自己不爽。
  这年头,能把“国仇家恨”以及“集体荣誉感”放在首位且如此清晰表露出来的听众,真的是凤毛麟角了。
  “小妹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苏白装作自己听不懂一样,随即道,“那次我只是去当啦啦队的,我想,那个疯婆子应该也在这里吧,她才是杀人的主力军,你怎么不去找她的麻烦反而来找我?你怕她么?”
  苏白这话说得很直接,也是相当于反讽回去。
  你不就是欺负老子现在没证道么?明明那次杀得最欢甚至踩着那个法国大妈证道的是陈茹,你把罪魁祸首放开专门来找我这个软柿子找存在感,不丢份儿?老子现在是没证道,有本事等老子证道后再到老子面前来摆一出试试?
  “她……她……”乔琳娜咬了咬嘴唇,她似乎是被苏白的话语给反驳得无话可说,她的神情和姿态清晰流露出其对陈茹的恐惧。
  即使她现在是大佬,但是大佬之间也是分层次的,陈茹在高级听众时就有不逊于普通大佬的战斗力,现如今证道了,那在大佬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毕竟那个疯婆子的目标一直是荔枝,不过好像那个疯婆子被老富贵刺激得不轻,也不知道现在有没缓过神来,现在陈茹越能打,对于其他听众来说反而是一种利好,就像是打团队游戏,队伍里有大腿抱总是好的。
  躺赢,谁不喜欢?
  倒是这个叫乔琳娜的女孩,居然真的被自己三言两语给刺激得如此失措,这让苏白真的很不理解,她到底是如何“天真烂漫”地活到现在且居然还证道了的?
  那些一个个既心狠手辣又腹黑却早早死去的听众如果见到这一幕估计会不平衡地踹开自己棺材板吧?
  “我们先走,他们在前面等我们。”
  燕回鸿对乔琳娜说了一声,然后直接向前方走去,这也算是帮乔琳娜解围了,两个人的身形很快就在这条街上消失。
  苏白他们是第二批,这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东西方的高级听众,都是自认为之后不久就能证道的存在。
  其实,大家的想法都很相似,一是看看那批听众的下场,广播想要撤兵保存实力似乎都没能完成,二来也是来看看那批苏醒的秦兵到底有多强,毕竟那也是他们终究要对面的敌人,先让自己心里有点数才好。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乔琳娜走后希尔斯站在苏白身边问道。
  “有点。”苏白点点头,是的,一个天真烂漫真性情的女孩儿,居然能一直活到现在,不可能。
  “她跟你有点像,自小就有精神疾病,是人格分裂,她父母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在她很小时就把她送去了教廷,由一位红衣主教教养长大。
  一般来说,现实世界里的她,是真正的她,而故事世界里的她,则是另一个人格,当然,这种人格的切换,也很难分得清楚主次。我和她另一个人格接触过,当时差点被她杀掉,呵呵,说实话,她的另一个人格和你犯病时有点相似。”
  苏白恍然,原来是这样,的确,和自己还真有些相似,只不过苏白自己清楚,自己犯病时并不是人格分裂,只不过是隐藏自己心底的暴戾在被刺激地爆发了出来。
  “走吧,来得人,还真不少。”希尔斯和苏白一起向前面走去,四周不断地出现其他强大的气息,这一次的阵仗和规模,比苏白上次在石家庄碰见的还要大,毕竟这次东西方甚至各个大洲实力达到这个层次的听众都来了。
  火车坠毁的位置在一处山涧,这里因为太过深入群山外加地势实在是太过陡峭,也因此并没能做成大规模的旅游开发,当然,山路险峻对于听众来说,不算是什么难题。
  前方,陈茹、燕回鸿、乔琳娜以及许云飞,前方,有一层类似于迷雾一样的存在,这像是火车坠毁后冒出的青烟,只不过这青烟非比寻常。
  希尔斯和苏白站在对面山峰位置,四周许多山峰上都站着人,如果放在古代,这个阵仗就像是“华山论剑”一样。
  陈茹开始出手解决掉迷雾,其余三位大佬就在旁边看着。
  大概一刻钟之后,陈茹清理出了一部分,至少从上方看下去时,能够清楚地看见那列绿皮火车的车身了。
  随即,还是陈茹先走了进去,燕回鸿等人跟在身侧进行策应,在这件事上,哪怕是大佬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摆着。
  或许,在这个世界里,大佬是真正的巅峰存在,但在另一个世界的战场上,大佬也只是炮灰,任何可笑的自我感觉良好都可能让自己送命。
  然而,当这四位大佬刚刚真正意义上接近火车时,
  苍凉的战歌声忽然自车厢内传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战歌声响起时,
  陈茹、许云飞、燕回鸿以及乔琳娜四位大佬脸色骤然一变,
  四周山峰上正在观望这里情况的所有听众在此时也是面露骇然之色,
  难不成,
  那支秦军,真的突破了广播的阻拦,
  反杀回来了?


第二百零四章 可怕的敌人
  两千多年前,祖龙率领着的秦军曾让一批又一批的大佬陨落在这个世界,给他们带去无尽的恐惧,而两千多年后,本以为已经彻底烟消云散的昔日大帝国,竟然再度显露出它隐藏起来的獠牙,且又一次在这个世界里,让听众们,
  胆寒。
  苏白记得很久以前曾在大学里听过一位教马克思理论的老教授的课,当时教授让学生们对自己提问,有位稍显离经叛道的学生就问出如果以后政体发生变化,马克思主义理论还会被这样当作大学里的一门必修课程么?
  老教授没生气,他只是很平静地说,哪怕真有这样一天,它可能不会有现在这么重要,但它依旧会被当作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因为这几个字,不仅仅是代表一个课程的名字,也不仅仅是代表一个权威性,它身上所浓缩的,是一个大时代东西方风云激荡的缩影,以后无论如何,想要彻底深入的研究学习那段历史,就绝对绕不开它。
  而眼下还在环绕着山谷之间的《秦风无衣》,似乎也在阐述着这个道理;
  陈茹没敢再往前一步,许云飞面色甚至有些泛白,那个没切换出第二人格的乔林娜更是已经祭出了自己的护身法器,就连一向洒脱豪迈的燕回鸿,此时也有变成鹌鹑的趋势。
  仿佛这四个人,在这一刻,瞬间被梁老板集体附体了。
  这首歌,没有任何的特别,它不是精神攻击,也没有营造出任何的幻境,甚至很多大乐团都把这首歌当作排练曲目之一。
  但这首歌之下,却浓缩着一个帝国两千年前的峥嵘铁血,战歌之下,老秦人横扫六国再战黑暗,甚至,以他们的坚韧,哪怕是两千年后的今天,依旧将这场战争延续了下来。
  火车的残骸,上一批听众清晰可预测的凄惨结局,相当于将这首歌的音符浸染成了血色。
  现场的大佬们尚且如此,就别提四周外围分散着的高级听众了,苏白甚至看见有一些人已经在战歌出现时选择了快速离开。
  “呵……”希尔斯倒是很淡定,“苏,一想到以后我们会和这帮人站在一起去面对敌人,我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
  “没有信仰的战争,就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苏白耸了耸肩,“广播制造听众时,本就不是想要造就出一批和秦兵一样的军队,只是想要制造出一帮亡命之徒,一帮土匪。”
  “这个比喻很有趣。”希尔斯点点头,“先说眼前的事儿吧,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你不也不怕么?”
  “因为我能笃定里面,没有秦兵。”希尔斯伸了个懒腰,“广播虽然给人一种大不如前的感觉,但总不至于就这样被别人轻轻松松地反攻回老窝。而且,如果里面有秦兵的话,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出来?
  非要等到现在?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们所有人集中起来方便来个一波流?”
  希尔斯的肢体语言有些丰富,苏白清楚,这也是一种紧张的表现,哪怕希尔斯说得再风轻云淡,他心里,也依旧是怕的。
  还有,没人会去笑话在场的四名大佬忽然停滞了脚步,因为四周的高级听众有点像是围观的群众,而这四位大佬,则是真正的拆弹专家,他们所面对的危险和可能出现的风波系数比周围其他人要高得多得多。
  战歌的声音好像开始弱了下去,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那种感觉开始逐渐沉寂,慢慢地变成了一种老腔拉出来的长音。
  陈茹是第一个从畏惧和彷徨的氛围中脱离出来的大佬,这个女人哪怕最近心境因为富贵而出现了一些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她骨子底还是她原本的模样。
  手掌抓住了绿皮火车的一部分,
  而后,
  “轰!”
  一声巨响传出,
  陈茹直接将火车皮给掀开了大半。
  原本象征着一种至高无上使命的这列火车在此时真的像是一块丢在废弃汽车处理厂的杂物一样,颇有一种褪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的既视感。
  当火车皮被撕开时,露出了里面的模样,里面的座位还是没变化,仿佛再大的冲击也不能改变里面的陈设,而且,座位上居然还坐着9个人。
  这9个人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坐在椅子上,都闭着眼,身上隐约有一股莫名的能量气息波动。
  这9个人在场的听众都很熟悉,因为他们就是上一批去那个世界的大佬,在这之前,其实相当于他们高一层次的人,自然都认识。
  陈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的目光在四周逡巡着,并没有去企图唤醒那些坐在椅子上仿佛已经陷入沉睡的大佬们。
  许云飞身上飞出9道符纸,符纸上闪烁着灰色的符文,像是在进行着某种推演,很快,这9张符纸全都化作了血色燃烧起来。
  “都气数已尽了。”
  许云飞对身边的三人说道。
  到了他们这一层次,不再是跟普通人或者是低级听众那样,死了,可能不是一种终结,因为他们的生命层次足够高,再加上一些特殊的强化,往往保命的手段也很多。
  所以哪怕你看见一个高级听众或者大佬的尸体,但其实你并不能以此判定他们已经死了,夺舍或者是灵体出窍再或者其他各式各样的保命手法续命手段他们都不缺。
  但这句“气数已尽”,则意味着这9名还坐在椅子上的听众,是真的陨落了。
  广播是想将他们撤回来,因为广播现在也很珍惜自己现有的力量,不敢再像以前那般铺张浪费了,但很可惜,广播没能成功,那帮秦军,比预想中,要厉害太多,而且也疯狂太多。
  他们的这种行为和咄咄逼人的态势,摆明了不是仅仅打算死守或者自暴自弃式样的角色反击图一个痛快,他们把这个称之为战争,双方平等的战争,也因此才会有井然有序的筹划,也会有步步为营的紧逼,才会连广播会将残余幸存的听众招回来的应对预案。
  看到这九个已经死去的大佬级听众,全场都似乎陷入了一种“噤声”的状态,曾几何时,风光无限的人现在却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甚至连做一名逃兵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这类的成语已经没办法完全描述出在场诸多听众的心绪。
  广播的听众销毁计划已经终止,但只不过是把听众们的噩梦给推延了一段时间而已。
  “那个美国人,你认识?”希尔斯在此时还在开着小差,示意苏白看向右边山峰的位置。
  “叫索伦,美国人好像。”苏白有些印象地说道,“之前在石家庄白被我打过。”
  “嗯哼,怪不得他看你的目光带着一种又爱又恨的复杂。”希尔斯伸手,布置出了一个感应气场的简易阵法,虽说有陈茹在场,其他人的阵法有些派不上用场,但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感应出什么了么?”苏白知道希尔斯是在找寻刚刚歌声的发源地,因为那歌声是如此的真实,根本就不是精神烙印残留的表现。
  “就在那里面,那个家伙没有怎么隐藏自己的气息。”希尔斯回答道。
  “出来吧。”
  燕回鸿对着火车残骸开口道,
  “你回来,不就像是想见我们的么?”
  一只满是血渍的手自火车里探出来,然后从一节车厢的裂缝中,慢慢地爬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缺了一条腿,缺了一条胳膊,连脑袋似乎都被劈去了一半,他能活着,已经算是一种奇迹了,而且可以看出,他的灵魂也受到过很严重的伤势。
  肉体,灵魂,两者都已经重创濒临崩溃,他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哪怕再多的天材地宝加持,也至多多苟延残喘一阵而已。
  他身上穿着的是秦军甲胄,已经破损不堪了,但他在行走,不,确切的说他是在爬行,或者叫……蠕动。
  他的一只手和脖子之间夹着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上的那个“秦”字对于现场的其他听众来说是那么的刺眼,仿佛是催命的符号。
  刚刚的歌声,就是他唱的,他就像是一场战争结束后依偎在尸体堆旁的一个重伤老兵,带着一抹苍凉和悲壮。
  “咳……咳咳……”他发出了一声重重地咳嗽,“额活不了多久了,也再也拿不起刀了。”
  他抬着头,一边支撑着大旗一边用自己的目光扫向四周,现场针落可闻,没人去急着出手,哪怕他其实已经不具备什么威胁,都不用大佬出手,随便一个高级听众都能将其镇杀。
  “拿不起刀了,废人一个了,就过来看看……他们都羡慕额哩,因为额回家了。
  额这残废就是回来告诉你们一声,
  额们在那边,等着你们,
  你们来多少,
  额们就杀多少,
  额们老秦人的血,
  是流不完的!”
  最后,他发出了最后一声怒吼,
  与此同时,火车上九名大佬的尸体开始发黑发臭且逐渐腐烂起来,
  他激动地指着火车上大佬的尸体,
  “他们……就是你们之后的下场!
  祖龙,咸阳东门戍卒伍长周大牛,来找你来了!”
  “轰!”
  秦兵的身体炸裂,
  唯有那面旗帜,
  依旧矗立在那里,
  现场的听众,一个个面色凝重,
  这一刻他们似乎才真正清楚,
  他们之后要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敌人。


第二百零五章 请君入瓮!
  9位大佬的尸骨就这样化作了一地的脓水,尘归尘土归土,无论昔日如何潇洒风流意气风发,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个结局,听众就像是那批先秦练气士一样,后者追求升仙得道羽化而出,想要在天道规则面前挣一口命,而前者则是将天道换做了广播,大家浮浮沉沉折腾来折腾去,目的倒是更朴实一些,
  想活得更久一点。
  苏白觉得自己这次像是赶来参加了一次葬礼,在场的所有听众都未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倒也贴合了葬礼应有的氛围。
  普通人在参加葬礼时总是会下意识地想到有一天自己可能也会躺在那里,而这次听众们则是想着,日后自己面对那批秦兵时到底能有几分活命的希望。
  如果有其他的选择,如果可以有选择,没人愿意这般孤注一掷,但是在广播这里,大家没得选择,就像是古代的围猎,围三缺一,你只能向一个方向去跑,去挣扎。
  葬礼结束,陈茹卸下半座山腰移送了过来,这片火车废墟彻底掩埋,没有碑文,也没有哀乐,至多,也就是一个意思,不管以前什么样的关系,总得让你入土为安。
  苏白和希尔斯在之后则是又去了那家咖啡馆,希尔斯最近不打算回英国,按照他的计划,他要留在东方一直到证道。
  希尔斯的红粉老板娘做了一桌西餐,味道不是很纯正,但也体现了心意,入夜时,那边大卧室你侬我侬着,苏白一个人靠在阳台上抽着烟。
  山区的天空比较清澈,晚上也能清楚地看见繁星,在刚才,苏白接到了广播的任务通知,这是提前一周的任务通知,体现出了一种人性化的关怀,苏白记得以前自己有一次馄饨还没吃完就被拉入了故事世界。
  这也可以看出广播在这次事情之中做出了很大的妥协,它需要这批听众继续成长起来,需要他们去帮自己击垮那批秦军以让其得以成功地过度。
  这种感觉让苏白觉得有些可笑,原本的赵公子应该早就心灰意懒了,现如今苏余杭他们的意识应该在广播的行为中体现出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说实话,如果在这个时候广播依旧能保持着原有的风格,似乎才觉得完美,
  不管外面风吹雨打,广播依然岿然不动,才能维系住广播一直以来建立出来的B格,而现在,广播没有做到。
  在这个局面之下,广播也会学会屈服于现实,向自己的玩偶们,释放出了善意和关怀。
  抖了抖烟灰,隔壁卧室的叫声结束了,希尔斯披着睡衣也走到了阳台,看见站在隔壁阳台的苏白,他笑了笑,丢过来一根雪茄。
  “苏,我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中国文化。”
  “对于中国人来说,任何舞台请几个老外,让他们说出几句中文,都是能够让他们自豪和开心的事情。”苏白斜靠在栏杆上,雪茄在手里旋转着。
  “文化自信不够么?”希尔斯笑了笑,“在西方,无论是黑人还是黄种人,他们会说英文,我们都觉得很正常。”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只能说重拾这种信心还需要一段时间,此一时彼一时吧,当初你的祖先来到中国时,我们会对你们释放怜悯,觉得你们是不开化的民族,需要给你们善待智障一样的关怀。”
  “哈哈哈……”希尔斯又笑了,“苏,你可别忘了,我的曾祖父当年可是英法联军里的一员。”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这个话题也就揭过去了。
  “苏,有人来找你了。”希尔斯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山峰,“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去安慰一下他,他的神识像是个苍蝇一样,我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居然也扫来扫去,帮我多揍他几拳。”
  “我不想和他打。”苏白摇摇头,“我打赢了,很可能会把他打醒,毕竟他前不久刚在石家庄被我揍过,现在居然敢再次上门来,肯定是克服了之前的魔障,心境上取得了进步,再被我打趴一次,说不定等克服过来时心境还能得到突破。
  如果我输了,他正好可以踩着我证道。
  好像无论哪种结果,都对我没好处,而且我可以确定,一旦我要准备弄死他,广播会像是宝贝他新干儿子一样瞬间把他拉入故事世界进行保护。”
  “广播对他亲生儿子可不是怎么友好。”希尔斯在这个时候调侃了一下。
  远处山峰上,索伦赤膊着站在那里,他仰起头,发出了一声怒吼,若是此时有显微镜的话,可以看见他身体细胞像是机械化一样进行着井然有序的调整。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调整状态就是将身体和心灵状态给恢复到一个高值,但对于索伦来说,他完全没这个问题,他的大脑是这个世界上最精密的计算仪器,他的身体也是由可以量化到细节节点的一个个体组成。
  他再度向苏白发出了挑战。
  而苏白,一直到现在都没做出自己的回应。
  “打吧,否则也太无聊了。”希尔斯吐出一口烟,“看见新的故事世界通知了么?故事世界名字居然叫《战场凶灵》,我都可以猜测出来广播要做什么了,它要将我们丢入模拟出来的秦军古战场,让我们提前适应秦军的作战方式,起到一个练兵的作用。
  所以,下个故事世界,不是很有趣,你确定要放弃这次打架的机会?”
  “你是站在第三者角度思考问题。”苏白瞥了一眼希尔斯,在你眼中,多出一个证道者等于是为为了活下去增添了一笔筹码,但我可不想让他占我的便宜。
  “那也可以,你可以选择将他打得彻底绝望,摧毁他的信心,让他无法再爬起来。”希尔斯出主意道,“但你现在可能也没这个实力,毕竟根据你说的,当初你在石家庄是靠着透支进阶潜力所获得的短时间的力量迸发才击倒了他,现在,你不可能再来一次。”
  索伦的身体飘浮起来,他的移动速度也很快,直接出现在了距离这座咖啡厅兼民宿的百米外。
  “真的找上门来了。”希尔斯催促道,“你不动手,我可就动手了。”
  “你只能用阵法困住他,却没办法击败他。”苏白毫不留情揭穿了希尔斯的底牌。
  “嗡!”
  前方出现了一声震荡,对方化作了一道人形闪电直接冲向了阳台位置。
  苏白目光一凝,这一刻,没得选了,人家就是要来找你打架想要把你当磨刀石的,而且三番五次的释放出挑衅的意味,泥人还有几分火性,更别提苏白的脾气本就不是很好。
  “轰!”
  两个人毫无阻拦毫无花哨地直接撞在了一起,从希尔斯的角度上来看,是后发制人的苏白直接将索伦给撞飞出去,但很快,希尔斯就发现了不对劲,索伦的身体直接崩溃,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粒子开始侵蚀苏白的身体。
  “这就是你琢磨出来对付我的方法?”站在原地的苏白微微皱眉,“正面打不过了,就直接开始耍流氓了?”
  在苏白看来,索伦的这个方法有点像是泼妇抓着你的大腿抓挠你,你还没办法真的对他下手。
  四周以及更远处,好几道神识已经落在了这里,白天的事情结束,但是这里还滞留着不少听众,这边如此清晰的能量波动出现,自然也就将目光落到了这里。
  苏白能够感知到自己体内现在有密密麻麻类似于微生物一样的东西正在乱爬,四处撕咬着,但因为他化作极小的状态根本没办法用常理去捕捉到他。
  远处,燕回鸿和许云飞正在散步,他们的目光也投向了这里。
  “那位就是苏白么,是现在广播的子嗣?”许云飞问道。
  “我不信你没有调查过他。”燕回鸿倒是依旧直来直去。
  “好奇还是有的,但知道的不多,他们两个,正在对决。”许云飞又道:“索伦之前曾拜访过我,我能感觉到,他距离证道只剩下一步了。”
  “那个美国人在石家庄之后放下了骄傲,克服了一部分心结,心境上的突破确实很明显。”燕回鸿也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人的肉身,让我都很羡慕。”许云飞深吸一口气,“一旦他们证道了,我觉得我得往后站了。”
  “何必看轻自己。”
  “不是看轻自己,而是有自知之明,我的资质本身就不算好,如果不是得到了那位秦朝方士的传承,我自己都没信心能够证道成功。”
  “那你可以学学那位老板,你可以找时间去拜访一下他,你们应该有不少共同语言。”
  “这个我会的,看眼前的吧,你觉得,谁能赢?”
  “一个,已经输了。”
  “哦,哪个?”
  “请君入瓮,知道吧?”
  ……
  苏白的身体开始不停地扭曲起来,对方疯狂地破坏自己的筋脉,自己的血肉,自己的骨骼,甚至,在苏白的胸口位置出现了一张索伦的脸,
  “你怎么不反抗?还是无法反抗?”
  索伦问道,言语中,带着一种得意。
  苏白点点头,
  “哦,谢谢提醒。”
  “……”索伦。
  下一刻。
  苏白的身体开始萎缩起来,他的筋骨正在缩化,像是变成了一具干尸,身体皮肤表层也出现了青色的光辉,这是僵尸血统最终的表现,此时,他的皮肤变成了最坚硬的金刚,他的骨骼,化作了最为巩固的铁锁。
  “进来了,就别出去了。”


第二百零六章 古僵,炼神!
  苏白其实对索伦没有太多的负面观感,但问题就出于索伦为了能够证道,把自己当作了垫脚石,他三番五次地对自己释放出挑衅的信号,也就是这个目的。
  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游戏,也不是互相帮助的和善邻里关系,听众之间也没有这个氛围存在。
  苏白曾目睹过陈茹踩着那位法国姑妈上位,法国姑妈最后的结局是生死道消,苏白可不希望有人踩在自己的身上上位,这会对自己的未来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有深度洁癖的人,其实是少数,大部分人都能做到对一些不是很严重的污渍进行适应,但绝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履历上出现什么污点,因为这很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未来。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对自己的未来抱有一种相当程度的洁癖心态。
  道无准确的高低贵贱可以衡量,但如果另一个人曾踩着你证道,这就意味着你被完全比了下去,直接就落了下乘,相当于你将自己的未来送给了别人,给别人做嫁衣。
  这是一个急躁的世界,听众圈子中,丛林法则也是最直白的规则,你杀我,我杀你,你阴我,我阴你,你踩我,我踩你,你消亡,我成就,
  这是一个内部倾轧很过分的群体,也是养蛊方式的真谛。
  也因此,在场所有人,包括希尔斯,都不觉得索伦找苏白对决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因为这算是一个很正常的机制运作。
  前不久陈茹刚刚做了个典范,成功地踩着另一个人证道成功,这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只要有机会的话,可能以后选择这种方式证道的人绝不会少,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听众心中的道德准绳。
  只是眼下,似乎剧情发生了偏差,原本无论谁输谁赢都无所谓都很正常的一场对决,正在演变成另一个方向。
  索伦的身体正在苏白体内,而苏白现在完全封闭了自己的身体,让索伦无法出来,同时,青色和血色两种光芒不停地在苏白身上交替闪烁着,以苏白为圆心,附近的温度也开始骤然上升,苏白脚下区域已经化作了焦土,且这种热量还在不断地扩散,核心区域的温度也在成直线的走高。
  原本是看热闹心态的希尔斯此时也变得严肃了一些,苏白击败索伦他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他相信苏白的实力,那个中阶时就能杀死高阶的变态,前阵子又吞噬了本归自己的本源进阶到了高阶,现如今,索伦哪怕真的只差一步证道,哪怕只剩下一根头发丝的距离证道,只要他还没证道,那么他就不打可能是苏白的对手。
  作为昔日的兄弟单位友人,希尔斯对苏白还是很有信心的,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的知根知底。
  但是事情的发展出现了很大的偏差,双方所谓精彩的对决并没有按照预期设想的发展下去,没有山崩地裂的破坏,没有你来我往的冲撞,也没有死战不退的强悍肉身对拼。
  有的,
  只是平静,
  唯一的响动,
  可能就是苏白喉咙里不断发出的轻微低吼声,
  压抑,
  低沉,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又像是正在压制怒火的凶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许云飞微微皱眉,原本以为能够欣赏到两个肉身变态的家伙精彩对决戏码的他,对对决的发展走向明显有着些许的不满意,大家都是旁观者,所以绝大部分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场肉身强化者的巅峰对决看不到了,总是一种遗憾。
  “阴差阳错吧。”燕回鸿笑了笑,“谁也没想到索伦居然会以这样子的一种方式去开局,当然,更没人会想到,苏白会以这种对策去收尾。”
  “收尾?燕哥,你真的认为他可以把索伦吞下去?”许云飞明显是不信的,因为索伦实力其实不比苏白差,而且索伦的肉身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变态级别,苏白想要强吃索伦,还是以这种方式,很难,至少在许云飞看起来,没多少成功的几率。
  燕回鸿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许云飞,他有些感慨,上一批听众里有荔枝他们等人在,尚且一败涂地,连撤军都没能撤回来,现在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位无论是眼光还是魄力上都略显不足,算是陈色很一般的大佬,日后也很难有更大的发展了。
  每个人都有危机意识,燕回鸿自己当然也有,他是希望日后自己去那个世界时身边能有几个战力强悍的战友,可不希望自己身边都是许云飞一类的人物,不然根本就不需要打,他心里就觉得没多少希望了,未战先怯,就是这个意思。
  好在还有一批他很看好的高级听众在,这些人证道后,应该也是大佬之中的佼佼者吧,燕回鸿没多少抱大腿的心思,只是不希望以后自己身边全是猪队友。
  燕回鸿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而许云飞对燕回鸿的这个动作很是意外,因为这意味燕回鸿正在思考是否该介入这件事。
  许云飞当然不会相信燕回鸿是要去帮索伦解围,这里毕竟是东方,而苏白也是东方听众,燕回鸿没理由在此时出手去帮一个外人,东西方的门户之见,有着广播数百年来为了趣味性的挑拨,哪怕是现在,也会下意识地代入进听众的思维里去。
  那么,燕回鸿是在考虑是否要出手帮助苏白么?
  帮苏白……
  炼化索伦?
  “罢了罢了。”燕回鸿摇摇头,有些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天空,广播已经变得很不要脸了,他担心自己一旦出手,可能会被广播直接拉入故事世界里一直等到下一批火车要出发时在让自己出来。他可不想享受这种待遇,能悠哉悠哉地喝喝茶到处溜达溜达最后享受这段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事情,他珍惜这段时光,尤其是在看见那个叫周大牛的秦兵死去的画面之后。
  而眼下,之所以广播没有迅速出手以其中一个人进入故事世界作为纠纷处理的手段,应该不是广播疏忽了,很大可能其实是广播在观察,它希望这两个人之中再出现一名证道者。
  如果是二选一的选择,牺牲一个确保另一个,燕回鸿觉得广播还是愿意承受这种代价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索伦证道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就连许云飞都能感觉出来,那个美国,真的就差一点点了,只要补足了那一点点,他就能马上证道。
  “那个女人,还没走。”许云飞提醒道。
  陈茹早就走了,她是第一个离开的,移山埋葬了火车废墟之后就走了,这个女人现在心境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需要找个地方进行调节和梳理,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也因此许云飞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特指乔琳娜。
  “那就看着呗。”燕回鸿轻轻侧了侧自己的脖子,发出了一阵骨节脆响,虽说乔琳娜一个意大利人应该不大可能会为了索伦这个美国人出头,但是燕回鸿清楚从一开始见面时乔琳娜就对苏白表现出了不顺眼的姿态,难保这个女人不会在中途借着保护高级听众不自相残杀的借口去干预。
  虽然不方便直接出手,但阻拦一下那个修女,燕回鸿还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的,大概因为老富贵的原因,所以燕回鸿基本上把苏白当作自己人。
  希尔斯将嘴里的雪茄丢到了地上,如果不是他西方人的身份凑得太前怕引起四周东方听众的误会,希尔斯真想拿个麦克风跑去采访一下苏白现在是什么感觉。
  被一个男人进入了身体,
  啧啧啧,
  真的是很让人想入非非的形容词汇呢。
  而作为当事人,苏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停地膨胀起来,这场对决,从外面,转变成了里面,而战场,就是自己的身体。
  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座囚笼,不,确切的说,是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了一座熔炉,苏白的血统正在拼命地沸腾,开始对索伦开展同化!
  熔炼你的意志,
  熔炼你的灵魂,
  熔炼你的肉身,
  你的一切,
  都将为我所剥夺!
  苏白的面容开始显得狰狞起来,他的身体在此时也开始颤抖,
  当索伦的反抗越来越激烈时,
  苏白体内的那种暴戾因素也正在开始蠢蠢欲动,
  双方的精神、意志甚至是肉身的精华,在此时发生着最为激烈的碰撞,
  用一个词很好形容,那就是“水乳交融”,
  但如果这种对决一直持续下去,那么最终只能有一道意识占据上风。
  苏白慢慢地蹲了下来,膝盖着地,一只手也压在了地上,脚下的泥土开始融化,四周也开始逐渐凹陷下去。
  索伦的脸不停地在苏白身上各个位置出现,
  他在狞笑,
  他在嘲讽,
  他认为苏白在自不量力,
  哪怕是大佬,想要这般直接地炼化他也不可能,更别说是苏白了。
  “你这是准备送给我一份大礼么?”索伦的声音自苏白体内传来,“既然你选择拿你的身体当作战场,那我就将你的身体当作我证道时的战利品拿走,我很期待,让我吞并你之后,我的身体,当变得如何强大。”
  苏白昂起头,
  没有回应索伦,
  只是自喉咙里发出了几个字的音节:
  “古僵——炼神!”


第二百零七章 吝啬的父亲
  吉祥最近不是很开心,不是因为如意依旧将每天大部分的时间留在老富贵的墓碑前,也不是因为小家伙不听话不乖巧,而是因为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让它很是烦恼。
  如果不是因为吉祥清楚在这里小家伙很安全,它说不定都会直接带着小家伙离开这里。
  当然,不仅仅是吉祥在烦恼,现在生活在这个庙宇里的所有人,都在烦恼。
  比如熏儿有时候做饭时,厨房的吸油烟机上会忽然出现胖子的脸,然后他还会问你今晚吃什么?你盐加多了辣椒放少了。
  佛爷跟和尚也在昨日自证道之地归来,但二人并未能获得休息的机会。
  佛爷有时候打坐时,会发现胖子的脸在自己的蒲团上,让佛爷一时尴尬地不知道是坐下去还是不坐下去。
  和尚品茶时,茶几上也会出现胖子的脸,有一次和尚正进入一种品茶的氛围之中,胖子的脸忽然出现,被和尚毫不客气地一壶开水泼了过去,然后在庙堂里的和尚就传来一阵“哇哇哇”惨叫。
  胖子是在进入一种琢磨的状态,这一点庙里的大家都很清楚,所以,大家都选择了相对应的克制,只要不是特别反感的时候,大家都能装作没看见。
  但胖子的这种行为渐渐地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比如小庙里有一棵果树,现在入冬了,树上自然不可能还有什么果子,但是忽然一早上醒来,树上挂满了胖子的头,密密麻麻。
  有的在悲伤,有的在高唱,有的在大笑,有的在痛哭,有的在尖叫,有的在媚笑。
  总之,那天早上起来的佛爷差点拿出自己的柴刀把这棵树给直接劈了。
  胖子明明一直待在庙堂里没出来过,还是在参悟三清像,但他的身形,却开始无处不在。
  这一天的晚上,和尚跟佛爷喝着茶,二人刚刚看完苏白发回来的讯息,坠落的火车,伤残的秦兵,9名大佬的尸身,这个晚上,注定很沉重,哪怕和尚与佛爷并没去那个地方,但其实是和在现场的听众完全感同身受的。
  胖子在此时出现了,这一次不光有头,还有肚子,只是没有手臂,也没有腿,就像是一个人棍一样忽然出现在了桌边。
  “和尚,我口渴了。”
  胖子对和尚卖萌道,但他现在这个模样,确实一点都不萌。
  “胖子,你的屁股是不是跑到厕所方便去了?”佛爷调侃道,“挺方便快捷的,眼睛可以看电视,手可以去做工作上班,屁股就放在卫生间,那玩意儿可以随时流连于烟花柳巷,人生会变得很充实。”
  佛爷以前也是当过一阵子的阿飞体验生活,所以讲这些话时,倒是没有丝毫的不适。
  “佛爷,你学坏了啊,啊,谢谢和尚。”
  胖子嘴凑过去,喝了一大口茶,然后身体晃了晃,肚子下面的那一小部分开始出现。
  佛爷捂住眼睛,道:“快把裤子穿起来,我晕针。”
  “……”胖子。
  “你这个形象,放在古代应该是一种刑罚,嘉措也应该见过,就是将人的手脚削去,再将其密封在一个酒坛里,贴上封印,偶尔喂食,让其死不了,长久地这样生活下去。”和尚开口道。
  “还得割掉舌头,刺穿耳膜,同时挖掉双眼,酒坛之中填之以粪尿。”佛爷是个行家。
  “我还没吃饭呢,你们能别这么恶心么?”
  和尚跟佛爷相视一笑,不再逗弄胖子。
  “唉,胖爷我命苦啊,我最爱的人却伤我最深,每次跟大白在一起,总是他吃肉,我连汤都没了,本来有本源在手的话,直接吸食本源多好。”胖子还在为那件事伤心不已。
  “一饮一啄,自有天意。”和尚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你爷爷当初不是帮你改过命么,其实,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离不开一个命字,命不是因果,但因果里肯定有命。
  当初你曾听信那位大秦公主残魂的话,离开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回来了,但贫僧一直觉得,那位公主的预言并不准确。
  或许,你和大白命里有纠葛,你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为他做嫁衣,但这就像是一个人早上出门时踩了一团狗屎回去换鞋,没赶上那一班的公交车,结果那班公交车却出车祸了,全车人无一生还。
  人的目光,不能总看见自己失去了什么,而是该多看看自己收获了什么。”
  “和尚,自从你和前世融合之后,说话的艺术越来越秒了。”佛爷在旁边感叹道,“论忽悠人和灌输鸡汤,没人比得了你了。”
  “呵呵。”和尚笑笑,没辩驳。
  胖子却在此时皱了皱眉,
  然后他的肚子开始消失,他的脸也开始消失。
  和尚跟佛爷继续喝茶,以为胖子是走了,但没想到,新的一壶茶刚刚泡好,一股气息忽然迸发出来,这是要进阶的征兆。
  佛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和尚,你的嘴开过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就足够了。”和尚端起茶,抿了一口,“胖子的积累本就足够了,他迟迟没进阶,也是因为心境原因。
  先修因果,再废因果,恍恍惚惚,放弃和拿下,犹犹豫豫,看不破,就永远走不出去,看破了,也就剩下一层纸了。”
  “是的,看不破,就走不出来,看破了,就只剩下一层纸。”佛爷将柴刀放在茶几上,轻轻抚摸着侧面,道:“吾等修佛,到底是为了什么?
  普渡众生?渡化世人?
  不管如何冠冕堂皇,不管如何修饰粉刷,修佛,和修鬼,没什么区别,
  到头来,无非是让自己强大起来,以便更好的杀人。”
  “人终究是要死的,生命层次高大如广播,也会心生自我结束的意愿。如果只看一个开始,再看一个结尾,任何生命其实都能概括为‘出生’和‘死亡’。
  这中间很长的一段,都可以省略去。
  修佛,是一个过程,也是打发无聊时间的一种手段,佛说有彼岸,佛又说众生平等,大体也就是这个意思。
  众生的起点和终点是一致的,这样才平等。”
  佛爷点点头,闭上了眼,柴刀悬浮起来,围绕着佛爷发出着轻颤,法器感应到主人心境的变化,正在进行着配合。
  和尚则是推开落地窗,走到了院子里,
  一抬头,
  胖子在头顶上坐着,
  他的头很大,他的身体也很大,就像是一尊神像显化在那里,胖子的气息也已然突破了低阶,达到了中阶。
  胖子是被他点化的,和尚心里清楚,这也算是自己融合前世之后拥有的一个福利吧,以惠果和尚的智慧去点拨人证道,真的是绰绰有余,虽然可能比不过老富贵那种逆天般的天赋,但也足够用了。
  可惜,和尚能点拨胖子,也能点拨佛爷,
  却点拨不了苏白。
  “或许,他也不需要贫僧的点拨。”和尚自言自语着,“老富贵也只是给他铺路,却也没告诉他应该往那里去走。”
  ……
  此时此刻,
  苏白的皮肤已经从青色和血色两种颜色的交替转化成了一种颜色,那就是白色,一滴滴白色的液体自苏白身上滴落下来,每一滴都带着可怕的温度,脚下的大地早就已经被焚化,一片山清水秀在此时变成了坑坑洼洼的蛮荒之地,寸草不生。
  苏白还跪伏在原地,这一场对决还在持续,只要他不将索伦放出来,二人的战争就不会有结束的时候。
  索伦走的是机械强化,几乎是走到了一个巅峰,他的身体,他的思维,他的意识,这几个要素所在的载体以及载体的模式也和普通的听众有着巨大的区别。
  但当苏白开始运行古僵三转炼神的功法时,索伦忽然感到了一种茫然,
  因为在这一刻,
  他似乎感觉不到苏白之前一直对自己的那种吞噬和融合的力量,仿佛对方已经彻底放弃了一样,
  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魂和意识全都变得极为轻松。
  一开始,索伦以为这是一种阴谋,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出阴谋存在的点,而后,他开始接管苏白的身体。
  既然苏白不再反抗,那么自己就要做自己的事情,无论苏白是在做着什么打算,索伦都坚信自己能够见招拆招。
  远处阳台上一直盯着这里的希尔斯在此时用手指轻轻地弹了弹栏杆,抬头看了下天空。
  苏白的身体开始扭曲起来,索伦正在按照自己的模样改造苏白的身体,以让其贴合自己所满意的姿态,同时也在等待苏白的后招,他不相信苏白会平白无故地送给自己一具身体。
  果然,倏然间,一股可怕的旋窝自苏白体内出现,这漩涡似乎能够熔炼一切,意识、思维,任何无形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都将成为它的猎物。
  老富贵首创的功法,当然无比霸道。
  索伦这一刻感知到了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他原以为待在苏白的体内苏白无法真的威胁到自己的根本,但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下一刻,
  一道白光忽然降临,
  笼罩住了苏白。
  确切的说,是笼罩住了苏白体内的索伦。
  白光很快消失,带走了索伦,
  苏白站在原地,缓缓地睁开眼,
  他爹,
  还是没变,
  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儿子这般吝啬。


第二百零八章 猝不及防的父爱
  “一场闹剧。”希尔斯给苏白一套换洗衣物,显得很是贴心,当然,他也清楚苏白是累坏了,和一个人在自己体内打了一架,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至少,全程旁观的希尔斯看着都觉得肚子疼。
  洗过澡的苏白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烟,之前最后关头所发生的事情,没有出乎苏白的预料,广播在自己即将炼化索伦意识的时候将索伦给拘进故事世界。
  或许,以前广播对血尸的做法只是单纯为了追求一种趣味性,而现在,广播开始越来越肆无忌惮地使用自己的权限,动用自己的能力对现实世界进行着某种干预。
  它不再追求趣味性,改为追求利益性,掌管者的变化导致了广播行为准则的变化,这时候,反而让苏白有些想念昔日的广播意识,那个追求故事性的广播意识可能如果继续执掌广播到如今,他还是会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哪管什么洪水滔天。
  从这一方面来说,赵公子比苏余杭可爱许多,当然,也有可能是赵公子不愿意面对这种抉择,所以才将这个位置给了苏余杭和刘梦雨,就像是当初女真人攻破北宋国都时宋徽宗为了不让自己当亡国之君火线禅位给自己的儿子。
  所以,苏余杭可能是替赵公子背锅的。
  “我想问你,苏,你之前心里出现过幻想么?”希尔斯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苏白,“比如,广播不会出手,不会干预你将进行的事情。”
  苏白摇摇头。
  是的,苏白没想过,也没抱有过这种幻想,对那两个人,任何的幻想都是一种奢侈,他们曾准备杀过自己,像是处理掉实验室里的废弃材料一样,但他们最终没能成功。
  自己之所以能活下来,说到底,还得谢谢广播的规则庇护,当然,现如今,他们可舍不得杀自己,毕竟还需要自己这个当儿子的给他们去另一个世界抛头颅洒热血。
  索伦败了,广播的出手等于是给这次的冲突盖棺论定,原本还逗留在这附近的听众也都在近日选择离开,当然,他们也再度刷新了苏白大佬之下第一人的认知,除了大佬,已经没人能压制住这个疯子一般的东方青年了;
  随后,苏白和希尔斯也回到了小庙那里。
  和尚跟佛爷提前结束了在黄泉里的渡化工程,最大原因也是为了准备下一次的故事世界,这一次故事世界广播所拉取的听众数目不少,苏白、和尚、胖子佛爷以及希尔斯等人都在里面,苏白仔细看了一下名单,发现基本都是自己熟悉和认识的,就算不熟悉的也和自己没什么过节。
  按照和尚的猜测,广播既然选择以这种故事世界进行提前练兵,所以尽可能地安排关系不算差的听众聚集在一起,毕竟要想应付秦军的军阵,听众之间不说做到亲密无间,但至少得学会该如何真正的配合,广播也是在上一批听众的败亡之中吸取到了教训。
  既然和尚跟佛爷还没使用完黄泉,苏白也就不急着去尝试证道,他感觉现在时机还没成熟,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梁老板那样,一座墓碑碎了马上又来一座,没完全的把握,最好不要瞎尝试。
  而胖子在前不久进阶之后暂时也没打算动东方证道之地墓碑本源的心思,所以这几天众人基本都在小庙里调整自己的状态。
  一直到,
  预先通知的一周时间到了,
  好几道白光直接笼罩了下来,
  小庙里,除了熏儿其余人都被传送进了故事世界……
  ……
  “我输了。”
  索伦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一阵模糊,然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苍凉的荒山上,天上,不时有身体庞大的妖兽俯冲而过,而索伦却完全无动于衷。
  这里是故事世界,
  是广播将自己拉入故事世界里,其实,不需要广播的官方认定,他自己也能清楚地知道,在刚刚那一刻,当苏白体内忽然出现那可怕的熔炼之力时,自己其实已经没机会了。
  是广播给自己续命,强行拉了一把偏架。
  如果说上次在石家庄被苏白一拳打飞有着很大的意外因素的话,那么这一次,自己没有丝毫的借口和理由。
  索伦就坐在一棵大树下,目光开始有些涣散,原本他想踩着苏白上位,以大自信获得证道的机会,但他输了,输得没有丝毫的脾气,这使得他有些意志消沉。
  他没去想这是什么故事世界,也没去在乎天空中偶尔出现的黑色乌云以及里面掉落下来的强横存在,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
  他躺在这里,
  没人注意到自己,
  也没人发现他,
  但这片荒山像是被诅咒过一样,可能本身就是一个禁区。
  索伦的身体居然在慢慢地腐朽着,他的肉身在一定程度上堪比苏白,却也没办法抵抗住这种侵蚀,一丝丝铁锈开始出现在他的皮肤上,乃至于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哀莫大于心死,而证道步伐的中断也是让索伦有些意志消沉,他就这样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堕落下去,
  甚至,他都没去关心一下这个故事世界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渐渐的,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强烈的腐蚀性外加索伦自己的不抵抗和消沉,使得索伦的身体慢慢地变成一摊废铁。
  索伦的身体已经崩坏,而用来计算各种数据的芯片也已经停止了运作,他不需要思考过多的事情,如果只是拿来体验无助和彷徨之感的话,用自己最原始的情绪也就足够了。
  诅咒还在发酵,
  一道道蓝光自索伦废旧的身体内飘散出来,凝聚出模糊的人形,
  回首,
  他看见了自己腐朽的身体,这让他有些陌生,因为他有点不敢置信,自己引以为傲的机械肉身,代表着机械文明和机械生命终端的载体竟然也会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
  这一团火种,是索伦最后的意识火源,原本即将彻底消散的他,在此时竟然产生了一种明悟,
  原本淡蓝色的火团在此时竟然开始沸腾的燃烧起来:
  “我懂了……机械生命,代表着一种极致,代表着一种秩序,是一种来源于机械却超脱于机械的美。
  我一直无法证道,不是因为其他的因素,而是因为我的眼光一直太狭隘了。
  我只看重我的躯壳,却忘记了最本质的东西。
  东方人所说的天道,西方文化中的法则,则是力量和生命层次达到一个极点之中形成的新秩序,这也是机械生命的最终归途,甚至可能,它还能进化成类似于广播这种以规则衍生而成的意识形态生命。”
  索伦的火种燃烧得越来越旺盛,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在其火种上流露出来,他不停地自言自语,叙述着自己的感悟,他的生命层次也正在发生着一种蜕变,他正在触摸向另一个门槛。
  也就是,
  他即将证道。
  肉身腐朽,只剩下火种源,让他很是虚弱,但索伦不在乎,只要自己证道成功,这一切都将不是问题。
  自己是虚弱得很,但正是因为虚弱,正是因为低谷,才能看见以前所看不见的东西。
  火种源开始变幻出各种颜色,像是机械指令输入时交替闪烁的光芒,
  “感谢你,伟大的广播,这一定是你的安排,将我安置在这个故事世界,让我感悟出了真谛。
  今日,
  我将以秩序证道!”
  索伦现在对广播只剩下满满的感激,虽然他清楚广播之前的拉偏架以及现在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明悟,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大佬战力去另一个世界帮其拼杀,但这已经足够了,对于一个刚刚战败意志消沉的人来说,
  这一刻,
  等于是重生。
  所以他感激广播,
  他赞美广播,
  类似于最为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弱小的火种源,正承载着生命蜕变的希望,它是那么的美好,又是那么的易碎,却又是那么的绚烂。
  “等证道之后,我将成为您最忠诚的仆人,我将成为您意志之下的分流载体,秉承着您的光辉,为您扫除一切荆棘!”
  索伦的赞美还在持续着,
  道,
  蜕变,
  就在眼前了!
  ……
  白光消散,苏白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蛮荒区域,四周都是枯草和腐败的动物尸体,这里,到处都是诅咒的气息。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是秦军昔日的古战场复原。
  见过地狱被打得残破情景后,眼前的情景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惊讶了。
  唯一让苏白有些不解的是,广播之前安排这批自己这批认识的听众进来应该是为了让自己等人磨合,以掌握面对秦军军阵的经验。
  但为什么自己身边没有胖子他们的踪迹?
  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单独传送进了这个故事世界的某一处位置?
  这不符合广播在任务通知中对这个故事世界的描述。
  正当苏白有些不理解时,
  在其正前方的山头上,升腾起了一道蓝色的光圈,而后,一股奇特的气息正在酝酿和发酵着,
  这是,
  证道者的气息!
  有人,即将证道!
  而且,距离和自己如此之近,几乎就是和自己贴着脸了,同时,那团没有肉身作载体灵魂意识是那么的脆弱,像是一朵娇嫩的花骨朵,它是那么的芬芳,却又如此容易地可以采摘下来然后尽情地蹂躏它。
  等到苏白感应出那到底是谁的气息之后,
  他没有急着出手,
  而是微微抬起头,
  看向昏暗的天空,
  自嘲道:
  “这玩儿的是哪一出,怕我直接生吞下去消化不良,所以特意取过去等果子熟透了再剥开皮把粉嫩的果肉送到我嘴边?
  这父爱,
  来得可真是猝不及防啊。”


第二百零九章 该收尾了
  此情此景,有些意外,也有些唐突,当然,更多的还是刻意;
  广播传送众人进故事世界时,将自己单独传送到了这个位置,然后正好面对即将证道的索伦。
  这绝对不是巧合,谁都不会相信这会是巧合。
  苏白没急着动手,目光略显深沉,他在犹豫,往前一步,是几乎主动送上门的果实,但苏白已经有些迫害妄想症了,因为他想不通为什么广播会忽然对自己来这一手。
  父爱?
  这只是一种玩笑。
  苏白不认为那两个人会产生类似于父爱或者母爱这种奢侈的东西。
  他们做什么,都应该有着他们的目的,现在,主动将一份精美的礼物放在自己面前,苏白不得不多花费一些时间来思索一下,他们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一直到,索伦的气息开始越来越强势,看样子,可能再过片刻就能证道成功,现在的他,是最虚弱的时候,但同时,再过一小会儿,即将迈入另一个层次。
  好像,只能动手了。
  不管这份礼物的背后到底代表着哪种意思,苏白都没找到站在这里观看放任对方证道成功的理由。
  “古僵……炼神!”
  苏白双手撑开,一双眼眸也开始分别出现血红色和墨绿色,同时,以他为圆心,一道可怕的熔炉正在形成。
  昔日老富贵曾以此法迫使苏余杭赶在他证道之前以牺牲自己未来的代价才能坑杀他,这就足以可见这个功法的可怕集合霸道。
  若是从远处看,这片蛮荒诅咒之地的上空,先是有一道霞光升腾而起,带来烟花般的绚烂效果,但很快,又有一道黑色的飓风呼啸而出,后者开始吞噬前者,一如黑暗即将粉碎美好。
  证道途中的索伦突遭一击,心神一震,待当他发现到底是谁在向他出手时,他整个人都几乎癫狂的状态,他不清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会出现苏白的身影!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广播将他拉入故事世界是为了救对决失败中的自己,
  将自己放入这个环境是让自己刚好地感悟和证道,
  但为什么广播又让这个东方人在自己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
  狂躁的黑色风暴席卷而来,索伦的火种源宛若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此时此刻,翻船,几乎是一定的,区别只是在于是以何种方式翻船。
  可怕的意识不停地横扫和肆虐,这是来自索伦的咆哮,但苏白依旧岿然不动,古僵炼神,很难修炼,至少按照老富贵的功法概述来看,这需要自己的意识层次达到几乎堪比大佬的级别。
  老富贵那种天纵之人当然不是问题,任何奇怪和极端的事情在他面前似乎都是毛毛雨,但苏白不是这种人,所以苏白在完成古僵一转和古僵二转之后就没再继续想着古僵三转的事情,总觉得那应该是自己证道之后再考虑的事。
  但索伦的出现以及之前索伦主动渗透进自己体内的这个举动提醒了苏白,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拿别人的意识去炼神,炼成自己的神。
  古僵三转,脱胎于秦兵炼体术,本身就是一种掠夺其他补充自己的功法,所以这种行为和准则,正是蕴含着古僵三转的真正本意内涵。
  这个世界都该是我的,
  这一切都该是我的,
  我没拿,
  只是将这些东西寄放在你这里罢了。
  这个思维,这个角度,放在老富贵那种天命之子身份的人身上再正常不过,其他人如果想这么玩只能把自己给撑死,哪怕是继承了老富贵衣钵的苏白,越是往后也越是感到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但眼下,这果子,不吃下去,
  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索伦几乎半步证道的火种源在苏白这种强横无比的撕扯之下终于开始了瓦解,双方意识的交融和吞噬让苏白可以很清晰地感知到索伦的情绪。
  愤怒,
  不解,
  疑惑,
  不甘。
  这些情绪充斥着索伦的火种源,是索伦意识消失前最后的残留。
  苏白的身体慢慢地降落了下来,在其眉心位置出现了一道光圈,而后光华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对付这个时候的索伦,用不着什么持久战,也犯不着太多的风险,甚至显得有些无趣,但事实就是这样,索伦要怪只能怪广播将苏白放入这里的时间节点选择得太好,正是他最强大也是最虚弱的时候,也是最美味火候最佳的时候。
  炼神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剩下的,只需要花一些时间和精力将吸收的索伦意识全部消解就能大功告成,而又因为自己是灵魂与肉身合二为一的存在方式,所以灵魂意识的巨大提升也势必将带动肉身的进一步增长。
  苏白觉得,等炼神完全成功之后,自己哪怕不证道,那些普通的刚证道的大佬自己也应该无所畏惧了,就像是当初陈茹没证道前的实力境界一样,哪怕没证道却也能硬撼大佬。
  而一旦证道成功,普通的大佬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苏白可是可以清楚地感知到类似于燕回乔琳娜那几个人新晋大佬对于陈茹这个同样的新晋大佬有着一种特殊的忌惮。
  深吸一口气,苏白在原地坐了下来,四周的诅咒和灾厄气息也开始慢慢地企图侵蚀着他,但很快就被苏白转化进自己体内,纯当作给自己的僵尸血统增加一些零食和活力。
  手指,插入地面,翻开一捧烂泥,苏白伸手在自己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摸出了一根烟。
  却在此时,一道身影在其身边也同样坐了下来。
  苏白愣了一下,因为他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得这么唐突却又如此的自然,似乎,自己和他还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过面,上一次见面和交流也不过是和他留在自己记忆中的残魂而已,算不得他本人。
  对方伸出手,
  苏白丢了一根烟过去,
  两个人,
  一个已经不再是孩子,甚至也很难用“青年”来形容,分明的棱角和刚毅的气质显现出一种人到中年的感觉,苏白也的确快三十而立了。
  而另一个,则早就步入中年,虽然面相看得显年轻,但细微处的皱纹以及眼角纹似乎都在诉说着他身上所留下的岁月沧桑。
  两个人,一起抽着烟;
  很多当儿子的有这种经历,就是当自己长大后,自己很自然地给自家老头递一根烟,或者自家老头忽然有一天很自然地给你递一根烟,你会觉得愕然,也会觉得恍惚,不再是小时候敢在学校里敢碰烟就被老头打骂的时候。
  但对于苏白来说,却有着另外一种感觉。
  “喜欢么?”
  苏余杭一身白色的休闲服,不花哨,也不刺眼,他的品味一向很高,苏白曾见过苏余杭以前留下的照片以及通过其他方式和他接触时苏余杭的穿着,都很讲究。
  苏余杭问苏白,像是在问儿子今天自己做的菜,好吃么?
  苏白吐出一口烟圈,组织了一下语言:
  “还行。”
  索伦的味道,确实还行。
  “好吃就好。”苏余杭点点头,显得很是欣慰的样子。
  而后,
  又是父子俩之间长达半小时的沉默,没人再说话,也没人愿意去说话,因为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至少,对于苏白来说是这样。
  “这艘船,快沉了。”苏余杭出现,就是要说话的,所以沉默,还是由他先来打破。
  “船沉了,舵手会死么?”苏白问道。
  “会。”苏余杭给出了答案。
  “很好。”苏白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没什么事情比自己爹妈死更能让自己开心的了。
  “你知道么,我曾经也想过,当一个好父亲。”苏余杭又开口道。
  苏白抬起头,看了看依旧昏沉沉的天空,又看了看身边这个明显不是本体而只是投影的父亲,如果苏余杭的真身就在自己面前,苏白绝对不会允许对方将那句恶心的话给说完。
  当然,苏余杭可能已经没有什么真身了,他已经和刘梦雨一起与广播进行了融合。
  按照老富贵的说法,那就是当一个人,不好么?
  苏白没回应。
  苏余杭手掌向前一摊,
  刹那间,原本充斥着诅咒和灾厄的蛮荒刹那间变得绿草如茵芳草萋萋,远处,甚至能够看见成群的牛羊,
  天空碧蓝如洗,
  夕阳余晖带着一种浪漫撒照下来,
  远处,有牧民的粗犷的歌声飘荡,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舒服,令人享受。
  “还记得这个画面么?”苏余杭问道。
  苏白当然记得,在那幅油画中,自己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轻轻的草原晴朗的天,身后的父亲拿着画笔描绘着自己爱妻和爱子温馨的一幕。
  “我欠你十四年,但我可以拿一千四百年的时间来偿还。
  我无法改变你的命运,也无法改变你的身份,
  但如果我能入主那个世界,我将给予你一千四百年的平静光阴,
  你可以带上你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孙子,我和你的母亲,可以陪着你,一直到,需要攻打下一个世界为止。”
  苏白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歇斯底里,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苏余杭,看着自己名义上也是实质上的父亲,
  道:
  “一千四百年,太久了,我觉得现在,
  该收尾了。”


纯洁滴小龙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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