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雪片奏折入京师


  魏国公这会儿向着楚毅道:“楚督主,本公这别院景致相当不错,督主难得来江南一趟,不若本公陪督主在这别院之中转一转,也感受一下江南水乡之韵味!”
  楚毅闻言笑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当楚毅陪着魏国公出了大厅之后,大厅当中顿时一片喧哗、争执之声传出,为了一片良田又或者是一处位置极佳的商铺,就是平日里的好友也争得面红脖子粗,若是让人看到的话,只怕都不敢相信。
  只能说利益动人心,在利益面前,什么身份,颜面都不重要。
  沿着别院长长的甬道,不远处赫然是哗哗流淌的溪水,赫然是将不远处山上流下的溪流直接圈进了院子当中,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不看不知道,楚毅真的是感受到了江南之奢靡,同时心中暗暗震惊魏国公府在这江南之地的影响力之大。
  虽然不敢说魏国公府一手遮天,但是这南京城当中,能够同魏国公府相媲美者却是寻不出第二家。
  似乎是无意之间,徐俌向着楚毅轻笑道:“可惜督主在江南停留时日无多矣,否则本公倒是可以作为向导,带督主见识一下这江南大好山河。”
  楚毅脚步一顿道:“是啊,没想到楚某此番在江南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想来这会儿消息也该传至京城了!”
  说着楚毅笑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老国公的奏章这会儿也该摆在陛下的案头了吧!”
  徐俌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职责所在,本公奉命坐镇南京城,自然要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徐俌冲着楚毅眨了眨眼,犹如顽童一般道:“不若督主猜一猜,老夫在奏章之中都说了些什么?”
  楚毅轻笑摇头似无心般道:“老国公的心思,又岂是楚某一个后辈所能够猜得透的,猜不到,猜不到啊!”
  徐俌看了楚毅一眼叹道:“督主这般人物,老夫生平仅见,他日督主定可平步青云,权倾天下,说不得什么时候,我魏国公府还得督主照拂一二!”
  楚毅叹道:“老国公说笑了,谁不知道徐氏一门两国公,为大明第一勋贵,与国同休,哪里用得着楚某来照拂啊!”
  二人看似欣赏四周风景,然则言语之间却是夹杂着各种试探、交锋,面对魏国公这般老狐狸,楚毅都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湖心亭之上,挥退了侍从、侍女,徐俌神色一正道:“武净伯、胡氏一族等人,督主准备押赴京师处决吗?”
  楚毅将手中茶杯放下摇头道:“南京至京师迢迢千里,楚某可没想过带上他们远赴千里。”
  徐俌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择日处决了吧!”
  楚毅点了点头,两位南京城中最有权势的存在三言两语之间便决定了武净伯等人的生死。
  一个多时辰过去,楚毅同魏国公回返大厅,这会儿大厅之中,那些地契之类已经被瓜分一空,先前还争做一团的豪绅、勋贵们这会儿却是三两一群聚在一起轻声交谈,只看这些人神色就知道所有人都收获不小。
  楚方将一张账簿递给楚毅道:“督主,这是账簿!”
  楚毅只是扫了一眼便将之收入袖口之中。
  宴会早早散去,楚毅拜别了魏国公回转东厂据点。
  书房之中,楚毅正翻看着账簿,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记录的数据,翻到最后,楚毅看到那交易的总额不禁眼睛一缩。
  三百三十二万两之巨的纹银,也就是说按照原价的话,如商铺、田亩这些竟然价值六百多万两。
  这么大一笔金额真的非常之恐怖,可是想一想楚毅此番所抄没的大大小小数十个家族,就算是再差也有几万两身家,多者更是达数百万。
  武净伯、胡氏一族、周氏一族,单单是这三家加起来,至少都能抄没五六百万两的财物。
  当然真正的金银加起来也就只有五百多万两,这还是后来又加上了周氏等几家海商以及昭武将军伍鹏的缘故。
  如果说三天之后,那些人将所有金银送上的话,到时加起来,那么楚毅就真的搜刮了近千万两之巨的金银。
  深吸一口气,楚毅将账簿放下,目光落在曹少钦、楚方、齐琥还有石魁几者身上缓缓道:“从库中支取十万两纹银,你们拿去同属下分润了!”
  若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多吃草,楚毅并非那种古板不化,不知通融之人,他执掌东厂以来,从来都是厚赏手下,加之手段高超,所以东厂人心尽附。
  十万两纹银相较于近千万两之多的纹银来看似差了太多,但是不要忘了,此番东厂再加上石魁手下,满打满算也不过数百人而已。
  那些士卒就算是每人数十两,也最多花费两三万两而已,剩下的大头分到楚方、曹少钦、石魁、齐琥他们手中的,怕是每人至少近万两之多。
  听得楚毅如此厚赏,曹少钦几人顿时面露喜色,齐齐向着楚毅一礼。
  挥手令众人退去,楚毅心神沉入识海,沟通气运祭坛立刻得知自己如今气运点已经达到了三万五千左右,显然前番曹少钦所献上的大儒典籍让他涨了不少气运点。
  每日修行是楚毅必行之功课,一身修为才是他立身之本,所以这些年来,哪怕是再怎么样,他都会坚持修行。
  不久之前同服部鬼藏交手,虽然能够轻易压制对方,却也令对方走脱,这让楚毅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并没有达到纵横无敌的程度。
  江湖之上,未必就没有可以同其媲美乃至超过其一筹的存在,譬如东方不败,又或者那位剑圣风清扬。
  甚至天下之大,未必就没有其他隐士高人,源远流长,底蕴深不可测的道门,武当派在道门真的算不得什么,单单是最为出名的便有天师道,全真道,灵宝道,清微道。
  天师道历代天师尽皆道门领袖高人,譬如邵元节便是正一道宿老,其他道门高人楚毅没有接触过,但是邵元节楚毅却是印象深刻,这绝对是一位不亚于他的道门强者。
  所以说区区一个笑傲故事所涉及的那些强者放在这大明天下偌大的背景世界当中,真的算不得什么。
  正所谓江湖不过江山之一隅,佛门可不止以少林为代表的禅宗一脉,单单佛门就有八宗之分,儒家更是有王阳明这等代表性人物。
  抛开中原之地,鞑靼、瓦剌、东瀛这些中原之外的番邦异族同样卧虎藏龙,所以说楚毅虽强,要说天下无敌却是言之过早。
  心念一动,就见一百气运化作柴薪熊熊燃烧,祭坛微微震动,楚毅只感觉整个人好似进入了天人合一之境,体内葵花真气运转流畅不休,一个时辰足足抵得上数日之苦修。
  如果说楚毅有足够的气运点的话,他绝对有把握将一身修为推至此界最强。
  良久之后,气运祭坛加持效果退去,楚毅睁开双目,一道精芒一闪而逝,由气运祭坛加持的那种修炼效果简直是惊人,如果不是楚毅定力足够的话,换个人可能真的将气运点统统砸上去了。
  倒不是说楚毅不清楚提升实力的重要性,只是如今他修为已然达到先天之境,纵然每日消耗气运点修行,那也需要足够的时间。
  总不可能楚毅每日什么都不管,只是躲起来埋头苦修吧,那样一来的确是修为提升够快,但是气运点又将从何而来。
  气运点可不是楚毅躲起来一心修行就会从天而降的,单看楚毅这么些年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才勉强积攒了三万多点的气运点就可以看出气运点并不是那么好得到的。
  就在楚毅于南京城大肆抄家灭族的时候,一封封八百里加急的奏章如雪花一般飞往京师。
  自立秋之后,天子朱厚照的心情便颇为不好,朱寘鐇这位宗室竟然举兵造反,甚至还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自古以来被人打出清君侧旗号的帝王,又有几个能够落下好名声,搞不好就会于青史之上落得一个暴君、昏君的名头。
  这也就罢了,朱厚照还是能够看得开的,但是让他受不了的是朝中文武百官突然之间像是商量好了似得齐齐弹劾司礼监总管刘瑾、东厂督主楚毅,就连内阁首辅李东阳都遭到了弹劾。
  楚毅巡视地方并不在京城之中倒是避免了被集中火力,结果刘瑾自然就倒了大霉,大量的弹劾奏折自然要经刘瑾之手,可以说这些时日每天都能够听到刘瑾的咆哮声。
  面对朝中文武百官群情汹汹就连地方督抚也开始上奏章弹劾于他,刘瑾心中不禁有些慌了。
  豹房之中,刘瑾正跪伏在朱厚照身前,身上有被踹的脚印,无比狼狈,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奏章,而朱厚照则是面色发青,看得出这是刚刚发了一通火气。
  一旁侍奉着的张永、谷大用等近侍这会儿也都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朱厚照的霉头。


第一百零一章 逼宫
  朱厚照抓起边上的茶杯将其中温茶一饮而尽,咣当一声茶杯丢在茶几之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刘瑾气呼呼的抬脚冲着刘瑾又是一脚下去。
  刘瑾则是身子一倒口中求饶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不过朱厚照到底性情敦厚之人,对待身边的亲近之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很少见其发火。
  这次朱厚照却是真的怒了,能够让朱厚照这般发火,可想而知。不过对于亲近之人,朱厚照就算是有火气大多都是立刻发泄出来,过去就没事了,真要是没什么反应,那才是动了真怒。
  而刘瑾正是清楚朱厚照的性情,所以在朱厚照踹他的时候,刘瑾心中便松了一口气,配合着让朱厚照撒火。
  边上的张永、谷大用见状只是冷眼旁观,无论是谷大用还是张永,同刘瑾之间那都是明争暗斗,若是刘瑾真的激怒了朱厚照的话,他们只会暗地里欢喜,可是看到朱厚照踹刘瑾的那一幕,他们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在朱厚照这里已经过去了。
  踹了几下,朱厚照看着倒在地上一副狼狈无比模样的刘瑾,想到对方陪在自己身边那么年,心中一叹转身坐在座椅之上冲着刘瑾道:“老东西,别装了,朕还不知道你吗,给朕老实交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瑾一咕噜爬了起来,躬着身子向着朱厚照道:“陛下,老奴一切皆是按照朝廷法度办事,谁曾想那些人竟然非要置老奴于死地!”
  一看到那地上一片的奏章,几乎全部都是弹劾他的,刘瑾就气的直咬牙,朱寘鐇造反关他什么事情啊,凭什么将一切都推到他身上。
  因为朱寘鐇造反之事,刘瑾这几日可以说日子非常难过,本以为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反王造反罢了。
  区区一介边地郡王而已,根本就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如果不是对方所发布的造反檄文当中提出要清君侧,除阉宦,目标直指他和楚毅二人的话,刘瑾根本就不会将其放在心上。
  好歹也辅助朱厚照打理朝政数年了,刘瑾又不是傻子,对于这大明天下之大势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朱寘鐇造反甚至都出不了宁夏一阵,可谓芥棘之藓,朝廷大军随时都可以扑灭。
  为此刘瑾甚至抛弃前嫌举荐了昔日得罪他的杨一清负责剿灭安化王造反一事。
  本以为待到朱寘鐇被剿灭,这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是超乎了刘瑾的想象,那些文臣乃至一些武将一个个的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联合起来上了一封又一封的奏折。
  楚毅出京,这些人自然将矛头对准了刘瑾,刘瑾也只能将奏章压下几天,今天他也压不下此事了,只能带着其中一部分奏章前来面见天子。
  所以才有了朱厚照发飙的那一幕。
  朱厚照揉了揉额头,看了刘瑾一眼,作为弘治帝唯一的儿子,可以说朱厚照自小便受到良好的教育,虽然性子有些跳脱,但是对于国家大事,朱厚照其实心中相当通透。
  若非如此的话,朱厚照又怎么可能会一手将刘瑾推上司礼监总管太监之位,执掌批红用印之权,甚至坐看刘瑾培植党羽,大肆打击朝中文武。
  昔日弘治朝,谢迁、刘健这等赫赫有名的阁臣一个个都被刘瑾打压赶出了朝廷,唯独留下了一个骑墙派的李东阳执掌内阁牵制刘瑾。
  可以说这一切都在朱厚照的掌控当中,从始至终,刘瑾的一切都没有逃脱朱厚照的掌控,所以后来朱厚照在迫于压力之下才会那么轻松的便将权倾一时的刘瑾给拿下,甚至都没有造成一点的动荡。
  偷偷的看了朱厚照一眼,刘瑾一脸委屈的道:“陛下,你看看这些人,他们居心何等险恶,竟然将朱寘鐇造反之事安在老奴身上,老奴实在是冤枉啊!”
  朱厚照瞥了刘瑾一眼安抚刘瑾道:“刘大伴,朕知道,朱寘鐇造反自然不可能是大伴你逼反的。”
  刘瑾闻言一脸感激道:“陛下圣明,老奴殚心竭虑,一心辅助陛下,为了收税,却是得罪了一大批人,没想到这些人却是对老奴落井下石!”
  这边刘瑾前往豹房求见朱厚照,而京师之中,一处庭院当中,十几道身影聚集一堂,如果说有朝中文武看到的话定然会心中一惊。
  这庭院当中至少聚集了朝中三省六部八成以上的重臣,其中一道身影最为醒目,赫然是大名鼎鼎的杨廷和。
  杨廷和如今乃是内阁一员,虽然说权势不如内阁首辅李东阳,可是随着李东阳被文官集团渐渐抛弃,在内阁当中,杨廷和的话语权却是越来越重,甚至已经超过了李东阳的影响力。
  能够让朝中如此之多重臣聚集在一起,可见他们所为之事非同一般,然而这么多重臣当中却是没有李东阳的身影。
  杨廷和目光扫过众人,微微一笑道:“诸位,刘瑾已经前往豹房去了,他显然已经扛不住我们给他施加的压力,已然慌了!”
  众人闻言脸上皆是露出笑意,刘瑾虽然权势鼎盛,可是这又如何,只要他们齐心协力联合起来,无论是内阁还是内廷,他们都能掀起一股风浪。
  作为内阁一员,毛纪捋着胡须道:“如今京城之中群情沸沸,我等当一鼓作气,趁机将刘瑾拿下,否则的话势必遭受其反噬。”
  工部尚书毕亨颔首道:“不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若是不能趁着这次机会将刘瑾拿下的话,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更好的几乎了。”
  可以说在场代表了朝中大半文武意志的重臣一个个统一了意见,打定了主意要将刘瑾给拿下,一旦满朝文武联合起来,纵然是天子都要屈服。
  一名头发花白的胡明乃是老臣,捋着花白的胡须站起身来道:“诸位,我们一起前往豹房面见陛下,为万民请命,恳请陛下拿下祸国乱政之阉贼刘瑾,否则我等便长跪不起。”
  作为几朝老臣,胡明在朝中官职虽不高,然则身为御史,却是影响力不小。
  “对,陛下若是不答应,我等便长跪不起!”
  杨廷和微微颔首道:“诸位,此时须得请得首辅大人以及一些大人一同前去方可!”
  其他人闻言顿时恍然点头道:“杨阁老所言甚是,首辅大人随同,再加上诸位大人,我等携万民之大义,陛下若是不答应,那便是违背民意非是明君所为!”
  李东阳府上,作为天子钦点的首辅,李东阳可谓位高权重,然则这会儿这位堪称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外相却是一脸的黯然之色。
  其子李兆蕃看到李东阳的神色不禁低声道:“父亲何故如此忧愁!”
  李东阳抬头看了李兆蕃一眼,虽然李兆蕃非是其亲子,然则长子、此子早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李东阳便过继了李兆蕃为三子,视为己出,带在身边教导。
  “为父乞请天子恩准致仕,然则天子又一次驳回并赐下赏赐,为父心中甚为傀之!”
  李兆蕃安慰李东阳道:“父亲乃是陛下亲信之股肱,陛下对父亲一向优容有加,父亲几番乞骸骨陛下皆不准,正是陛下对父亲信任的体现。”
  李东阳苦笑摇头道:“正是如此,为父方才觉得愧对陛下,身为内阁首辅却是无法助陛下署理内阁,实为失职矣!”
  微微一顿,李兆蕃如何不知道如今李东阳在朝中的处境,看似李东阳高高在上,身为内阁首辅,然则那些文官却隐隐对其排斥,尤其是前番李东阳立场不够坚定,再加上这几年又隐隐屈从于刘瑾之权势,使得李东阳威望渐失,这内阁首辅早已名副其实。
  只听得李兆蕃带着几分怒容道:“父亲大人何必在意那些人的态度,父亲又没有做错什么,难道要父亲大人一切皆依他们的意思行事不成?”
  父子叙话之间,就见府中管家匆匆而来道:“老爷,御史胡明大人前来拜见!”
  微微一愣,李东阳不禁心中生出几分好奇来,这位御史比起他来资格还老,但是这几年却是对他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来往。
  不过心中虽然疑惑,李东阳还是起身出了书房,远远的便看到一身长袍,身形略显佝偻的胡明站在那里。
  胡明看到李东阳的时候,拱手一礼道:“见过李大人!”
  李东阳连忙道:“老御史客气了,难得老御史驾临,不如入客厅喝茶叙话!”
  胡明摇了摇头道:“喝茶就不必来,老夫却是希望首辅大人能够为百官之表率,随我等前去豹房叩见天子!”
  心中一突,李东阳神色不变道:“莫非朝中出了什么大事不成,为何李某却不知晓?”
  胡明捋着胡须道:“朱寘鐇造反,刘瑾祸乱朝政,这是不是大事,我等已经同杨廷和大人、毛纪大人等人商议好,大家一同前往豹房,恳请陛下为天下万民,为朝中文武计,下旨拿下刘瑾这祸国阉贼!”
  一旁的李兆蕃闻言顿时神色大变,脸上露出几分怒容,朱寘鐇造反,自己父亲与刘瑾、楚毅一同出现在那檄文之上,均是朱寘鐇请君泽的对象,现在胡明直言刘瑾祸国殃民,那么又置其父亲于何地,难不成自己父亲也是祸国殃民之奸贼不成?


第一百零二章 恳请陛下以天下黎民为重!
  毕竟是少年人心性,哪怕是跟在李东阳身边教导,此刻父亲声誉受损,李兆蕃自然对胡明怒目以视。
  胡明何等人物,宦海沉浮数十年而不倒,可谓政坛之不倒翁也,察言观色乃是其基本的能力,所以只看一眼,胡明便大概猜到了李兆蕃的心思。
  只不过胡明却是不屑于向一介小辈解释,就连李东阳这位大明首辅他都不假以颜色,更何况只是李兆蕃。
  胡明盯着李东阳道:“首辅大人,请吧!”
  李东阳神色平静,实则内心当中已经气急,这是什么态度,一伙人都已经商量好了,最后给他一个通知,甚至看胡明那语气,倒像是在命令自己。
  深吸一口气,李东阳努力压下内心的怒火道:“既如此,且容李某换上朝服!”
  胡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老夫在此恭候李大人!”
  那态度真的是没有将李东阳这位首辅放在心上,一旁的李兆蕃大有发火的征兆,不过这会儿李东阳拍了拍李兆蕃道:“且随为父来,服侍为父更衣!”
  李兆蕃紧跟李东阳而去,卧房之中,李兆蕃服侍李东阳更衣,脸上满是气愤之色道:“父亲,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将您这位一朝之首辅放在心上,什么事情他们都商量好了,然后再来通知您,这是将您当做泥塑的宰相不成?”
  李东阳转过身来,李兆蕃帮忙替李东阳将腰间玉带束好,只听得李东阳道:“兆蕃,你怎么忘了为父的教导,他们想要做什么,随他们去吧,为父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不若此番趁机恳请陛下就此致仕!”
  很快李东阳出了房门冲着胡明道:“老御史,咱们且走吧!”
  门外二人分别上了马车,毕竟李东阳已然上了年岁,李兆蕃亲自跟随,马车摇摇晃晃,吱吱呀呀奔着豹房而去。
  豹房所在,一队队禁卫巡视四周,大门之前,几名内侍侯在那里,虽然说朱厚照人在豹房,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对于朝中大事就此不再过问,但凡是有什么事情,朝中大臣皆可以前来豹房所在求见于他。
  所以说朱厚照或许沉迷于玩乐,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疏于国政。
  当李东阳走下马车的时候,就见到豹房外,近二十余名朝中重臣隐隐以杨廷和为核心,这会儿见到他走了过来,众人忙向着李东阳见礼。
  李东阳含笑还礼道:“诸位,李某此来正好要向陛下乞骸骨,念在老朽年事已高,诸位等下可否帮李某向陛下求情,也好让我这身子骨得以回归故里!”
  众人闻言不由的一愣,他们之所以请李东阳前来,所看重的自然是李东阳内阁首辅的身份,毕竟他们联合起来弹劾刘瑾,这其中甚至带着逼宫的意味。
  哪怕是事后成功了,肯定要有人遭受天子的记恨,谁也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他们和么拼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向上更进一步吗?
  然则若是因此而恶了天子的话,他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说李东阳这位首辅自然也就成了最完美的背锅的对象,到时候即便是传扬出去,大家也只会认为内阁首辅李东阳率领文武百官重臣逼宫于天子。
  谁曾想李东阳一上来竟然告诉他们要乞骸骨,从朱厚照登基开始,李东阳便连年乞骸骨,每次都被天子给推拒然后赐下赏赐将其留下。
  倒不是说李东阳多么得朱厚照信重,只是相比较弘治帝给他留下的刘健、谢迁等内阁成员来,李东阳的性子却是最随和,最好拿捏的一个,所以朱厚照才会任凭刘瑾赶走了刘健、谢迁,独独留下了李东阳为内阁首辅。
  虽然大家猜测天子仍然不会允许李东阳的乞求,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如果说让李东阳乞骸骨成功的话,到时候谁来做这领头羊呢?
  毛纪脸上露出笑意向着李东阳道:“李大人老当益壮,陛下对您颇为倚重,如何会答应李大人这么早便致仕呢?”
  “对啊,首辅大人若然离去,内阁必然大乱,还请大人看在万民之福祉,就不要乞骸骨了吧!”
  杨廷和神色复杂的看了李东阳一眼,轻叹一声道:“宾之兄既然心意如此,那么廷和到时一定帮宾之兄向陛下求情。”
  李东阳哈哈大笑捋着胡须向着杨廷和道:“还是介夫知我!”
  说话之间,李东阳向着豹房门口而去,守在门口的内侍对于李东阳一行人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哪一个都是朝中大臣,曾不止一次来过豹房。
  “奴婢见过首辅大人!”
  李东阳微微点了点头道:“且去禀明陛下,就说李东阳并杨廷和大人以及诸位大人求见陛下!”
  那内侍看了李东阳等人一眼,点了点头道:“诸位大人且稍后!奴婢这便前去替诸位大人通禀!”
  豹房之中,朱厚照正听着刘瑾的哭诉,突然有内侍前来道:“陛下,外间李东阳首辅还有杨廷和阁老等数十名朝中大臣联名求见陛下!”
  “什么,他们这么多人一起来求见陛下,这是想要做什么?逼宫吗?”
  刘瑾心中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叫道。
  刘瑾又不傻,李东阳等人,尤其还是数十名朝中重臣一起前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还猜不到吗?
  这根本就是前来逼宫,想要逼迫天子下令将他给拿下啊!
  朱厚照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算是刘瑾不说,朱厚照也知道杨廷和他们此举隐隐就是在逼宫。
  身为天子,朱厚照可谓少年心性,此时受的刺激,顿时向着刘瑾道:“刘大伴自可安心,朕若是不愿意,他们休想逼迫于朕!”
  服侍了朱厚照这么多年,刘瑾自然清楚朱厚照的性情,只看朱厚照的反应就知道这次杨廷和他们却是适得其反了。
  只听得朱厚照眉目一正道:“请诸位大人进来吧!”
  很快以李东阳、杨廷和为首,十几二十名朝中文武重臣身着朝服行来,远远的就看到了躬着身子立于朱厚照身旁的刘瑾。
  不过众人却是没有理会刘瑾而是齐齐向着天子施礼道:“臣等拜见陛下!”
  朱厚照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微微一拂手道:“众卿家快快平身!”
  说着朱厚照向着一旁的内侍道:“给诸位大人赐座!”
  众人连忙谢过天子,只听得朱厚照看向李东阳道:“李大人,你们这般兴师动众而来,却是所为何事?”
  李东阳缓缓道:“回禀陛下,老臣此来却是有两件事禀明陛下!”
  朱厚照身子一正道:“哦,不知李大人有何事,尽请直言便是。”
  李东阳褪下管帽,跪伏于地向着天子叩拜道:“臣恳请陛下允准老臣乞骸骨!”
  朱厚照本以为李东阳上来会弹劾刘瑾,却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个时候乞骸骨,微微一愣神,反应过来,朱厚照豁然起身,快步行至李东阳身前一把将李东阳扶起道:“老大人何以执意离朕而去,您是父皇留给朕的老臣,朕一直以来视您为师,您若离去,朕还有何人可以依靠!”
  朱厚照本身就是性情中人,李东阳当年由弘治帝挑选封为太子少保负责教导身为太子的朱厚照,两者之间的确有师徒之情分。朱厚照几番驳回李东阳乞骸骨,不只是因为李东阳内阁更好掌控之外,还有这一份昔日东宫情分在其中。
  李东阳听了朱厚照的一番话不禁心中感动,老泪纵横道:“还请陛下看来臣年迈不堪的份上,就允了老臣吧!”
  朱厚照一脸的犹豫道:“容朕想一想,容朕想一想!”
  本来一众人前来是为了逼迫天子拿下刘瑾的,结果可倒好,朱厚照同李东阳却是给他们上演了这么一出君臣相得的感人一幕。
  这会儿谁也不好开口,否则的话,不止会惹怒了李东阳,更会激怒天子。
  好一会儿朱厚照才安抚了李东阳,转移话题道:“老大人,你方才说有两件事,不知这第二件所为何事?”
  李东阳微微一叹,目光下意识的看了边上刘瑾一眼,同刘瑾目光相对,刘瑾能够感受到李东阳的那种无奈。
  就听得李东阳道:“陛下,老臣此来乃是向陛下请罪而来!”
  说着李东阳再次拜倒于地,朱厚照疑惑不已,看了看李东阳,再看看杨廷和等人。
  只听得李东阳道:“陛下,老臣有罪,臣执掌内阁期间,却是无有政绩,反而使得民怨沸腾,致使边镇有安化王起兵造反!”
  杨廷和等人没想到李东阳会搞这么一出,一个个反应过来,这情况有些不大对,胡明当先一步向着朱厚照道:“陛下李大人是否有过错不提,但是刘瑾却是直接逼反了边镇士卒,致使安化王造反,臣等恳请陛下,以天下黎民为重,杀刘瑾,诛楚毅,以安天下黎民之心,以昭显陛下为贤名之君!”
  一旁的刘瑾气的眼珠子差点突出来,死死的瞪着胡明等人,尼玛,他不就是派人收税、厘清卫所田亩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吗,这都是在正常不过的治国之道啊,至于这么一副刨了他们祖坟,杀了他们父母的模样,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第一百零三章 朕想楚大伴了!
  杨廷和、毛纪等人眼见胡明出头立刻对视一眼,齐齐起身向着朱厚照拜倒下去,齐声道:“臣等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杀刘瑾,诛楚毅。”
  朱厚照就算是早就料到这些大臣此行就是为了逼宫而来,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的肆无忌惮。
  可是一眼望去,朝中重臣十之七八尽皆在此,六部首脑来了大半,除了刘瑾的党羽之外,可以说所有可以称得上重臣的都在这里了。
  朱厚照心中憋着一股子火气,然则身为天子,他却不能喜怒于色,可是那明黄色龙袍袖口之下,朱厚照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深吸一口气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
  这些人都能够感受到朱厚照目光当中所蕴含着的意味,但是他们可不管朱厚照心中到底怎么样,反而是一个个抬头向着朱厚照看去,目光坚定,以昭示他们的决心。
  朱厚照松开拳头,吐出一口气道:“议事归议事,地下凉,众卿家快快起身,莫要伤了身子骨,否则就是国家之损失了!”
  胡明昂着头看着朱厚照道:“陛下若是不答应,臣等便长跪不起!”
  一众人齐声道:“若是陛下不答应,臣等便长跪不起!”
  朱厚照勃然变色,气的原地踱步,转过身来指着一众人气道:“你……你们……”
  然而朱厚照只看到那一双双满是倔强的面孔,这会儿李东阳看到朱厚照被气的有火无处发泄的模样,心中生怜,到底师生情分一场,微微一叹,俯首拜倒于地:“臣身为内阁首辅,却于任上发生边镇郡王造反之事,罪莫大焉,恳请陛下革去老臣一并官职、封赏,以安万民之心。”
  朱厚照看向李东阳,只看到李东阳目光诚恳,一刹那君臣对视,朱厚照一下子明白了李东阳之用意。
  李东阳到底教导朱厚照多年,如何不清楚朱厚照的性情,现在群臣逼宫,然而朱厚照的性子却是素来吃软不吃硬,这要是没有一个解决之法,恐怕君臣真的就会僵持在这里。
  所以说李东阳挺身而出,为朱厚照化解此等僵局。
  朱厚照如何不明白李东阳的一番苦心,然而李东阳如此,他又如何能够以惩治李东阳为台阶呢。
  朱厚照的性情注定他不可能会成为一个暴君,而李东阳眼见朱厚照犹豫的神色,不禁心中一叹,再次叩首道:“陛下,天下万民为重,江山社稷为重,安化王之乱,必须要有人负责,臣,有罪!”
  心中一酸,朱厚照咬了咬牙,转过身去,不敢去看李东阳那苍老的模样,良久道:“内阁首辅李东阳执掌内阁期间疏忽大意,失于监察,今除去内阁首辅之职以儆效尤……”
  不过单单惩治李东阳显然还不足够,这一点只看胡明等人一个个盯着李东阳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肯定气坏了,说好了一起逼迫天子拿下刘瑾,可是李东阳突然之间主动承担罪责,你把最大的罪责扛下来,让他们如何再以此对付刘瑾啊。
  刘瑾这会儿一张老脸顿时像绽放的花朵一般,眼中满是阴狠之色盯着毛纪、胡明等人。
  敢往死里弄他,等这次风波过去,他一定要让这些人知道,他刘瑾也不是不敢杀人!
  不过刘瑾却是高兴的有些早了,群臣逼宫,单单是一个李东阳受惩是不够的,就听得朱厚照道:“刘瑾执掌司礼监,疏于职守,特除去司礼监总管之职,闭门思过!”
  刘瑾愕然,不过看到朱厚照面色不善的瞪着他顿时反应过来,咕噜一下趴在地上向着朱厚照道:“奴婢知罪,定遵陛下之命,闭门思过!”
  缓缓转过身来,朱厚照面无表情的看着毛纪、胡明、杨廷和等人道:“众卿家,朕如此处置,众卿家可还满意吗?”
  胡明张嘴想要说什么,不过这会儿杨廷和恭敬无比的拜下去道:“陛下处置公允,实为圣明之君主,臣等自是不敢有任何异议,谨遵圣命!”
  毛纪等人对视一眼,同样叩拜朱厚照,虽然说没有能够达成他们的目的,但是能够将刘瑾除去司礼监总管之职,也就意味着刘瑾就像是失去了獠牙的恶狗,再无太大的威胁。
  目送一众文武重臣离去,朱厚照转过身来猛地抓起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清脆的响声传出老远。
  远处毛纪、杨廷和等人可以清楚的听到朱厚照摔碎茶杯的声音,不过几人却是神色平静,缓步离去。
  李东阳听到那茶杯摔碎的声音,脚步顿了一下,一声轻叹,略显佝偻的身子向着朱厚照方向拜了拜,然后缓缓离去。
  “气煞朕也!”
  朱厚照不禁怒喝道。
  刘瑾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这次的事情因他而起,可以说如果不是李东阳替他扛了一部分责任的话,看那一帮重臣的架势,搞不好还真的能够将朱厚照逼到绝境,到时候要么君臣失和,要么他被丢出来。
  发泄了一通,朱厚照注意到刘瑾气急道:“刘大伴,朕知你在宫外有一处府邸,这些时日你便卸下一切,在府中好生闭门思过吧!”
  刘瑾心中一叹,在张永、谷大用几人幸灾乐祸的目光当中,一脸颓然的道:“老奴谨遵圣命!”
  朱厚照似乎有些心烦,转过身去摆了摆手道:“大伴且回去吧!”
  朱厚照何曾这般赶过他啊,刘瑾不禁身子一颤,噗通跪倒在地道:“陛下,这些时日没有老奴服侍,陛下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朱厚照背对着刘瑾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是没有转过身去,刘瑾一步三回头离开了豹房。
  这会儿谷大用端着一杯温茶递到朱厚照面前道:“陛下,喝口水,消消气!”
  张永站在朱厚照身旁道:“是啊,陛下,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朱厚照坐下身来,一脸的疲倦,带着几分怒意道:“他们竟然敢逼迫于朕,朕若是不答应,他们想要做什么?”
  听着朱厚照的咆哮声,谷大用、张永低着头根本就不敢接话,这话是能接的吗?
  幽幽一叹,朱厚照遥望江南方向缓缓道:“朕突然之间有些想念楚大伴了,想来当初他在嵩阳书院大开杀戒,也是被那些人给气坏了吧!”
  张永、谷大用不禁面面相觑,同时心中一紧,朱厚照这是准备将楚毅召回吗?
  好不容易等到刘瑾被搞下去了,二人正盘算着如何才能够更进一步,坐上那司礼监总管,大内第一人的位置上。
  结果现在朱厚照竟然提起了楚毅来,以楚毅在朱厚照心目当中的地位,再加上楚毅在大内一众大小太监当中的风评和威望,一旦朱厚照将其召回的话,那么司礼监总管的位子只怕就真的与他们无缘了!
  对视一眼,谷大用深吸一口气道:“陛下,您也看到了,毛纪、胡明那些人摆明了是针对刘瑾、楚毅他们二人,您都被迫拿下首辅李东阳大人的位子,刘瑾公公也被迫除职闭门思过,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就此罢手,要知道那反王朱寘鐇的檄文之上可是有楚毅督主的名字呢!”
  朱厚照不由的一怒,猛地一拍茶几道:“朱寘鐇造反,他们可以推到李大人、刘大伴他们身上去,可是关楚大伴什么事?”
  张永道:“可是陛下忘了吗,楚毅执掌东厂,却是有监察文武百官之权!朱寘鐇造反,真说起来的话,楚毅也有失察之罪。”
  听了张永的话,朱厚照不由得怒急而笑道:“可笑,真是可笑啊,若是按照这般的逻辑的话,那西厂、内行厂乃至锦衣卫统统都有失察之罪,还有就是满朝文武更是脱不了干系!”
  谷大用瞪了张永一眼道:“陛下息怒,这些文臣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一张嘴巴能够将死人说活,将活人说死,我们知道您想念楚督主了,但是为了楚督主好,近期之内陛下还是不要将其召回,否则的话,谁也不知道那些文武会不会将矛头指向楚督主。”
  朱厚照憋了半天,气急道:“气煞朕也!”
  傍晚时分,杨廷和府上,一道身影从后门悄然进入。
  书房之中,杨廷和、毛纪几人看着那赶来的身影,不是张永又是何人?
  张永在朱厚照身边几名亲近内侍当中存在感并不太高,不像楚毅执掌东厂凶名在外,刘瑾执掌司礼监、内行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如谷大用执掌西厂,所以说张永的存在感一直度被刘瑾他们几人压着。
  杨廷和冲着张永拱手道:“张公公,陛下那里如何?”
  张永笑了笑道:“诸位大人大可不必担心,陛下虽然发怒,可是却是无可奈何,并且喝令刘瑾这些时日哪里都不许去,于府中闭门思过。”
  说着张永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道:“不过陛下却是提及了一个人,我想诸位大人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第一百零四章 楚毅他走不出江南!
  杨廷和几人闻言不禁露出好奇之色,看着张永道:“不知陛下提及了何人?”
  只看张永的神色就能够猜到那人肯定不一般,再说了,能够让朱厚照挂在心上的人,他们自然也很有兴趣。
  张永扫了几人一眼,缓缓道:“东厂督主,楚毅!”
  “楚毅,竟然是他!”
  “楚毅杀我辈文人,此事早晚要与其清算!”
  “原来是这位深藏不露,心狠手辣的东厂督主啊!”
  在场几位重臣听到楚毅的名字,反应不一,不过却也能够看出楚毅在他们心目当中还是份量相当之重的。
  毕竟换做是谁敢在嵩阳书院这等儒家圣地大开杀戒都会被这些文臣牢牢记在心间。
  杨廷和轻笑道:“这位楚督主倒是聪明,刘瑾势大之时竟然主动避让刘瑾之锋芒请命巡视地方,这位比起刘瑾来,可要难对付的多了!”
  胡明冷笑一声道:“那又如何,杀我同道中人,早晚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嵩阳书院院判陈琦同胡明均是御史,两人当年共事却是颇有一番交情,当初陡然得知陈琦为楚毅所杀,胡明还发动了朝中御史疯狂弹劾了楚毅一番,结果却是被朱厚照给压了下去。
  如今再度提及楚毅,胡明会对楚毅生出好感才怪,搞不好楚毅要是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都敢指着楚毅破口大骂。
  一位重臣坐在那里,将手中茶杯放下,缓缓道:“诸位大可不必担心,江南文风鼎盛,楚毅离了嵩山却是去往了江南之地,他去什么地方不好,偏偏一头扎进江南之地,他就不想一想,那等文风鼎盛,各种名士聚集之地,他能讨得了好吗?”
  大家听了这位重臣的话先是一愣继而反应了过来,对方出身江南之地,要说对江南之了解,莫过于此人。
  毛纪看向对方道:“庞大人的意思是说楚毅很有可能会栽在江南?”
  庞文斌捋着胡须,一脸的笃定道“不是很有可能,而是一定会栽在江南之地,哼,区区一个楚毅,去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前往江南之地,他真以为江南文风鼎盛,名士云集之地,就没有谁会杀了他以博名望吗?”
  身为文人,在场一众人闻言自然一阵默然,他们不得不承认庞文斌言之有理,因为如果换做是他们的话,若是有机会一朝成名天下知的话,他们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很明显,如今楚毅几乎相当于大半个天下士林所痛恨的对象,任何人只要能够杀了楚毅,保管在最短的时间内名动天下,成为为士林敬仰的大名士也不稀奇。
  有了名气,哪怕是不入朝为官,在那江南之地也足可富贵潇洒一生了。
  胡明听了庞文斌的一番话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道:“若是果真有人能够于江南之地将楚毅这狗贼给杀了的话,那么老夫定然亲自为其著书扬名,使其名扬天下!”
  胡明身为数朝原来,自身便是一位天下知名的大名士,若是能够得其提携的话,的确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名扬天下。
  庞文斌向着胡明道:“那么胡大人就等着江南传来的好消息吧,到时候说不得胡大人还真的要如你所言,为人扬名呢!”
  胡明捋着胡须一脸笑意道:“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边几人当着张永的面讨论楚毅的生死问题,张永即便是看不惯楚毅,却也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诸位,天子本来生出将楚毅召回的念头,不过已经被我同谷大用一起劝下了。”
  杨廷和微微点头道:“张公公所行无差,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刘瑾除去,才有精力再对付楚毅,不然到时候面对楚毅还有刘瑾的反扑,大家未必如现在这般十拿九稳。”
  庞文斌道:“楚毅的问题大家不用担心,庞某担保他出不了江南之地。”
  毛纪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道寒意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诸位,刘瑾在朝中党羽众多,可谓是根深蒂固,此番虽然说被陛下除去了一身职权,可是他只要一日不死,陛下万一哪一天复了他之职位,到时候我等肯定会是他报复的对象。”
  想到那些被刘瑾搞下去的官员的下场,就算是毛纪也禁不住心中有些发寒,比之楚毅来刘瑾心胸狭窄,可谓是睚眦必报,不知多少官员为其所害。
  大明豪绅、权贵、文官之间可以说是盘根错节,或许以姻亲联络关系,谁还没有个三亲六故,所以说刘瑾虽然只坑害了一部分官员,但是他差不多已经得罪了大半个朝堂文武。
  这也是为什么倒刘之人会那么多,就算是刘瑾的那些党羽一时之间声势都被压了下去。
  张永一脸赞同的点头道:“毛大人言之有理,刘瑾执掌内行厂,锦衣卫,这些年不知道培植了多少心腹,大家必须要将其一击致命,绝对不能给其反击的机会,否则吾等将皆为其所害。”
  张永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趁机将刘瑾给弄死,不然的话,大家就等着被刘瑾报复吧。
  杨廷和几人对视一眼,借着烛火,几人凑在一起。
  书房之外,透过那窗户隐约可见烛光投影之下,几道人影晃动。
  第二日天色大亮,京城之中一则消息顿时传开来,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礼监总管,有着立皇帝、小太祖之称的刘瑾失势被天子囚禁于府中闭门思过。
  一时之间京城为之哗然,不知多少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欢欣鼓舞,更有亲人被刘瑾所害之人禁不住当场便放声痛哭。
  可见这几年刘瑾到底祸害了多少人,刘瑾私心太重,心胸狭隘,目光又过于短浅,所以才会有今日之下场。
  就算没有这一遭,只要他继续这般肆意妄为下去,早晚会民怨沸腾,无非是早晚之事罢了。
  楚毅的名声同样不好,可是楚毅却从来没有祸害过百姓,更是约束东厂,所以真正痛恨楚毅的不过是那些被楚毅坑惨了的豪绅、权贵、文人,这些人才是真正痛恨楚毅的主流。
  如果说楚毅有朝一日连百姓这一群体也给得罪了的话,就算是楚毅有再大的本事,恐怕将来也难逃刘瑾之下场。
  单单是刘瑾失势,京城便为之沸腾,可见平日里刘瑾所积民怨之深。
  刘瑾府邸之上,刘瑾被朱厚照喝令于府上闭门思过,刘瑾倒是没有作妖,在他看来,只要过了这个风头,他只管去朱厚照那里哭求一番,以朱厚照的性子,保管会让他官复原职。
  “毛纪,胡明,还有李东阳,你们给咱家等着,不要让咱家官复原职,否则的话,咱家一定要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刘瑾坐在佛堂之中,高高的金佛双目慈悲,仿佛是在注视者刘瑾,而刘瑾则是盘坐在蒲团之上,一脸的悲悯,然而眼中却是无限的狰狞杀机。
  刘瑾那阴恻恻的声音在佛堂当中回荡,令人心悸不已。
  刘府门前,一队兵马突然杀到,赫然是五军都督府下属京营一支,足有数百人之多,为首一人正是五军都督府一位都督佥事赵起,赵起一身戎装立于刘瑾府邸门前。
  这么一队士卒出现在府门之前,守门的仆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刘瑾就好比宰相一般,可想而知这些刘府的仆从一个个也是眼界极高的。
  似乎是尚未适应刘瑾失势,所以守在门前的一名仆从倨傲无比的向着赵起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惊扰了我家总管大人……”
  赵起手起刀落,血光一闪,那名正冲着赵起呵斥的仆从脑袋高高飞起,面容之上还残留着几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可是刘瑾府邸的下人啊,平日里就算是七品官员见了他都要老老实实的根本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可是这人竟然敢杀他。
  那点死前的念头消散,赵起一挥手,面露凶光道:“给我杀进去,捉拿反贼刘瑾!”
  身后京营士卒一个个跟随赵起冲进了府中,刘府上下仆从一下子懵了,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身在佛堂之中的刘瑾突然闻得前院一阵喧哗不由的微微一愣,继而刘瑾勃然大怒,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在他府上闹事,真以为他刘瑾失势了就可以忍忍欺负了吗?
  “岂有此理,咱家倒是要看看,谁人敢如此欺我!”
  一名小太监一身鲜血跑了过来,冲着刘瑾道:“公公,公公大事不好了……”
  就见那小太监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下,刘瑾皱了皱眉头,伸手一扶,然后就在这时,那小太监突然面露凶光,手中一柄匕首狠狠刺入刘瑾腹部。
  刘瑾震怒,一巴掌拍碎了那小太监的脑袋,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觉试图逃往豹房,然而身体却是酸软无力,噗通软倒在地,一股浓浓的困意涌上心头,刘瑾惊怒呢喃一声:“迷药……”


第一百零五章 刘大伴造反了?
  刘瑾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昏过去,隐隐约约之间看到一道身影身后紧跟着一群士卒破开内院大门一拥而入。
  赵起手中刀之上尚且有鲜血流淌,甚至身上还溅有鲜血,率队冲进内院当中远远的就看到了软倒在地的刘瑾。
  至于说那被拍碎了脑袋的小太监则是丝毫没有被赵起放在心上,无非就是一个被收买的棋子罢了。
  不过这么一个棋子能够将刘瑾给放倒,那也是意外的惊喜了,本来收买这小太监无非是随时监视刘瑾的举动,没想到对方会带给他们这么大的惊喜。
  快步上前,赵起脚步在刘瑾身前停了下来,四周士卒一个个手持兵刃将刘瑾给包围了起来。
  几乎快要昏过去的刘瑾忍着腹间的伤口,努力的睁开双眼向着赵起看了过去。
  赵起俯视着刘瑾不禁想起昔日刘瑾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模样,再看此时刘瑾那副落魄,心中莫名的生出几分快意。
  “刘瑾,你可还记得本都督吗?”
  作为五军都督府的一位都督,赵起的官职还真不低,只可惜武臣自土木堡之变后便失了权势。
  本来由诸多武将勋贵坐镇并且执掌的五军都督府隐隐压过由文臣执掌的兵部一头,但是土木堡之变,以英国公张辅为首的一大批武将勋贵战死,加之当是时文臣当中出了一个于谦,执掌兵部,愣是以文臣之身压过了五军都督府,自此之后,五军都督府几乎沦为兵部的附庸。
  赵起在五军都督府当中好歹也是一位高官,放在土木堡之变前,甚至连兵部侍郎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是如今甚至都不敢得罪一个七品文官,如今更是沦为文臣系统的打手。
  刘瑾努力的睁眼看向赵起,却是没有什么印象,毕竟能够让刘瑾记在心上的恐怕也只有杨廷和、毛纪、胡明这些文武百官当中的重臣。
  赵起只看刘瑾的反应就知道对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冷哼一声,一脚踹在刘瑾身上顿时让刘瑾跌倒于地。
  “阉狗,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意图谋反!”
  原本倒在地上的刘瑾听了赵起的话顿时精神为之一震,甚至就连那迷药的效果似乎都被压下去了许多,脸上满是惊骇之色道:“你们竟然敢诬陷咱家!”
  赵起一脸的阴笑,微微低头凑到刘瑾的身前盯着刘瑾道:“刘公公,你怕是忘了当初本都督求见于你却被你命人乱棍打出的事情吗?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刘瑾看了赵起身后那些士卒一眼冷冷一笑道:“你们胆敢不经天子命令在京师之地调动兵马,你们就不怕天子震怒,治你们一个死罪吗?”
  赵起不屑的道:“刘公公,你就不要抱有什么妄想了,本都督出兵乃是经过了兵部、五军都督府的程序的,就算是陛下那里,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刘瑾不由的眼睛一缩,一颗心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要置自己于死地,对方通过兵部、五军都督府运作,还真的可以避免程序上的问题。
  就在刘瑾失神的功夫,就见赵起一挥手道:“来人,给我搜,一定要将刘公公造反的证据找出来!”
  刘瑾眼睁睁的看着几名士卒抬着几个大箱子从他身边走过,其中有盔甲、刀枪,尤其是其中一个箱子当中,明黄色的龙袍、玉玺赫然在列。
  受此刺激,刘瑾不禁惊怒交加,一口鲜血喷出,指着赵起等人咬牙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赵起看到刘瑾那一副狼狈惊怒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阴恻恻的道:“刘公公,你就放心吧,本都督帮你准备的非常齐全,东西齐备,就算是你真的造反,也足够了!”
  就在这会儿,先前抬着向着进去的几名士卒跑过来道:“启禀都督,在刘瑾府邸密室当中搜出了兵甲、刀枪还有龙袍、玉玺!”
  赵起神色一正道:“将东西统统封存起来,这些都是刘瑾阉贼造反的证据,无论如何都不能遗失了一件!”
  刘瑾怒火攻心,加上所中迷药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
  豹房所在,昨天经过那么一遭,朱厚照大半天心情都非常之不好,被迫除了李东阳、刘瑾的官职,意味着朝堂一下缺少了一位内阁首辅,而内廷之中则是少了一位大总管。
  虽然说短时间内没什么,但是内阁首辅还有司礼监总管必须要早些选定出来,否则时间久了,必然朝堂大乱。
  张永小心翼翼的侍奉在一旁,将一个精致的笼子递到朱厚照面前道:“陛下,这是老奴派人寻来的鹦鹉,这鹦鹉能够与人交谈,煞是神异……”
  朱厚照眼睛一亮,不由的目光落在那精致的鸟笼之上,其中一只七彩的鹦鹉正跳来跳去。
  只见张永道:“还不快拜见陛下!”
  七彩鹦鹉立刻便道:“陛下万福,陛下万福……”
  朱厚照禁不住笑了起来,一旁侍奉着的大小太监看到朱厚照阴沉了一天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容来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朱厚照生气之时很少会惩罚身边的内侍,但是朱厚照阴沉着一张脸,大家不可能没有压抑之感啊。
  就在朱厚照准备接过鸟笼准备逗一逗那鹦鹉的时候,就见一名小太监匆匆忙忙一脸的慌乱之色而来。
  “陛下,陛下……”
  张永见状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一旁侍奉着的谷大用嘴角微微翘起,瞥了张永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那飞奔而来的小太监。
  “大胆,陛下当面,如此慌乱,成何体统!”
  张永顿时冲着那小太监呵斥一声,小太监面色一白,噗通跪倒在地,朱厚照看着那小太监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对于身边的内侍,朱厚照素来仁厚,所以这小太监虽然有失体统,但是朱厚照却是没有责怪的意思。
  小太监战战兢兢道:“陛下,外间杨廷和等诸位大人说有要事求见陛下,还有……还有……”
  心情刚刚好一些的朱厚照突然之间听闻杨廷和等人求见不禁心情大坏,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身为天子,他好歹知晓自己该做什么。
  深吸一口气,朱厚照道:“传他们进来。”
  盯着那小太监,张永突然道:“你方才吞吞吐吐,可是有什么事情欺瞒陛下?”
  朱厚照不禁看向小太监,小太监连忙道:“诸位大人似乎押着大总管而来?”
  张永道:“刘瑾公公?”
  小太监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对,对,正是刘瑾公公!”
  朱厚照面色一变道:“刘大伴不是被朕勒令于府中闭门思过吗,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就算是朱厚照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肯定是杨廷和等人不肯就此罢休,刘瑾一定有什么把柄落入到他们手上了,可是他们竟然敢之所锁拿刘瑾前来见他,这就说明这些人所掌握的证据足以置刘瑾于万劫不复之地。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朱厚照闻声望去,就见以杨廷和、毛纪、胡明等人为首十几名朝廷重臣还有一队士卒押着狼狈无比的刘瑾,几个大箱子在后。
  众人齐齐施礼,朱厚照目光平静的看着毛纪等人道:“诸位卿家,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刘大伴,你不在府中闭门思过,怎么这般模样?”
  刘瑾嘴巴被塞着,这会儿似乎已经醒了过来,但是整个人却是软绵绵的无力,看到朱厚照开口不禁激烈的挣扎想要挣脱扶着他的士卒。
  只可惜他的嘴巴堵着,浑身无力,根本就挣脱不开,无法开口。
  这时胡明上前一步冲着朱厚照道:“启禀陛下,臣等接到密报,有人举报刘瑾对陛下心怀怨恨,意图造反,此事关系重大,臣等不敢慢待,第一时间请了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大人调派兵马封锁了刘瑾府邸,果不其然,这刘瑾真是狼子野心,愧对陛下对他的一番厚爱,竟然于密室当中暗藏盔甲、兵器还有秘制的龙袍、玉玺,证据确凿,实为诛九族的不赦之罪!”
  几名士卒将那装着龙袍、玉玺还有兵甲的箱子打开,朱厚照只看了一眼,神色顿时变得阴郁难看。
  深吸一口气,朱厚照看向杨廷和、毛纪等人,缓缓道:“你们确定这是自刘瑾府上搜出来的吗?”
  毛纪、胡明、杨廷和等人神色凛然,齐声道:“臣等愿以性命担保,这些东西皆是自反贼刘瑾府上搜出。”
  刘瑾剧烈挣扎,呜呜大叫,然而他却是一句话说不出,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杨廷和等人,那副架势恨不得冲上去将几人给生吞活剥了。
  当看向朱厚照的时候,刘瑾又满是冤枉与哀求之色,希望朱厚照能够帮他洗脱冤屈。
  朱厚照看向刘瑾之时,脸上露出几分不忍之色,然而就在这时,胡明上前一步,距离朱厚照只有一丈距离,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朱厚照脸上大声道:“陛下还犹豫什么,刘瑾这等祸国殃民,意图谋反之奸贼,定要将之千刀万剐以警示后来者,否则我大明江山,危矣!”


第一百零六章 朕想杀人!
  胡明上前,朱厚照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看着那一脸激昂之色的胡明,再看看神色凛然的杨廷和、毛纪等人,朱厚照心中一腔怒火熊熊燃烧。
  袍袖之下,朱厚照握紧了拳头,就那么的站着,好一会儿朱厚照长叹一声,目光落在刘瑾身上声音嘶哑道:“刘瑾祸乱朝纲,致使边镇朱寘鐇等谋反,意图不轨,人赃俱获,实为十恶不赦,特令……”
  这会儿胡明等人听着朱厚照的话一个个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而胡明更是捋着胡须看着朱厚照道:“陛下,刘瑾当千刀万剐以警示后来者!”
  朱厚照被打断了话语,不禁勃然色变道:“胡御史,你可知礼数?”
  胡明微微一愣,看到朱厚照面色铁青的模样不禁倔强的道:“陛下,老臣只不过是规劝陛下,身为御史,当正天子之言行,老臣怕陛下心念旧情,不肯惩处刘瑾这阉贼!”
  杨廷和、毛纪几人看了白发苍苍的胡明一眼,却是默然不语。
  朱厚照冷冷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朕言行不正,处事不公,有失天子之道吗?”
  胡明噗通一声,泣声道:“陛下啊,老臣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您怎么能这么说老臣呢?”
  看着胡明那一副泪流满面的模样,朱厚照眼中露出几分厌恶,嫌弃之色,可是对方乃是几朝老臣,身为御史,在朝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朱厚照强自压下心中的怒火,没有多看胡明一眼道:“将刘瑾押入天牢,抄家,由刑部审理!”
  刘瑾失魂落魄的被强行拖走,朱厚照看着刘瑾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张了张嘴却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这会儿毛纪开口道:“陛下,如今李东阳大人致仕,内阁群龙无首,刘瑾身涉谋反之大罪,内廷同样不可缺失一位总管,还请陛下早日定下内阁首辅以及司礼监总管太监之人,以免朝堂混乱。”
  朱厚照好似消耗了极大的精气神一般挥了挥手道:“你们且退下吧,朕知晓了!”
  杨廷和、毛纪、胡明等人向着朱厚照一礼道:“臣等告退,陛下万安!”
  这一次朱厚照没有发火,而是神色无比平静的走进大殿当中,张永、谷大用他们想要跟着进去侍奉,只听得朱厚照道:“你们在外面候着,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张永、谷大用微微一愣,对视了一眼,两人停下来,注视着朱厚照的身影走进大殿当中,那一刻,朱厚照的身影似乎显得有些佝偻,孤独。
  朱厚照走进大殿当中,这是平日里朱厚照闲暇无事读书之地,准确的说这里应该说是楚毅在豹房当中的一处落脚之地。
  因为楚毅陪侍在朱厚照身旁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督促朱厚照读书,虽然说朱厚照并不是太喜欢读书,但是同楚毅在一起的时候,朱厚照却是没有什么不耐烦,因为楚毅总会陪着他读太祖传、成祖实录等关于太祖朱元璋以及成祖朱棣的一些文章资料。
  所以说这里与其说是一处宫殿,倒不如说是一处宽大的书房,在这里收集了许多的孤本典籍。
  不知为何朱厚照下意识的便来到了这一处宫殿,此刻朱厚照坐在一张太师椅之上,在那桌案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几卷书,朱厚照随手拿来翻阅了一下,却是发现这些都是兵法以及领兵治军之法。
  看着这些书卷,朱厚照便禁不住想起当年楚毅陪在他身边的时候,譬如张永、谷大用、刘瑾他们皆是寻来各种奇巧之物讨他欢心,唯独楚毅规劝他习武、读书。
  轻抚那一卷卷书册,朱厚照轻声叹道:“楚大伴,你曾说过,这天下最好做的就是皇帝,最难做的也是皇帝,朕当时不明白,可是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行至宫殿一处,朱厚照看到墙壁之上挂着的几柄木剑,这些木剑正是昔日楚毅督促他习武强身之时陪他练剑所用的木剑。
  伸手将一柄木剑取下握在手中,轻轻向前一刺,就听得朱厚照呢喃道:“楚大伴,你曾说,你就是朕手中那把剑,朕被人欺负了,好想杀人……”
  性子跳脱却不失敦厚的朱厚照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的无助与气恼,脑海之中浮现出先前被群臣逼迫的场景,尤其是那依仗老资格,甚至连他都不放在心上的老臣胡明,朱厚照恨不得将他给杀了。
  可是他却不能做,他乃是大明天子,这万里大好河山由他掌控,然而这满朝文武,他却寻不到几个人可以作为股肱。
  杀一个胡明容易,可是杀了胡明又如何,他难道还能杀光满朝文武吗?
  就在朱厚照于豹房之中一个人静处的时候,楚毅却是同南京六部之中的刑部侍郎徐文泰叙话。
  徐文泰半只屁股坐在椅子上,双目甚至不敢直视楚毅,哪怕是楚毅神色平静,根本没有那么可怕。
  然而楚毅血染江南所杀出来的那种凶名,徐文泰只是想一下就觉得浑身发寒,哪里敢直视楚毅。
  楚毅瞥了徐文泰一眼淡淡道:“徐大人,本督主此番请你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只是想要徐大人将武净伯、胡氏一族等人的案子卷宗走上一个程序,明日本督主准备将其押赴法场,亲自监斩!”
  徐文泰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惊,尽管说早就知道武净伯等人落入东厂之手,得罪了这位东厂督主绝对没有好下场,却是没想到楚毅竟然如此之果决,这便要他将司法程序走了,即日斩杀。
  额头之上冷汗直冒,他们先前可还想着是不是可以拖一拖,等到天子下旨将楚毅召回,他们有的是办法帮一部分人脱罪。
  现在看来,楚毅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斩了武净伯等人啊。
  楚毅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文泰道:“怎么,徐大人,莫非有什么问题吗?”
  徐文泰看了楚毅一眼连忙低下头去,浑身有些颤抖连连摇头道:“没有问题,一切都没有问题,我立刻命刑部将一切卷宗归档。”
  楚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徐大人果然尽忠职守,待回返京师,楚某定会为徐大人向陛下美言几句!”
  徐文泰脸上露出几分难看的笑容道:“下官多谢督主。”
  摆了摆手,楚毅道:“行了,徐大人贵人事忙,本督主就不留你了!”
  说着楚毅端起茶杯,而徐文泰见状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立刻起身向着楚毅一礼道:“既然如此,下官这便告退了。”
  目送徐文泰离去,曹少钦这时开口道:“督主,就算是再匆忙,也不急着这一两日啊。”
  楚毅看了曹少钦一眼道:“这会儿徐俌乃至这南京诸多文武的奏章只怕已经到了陛下案前,至多三日,可能陛下召本督主回京的旨意就会传来,若是不亲自监斩的话,我怕我们离去之后,送上法场的就不知是哪些人了!”
  “他们敢,督主钦定的要犯,他们难道也敢做手脚?”
  曹少钦听出楚毅言语当中的意思不禁怒道。
  楚毅冷笑一声道:“这里可是江南,就连我们东厂据点都有人被收买,更何况只是救出一部分人,以他们的能力,随便找几个替身便足够了。”
  刑部以最快的速度将案宗程序走过,整个南京城顿时便知晓楚毅要在法场监斩武净伯等人。
  前番斩杀周氏、昭武将军等人已经是轰动整个南京城了,这次一样是一次斩杀数百人之多,让人再次感受到楚毅的狠辣之处。
  第二日,石魁早早率领兵马将法场把守的水泄不通,而早早赶来法场看楚毅杀人的城中百姓自然是众多。
  因为消息提前传出的缘故,不少错过了前方楚毅杀周氏一族那一幕的不少人这次却是早早赶来。
  甚至有不少文人士子出现在法场之外,混在人群当中。
  要知道这一次楚毅要斩的人当中可是有一个特殊的群体,竹林书社,抛出冲击军阵被斩杀的十几人之外,尚且还有十几二十名文人士子被抓,这些文人士子之间可是联系紧密,平日里结伴而游。
  如今十几名的文人士子要被楚毅斩杀,自然在文人群体当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这要是换做以往的话,说不得早就有人登高一呼,聚集数百人去围堵官府衙门的大门了,但是这一遭却是没有谁敢做那出头鸟。
  楚毅几番血腥杀戮却是让人清楚的意识到楚毅那是真的敢杀人的,楚屠夫的名头不是白白得来的,而是一颗颗的头颅以及一户户勋贵、豪绅家破人亡换来的。
  不过他们虽然不敢聚众而来,但是却不妨碍混在人群当中啊。
  就见一名士子正同几名南京城外赶来看热闹的猎户道:“诸位都看到了吧,法场当中那人便是杀人如麻,双手沾满血腥的大奸贼楚毅!”
  几名商贩在人群当中正听着一名文人士子道:“诸位可知就是刘瑾、楚毅这些阉贼鼓动天子,蒙蔽陛下下旨加征我江南商税,大家说这楚毅是不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第一百零七章 回京之日便是其死期!
  那几名商贩不过是小商贩而已,他们只是感觉到自己被那些税吏所征收的税变多了,至于说到底是谁建议天子征税,那他们还真的不知道。
  这会儿听了那士子的一番话,几人顿时恍然大悟,其中一人拍腿道:“原来就是这些断子绝孙的阉贼搞的鬼,我一直以为下旨加征我们商税的是内阁的那些老爷们呢?”
  “是啊,我也一直一来是那些文人老爷们在加征我们的商税,没想到竟然是这些阉贼。”
  那名士子点头道:“大家不想象,朝中诸公哪一位不是读圣贤书,沐浴圣人教化的大贤大德之君子,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做出损害百姓利益的事情呢,一切都是那些阉贼蛊惑天子,蒙蔽天子视听!”
  周围不少百姓闻言一个个点头不已,有人道:“对,这些断子绝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这楚毅是个杀人狂魔,而且喜好吞食人心……”
  人群之中不止这么一两位文人士子,而是数十上百名之多,他们就在这人群当中疯狂的抹黑楚毅的形象,将其描述成一个人人可诛的恶魔。
  人群之中,一名中年人一身劲装,身边一名青年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而已,这会儿正好奇的打量着法场当中那跪了黑压压一片的要犯。
  只听得青年道:“父亲,这位楚督主好生威风啊,竟然一次监斩数百人,听人说此人乃是杀人狂魔,单单是在江南之地便杀了数百人之多了……”
  中年人不禁神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向着四周看了看,瞪了少年一眼道:“平之,不是让你留在客栈当中,你是不是又跑出去听那些闲汉胡言乱语了?”
  被唤作平之的少年道:“父亲,您答应此番走镖带孩儿来南京城开一开眼界的,总不好到了南京城,就让孩儿呆在客栈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这一对父子不是别人,正是福州福威镖局的林振南、林平之父子二人。
  林振南苦笑道:“平之,这里是南京城,不是福州城,这里权贵云集,高官贵人众多,若是不小心的话,可能就会给我们林家招来灭门之灾”
  林平之一脸不解道:“可是孩儿也不会招灾惹祸啊,再说了,别人都说这位东厂督主杀人成性……”
  林振南喝道:“平之,快住口,这等人物又岂是我等可以议论的!”
  林平之一脸单纯的一指不远处那几名正在人群当中狂说楚毅坏话的读书人道:“父亲您看,他们似乎就在诉说这位楚督主的不是呢,别人说的,为何孩儿说不得?”
  林振南心中苦笑不已,他们夫妻平日里实在是将林平之管教的太好了,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更不知人心之险恶。
  此番之所以带林平之出来走镖,一方面是自己渐渐年事已高,这镖局早晚要交到林平之的手中,另外一方面也是带林平之来见识一下繁华之江南之地,也好开一开眼界。
  看着林平之眼中的单纯与不解,林振南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道:“平之,我们不过是一介普通人,可是他们不同,他们是读书人……”
  林平之看了看自己,再看看那几名一身青衫文士模样的青年,撇了撇嘴道:“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同,还没有本少爷打扮好看了,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振南不禁讶异道:“我儿何出此言?”
  林振南那是走遍了大江南北,见惯了各种阴谋伎俩,以他的人生阅历他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些读书人明显是在向楚毅身上泼脏水,或许他们的话中有一部分属实,但是相当一部分都是故意扭曲事实,不过一般的百姓根本就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和渠道,自然是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毕竟在这江南之地,读书人那可是高人一等,是身份尊贵的象征,在普通平民百姓看来,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想来是可信的吧。
  林平之带着几分得意道:“父亲您看,这些人背后议论他人,道人坏话,其他不说,单单是这一点便不是君子所为!”
  林振南闻言不禁笑了起来道:“我儿言之有理。”
  法场之上,楚毅坐在那里,整个法场一派森严之景象,四周披挂整齐的士卒维持着整个法场的秩序。
  数百人犯一个个被带到,将整个法场给布满。
  南京城中自有一处法场,不过这里每年斩杀的案犯并不多,像这般规模的杀人还真的是近些年第二遭。
  第一遭就是几日前楚毅在周氏府门前大杀特杀的那一场。
  四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这些人虽然说受到那些文人士子的鼓动,看向楚毅的眼神有些不对,但是到底是小民,让他们去对付楚毅显然是不可能的。
  至于说那些文人士子也没指望过这些百姓能将楚毅怎么样,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楚毅的名声彻底搞臭,让楚毅在江南之地迎风臭十里。
  这会儿楚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低声在楚毅耳边一阵言语,楚毅听了嘴角微微一翘缓缓道:“真是不知死活啊,让人记下他们的身份。”
  楚方微微点了点头。
  不大一会儿功夫,曹少钦看了看时间道:“督主,午时三刻已到!”
  楚毅睁开双眼,一道寒意闪过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下方一众跪倒在地的案犯,正是武净伯、胡氏一族等大小数十个家族的嫡系成员,加起来足足有数百之多。
  比之先前楚毅所杀的周氏一族等加起来还要多上一倍还多。
  这般黑压压的一片跪在那里等着被斩首,这等景象很多人绝对一辈子都看不到,所以在楚毅起身的时候,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家睁大了眼睛,一双双的目光看向了楚毅。
  楚毅亲自监斩,伸手将令牌取出丢下,缓缓道:“验明正身,斩!”
  一排数十名刀斧手一个个拎着鬼头大刀,就见大刀落下,前一刻还大骂楚毅不已的武净伯等人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尸身倒地。
  “啊,杀……杀人了……”
  “屠夫,真是屠夫啊!”
  眼看一众案犯被一个个斩首,四周前来看热闹的人不禁浑身战栗,胆寒不已,尤其是想到他们先前还附和那些读书人说楚毅这么一个凶神恶煞一样存在的坏话,这要是让楚毅这杀人狂魔知道了的话,那岂不是要将自己给抓走给砍了脑袋啊。
  想到这点,不少先前听那些文人士子大肆污蔑楚毅的人一个个的拉开同那些读书人的距离,生怕会因此而受到了牵连。
  那些兴致勃勃的抹黑楚毅的文人士子这会儿不禁有些不明所以起来,不过当他们看到这些人眼中所流露出来的距离感以及看向楚毅之时的那种恐惧的时候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这是将楚毅描绘的太过可怕了啊,再加上楚毅大肆屠杀,数百人被斩首的场面本身便足够吓人了,但是他们又事先一个劲的给这些人灌输楚毅多么多么的残酷,多么多么的杀人如麻,结果可倒好,他们的确是抹黑了楚毅,但是也将这些百姓给彻底镇住了啊。
  莫说是指望这些百姓有朝一日响应他们去对付楚毅了,在心中留下了这般不可磨灭的阴影,恐怕将来他们闻听楚毅之名都要为之胆寒。
  法场四周一些高楼之上,不少南京城当中的豪绅、勋贵们自然不会同那些平民百姓一样挤在人群当中,所以这些人这会儿都在这些阁楼之中。
  站在阁楼之上居高望远,可以远远的看到法场之上的景象,昔日不少人也曾暗暗的痛恨武净伯,不过如今看着武净伯一门上下被斩,大家却是为之感叹。
  就算是强势如武净伯又如何,在这南京城当中,除了寥寥几家之外,哪家又能够与武净伯相比,可以说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府中数十名精悍家丁那是足可以冲锋陷阵的,结果却是被楚毅就那么轻松给平了,最终百万家产,阖府上下尽没。
  一位权贵看向楚毅的目光当中带着几分忌惮道:“送他走,无论如何都要送这杀神离开江南!”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楚毅会做什么,还会不会再大开杀戒,经过这么几遭,不少人那是真的怕了,只感觉楚毅在南京城待一日,他们就是多在鬼门关之前多徘徊一日。
  “诸位大人弹劾楚毅的奏章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也该到了天子案前了吧。”
  “老国公亲自上奏天子,楚毅回归京师之日,就是其送命之时!”
  “希望朝中诸公能够迫使陛下将楚毅这杀神召回京师,再让他在这京师待下去的话,不知还有哪家会遭了他的毒手呢!”
  一位权贵低声道:“真是可惜了周氏家主了,勾结东瀛浪人,甚至连军中强弩都出动了,结果却是连楚毅的皮毛都没伤到,这楚毅莫非真的就杀不得吗?”


第一百零八章 八百里急报
  “李侯爷慎言啊,若是让阉贼知晓我们背后议论于他,谁知道他不会不会对我等不利!”
  那位李侯爷眼睛一缩,向着四周看了看强自道:“我等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楚毅难道说还敢无凭无据便对付我等不成……”
  大家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顿时这位李侯爷脸上有些泛红,楚毅乃是东厂督主,什么时候东厂抓人需要什么证据了,东厂只要抓人,有证据也罢,没有证据也罢,反正只要进了东厂,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其他不说,楚毅也没有关于武净伯的罪证啊,结果还不是直接率军推平了武净伯府,那种肆无忌惮、霸道狠辣真的作风让他们别提多么的震撼了。
  数百人之多,就算是排队砍头那也花费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等砍到最后,原本密密麻麻的人影这会儿已经稀少了许多,不少人被吓得早早离去,好像再呆在法场周围可能就会被楚毅抓去给砍了一般。
  最后一波则是那些竹林书社的文人士子,因为在竹林书社的时候冲击军阵,结果被楚毅直接下令杀了十几人,这会儿还剩下不足二十人。
  十几名书生这会儿一个个早就吓傻了,他们何曾见过这般血腥残酷的场面啊。
  在他们前面,那一个个与他们一般的案犯被拖去就那么砍掉了脑袋,看着那场面,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
  十几名书生后悔不跌,早知道楚毅这么狠辣,他们没事搞什么聚会,自己什么都不缺,要钱有钱,要美人有美人,要名声有名声,在这江南之地别提多么的潇洒快活了。
  他们以为楚毅就如那些天子下派的内侍税吏一般好对付,想当初他们可以聚众围攻官府衙门,可以鼓动百姓围杀税吏,在这江南之地,他们就是天,他们就是王法。
  谁曾想到楚毅竟然这么的凶残啊,说杀人就杀人,他们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尊贵无比的读书人,哪怕是见官都可以不拜的。
  惹怒了他们就等着头上乌纱不保,臭名远扬吧!
  可是这一切在楚毅这里根本就行不通啊,这位东厂督主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上来就杀人,要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的话,打死他们都不会来招惹楚毅。
  当那些士卒拖着他们上前的时候,这些士子顿时崩溃了,一个个高声哀求,哭天喊地。
  “楚督主,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饶命啊,楚爷爷饶命啊!”
  还有疯了的,在那里哈哈大笑:“老子是内阁首辅大臣,谁敢杀我!”
  如此之场面简直是让人无法置信,四周尚未散去的百姓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迷茫之色。
  “快看,那位似乎是牛公子啊,真的是牛家二公子呢……”
  “这位牛家二公子似乎喊楚屠夫为爷爷啊!”
  “快看,那位是不是李家三公子啊,似乎吓得尿了裤子呢!”
  人群当中一名老秀才猛地一顿手中拐杖,气呼呼道:“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啊!”
  “阉狗,如此羞辱我辈文人,他日定让你十倍返还!”
  无论那十几名书生如何的哀嚎、求饶、发疯,可是楚毅稳坐高台之上,就那么冷眼旁观。
  这些人出身不凡,平日里喜好呼朋唤友,再加上在那书社当中,一个个立场坚定,一力维护其自身、家族的利益,对于这样的读书人,若是一朝得势,只会给大明带来更大的危害。
  所以说楚毅丝毫没有怜悯,也从来没有想过给这些人改过的机会,这些人自小所受到的教育,所处之环境,物以类聚,可以说想要指望他们不去祸害大明,其难度之大,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随着监斩官一声高喊:“斩!”
  顿时前一刻还各种丑态百出,高声哀求的十几名文人士子一下子脑袋滚落,鲜血飞溅。
  法场之上静悄悄的,一股风吹过,浓浓的血腥气息让人有一种作呕之感。
  一处高楼之上,一名青衫老者看着下方那十几名文人士子被斩的那一幕微微一叹道:“可惜了,这些孩子若是培养一下,他日定会成为江南之地的顶梁柱!”
  身旁老管家道:“老爷所言甚是,可惜这些好苗子却是被楚毅这屠夫给杀了!”
  “楚毅,呵呵……他蹦跶不了许久了,刘瑾之后便是他,没有人能够可以同天下人作对,刘瑾不行,楚毅不行,天子也不行!”
  目光平静的看了远处的楚毅一眼,青衫老者将一杯水酒遥遥向着法场方向举杯然后洒落于地,缓缓转身道:“既然已经送了这些人一程,我们这便回吧!”
  老管家连忙扶着老者下楼一边下楼一边道:“老爷能够前来送他们一程,这是他们的荣幸,想来也可瞑目于九泉之下了!”
  东厂据点所在。
  安静的书房当中,楚毅坐在那里,不一会儿就见楚方引领着南京守备太监范亨前来。
  范亨看到楚毅的时候,一礼道:“见过督主。”
  楚毅微微点了点头道:“范公不必多礼,且坐下叙话!”
  范亨坐在一旁看着楚毅,只听得楚毅道:“这几日却是有劳范公帮忙镇压这南京城,否则楚某也不可能这般顺利。”
  范亨连忙道:“督主却是说笑了,咱家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真要说的话,能够稳住眼下南京这局面的也只有魏国公了。”
  楚毅眼中闪过一道异色淡淡道:“本督主都看不透这老狐狸到底是忠是奸,是好是坏!”
  范亨略带几分谨慎道:“至少魏国公帮忙镇压了南京城可能会出现的动乱,否则一旦南京城出了乱子,督主你就算是真的占据大义,只怕到时候也逃不过逼反江南,祸乱南京城的罪名。”
  楚毅点了点头道:“不错,若非如此的话,本督主都要怀疑,长街伏杀的幕后主使者就是咱们这位老国公了。”
  范亨一愣,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与沉吟,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督主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真要说来的话,徐俌的确是有嫌疑。”
  楚毅看范亨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道:“都说了,这些不过是一种猜测罢了,那可是与国同休,一门双国公的魏国公府啊,除非是造反,这天下间谁人敢去招惹魏国公府。所以范公你也大可不必紧张,至少当下楚某还没有同魏国公府对上的打算。”
  江南之地几大毒瘤楚毅看的分明,一者乃是文官集团,掌控舆论,影响力最大,一者则是勋贵集团,盘根错节,传承上百年,底蕴浑厚,再者便是逐渐崛起的豪商,有钱有人,渐渐有后来者居上之趋势。
  然而这几大毒瘤早已渗透了江南,非是他大杀特杀几场便能够扭转乾坤,一改江南之风貌的。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打着朱厚照招牌的假钦差罢了,真的说起来,他连钦差都不是,江南之事传至京城的话,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就算是楚毅都开始准备着离开江南,返回京师了。
  唯有真正掌握了大权,他才真的有能力对江南动刀子,那个时候携真正的大义而来,除非整个江南之地想要造反,否则一个个的都得任凭楚毅拿捏。
  范亨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在江南呆了这些年,对于江南的情势再清楚不过了,别看楚毅此番大杀特杀,可是真的说起来,并未触及那些人的底线。
  就算是如此,范亨都禁不住为楚毅捏了一把冷汗,他是真的怕楚毅栽在这江南这一摊深不可测的泥潭当中啊。
  将范亨的神色反应看在眼中,楚毅微微一笑道:“范公且为楚某寻几艘大船来!”
  范亨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露出恍然之色道:“督主是想要将抄没出来的脏银押送前往京师吧!”
  楚毅道:“近千万两之多的纹银,除非本督主亲自押送,否则本督主也不放心啊!”
  这可是近千万两之巨的纹银,都说金钱动人心,而且还是上千万两之多,如此之多的纹银,恐怕不动心的人绝对不多。
  如果说楚毅不亲自押送的话,他真的不放心,就算是安排人负责押送,谁知道他安排的那些人会不会鬼迷心窍为财帛蒙蔽了心智到时候直接掳了金银逃之无踪。到时天下之大,让他如何去寻。
  范亨一点都不奇怪楚毅的决定,如果说楚毅真的不亲自坐镇的话,那才是怪事呢。
  微微沉吟一番,范亨道:“我可以抽调三艘大船给督主,想来有三艘大船在,督主在征调石魁将军以及其麾下精锐将士,这一路上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京城之地繁华如旧。
  豹房之中,朱厚照进入那宫殿当中许久,突然殿外一名小太监捧着一摞的八百里加急奏章快步而来。
  张永、谷大用一把将那小太监拦住道:“什么事!”
  小太监连忙道:“南京城八百里急报呈上,须得立刻呈于陛下!”


第一百零九章 朱厚照的怒火
  “南京城急报?”
  谷大用微微一愣,而张永则是看了那小太监手中一摞的奏章一眼,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自大殿之中传来一个声音:“古大伴,张大伴,什么事?”
  心中轻叹,张永连忙道:“回禀陛下,下面呈上来的急报!”
  朱厚照这会儿心情不好,闻言沉吟一番,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查看,本来就算是有急报,也不会先送到豹房来。
  谁让朱厚照先后撤去了内阁首辅以及司礼监总管这么两个重要的位置呢,相当于内廷于外庭的首脑一下子没了。
  所以说但凡是有急奏,下面的人自然是要先送来豹房由朱厚照审阅。
  谷大用还有张永看向那大殿,两人心中隐隐有些期待,若是朱厚照没有兴趣的话,那么这些急奏就能够暂时拦下,他们也好查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省的到时候措手不及。
  能够以八百里急报送来的奏章,必然非同一般,最重要的是楚毅身在江南,他们直觉上感觉这急报很有可能就同楚毅有关。
  站在他们的立场上面,楚毅是他们是否能够更进一步的一个强大的对手,他们虽然同为朱厚照的近侍,但是在朱厚照的几名近侍当中,同样有着亲疏之别。
  就像刘瑾、楚毅、谷大用,他们便相较于张永几人更得朱厚照信任亲近一些,本来这次刘瑾垮台他和谷大用都有希望竞争成为新人的司礼监总管,一跃成为大内第一人。
  但是如果楚毅回京的话,以楚毅在朱厚照心目当中的地位,不说他们全然无望吧,恐怕到时候他们能够成为司礼监总管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至少他们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能够赢过楚毅。
  所以说,眼下他们对于楚毅的消息那是最为敏感的,唯一可以庆幸的便是楚毅远在江南之地,现在有急报自江南而来,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楚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殿之中,朱厚照嘶哑的声音传来道:“将奏章呈上来吧!”
  小太监连忙托着那些奏章缓步走进大殿当中,书房当中亮堂堂的,小太监只看到朱厚照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柄木剑,不知在做什么。
  “陛下,江南八百里急奏!”
  朱厚照这会儿仍然是有些走神,不过听了那小太监的话,心中一震,顿时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猛地转过身来盯着那小太监道:“你说哪里的急奏?”
  小太监被朱厚照给盯着,心中不禁有些慌张道:“回禀陛下,这些是江南的急奏。”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道:“将奏章放下吧。”
  小太监这才上前将奏章放在桌案之上然后小心的退了下去。
  朱厚照将手中木剑挂在墙壁之上,快步行到桌案之前,目光落在那些急奏之上。
  伸手将最上面的一封奏章拿起,打开折子,朱厚照一眼就看到,这奏章乃是镇守南京城的魏国公徐俌呈上。
  缓缓落座,朱厚照翻阅奏章,看着奏章当中的内容,朱厚照只感觉一副煞气腾腾的画面扑面而来。
  徐俌的奏章水平相当之高,在这奏章当中却是以旁观者的角度交代了楚毅抵达南京城之后的所作所为,杀人、抄家,其中情形描述的非常之详细,给人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而徐俌并没有在其中添加自己的丝毫情感所以说朱厚照可以看的更为直观,从徐俌的叙述当中,朱厚照能够了解到楚毅到底在江南做了些什么。
  盯着奏章当中的内容,当朱厚照看到楚毅进入南京城首先便杖责了上百冲击守备中官府邸的文人士子,事后十几人因杖责而死,上百人沦为废人的时候,朱厚照不禁热血为之沸腾,脸上涨红了一片,禁不住叫好道:“好,好,打的好!”
  接下来便是有江南士绅、文人鼓动暴民冲击东厂据点,楚毅更是大开杀戒,当即调兵入城,血屠数百暴民。
  朱厚照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又怒又喜道:“可恶,连官府都敢冲击,无法无天,该杀,真是该杀啊!”
  站在大殿之外的张永、谷大用两人好歹也都修炼过葵花宝典,虽然说一身实力并不算什么,但是至少耳聪目明,大殿当中传出的声音,他们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两人有些不大明白,那江南呈上的八百里加急奏章当中到底都呈报了一些什么,为什么先前因为刘瑾之事而心情低落不已的朱厚照这会儿竟然会情绪如此之激动。
  张永低声向着谷大用道:“谷老哥,你说是不是楚毅在江南又闯出了什么祸端,所以陛下这会儿大为光火啊!”
  谷大用摇了摇头道:“谁知道楚毅在江南做了什么。”
  张永有意无意道:“古老哥执掌西厂,想要知晓楚毅的行踪那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啊。”
  淡淡的瞥了张永一眼,谷大用缓缓摇头道:“西厂复立时间太短,如今能够掌控京师的消息已经是相当之困难了,哪里有余力兼顾其他地方啊!”
  谷大用所言倒也是事实,毕竟西厂复立不久,哪怕是雨化田再有能力,可是这等需要时间才能够铺设下去的一些情报据点之类的对于西厂来说自然是一个短板。
  所以说别看在京师之中,西厂风头极盛,但是出了京师,西厂根本就无法同存在了上百年之久的东厂、锦衣卫这两大情报机构相比。
  听到谷大用这么一说,张永悻悻一笑,下意识的向着大殿当中望去,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而大殿之中,朱厚照已经看到了楚毅长街遭人以军中劲弩伏击部分,禁不住为之震怒道:“猖狂,真是太猖狂了,竟然当街刺杀钦差,甚至动用军中劲弩,他们这是要造反啊!”
  处在楚毅的立场上,他遭受刺杀,楚毅自然震怒,所以抄家灭族狠狠杀了一通,然而朱厚照的看法却是不同。
  在朱厚照看来,楚毅奉其诏令巡视地方,那么他就是代表了天子之威严,便是钦差,任何人对楚毅的不敬,那就是对他这位天子的不敬。
  在那大明南方都城,南京城当中,竟然有这么一伙人如此之猖狂,连军中劲弩都敢动用,拿来当街刺杀楚毅。
  这不仅仅是刺杀楚毅这么简单啊,更是藐视皇家,既然这些人连代表了天子的钦差都敢刺杀,是不是说他们同样连天子也敢杀啊。
  所以说朱厚照看到先前那些文人乃至暴民围攻官府的时候虽然气愤,却也没有那么的震怒,毕竟身为天子,气量还是要有的。
  然而现在有人敢刺杀身为钦差的楚毅,再加上胡明、毛纪、杨廷和等人以近乎逼宫的方式迫使他拿下刘瑾。
  一个是亲信刘瑾,一个是亲信楚毅,这两人可以说是他再亲近不过的人了,结果两个人一个被冠上了意图谋反的罪名,一个则是在江南之地差点被刺杀而亡,几者在同一时间爆发,一下子刺激到了朱厚照。
  嘭的一声,朱厚照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甚至将几份奏章都震的散落了一地,手掌传来的剧痛却是无法让朱厚照压下心中的震怒。
  “杀,杀,杀,这些人都该杀啊!”
  守在外面的张永还有谷大用听到大殿当中偌大的动静连忙进来,正好看到朱厚照一脸的杀机,怒喝。
  二人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倒在朱厚照的面前,俯首于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啊!”
  张永还有谷大用二人的声音让朱厚照回过神来,不过身上的杀机却是没那么快散去,向着二人看来的时候刚好被张永还有谷大用看到了朱厚照眼中那无限的震怒与杀机。
  无论是张永还是谷大用,两人侍奉朱厚照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朱厚照发这么大的火气,尤其是那杀机,他们何曾在朱厚照身上感受到过。
  心中咯噔一声,两人心中哀嚎,到底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一向心胸开阔的朱厚照如此之震怒!
  吐出一口气,朱厚照眼中杀机散去,冲着张永还有谷大用二人道:“张大伴、谷大伴啊,你们且在一旁候着吧。”
  两人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连忙爬起来并且将散落在地上的奏折捡了起来。
  那些散落的奏折有些散开,所以张永还有谷大用将奏折捡起来的时候却是看到其中一些内容,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他们也看到这些奏折当中几乎所有都是关于楚毅如何在江南之地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制造了一桩桩血案。
  不过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将散落的奏章收拾好放在桌案之上,然后低眉顺目的立于朱厚照边上不远处。
  朱厚照接着看那奏章上的内容,从楚毅被长街刺杀,朱厚照心中杀机便隐隐浮现,恨不得飞身前往江南,将那些人大杀特杀一通,同样朱厚照心中也好奇,楚毅究竟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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