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朕之威严何在!


  谷大用应命,立刻便派人传达朱厚照的旨意,然后向着朱厚照道:“陛下,您身边的这些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若然陛下不放心的话,这些时日不妨请邵真人陪驾左右。”
  说着谷大用向着邵元节一礼道:“邵真人,您乃是得道之高人,按说不该搅扰你才是,不过您也看到了,竟然还有人敢对付皇后娘娘腹中龙子,奴婢是真怕有人对陛下不利,这么多人,陛下所能够信重者,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真人最合适了。”
  邵元节乃是道家高人,一身修为深得楚毅之称赞,这一点朱厚照是知晓的,但是在朱厚照心中却是下意识的忘记了邵元节乃是一位武道强者的事情。
  现在听谷大用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一亮,目光落在邵元节身上道:“若是有真人陪伴朕之左右的话,朕却是可以安心了。”
  邵元节稽首一礼向着朱厚照道:“陛下身负万民之重,老道自当竭尽所能,保全陛下之安危。”
  朱厚照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如此,朕便多谢真人了。”
  沉吟一番,朱厚照看了谷大用一眼道:“谷大伴,你去请秦安大监前去坤宁宫坐镇,告诉他,皇后那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朕便要了他的脑袋。”
  谷大用神色一禀,秦安乃是大内修习葵花宝典者达至先天之境的第一人,比之楚毅都要早许多年。
  当初吕文阳起兵造反,朱瀚入宫行刺天子,便是为秦安所擒,只不过秦安已然是九十多岁的高龄,加之为人低调行事,在宫中也就只是一名大监,当然无论是宫中各处总管,却是没有一个敢对其不敬。
  哪怕是天子,若非是必要的话,也不会去惊动这位坐镇大内的定海神针。
  朱厚照没有招秦安随身护驾,反而是命其前去保护皇后,足可见朱厚照对皇后以及其腹中龙子的看重。
  皇后遇袭之事纵然是朱厚照已经传令不许外传,可是知晓这件事情的不止一人,除非是朱厚照能够将所有知情者斩杀,否则的话,消息外传乃是必然。
  果不其然,不够三天时间,皇后遇袭,其腹中龙子差点不保的消息便传开了,顿时惹得朝野为之震荡。
  天子有后,对于大多数的朝臣而言,自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天子有后的情况下,这就代表着皇家传承有序,不至于会因为帝位传承而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乱子。
  就如朱厚照先前膝下无子,后宫嫔妃也无有所出,这对于一个正常的王朝来说是绝对不正常的,也就是朱厚照尚且年轻,若然朱厚照年过四旬还是无子的话,那么朝堂怕是会一片动荡。
  如今紫禁城之中竟然传出皇后遇袭,腹中龙子差点不保的消息,自然是惹得百官为之沸腾。
  皇家无私事,这话一点都不假。
  虽然说是皇后遇袭,同朝臣等无有瓜葛,然而此事却是关系到皇室子嗣,这些大臣一时之间纷纷上书,一者恳请天子彻查,务必要找出欲对皇后不利之人,另外一方面却是上书天子,恳请天子选秀以充实后宫,繁衍皇家子嗣。
  乾清宫之中,朱厚照坐在那里,在其下首处,内阁首辅焦芳正身子笔挺的坐在座位上向着朱厚照道:“陛下,如今文武百官尽皆上书,恳请陛下选秀以充实后宫……”
  朱厚照皱了皱眉头,若是以往的话,以朱厚照的性子,倒是不会有什么不情愿,可是在楚毅影响之下,再加上邵元节不止一次劝说他要节制,随着年纪渐长,诸多缘由之下,朱厚照对于女色已经没有那么的迷恋。
  不过朱厚照心中也清楚,他后宫妃嫔也就那么三两位,相对来说的确是少了些,倒也怪不得文武百官会上书,恳请其选秀以充实后宫。
  皇家嫡传一脉,自先皇而下,只有他这么一子,于他而言,就连一个兄弟都没有,可谓是人丁凋零,这对于大明江山来说却非是什么好事。
  摆了摆手,朱厚照看了焦芳一眼道:“阁老所言甚是,此事朕便允准了,不过朕已经招楚大伴回京,料想要不了几多时日,大伴便会回京,到时候这件事情便交由大伴来主持吧。”
  焦芳闻言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捋着胡须道:“陛下圣明!”
  说着朱厚照将桌案之上一摞的奏章向前推了推道:“阁老不妨看一看这些奏章。”
  这会儿侍奉在一旁的小太监连忙上前将那一摞奏章呈给焦芳,焦芳目光落在这些奏章之上,一一翻阅,眉头渐渐紧锁了起来。
  将所有的奏章翻看过后,焦芳脸上露出几分苦笑道:“陛下,建阳朱氏乃是朱子后裔,于天下文人士子乃至文武百官当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此番大总管将朱氏一族以谋反之罪名拿下,押赴京师,却是百官为之沸腾,群情沸沸,这些奏章已经是老臣压下了太多之后的结果了。”
  朱厚照面色一寒,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冷哼一声道:“可笑,真是可笑,朱子被他们尊为圣贤,朕管不着,可是朱子后人,承蒙朱子遗泽,看看这些所谓的圣贤后人到底做了些什么,横行乡里,架空朝廷命官,甚至连行刺天子的事情他们都做得出来,这就是圣贤教导出来的后人吗?”
  说着朱厚照敲着桌子道:“朕的这些文武百官一个个上书求朕宽恕朱氏,这可是谋逆之大罪,朕若是宽恕的话,那到时候再有人行刺与朕,朕还得宽恕啊!”
  看着朱厚照那一副震怒的模样,焦芳上前拜倒于地道:“陛下息怒,老臣惶恐!”
  发泄了心中怒火,看着跪伏在地的焦芳,朱厚照上前,一手背于身后,一手轻扶道:“阁老且起身,朕不是怪罪于你,而是对这些上书恳请赦免朱氏的臣子失望,在他们眼中,朕的安危都及不上那些所谓的圣贤后裔……”
  焦芳连忙道:“陛下切莫这么说,其实大多数人还是明辨是非支持陛下还有大总管的,当然就是上书之人,有一部分也是为陛下,为大总管考虑,毕竟朱氏影响力太大,当真将之斩灭,必然会惹得士人沸腾。”
  朱厚照冷哼一声,长袖一挥道:“大伴来信曾有言,对于这些人,大伴劝朕不必太过在意,该杀就杀,朕若赦免,皇家颜面何存,朕之威严何在!”
  焦芳轻叹一声,以楚毅的性子,自然是不会为群臣压力所动,显然楚毅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
  甚至往深里想的话,楚毅将朱氏之人押赴京师问罪,何尝不是要拿朱氏来敲山震虎。
  深吸一口气,焦芳向着朱厚照一礼道:“大总管与陛下既然心意已定,老臣自会训诫那些不辨是非之人。”
  朱厚照拍了拍焦芳肩膀道:“朕知道,此事却是让阁老费心了,不过对于那些冥顽不灵之辈,阁老也不必在意,朕倒是要看看,在这些人心中,到底是他们的圣贤重要,还是朕的颜面更重要。”
  听得朱厚照这么说,焦芳心中便是轻叹,看来此番天子主意已定,甚至如果说朝中那些老顽固依然在此事上面同天子对着干的话,只怕天子不会善罢甘休。
  回到桌案后坐下,朱厚照看了焦芳一眼道:“对了,有一件事,朕倒是忘了,先前大伴不是命阁老将加收商税、矿税的消息传出去吗,不知朝中大臣对此作何反应?”
  焦芳闻言不禁露出几分苦笑,难道他要告诉天子,消息一出,朝中官员几乎为之沸腾,要不是这只是他悄悄传出的消息,无论是天子还是楚毅都还没有一丝表示,只怕文武百官早就齐齐上书直谏了。
  相比朱氏被灭,朝廷欲加收商税、矿税等税才是真正触及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神经的大事情。
  正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这朝中文武,哪一个背后不是一个个大小家族,经营者各种各样的营生,却是没有几个将那所谓的商税之类放在心上,也没有谁会乖乖的缴纳税金。
  如果说到时候真的要加收商税的话,必然会触及这些人的利益,北方之地倒也罢了,皇家威慑,内有京城大军,外有边军,倒是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是南方之地,商业繁华,一个个身家巨万之辈可不会乖乖从腰包里掏出白花花的银子交给朝廷。
  焦芳都能够想到,朝堂之上那些出身于南方或者是直接与江南牵连极深者,绝对会跳出来反对加收商税。
  虽然说焦芳没有开口,但是只看焦芳神色,朱厚照就知道,朱厚照好歹不是昏庸无道之君,在楚毅的影响下,他虽算不得勤勉,但是也对这朝堂乃至天下有着一定的了解。
  加税之事就连楚毅都是先通过焦芳散播口风试探一下各方反应,要是真的那么容易便能够加税的话,那么大明历代君主,恐怕早就已经实施下去,也轮不到他们君臣费尽心机了。


第三百零一章 先天之上的路!
  朱厚照摆了摆手道:“罢了,此事还是等大伴回京之后,由阁老亲自同大伴商议吧!”
  焦芳拜过天子,离开乾清宫。
  谷大用悄然行进乾清宫之中,眼看朱厚照坐在那里,一脸疲惫之色,不禁上前立于朱厚照身侧道:“陛下,朝政是永远都处理不完的,陛下当以龙体为重才是!”
  朱厚照看了谷大用一眼道:“大伴,让你调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那宫女可有什么来历?”
  谷大用神色一正道:“回禀陛下,老奴亲自知会了东厂、西厂、锦衣卫,严查之下却是发现一点。”
  朱厚照精神不由一震,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道:“哦,大伴有什么收获,且说来听听。”
  谷大用道:“据锦衣卫调查得知,宫女雨竹乃是京城人氏,自小丧父,只有一老母,后来其入宫,因为心思灵透,被调派到皇后宫中,为皇后所看重,这才成为娘娘之侍女之一。不过就在一个月前,雨竹之老母突然被人接走,自此便没了消息。”
  朱厚照眼睛一眯道:“哦,这么说来,这雨竹倒非是他人所安排的死士,按照其母被人接走的时间来算的话,正是皇后有孕没有多久。”
  谷大用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所以根据老奴判断,这雨竹定然是被人以老母之性命安危所胁迫才会危及皇后,却是因为此女并非是死士出身,所以才会以撞到皇后这等方式,希望能够危及皇后腹中龙子。”
  朱厚照颔首道:“有道理,如果说此女果真是有人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的话,有的是其他的手段,她一个小侍女,被人胁迫,只怕心中惶恐不安,能够做出撞倒皇后的举动,只怕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说着朱厚照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道:“给朕查,一个月之前,雨竹究竟与什么人有过联系,她一个宫女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出宫,这宫中必然是有人传递消息于她,否则的话,她怕是连其母被人所胁迫都不知。”
  谷大用道:“奴婢已经派人去查了,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
  将一杯热茶端起递给朱厚照,谷大用道:“几位娘娘身边的侍女,老奴也一次彻底排查了一遍,调走了一批宫女,排除了一切隐患!”
  朱厚照点头道:“大伴办事,朕自是放心的!”
  銮驾出了乾清宫,直奔坤宁宫而去。
  虽然说雨竹行刺皇后之事已经过去几日,这皇宫宫中的宫人更是被替换了大半,但是这宫中却仍然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这一点无论是朱厚照,还是皇后自身都没法改变,毕竟此乃人心所致,皇后出了一次意外,如今这些侍奉在皇后身边的人,心中自然担心。
  好在气氛虽然压抑了一些,却也排除了隐患,想来时日久了,人心安定下来,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了。
  经过几日调理,皇后的身子自然是比之先前好了许多,这会儿正在亲信侍女的陪伴下在宫中散步。
  皇后嫁于天子,倒是自家中带了两名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女,别的侍女不可信,可是这两名侍女却是没有什么问题。
  一名老太监并几名小太监跟在后面,这老太监正是被宫内大大小小的太监称之为老祖的秦安。
  秦安被天子调来坐镇坤宁宫,有这么一尊大内第一高手存在,除非是有人修为高过秦安,否则的话,任何人都休想危及皇后分毫。
  这边紫禁城外松内紧,朱厚照之旨意出了京师,直奔山东而来。
  楚毅于曲阜孔家驻足,不得不说,孔家的确是树大根深,底蕴非一般家族可比。
  单单是一箱子一箱子被孔闻正等人挑选出来的典籍就让楚毅接连几日没有离开书房。
  虽然说其中大部分并没有蕴含气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楚毅就没有兴趣,尤其是孔家所送来的许多典籍皆是孤本、珍本,可以说就算是在皇宫大内都寻不到。
  楚毅精通儒、道、释三家典籍,天文地理、农事、兵法,更是精通医理。
  这会儿楚毅手中正捧着一本不知名的医书翻看,有句话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孔家藏书当中,却是有许多医书。
  自古医武不分家,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会精通一些医理,当然对于江湖之上大多数习武之人来说,也只有极少数一部分武道精深之人才会分心去涉及医道。
  楚毅所修之葵花宝典,虽然说不是如同东方不败一般修炼的残缺版,但是楚毅却是以葵花宝典为基础,走出了自己的路子。
  然则修行无止境,如今楚毅所修之葵花宝典则是他一次次推演,一次次借助气运祭坛为自身所量身定做出来的。
  若非是如此的话,楚毅修行时日差了东方不败等先天强者那么多,又如何能够做到同这些人相媲美的。
  葵花宝典之后的道路要如何走,楚毅却是无人可以问询,纵然是在葵花宝典的基础上走出了一步的东方不败,楚毅最多也就是借鉴一二,所以说,想要继续修行下去,楚毅只能继续推演后续的法门。
  可是想要开创一门修行之法,纵然是武道大宗师也要穷尽一生方才有可能开创一门或者几门。
  楚毅可没达到那般境界,不过楚毅却是知道一点,譬如九阴、易筋经这些功法的开创者,差不多都是儒、道、释三家的高人。
  黄裳编撰道藏而悟出九阴真经,达摩精通佛法,自创禅宗一脉,留下易筋、洗髓二经。
  正因为如此,楚毅方才钻研儒、道、释三家典籍,不单单是收集气运、增长自身见识,甚至还涉猎天文、地理、医学等典籍,这些年下来,楚毅自问一身学问不比那些博学鸿儒差。
  若非如此,楚毅也绝对不可能在葵花宝典的基础上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子,继而突破先天之境。
  一声轻叹,楚毅如今修行已然进入到了一个瓶颈,虽然说每日仍然坚持打坐修行,但是所增长的无非就是内息的雄厚程度,但是对于先天之上的修行道路,楚毅心中还有所疑虑。
  脑海之中,一本本曾经翻阅过的武道秘籍浮现,可是这些武道秘籍最高境界也不过是先天之境,根本就没有先天之后的修行之法。
  在楚毅看来,其实不管是易筋经还是九阴,如果说是全本的话,必然会有关于先天之上的描述。
  微微一叹,楚毅收拾情绪,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轻声低喃道:“正所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任何功法皆是前人所开创,别人能够做到,楚某为何不可!”
  突然之间,楚毅眉头一挑道:“谁!”
  只听得吱呀一声,书房大门缓缓开启,就见曹少钦一脸匆忙之色道:“督主,京中使者求见督主。”
  楚毅淡淡道:“带他来见!”
  当那京中使者走进书房当中的时候,楚毅不禁一愣,惊讶道:“吴大监,怎么是你,你不是守护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之安危吗?”
  来人正是天子身边的内侍之一,吴谷。
  当初因为阻拦朱瀚行刺朱厚照而折损一臂的吴谷乃是大内数得着的好手,纵然是损了一臂,却也不妨碍其一身高深的修为。
  如今朱厚照竟然派吴谷前来,这不禁让楚毅怀疑京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吴谷向着楚毅一礼道:“奴婢见过大总管!”
  楚毅摆了摆手道:“不必拘礼,快说,京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陛下竟然拍你前来见我?”
  吴谷神色一正道:“大总管,皇后娘娘于日前突然遭身边宫女推撞,几致腹中龙子不保,陛下为之震怒,深恐有人不轨,特命老奴快马加鞭而来,请督主速速回京。”
  说着吴谷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之色,似乎是有什么话不好说。
  楚毅看到吴谷神色道:“是不是陛下有什么交代,吴大监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是!”
  吴谷看了楚毅一眼道:“陛下……陛下说了,若是督主回去的迟了的话,到时要打督主的板子的!”
  楚毅闻言不禁哈哈大笑,不过眼眸之中却是闪烁着寒光,即便是知道朱厚照有后,肯定有人会坐不住,但是楚毅也没想到某些人竟然这么的急不可耐,皇后不过是传出有孕一个多月而已,这便按捺不住欲杀皇帝之血脉,这是何等的急不可耐啊!
  一旁的曹少钦不禁看向楚毅,脸上露出几分焦急之色,竟然有人对皇后不利,那就是说,如果某些人对天子不利,也不是不可能。
  楚毅的一切差不多皆是源自于朱厚照,一旦朱厚照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而楚毅又不在京师坐镇,只怕某些人随便一道旨意便能够轻松剥夺楚毅眼下所拥有的一切。
  至于说京师之中那些楚毅的盟友,如以焦芳为首的文臣,张懋为首的勋贵,到时不落井下石怕是已经不错了。


第三百零二章 弑君能是小事吗?
  “督主,我们……”
  曹少钦忍不住上前一步,一脸忧色的看着楚毅。
  楚毅神色平静的向着曹少钦点了点头道:“少钦,你且去准备一下,下午我们便启程回京!”
  曹少钦顿时眼睛一亮,恭敬领命而去。
  吴谷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奉了朱厚照之命前来,自然是希望楚毅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回京。
  但是楚毅是何等身份,他最多就是前来传达朱厚照的命令罢了,至于说楚毅什么时候出发,要多久才能够回京,那就是楚毅自己的事情了。
  当孔家之人闻知楚毅要回京的消息的时候,包括衍圣公孔闻韶都禁不住露出欣喜之色。
  孔闻韶并孔闻正等几名族老亲自前来为楚毅送行,殷切无比的奉上了许多珍贵之典籍,然后向送瘟神一般的恭送楚毅回京。
  楚毅离开曲阜回京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回了京师。
  京师一处极为雅致的大院当中,一片树荫之下,两人对坐,香炉之中檀香渺渺,清茶一壶,面前一张棋盘,棋盘之上,黑白二子纠缠。
  只见其中一人挽起衣袖,捻起一子落下,微微一笑道:“老师一别京师数载,此番悄然回京,想来必有要事吧!”
  坐在对面的老者捋着胡须一笑道:“老夫此来究竟所为何事,阁老心中莫非就没有数吗?”
  身着紫袍的这位阁老闻言不由神色微微一变,看到这位有着木斋公雅号的恩师神色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禁苦笑一声道:“恩师这又是何必呢,这里是京师,不比江南之地,楚毅一旦回京,不管老师有任何谋划,也挡不住楚毅之威势。”
  木斋公闻言只是轻蔑一笑道:“区区一皇家阉奴而已,无非是得了天子青睐,方才让他得了势,致有今日之权倾天下。”
  紫袍老者捋着胡须道:“话虽如此说,然则陛下对楚毅可谓是言听计从,甚为倚重,甚至就连京营十几万大军也尽数交由你提督,若是老师此来想要离间楚毅同天子之间的感情的话,只怕是没有什么可能。”
  木斋公闻言哈哈大笑,虽然老迈,却是声如洪钟一般,眼中闪过一道凌厉杀机道:“谁说老夫此来是要离间天子与阉贼的关系的。”
  紫袍老者看着木斋公,微微一叹道:“弟子不知老师欲行何事,然则却是劝恩师最好早日回返江南,这京师实则凶险重重,一旦楚毅归来,老师您之踪迹若然暴露,必有大祸。”
  木斋公瞥了老者一眼道:“我看你是越老越是胆小了,他楚毅纵然是发现老夫行踪,那又如何,无凭无据之下,他还敢将老夫怎么样吗?”
  紫袍老者不禁苦笑一声,可是对于这位提携自己走入官场,大了自己近二十岁的老师,他却是不好说什么。
  正所谓天地君亲师,木斋公对他有再造之恩,他除了劝说之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一子落下,木斋公淡淡道:“那小皇帝已经派人前往山东招楚毅回京,一旦楚毅归京,让其掌握了京营大军,只怕到时候,加税、开海等事便会提上日程,我江南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辈读书人,当为生民请命,为苍生谋福祉!如此方可上对得起苍天,下得起大地,问心无愧,不枉圣贤教诲。”
  紫袍老者应声道:“老师教训的是,只是楚毅一身修为高深莫测,几番被刺,反倒是被其趁机株连九族!”
  紫袍老者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那就是想要刺杀楚毅的话,根本就不现实,因为有太多的先例在前,所以他不看好也不支持行刺楚毅。
  木斋公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老夫如何不知,老夫先前就说过,楚毅这阉贼之所以有如今之声势,说到底皆是源自于小皇帝对其宠信有加,他之一切皆是依赖于小皇帝,若然小皇帝……”
  啪嗒一声,捏在紫袍老者手中的棋子不禁跌落于棋盘之上,就见那紫袍老者脸上露出惊骇之色,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恩师。
  眼睛睁得大大的,咕噜一声,紫袍老者仿佛听到了最可怕的事情一般,颤声道:“恩……恩师,你不会是想要……想要对陛下不利吧!”
  木斋公瞥了紫袍老者一眼,一边落子一边道:“你好歹也是内阁阁老,怎么一点事情就让你这般模样?”
  紫袍老者额头冷汗都渗了出来,这都要弑君了,这还是一点小事吗,这如果都算不得大事,那么什么事情才算得上大事啊。
  后背脊梁骨都有些发凉,紫袍老者盯着木斋公,只听得木斋公幽幽道:“陛下昏庸无道,宠信奸佞,前有刘瑾,后有楚毅,长久下去,我大明必将亡于其手,老夫辅佐数代帝王,又岂能坐视大明江山陷入危机而不管。”
  “可……可是,他终究是先皇嫡子,我大明一国之君,至尊至贵……”
  捋着胡须,木斋公声音低沉,犹如来自于九幽地狱一般道:“一国之君也是人,一场风寒,不小心失足落水,一次意外失火乃至不小心吃坏了肚子,人生在世,充满种种意外不是吗?”
  紫袍老者豁然起身,身前玉盒当中的棋子不小心被其碰的洒落一地,惊骇无比的看着木斋公颤声道:“这……这是大逆不道,一旦事败,那是要诛九族的啊!”
  木斋公缓缓起身,盯着紫袍老者道:“老夫此来,乃是受江南各大家族所托,你当知偌大江南联合起来,将会爆发出何等力量,纵然不是老夫前来,也会有其他人,所以说,楚毅、小皇帝,必死无疑!否则江南不安,百姓不宁。”
  紫袍老者抹去额头冷汗道:“恩师,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我们再想办法,除掉楚毅便是,陛下他终究年幼……”
  木斋公冷哼一声道:“他若是孩子,我等也不愿做那弑君之人,可是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若是不死,以楚毅同其情分,你认为他会善罢甘休?”
  “可是……可是……”
  “够了,没有什么可是,此举势在必行,非是老夫一人之意,纵然是老夫也阻止不了这涛涛之民意。”
  咔嚓,原本晴空万里,突然之间黑云滚滚,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瓢泼大雨轰然洒落。
  正德七年,六月初四日,一场瓢泼大雨过后,天空蔚蓝,空气一片清新,京师一如既往的繁华。
  朱厚照如同往常一般,在乾清宫召见重臣议事之后,先是去坤宁宫看了皇后,然后便回乾清宫。
  乾清宫乃是朱厚照居所,批阅了一番奏章,朱厚照看了看外间天色向着侍立于一旁的陈度道:“陈大监,眼下什么时辰了?”
  谷大用亲自去调查雨竹一案,这会儿在朱厚照身旁值守,侍奉的则是被朱厚照自皇史宬调来的陈度。
  陈度也曾被楚毅短暂调到东厂听用过,不过陈度却是习惯了皇史宬那种氛围,没有多久便又请示楚毅回去执掌皇史宬了。
  此番被朱厚照调来,带着几名皇史宬内的小太监,完全替代了朱厚照身旁的内侍。
  陈度闻言向着朱厚照道:“回禀陛下,这会儿已经是酉时了,陛下尚未用膳,却是该用膳了!”
  朱厚照闻言道:“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便酉时了,朕倒也有些饿了,陈大监,传旨御膳房,传膳!”
  很快十几样由邵元节亲自搭配,由御膳房做好的膳食被端了上来,陈度微微点了点头,就见四名小太监上前,先以银针试过,然后又分别自每一份膳食当中取适量试吃。
  差不多盏茶功夫,四名小太监向着陈度点了点头,这会儿陈度才上前服侍朱厚照用膳。
  银针试毒更多只是一个形式罢了,毕竟如果说真的有人要谋害天子,也不会选择那种以银针就能够试出的毒药,更重要的反倒是那四名试吃的小太监。
  这几名小太监可都是修炼有内功,一身内息小有所成,如果说膳食当中真有毒物,哪怕不是剧毒,以四人的修为,也能够察觉到身体不适。
  可以说想要毒害宫中贵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其他不说,单单说先前那宫女雨竹,为什么就没有尝试毒害皇后,一者是其没有什么经验,另外也是她很难寻得机会下毒。
  用过晚膳,朱厚照先是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困意袭来这才回寝宫歇息。
  夜深人静,深宫大内之中除了巡视的禁卫之外,却是很难看到人影,这个时间在宫中走动,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抓到,定一个图谋不轨之罪名。
  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乾清宫之外,此人一身夜行衣,于夜色之中几乎难以辨别,避开了几处禁卫,很是轻松额便抵达了乾清宫。
  这人悄然接近天子寝宫,渐渐摸到寝宫大门之前,正当其准备自怀中取出东西的时候,寝宫之中一声低喝传出:“门外何人?”


第三百零三章 陛下没能出来!
  出声之人赫然是守护在天子身侧的大监陈度,而门外那黑衣人则是心中一惊,身形飘忽,眨眼之间消失于夜幕当中。
  吱呀一声,陈度推开大门,身形一跃,落于宫殿之上,高高在上遥望四周,目光一凝,陈度不禁身形飞跃而起,迅如闪电一般扑向远处。
  那一道身影哪怕是已经先一步离开,可是仍然是没有能够逃过陈度的查看。
  转眼之间,陈度便追逐那黑衣人而去,然则就在陈度被引走不到十几个呼吸的功夫,黑暗之中,竟然又有两道身影冲出,动作矫健,却是悄无声息的冲向了乾清宫。
  这二人每一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其中一人直接打开包裹,其中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羊皮缝制的袋子,其中一股刺鼻的液体被其洒在乾清宫的大门以及梁柱之上,而另外一人则是直接提着包裹,一手持着点燃的火折子奔着乾清宫深处而去。
  乾清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这人进入乾清宫之后,两名值守的小太监首先发现了这黑衣人不禁神色一变下意识的便要高呼,然而对方手中飞出两枚暗器刹那之间没入两名小太监的体内。
  一个跃身,黑衣人在两名小太监跌倒在地之间将两人身体一一扶住。
  处理好小太监的尸体,黑衣人似乎对这乾清宫内的布局非常之熟悉,直接转过厅堂奔着天子寝宫而去。
  眼见距离寝宫不过十几丈距离,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眼中甚至都禁不住流露出几分兴奋之色,可是就自这个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寝宫门口处。
  “无量天尊,尊驾夜闯皇宫重地,意欲何为?”
  黑衣人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邵元节身上,眼中满是狠辣之色沉声道:“老道士,你莫非要助纣为虐不成,还不给我闪开!”
  邵元节微微一叹,手中拂尘一抖道:“想要对陛下不利,你且先过了老道这一关再说!”
  这边动静不小,寝宫之中,刚刚入睡没有多久的朱厚照便被外间的动静给惊醒了,下意识的道:“邵真人,何事啊?”
  邵元节缓缓道:“陛下勿慌,不过是一毛贼罢了,待老道擒了这小毛贼,再向陛下请罪!”
  黑衣人听到寝宫之中传来朱厚照的声音顿时眼睛一亮,带着几分惊喜道:“昏君果然在此安寝!”
  说话之间,黑衣人手中火折子丢入身后包裹之中,然后狠狠的将包裹向着朱厚照寝宫砸了过去。
  看那劲风,这差不多有数十斤重的包裹绝对能够砸穿房门丢尽寝宫之中。
  眼睛一眯,邵元节看到那包裹飞来,不禁眉头一皱,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邵元节顿时神色为之大变惊呼一声道:“火药!”
  黑衣人在丢出包裹的第一时间扑向邵元节,同时闻言大笑道:“不错,正是火药,今日昏君必死无疑!”
  邵元节身形刹那之间消失不见,手中拂尘脱手而飞正中那包裹,几乎是一瞬间,一声轰鸣,可怕的火光直接冲开了大殿穹顶,无数的砖瓦碎片坠下,半边寝宫被炸的崩塌。
  可怕的冲击波直接将那黑衣人给掀飞了出去,就算是邵元节也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方才狼狈无比的稳住身形。
  深吸一口气的同时,邵元节扑向天子寝宫之中,这会儿寝宫之中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就见一片狼藉之中,朱厚照身形被遮掩在一片碎屑当中。
  “陛下……陛下……”
  看到这般情形,即便是邵元节也禁不住一惊。
  “真人,朕无妨,只是被碎石砸了一下而已!”
  就在寝宫之中传出轰响的同时,乾清宫之外那黑衣人取出火折子丢向被浇了火油的门框,顿时火势熊熊而起向着整个乾清宫蔓延开来。
  宫中爆发出如此大的动静,就算是聋子也能够听得到,远处巡视的禁军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冲了过来,看到那火势本能的想要冲上前灭火,可是黑衣人却是拔刀冲出,眨眼之间便劈杀了三四名没有防备的禁军。
  数十名禁军先是一愣,当即分出一半围攻黑衣人,另外一半则是疯狂灭火。
  乾清宫用料讲究,可以说几乎大伴都是木料结构,最关键的是被浇上了数十斤的火油,不过是一会儿功夫,火势便蔓延开来。
  “救火,快救火!”
  一名禁军校尉看到那火势渐渐蔓延开来,尤其是大火封住了乾清宫的入口,不禁神色为之大变,高呼道:“快灭火,随我前去救驾!”
  天子就在寝宫当中,这大火熊熊,要是不能够在第一时间将天子救出的话,一旦火势吞没了整个乾清宫大殿,到时候怕是大罗仙人也休想救出天子了。
  这边火光冲天,自然是惊动了其他的禁军,作为禁军统领,自从皇后遇袭之后,胡翼可谓是小心谨慎,几乎日日亲自带队巡视。
  就在不久前,胡翼方才巡视过乾清宫周围,此刻正在坤宁宫附近,陡然之间得知乾清宫大火,天子遇袭,胡翼自然是大为震惊。
  不过胡翼倒是没有乱了阵脚,能够被楚毅还有朱厚照认可,命其执掌深宫禁卫,可见胡翼也非同一般。
  这要是换做一般人的话,只怕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搞的乱了阵脚了。
  胡翼第一时间命人前去保护皇后、太后几人,安排好这些,这才亲自带人奔着乾清宫而来。
  外间大火燃起的时候,乾清宫之中,邵元节其实已经听到了动静,可是这会儿朱厚照却是被困在爆炸之后的废墟当中。
  一面厚实的屏风被爆炸直接掀飞正搭在床榻之上,压住了朱厚照半个身子的同时,却也替朱厚照挡下了一片木屑、碎石。
  邵元节连连催动掌力将挡在身前的横木、碎屑轰飞,终于寻到了朱厚照。
  朱厚照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间,虽然说看上去有些狼狈,可是精神还算振奋,邵元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忙上前道:“陛下,贫道护驾不利,竟使陛下遭此大难,贫道这便救陛下脱困。”
  朱厚照倒是心态极好,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反而是安抚邵元节道:“真人无需自责,便是朕也料想不到刺客竟然有这般手段,不只是能够潜入深宫大内,更是对朕之行踪了如指掌,就连如此大量的火药都能够带进宫中,莫说是你,怕是换做任何人,都是防不胜防!”
  说话之间,邵元节一声低喝,双臂千斤巨力一下子将那红木打造的厚实的屏风掀飞。
  上前一步将朱厚照扶起,朱厚照一只脚落地不禁口中闷哼一声,邵元节不禁神色一变,伸手一摸,转眼之间便确定了朱厚照的伤势道:“陛下不必担心,以老道的经验,陛下最多是被震裂了腿骨,只需要稍加调养,便可安然无恙!”
  朱厚照哈哈大笑道:“就连火药都炸不死朕,区区一点腿伤又算得了什么!”
  火势蔓延开来,眼看着大火已经点燃了三分之一的乾清宫,就连寝宫方向也有一股股浓烟而来。
  邵元节背负起朱厚照,直奔着乾清宫深处而去。
  大门处已经被熊熊大火所封闭,就算是邵元节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带着朱厚照安然冲出火海。
  或许单他一人的话,他凭借一身修为,屏住呼吸能够冲出去,但是加上朱厚照的话,他可就没有这个把握了。
  所以说邵元节反其道而行,乾清宫并不小,哪怕是大门方向大火熊熊,可是以火势蔓延的速度,至少盏茶功夫才有可能点燃整个乾清宫。
  要说对乾清宫的熟悉程度,除了在乾清宫值守的大小太监之外,怕是没有几个能够及得上朱厚照了。
  或许邵元节被朱厚照带在身边,对乾清宫并不陌生,但是真要说熟悉,自然是无法同朱厚照相比。
  只看邵元节的举动,朱厚照就知道邵元节的用意,虽然说乾清宫只有大门,并没有什么后门,不过朱厚照却是不慌不忙道:“真人,去东南角,朕记得没错的话,那里有一间书房,恰好有一间对外的出口。”
  狼烟滚滚而来,朱厚照被那呛人的咽气熏的剧烈咳嗽不已,眼泪都流了下来,邵元节身为先天强者,倒是能够屏住呼吸一顿时间,除了视线受到影响,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听到朱厚照的指点,邵元节闭目凝神,转眼之间,先前记下的乾清宫的内部布局便浮现在脑海之中。
  正如朱厚照所言,东南角落处的确是有一处书房,至于说是否有对外的出口,他虽然不确定,但是既然朱厚照这么说,那就说明从那里可以逃出乾清宫。
  这会儿禁军统领胡翼赶到,看着那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胡翼的脸庞,一把将一名校尉抓过来吼道:“陛下呢,陛下在哪里?”
  那校尉呼吸急促,指着那为大火所吞噬的乾清宫道:“寝宫之中传出一声爆炸声,我等至今没见陛下出来,怕是……”


第三百零四章 要变天了?
  没有等到那校尉将话说完,胡翼便一把将其推开,一边卸下身上盔甲一边吼道:“拿棉被来!”
  很快厚实的便被披在胡翼身上,棉被被泼了十几桶水,湿漉漉的重达数百斤,可是这点重量对于横炼功夫达至化境的胡翼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双目通红的胡翼,就如同一头蛮牛一般直接冲进了火海当中。
  胡翼身为禁军统领,先前皇后之事便可算得上他的失职,不过天子也知道罪不在胡翼,赦免其罪。
  如今天子在这皇宫大内当中竟然遇刺,不管天子最终如何,胡翼这名禁军统领便是最大的失职。
  如果说天子尚在的话,或许天子可能会从轻发落,若然天子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他这位禁军统领到时候绝对逃不过清算,只怕抄家灭族都是轻的了。
  轰隆隆,胡翼披着湿透了的棉被冲进火海当中,灼热的大火炙烤之下,就连空气都是那么灼热。
  所幸胡翼虽然说没有达到先天之境,可是其一身横炼功夫,气脉可谓悠长无比,即便是没有修行龟息大法之类的法门,一口气一样能够支撑许久。
  甚至可以说许多燃烧的横梁坠下,胡翼都险之又险的避开,对于一些飞溅的木料,胡翼直接连躲避都不躲直接撞上去。
  那刀枪都难以伤及的肉身根本就不惧区区棍棒撞击,差不多几十个呼吸的功夫,胡翼一头撞开了那已经开始燃烧的寝宫大门,开口道:“陛下,陛下……”
  一阵剧烈的咳嗽,胡翼呼吸一口灼热的气息,差点呛的昏过去,然而这寝宫当中却是没有丝毫回应。
  胡翼不禁上前一番翻找,除了发现那巨大的屏风有被掀动的痕迹,其他却是无有发现。
  目光一凝,胡翼披着棉被,直接冲着乾清宫深处而去,在他看来,天子肯定是见大火封住的大门,逃往深宫去了。
  乾清宫之前一片空地之上,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谷大用正冲着陈度等人咆哮连连,尖锐的训斥声在噼里啪啦的大火当中显得那么的醒目。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啊……陛下若是有什么意外,咱家去陪陛下之前,也要一个个的剁了你们的脑袋!”
  同时谷大用又冲着那些禁军士卒尖叫道:“都给我快点儿,扑不灭大火,咱家就将你们丢进乾清宫去……”
  这会儿坤宁宫总管太监匆匆而来见到那熊熊大火不禁神色一变,上前几步道:“谷总管,皇后娘娘命奴婢前来问问,陛下怎么样了?”
  谷大用深吸一口气,看了那总管太监一眼道:“刘总管且去回复皇后娘娘,就说老奴等人正在搜寻陛下的下落,陛下身边有邵真人守护,定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坤宁宫总管太监看了那熊熊大火一眼,心中轻叹,这般大火,莫说是一个邵真人,就算是仙人下凡,在这般大火当中,恐怕也要被烧成灰烬啊。
  冲着谷大用拱了拱手,刘总管向着谷大用道:“如此老奴这便前去禀明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宽心。”
  谷大用点了点头,看了那刘总管一眼,厉声道:“这里的事情绝对不能够告知皇后娘娘,万万不能让皇后娘娘动了胎气,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明白?”
  那总管太监心中凛然,他很清楚,如果说天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皇后腹中龙子就有可能是大明的希望之所在,如果说连皇后都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孝宗皇帝之嫡脉怕是要就此而绝。
  皇宫之中火光冲天,尤其是那一声轰响,虽然说传出宫外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但是深夜之中,那一场大火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整个乾清宫熊熊燃烧,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炬一样,在黑夜当中,映红了紫禁城上空,不知道引来了多少人为之瞩目。
  京中文武百官,可以说大大小小的府邸当中,但凡是有人察觉到宫中大火,皆被惊动,一个个选择合适的位置眺望紫禁城方向,不少人看着那大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隐隐露出兴奋之色。
  同样也有一批忠直官员看着那熊熊大火神色变得无比难看,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一座府邸之中,高高的阁楼之上却是足可以眺望到紫禁城方向。
  这会儿,就在这一座阁楼之中,两道身影对坐,二人面前清茶散发着茶香,可是两人却是没有一点心思去品茶,十几个呼吸便要向着紫禁城方向看上一眼。
  这二人正是木斋公以及那名紫袍老者,紫袍老者看着紫禁城方向,眼中满是忧色,反倒是木斋公捋着胡须,稳如泰山一般的坐在那里,看了自己弟子一眼道:“尽管放心便是,那三人是大家精挑细选出来的死士,就算是放在江湖上,那也是堪比一流好手了,况且巡视的禁军之中有我们的人接应,潜入乾清宫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紫袍老者如何不知道这些,若非是木斋公告知他的话,他真的不敢想象这些人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可怕,竟然连皇宫大内都有人。
  连守护皇城的禁军都被渗透了,这种情况下,莫说混进去两三个人,就算是再多几人,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
  一声轻叹,紫袍老者道:“他们这般明目张胆的弑君,即便是将来重立新君,就不怕新君反扑吗?”
  木斋公捋着胡须微微一笑道:“新君最多是清洗紫禁城,除非新天子想重蹈覆辙,否则……”
  紫袍老者眼睛一缩,心中震撼无比。
  这紫袍老者绝对想不到,即便是没有楚毅乱入打乱这一切,在刘瑾被百官所弹劾,处以极刑之后,正德便常驻大同,一心抓取军权,结果意外落水染病,要知道正德落水之时可是正值壮年,史书记载:帝(开宗)东西游幸,历数千里,乘马,腰弓矢,涉险阻,冒风雪,从者多道病,帝无倦容。这等风寒雪雨都扛得住,竟然一次落水便轻松染病不起,由不得人不怀疑。
  最可怕的是,真的落水之后,身边亲信如钱宁,江斌被尽数调走,回返京师之后,太医为正德治病,可是病情却是越治越重。
  待到朱厚照察觉不妙,向着杨廷和提出招纳民间良医的时候,杨廷和竟言:“窃惟天下名医皆聚於太医院,又选其优者入御药房,但当专任而信用之,自收万全之效,又何待诸草泽未试之人哉?况治疾之术,调摄为上,医次之,若调摄少有不节,则医药亦无速效。伏愿皇上慎重启处,勿使劳逸之失,宜调节饮膳,勿使滋味太过。”
  杨廷和阻止朱厚照更换太医之事,记载于明实录之中,正德之死,可谓疑点重重。
  这些人联合起来,连紫禁城都能够隔绝,使得皇帝失去对外联系,可想而知,送几个刺客入宫,那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吗?
  就在这时,一声犹如闷雷一般的响声自紫禁城方向传来,闻得这轰鸣之色,木斋公捋着胡须,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击掌赞叹道:“大事成矣!”
  而紫袍老者则是身子一软,靠在座椅之上,眼中满是迷茫之色。
  很快紫禁城方向火光冲天,照亮了紫禁城上空。
  木斋公看着紫禁城方向,那熊熊火光犹如世间最美的景致一般,禁不住赞叹道:“好一把大火,烧吧,烧的干干净净,明日又是一片朗朗乾坤……”
  目光自紫禁城方向收回,木斋公看向双目失神的紫袍老者道:“敬之,你身为内阁阁老,天子崩殂,朝野动荡,介时你须得联合朝中文武奏请太后,重立新君以稳定天下大局才是。”
  蒋冕回神过来,脸上露出几分惊色道:“皇后娘娘腹中尚有龙子,此为皇家血脉,又岂能随便重立新君?”
  木斋公嘴角露出一丝不屑道:“皇后不过怀有身孕不足两月,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难道要让帝位空悬大半年之久,况且皇后腹中若然是龙子那倒也罢了,若然是一位公主的话……”
  蒋冕深吸一口气,看向紫禁城方向道:“事关重大,一切须得宫中消息传出,方可做决断。”
  木斋公一脸笃定的道:“为了除掉这昏君,通过内应,先后运进去足足数十斤精心搭配的火药,一旦炸开,方圆数丈之内绝对寸草不留,哪怕是朱厚照不被炸死,也要被大火给活活烧死。”
  与此同时,内阁首辅焦芳所在府邸,皇宫之中如此大的动静,焦芳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此刻焦芳便站在自家阁楼之上,遥望紫禁城方向,看着那熊熊火光,脸上满是骇然之色口中轻声呢喃:“督主,你怎么还不回来,陛下若是出了意外,这天怕是要变了啊!”
  哗啦一声,乾清宫彻底化作灰烬,燃烧了大半夜,最终没有能够扑灭大火,整个乾清宫成了一片灰烬。
  太后张氏之銮驾并皇后銮驾齐齐出现在乾清宫前,看着那一片废墟,两个女人几乎当场便昏了过去。


第三百零五章 哀家的皇儿何在?
  太后张氏指着谷大用、禁军统领胡翼等人气的浑身颤抖斥声道:“皇帝呢,告诉哀家,皇帝在哪里?哀家的皇儿在哪?”
  谷大用等人跪伏于地瑟瑟发抖,颤声道:“回太后,陛下……陛下他失踪了!”
  张太后手中拐杖砸向谷大用等人,口中怒道:“混账东西,失踪?皇帝一个大活人,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出,要你们又有何用!”
  哪怕是被张太后以拐杖敲打在身上,可是谷大用等人却是连动弹都不敢动弹一下。
  皇帝失踪,甚至是丧生于大火之中,这于他们而言便是死罪。
  找到天子的话,可能还有希望活命,若然寻不到天子,那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
  “哀家的皇儿才二十多岁,刚刚有了子嗣,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看上一眼,怎么就能够说走便走了呢,哀家不信……哀家不信……”
  刚刚年过四十的张太后因为养尊处优,保养极好,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岁模样,然则这会儿却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看着那烧成了一片灰烬的乾清宫。
  历史之上,孝宗朱佑樘的一生,绝不止是一个仁爱厚道的仁君,一个夙夜图治令天下海晏河清的好皇帝,更是历朝帝王中近乎无与伦比的好丈夫,好父亲;甚至为了讨爱妻欢心,而不惜明知故犯,犯下一些明君本不当为的过失。
  张太后前半生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被选做孝宗皇帝之皇后开始,孝宗皇帝便只有他这么一位皇后,连一位妃子都没有,真真正正的犹如天下大多数夫妻一般,相濡以沫。
  然则这样以为前半生为一位帝王万般宠爱的太后,在正德皇帝朱厚照死后,于深宫之中失去了一切荣耀,虽贵为太后,因为大礼仪之争,却被嘉靖皇帝所清算,杀其弟,张太后凄凉去世,死后葬礼规格被严重削减。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就在张太后痛哭的时候,边上皇后身子一软竟然昏厥了过去。
  张太后闻言顾不得伤心不禁上前道:“太医,快传太医!”
  派人护送皇后回坤宁宫,张太后此时也在一众内侍、宫女的簇拥下进入到附近的宫殿之中。
  大殿当中,张太后坐在那里,凤仪万千,冷冷的盯着跪伏于地的谷大用、胡翼等人,沉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将你们所知道的,不知道的,给哀家一一道来。若是有半句虚言,哀家要了你们的脑袋!”
  天子失踪,可以说在这皇宫大内当中,太后绝对可以称得上一言九鼎,真的要杀他们哪一个人的话,那也不过是一句话。
  谷大用啼哭道:“太后啊,都怪老奴,要是老奴一直服侍在陛下身边的话,或许就不会有此事发生了。”
  张太后冷哼皱眉道:“给哀家说正事!”
  谷大用打了个哆嗦道:“老奴几日前奉陛下旨意,一直在查皇后遇袭的案子,所以近几日忙着查案,所以昨夜便没有服侍在陛下左右,这几日陛下身边都是由邵元节真人,陈度大监等人陪同。”
  张太后眉头一皱,目光一凝道:“邵元节何在?”
  谷大用颤声道:“邵真人同陛下一起,没有能够自乾清宫之中出来……”
  啪的一声,张太后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喝道:“哀家的皇儿不过是失踪了……”
  “是,是,陛下同邵真人失踪!”
  谷大用不停叩首。
  张太后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陈度身上道:“陈度,你也是宫中老人了,陛下信重于你,特意将你从皇史宬调到身边护驾,你便是这么保护陛下的吗?爆炸发生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陈度冲着张太后叩首,缓缓道:“老奴死罪,昨夜老奴于乾清宫外殿值守,察觉殿外有动静便追了出去,不成想一时大意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等到老奴察觉之时,乾清宫已经燃起大火。”
  张太后看着地上的禁军统领胡翼道:“胡翼,你身为禁军统领,乾清宫大火,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胡翼嘭嘭叩首于地,铁塔一般的汉子双目通红道:“臣得知消息赶来,第一时间冲进火海寻找陛下踪迹,然而却是没有任何发现,好像陛下同邵真人凭空消失了一般,臣无能,致使陛下失踪,恳请太后赐死罪臣!”
  一甩衣袖,张太后凤目之中闪过寒光盯着胡翼道:“胡翼,你说你冲进乾清宫之中,并没有寻到陛下还有邵真人?莫非陛下当夜并非是夜宿于乾清宫?”
  一旁的陈度摇了摇头道:“回禀太后,陛下的确是夜宿于乾清宫寝宫,这一点老奴敢拿项上人头担保。”
  一拍桌案,张太后道:“告诉我,皇上去了哪里?”
  众人顿时叩首道:“臣等死罪,臣等死罪……”
  张太后怒道:“死罪,死罪,若是寻不得皇帝,你们一个个都活不了!”
  说话之间,张太后豁然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一众人道:“都给哀家滚去找,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给哀家将皇帝给我找出来!”
  谷大用、陈度、胡翼等人退出大殿。
  这会儿一名小太监谨小慎微的走进大殿当中,看了正在生气的张太后低声道:“太后,宫外文武百官求见陛下!”
  张太后几乎是本能一般道:“不见,任何人都不见!”
  不过很快张太后便反应了过来,她好歹也陪伴孝宗皇帝一生,哪怕是后宫不得干政,可是身在这皇宫大内当中,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也清楚一国之君失踪于国而言到底有多么大的影响。
  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张太后沉吟一番道:“传哀家谕旨,召内阁首辅焦芳、阁老蒋冕、费宏、刘忠等人入宫觐见!”
  小太监领旨离去。
  宫门之外,文武百官一大早百年齐聚于皇宫之外,毕竟昨夜皇宫当中火光冲天,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宫中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当然宫中虽然大火,但是在场一众人当中,也没有几个人敢去想象失火的乃是皇帝寝宫乾清宫,甚至就连皇帝都生死不知。
  如今他们聚集于此,无非就是想要觐见天子,搞清楚宫中何故大火。
  要知道宫中大火事情可大可小,要是往大了说,甚至能够同谋逆之罪牵扯上,若是往小了说,也不过是一场普通大火而已。
  大家可都是收到了消息,天子朱厚照已经派人传旨给楚毅,命楚毅速速回京,按照楚毅的脚程来算的话,至多几日,楚毅这位杀星怕是就要回京了。
  到时候如果说让楚毅处置这一起宫中失火之事的话,以他们对楚毅的印象,他们很难怀疑楚毅会不会以此机会清洗他们当中一批人。
  所以说大家前来求见天子,很大程度上就是想要在楚毅回京之前让天子将宫中失火之事定性。
  只要天子这边将宫中大火定性了,那么就算是等到楚毅归来,大家也都不用担心楚毅会借题发挥了。要是让他们知道天子在大火当中失踪的话,非炸锅不可。
  正当一众官员议论纷纷的时候,就见宫门处,一名内侍向着一众官员道:“太后谕旨,召内阁首辅焦芳,内阁阁老蒋冕、费宏、刘忠等入宫觐见!”
  众官员一听不由一愣,不应该是天子召见吗,怎么这内侍传达的是太后谕旨,难不成……
  能够在京城做官,哪一个都不是傻子,可以说反应能力都不差,单单是从一个内侍传召便能够联想到许多。
  “臣等谨遵谕旨!”
  眼看着焦芳、蒋冕、费宏等人随同那内侍一起进宫,宫门缓缓关闭,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突然一名官员低声道:“太后谕旨召见几位阁老,不会是陛下那里出了什么意外吧。”
  “慎言啊!”
  “昨夜那一场大火不会是……”
  “天啊,若是果真如此,我大明这是要变天啊……”
  不管这些官员心中如何惊骇,如何猜想,焦芳等几位阁老却是默默无言紧跟那名内侍。
  远远的便看到乾清宫所在只剩下一片废墟,尚且有屡屡青烟飘起,看到那烧成了一片废墟的乾清宫,可以说几位阁老皆是心中咯噔一声。
  如果说是天子召见的话,乾清宫烧成这般,那倒也罢了,至少天子无碍。
  可是现在召见他们的却是一向不怎么理事的太后,若非是天子无法出面理事的话,太后又怎么可能会逾越召见他们呢?
  几位内阁阁老心中泛起波澜,随之大殿之中,内侍声音传来:“奉太后谕旨,召焦芳、蒋冕等觐见。”
  焦芳等人缓缓走进大殿之中,只见张太后凤仪天下坐在那里,可以看得出张太后神色之间的带着几分疲惫之色。
  “臣等叩见太后,太后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微微颔首道:“几位卿家不必拘礼!且起身叙话吧!”
  说着太后向着身旁几名内侍道:“来人,给几位阁老赐座!”
  焦芳等人谢过太后之后,一个个落座,目光落在了太后身上。
  作为内阁首辅,焦芳深吸一口气,看着太后道:“宫中大火,方才老臣观乾清宫烧成一片废墟,不知陛下他……”
  其他几位阁老也都是一个个盯着张太后,毕竟他们也都关心天子的安危,天子无碍的话,则朝堂稳定,天下安宁,一旦天子出现意外,尤其是天子无后的情况下,到时候谁也料想不到会出现什么意外变故。
  张太后目光落在焦芳等人身上,一一扫过几人,好似要将几人给看穿一般。


第三百零六章 谁人方可信!
  张太后也没有想过隐瞒皇帝失踪的消息,毕竟那么多人知晓皇帝失踪,也不是她想瞒就能够瞒得住的。
  但是皇帝失踪的消息必然要局限在一个范围当中,哪怕是在一定的时间内,也必须要控制住皇帝失踪的消息,如果说闹得满城皆知的话,到时候必然会引发超乎想象的乱子。
  所以说张太后只召见了几位阁老,只有几位阁老统一了意见,那么才能够瞒住皇帝失踪的消息。
  在张太后的注视下,几位阁老心中不禁生出几分不好的感觉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张太后开口缓缓道:“几位阁老,你们皆是皇帝所信重的大臣,将一国之大事托付于你等,可见陛下对你们是非常信任的。”
  焦芳等几位阁老连忙行礼道:“太后谬赞,我等蒙陛下信重,自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微微颔首,张太后深吸一口气道:“今日哀家召你们前来却是有一件大事要同你们交代。”
  焦芳等人心中一定,看向张太后。
  只听得张太后道:“昨夜乾清宫突发无名大火,因为火势太过凶猛的缘故,最终大火熄灭,可是乾清宫也毁于一旦……”
  焦芳不禁面色一面急道:“太后,不知陛下他……”
  张太后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微微一叹道:“陛下由邵真人保护,料想庇佑苍天庇佑,谷大用、胡翼他们搜寻了一夜都没有寻到陛下的下落,暂时而言,只能说陛下失踪了……”
  “什么?陛下失踪,这怎么可能……”
  在几位阁老看来,身为天子,朱厚照要么就是丧生在大火当中,要么便是在大火起来之时便脱离险境,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失踪不失踪。
  可是现在张太后竟然告诉他们,天子失踪了,这让他们如何不感到惊讶。
  不过很快几位阁老而已反应了过来,张太后之所以宣布皇帝失踪,料想是准备稳住眼下的局面,毕竟就算是天子崩殂,也不好直接对外宣布才是。
  如果说朱厚照有子嗣留下,乃至立下了太子的话,那倒也罢了,就算是朱厚照崩殂,他们这些大臣只需要辅助太子登基便是。
  然而眼下最大的问题却是天子无后,东宫之位空悬,这可就不是一个小事情了。
  费宏看了看焦芳,再看看张太后,张了张嘴道:“太后之意,臣等已然明白,不过此事就算是臣等帮忙隐瞒,只怕也瞒不了许久,事关国体,还请太后早日做出定夺才是。”
  张太后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道:“此事哀家心中自有计较,天子只是失踪,在没有确定天子的安危之前,哀家陛下要替天子守住这大明江山。”
  看到太后发火,几位阁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毕竟谁都看得出这会儿张太后正在气头上,他们已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冲击的心神不定,就算是有什么打算,那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同太后争执。
  几位阁老退出去的时候,张太后向着内阁首辅焦芳道:“焦阁老,你且留步,哀家尚且有话与你说。”
  其他几位阁老见状自然是非常识趣的离去,大殿之中也就剩下了焦芳,焦芳向着太后一礼道:“太后,不知留下老臣,可有什么吩咐?”
  太后这会儿才露出几分颓然之色,显然方才面对几位阁老的时候,那种平静根本就是太后在强撑。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对于他一介妇道人家而言,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没有崩溃,那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微微一叹,太后看着焦芳道:“焦阁老,哀家知道你乃是陛下信重的老臣,如今陛下失踪,在陛下失踪之前,这京城绝对不能乱,朝中文武百官绝对不能乱,你可知晓?”
  焦芳神色凝重,向着张太后道:“太后尽管放心,焦芳心中明白,必然替太后安抚朝臣,定不让百官出现什么乱子。”
  微微点了点头,张太后这才神色和缓了几分看着焦芳道:“哀家心中乱糟糟的,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焦阁老乃是老成谋国之才,不知可有什么教哀家。”
  焦芳捋着胡须,神色郑重的向着张太后道:“太后,朝中自有老夫前去安抚,可是如果想要稳住京城局势,还需太后亲自召见英国公、定国公等几位国公才是。”
  张太后微微一愣,显然是不太清楚焦芳的用意,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国家大事,张太后也不会去过问,也就想不到焦芳让她召见英国公、定国公几人的用意。
  焦芳解释道:“太后,这京营兵马本来陛下是交由楚毅大总管提督的,可是眼下大总管在外,所以太后要稳住京城局势,首先就是要稳住京营,只要京营在手,京城就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张太后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微微点了点头道:“阁老所言甚是,哀家这便命人传召英国公、定国公等人入宫。”
  焦芳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而张太后注意到焦芳的神色不禁开口道:“阁老可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焦芳深吸一口气看着张太后道:“太后,请恕老臣多嘴,陛下失踪,难保不会人心动荡,即便是英国公、定国公几人,太后可信却不可全信。”
  张太后也不是傻子,焦芳都说的这般直白了,她如何不明白焦芳的顾虑,无非就是怕定国公、英国公他们趁机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来。
  倒不是说英国公他们要造反什么的,万一英国公等人执掌兵权,到时候自皇族之中随便挑选一人将之推上皇位,那这大明之主也就另属他人了。
  心中一紧,张太后看着焦芳道:“还请阁老教我。”
  焦芳缓缓道:“太后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掌握一定的兵权,老夫建议太后即刻召见腾襄四卫指挥使韩坤,禁军统领胡翼。”
  太后颇为不解的看着焦芳道:“阁老何故让哀家召见这二人?”
  对于胡翼,张太后那可是深有成见,毕竟皇宫大内起火,说到底,作为禁军统领,胡翼绝对脱不了责任。
  焦芳解释道:“太后有所不知,几位老国公背后关系复杂,若然得知陛下失踪的消息,其立场老臣不敢言之,可是腾襄四卫指挥使却是不同,韩坤作为腾襄四卫指挥使,深受楚总管与陛下之恩情,可以说绝对会站在陛下这一边誓死捍卫陛下之利益,以腾襄四卫近五万之多的精锐人马,就算是几位老国公别有心思也绝对不敢乱来。”
  张太后冲着焦芳微微点了点头道:“哀家这便命人传腾襄四卫指挥使韩坤来见。”
  捋着胡须,焦芳又道:“禁军统领胡翼乃是陛下之心腹,如今陛下失踪,他可谓是罪不容赦,可是他也是最希望陛下能够安然无恙之人,由此人统领禁军,则紫禁城不会出现动乱。外有腾襄四卫,内有禁军守护,除非是有人想要公然造反,否则这京中局势必然不会出现变故。”
  张太后倒也不枉与孝宗皇帝做了多年夫妻,这点见识还是有的,微微点了点头道:“阁老之言,哀家皆依之!”
  很快韩坤便匆匆而来,宫中大火,作为腾襄四卫营指挥使,韩坤也不过是刚刚知晓。
  腾襄四卫原本分为四卫,当有四卫指挥使才对,可是那三位指挥使被楚毅拿下之后,只剩下韩坤一人,楚毅也没有另行任命其他几位指挥使,所以如今腾襄四卫营数万人,却是只有韩坤一人统领。
  一身戎装的韩坤看到坐在那里的张太后的时候,韩坤不由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跪伏于地恭敬道:“臣腾襄四卫营指挥使韩坤拜见太后,太后金安!”
  张太后颔首,示意韩坤起身,然后将天子失踪的消息告知韩坤,盯着韩坤道:“韩卿家,哀家是否可以相信于你……”
  “噗通!”
  韩坤拜倒于地,恭敬无比道:“臣誓死效忠陛下!”
  看到韩坤这般反应,张太后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神色肃穆的道:“韩卿家,哀家命你坐镇腾襄四卫营,全营将士兵不解甲,除非有哀家谕旨或者陛下旨意,否则任何人的旨意都不可听从。”
  韩坤叩首,肃声道:“臣谨遵太后谕旨!”
  看着韩坤身形离去,张太后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向着身旁内侍道:“传召胡翼来见哀家!”
  以胡翼的修为莫说是一夜不休息,便是几天几夜不休息也一样可以做到精神抖擞,然而这会儿胡翼却是一身的疲倦,双目通红,看得出乾清宫大火,天子莫名失踪不见,这对于胡翼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走进大殿之中,胡翼拜倒于殿下恭敬道:“罪臣胡翼,拜见太后!”
  看到胡翼,张太后便禁不住心中有火气,不过她倒是没有忘记焦芳的一番话,这紫禁城乱不得,除了胡翼之外,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去相信谁,如果说真的因为胡翼失职而夺了其禁军统领之位交给他们,一旦所托非人,那才是天大的祸事。


第三百零七章 老夫此来送你一场造化!
  微微叹了口气,张太后看着胡翼道:“胡翼,你身为禁军统领,肩负宫中安危,此番乾清宫大火,陛下失踪,你之罪过,你可知晓?”
  胡翼叩首道:“臣失职,愧对陛下,臣愿以死谢罪!”
  一拍桌案,张太后冷哼一声道:“死?你死了就能够恕罪了吗?你死了陛下就能够出现吗?”
  本以为此番太后召他前来是要治罪于他,胡翼都已经做好了被处死的准备了,可是看太后的意思,似乎是并没有将他处死的意思,这让胡翼不解的看向太后。
  张太后盯着胡翼道:“本来依着哀家的意思,便是将你处死也难解哀家心中怒火,然则你乃天子倚重之心腹,陛下将宫中禁军交付于你,那是对你的信重,如今陛下失踪,宫中大乱,人心惶惶,哀家此番依然将禁军托付于你,愿你能够念及陛下之恩情,在陛下被寻回之前,保紫禁城安宁。”
  胡翼闻言不禁心生感动,嘭嘭叩首道:“罪臣领旨,纵然是拼了罪臣性命也必然寻回陛下,守护紫禁城安危。”
  就在张太后做出种种安排以稳定京城局面的时候,英国公府邸。
  作为这京城之中除了皇家之外,地位最为尊崇的公侯,英国公府历经百年,绝对是京城当中最为醒目的府邸之一。
  此刻英国公府中,定国公徐光柞,成国公朱辅二人与英国公张懋相对而坐。
  作为几人当中年岁最张,地位最高者,英国公张懋看了徐光柞、朱辅二人一眼道:“两位,宫中有消息传来,昨夜乾清宫大火,偌大的乾清宫被烧成一片废墟,陛下至今尚未现身!”
  无论是徐光柞还是朱辅皆是神色平静,连一丝惊讶之色都没有,显然他们已经是收到了消息。
  到底是与国同休的国公世家,可谓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哪怕是别人得不到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未必就是隐秘。
  要说这几家在宫中没有安插什么眼线的话,只怕就是天子都不信。
  不过眼线归眼线,只要不去危机皇家,天子自然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太后已经下令封闭天子失踪的消息,可是这能够瞒过一部分官员,却是瞒不过如英国公他们。
  成国公朱辅不由皱了皱眉头道:“陛下究竟是生是死,可有确切消息传出?”
  英国公微微摇了摇头道:“想来你们也都一样,所得到的消息当中,只说陛下失踪,根本就没有提到陛下之生死。”
  定国公徐光柞眼中闪烁着精芒看着英国公、成国公二人道:“两位,乾清宫大火,那一声犹如闷雷一般的巨响可以确定是有人动用了火药,如今天子没有现身,十之八九……”
  张懋不等徐光柞将话说完,微微摇头道:“定国公慎言啊!”
  定国公微微一叹道:“老夫倒是宁愿陛下长命百岁,毕竟我们勋贵一系眼看有复兴之兆,若是陛下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够等到如陛下一般愿意支持我等的君主。”
  成国公朱辅道:“话虽如此,可是我们却是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说陛下真的御驾归天的话……”
  正在这时,英国公之孙张仑快步而来,上前冲着成国公、定国公一礼然后道:“爷爷,宫里来人了!”
  目光一凝,英国公向着成国公还有定国公道:“两位速速回府,若是老夫料之无差的话,宫里怕是也派了人前去你们府中。”
  几人皆是老狐狸,成国公、定国公听到英国公这么说立刻反应过来,起身冲着英国公一礼。
  英国公向着张仑道:“仑儿,你代爷爷去松一松两位国公。”
  前厅之中,几名内侍正在厅中等候。
  身为内侍,出宫传旨,那代表的是皇家,可以说从来都是别人等他们,却是没有几个人敢让他们等着。
  但是在这英国公府邸当中,哪怕是身为皇家内侍,在这里等候也不敢有丝毫的不耐烦。
  谁不知道英国公与皇家之间的关系,就算是当今天子见到了当代英国公,那都要保持几分敬意。若是他们敢在这英国公府耍什么身份的话,怕是回宫之后,第一时间就会被处死。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声音传来:“哈哈哈,本公来迟,却是让几位久候了!”
  年近八旬的老国公,身子骨健壮无比,大步行来,而几名内侍见到张懋连忙冲着张懋恭敬一礼道:“老国公客气了,奴婢等能够在此等候,那也是奴婢们的福气!”
  张懋神色一正看着几位内侍道:“几位公公自宫中而来,可是有陛下旨意传下?”
  为首一名内侍神色一肃看着张懋道:“太后谕旨,召英国公速速进宫!”
  张懋眉头一挑,既然早已经得到了天子失踪的消息,自然也知道如今宫中之事由太后接管,所以对于太后召见于他并不觉得奇怪。
  微微点了点头,张懋道:“既然太后召见,本公自当入宫拜见太后!”
  成国公、定国公府上也是一般,不过传达太后谕旨的那几名内侍却是在两家府上多等了一会儿,待到成国公、定国公回府之后才传了谕旨。
  掐着时间,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了宫门之前。
  如今胡翼已经加强了宫中守卫,宫门处平日里只有两班人马驻守,可是现在却是直接翻倍,就连检查都比平日里严格了许多。
  不过英国公、成国公三人却是轻松的便入了宫在内侍的引领下奔着乾清宫附近的那一处偏殿而去。
  自然而然,三位国公看到了那被烧成了一片废墟的乾清宫,虽然说他们通过宫内眼线得知乾清宫被烧毁,可是当他们看到那一片废墟的时候,心中仍然是万分吃惊。
  按说就算是起火,也不该烧成这般模样才对,偏偏偌大的宫殿就成了一片废墟。
  心中思绪万千,进入宫殿当中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张太后。
  对于这位孝宗皇帝唯一的一位女人,三位国公自然是不陌生,上前恭敬的向着张太后行礼道:“臣等拜见太后,太后金安!”
  看到英国公几人,张太后微微点了点头道:“三位国公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等到三位国公坐下,张太后叹道:“今日哀家召几位国公入宫,却是有一事相求。”
  英国公张懋连忙道:“太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何必言求!实在是折煞我等!”
  张太后看着三人道:“乾清宫大火,陛下失踪,哀家一介妇道人家,如今只能尽可能帮陛下稳住京城局势,希望能够早日寻回陛下。”
  英国公骇然道:“宫中防备森严,陛下又怎么可能会失踪?”
  张太后幽幽道:“事实却是如此,陛下失踪,哀家恳请三位国公能够稳住京营,在寻回陛下之前,京城绝对不能乱!”
  深吸一口气,张懋恭敬道:“臣等谨遵太后谕旨,有我们三人在,京营乱不了!”
  焦芳同几位心不在焉的内阁阁老总算是处理了朝中政务,带着几分疲倦回到府上,刚准备歇息一番,就见府上的管家捧着一张帖子道:“老爷,外间有人求见!”
  焦芳心中正烦闷,下意识的便道:“不见,老爷我今日不见客!”
  那管家苦笑道:“老爷,那人说了,若是老爷见了帖子,定然会见他的。”
  眉头一挑,焦芳抬头看了管家手中帖子一眼,皱眉道:“取帖子来,老夫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般自信!”
  管家连忙将手中帖子奉上。
  焦芳接过帖子,翻开看去,一看之下,就见焦芳神色不禁为之一变,脸上露出几分惊愕之色。
  站在一旁,管家注意到焦芳的神色变化,眼见焦芳看着帖子发呆不禁低声提醒道:“老爷,那人还在府门外,老爷若是不见的话,我这便前去……”
  焦芳回神过来,深吸一口气,冲着那管家道:“请客人前去客厅,待老夫更衣之后便去见!”
  等到焦芳换了朝服,走进客厅的时候,就见一白发老者,气度不凡的站在那里,似乎是正在欣赏那挂在客厅墙壁上的字画。
  虽然说背对着焦芳,但是对方显然是听到了焦芳的脚步声,没有回首,看着那字画道:“孟阳笔力雄劲,这字尤胜当年啊!”
  以焦芳的资格,能够这般直呼其字者,当今天下还真的不多,而眼前这老者却是有这般的资格。
  焦芳上前笑道:“木斋公不在江南之地纳福,怎么就风尘仆仆来到京师,驾临焦某这府邸,当真是出乎所料啊。”
  这会儿木斋公方才缓缓转过身来,捋着胡须,眼眸之中闪烁着精芒,看着焦芳,脸上一派肃然之色道:“老夫不瞒孟阳,此番前来见孟阳,却是有一桩天大的造化送上!”


第三百零八章 且看孰忠孰奸!
  焦芳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坐在主位之上,捋着胡须看着木斋公大笑道:“哦,木斋公竟然要送焦某一场造化,焦某倒是好奇,这是何等造化啊!”
  木斋公眼中闪烁精芒,看着焦芳那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却也不生气,只是神色一正道:“天子崩殂,天下无主……”
  焦芳闻言豁然起身,死死盯着木斋公道:“木斋公,天子无恙,你可知你这般言辞是何等的大不敬,若是让人听到,足可以治你一个谋逆之罪!”
  然而木斋公却是神色平静,淡淡的看了焦芳一眼,捋着胡须道:“昨夜乾清宫大火,天子没于大火之中,这等消息可以瞒得了他人,如何瞒得了老夫?”
  眼睛一眯,焦芳只是看着木斋公,以木斋公的身份以及在朝中人脉,内阁之中甚至有其弟子,要说木斋公知晓宫中消息,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眼见焦芳沉吟,木斋公上前一步盯着焦芳道:“孟阳你身为内阁首辅,值此天下无主之际,你若是能够拥立新君,保社稷安然传承,单单是此举便可名留青史,传之后世,流芳百世!”
  焦芳闻言现实盯着木斋公,然后哈哈大笑,指着木斋公道:“好一个木斋公,原来你等竟然打着这般的主意,老夫尚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可惜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请恕老夫难以从命!”
  本以为此番能够顺利说动焦芳这位内阁首辅带头谏言,拥立新君,不曾想焦芳竟然会是这般反应。
  如果说不是确定朱厚照已经死于大火当中的话,木斋公都要怀疑是不是朱厚照尚在人世了。
  深吸一口气,木斋公看着焦芳,神色转冷道:“须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孟阳你何必这般冥顽不灵呢!”
  焦芳坐在那里,端起茶杯,低头品茶。
  看到焦芳端茶送客之举,木斋公便知道焦芳怕是主意已定,再难劝说不禁冷哼一声,一甩衣袖道:“老夫告辞,只希望孟阳你他日不要为今日之决定而后悔!”
  看着木斋公离去的身影,焦芳手中茶杯放下,脸上流露出几分复杂之色,不过很快一抹坚毅在眼眸之中闪过。
  一顶不起眼的马车之中,离开了焦芳府邸,木斋公便进入到马车当中。
  坐在马车当中相侯的赫然是武定候郭勋,只见武定候郭勋向着进入马车的木斋公一礼道:“木斋公,焦芳那里怎么说?是否愿意率领百官谏言太后,拥立新君?”
  木斋公闻言不禁冷哼一声道:“焦芳这老匹夫,竟然不识抬举,老夫好言相劝于他,他竟然斥责老夫,真是冥顽不灵!”
  郭勋闻言不禁眼睛一眯,一抹寒光闪过道:“焦芳先是跟随阉贼刘瑾,后来又被楚毅所看重,当今天子宠信阉贼,焦芳自然也就为天子所看重,可以说内阁之中,焦芳绝对是天子与阉贼的拥护者,他此番拒绝倒也不稀奇。”
  木斋公微微点头道:“只是他这内阁首辅的名分非常之重要,若是有内阁首辅率领文武百官拥立新君的话,一切符合规矩,到时便是天下人也不会有什么言辞!”
  郭勋眯着眼睛道:“既然这老东西如此不识抬举,不若将他……”
  说着郭勋在脖子处抹了一下,示意是不是将焦芳给除掉。
  木斋公捋着胡须缓缓摇了摇头道:“不可,天子崩殂,此刻京中必然风声鹤唳,若是这会儿再突然死那么一位内阁首辅,只怕朝野会为之动荡。”
  郭勋皱眉道:“可是这老东西……”
  木斋公微微一笑道:“区区一个焦芳尚且坏不了大事,大势汹汹之下,就算是他不愿意,到时候他也要乖乖为我们所用。”
  说话之间,木斋公看了郭勋一眼道:“武定候,我们且却拜见英国公!”
  郭勋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看着木斋公道:“木斋公,英国公此人老于算计,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以他的性子,这般大事,只怕很难会现身支持我等啊。”
  木斋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张懋是什么人,老夫难道还不清楚吗,这老家伙就是一只老狐狸,不过老夫此去也没有想过要张懋旗帜鲜明的支持我们!”
  郭勋闻言不禁神色一动,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木斋公不禁赞道:“木斋公果然深谋远虑,郭某佩服!”
  木斋公轻笑道:“老夫也不过是比武定候多一些见识罢了。”
  马车吱吱呀呀奔着英国公府而去。
  自宫中归来,英国公回到府邸之中第一时间便将孙子张仑派往京营坐镇。
  英国公府一脉自张辅开始便为大明第一国公,尤其是执掌京营,在京中可谓是根深蒂固,他们英国公一脉与国同休,但是并不是说与某位皇帝同休,只要大明在,英国公府便在,至于说皇帝是谁,同他们真的关系不大。
  以张懋一生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的阅历,如何看不出宫中那一场大火背后意味着什么。
  这摆明了就是有一股力量在针对当今天子,甚至可以说这一股力量来自何方,张懋自己心中都有数,无非是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些人在幕后主使罢了。
  当然站在张懋的立场上,他是希望朱厚照执掌大明的,因为这样对他们武勋一脉有利,但是在这次的事情上面,真要让他去选择的话,张懋则会选择置身事外,保持中立。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英国公府还是英国公府。
  “公爷,武定候求见!”
  张懋看着管家,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讶异的看了管家一眼道:“请武定候!”
  张懋很是好奇,这个时候武定候前来见他所为何事。
  要知道武定候同他们几位国公关系可是并不怎么亲近,素来亲近文臣,在那五军都督府当中,武定候郭勋可以说是文臣在五军都督府当中的一只触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前番京营重组,京中大多勋贵都有子弟进入京营做一个将官,而武定候郭勋等一部分勋贵却是被排斥在外。
  如今武定候前来求见,英国公自然是非常好奇。
  很快就见武定候还有一名老者缓缓行来。
  当看到那一名老者的时候,张懋眼睛一眯,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张懋侍奉了几代帝王,对于朝中几朝老臣那是再熟悉不过,这会儿看到同武定候郭勋一同前来的老者的时候,张懋几乎是一瞬间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在张懋打量着老者的同时,老者同样也在打量张懋。
  张懋同老者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本公当是哪位贵客驾临,不曾想竟然是木斋公,一别经年,木斋公却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啊!”
  木斋公微微一笑,摇头道:“老国公却是取消谢某了,与老国公相比谢某却是差之远矣!”
  武定候上前一步,冲着张懋抱拳一礼道:“见过国公。”
  张懋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落座,目光扫过二人,眼中流露出几分异样之色。
  木斋公似乎是注意到了张懋的目光,冲着张懋微微一笑道:“遥想当年先皇在位,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先皇托付老夫于大事,如今思来,老夫实在是有愧先皇啊!”
  张懋轻叹一声道:“木斋公这又何必呢,当今陛下也是有为之君,虽有不到之处,自有朝中文武劝谏辅助,木斋公你都这把年纪了,在江南之地纳福,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不是很好吗?”
  木斋公闻言一叹,一脸的忧国忧民之色道:“老夫何曾不想不问世事,安享天年,可是每每思及先皇临终之托付,老夫这心中便自觉愧对先皇。”
  说着木斋公看向张懋道:“老夫此番回京,正是想要为大明尽最后一份心力,将来九泉之下,也可去见先皇了!”
  张懋定定的看着木斋公,眼中闪过复杂之色,良久方才微微垂首,端起边上茶杯。
  木斋公见状眼中流露出几分喜色,缓缓起身向着张懋一礼道:“老夫代表天下苍生谢过老国公!”
  说话之间,木斋公转身离去。
  回神过来的武定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向着张懋一礼,追着木斋公而去。
  看着木斋公还有武定候身影离去,张懋轻叹道:“陛下啊,您究竟是生是死……”
  腾襄四卫营同京营校场是分开的,腾襄四卫独立一处校场。
  韩坤自宫中回到腾襄四卫营第一时间便传令四卫,所有将士时刻待命。
  帅帐被掀开,就见一名校尉向着韩坤道:“大人,军营之外,安边伯求见!”
  韩坤不禁眉头一挑,讶异道:“安边伯许尚?”
  深吸一口气,正当韩坤准备拒绝的时候,神色微微一动,改变主意道:“请安边伯来帅帐见我!”
  很快就见一名红光满面胖乎乎的中年大步走进帅帐之中,目光一扫便看到坐在一面巨大屏风之前的韩坤,顿时上前一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向着韩坤道:“韩将军,许某冒昧前来,却是多有搅扰,小小心意,还请韩大人不要拒绝!”
  说话之间,就见许尚袖口之中,一封礼单滑到手中,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礼物名字。
  韩坤哪里想到许尚这一见面,二话不说便是送礼啊,等到回神过来,韩坤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不过话到了嘴边却是神色一变哈哈大笑,一把接过礼单道:“许伯爷实在是太客气了!”
  眼见韩坤收下他准备的礼单,许尚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欢喜之色,笑着道:“韩将军执掌四卫大军,大权在握,这京城之中,谁不知韩将军之大名啊!”


第三百零九章 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韩坤一脸谦虚之色摇头道:“许伯爷说笑了,韩某不过是以军中莽夫罢了,如何能够同许伯爷这般公侯世家相比。”
  许尚闻言微微一叹道:“韩将军却是想差了,若是能够易地而处的话,许某倒是宁愿如韩将军这般手握大权,而非是做一个没有什么权利的存在。”
  许尚在五军都督府倒是一位都督,在五军都督府也算得上清贵的人物了,但是也正是因为清贵,所以说许尚才说自己没有什么实权。
  五军都督府明面上是执掌军权,几乎可以同兵部相媲美的存在,但是随着勋贵落魄,五军都督府几乎沦为了兵部的一个下属机构。
  虽然说如今勋贵有复兴之征兆,只可惜许尚就如同郭勋一般,他们身上文臣的印记实在是太深了,同文臣之间关系太过密切,直接就被楚毅还有天子排斥在了勋贵集团之外。
  所以说别看许尚、郭勋这些人名义上仍然是勋贵集团的一份子,但是实际上,他们同勋贵集团根本就没有什么紧密的联系,反倒是同文臣集团关系密切。
  韩坤轻咳一声看着许尚道:“许伯爷此番前来寻韩某,不知可有什么指教?”
  许尚捋着胡须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韩坤手中那一份礼单上,韩坤顺着许尚的目光,看向手中礼单。
  当韩坤看到礼单上的那些一样样被罗列出来的礼物的时候,就算是韩坤都禁不住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原来这礼单上最醒目的便是二十万两白银,再加上各种金银玉器之类,加起来这一份礼单差不多就是三十万两白银的价值。
  如此之庞大的一笔礼单,哪怕是韩坤看了都禁不住为之惊叹。
  将韩坤的神色反应看在眼中,许尚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韩坤哪怕是被天子还有楚毅所看重,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暴发户罢了,以往在军中,又有几个人会将韩坤放在心上。
  韩坤的底子许尚也曾了解过,虽然说手中握有兵权,其实家中并不怎么富裕,如果说让韩坤拿出几千上万两银子的话,或许筹措一下,韩坤能够拿得出,可是要让其拿出更多,那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现在他一出手便是足足价值叁拾万两之巨的礼物,他就不信韩坤不动心。
  在许尚看着来,这天下间所有人面对那么一大笔财物的时候,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有人不动心,那也只能是所面对的财物诱惑不够多。
  轻咳一声,许尚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看着韩坤。
  韩坤有些赧然的将手中礼单向着许尚递过来道:“许伯爷,这一份大礼实在是太重了,韩某当真是生受不起啊。”
  许尚眼角流露出几分笑意,他如何看不出韩坤虽然说将礼单递过来,其实眼中却是流露着几分不舍职责。
  “哈哈哈,韩将军莫非是不给许某面子不成,区区薄礼不过是许某的一点小小心意罢了。”
  韩坤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看着许尚咬牙道:“许伯爷,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么一份大礼,韩某如何能够这般心安理得的收下呢?”
  许尚微微一笑,看着韩坤,神色一正道:“许某此来却是有一桩天大的机缘要送给韩将军,不知韩将军可愿抓住否?”
  韩坤眼睛一眯,深吸一口气,看着许尚道:“哦,不知许伯爷有何指教?”
  只听得许尚缓缓道:“不知韩将军可知就在昨夜,乾清宫突发大火,陛下却是没有能够逃出,已然御驾归天……”
  韩坤登时神色大变,豁然起身盯着许尚沉声道:“许伯爷,这等事情可不能够胡言乱语,要是让人听到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许尚将韩坤的反应看在眼中,越发的认定韩坤一定是没有收到宫中的消息,不过许尚也知道,宫中已经封锁了消息,除了极少一部分人知晓宫中大火,天子失踪的消息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知晓。
  而韩坤虽然说执掌大军,但是以韩坤的背景、底蕴,显然是不可能第一时间获得宫中的消息,所以韩坤有这般的反应才是意料之中。
  许尚看着韩坤道:“韩将军,你认为许某会拿这等事情同你开玩笑不成,宫中大火,陛下归天,如今太后已经封锁了消息,怕的就是京中大乱。”
  韩坤坐了下来,盯着许尚,眯着眼睛道:“许伯爷,就算是如此,这等大事也非是韩某区区一个指挥使所能够置喙的,朝廷之上,衮衮诸公,太后等人,自会处理,韩某身为一介武人,唯一能做的便是坐镇军营,听候命令。”
  许尚带着几分诱惑看着韩坤道:“韩将军,这般机缘对于韩将军来说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韩将军手中所执掌的腾襄四卫数万大军,只要能够登高一呼,拥护新君登临帝位的话,那么到时候新君必然会不吝封赏,或许韩将军还能够更进一步。”
  韩坤神色大变,一脸惊骇的看着许尚道:“许伯爷,你们……你们这是要谋反不成?”
  许尚摇了摇头道:“陛下崩殂,大明无主,我等不过是为大明挑选新君罢了,此举可谓是功在社稷,又怎么能够说得上是谋反呢?”
  说着许尚盯着韩坤道:“韩将军,这等机会一辈子怕是都未必能够遇到一次,这简直就是老天送给你的机缘,你可不要错过啊。”
  韩坤摇了摇头道:“此事关系重大,韩某一时之间难以做出决断,且容我想一想,容我想一想!”
  虽然说韩坤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让许尚有些失望,但是韩坤也没有一口拒绝,这让许尚看到了希望。
  京城之中,两支人马最为重要,一者便是京营近二十万大军,一者便是这独立于京营之外的腾襄四卫,只要能够掌控这两支人马,那么京城大局便已经定了下来。
  许尚看了韩坤一眼,微微一叹道:“许某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对于韩将军来说实在是太过突然,许某可以等韩将军的答复,三日之后,我希望三日之后,韩将军能够给许某一个答复。”
  韩坤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许尚,缓缓点了点头道:“好,韩某答应,三日之后定然会给许伯爷一个答复。”
  说着韩坤一副努力的模样将礼单递给许尚道:“无功不受禄,这礼单还请许伯爷带走!”
  许尚将韩坤的神色看在眼中豪气无比的一摆手道:“礼物既然已经送出,又岂有收回的道理,莫非韩将军不愿同许某交一个朋友。”
  韩坤咬了咬牙,看着许尚道:“好,许伯爷这个朋友,韩某交了!”
  许尚一脸笑意起身向着韩坤拱了拱手道:“如此许某也不搅扰韩将军了,许某便等三日之后,韩将军的答复。”
  韩坤亲自将许尚送出腾襄四卫大营,看着那一车车的礼物被运进大营之中,韩坤神色凝重回转帅帐。
  掀开帅帐,韩坤便看到了两道身影坐在那里。
  看到其中一人,韩款连忙上前一步拜倒在对方身前,口中恭敬无比的道:“末将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原来这人正是自乾清宫大火之后便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的天子朱厚照,在其一旁的便是护送他逃出火海,并且第一时间将其护送到这腾襄四卫大营之中的邵元节真人。
  朱厚照一只腿包扎着白布,显然是在大火当中受了点伤,但是看朱厚照的精神,显然这点伤对于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
  这会儿朱厚照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被韩坤放在帅案之上的那一份礼单,只听得朱厚照声音清冷之中带着几分寒意道:“啧啧,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一出手便是叁拾万两纹银的财物,他们还真的是舍得下血本啊!”
  韩坤如何听不出朱厚照言语当中的怒意,连忙道:“末将誓死效忠陛下,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末将这便前去将那许尚擒来。”
  朱厚照摆了摆手,示意韩坤起身道:“韩将军之忠心,朕是知晓的,楚大伴先前便曾叮嘱于朕,若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便让朕第一时间前来韩将军军中,有韩将军保护,朕自然是稳如泰山一般。”
  听得朱厚照这么说,韩坤一脸感动之色,不禁恭敬叩首道:“陛下厚爱,末将定当誓死以报!”
  朱厚照示意韩坤起身落座,目光一凝,身上散发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冷冷的道:“朕真是想不到啊,我大明堂堂的侯爵、伯爵竟然参与到这般谋逆之事当中。他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这几日朱厚照一直都在这军营当中,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朱厚照便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宫中众人的确是不知道他离宫的消息,可是朱厚照却是在第一时间便在军营当中召见了东厂、锦衣卫的高层。
  经过楚毅一番清洗,东厂自是不必说,锦衣卫也被楚毅换上了可信之人,所以通过东厂、锦衣卫,朱厚照能够掌控京师的风吹草动,可以说任何有心人的一举一动,朱厚照这边都能够知晓的一清二楚。


七只跳蚤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