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大将!唐军!”
  悉多于身边,叫做莽速泰的将领,填补了副手的位置。
  当注意到有唐兵步卒突然从南面杀入战场时,他向悉多于发出警告声。
  “多少人?”
  “看不清楚,大致在两三千之数。”
  莽速泰有一双好眼睛,他在族中是神射手,一向自夸自己的眼力过人。
  但此时,混乱的战场上,他也无法判断唐军有多少人。
  悉多于在沉默。
  方才那伙唐军骑兵冲到近前,险些就伤到了他。
  幸亏副将鬼莽热的真实身份,是诡异鬼爪。
  凭着他的力量,拖住了那伙唐骑,令悉多于得以顺利撤后,并利用宝贵的时间窗口,将那伙唐骑困住。
  他很清楚,吐蕃兵比起唐兵,作战素质上还是要弱一些。
  而眼前的唐军,明显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悉多于的想法是,利用人数优势,哪怕磨,也要把这一千唐军生生耗死在这里。
  像眼前这样一支千人的唐骑精锐,在整个吐蕃军,数十万人里,恐怕也只有数万人。
  而大唐就算再富有,似这等精锐,应该也不会太多。
  这些人,每死一个,对大唐都是极大的损失。
  击杀他们,对唐人的士气,将产生难以估量的重击。
  更何况,这些唐人的铁甲,吐蕃人上下,可是垂诞得紧。
  若是将他们歼灭,唐人死掉一千精锐。
  而吐蕃人,就能多出数百到一千的精锐铁骑。
  用唐人的铁甲来武装。
  从日出到日中,已经战斗两个多时辰。
  原本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
  那伙唐骑的战马都死光了,箭也射光了。
  不得不用马尸为墙,挺槊步战。
  可这个时候,大唐的援军居然到了。
  悉多于必须做一个决定。
  究竟是继续包围消磨掉剩余的唐骑精锐,分兵迎战唐军的援兵。
  还是就此撤军。
  新加入战场的,看上去是步卒,追不上吐蕃人。
  但是这也意味着,想要歼灭精锐唐骑的计划落空。
  今日一战,吐蕃人也损兵折将,至少战死两千之数。
  若是就此撤兵,岂非功亏一溃?
  可若不撤兵,唐军的援兵还有多少?
  若再来一批像之前唐骑那样的精锐,不用很多。
  再来一千人。
  吐蕃军的军阵,必然崩溃。
  悉多于在心中天人交战。
  做着艰难决择。
  退兵,二兄临行前对自己的勉励还在耳边。
  吐蕃人的荣光。
  自己身为大将的荣耀。
  还有死伤的吐蕃兵马。
  若是就此退却,全都践踏在泥土里。
  若是不退。
  万一唐军援兵里还有精锐,到时再想撤,恐怕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退,还是留?
  悉多于僵立在马背上,双眼死死盯着沸腾的战场。
  喊杀声,人濒死前绝望的惨叫声,战鼓声,马蹄声,乃至战场上的血腥味。
  草皮翻飞带起的泥土腥气。
  还有臭烘烘的马粪味,这一切信息,都混杂在一起,喧嚣的冲入他的大脑。
  他必须冷静。
  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冷静。
  这一战,并非是对上那些软弱的天竺人。
  而是唐人。
  是整个大地视线所及,最强大的军队。
  是世界之王,天可汗的铁军。
  这一战,容不得有丝毫松懈。
  “大将!唐人援军快到了!”
  身边的莽速泰发出焦急的催促。
  “如何应对?是分兵阻击,还是……”
  “撤……”
  一个撤字在悉多于嘴边,又狠狠的咬住。
  一丝血雾从他的面罩下迸出。
  似乎刚才仅发出一个音节,便狠狠咬住了舌头。
  莽速泰喉头蠕动了一下,他看到,悉多于握着疆绳的手,那只手背上,青筋如蚯蚓般扭动,手背上全是亮晶晶的汗渍。
  “大将?”
  “分兵阻截!”
  悉多于冷漠如刀的声音,从彩漆面具下传出。
  莽速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抬头看了悉多于脸上的面具一眼,从对方的眼神,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
  心中仍不免有些惊诧。
  看悉多于细微的反应,应该是十分紧张的。
  但没想到他说出的话,下的命令,却冷静到极点。
  完全是两个极端。
  莽速泰不敢多想下去,他伸出右掌,抚在胸前行了一礼,拨转马头,向身边传令亲兵大声吼道:“传令,分兵阻截那伙唐人援兵。”
  呜呜~~
  高亢雄浑的牛角号声,从军阵中扬起。
  这是高原上特有的耗牛角所制的军号。
  比起唐人的号角,更加古朴莽荒。
  也更加雄浑辽阔。
  这正是吐蕃人的品格。
  悉多于听到这号角声,一颗疯狂跳动的心,在这一刻居然奇迹般的平复下来。
  无论如何,已经下了令,那就等待结果吧。
  让他放弃到嘴的肥肉,不甘心。
  不论唐人援兵战力如何,总要试一试。
  万一,赢了呢?
  “郭将军!”
  重重包围之下的唐骑中,有人爆发出惊喜交集的呼喊。
  “是郭将军带着援军来增援了!”
  薛仁贵一槊挑飞一名冲近的蕃兵,闻言精神一振。
  他纵目远望,刚好看到郭待封的旗帜。
  看到唐军的步卒列队与吐蕃人接战。
  唐军着甲率超过六成。
  是六成铁甲。
  剩余的四成,至少也有皮甲扎甲。
  而装配弩箭弓箭的比例也极高。
  刚一接战,数千箭雨便洒向吐蕃兵。
  这让衣甲简陋的吐蕃兵遭受重创。
  “长槊,起!”
  “列队向前!”
  郭待封长刀所向,一千余名唐军手持四米长的长槊,直直的捅入吐蕃军阵中。
  直面唐军的吐蕃人,瞬间被杀得人仰马翻。
  “前进,继续前进!”
  郭待封口中发出兴奋的呐喊。
  “将军,有吐蕃人从两翼包抄过来了!”
  身边副将传出惊呼。
  “车阵!”
  “摆出车弩!连弩,给我射!射死这些吐蕃人!”
  郭待封毫不气馁,从口里发出亢奋至极的怒吼。
  他的双眼闪烁着精芒。
  一张白俏的脸庞,甚至因为兴奋而变得绯红。
  唐军长槊阵之后,辎重兵推出牛车。
  掀开四上披的粗布,立刻露出摆放在车上的大弩。
  这些弩,可以用做守城。
  也可以用车载之。
  粗大的弩箭,摆在弓弦上,闪烁着慑目的寒芒。
  弩弦被绞紧。
  纵马狂呼的吐蕃人已经从两翼冲上来。
  迎接他们的,是郭待封一声暴喝:“放箭!”
  咻咻咻~~
  两翼各数百骑吐蕃兵,甚至来不及喊出口号,便被唐军阵中的弩箭,将阵型撕扯得七零八落。
  粗大的弩箭,将这些吐蕃兵的身体撕开,犹如肉串般串起。
  原地突然多出许多无主的战马。
  一瘸一拐的发出悲嘶,满战场寻找着主人。
  “大将!”
  “大将,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伙唐人援兵,甲坚器利,咱们……”
  莽速泰发出悲愤的喊叫。
  他看到,骑在战马上,那个从来都稳如大雪山般的大将,替吐蕃征服五部天竺的大将悉多于,这一瞬间,仿佛一下子枯萎下去。
  “传我命令……”
  悉我于感觉嘴巴里一阵阵发苦。
  像是咬了世上最苦的草药。
  他深吸了口气,克服巨大的失望带来的眩晕感,从口中传出艰难的声音:“撤兵。”
  “撤兵!大将说撤兵!”
  莽速泰发出惊喜万分的喊叫。
  实际上,打到现在,所有吐蕃将领已经意识到,凭手里这一万人,无法将唐军精锐消灭。
  并不是说真的无法做到,只是需要特定的条件。
  比如足够的时间,比如唐兵没有增援,而吐蕃这边不计代价。
  宁可死伤惨重,也要将这一千唐骑给歼灭。
  但现在,没有这样的条件。
  唐兵援兵已至。
  尽管是步卒,但甲坚兵锐,弩箭一出,就将吐蕃人杀得人仰马翻。
  锐气已失的吐蕃兵,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啃下这块硬骨头。
  再拖下去,只怕连拖离战场的机会都要失去。
  高明的将领,要善于判断形势。
  在纷乱的局面下,找出最有利的选择。
  悉多于在心里说服自己。
  用从未有过的虚弱声音道:“退兵。”
  这一刻,他忽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缈小。
  曾经征服天竺的光环,正从自己头上远去。
  ……
  “薛将军!”
  当郭待封在身边亲兵的拱卫下,策马走向薛仁贵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仁贵,这一代的大唐猛将。
  也是曾做过一军主帅的人,此时居然如此狼狈。
  他身上的明光铠残破得厉害,肩上的吞兽插着数支羽箭。
  胸前的护心镜已经凹陷龟裂。
  明显是遭到钝器重击。
  面上的青铜护面也已经碎裂,头盔上也有残破。
  更别提背上、胸腹这些要害。
  遍插着箭支,简直是一只行走的刺猬。
  不少伤口还渗着血水。
  “薛将军,你这是……”
  郭待封愣了一下,心中暗道,幸亏来得还算及时,若是薛仁贵死在军阵中,这一战回去,自己只怕会受弹劾。
  不但无功,反倒有罪。
  “多谢郭将军援助之恩。”
  薛仁贵向着郭待封用力抱拳道:“大恩稍后再报,郭将军,还请速速发兵,与我追击吐蕃人。”
  “追击吐蕃人?”
  郭待封转头看了看四周。
  方圆几十里地,一片狼籍。
  到处是人尸与马尸。
  自己率领的两千余唐军,除了一千警戒。
  剩余的千余人,正在打扫战场。
  这是唐军最喜欢的时刻。
  取得一场大胜,打扫战场,可以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郭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些吐蕃人里,有大鱼。”
  薛仁贵说着,从腰上扯下一面血污的战旗。
  若不是他扯下来,就这块破布,郭待封还真没意到。
  一见此旗,郭待封的眼神就变了。


第十五章
  雪山狮子旗。
  这是吐蕃人里,葛尔家族的战旗。
  葛尔·禄东赞。
  葛尔·论钦陵。
  “果然是大鱼……”
  郭待封立刻就明白,击溃这支万余人的吐蕃军,怎比得上抓到葛尔家族的重要将领。
  “只是我手下多为步卒……”
  “战场上多的是无主之马,速速收集,可派兵与我的人一起,追击那些吐蕃溃兵。”
  薛仁贵道:“总管说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郭待封一时无法分辨,薛仁贵说的这个总管,究竟是苏定方,还是苏大为。
  不过不重要,此刻,若能抓到葛尔家族大将,便是大功一件。
  郭待封心中想着,嘴上虚伪道:“薛将军身被数创,而且久战疲惫,这追敌之事,就交给我麾下去办吧。”
  “这点苦算甚么。”
  薛仁贵大笑起来:“当年我在辽东,还有征九姓铁勒时,比这苦多了,好了,郭将军快去备马,时我不待!莫要走了贼酋!”
  郭待封嘴上虽在笑,心中却是一阵嫌恶:又来了,你薛仁贵难道要把所有的功劳全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可恶!
  “对了。”
  薛仁贵向着部将走去,才走出几步,似是想到什么,回头冲郭待封道:“前总管他们的人,应该是在前方堵截去了,若是迟了,恐怕这功劳你我都捞不到了。”
  “前方?”
  郭待封一愣,一时没想明白苏大为率领两千骑兵,兜那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同时投入战场,与薛仁贵一起合力将敌军摧毁更轻松吗?
  兜远路去敌人后方设伏?
  这是为什么?
  他没空多想,很快意识到如果是真的,这功劳可得抓紧了。
  与薛仁贵一起追,好歹还有一半功劳。
  要是被苏大为在前方将葛尔家族大将抓到,那才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点兵!备马!”
  ……
  悉多于拍马向前狂奔。
  在他身后,只乘下五千余骑。
  来时兵马过万,气势不可一世。
  撤走时,却几乎缩水一半。
  这当然不意味着唐人杀了他们一半的人。
  而是许多建制被打散,在逃命时各奔东西。
  现在身边还能聚拢这五千人,已经算悉多于统御得当,败而不崩了。
  “大将……大将,我们现在怎么办?”
  身边的将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大败。
  这是妥妥的大败。
  就算将走散的人都找回来。
  这一场拦截唐军的任务,也失败了。
  无颜去见论钦陵。
  这是吐蕃人的耻辱。
  而敌人,仅仅是一千唐骑,外加两千多援兵。
  吐蕃人几乎是对方三倍,而且还有地利,以逸待劳,结果还是打输了。
  来时扯高气昂,与此时大败后心里的沮丧、恐惧,形成强烈反差。
  “哭什么?”
  悉多于伸手摘下覆在脸上的鬼面,那张脸孔,黝黑的脸上,咬肌卉起,显出极力压抑的怒火。
  “一场败仗就成这样了?”
  悉多于声音逐渐放大:“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是汉人兵书上记载的,怎么,他们能败,咱们吐蕃人就这么骄气,便败不得?”
  奔马渐渐停止,四周嘈杂声渐渐安静。
  悉多于继续运足丹田之力,扬声吼道:“咱们吐蕃人就这么骄气,一场都不能败吗?咱们就不能从失败中吸取教训,在下一场战争时,战胜唐人吗?
  告诉我,你们是没有勇气的懦夫、胆小鬼吗?”
  “不是……不,我们不是。”
  身边有将领发出弱弱的声音。
  “我听不见!你们没种吗?”
  “有种!我们敢!”
  “我们连死都不怕!”
  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连死都不怕,你们还怕什么?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们便可以继续作战!这里是高原,是雪域,是我们的主场,怕什么?
  唐人来了,留得住吗?他们能待多久?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吐蕃的!”
  “嗨呀!”
  喧闹的呼喊声,渐渐沸腾,一时将悉多于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眼见手下将领和士卒的士气有所恢复,悉多于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
  作为一名名将,战败不可怕。
  战败后,不惧失败,继续鼓起勇气向强敌发起挑战,并且擅于鼓舞士气,则很重要。
  悉多于环顾了一下左右,扬声道:“现在到哪了?”
  “大将,离开战场大约奔行了百余里,天色已经晚了,那些唐人此时还没追上来,应该是追不及了。”
  莽速泰在一旁吞咽了一下口水道:“现在大概在赦勒川左近,再前行百余里,就是乌海。”
  “那找个合适的地方,临时休整。”
  “临时?”
  莽速泰有些吃惊的看向悉多于,一时没明白。
  按他想来,唐军追不上来,可以让大伙休息一晚,明早再转移。
  “传我的军令,找块背风的地方,休息半个时辰,再继续赶路。”
  “是。”
  莽速泰不敢多问,匆匆下去传令。
  片刻之后,莽速泰、古陵、巴该孩儿等吐蕃将领,围在悉多于身边,坐在川流不息的冰川旁。
  左手,是一块两人高的巨大冰岩,可以充做屏风。
  悉多于面前摊开一张地图,他低头看着图,半天一言不发。
  一名吐蕃兵,脸上带着高原红,头上顶着狐皮帽子,双手捧着一个铁壶,气喘呼呼的跑过来,双手呈上铁壶。
  这铁壶,看着像是唐军形制。
  必是这名吐蕃兵不知在哪场大战后,得到的战利品。
  “大将,请饮水。”
  “放下吧。”
  “是。”
  小兵不敢多言。
  放下水壶,倒退着离开。
  离开前,他隐隐听到悉多于说了一句:“这一战,咱们不算输。”
  没输?
  死了两千多人吧?
  没输吗?
  莽速泰回头警惕的看着那小兵离开,确定对方听不到这边的声音,又多望了几眼,这才从大石后扭头回来,看向悉多于。
  “大将,咱们可是折损了不少人。”
  “人总是要死的。”
  悉多于掏出腰上的银刀,一下接一下的切削一根木头,将木棍一端削得尖锐。
  在他的身上,隐隐透出论钦陵的影子。
  “二兄说过,只要死得有价值,达成咱们的目地,便是胜利。”
  悉多于长呼了一口气,反手将木棍插于冰面上。
  “这一战,你们以为,我们的意图是什么?是为了打那几千唐人吗?”
  “那是?”
  “苏定方,我们最大的敌人,始终是苏定方,那位大唐战神……能以一千破副相论莽热八万的唐军战神。”
  环顾左右,悉多于冷静道:“苏定方曾以一千破我们八万,今天这一仗,咱们只折损两三千人,其实已经是大大进步了。”
  说着,他又长叹一声:“其实本也不必牺牲这么多,是本将有些贪心了,想趁机将那伙唐人歼灭。”
  “大将,咱们这一仗,若不是为了歼灭这伙唐人,那是为什么?为了苏定方?可咱们这边打仗,与苏定方有什么关系?”
  莽速泰瞪了一眼说话的古陵:“这你就不懂了吧,听大将说。”
  说完,又转向悉多于,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大将请继续说。”
  “唐军分兵,究竟是想打吐谷浑的伏俟城,还是想出奇兵,直击吐蕃本境,眼下是未知之事,可以肯定的是,苏定方在幕后,执掌整个战略。
  他的身体一定是出了问题,所以无法像过去一样,亲自领兵。
  但我与二兄,还想知道,他的作战意图是什么。”
  “作战意图?”
  “苏定方用兵如神,我们不得不万分小心。”
  悉多于用银刀轻轻切刮着拇指指甲,喃喃道:“唐军究竟是想攻击伏俟城,奇袭吐蕃本境,调动我们主力兵马,再在河西出手,夺回吐谷浑,还是别的什么?
  二兄说过,高明的将领,用兵如下棋。
  苏定方既然在棋局上落了一子,我们便得应子。
  哪怕这子被吃掉,有所损失,但是摸清苏定方的意图,知道他的棋路,便是胜利。”
  “那我们现在摸清了吗?”
  “至少知道,这支唐军人数虽少,但极为精锐,一定是河西军中的主力,这样的主力精锐,整个河西防线,也就一万余人,至多不到两万。”
  悉多于继续刮着指甲:“领兵的已知有薛仁贵……这伙唐人,看来用的不是虚招,这路奇兵,是真的有大用。”
  “大将,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得想一想,这伙唐人,战力虽强,但人数太少了,不太可能深入吐蕃内境,应该还是为了配合河西至酒泉武威一线的唐军镇兵,想要夺回吐谷浑之地。
  或许,我们可以粘着这伙唐人。”
  “粘着?”
  “紧盯着他们,继续征调吐谷浑的仆从军加入,集中优势兵力,慢慢消磨这伙唐军精锐,不要一次将他们打死。”
  说到这里,悉多于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那是一种下棋突然看透了对手,如释重负的轻松。
  莽速泰和古陵、巴该孩儿等将领,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迷惑之色。
  “粘着他们打,这是让唐军添油。唐军精锐但人少,要是一次把他们耗光,只怕苏定方就不会再投入精力在这一路了,我就是要持续分苏定方的势,让他继续增添人手,最好是在这一路,和我们吐蕃人耗下去。”
  悉多于反手插上银刀,脸色恢复了平静:“苏定方一定是想用这一路精锐,调动我们吐蕃的军力,我们不应,这一路便在吐谷浑四处游戈出击,吞并那些投靠我们的小部落,破坏我们的后方。
  我们若应,兵力被分散,威武一线的唐军就可以前出,趁势收复吐谷浑。
  现在,我们反其道而行,要让唐军在这一路军马上,持续失血。
  我们背靠吐蕃、吐谷浑,我们耗得起,唐人,耗不起。”


庚新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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