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十三的话


  这一次,十三并没有理我,这让我觉得这很不像我认识的十三。
  所以我的心里闪过一抹很浓重的阴影,完全来自刚刚十三的那个阴戾表情,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杀意。于是我再次朝十三喊道:“十三,你这是怎么了?”
  十三这时候才终于开口,他用我从没有听过的阴沉声音说:“何远,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狐疑地看着他,一想到刚刚他那阴戾的眼神就让我不寒而栗,但是我还是朝他一笑说:“是什么事这么神秘?”
  边说我已经边走了过去,但是我虽脸上轻松,但心里面还是在疑惑,十三毕竟是蒋的徒弟,我们这般对待蒋,以至于千方百计地要破坏蒋的计划,而十三却始终冷眼旁观,甚至还在暗中帮助我们,这听上去似乎并不太合乎常理。
  我走到十三旁边,十三拉着我又走出去了一段,似乎是为了要避开宋,他小声和我说:“何远,我一路上有没有求过你什么事?”
  我不知道十三要说什么,于是摇摇头说:“十三,你这是怎么了,你和我之间并不用这般见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直接说就好,不用说什么求不求的,听着别扭。”
  十三说:“可这件事不一样。”
  我说:“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挂心,连脸色都变了?”
  十三说:“何远,我在这个世上只有师傅一个亲人,你放过他好不好?”
  我知道他说的是蒋,而且我听了十三的话竟然有一种很无语的感觉,其实也不为什么,就因为蒋比我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现在十三说要我放过他,我觉得他说反了,应该是让蒋放过我才对,于是我回答他说:“十三你没搞错吧,我根本连蒋的手指头都摸不到,更别提要对他造成威胁了,我觉得你这话跟薛说或许会更奏效,要不我遇见薛跟他说说不要为难蒋,但是前提是蒋也不能太过分,十三,你知道我们的处境,只要蒋不算计我们,我们自然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是可以和平相处的,就像以前我和疯子那样。”
  十三说:“何远,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刻,我请你放师傅一条生路,如果这仅仅单纯地只是薛和师傅的恩怨,我也不会和你说这话,虽然师傅胜不了薛,但是薛也奈何不得师傅半分。”
  我看着这样的十三,我预想的没错,十三身为蒋的徒弟,始终还是担心蒋的,但是他既然这样说,也已经意识到蒋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全对,这样说来,十三也算恩怨分明。若说到现在他又替蒋说情,又有谁没有私心,即便是我,我觉得我不可能完全做到公正无私。
  因为我们都是凡人,都不能免俗。
  我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我答应你,可是十三,你应该知道的,从进入这里开始我们就已经进入了蒋的算计,如果他真的要对我们不利,我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十三便不说话了,他似乎在进行着思想斗争,可最后我还是听见他说:“如果他要害你,有的是机会,你也来不到羊八井。”
  我犹豫着,十三的确让我很为难,如果是平时我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可是现在情形已经不一样了,因为这里牵涉到的不仅仅只是我的安全,还有薛的,宋的,甚至是十三的,十三他对蒋又了解多少,他又怎么能确定他没有被蒋算计在其中,不是被蒋利用的一枚棋子?
  我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见十三说:“你连宋这样的人都可以救,却偏偏对师傅心有成见,宋与历说了师傅的诸多不是你全信了,可是你听见薛说过没有,你对薛和师傅的争端又了解多少?”
  我被十三的这句话惊了下,十三不说我倒还真没注意。我回忆着薛对于蒋的态度,记忆最深刻的是在玄鸟墓里薛发现了蒋的“尸体”,虽然那是假的,但是当时薛并没有辨认出来,我只记得当时我问他蒋是谁,他说了一句话:“蒋是我的搭档。”
  后面我依稀记得他说了一些他们之间出了一些矛盾之类啥的,但是具体的细节他却一点都没说,甚至是什么矛盾都没有提起,但是从当时的态度来看,薛对蒋十三丝毫恨意没有的,但是薛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所以就算有我也不知道,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但是从他对历和宋到态度,我似乎可以揣测到一些什么,从而去选择该相信历和宋还是十三。
  而不等我将这段话给完全搞懂,十三又接着说:“你见到宋这般老实,于是就相信了他的话,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宋的心机虽不及蒋,但也是只是略逊一筹而已,你又怎么知道他刚刚的那番表情和话语不是在骗你,他就没有对你耍心机?”
  这回我很惊讶地看着十三,十三知道的事似乎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可是他却只看我一眼继续说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蒋要不择手段也要致历和宋于死地,又是为什么薛恨不得杀宋而后快,对历也是厌恶至极?”
  我觉得十三不说话则以,一说起来,就是许多惊天的隐秘,他对这四个人之间关系的认知已经到了十分透彻的一个地步,难道蒋如此信任十三,连这些隐秘都会一五一十地和十三说吗?
  十三看着我惊讶的表情说道:“你应该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如果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是否选择相信我而仔细地考虑我求你的这件事,从而考虑答应我?”
  我说:“是什么事?”
  十三说:“宋从不让任何人看他的铜印,凡是见过的人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你如果有机会看看他的铜印,你就会知明白是我说的宋是真正的宋还是你见到的宋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我说:“见过铜印的人都被他杀了,那我见了岂不是也会被他杀死?”
  十三说:“他不敢杀你,他还没有这个胆子,但是要见到他的铜印并不容易,这件事我不会帮你,我恨极了他,所以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我便没再说话,我考虑着十三的说辞,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十三的这一番说辞有一种异样的说服力,让我不得不信。
  而就在我以为十三的话要说完的时候,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也是我记忆最深刻,深刻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句话,他说:“何远,你是除了师傅之外我第二个愿意相信的人,我不希望我们成为对手,但我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因为世事多变谁也无法预料,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是一个让你非常头疼的存在。”
  十三的这句话听着像是威胁,但是我听到的却是十三的底线,而且每个人都有一个执念,很显然蒋就是十三的执念,而且从刚刚十三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就可以想象十三曾经有过一个如何灰暗的过往,那一刻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很肯定地对十三说:“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给蒋留一条活路。”
  直到这一刻我才看见了十三的笑脸,他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然后我看了一眼宋,他站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很模糊,但是他的眼神很显然是聚集在我们这边的,注意着我和十三的一举一动。
  我将自己波涛起伏的思绪压下去,脸上洋溢出笑意,朝宋走过去,边走边说:“宋,我们也赶紧进去吧,我怕晚了追不上薛和蒋。”
  宋说:“那你们跟我来。”
  我感觉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从我的身上瞟到了我身后的十三,而在那一瞬间我看见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中呼之欲出,但是很快又被他压抑了下去,变成澄净的一双眸子。
  我于是转身说:“十三,我们走吧。”
  在转身的同时,我伪装出来的笑意顿时全部散去,我迎上十三的目光,他只看了我一眼又变成了那无害的表情,这时我才终于知道十三的这一身流氓气只是他的一个伪装而已,刚刚我看见的十三才是真正的十三。
  当然,宋也看见了,或许在宋面前十三根本不需要伪装,因为如果宋真的如十三所说那样,他对十三和蒋的了解应该了如指掌,如果真是那样,我又想到了一个很不能理解的地方,那十三为什么还要和宋演戏让他在羊八井都要保护我?
  这不是摆明了引狼入室?
  我觉得不单单是宋,连十三我也有些搞不懂了,这件事背后会不会也有蒋的身影,十三做这些是完全受了蒋的示意?
  我深吸一口气,这些暂时先不去想,最起码就像十三说的,我只要看到宋的铜印就会知道一些事,至于是什么事,现在我还不知道。
  但我觉得那一定是很关键的一条线索。


第一百零一章 起疑
  宋走在我们的前面带路,我和十三走在后面,自刚刚他说过那些话之后,之后便什么也没再说,第一可能是宋就在我们身边,第二则是他的心思现在估计根本不在这里,至于在哪里,我猜不准。
  我们自从撞见了鬼猫之后就再没有遇见过其他东西,而且再之后这里就彻底变成了一片安静,好似就是一个被废弃的建筑,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说给我们中的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因为这么多的棺材,没有什么才是最不寻常的。
  而我们最终没有追上薛和蒋的踪迹,甚至是连他们的半点影子都没有找到,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同时我也越发肯定我对这里地形的一个猜测,这里并不只是只有我们现在站着的这一个空间,下面才是它真正的所在。
  而至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只有下去过之后才会知道。
  这一路上起初还算平静,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至于是不是一半,我也不知道,这是宋说的。这里的地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和十三都是第一次来,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自然十三是不信任他的,但这种不信任他也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十三还是很藏得住事情的一个人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总之在宋说的这一半的路程之中的时候,我们遇见了一口棺材。
  这里棺材成千上万,都可以是一个棺材博物馆了,可是我们看见的这一口却不同,这里的石架子上的都是黑色的木棺,可是我们在通道之中看见的这口棺材却是青铜的。
  是的,就是铜的,虽然比周围的棺材大了整整一圈,但它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异类。
  所以毫无疑问地它将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我注意到棺身上的铜锈,说明这口铜棺也有一些年头了。而且我在铜棺的棺身上发现了许多划痕,都是新鲜的,似乎是被尖锐的物体给划伤的。
  但我们观察了一遍周遭,根本没有发现其它的东西,所以对这口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铜棺感到奇怪起来。但是如何奇怪,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棺身上的划痕还是新的,也就是说就在不久之前,有人动过它。
  因为从这些划痕的痕迹上来看,我不认为这是它在翻滚的时候划伤的,反倒让我看起来像是有人用坚硬的物体弄上去的,至于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那就有待考究了。
  发现这口铜棺之后,我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宋,却无意间发现了他眼神的波动,那种感觉看着很怪,就好像宋见过这一口铜棺,但是现在却极力想与它撇开关系一样。
  当然宋的这个表情转瞬即逝,我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看清楚,而且这种感觉太微妙,让我觉得刚刚一闪而逝的画面就像是一个幻象一样。
  我站在铜棺一尺外,并不敢贸然接近,这是长年下地的一种警觉,因为古老的棺材里面通常都有置人于死地的东西,更何况是这样来历不明的棺材。
  我本来期待宋能说一些什么,我也好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个什么端倪来,可是宋却什么也没说,这让我很迷惑,因为我不确定他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这口铜棺还是在刻意回避它。
  这时候我倒听见了十三的声音:“我们打开看看。”
  我也正有这个想法,而还不等我回答十三,宋已经说道:“我们没有工具,又如何能打开一口密闭的铜棺,更何况还可能是一口被铜水浇死的铜棺。”
  十三虽然恨极了宋,但是他却也没有针锋相对地顶回去,他只是说:“何远是开棺能手,再难开的棺木到了他手上都是小菜一碟。”
  十三说的并不是实话,我觉得他这是在忽悠宋,如果这真是一口被铜水浇死的铜棺,那我也是拿它没有半点办法的,所以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回答十三。
  十三则走到铜棺之前,我只见他朝我们诡异地一笑,然后就像变戏法一样竟然一把将铜棺的棺盖推开了一个口子。
  我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十三,你是如何做到的?”
  十三则一脸得意的笑容,他说:“很简单,这口铜棺已经被打开过了。”
  说着他弯下身子去推铜棺的棺盖,只听金属与金属摩擦的声音,然后“哐啷”一声脆响,铜棺的棺盖已经被推落在了地上。
  而整口铜棺里则是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将打着的矿灯照向铜棺里面,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说:“是空的。”
  我听见宋说:“也许里面的尸体已经起尸,否则棺盖也不会是被打开着的。”
  我觉得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但我还是拿着照明灯在整个棺身上照了一圈,特别是这些划痕,这些痕迹离棺盖很近,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些划痕会不会是撬开棺盖时候留下来的?
  而就在我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划痕的时候我却在铜棺上发现了一点殷红,我于是伸手用手指摸了摸,还没有有全干,竟然是血。
  我回头朝宋和十三说道:“你们过来看,这里有血迹。”
  十三和宋立刻朝我走过来,只是在我回头的时候,我却透过十三和宋看到了另一张脸,这一张脸隐没在十三和宋身后的黑暗之中,我只能看到他的一个轮廓,可是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样貌却根本看不清,但我能够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而也就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突然移动身子往光线照不到的黑暗处钻,我立刻直起身子,朝他喊道:“等等!”
  在我出声的同时,我看见十三和宋一齐回头往后面看去,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见什么,但是这个人移动的很快,在我出声的时候,我已经看不到他的踪影了。
  我于是举起矿灯往四周照过去,可是光线过处却什么也没有,就好像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几乎是在同时,我看见宋已经闪电般地射了出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我与十三对望一眼,我们都没有跟上去,十三则是来到了铜棺前,往我发现了血迹的地方看了上去,他用手摸了之后说:“何远,是人血。”
  我说:“应该是打开棺盖的人留下的。”
  十三不置可否,我看到他又细心地在铜棺棺身上寻找了许久,除了这一点血迹,却再无其他了。
  我将矿灯照向铜棺里面,然后说:“十三,你看铜棺里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尸体腐烂的痕迹。”
  十三头也不抬地说:“这里是雪山深处,尸体不会腐烂很正常。”
  我说:“那么就是说这是一具起尸无疑了,我怎么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古怪?”
  十三说:“有这个可能,但是也可能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尸体。”
  我摇摇头说:“这个可能性不大。”
  十三便不再和我争论,想必他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铜棺里面的确是有尸体的,只是因为尸变的缘故已经跑出来了。
  这一口铜棺能给的信息很有限,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了其他有用的信息,而且这口铜棺做的也很简单,上面几乎没有任何的图纹和装饰,所以从铜棺本身已经是毫无线索可寻了。
  我说:“刚刚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铜棺里的尸体,我那时候觉得他好像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已经很久了,只是我们都没有发觉而已。”
  十三听了脸色变得凝重了一些,他说:“我总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说:“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嘛,遇见起尸肯定不会是好事,而且还是这样一具不明不白的起尸。”
  十三却摇摇头说:“何远,你往深处想想。”
  我其实早已经想到了,只是还不确定而已,我说:“这具起尸是被人放出来的。”
  十三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想到了会有什么人会这样做?”
  我从十三的表情里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说的是谁了,我说:“万一不是呢?”
  十三说:“这里就我们几个人,我师傅不可能这样做,你和薛更不可能,那不是他的话难道是我咯?”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不会是蒋做的?”
  十三说:“这样做对他毫无意义,而且如果真是我师傅做的,他不会留下这么多痕迹,特别是那一点血迹,他会做的天衣无缝。”
  这点倒是很有说服力,如果真是蒋做的,他不会留下这么多痕迹,那么真的是宋?
  “可是他完全没有动机。”我用手捏着下巴沉思道。
  十三却说:“你我对他都不了解,自然猜不到这里面的动机,但是你别忘了,他是除了我师傅唯一一个来过这里面的人,刚刚他的表情也是丝毫没有见过这口铜棺的样子,可是从这口铜棺的情形来看,最起码它已经在这里停放了好些天了,他来到这里也不会早我们多少,既然他进来过里面,不会没有遇见过。”
  我觉得十三说的的确在理,当时我也觉得宋见过这口铜棺,可是他却装作第一次见的样子,我也的确起疑,我于是说:“或许宋是在找什么东西。”
  然后我像是被雷击中一样,恍然大悟地看着十三,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我已经想到了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似曾相识
  尸体,宋曾经提到了尸体,他说他在追寻一具尸体,为的是他身上的一件东西。
  而铜棺里的尸体已经没有了,再加上宋看见这口铜棺时候诡异的表情,那么这里面的关联就值得深思了。
  十三问:“何远,你想到了什么?”
  我从震惊的表情中回过神来,却没有和十三说我想起的这件事,但是我刚刚想到什么的表情已经很明显,十三早已经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于是我说道:“我又忘记了,但是刚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让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十三,你觉得以前我会不会是来过这里?”
  这种感觉其实也有,但是在很多地方都出现过,而现在我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十三也没看出端倪来,他沉思着说:“我总觉得你的这种感觉有蹊跷,按理说你是不可能来过这些地方的。”
  我说:“我只觉得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在萨迦寺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这种感觉,可是到了羊八井之后却变得更加强烈起来,十三,蒋有没有和你提起过类似的事?”
  十三摇摇头说:“师傅他从未和我提起过,即便说起你,也只是一些我都知道的事情。”
  我于是再次试探着问:“十三,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十三问:“什么问题?”
  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
  十三说:“你说。”
  我说:“你在玄鸟墓出现是不是蒋安排的?”
  十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
  我问:“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让你去玄鸟墓?”
  十三看了我一眼,但是他的眼神却不带任何的警惕和防备,他说:“我以为薛已经告诉你了。”
  我摇头说:“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
  十三这才说:“其实我已经辜负了师傅的嘱托,那件东西我没有拿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十三突然苦笑了起来,然后看着我说:“师傅应该也知道,从薛手里抢东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他尚且不能,又何况是我。”
  我见十三已经说到点上,我一直都认为薛和历进入到黄金墙之后一定是去拿了什么东西,当时十三虽然不在场,但是蒋要他找的东西应该是同一件,于是我急切地问道:“是什么东西?”
  十三却说:“你都没见着,我又如何知道,你难道不记得我是在你们之后进入到最深处的大殿的?”
  十三说的是实情,在这件事上十三也算是告诉了我一条很重要的线索,而且他没必要说谎骗我,有一段时间十三和薛走的很近,估计多半就是因为蒋的关系,但是我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似乎有些不符合常理,薛既然知道十三是蒋的徒弟,按照他俩之间的嫌隙,又怎么会这般平心静气地待十三?
  所以正如十三说的,薛和蒋的关系的确很微妙,看着像仇人,却又像搭档,总之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关系,让人捉摸不透他俩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我说:“薛是肯定不会说的。”
  十三没再接我的话,沉默了十来秒他将话题转移到我们现在的境况上来,他说:“宋已经追出去好一阵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跟上去看看。”
  十三的这句话倒不是为宋的安危在担忧,我反倒觉得十三这是趁机想要找到宋的一些把柄。
  我说:“也只能这样了,在这里干等着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话音刚落,只见十三猛地看着我身后,一句话不说,我于是缓缓转过头去,却看见在我身后的黑暗中又出现了刚刚的那个轮廓,而且一张若隐若现的脸庞正盯着我们在看。
  我看到这个人影的时候猛地说道:“十三,宋估计出事了。”
  可是我却并没有听到十三的回应,接着我听见的是一声闷响,等我回头看的时候,却看见十三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看向四周,惊讶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人,十三这是怎么回事,我迅速地转过头,想要寻找刚刚那个人影的踪迹,可是才刚回头,一股腐尸味就扑面而来,接着一个低沉而模糊的声音开口:“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不会有事,现在别动。”
  我立刻僵住,同时身子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和我说话的是另一具活尸,但是这个声音与上一具却并不同,我还记得上一具活尸也是这样威胁我,但是最后却被薛给杀死了,这回我觉得我可能没这么好运气了。
  我说:“你想怎样?”
  活尸说:“我跟着你很久了,从你进入这里开始。”
  我心里一点谱也没有,他这样一具活尸跟着我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在队伍中我最弱的关系,于是就这样吸引了他?
  与其胡乱猜测不如直接问他,于是我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活尸却不回答,而是说:“你说呢?”
  我说:“我不知道。”
  活尸接着说:“那过会儿你就会知道,往前走。”
  我担心十三,于是问道:“那他怎么办?”
  活尸冷笑起来:“你自身尚且不保,还有空去管旁人?”
  虽然是活尸,但是不得不说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常人根本没有两样,甚至更超出旁人些许,我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只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忽悠他道:“你就不怕我?”
  活尸说道:“为什么怕你?”
  我说:“我是那个人?”
  活尸却反问:“哪个人?”
  我当场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没想到这具活尸根本就不买帐,不知道是他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我只能接着说:“很厉害的那个人。”
  活尸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说:“可是你一点也不厉害,否则也不会受制于我。”
  我觉得我算是败给他了,然后我听见他说:“你若真担心他,那我就杀了他好了,这样你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连忙制止:“别,别,我走。”
  这回我算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事实证明扮猪吃老虎还是有不灵验的时候,一旦到了这个时候那就是最尴尬的时候,不但老底被摸得清清楚楚,而且还一直处于被动之中,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活尸说:“那就赶快走,你也不用磨蹭,现在这里没有可以帮你的人,薛已经被蒋引着去了下面,至于那个宋根本就不堪一击。”
  我惊讶道:“你杀了他?”
  他说:“杀他?岂能这么便宜了他,我可想要他活着,但是如何活着就很难说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猛地感到了一阵冷意,我于是问道:“那你觉得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听见他说:“你觉得我活着我就是一个活人,你觉得我已经死了我就是一个死人,完全取决你自己的看法而已。”
  我无言以对,对于这具活尸我根本一点便宜都讨不到,我自认为我也算口齿伶俐,可是遇见他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无奈我只得按照他说的往回走,他就在我身后跟着,我甚至都没看见过他究竟长什么样,但是心里勾画出来的轮廓和样貌却和王大头差不多。
  这是因为我清晰见过和记得的活尸也就只有王大头一个人。
  我们一路往回走,一路上都是黑暗的,我只是按照着他的指使往前走还是拐弯什么的,就像一具木偶一样任人操纵。
  在路上我看见了发着绿光的鬼猫眼睛,但是经过它们身边的时候,它们只是象征性地发出了一两声猫叫,却根本无动于衷,不知道是对我们这一个活人和活尸不感兴趣,还是说被我身后的活尸给震慑住了。
  如果是被他震慑住的话,那么他应该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虽然是一具尸体。
  也不知道我们走了多少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哪里,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活尸的回答却和没有回答根本没有区别,他说:“这里是死人的地方,当然是带你去见死人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脑子抽了还是咋了的,脱口就这么回了一句:“我不想见死人。”
  与其说脑子抽了,不如说是一种条件反射,听到这句话之后的一个条件反射。
  然后我猛地停在原地,问道:“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我觉得在我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出顿时回响出了另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声音,两个声音重合在一起,虽然是一句话,却是不同时间里的话语,而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我猛地记起了一个场景,与我现在所处的场地一模一样,而且也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这里是死人的地方,当然是带你去见死人了。
  这个声音就像天空中滚滚的闷雷一般在我耳边轰鸣着,我已经猛地出声:“你究竟是谁?”
  我觉得这个人的样貌和名字都呼之欲出,我认识他!


第一百零三章 遗失的记忆
  与此同时,一个画面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于是另一个谎言再次浮出水面,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有阴谋的,总之,我又看到了一个谎言。
  而这个谎言的缔造者,来自于我的四叔。
  记忆里首先记起的画面,是一张狰狞的脸庞,但是却并不像四叔描述的那般已经腐烂不堪,这是一张完好无缺的脸,除了憎恶之外,就是狰狞。
  我还记得四叔说过,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在花园里遭遇了一具起尸,当时我被吓得险些痴呆,可是现在我记起这个画面来了,同时也知道四叔说的是大大的谎言。
  首先,我根本不是两三岁,我记忆中的年纪应该是八岁,而这张记忆中狰狞的脸也的确是出现在老家的花园里,除了出现的人和我岁数上的不符之外,四叔把这件事的经过也改了。
  我想起的画面是我在花园里遇见了这个面目狰狞的人,后来至于发生了什么,我就没有印象了,我只记得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处在一片黑暗之中,现在我记起了这个场景,当时那种由心底翻腾起来的恐惧感还真实地荡漾在心底的最深处,甚至那种恐惧的感觉都还真实地围绕在我身边,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过。
  然后黑暗中突然有了光。
  我被关在了一口棺材里,如果真要说是一口什么样的棺材,那么就是我刚刚看见过的铜棺,我被关在那口铜棺里。光就是铜棺被打开之后照进来的,除了光之外,还有一张印在我脑海里从来都挥之不去的面庞,就是将我从花园中劫走的人。
  我记得他喊我:“小乖乖,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当时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所以我蜷缩在铜棺中紧紧地扶着铜棺的棺壁,只是那样望着他,所以我深深地记得他的面庞,这是一个可怕的过程,更是一个忘不了的过程。
  然后他伸手将我从铜棺里抱出来,我只记得我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却根本挣不脱他那铁钳一般的大手,然后我被他强行带走,穿梭在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却记得这里的气味,这种恐惧和冰冷的气味。
  想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我听见他在我身后说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他这句话我怒火中烧起来,一种莫名的恨意从心底涌出来,我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我知道目前来说我并不是他的对手。
  我说:“世界上根本没有宋这个人,或者说在你们的组织里并没有宋这个人是不是?”
  我只听见他的声音:“这么说你还并没有完全记起来,当然,你还没有记起来我的名字。”
  我不理会他,问道:“宋是什么人?”
  活尸冷笑几声:“一个想取代我的人,可惜不自量力。”
  我说:“他已经夺走了你的铜印,他已经取代了你的身份。”
  我听见他再次狂笑起来,这种笑带着冰冷,与其说冰冷,不如说是戾气,我只听见他说道:“你认为印章就是身份的代表?可惜你想错了,蒋几乎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玉印,那么他岂不是早已经不是蒋了?可事实呢,他就是蒋,而且是名副其实的蒋,没有人敢说他不是。”
  说实话,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我认为印章就是他们身份的标志,可是现在这个人,这具活尸告诉我不是。
  我说:“那你们的身份是如何确定的?”
  在我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我听到他咂着嘴,然后说:“你想知道,但是这却不是你所能知道的。”
  他的口风很紧,从他口中几乎不能套出有用的线索,既然宋的身份是假的,那么我身后的这具活尸才是十三口中那个心机仅次于蒋的人。
  所以现在我的疑惑算是消了大半,因为在我看来宋的确是和蒋无法相比的人,即便说他有心机都很勉强,却想不到他是个冒牌货。
  真正的“宋”现在正站在我身边,当然,他并不叫宋。
  我说:“你告诉过我你的名字,你叫余。”
  余拍手鼓掌,手掌拍击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地方听起来格外刺耳,而接下来想起来的事情让我的身子已经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因为之后发生的事,都因余而起,而且都是很不好的事。
  我终于知道爷爷和父亲他们为什么不远万里来到羊八井,因为我被余劫持到了这里,他们是来救我的。
  而余是什么人?他才是历的搭档,可是在我的记忆当中,他身上并没有腐尸味,也不是活尸。
  我听见余说:“你终于想起来了。”
  我恨余至极,只冷冷地回答他道:“是啊,十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已经变成了一具活尸,怪不得宋能够轻而易举地夺走你的铜印冒充你的身份,因为你这辈子也别再想拿起你的铜印了,我真想看看你碰到自己的铜印时候的样子。”
  余听了却也并不动怒,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我不能碰,但并不代表我不能使用它,更何况我还没有到你想象的那般不堪的境地,你对我又了解多少,对薛和蒋又了解多少,你对我们这样的人又了解多少,以你的认知来定义我还为之过早。”
  余一连串的问好让我无从回答,特别是最后一个问题,我是根本无法回答的,他们这样的人一个个地冒出来,先是薛,再到历,又是蒋,再到现在的余,他们究竟有多少人,是什么来历,他们每个人手中的印章又代表着什么?我的确是一无所知。
  我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余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是一种洋洋得意的大笑,无疑是在嘲笑我的无知,他说:“你想知道,可我却偏不告诉你,这个问题,无论你去问谁都得不到答案。”
  我知道现在与他已经多说无益,与其便不再理他,心中只想着后来发生的事,记忆越清晰,我只觉得一阵阵的胸闷和窒息。
  那时候是四叔在向我道歉,可是真正应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在日喀则会看见四叔的尸体,因为那时候四叔的确是死在了羊八井,而他纯粹是为了救我。
  他死在了救我的途中,而且就是现在我所处的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我只记得我被发现的时候依旧被关在那口铜棺里,爷爷和父亲找到了我,而在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四叔的尸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刻,印象中一直和蔼的四叔在那一刻变成了一具尸体。
  再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当然,有一个人我是不会忘记的,那就是布多,那是我在得救之后见到的一个人,可是除了记得他的一个样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当我在记忆中看到布多的脸庞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这次的日喀则之行并不像我起初想的那般简单,这一切似乎都是冲着另一个目的来的,已经变成了另一个阴谋。
  记忆每清晰一分,我对余的恨意就多加了一分,我一声不响地走在前面,可是心中盘算的却是如何能够魏四叔报仇,杀了余。
  尽管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四叔的死因,但是这一切和余却有脱不开的干系,当然另一个脱不开干系的,是我。
  我听见我恶狠狠地朝余说道:“余,你最好别栽在我手里。”
  我只听见余的一声嗤笑,却并没有听见他开口说话,好似在他看来他落在我手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踢到了一具尸体,因为没有任何防备,于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倒下去,我的身子扑在这具尸体上,这具尸体很僵硬,大概是被冰雪冻着的关系,我虽然猛然跌倒,但也没摔着,正准备爬起来,手却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这种感觉和触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蒋的玉印,虽然可能是假的,但是我知道即便是假的也能让活尸瞬间腐烂。
  而无疑现在余就是一具活尸,而且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印章。
  我心中窃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于是拿起玉印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余只在我身后冷冷道:“这里遍地都是尸体,你在这些尸体上浪费时间可不好。”
  我并不理会他,只是突然唏嘘一声,吸一口凉气说:“我的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
  余说:“别浪费时间,我是不会上当的,你的这些小花样对我不起作用,而且是丝毫意义也没有。”
  我说:“我的左脚真被什么东西给扎了,脚踝以下都已经麻了,好像是什么有毒的东西。”
  余没有再出声,我假装左脚已经麻木的样子,用手有一阵没一阵地敲打着,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余的声音突然已经在了耳边,我听见他说:“你的脚根本就没事!”
  可是在他刚出声的那一瞬间,我已经握紧了玉印朝他身上盖上去,为了确保这一击必中,我的身子也跟着翻滚过去,为的是不让他察觉之后立刻起身而将他扑到在地,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只有这样一个机会,一旦这次失手,他将再不会上我的任何当,必当对我警惕至极。
  我的身子扑在他身上,与此同时,我感到手中的玉印已经在他身上盖了三四次,而最终他还是摆脱了我,离开了我老远。
  我在地上翻滚几圈,却也不站起来,对他说道:“现在你逃开了也没用,马上你的身体就会腐烂,最后彻底变成一具白骨。”


第一百零四章 功亏一篑
  在我说话的同时,我只听见余传来阵阵的惨叫声,我听见在这凄厉的嚎叫声中混杂着他模糊的声音,我依稀只听见他不停地在说:“这里怎么会有蒋的玉印,我无时无刻不经过这里,如果有我怎么会没有发现。”
  我在里心里默默说道:这正应了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正在我打算起身,再给他补上几个印章的时候,我却突然听到一声响彻地底的呼喊,余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道:“蒋,我果真还是逃不过你的算计,是你故意在这里留下的玉印是不是,是不是?!”
  然而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够回应他,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知道我跌倒在地这么平常的事实际上后面隐藏着我根本无法预料的阴谋,然而能够有这样精确算计能力的,除了蒋着实已经没有旁人了,而且这样细微的地方都逃不过蒋的眼睛,他的心机,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余一声嚎叫过后,整个地下都回荡着他的回声,我站起来,却并不忙着朝他的方向走过去,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了狼眼手电,为了万无一失,我还是确认一下余的状态,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刚刚只听见了余的嚎叫,但是却并没有听到他垂死挣扎的声音,或者应该是身体在溃烂分崩离析散架的声音。
  我将狼眼手电打开,周围的黑暗顿时一扫而空,但是在我打开狼眼手电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在我的身前猛地出现了一张脸,这是一张溃烂到极致的脸庞,但是这些溃烂的痕迹却不是新的,而是早已经干涸的。
  我毫无防备被吓了一大跳,然后猛地意识到不好,身子立刻往后退,但是这张脸却紧随我追来,我这回再次绊到了身后的尸体,接着往后跌落,我毫不犹豫地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他是余。
  蒋的玉印盖在他身上竟然丝毫无事,我在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看见玉印留下的印章痕迹,也就是说这对他无用。
  余用那一双浑浊而带着无尽戾气的眼睛看着我,恶狠狠地说道:“没想到蒋这样帮你,竟然在我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下了这样一个套,可是连他也不知道吧,他的这些冒牌玉印对我来说早已经不起作用了。”
  跌倒时候拿到玉印我就觉得有些不妥,再到这样轻松地在余身上盖上了印章,我就隐隐觉得这做得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刚刚听到是蒋射下的计谋我还安慰自己说这是蒋在帮我,可是现在我终于知道,这不过是余将计就计而已。
  余然后再次狂笑起来,他说道:“只怕除了蒋真正的玉印,你想杀死我那是不可能的事,可是那个玉印连他自己都找不到,更何况是你。”
  他的语气带着轻蔑和不屑,我也不与他争辩,既然如此,那么我对他实在是没有辄了,最起码在目前的情况下来看是彻底没辙了。
  他见我不说话,冷哼一声说道:“所以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如果不是你对我还有用处我会让你死得很惨,站起来吧,我们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只能乖乖地站起来,一点脾气也没有,同时在心里感叹,他果真和王大头是一副模样,都是溃烂得不成样子,于是我又得出了另一猜测,是不是所有的活尸都是这个样子,还是说只有王大头和余是特例?
  想到这里,我对王大头的那一段自述不禁有些怀疑起来,他变成那模样估计不是因为魏氏族墓里尸香的缘故,肯定是另有隐情,似乎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晓峰会让他咬自己一口,难道活尸是可以传染的,晓峰要变成活尸?
  这个念头像是一个炸雷一样在我脑海里猛然炸开,我立刻甩了甩头,这怎么可能,如此痛苦不堪的模样,晓峰又怎么会想要变成这种样子,一定是中间我还遗漏了什么关键的细节,以致于猜不透晓峰这样做的动机。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着,一时间我也没有个清晰的头绪,于是又把思维唤回来,暗自思衬着余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难道从一开始我的方向就没走对,走反了?可是我又觉得不是这个理,那时候蒋引着薛去往深处明明是朝着我们的方向去的,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往出口处走咯,可是余带着我去出口处又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他找不到出口,要让我去找?可是我马上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听起来不大可能,我觉得余在这里是为了找寻什么的,并不是要离开这么简单。
  再走了有一阵的时候,我感到我似乎已经走出了那些棺材架子的石室,而来到了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因为从脚步声上我就能感到,我每走一步,身边都回荡着很悠远的回声。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听见余说道:“就是这里了。”
  我停下来,周围是一片黑暗,我根本看不见,这时候倒是他打开了矿灯,也不知道他的矿灯是从哪里来的,总之这是一盏看上去还很新的矿灯,我觉得可能是从宋的手上夺过来的。
  当他把矿灯点亮的时候,我看到我站在一个空间的边上,而这个巨大的空间看起来有些像是山腹内部,但我又不确定,我只看见在我的眼前安放着九口木棺。
  这九口木棺排列成一个圆的形状,在它们的正中央是一根一人合抱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一群恶鬼,相互踩踏着彼此的身体一直往石柱的上方攀爬,然后九个骷髅头从石柱的最顶部朝着九口木棺的方向伸出来。
  这根石柱有两丈高左右,除此之外我便看不出什么来了。
  然后我听见余说:“这九口木棺只有一口是真的,其余的都是陷阱,我需要你找到真的那一口,记住,不要走到木棺围成的圆里,否则我也不能确保你能不能活着,自然正中央的石柱是更碰不得的东西了。”
  原来他挟持我到这里来就是让我来帮他找出真的那一口木棺,想必是在木棺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当然是对余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我见他原来是利用我来做这个,不禁冷笑一声说道:“我还从没有见过求人求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为什么就确定我会帮你,你可别忘了,我八岁的时候你劫持过我,进而害死了我四叔。”
  这时候余却并没有任何反应,他只说:“十多年前你就应该完成的事非要拖到现在,那时候你只是失去一个好四叔,那么我们不如现在来猜一猜,这回你会失去的最亲近的人是谁?”
  我咬牙道:“果真是你!”
  余根本就不否定,他继续说道:“是和你一起的那个十三,还是答应要在羊八井保护你的宋,或者是还没有回到洛阳的你的另一个四叔,如果他们对你来说都不重要,那么薛怎么样?”
  我听他说起十三和宋他们,心上莫名地一惊,可是当他说到薛的时候,不禁觉得他就是在痴人说梦,我说:“想对薛怎么样,只怕你还没有这个能耐。”
  余忽然狡诈地一笑,然后说道:“你就是我牵制薛最好的利器,你不是自己也在说你是那个人吗?”
  我说:“你也知道?”
  余说:“我自然知道,可是旁人都怕你,偏偏我就不怕,你现在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而已,除了会吓吓人,还真的什么也不会。”
  我在心里合计着,余虽然心机不如蒋,可是行事卑鄙猥琐,这样的对手通常最要人命也是最难缠的,如果真和蒋比起来,只怕比蒋还要难缠。
  至于该怎么做我已经在心中有了合计,我于是说道:“废话少说,那我们事先也得说好,帮你找出木棺之后你得放我走。”
  余说:“你只要找出的是真的,我自然会放你离开,而且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我说:“我该如何信你?”
  余说:“你能不能找出来还是未知数,你如果找出来了我自然会放你走,如果找不出来,只怕你也没命给自己讲条件了。”
  其实和他谈条件也是在磨嘴皮子,只要他不履行诺言,那么现在怎么说也是百搭,而提出来,只是给自己心里有一个底而已,也仅此而已。
  我只能无奈地说:“希望你能信守承诺诺。”
  余说:“那我们开始吧。”
  我说:“我要如何做?”
  余说:“我如果知道如何做也不会让你来这里了。”
  我望了一眼处在朦胧中的九口木棺和石柱,又看看余,余想得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然后我问:“那我八岁时候是如何做的?”
  余想了想说:“什么也没做,一直在旁边哭。”
  我不仅对我八岁时候的赖皮感到汗颜,不过想想也正常,一个八岁的小孩,见到这么多的棺材还有这么恐怖的一个人,不哭才怪。
  然后我听见余说:“现在你不会也那样做吧。”
  而余话音刚落,整个空旷的空间里果真就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第一百零五章 再一次失算
  我只觉得一阵惊悚,这也太灵验了吧,我才刚刚想到有小孩的哭声,这里就真的出现了小孩的哭声。
  我能确定这是小孩的哭声,虽然这声音听起来有一些沉闷,那也不足为奇,因为这个声音本来就是从石柱旁边的九口木棺那个方向传过来的,想必是在木棺里面有一个小孩,隔了木棺,声音自然是沉闷的。
  我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小孩被关在木棺里,这是为什么?难道余找的不是一件东西,而是这个小孩?
  可是木棺里怎么会有小孩?!
  我觉得这才是我最应该注意的地方,也是最值得深思的地方。
  我于是看了看身边的余,可是在我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我身后空空如也,甚至就是整个这里广阔的空间一瞬间都只变成了我一个人。我试着回顾四周以找到余的所在,可是这里除了我之外的确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踪迹了。
  我狐疑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地方,余既然让我帮他找东西,可是现在自己却已经不知所踪,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当我意识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个小孩的哭声变得有一些凄厉了起来,而且气氛也渐渐地变得恐怖了起来,我总觉得我身后有人,可是当我回过头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我摇摇头,让自己不要这么疑神疑鬼的,我很想上前去看个究竟,但是脚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听大脑的使唤一样。
  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小孩的哭声丝毫没有停过,他自始至终都是那样的一个音调,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正在哭泣一样。
  所以我觉得眼前的这就口木棺里有蹊跷,最后我还是走到了木棺旁边,这个哭声的确是从木棺里传出来的,但是从哪一口木棺传出来的,我却猜不准。
  而且当我走到木棺旁的时候,原本如泣如诉的呜咽声突然开始变小,好似里面的人已经感受到了有人的接近一样。
  但是我总觉得木棺里的不可能是一个活人,或者说我压根就没有感受到这里有活人的气息。
  虽然我能确定哭声就是从木棺里传出来的,但是我还没有愚蠢到立刻就去打开木棺,因为正如余所说,这里的木棺只有一口可以被打开,其他的八口都是陷阱。
  而且我从这九口木棺的外貌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之处,也就是说就目前的观察来看,我不知道哪一口是真的。
  九口木棺的棺身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记号,我看了好一阵也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中间的石柱上。
  可当我抬头的那一瞬间,我却发现石柱上的恶鬼的眼睛都齐齐地看向我,猛地看到吓了我一跳,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可是我却已经不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这些恶鬼的眼睛是否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也不能肯定它们究竟又没有动过,也许这是我的心理作用,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但是我总觉得这九个恶鬼看着我的眼睛很不寻常,可又看不出哪里不寻常,总之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我说不出一个究竟,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能心虚地将目光从石柱上移开,可就在这时候,那种疑神疑鬼的感觉又来了,我觉得我现在身后有人。
  我于是迅速地转过身去,这回可能是我的动作太快了,我虽没有看见是什么人,但是我看见了一个人影飞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而且就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地狂跳了起来。
  我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地朝着这个人影消失的方向过来,这里早已经没了他的半点踪迹,但我依旧不死心,希望能从这里看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来。
  我拿了矿灯,因为这个人消失的地方已经到了矿灯能照到的范围之外,我提着矿灯往外面尽量地照出去,结果微微让我感到失望,虽然我早知道我不可能看见他的半点踪迹,但是真正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还是失望透顶。
  我不死心地往周遭再看了一遍,却在地上看到一张被丢弃的纸张,确切地说,应该是这张白纸在地上的反光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将它捡起来,纸张是新的,而且上面还写着一句话——不要打开木棺。
  的确是有人来过,而且这个人给我留了这张字条,可是会是谁,我们在这里的就这几个人,还会有谁给我留字条?
  这个人的身份我的确是想不出来。
  我站在原地愣了很长时间,把几乎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可是最后都被自己给否定掉了,只是这个人的意思和余正好相反,余想要我打开木棺,而这个人却让我不要打开,究竟这九口木棺有什么秘密?
  正在我打算把纸条收起来,决定趁着余消失的功夫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余的声音,他说:“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心中一惊,意识到不好,我手上的纸条不能被他看到,但是现在他就站在我身后,我如果把纸条给收起来动作会很大,他一定会注意到。
  而也就是我犹豫的这一点点功夫,余的声音已经出现在我耳边,他问我:“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我想收起来,但是现在已经晚了,他一把从我手中夺过纸条,当他看了上面的这一句话的时候,他问我:“谁给你的?”
  他的样子一下子变得很可怕,似乎这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我看着他摇了摇头,而他不相信地看着我说:“究竟是什么人?”
  我说:“我不知道,他只留下了这张纸条就消失了。”
  余始终盯着我,直到他以为我并没有撒谎的时候这才移开了目光,他一声不响地走到木棺旁边,我转过身子,接着就听见了他恶狠狠的话语:“你必须打开木棺,否则我会杀了你。”
  我觉得这是余气急败坏的表情,从他的神情中我可以看出慌张和恐惧,我竟想不到,只是一张纸条竟然就能让他变成这样。
  只是现在我夹在中间为难了起来,我如果替余找到正确的木棺打开,可是打开之后究竟会发生么事我们谁都说不准;可是如果不帮他打开,我犯不着和自己过不起,现在我是打开也不是,不打开也不是,分外为难。
  余见我站在原地不动,接着说道:“你打开了木棺,你和十三都可以活命,否则你们都要死。”
  听他这么说,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说实话我最痛恨的就是被威胁,可是现在被威胁了却也一点办法没有。
  我说:“我只能试试看。”
  在我出声的时候,这里突然又响起了之前的那一个小孩的哭声,我于是看了一眼余,只见他往木棺旁走近了一些,似乎是在辨认着这个哭声的来源。
  我于是也走过去,他问我:“你能听出他是在哪一口木棺里哭泣?”
  我摇摇头,我的听力还没有敏锐到这样的地步,他见我摇头,于是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木棺上,我看着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对付他的主意,虽然这是一个很冒险的法子。
  我说:“或许这个哭声并不是从木棺里传出来的,你有没有想过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余听了望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木棺里面,但是这一回,我发现他的木棺看向了石柱里面,而趁着这个间隙,我调整了自己的站位,同时在他聚精会神的时候突然朝边上喊道:“蒋,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我喊出“蒋”这个字的时候,我看见余的身子猛地一抖,然后身子闪电般地转过来,趁着这个功夫,我使尽全身的力气去推余,他分神的这不到一秒的时间已经给了我可趁之机,而且是一击得手的可乘之机。
  果真他毫无防备,也许他在感到我推他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的身子已经撞进了木棺围成的圆里,他自己和我说过,千万不能踏进九口木棺围成的圆中半步。
  而现在他就在里面。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上却也在忐忑这回可一定要起效,否则我就是真的小命不保了。
  可是我所期待的结果还是没有发生,我看到他撞在木棺上,身子虽然缓了一缓,但我还是看见他不紧不慢地爬了起来,我的眼前的确什么也没有发生。
  同时我再一次看见了他的笑意,他像是奸计得逞地一样笑着和我说道:“何远,没有用的。”
  我这才意识到我又上了他的当,我一步步往后退,而他则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现在逃跑是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和他最后一搏,可是这点希望实在是太渺茫,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听见他恶狠狠地说:“何远,我要杀了你。”
  我看见他已经走出了木棺围成的圆,可就在这时候,我只听见整个空间里传来一阵“嗒嗒嗒”的声音,接着我看见余身后的那一根石柱正在沉下去。


第一百零六章 防不胜防
  而与此同时,我看见余的表情突然凝滞,接着我看见他大喊一声:“不!”
  接着他就仰起头用手抓着脸,整张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的脸庞变得更加狰狞扭曲,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他的身子正在腐烂,我甚至都已经闻到了扑鼻而来的一阵阵腐尸味。
  而下一瞬,我便看见余不顾一切地朝我扑过来,他动作之快,力道之猛,让我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看到的是他那一双浑浊而带着憎恨的眼睛,看得我心上没来由地一寒。
  我身子迅速往旁边让,可是此时根本已经没有了足够的时间来躲让,我被扑到面前的他拉住胳膊,他竟然拖着我一点点地往木棺里面进去。
  我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他,可是这时候正应了回光返照那一句话,这时候的余几乎是将他所有的潜能都已经发挥了出来,甚至我的手都已经把他牢牢束缚住,就连整个身子都不得不跟着他的调子在走。
  我知道如果我被他拖进去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这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有心无力,我虽然想反抗,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子离这个圆的界限越来越近。
  我听到他恶狠狠,而又用几乎已经模糊不清的声音和我说道:“何远,一起死吧!”
  他那狰狞的脸上早已经不成样子,惨不忍睹,腐肉落下,我几乎已经能看到下面的白骨,但是他却浑然不觉,我知道,他这是一心要和我同归于尽。
  就在我以为我自己就要这样玩完的时候,我却看到余的身子猛地一震,然后束缚着我胳膊的双手力道小了一些,我得了可趁之机,立刻从他的控制范围中抽身出来,同时我看见一块石头再一次砸在了他的头上,而抱着这块石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十三。
  十三口中还念念有词:“你十三爷你也敢打晕,现在让你尝尝被打晕的滋味,你奶奶的!”
  不知道为什么的,这时候十三这吊儿郎当的话听着特舒坦,十三连着几石头砸下去,原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余彻底倒在了地上,但是即便是临死之时,我依然看见他那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嘴巴张合着在说着什么,可是说着什么,我却根本没有听到。
  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正中央的石柱已然沉到了最底,我们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然后这里就又重归于了平静。
  十三蒋石块重重扔在余的身上,这才偏过头去看着沉下去的石柱,然后一脸茫然地问我:“何远,这是什么情况?”
  我肯定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于是朝十三耸了耸肩,说道:“我不知道,可能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了。”
  十三依旧看着我说:“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我问:“那这是什么情况?”
  十三一本正经地指着石柱沉下去的地方说道:“石柱沉下去了。”
  我觉得我一口血已经到了嗓子眼上,可是却没有喷出来。十三却天真地一笑,明显是戏弄得逞的表情,然后就自顾自地拔了伞兵刀出来在余剩下的尸骨上翻弄着什么,可是他翻了没有几下,马上我就听到了“咝咝”的声音,再接着,就是十三的呼喊声。
  我看见他从地上跳起来,然后拿着手中弯曲变形的伞兵刀喊道:“我的乖乖,这家伙的尸骨都这么阴毒。”
  我看见伞兵刀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正“咝咝”地冒着白烟,十三赶紧将它扔在地上,只不过半分钟的功夫,我就看见整把刀就彻底消失了,连刀把子都不剩,我在想如果十三没将它及时扔掉,不知道他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
  我替他捏了一把汗,同时说道:“你动他的尸骨干什么?”
  边说我看向他的尸骨,只见他的骨架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乌黑的一片,我所知道的,只有中毒的症状骨头才会变黑,难道余刚刚是被毒死的?
  因为我见过活尸腐烂之后的尸骨,所以我不认为余的尸骨变黑是因为他是活尸的缘故。
  十三回答我说:“当然是找他的印章了,好像没在他身上。”
  我这才发现我遗漏了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既然印章不在余的身上,那么又会在哪里?
  我只记得余自己说他虽然不能接触玉印,但并不是就不能运用,那么他的运用,肯定是有另一个人替他用,而这个人,我能够想起的只有一个——宋!
  想到这里,我觉得宋就是第二个余,而现在余死了,那是不是说,宋就会继承余的位置,而正好他手上还有余的印章?
  想到这里,我突然对十三说:“我想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宋。”
  我在脑海里回想着宋和余之间的关联,因为据我所知他们的代号并不是随心所欲的,也就是说,宋和余这两个代号有着某种潜在的关联,可究竟是什么关联呢?
  当我长时间发现十三没有回应我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我看见十三正盯着余的骨架子在看,我顺口问道:“十三,你在看什么?”
  十三头也不抬地说:“暂时还没看出来,但是我觉得余的骨架子上有蹊跷。”
  十三虽然在看,但是也不敢离得太近,我也循着看了一阵,除了尸骨通体乌黑,实在没有别的异样,难道是我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
  可是马上,我也看到了不寻常之处,那就是从余的骨头上开始生长出一些苔藓模样的丝状物,乍一看的话有些像发霉的痕迹,可是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了它从无到有的过程,我绝不会相信这是一瞬间长出来的。
  然后我听见十三说:“何远,你看到骨头表面的那一层油状物了没有,我估计这是一种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尸油。”
  尸油?苔状物?
  令我吃惊的是,这种苔状物生长的很快,只是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长出了一尺来长,乍一看,余的尸骨就像一具长毛尸一样,分外可怖。
  而且这些丝状物正朝我和十三站着的地方蔓延过来,这东西似乎是能感受到活人的气息。
  我和十三赶紧离开,我只听见十三问我:“何远,之前你在这里看见过这东西没有?”
  我摇摇头,我发誓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以前我见过长毛的尸体,可是还是第一次见长这么长的毛。而且余的骨头上的这层尸油状的东西连伞兵刀都能腐蚀得一点不剩,而这东西竟然能够在上面生长,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善类。
  我打着矿灯将周围都照了一圈,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结果看了之后却吓了一跳,我发现身前的木棺里竟然都是,而且都是从棺盖与棺身的接合之处生长出来的。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我看到一下子身边出现了这么多的丝状物之后,身体开始发痒起来。
  首先开始痒的地方是手背,然后再到脖子和脸,而且不单单是我,我看见十三也出现了这种异样,这种痒可以说是奇痒,我不自觉地在手背上抓了几下,就发现手背上猛地出现了血泡。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我们也中招了,这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心中大骇,不敢再抓,几乎是在一瞬间知道了不能进入木棺之内的涵义,这里会有一种致命的东西,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从余开始出现异样开始,我们就已经感染了这东西,最起码现在这东西已经深入到了我们的皮肤之中,因为我已经看到了手背上正开始露头的丝状物。
  十三的情形比我要好许多,但是当他看见我的模样之后,失声喊道:“何远,你的脸!”
  从十三的表情中我大致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脸上已经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形,虽然奇痒,但是我却不敢再去抓分毫,我同时迅速翻开背包,我有带红奁妙心丸,这东西的生长说不定和尸毒的蔓延是一个道理,红奁妙心丸或许有用。
  而当我将红奁妙心丸翻出来的时候,十三已经伸手递给我,很显然,他是贴身带的,我这时候也顾不上客气,接了十三递过来的药丸,和着唾液吞了下去。
  十三的准备很显然比我充足,可能是因为他一直跟着蒋的关系,我看见他还掏出了一个瓶子,从外观上看,我大致确定这是尸油没错。
  十三先将瓶子给我说道:“你先涂,或许管用,这是我师傅给我防身用的,对付墓里的毒虫之类的很有效。”
  我说:“你不用一直让着我,你身上的情形也不容乐观。”
  十三这时候还有心情笑,他笑着说:“我皮厚,可以多支撑一会儿。”
  我觉得如果再谦让下去只会是浪费时间,于是我迅速打开瓶塞,倒了一些出来,只是这瓶子里的尸油和以往的很不同,才打开瓶塞就是一股让人欲呕的尸臭,我记得我是屏住呼吸将这些涂在了身上,之后的味道一股股地让我几乎窒息,好不容易得了空我才对十三说:“这味道实在是太重了。”
  十三却不以为然,他说:“要不怎么会是管用的呢。”
  我没和他争执,这尸油和着红奁妙心丸的确管用,大约一二十分钟的样子,我们身上的血泡逐渐开始散去,这些丝状物也消失无影,我暗暗朝十三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同时说道:“你一会儿功夫就救了我两命。”
  十三却也不谦虚,他说:“刚刚那条是我救的,现在这条是我师傅救的。”
  我还打算说什么,可是突然觉得双手胳膊处猛地又是一阵刺痛,我不明所以,将左手的衣服掀了起来,这不看还好,一看到就吓了一跳,只见在臂弯上面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手掌印,而且是一个发黑的手掌印。
  而很显然,这里是刚刚被余抓住的地方。


第一百零七章 阴招
  我觉得我的身子顿时就像是要石化了一样地愣在了原地,瞬间大脑中一片空白,但这种空白也就是一秒钟左右的时间,我快速反应过来,我这是中了余的算计。
  十三惊讶的神情并不亚于我,他瞠目结舌地望着我说:“何远,这是什么?”
  倒是我稍稍平静了心绪,很镇静地和他说道:“我中了余的尸毒。”
  十三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然后说出了他的担心,他说:“何远,他不会是想你也变成和他一样的活尸吧?”
  这个如果十三不说,我还真不想不到这一层,我觉得充其量余也就是想置我于死地,让我感染上尸毒而已,却没想到他也想我变成活尸,变成和他一模一样的样子来。
  虽然目前这个说法还是个猜测,但是依照我对余的理解,这恐怕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在我看来,余是比蒋更心狠手辣的人。
  当然,我不知道我的这个认知对不对,最起码我对目前的蒋是这样的认知,我还没有见过他狠毒的一面。
  然而不等我对我双臂上的尸毒印记做过多的观察的细究,我们就被身边接踵而至的怪响声给将注意力重新转移了过去,这一次,我看见这些生长的长毛几乎已经覆盖了木棺,而这些奇怪的声音,则是棺盖被撑开的声音。
  然后只听“砰”的连连数声响,这些木棺的棺盖被一口口撑开,纷纷坠落在地面上,而在棺盖被撑开的瞬间,只见这些丝状物纷纷像雪花一样弥漫在空中,我和十三见了赶紧往后撤开,以免这些东西落在身上。
  棺盖被撑开了之后,这些丝状物的生长更是不得了,只见它们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纷纷从木管内蔓延出来,只是瞬间功夫就已经拖了满满一地。
  我和十三相互对视一眼,十三显得有些虚了,他说:“何远,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这是迫不得已的法子,虽然我知道余想要在这里找到什么东西,但是这是余在找,我们未必用得到,也犯不着用生命去冒险,于是我点点头,和十三就打算先暂时这样离开。
  可是在我们即将离开的时候,我却听到木棺中再次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沉闷闷的,听着格外凄厉,而且这一回,这声音让我有一刹那的恍惚,我似乎是听见了自己当时被余劫持到这里的哭声。
  于是我朝着木棺转过了头去,目光正好落在了九口木棺中最特殊的那一口上,也许这就是余千方百计想要找到的那一口。
  因为九口木棺当中,只有它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丝状物,棺盖也依旧完好地盖在上面。
  我说:“十三,等等。”
  边说着,我已经边朝那一口木棺走了过去,全然不顾脚下朝我涌过来的丝状物。
  十三在我身后喊了我好几声,我回过头看着他的时候,他猛地在我脑门上一记爆栗,我吃痛喊道:“十三你这是要干什么?”
  十三说:“我以为你被招了魂儿去,原来不是啊。”
  我翻一个白眼说:“要招也是先招了你去。”
  十三问:“这是为什么?”
  我边走边说:“因为我比你长得帅。”
  接着我听见了十三很严重的哼哧声,然后他一句话让我差点一口血喷在棺材上,他幽幽说道,我觉得他这是故意幽幽说的,他说:“所以只要你去过的墓里都会集体起尸,而且都是男尸,因为都被你的帅气给吸引了。”
  我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于是只好以默认的方式宣告自己的投降,十三见我不说话了,笑嘻嘻地凑到我身边,完全已经忘了我们这是处在什么地方,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何远,你来啦,你来——啦。”
  说实话,他学的语气很像,很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这种呼唤,只是,明知道是十三在捉弄我,我还是打了一个冷战。
  也许十三也察觉到了异样,所以他的这个“啦”字的音调根本就没有拖出来就戛然而止,而且我们齐齐都听见了另一个还未完全消失的声音。
  刚刚我没有听错,的确是有一个声音和着十三的声音响了起来,而且说的是和十三一模一样的话。
  十三脑袋一缩,瓮声瓮气地说道:“糟糕,这下玩大了。”
  我说:“岂止玩大了,这已经是惊悚了。”
  我边说着边回想着刚刚那个附和着十三的声音来源,好似那是对我的呼唤一样,但是我用矿灯往周边都照了个遍,却没有见到任何踪影,即便是鬼影也没见到半个。
  所以我更加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这一口真正的木棺旁,几乎还隔着几米的距离,就能感到它散发出来的冷意。
  这股冷意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哭声,让我浑身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我从背包里拿出开棺的用具,十三见了一把拉住我:“何远,你疯了,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就乱开?”
  我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总之是很重要的线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肯定,但刚刚这熟悉的声音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影像让我很坚定地想打开看看,而且是迫不及待地要打开看看。
  十三按住我打算伸过去的手,然后很严肃地和我说:“何远,你该不会是真的被勾了魂儿去吧?”
  我说:“十三,我很清醒。”
  十三却依旧不松手,他说:“如果这是余故意设下的陷阱呢?”
  我说:“像他这样的人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冒险设陷阱。”
  十三依旧在反驳:“可他已经没有生命可言了。”
  我虽然对十三无言以对,但是却异常地坚定自己的想法,我自认为余即便是一具活尸,但是也不会为了引诱我而让自己冒险,我看得出来,即便是活尸,他也珍惜自己的这具身体。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十三却异常地执着,而且执着得反常。
  后来,他坚持了一会之后,就默默地松了手。
  我觉得这样的十三有古怪,于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我说:“十三,你这是怎么了?”
  十三长久没说话,然后才说:“何远,这口木棺你不能打开。”
  我更加好奇,而且越发觉得里面有古怪,不禁问道:“为什么?”
  十三说:“我不知道,师傅特地叮嘱过我,他说如果我不想看着你死在这里,就别让你打开这里的木棺,甚至就连这里都不能让你知道它的存在。若不是余将我率先打晕,我是绝不会让你来这里的,显然这是余的圈套。”
  十三不说还好,说了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来,让我越发想知道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连蒋都要这样叮嘱十三,分明是在说这是十分机密和重要的一件事。
  我没有说话,而十三已经继续说道:“我觉得在这件事上听师傅的没错,何远你一定要信我。”
  十三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而且即便我有好奇心,但是也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于是我望了一眼木棺,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在我们再一次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再一次地碰到了变故,这一次,是剩下的其它木棺里爬出了什么东西来,就在我们转身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它大致上还是一个人的样子,所以我初步认定这些丝状物应该是从尸体身上生长出来的,可是这些丝状物长的实在是太长了,以至于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也只能从模糊的身形上猜测这可能是一具尸体,而至于里面究竟是不是,也不得而知。
  这个爬出来的尸体模样的东西显然是极费劲的,因为它的全身都被这种丝状物给包裹着,而且它们攀附在棺壁上,地上以及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就像蚕茧一样地将尸体给包裹起来,所以尸体想要挣脱它的束缚而爬起来,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但无论是如何困难,最后它还是从木棺里爬了出来,只是在它走出木棺的时候,却是从里面摔出来的,而且是头朝下地摔了个脚朝天,当然,我并没有看见它的脚。
  但是我却听见了沉闷的响声,似乎这些丝状物里面包裹的并不仅仅只是一具尸体这么简单。
  我说:“十三,等等,这东西有古怪。”
  十三就站在我身边,他不可能听不出,但是他选择去无视,他说:“何远,我们还是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的,刚刚才动摇的想法再一次坚定了下来,我总觉得我不能离开这里,因为一种莫名奇妙的坚持。
  十三见我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再一次催促道:“何远,走吧。”
  我这回却摇了摇头,我说:“十三,你先走吧,我要留下来。”
  于是选择留下来的我就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我觉得如果我和十三就这样离开了,可能就会错过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因为从木棺里爬出来的这个尸体模样的东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发生了另我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一百零八章 迷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永远不会相信眼前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
  因为这些生长的丝状物缓缓地竟然缠绕成了一个人的模样,而且从它们的变化上就是在融合成一具尸体。
  是的,这就是一具尸体,因为我能感到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死亡气息。
  也就是说,我眼前的这具尸体,竟然是由这样的丝状物组合而成的。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十三,期待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从他的神情上我看出来他似乎也是一头雾水。
  但是这具尸体的凝聚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紧接着它就再次变成了无数的丝状物,然后密密麻麻地朝我们涌过来。
  只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和十三并排站着,这些丝状物却避开了十三,而纷纷朝我涌过来,与此同时我听见十三朝我喊道:“何远,小心。”
  我往后退开几步,这些丝状物就像是寻觅到了猎物的气息一般地紧追不舍朝我跟过来,可是偏偏就不去打十三的半分主意,甚至就连十三站着的地方都被它们刻意地避开了一块空间,似乎显得有些惧怕十三。
  我狐疑地看向十三,十三只能朝我无奈地耸耸肩,然后无奈地说道:“何远,这就只能说是人品问题了。”
  这功夫上我无暇和十三磨嘴皮子,见这些丝状物纷纷朝我过来,我只好往一边退,不知不觉地我竟然又回到了刚刚的那口木棺旁,只是这回,里面的哭泣声已经没有了。
  整口木棺安静地停放在那里,与身边紧迫的形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更重要的是,还离了一两米,这些丝状物就已经望而却步,只在周边徘徊着并不敢靠近过来。
  这样倒也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平衡,十三被围在它们中间,他自然也是一步不敢动,我更是不敢轻易走出这口木棺的范围。
  在这段功夫里,我看见这些丝状物再次凝聚成一具尸体的模样,不过这一次这具尸体是徐徐站立起来的,而且不单单是一具,而是前前后后的有好几具。
  我估摸着,这里应该是每口木棺里面有一具,当然除了我身旁这一口异常安静的。
  丝状物凝聚而成的尸体和普通的尸体看上去根本没有丝毫区别,我不知道它们可以这样随意转换形态的依据是什么,但我知道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善类。
  而且变成尸体的丝状物似乎已经完全克服了对木棺的恐惧,正一点点地朝我走过来。
  我防身的只有伞兵刀,于是将它抽出来握在手中,可是心中却有些发虚,因为它们这诡异的形态不知道单单凭借一把伞兵刀能不能对付得了。
  但是尸体已经近在眼前,我退无可退,只能一咬牙,学着晓峰对付起尸的手法,猫过身子窜到尸体的背后,然后迅速转身反手朝它的脖颈割下去。
  我很顺利地完成了这个动作,而且伞兵刀在划下的时候丝毫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甚至就连想象中的骨头都没有遇见,我竟然很顺利地一刀到底,划断了这具尸体的脖子。
  可是不容我有所想法,我就听到“咝咝”的声音传来,只见伞兵刀冒着白烟,我意识到不好赶紧将它扔掉,它只是落地几秒的功夫,就和我刚刚见到的那把十三的伞兵刀一样化成了灰烬。
  这具尸体的头颅的确是已经被割下来了,只不过在它落下的那一瞬间,它又变成了无数的丝状物,而且连带着它的身子也一齐重新坍塌下去,变成一滩犹如海藻一样的东西铺在地上。
  但是,却没有死。
  它们重新在地上挪动着,似乎在进行着下一次的凝聚。
  我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身子却撞上了身后的木棺。
  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变故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这不知所措的一撞上,但是在我撞上的时候,我的确是听到了一声木棺裂开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响亮,就像是鞭炮的爆炸声一样,所以吓了我一跳。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只见木棺已经从中间裂开了,而且我觉得这一条裂纹有正在扩大的趋势,因为从木棺里传来的爆响声不绝于耳,我感觉这口木棺有生生要从中间彻底断开而从两边彻底倒塌的趋势。
  果不其然,这种破坏是无法修复的,只见整口木棺从头到尾彻底一分为二,然后倒在地上,最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直到我看到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这口木棺里会有小孩的哭声——这里面分明就是一个小孩。
  而且这正是八岁时候的我。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整个人彻底陷入一片空白的状态,我甚至都觉得在这一刻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这种状态持续了多长时间,总之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是被十三给摇醒的,我眼前恢复焦距的时候,正看到十三在拼命地摇晃着我。
  我依旧站在木棺的边上,里面娇小的尸体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我们的身边依旧还是密密麻麻的丝状物。
  十三见我眼睛逐渐清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问我道:“何远,你没事吧?”
  可是我觉得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很心虚,我觉得他即便没见过我小时候的模样,但是不会连想不出这里面的究竟,更何况,这里这些木棺的原委蒋是和他说过的。
  我虽然回过了神来,但是却依旧处于一片混沌之中,我只听见我用我自己都描述不出来的语气问十三道:“十三,你说如果我八岁的时候已经死在了这里的话,那我是谁?”
  十三却回答说:“你不是谁,你就是你,只要你相信你是何远,那你就是何远,我永远不会怀疑你。”
  我转不过这个弯,只是苦笑一声道:“一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何远。”
  十三却眼睛澄澈地看着我说:“或许这具尸体本身就是假的呢?”
  我扭头看向这具自己的尸体,看了一眼又缩回了脖子,并不是我看不惯死人,看到自己的尸体怎么都有一种抗拒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特别的胆寒。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十三找到了比较尖锐一些的金属物,然后试着去拨了拨这具木棺内的尸体。
  果真,这根金属物与伞兵刀一样产生了腐蚀,十三赶紧将它扔掉,与此同时,我看见木棺内的尸体由现在的模样正在腐烂下去。
  但是,却不是腐烂,而是分崩,就像刚刚我看见的这些尸体的凝聚和分崩一样。
  果真,这一具尸体也是由这些丝状物凝聚而成的,十三回头看我一眼说道:“你看,果然是这样。”
  得知了真相我这才觉得整个人清明了过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句话说的果真不错。
  我眼睛一动不动地定在这具尸体上,马上,它就变成了与旁边无异的丝状物,只不过,在它的体内,我看到了一件东西,这让我明白为什么其它木棺里的丝状物会对这口木棺有所畏惧。
  在它的体内,是一方铜印,而铜印,正是余的印章。
  很显然,这具和我八岁时一模一样的尸体就是为了保存余的铜印而存在的,这下子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余会对这口木棺如此在意,他的铜印被封在了这里。
  而至于是谁做的,只要稍稍想想就可以知道,是蒋无疑。
  这里的这九口木棺和机关是蒋设计的,那么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出自蒋的手,而且余之所以会变成活尸,和蒋也有脱不开的干系,那么蒋夺了余的铜印将它封禁在这里,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唯一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有两个:第一是为什么蒋要将余的铜印封禁在丝状物凝聚而成的尸体内,而且还是以我八岁时候的模样?第二则是这些丝状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见到了余的铜印,十三伸手就要去拿,可是他的手伸过去之后又抽了回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地回头对我说:“何远,我也许不行,你来试试或许可以。”
  我说:“我?”
  十三却又立刻打了退堂鼓,他说:“你先别动,让我再想想。”
  我不知道十三这是要想什么,但是这期间,我却看见了木棺内分崩的丝状物正在枯萎,或者说是在化成灰烬,完全不像我刚刚看到的其它丝状物那样还可以继续生长爬动。
  我拉拉十三:“十三,你看。”
  十三看到之后,拄着下巴沉思了很久,然后才说出一句话来:“何远,我觉得余很可能已经把它的铜印传承了给你。”
  我说:“十三,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十三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在开玩笑,这具尸体能变成你的模样,一定是沾了你的血或者能够辨认你身份的东西。”
  我说:“你是说它会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是因为沾了我的血的缘故?”
  十三点点头:“这也是我猜的,你回想看看,那时候余有没有做在你身上划开伤口取血什么之类的事。”
  我摇摇头说:“我根本就不记得那时候的事。”
  但是就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个画面猛地窜进了我的脑海。


第一百零九章 能记起来的画面
  更确切地说这只是个影像,而且还是一闪而逝的那种。
  我只是短暂地抓住了大致的内容,这个画面的出现,让我浑身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至于为什么,先来说这个影像的内容。
  画面里肯定是有我的,除此之外还有余,只是这时候的画面已经发生了本质的颠覆,余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而我就站在他身边。
  如果单是这样的一幅画面的话还不至于让我猛地打一个冷战,关键是我感觉到的我的神态,竟然是冰冷而带着无法抵抗的威严的。
  而且与这个画面一齐跃进脑海的,还有这样一句话——余,你会死的很惨。
  这是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甚至音调上都丝毫没有语气起伏的变化,而他的声音,的确是出自一个八岁的孩童之口。
  而这种语气,即便是现在的我也根本模仿不出来,更别说当时我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这点异常正是让我觉得心惊胆战的地方。
  而且单从这个影像中,我无法判断余的生死,但是从感觉上来说,他应该并不好过。
  大约是这句话被我突然打住,我听到十三问我:“何远,你想到什么了?”
  我说:“我觉得这九口木棺应该并不是蒋做的陷阱这么简单,十三,蒋亲口和你说过是他将余的铜印封在了这里吗?”
  我果真看见十三摇了摇头,然后很是狐疑地看着我说道:“师傅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九口木棺的来历,他只是说过这里是你不能来的地方,在我的追问之下他才说了一些,但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你也知道师傅的脾气,他是不可能对我说出什么重要的秘密来的。”
  这点十三倒是没有说错,蒋不可能是一个能够对旁人推心置腹的人,能说出这些也足可以看出他对十三的优待和看重。
  接着十三又问我:“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我觉得这件事对十三也没什么刻意隐瞒的,于是说道:“我觉得这九口木棺的存在和我有关。”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受到了十三一个非常鄙视的白眼,让我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然后想说出来的话生生的变成了另一句:“你这是什么表情?”
  十三白眼继续往上一翻,然后说道:“瞎子都看得出来和你有关。”
  我不和十三较真,而是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看到的情景很可能是我弄出来的。”
  十三先是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接着就变成了不相信,他说道:“你是说你当时以一个八岁孩童的能力弄出了这里的这个陷阱?”
  我说:“这不是陷阱。”
  十三望着我,然后摇了摇头说:“何远,我的确不相信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够设计出这么复杂的东西来。”
  我不反驳十三,而是继续说:“如果是有人帮我呢?”
  十三依旧在摇头,他边摇头边说:“即便有人帮你也不可能,你才八岁,何远,你是想告诉我你是神童吗?”
  而且在说服十三的这个过程中,我竟然发现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刚刚许多没想出来的问题现在都一条一条地理了出来,我说:“如果这个人是蒋呢?”
  原本一直选择不肯相信的十三这回却没再出声,他沉默了几秒钟,还是说道:“我始终觉得这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如果你能拿出证据来,我或许可以相信你说的。”
  我说:“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这九口木棺包括石柱是早已经存在的,这个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在我的记忆当中,余将我掳到这里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我想说的是这些丝状物以及里面铜印的存在。”
  十三却依旧还是很倔强地摇头,他说:“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做出来或者就能够想出来的。”
  面对十三异常的倔强,我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解释这一切,但是尽管如此,在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全新的一个猜测,那就是这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丝状物凝聚而成的尸体是出自我手,但是周边木棺里的丝状物就不能确定了。
  很显然,是我将余的铜印封在了里面,可是想到了这里的时候,新的疑问又出来了,既然当时余的铜印还没有被封在木棺里,那么他掳了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换一句话说,他想从那一口木棺里得到的又是什么?
  似乎总有一件这样的东西在左右着事态的发展,而这件东西,我却根本没有丝毫印象,或者说连我自己也压根就不知道。
  但是蒋知道,我确定他一定是知道的,因为这个陷阱本来就是出自他手,即便不是出自他手,也与他有着脱不开的联系。
  既然是这样,那么这枚铜印我拿应该是不会有异样的,因为这本来就是我放进去的,只是那时候我八岁,现在已经长大了而已。
  这样想定,于是我弯腰伸手去拿铜印,十三看见了但是却没有阻止,但是他也一声没吭,大约是他心里也认定我可以拿起来,但是又有些没谱,所以显得很犹豫。
  最后我还是握住了铜印,这枚铜印与蒋的玉印异样冰冷,我将它拿起来,看了底部的印章,果真和之前的异样,也是用大篆写着一个繁杂的“余”字。
  我对十三说:“果真没事。”
  十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说:“你试试看这铜印能用不能用,要你能用的话也算是有了一件防身之物,遇到麻烦也就不用让我提心吊胆的了。”
  我“哈哈”一笑,算是默认了十三的情义,可是我拿着铜印周遭却无尸体,十三则一指地上的丝状物说道:“这些不就是天然的试验品吗。”
  我想想也对,它们既然能够凝聚成尸体,那么应该也可以当成尸体来使,于是我拿着铜印走近,但是我才走一步,这些丝状物就飞速地往后退开,显然是对我手里的铜印惧怕到了极点。
  我可不是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人,于是追着上去,它们竟然一路回退,最后全部又缩回了木棺里,等我赶到木棺边上的时候,原本生长了密密麻麻,就像蜘蛛网一样将木棺缠绕了结结实实的丝状物竟然瞬间消失不见,全部缩了回去。
  等我来到木棺边上,往里面看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具具的尸体,而且是穿着青铜铠甲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另外这八口木棺里的尸体有蹊跷。
  而在铠甲里面是完完整整的一具尸体,和刚刚丝状物凝聚出来的一模一样。虽然觉得有蹊跷,但是我还是大印一挥,朝着铠甲里的面庞盖了下去。
  我用足了力气,然后拿起铜印,只见苍白的尸体脸上正正地印出一个大篆的“余”字,但是这个印章在刹那间就开始跟着消散,因为铠甲里的尸体在瞬间发黑崩散,或者说这是丝状物的枯萎。
  只是不一刻的功夫,铠甲里完完整整的尸体就变成了飞灰,落在铠甲当中也撒了厚厚的一层,木棺里只剩下了一具铠甲的空壳子。
  每一个人的印章都有不同的用处,目前为止我只看到了余的铜印与其它印章一样具有毁灭的能力,却不知道它能不能号令尸体和阴兵。
  十三看到这一幕,在我身后啧啧感叹,然后他又跃跃欲试地说道:“何远,给我试试,师傅的玉印我用不了,看能不能使用余的。”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我还记得十三用蒋的玉印号令尸体的那一幕,结果他忙活了大半天那尸体就是不听他的,没想到十三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就觉得忍俊不禁。
  我于是将铜印交给十三,十三接过铜印,来到另一口木棺旁边,也是大印一挥,做得有模有样,然后一印章盖了下去。
  我走过去,朝木棺里伸出了头,结果却是和上次一样,尸体上连丝毫的印记也没有,而且整具尸体很长时间了都没有反应。
  十三不死心,再一次盖了上去,可是依旧是老样子,他看看我,然后将铜印递给我说:“不会吧,何远,你来试试。”
  于是我重新拿过铜印,然后盖了下去,和刚刚一样,尸体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印章,而且马上就变成了飞灰。
  十三见了只能双手一摊说道:“看来我的确没有使用这些高档货的命,这下好了,下次遇见起尸就靠你拯救我了。”
  我笑呵呵地说:“没问题。”
  然后十三看着我,朝我身后一指说道:“现在就是你表现的时候。”
  我回过头,对上的却是一张苍白的脸,而我的头刚好撞在他的铠甲上,我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了一具尸体,而且它竟然比我整整高了一个头。
  我在心里骂了数十遍十三,同时身体已经本能地往身后跳开了半米来远,当我听见十三的话的时候更是有想把他活活掐死的冲动。
  他说:“我早就发现它了,可是我见他站在你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就没告诉你,我觉得这会是一个惊喜。”


烛阳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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