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步步紧逼


  “封老头,你还没死,真是太好了,赶紧想办法帮我解开这该死的绳子吧,我都快被勒的喘不过气来了。”菜花蹦跳着到封二跟前,笑嘻嘻道。
  封二冷哼了一声:“臭小子,没大没小!”说完,冷傲道:“解不开。”
  “封先生,他就这德行,你千万别恼他。”我狠狠掐了菜花一把,笑着替他歉然道。
  封二白了菜花一眼,咬破指尖在我手上快速的画了一道符,又教了我咒语,这才解开了菜花的束缚。
  “吁,终于舒坦了。”菜花搓了搓手,摇头美道。封二把我拉到一边,看了小可爱一眼,悄然道:“这吊死鬼是怎么回事?”我无奈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封二叹然道:“你啊,好自为之吧,情之一事最是麻烦。”
  我郁闷的摸了摸鼻梁,瞅着小可爱,她没哭了,我倒是想哭了。
  “桀桀,想跑门都没有!”
  正发愁,无数道白布从丛林深处飞了过来,数十个拿着弓箭的吊死鬼脖子悬在白布上,飘了过来。
  “我草,真是阴魂不散。”菜花骂了一句,“趴下!”我冲着菜花喊了一声。
  这孙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道白绫就往他脖子上套了过来,我不得已,伸出掌心一把拉住那道白绫,用力一拉。
  那吊死鬼猝不及防被我一把拉下来,菜花毫不含糊,咬破手指,快速的画了道符,催动阴气,一掌毙了那鬼。
  这一掌阴气蓬勃,饶是我也觉得寒气逼人,看来这小子非但没在那棺材里被寒气损伤,反而元气又增长了不少。
  “放箭!”姥姥厉喝一声,数十道羽箭嗖嗖的往我和菜花射了过来。
  我一看封二,老早就趴在一旁的树边,朝我和菜花吹胡子瞪眼。
  “趴下!”我冲菜花吼了一嗓子,菜花虽然不明白就里,还是老老实实的趴了下来。
  我拉着他慢慢的往封二爬了过去,姥姥等人从白布上飘了下来,仔细的在林子中耸着鼻子搜索起来。
  当她看到小可爱时,皱眉问:“小艾,你怎么在这?”我这才知道难缠的小可爱名叫小艾。
  小艾低头道:“我,我追他们来着。”小艾不会撒谎,这一说谎,眼神直闪烁,姥姥何等精明,冷哼了一声道:“说,他们跑哪去了。”小艾摇头道:“姥姥,我不知道。”
  姥姥抬手甩了小艾一巴掌,厉喝道:“回头再收拾你。”说完,耸着鼻子朝我们仨趴着的地方飘了过来。
  “秦哥,这老八婆打你马子。”菜花小声道,看到小艾被打我心里也挺难受的,不过料那姥姥也不会太为难她,我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吧。
  我正要说话,头上寒气一凉,姥姥那蓝色的绣花小鞋就踩在了我的头上,半弓着身子,用力的耸吸着鼻子。
  我吓的哪里敢动弹,只觉得这该死的老太婆鞋底一股股臭味和寒气逼人,半边脑袋都快晕了。
  封二冲我使了个眼神,横眉一抖,示意我别动。
  我倒是想动,但问题是动不了啊,姥姥那鞋和袜子估计是百年不曾换过,熏的我两眼发黑,脑子晕乎乎的,偏偏我不敢用元气,怕被老太婆发现。
  妈的,被她这一踩,我估计十年八载得倒大霉了,老太婆你倒是快走啊。我心里暗骂道。
  该死的姥姥似乎踩上瘾了,踩在我头上不停的耸吸着鼻子,就是不走。
  一旁的菜花见我被踩的那个难受,有些受不了了,伸出手照着姥姥的屁股猛的就是一掌。
  他的实力本来增长不少,手心又画了符,远非刚入冤鬼林时的疲惫之身可比。
  “啊!”姥姥尖叫一声,魂体荡漾了一下,臀部上的花裤顿时燃烧了起来,显然被菜花击伤。
  “哇哇!”姥姥一掌扑灭符火,气的放声怪叫,扬起手上的索魂幡照着我所在的位置猛的就是一下。
  姥姥愤怒之下的这一击刚好打在我的位置,菜花身形一闪,往边上滚了去,我头昏眼花的,哪里躲得过,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
  噗!我遭此重击,直接吐血了,菜花愣住了刚要发飙,无数的羽箭齐齐射了过来,这小子也是硬气,沉腰坐马,爆喝一声,两手作刀势,“黄泉刀出,天地动!”
  黑气弥漫,黄泉刀势隐隐而出,巨大的刀气狂乱飞舞,如车轮般旋转护在我身前,蓬勃的刀气卷的羽箭纷纷乱飞,失了准头。
  “好小子,好凌厉的刀气!”封二忍不住惊赞道。
  姥姥也是大惊,满脸的鸡皮瘩疙凝成了一团,内心极度震撼,她无法明白为什么被她的百年寒棺困住的菜花,不仅仅没有阳气衰竭,成为尸身,反而越来越厉害了。
  百鬼大惊,菜花扶起我道:“秦哥,你没事吧,看我斩了这老太婆。”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孙子,你还要害我多少次?赶紧走吧。”
  菜花冲姥姥霸气的比了个中指,把我往背上一顶,背着我与封先生往林子深处跑去。
  他很清楚,姥姥只是被他狂霸的刀气给震慑住了,真要打起来,他远远不是有索魂幡的姥姥对手。
  跑了没多远,惊醒过来的姥姥领着吊死鬼狂追了过来,封先生毕竟年迈,元气不足,体力不支,没跑多远,两腿一软扶着树停了下来。
  “那个胡子,你带秦剑跑吧,老头子我跑不动了,留下来帮你们挡挡吧!”封二喘气道。
  他很清楚,趴着不是回事,以姥姥的鼻子怕是已经摸透了这招,自己若是再拖着,菜花与我怕都难逃一死。
  菜花想也没想,冷然道:“封老头,你保重!”说完,背着我就要走。
  我虽被姥姥打伤,却还不糊涂,以菜花的性格,除了我,他是任何人都不放在心上,封先生若是留在此处,只能是死路一条。
  “菜花,停下来!”我气的颤声道。菜花不理,如飞一般在林子中穿梭,速度快的惊人。
  “菜花,放我下来,我要回去找封先生。”我拍打他的肩膀,虚弱道。
  菜花转过头冷冷道:“秦哥,咱们回去必死无疑!准得让老头子给拖死。”我抬手在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狗日的,你还有没有人性,封先生三番两次的冒死救咱们,你都记狗脑子里去了?”
  菜花停住了脚步,无奈道:“秦哥,咱们回去不是送死吗?你不会真想为封老头殉葬吧。”
  我道:“就是殉葬我也认了,你不去,我去,放我下来。”
  菜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好吧,一世人两兄弟,我认了,你在这等我,我去救封老头。”
  “我陪你一块去。”我感激道。菜花道:“你去送死,我可没本事背两个。”
  “可是……”我还想说,菜花笑道:“放心吧,老太婆那几招我已经摸清楚了,她想杀我没门。”
  说完,转过身,身形一闪,往丛林深处越了过去。
  回到树林,封先生正在勉力跟老太婆缠斗,在密集的树林里他的步法远不如先前从容,疲乏的身躯,微微发颤,嘴角血渍涙涙,很明显是伤情发作。
  “穆老太,你祖宗我来啦,不是想抓我做替身吗,来吧。”菜花出现在一颗树上,笑嘻嘻道。
  “臭小子,你怎么又回来了?”封二退了一步,抬头问道。菜花道:“封先生,你往外面走,我来对付他们。”
  封二也不推迟,他是老江湖了,既然菜花回头来救他,再如果扭捏,只会碍他的事。
  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菜花的气势,如临渊岳,没有丝毫的方乱,王虎霸气显露无疑。
  “哎,若是秦剑没被封印,或许能与这小子一比,可是现在两人的差距越拉越大,哎……”


第一百零一章 殉情
  姥姥怪叫一声,手中的索魂幡像灵蛇一般往菜花缠了过来,菜花放声狂笑,脚在树枝上一点,往另一颗树上弹去。
  姥姥把他关进阴棺,其实犯了一个大错误,菜花早已经断了自己的阳脉,相反因为修炼坤阴之气,阴气愈重对他来说是如鱼得水,起初在棺中,他还难以承受强大的阴气,然而关了一阵后,他一旦适应那种奇寒无比的阴气,反而借阴气调好了伤势,化阴气为阴元,实力大增。
  这种本事是他断了阳脉后,慢慢悟出来的,作为王虎转世,菜花对阴气的操控越来越熟练,论单打独斗,他根本不惧姥姥,只是那索魂幡着实厉害的紧,硬接只能自讨苦吃。
  索魂幡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无论菜花如何躲闪腾移,始终如白蛇般死死紧咬,追的菜花在树上跳来跳去很是狼狈。
  “不跟你玩了!”菜花捉摸着封先生应该与我汇合,为了替我俩争取逃离的时间,他往另一个方向急窜而去,从树上落下,落在了一棵大古树后,借机喘息提气。
  只是这短短吸气的功夫,给了穆老太杀伤之机。
  “想跑,臭小子找死!”姥姥冷笑一声,手腕一抖,索魂幡呈直线往那棵一人环抱粗的古树击了过去。
  “嗤嗤!”索魂幡猛的从古树中心穿插过来,重重往菜花的背心窝子砸了过去。
  菜花哪曾想,这索魂幡如此锋利、巨力,只是吸气之瞬,已然被砸了个正着,整个人都飞出几丈远,连撞断了几棵碗口粗的树,张嘴鲜血狂喷,背心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血印,血印之威直透整个胸背,从前胸凸了出来,力劲所透之处,肋骨尽断,筋脉全损,巨寒的阴煞之气如同电流一般在他体内乱窜,好不难受。
  “妈的,这老太婆原来是暗藏杀招,老子今天看来得死在这鬼地方。”菜花心中暗骂,张嘴又吐了两口寒血。
  “小杂毛,被索魂幡击中还想跑?”穆姥姥呼啸一声,持着白绫,往菜花掠了过来。
  “只要我多撑几分钟,秦哥就能跑的更远一点。”想到这,菜花眼中斗志燃烧,猛的爬了起来,忍着巨疼,强行憋气往前方跑去。
  他生来傲气、倔强,一生只服师父与我,哪肯轻易束手就擒,狂笑两声:“老八婆,有种追上我。”
  说完,按着胸口往丛林深处飞奔而去。
  穆姥姥闪电般的掠了过来,眼神一寒,手中白幡微抖,准确的打在菜花的膝弯,菜花脚一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挣扎了两下确实再也爬不起来。
  他强靠一口气在支撑着,这会儿膝弯被击,软如烂泥,饶是如此,他依然咬着牙,拖着一条腿在地上往前爬行。
  “小杂毛,看不出来,你还挺犟的,这会儿,老身看你还往哪跑。”穆姥姥用白幡卷住菜花的脖子,怕菜花再无故消失,凭空将他提了起来,挂在树上,照着菜花就是几记耳光,打的他满嘴流血。
  菜花满脸傲色,嘿嘿冷笑道:“老八婆,你什么玩意,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总有一天要草你个魂飞魄散。”
  “哼,那老身就成全你,挖你心,取你肺!”姥姥剩下的右臂一动,原本鸡爪子般的手上嗤嗤的长出十几米长的黑指甲,往菜花的胸口刺了过去。
  “姥姥!不要!”关键时候,小艾拉住了姥姥,急喊道。“小妮子,闪开。”姥姥恶声道。
  “姥姥,你不是说要用他当替身么?这么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小艾急智道。
  我拖着疲乏的身子,重新返回了林子,我很清楚菜花的性格,他冲动、硬气,一旦与姥姥缠上,八成不会屈服,怕是难逃战死。
  虽然他的实力增长不少,但我深知姥姥的厉害,菜花怕是难以对敌。
  在林子中找了一阵,没有菜花的踪迹,似乎所有的吊死鬼也全都凭空消失了。
  “菜花,你千万不要有事!”我默默念道,然后盘腿坐了下来,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进入诸葛神算,八卦幻象,阴阳二爻很快转动起来。
  “此处为阴地,我只需在阴爻中找寻他!”阴爻一片浑浊暗黄、坤位模糊不清,我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东西,更别提菜花了。
  “怎么办?”随着我内心的浮躁,幻象开始浮动起来,俨然有崩溃之势。
  “菜花,你狗日的倒是快出现啊。”我这一急陡然想到,“我何不试试从菜花的生辰八字结合八卦、五行入手?”
  想到这,我快速的在脑海中回忆菜花的生辰八字,修炼先天罡法的时候,他曾经跟我提过。
  这么一想,我陡然大惊,菜花与我是同年,阴历正是那年的七月七,最阴的一天,刚好与我的九月九至阳相反。
  推算了菜花的日子,我点了他的五行命格,在八卦幻象中仔细的搜寻,别说,还真灵,很快浑浊散开,我清楚的看到菜花金色的身影一闪一闪的,在东北角位置。
  既然还有金光闪动,看来菜花没死,想到这我激动的往东北角跑去。
  很快我就听到了穆姥姥呵斥的声音,估计是怕菜花消失,他被穆老太吊着脖子在地上拖死狗一般,满脸的忿然不屈,嘴里骂骂嚷嚷的。
  看着我的好兄弟被如此虐伤,我的心像刀子扎一般疼,我快速的猫着身子从侧边的树丛里跟了过去。
  因为拖着菜花,穆姥姥的速度并不算快。
  我这时候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咬破舌尖往外面哈了几口气,带着纯阳血的阳气很快引起了穆姥姥的警觉,她耸了耸鼻子身子停了下来,“呼呼,好胆的小杂毛,居然还敢回来。”
  我暗道机会难得,生生将口中的血含了,闭住呼吸慢慢的往菜花爬了去,这林子中的阴气太重,我闭住口鼻,权且一试。
  这老太婆的鼻子比僵尸还灵,也不知道闭气能否起得了作用。
  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我兄弟二人真要命绝此处也是天意,我快速的挪动着身子爬了过去。
  “秦……”菜花看到我的时候,又惊又喜,转而沉下脸,鼓着大眼睛冲我打手势,示意我快滚,别来找死。
  “呼呼,奇怪了,阳气怎么消失了,难道是老身错觉?”也真该是天不亡我兄弟二人,穆姥姥朝我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皱眉头暗叨了一句,居然没有过多留意。
  我摇了摇头,冲他比划了几下,菜花与我饱经风雨,早就心意相通,刚牙一咬,双脚夹住一旁的大树,爆喝一声,用尽残存的气力,就势一拉。
  穆姥姥刚回神,被菜花大力一拉,猝不及防,身形往后一仰。
  而我猛的高高跳起,双手抱住身形不稳的姥姥,张嘴一口浓厚的纯阳血,喷在她的面门,与此同时,掌符夹杂着元气猛的一掌打在她的胸口上。
  穆姥姥嗷嗷狂吼,回手送了我一掌,两人双双飞出,索魂幡一松,菜花趁机逃脱了束缚。
  百鬼哪曾想突然出这种乱子,纷纷大惊,穆老太捂着双眼哇哇乱叫,双眼如同被硫酸泼了一般,快速的融化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窟窿,手中索魂幡发疯似的乱甩,不少吊死鬼被击中,瞬间魂飞魄散。
  “老太婆眼瞎了,快跑!”我搀扶起菜花,也顾不得胸口的剧痛了,靠着一股意志,扶着菜花就跑。
  “想跑!”穆姥姥一耸鼻子,径直往我和菜花杀了过来。
  “草,瞎了还这么准!”我揽着菜花席地一卷,咔嚓,旁边的一棵大树拦腰被折断。
  “我要杀了你们这两个杂种。”穆姥姥疯了一般的卷了过来。
  我和菜花这时候早已是强弩之末,元气全都耗空,身子散了架一般,哪里躲得过她,只能坐等死。
  “菜花,咱哥俩,今日看来必死无疑了。”我笑道,本来我返回来就没想能活着回去,权当陪兄弟赴死来了。
  菜花握住我的手心,哈哈狂笑道:“一世人两兄弟,同日而死,死了也他妈痛快。”
  “没错,好兄弟!”我俩牵手狂笑,只待穆姥姥的最后一击。
  “秦哥,你快走!快走啊!”小艾横里杀出来,手中的白绫卷住姥姥的腿,凭空抱着她,喊道。
  “臭妮子,快放开我。”姥姥大怒,反身就要下手。
  “不要!”我痛喝道,无奈的向小艾摇头悲喝,以我和菜花的状态,根本就逃不脱姥姥的手心,一时的牵制起不了什么作用。
  小艾哭泣道:“秦哥,你快走,快走啊。”
  “傻丫头!快放手啊。”我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
  “噗嗤!”姥姥大怒,“小妮子,你这是找死!”反手十指戳入小艾的头顶。
  “小艾!”我痛不可当,怒吼。
  小艾手中的白绫缓缓的飘落,“秦哥,我,我没法跟,跟你走了……”
  看着小艾惨白的脸慢慢从我眼前消失,“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呢,哎!”我怅然泪下,麻木的闭上双眼,痛彻心扉。
  “受死吧!”已经彻底丧失理智的姥姥,疯狂的往我俩杀了过来。
  “没想到这小女人,居然这么勇敢,倒是我小看她了。”菜花见此景,也是黯然神伤。
  我泪流满面,摇了摇头,心如死灰,恨不得姥姥那一下能快点落在我头上。
  “轰隆隆!”森林陡然巨震。
  “嗖嗖!”几支金色的羽箭带着强大的阴气往穆姥姥射了过来,这股劲风疾猛无比,穆姥姥心下大惊,原本凌空攻向我俩的身子,不得不回收,索魂幡席身一绕,将劲箭击飞,那劲箭被拨飞仍射穿了几个倒霉的吊死鬼,足见射箭之人力气之大。
  “剑哥勿慌!”
  “秦哥勿慌!”
  一行快骑,如同奔雷一般卷了过来,领先三人,正是杜武兄弟与我媳妇春兰,背后数百骑都是寨中好汉,箭无虚发。
  原来春兰回到寨中,与杜氏一族都是气愤不过,又念及姑爷被困,立即整顿人马,重整士气杀将而来。
  “姥姥,快走吧,杜寨的人来了。”吊死鬼被那奔雷般的气势给唬住了,不少人拖着受伤的姥姥劝道。
  穆姥姥此前被杜公断了一臂,又被我弄瞎了双眼,吃了一掌符,魂体大伤,虽然愤恨无比,却也只能狂啸几声,领着族人往丛林深处退去。


第一百零二章 生死两茫茫
  “剑哥上马!”春兰笑盈盈的伸出手,我借力翻身上马,那边立即有杜寨的战士让出了自己的冥马给菜花。
  我冲队伍里四下看了一眼,春兰会意婉柔道:“剑哥,你别担心,封先生已经回去啦。”
  “谢谢你,春兰,你真是我的好宝贝,三番两次的救我,人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揽着春兰的小蛮腰,凑在她的耳边温柔笑道。春兰一缩脖子,嗔了我一眼道:“你就知道说好听的,坐稳啦。”
  说完,清喝一声,扬鞭打马,随众人往杜寨赶去。
  回到杜寨,杜文立即调了药,让我三人服食,伤的最重的是菜花,他被姥姥那一下打的碎了几根肋骨,经脉也受损不轻。
  不过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战神,服了药,调养了一晚上,又活蹦乱跳的了。
  对于菜花这点,我和封先生都是万分惊讶,或许这就是王虎之身的超强能力吧,按照封先生的说法,如果我不被封印,丝毫不会比菜花弱,但是现在嘛,两人已经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了。
  对于这点,封先生很是担忧。
  我对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其实很厌倦,或者说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我想珍惜的是眼前的一切,尤其是小艾的死,让我心里很是难受。
  这个可爱的小女鬼,因为对我动了情,心属于我,诚然我对她的执着是很反感的,在我看来跟女人约炮是一回事,但是仅仅只是摸了一下,看了一眼,就要终身于我,这也太假了。
  我没想到的是,这是真的,她也因此而死,不得不说,这是我人生的一大遗憾,或许她永远无法跟我在一起,但至少她永远的活在了我的心里。
  “秦哥,在干嘛呢?”菜花叼着烟枪,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若不是他的脸色很苍白,我都不敢相信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还在想那小女鬼?算了,不就是一个娘们吗?何必耿耿于怀呢?”菜花把烟枪递给我,安慰我道。
  我接过烟枪,吸了两口,菜花笑问:“怎么样,还不错吧,我从老管家死皮赖脸抢来的,奶奶的,那鸟太小气了,我差点抽他。”
  火辣辣的烟叶子味儿在我喉咙弥漫开来,我仰头吐出一口乌蓝的烟雾,喃喃道:“菜花,老实说,我真挺羡慕你的,有追求,敢作敢当,做的永远都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菜花把脸凑到我跟前,摸着胡须怪异的看着我道:“秦哥,你怎么了?不会是让人把脑子打坏了吧,怎么老感觉你不太对劲呢?”
  我很把心底那个最大的疑惑说出来,可是看到菜花那真诚的脸,我又忍了下去,我怕一说出口,我这生死相依的弟兄就会离我而去。
  林子中发生的一切,让我更加的困惑了,如果菜花一直有心害我,或许我活不到现在,他更没必要为了我赴死,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我决定什么也不问了,封先生说过,龙虎合,则天下太平,龙虎相争,则天下大乱。
  我自认为不是龙,更不想和菜花争,一切就这样吧,只要他是我兄弟,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我一把叉开他那丑陋的大脸,没好气道:“你离我这么近干嘛,还不死房间去疗伤?”
  菜花嘿嘿一笑,从我手中把烟枪抢了回去,笑嘻嘻道:“这点伤算个屁,我睡一觉就把老太婆的阴气给吸收了,她伤我越重,我的阴气就越强,兄弟我不是吹啊,天下用邪术、阴元之气的人,想要杀我那是没门。”
  我踹了他一脚道:“你就吹吧,那穆姥姥绳子再收紧一点,你就该见阎王了。”菜花尴尬的笑道:“我是说用气,阴气,这个,这个,你懂的。”
  我笑了笑,菜花的意思,我当然明白。
  “走,一起看封先生去。”我道,菜花拦住我道,“看个屁啊,老头子两个丫鬟轮流喂他喝参汤,正美着呢,你可别去破坏气氛,自找没趣啊。”
  说着,被烟呛了一口,牵动伤势,疼的直是呲牙咧嘴。
  “剑哥,你们都在呢,爹在大厅要见你呢。”春兰笑着走了进来,伸手给我整了整衣服道。
  “是吗?正好我也想见见老爷子。”我道。“什么老爷子,是爹!”春兰锤了我一拳,娇嗔道。
  “对,对,见爹!”我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咳咳,秦哥,咱们还是走吧,待会回来你们再慢慢……那个。”菜花比划了一下,挤眉弄眼道。
  来到大厅,杜公端坐在虎皮大椅上,封先生坐在左侧。
  “爹,他们来了。”春兰笑道,恭敬的站在了一边。
  “老头子受伤不轻啊。”菜花冲我低低说了一句。“怎么了?”我皱眉低声道。
  菜花道:“老爷子体内的阴气不稳,奇经百脉的皆成乱象,怕是麻烦了。”
  我想起在鬼村时,那吊死鬼就说过老爷子被穆姥姥击中了,受了很严重的伤,原本以为是他们瞎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骤看,杜公脸色愈发的煞白,身子半靠在虎皮太师椅上,微微发颤,想来巨疼难当。
  “贤婿,来了,入座吧。”杜公冲我和菜花摆了摆手示意道。
  我和菜花坐了下来,老爷子道:“封先生已经替你们请辞了,今天在这里见你们,也是作个短暂的话别。”
  “请辞?”我有些惊讶,再看封先生,神色傲然的看了我一眼,我这才想起,再过几天就要七月七了,还得回去请城隍。
  “杜公,你放心,你交待的事情,封某回去处理完江东的事情,一定再回杜寨,助你一臂之力。”封二道。
  我听的云里雾里,不过也没什么多想的了,封先生既然打好了招呼,自然有他的道理。
  杜公手一扬道:“杜文,你把地图拿上来,给封先生指路。”
  杜文道了个诺,进入后堂,片刻拿了一副大的卷轴走了出来,在大厅摊开,一幅详尽的地图豁然而现。
  杜文引封先生边看边解释道:“要想走出冤鬼林,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此地尽皆为阴路,光是交错的不归路就够头疼的,一旦进入不归路,九死一生,所以还请老先生,切记此图,万不可大意。”
  接着他指着地图继续道:“你们须谨记,遇槐而生,遇坟必死,每到一个路口,看到槐树即左转入道,万不可走光明大道,那都是迷惑人的死路,每次左转后往东方向走,若是不出差错的话,半天时间应该可以走出冤鬼林,进入空明山,进入空明山后再转往西走,应该就是江东方向,届时回来亦可沿此路而归。”
  杜文解释的非常详尽,封先生很快就领悟了,寒暄了几句后,杜公也没再强留,让杜武准备了冥马、干粮。
  寒暄了一阵,众人送我三人到了寨口,春兰依依不舍的流泪拉着我,“秦哥,你还会回来吗?”
  我笑着亲吻她的脸颊,宽慰道:“当然,杜寨也是我的家,有你在,过了七月七,我处理完事情,一定会回来。”
  春兰并非不识大体之人,杜公已经告诉她,我这次回江东随封先生请城隍的重要性,她跟着我百害而无一利,更何况如果她走出了冤鬼林,危急重重。
  现在江东市已经乱成了糟,尤其是该死的老贼望天涯,到处在抓女鬼做妓女,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保护春兰。
  “剑哥,我等你。”春兰咬了咬嘴唇,眼泪流的我心都要碎了。
  “好春兰,我的好媳妇,别哭,几天后,我就回来陪你。”我笑着轻轻松开她的手,越上疾风的背上。
  “剑哥,你保重,记得好好照顾疾风!”春兰哭泣道。
  “媳妇,泰山大人,杜寨的各位兄弟,你们保重。”我强忍着离别的悲伤,拨转马头一马当先,打马而去。
  走到寨子的转角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春兰仍然站在石坪的高台上冲我挥手,红红的衣裳是那么的凄美。
  “春兰,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我暗暗道。
  “哈哈,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了,都快要闷出鸟蛋了。”菜花骑在冥马上欣然笑道。
  “咳咳!”林子中的阴风阵阵,封先生忍不住轻咳道。
  他的伤势始终没有完全恢复,身子依然很虚弱,寒冷刺骨的阴风,冻的他脸色很是难看。
  “封先生,你没事吧,要不歇歇?”我道。
  封二摇头凛然道:“老夫无妨,只剩三天时间了,早一刻赶回江东我才安心。”
  一路马不停蹄,在冤鬼林中,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倒也不至于耽误冥马脚程,有封先生在,走出冤鬼林倒也不是难事。
  我最担心的还是穆姥姥会出来闹事,但是万幸的是直到走出冤鬼林,老太婆也没有出现。
  封先生一边出林,一边给我解释为什么要沿着槐树走。
  槐树喜阴,但是阴中含生气、阳气,因为树非死物,说简单点就是它是活物,活物为引,自是通往生门。
  只是有槐树的道路,都是狭窄崎岖,险恶无比,有十几丈的溪涧高崖,有宽仅一米的峭壁狭窄之道,也有深谷中的乱石嶙峋扬长小道,稍有不慎就会坠马身亡。
  如此雄峻险奇,怪不得百年来,无人能入冤鬼林,就算能从不归路走出来,光是这险道,就够人受的,也不知道昔日孙殿英那伙人是怎么找到杜寨的。
  一路上我们三人都是小心翼翼,也多亏了那些脚力雄健,在冤鬼林纵横百年的冥马,一路总算是有惊无险走出了冤鬼林。
  “吁!秦剑,看下时间!”封先生勒住马,停下来道。
  我看了看手表道:“十点,上午十点。”封先生跳下马背道:“好了,让冥马回去吧,出了冤鬼林,它们准被晒的魂飞魄散。”
  我抱着疾风的头,拍了拍它道:“好疾风,谢啦,回去吧。”
  疾风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蹭了蹭,仿似听懂了我的话,领着其他两匹冥马甩蹄往回去的路狂奔而去。
  “秦哥,这会儿你放心了,疾风一回去,嫂子就放心了。”菜花笑道。
  一走出冤鬼林,外面金灿灿的阳光从树叶间穿透了过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哈哈,都好久没见到阳光了,真痛快。”
  森林中散发着万物生灵的蓬勃生机,空气清新怡人,远非冤鬼林那种冰寒、沉郁的阴气可比。
  “封老头,接下来咱们该往哪走?”菜花问。封先生道:“往西!”
  “往西,咱们打东边走出来的,往西岂不是又回到了冤鬼林?”菜花迷惑道。
  封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冤鬼林,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东南西北,咱们出来的那个东,不过是他们怕我们迷路,给定的一个方位。”
  接着,封二继续道:“你们看太阳方向,现在是上午十点,应该是偏东方向,咱们沿着左侧这条与它相对的道,就是西边了。”
  “没错,西边是生路,这点好像秦哥也说过,嘿嘿,是吧,秦哥。”菜花笑嘻嘻道。
  我懒得搭理他,我在想刘师公的小竹屋明明在北山火葬场,进入冥石后,怎么会到了这空明山,而且这空明山,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眼下想太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正想着,一群老寒鸦黑压压的从我三人头顶上飞了过去,我和菜花同时大惊失色,“奶奶的,不好,是邪宗的冥鸦。”
  一直以来被穆姥姥整的火大,倒忘了出来还有更凶险的邪宗高手在等着。
  “快走!这些冥鸦早就在这候着咱们了。”菜花低喝道,说完,猫着身子往左侧的密林中钻了过去。
  我和封先生赶紧跟了过去,往西狂奔了一阵,发现并没有邪宗的高手,所有人全都像是消失了。
  “怪事了,冥鸦既然发现了咱们,怎么会没人布防,这也太奇怪了吧。”菜花停下来皱眉道。
  我也很是纳闷,按理来说邪宗的人应该早就领着大众人马,追杀过来才是。
  封二浓眉一蹙,“秦剑,诸葛神算落到了王志之手?”我点头歉然道:“是的,封先生的意思是?”
  封二叹然道:“如果是这样,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王志是我师弟的徒弟,天资聪颖,城府极深,他肯定是悟出了神算之术,知道咱们是往西而去,是以不加设防。”
  “草,那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去送死?咱们还是换个方位逃吧。”菜花道。
  封二摇头道:“他既然已破神算术,无论咱们往哪个方位,都必然逃不脱他的魔掌,王志与邪宗的人以逸待劳,咱们是算不过他的。”
  我困惑道:“封先生,我用八卦幻象看过了,兑西,为泽属金,金克木,咱们若想走出林子,唯有西路有生机,可是若这么说来,岂不是正中王志下怀?”
  封二抚须叹然道:“既然卦象已成,必然是不会错的,金主刀兵,勇生,为杀门,能不能觅的天机,就看咱们的命够不够硬了。”
  菜花一听哈哈大笑道:“若是比命硬,我和秦哥认第一,怕是无人敢认第二。”
  封二道:“你明白这个道理,王志岂不知晓,走吧,一切凭听天意。”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们三人在林子中潜伏而行,待到正午,耳际隐约传来轰隆之声。
  “什么声音!”菜花两耳一动,悄问道。“西为泽,泽为水,龙入水,生机已成!”封二笑道。
  “这山中哪来的水?”我问。封二道:“空明山乃是江山之源,整个江东地势地势地平,空明山承大江之势,想必是咱们已经到了东江口了。”
  江东环水而成,东江正是此处最大的江河,也不知道这大江之上会有何生机。
  “吼!”几声怪叫,盖过水流的轰隆声,整个林子都晃动了起来。
  我和菜花面色大变,“狗日的,来了,冥犬搜山来了,他们果然在此处等咱们。”菜花骂道。
  “不管那么多了,咱们往江边走,只要能见江如水,就能奋死一搏。”我道。
  说完,三人发力往江边狂奔而去,走出林子不久,浩荡的东江源,壮丽而现,猛浪奔腾,如猛虎下山,气势如虹,好不气魄。
  到了江边几米的高崖边一望,我们三人都傻眼了,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
  江面浪花奔腾,渺无人烟,一道道漩涡在水里翻腾着,若是没有船只相救,跳下去,一个浪花打下来,我们三就得去跟阎王爷喝茶了。
  “草,咋办?”崖边惊涛拍岸,寒风阵阵,菜花倒抽了一口凉气问。
  我无奈的望向封先生,他也是一脸的迷茫,“难道真要折在这?”我暗道。
  “唰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无数的带着骷髅面罩的蛮兵手持冥箭从林中两侧杀将出来,将我们三人围了起来。
  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前方是浩瀚江流,后有追兵,俨然是死路一条。


第一百零三章 死里逃生
  “奶奶的,被包了饺子,这回玩完了。”菜花暗骂了一句,往崖边退了一步,这一退,土坯、石土哗啦啦的往下掉,吓的他连忙缩了回来。
  我也毫无办法,往封二看了过去,封先生也是暗自摇头叹然:“难道真的天机已绝,龙虎皆丧命于此。”
  “封小子,绕了这么一大圈你还是落到了本师手上,这又是何必呢?”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带着鬼煞面罩的人骑着一只冥犬,缓缓的从蛮兵中走了过来。
  但见此人身材修长,披头散发,盘腿坐于冥犬之上,四周浓密的乌气盘旋,陡然是修炼邪术的高手。
  他沙哑的声音并不高,但却犹如锥子一般,刺进耳朵火辣辣的疼,心腹翻江倒海般难受,足见他功力之纯。
  “孙五阳!”封二有些惊讶的喊道。骑在冥犬上的那人阴森的冷笑起来,“难得你这个黄口小子还记得我,昔日令师杨烈四处追杀我邪宗门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他的后人今天会落入本师之手,真是报应不爽啊。”
  我和菜花听罢大惊,封先生已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没想到这人竟唤他黄口小儿。
  封二的脸色剧变,胸口不断的起伏着,他现在的元气恢复不足一成,又屡屡受伤,孙五阳乃是百年老怪,浓烈的邪气让他很不好受。
  他的内心很是骇然,邪宗消失近百年,孙五阳乃是邪宗有数的成名高手,从他身上浓烈的邪气来看,这些年必然是邪气大增,看来邪宗果真是要死灰复燃。可惜他现在无法回到天机门,玄门各大派又是嫌隙顿生。
  以自己目前的元气,别说击杀孙五阳,能否活命尚不知,真是时不与待,玄门浩劫啊。
  想到这封二悄然对我道:“秦剑,此人是邪宗护法,待会老夫想办法拖住他,你们自寻生路吧。”
  “封先生,你不是说勇者才能杀出血路,获得生机吗?”菜花傲然冷道。
  封二苦笑道:“即便是我恩师再生,也未必能杀的了他,你们与之硬拼,必死无疑。”
  “封二,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我会把你们炼成最厉害的阴尸为我邪宗所用,哈哈!”孙五阳仰天森然大笑起来,强烈的邪气震得山崖之下浪花爆裂而起。
  “孙五阳,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封二傲然冷笑,说完,左手捏剑指,口中疾念,右手快速的在身上点了几下。
  “咤!”封二左脚用力一跺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于此同时他的脸色慢慢的变的血红,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元气,惊的众冥犬纷纷大惊。
  “封先生!你……”菜花惊讶道。
  从菜花慌乱的眼神中,我明白封先生肯定是使用了某种术法,强行提高自己的修为。
  “封小儿,你可真舍得,为了这两小子居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行,本师成全你!”孙五阳怪笑道,说话之间,单掌在冥犬上一按,身子拔高丈许往封先生击了过来。
  封二长笑一声,长须随风而动,双手屈指,踏着天罡北斗步与孙五阳战成了一团,两人一金一乌两团身影在快速的交织着,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秦剑,你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禹步!”封二大笑道,左踏右闪,从天魁四星到天罡三星,整个北斗连成一条线,来回交错的闪动,犹如天上的星辰一般忽明忽暗。
  “封先生真乃高人,天罡北斗步已经神韵,天际渺茫,无边无际,怕是我师父也未必能及。”菜花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赞叹道。
  我知道封先生这是在教我最后一课,生死之际反而放开了,盘腿坐在地上,冥想八卦幻象,在阵中观其步法,八卦阵幻想中,一举一动都会被放慢,我这才能勉强看清楚封二的步法。
  但见“天枢、天璇、天机、天权”天魁四星连成斗勺,光芒四射,“玉衡、开阳、摇光”仿若成柄,七星遥相呼应,两两为生,封二每踏一步,便成一星,七星辉映,死而后生。
  北斗主死,南斗主生,天罡北斗步,正是死中求生,觅得天机,精妙绝伦。
  我越看越痴迷,神识忍不住在阵中跟随封先生的步法应运而生,完全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但见那孙五阳不愧是邪宗高手,封先生虽然以神术强回元气,也不敢与之硬接,全凭天罡北斗步与之周旋。
  元气与邪气的交织,引的悬崖之上刮起了强烈旋风,飞沙走石,好不霸烈,不少蛮兵被震的滚翻在地,冥犬吓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菜花看的目瞪口呆,兴奋的舔着嘴唇,“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之间对敌!真是妙绝啊,看来是我小看封老头了,没想到老家伙的压箱底这么强横,不愧是天机门的宗师,与我师父怕是难分伯仲。”
  我仍在阵中痴迷的跟随封先生走练步法,伺机寻觅孙五阳的死门,若果我能找到他的死门,或许能像昔日斩杀牛头一般,一击破敌。
  想到这,我稳住心神,全部的身心凝聚于阵中,陡然,孙五阳冷笑一声,手掌一扬,十几道邪气从指尖祭出,每道邪气化为骷髅头,骷髅张开狰狞大嘴,往封先生狂吹邪气,封二脚下天罡三星金光顿时黯然,天魁四星也是闪烁不定,一连几步都没踏准。
  嗖!一声,七星之光尽皆覆灭,星形消失于无形,孙五阳伸手在封二胸前印了一掌,将他击飞,于此同时,孙五阳右臂咯吱窝,金光闪烁。
  难道这就是他的死门,陡然八卦幻象开始晃动起来,菜花惊叫着接住封先生,被这股巨力一带,险些滚入江中。
  我顾不得封先生的安危,在八卦阵消散之前,身子本能的随着意识而动,身随神动,往正在张臂狂笑的孙五阳腋下屈指疾去。
  精神高度击中的一下,远远比上次废牛头还要来的迅疾“咔嚓!”一声,我被震飞了,食指、中指节骨爆裂。
  但是我清楚的感觉到这一下击中了,睁开眼时,重重的砸在菜花身上,“噗!”我被孙五阳这一下打的鲜血狂喷,连带着接我的菜花也被震吐了血。
  孙五阳身形一闪,端坐回冥犬之上,闭着眼睛,四周的邪气奔腾的往身上涌去。
  “可惜了,没能杀了这老家伙,孙五阳的实力绝对在牛头之上。”我借着先天八卦之威,破其命门都不能击杀他,足见此人邪法之高。
  我很想再次凝神入阵中借力杀他,可惜我被他击伤不上,脑子里空荡荡的,像是飘在云端一般,根本无法集中。
  “咳咳!秦剑,你别动,千万别再妄动魂魄之力!”封二颤抖着拉着我的肩膀,凝重道。
  魂主神,魄主精,我能借用先天八卦之力,靠的就是精神的高度集中,这正是道家精气神修炼的根本,看起来简单,真正能入神通精却是百般艰难。
  人乃万物之灵长,修仙修道,不在凡体,乃在魂魄精、神对天地的感应,对灵气的吸收,对各类术法的观博、体悟。
  或许是沾了诸葛卧龙转世的光,我每逢危难,总能出奇的冥神借力。
  此刻精神涣散,魂魄也俨然受损,若是再妄动,怕是要大损,魂魄损伤,凡体失去精神的操控,就会成为白痴。
  我连忙吸气,不敢再去冥想,一从冥思中回神本体,我全身顿时痛不可当,骤一看,手指节森森白骨都突出来了。
  “秦哥,你这招太他妈牛逼了。”菜花抓着我的手,快速的念了道咒,一伸一凑,啪的一声,骨头就接回去了。
  “可惜,我修为太差,没能杀了这老贼。”我俩互相搀扶站了起来,我苦笑道。
  转头往封先生看了过去,他的脸色布着一层灰蒙蒙的死气,仿若将死之人,让我一阵莫名心惧。
  “封先生!”我痛呼道。封二闭着眼睛,盘腿而坐,微微摇了摇头。
  “都还愣着干嘛,还不射杀他们,没看到玄师大人受伤了吗?”一个带着面罩的家伙大喝道。
  这个声音,我和菜花无比的熟悉,正是王志,他此刻穿着蛮兵的服式,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那戏谑、狠辣的眼神,我和菜花没齿难忘。
  “王志,果然是你这不要脸的龟孙子,为了投靠邪宗,连自己的师父都杀,真是禽兽不如。”菜花往地上啐了一口,忿然骂道。
  “嘿嘿,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眼下大乱之时,只有邪宗才能一统阴阳两界,可恨你们不识时务,受死吧,放箭。”王志嘿嘿的冷笑道。
  “退下!”孙五阳口中吐出一口乌青的邪气,冷喝道,王志眼中杀芒一闪,无奈的退了下去。
  “我要亲手杀了他们!”孙五阳潜伏在巫疆老林躲藏百年,性情狠辣、怪戾,我破了他的死门,损他邪法,自然不能这么简单的让乱箭射死我们。
  “秦哥、花爷勿慌,我们来救你啦!”
  眼看着就要命丧这邪人之手,陡然江面一艘漆黑的大船逆水而来,在浩荡的江面如履平川一般,猫小白与另一个带着草帽的人正在冲我们招手。
  那戴破烂草帽的人正是杆子帮的一个长老,叫廖老头,只听他吹着口哨,那小黑船在江中陡然停了下来。
  定眼一看,哪里是什么小船,分明就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老乌龟,龟壳直径足有一米半,犹如一张大圆桌一般,在江中划水而动,猫小白正冲着我招手。
  廖老头一甩手中那似钓竿一般的玩意,一道连着钢钉的黑线,叮的一声,射在了崖壁之上。
  “秦哥,花爷,快走!”猫小白发出一声清啸,菜花欣喜道:“真是天不亡我!”
  “无上天机,熠熠星辰,卧龙护身法盾,赦令!”我以最快的速度,勉残力给三人加持了护身遁,呵斥道:“菜花背封先生先行。”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尤其是那水中的神龟,更是惊呆了众人,连孙五阳都愣住了。
  待他反应过来之时,菜花已经背着封二,闪电般的掠上黑线,连踏了两步,借力一点,如同炮弹一般落在了龟背上。
  “秦哥,快闪!”菜花着急的冲我大喝道。
  我刚想走,孙五阳已经回过神来,抢过身旁一个蛮兵的弓箭,照着那黑线就是一箭,嗖!黑线虽然坚硬,但哪经得起孙五阳愤怒的一箭,登时应声而断。
  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羽箭往大江射去,廖老头只能无奈的驱动老鬼往江心又移了一段距离,这样一来与我的距离更远了,我想上去,除非是生出一双翅膀。
  孙五阳气的浑身发抖,这一气又牵动了伤势,怒吼了一声,向我攻来。
  菜花一看我难以逃脱,在龟背上急的跳脚哇哇大叫,偏偏江面被羽箭封锁,他没这个本事上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受死。
  眼看着我就要丧命孙五阳之手,一阵凄凉、婉转的箫声从林子中传来,伴随着的是娇媚、软柔的妩媚之声:“五阳,何必为这么个臭小子大动肝火呢?”
  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蒙面女子从林中缓缓走了出来,此女一出,林子顿时寂静了下来,孙五阳半空停手,回到了冥犬之上。
  “阴姬!”孙五阳冷冷的叫出一个名字,其他的蛮兵包括王志在内,纷纷单膝跪地拜道。
  阴姬蒙着面纱,看不清楚她的脸,但见柔顺的青丝挽成雅致的发髻,镂空长裙随风而动,将她风韵、妩媚的胴体包裹的凹凸有致,真丝细处隐约可见丰盈白嫩的肌肤,玉足赤裸,脚踝上系着紫色小铜铃,更添妩媚,犹如丛林中的仙子一般动人。
  “五阳,你受伤了?”阴姬缓缓走到孙五阳的旁边,手腕一动,一块紫色的罗帕轻轻的往孙五阳的嘴角抹去。
  孙五阳头一偏躲了过去,冷笑道:“阴姬,你来此处作甚?”
  阴姬媚笑道:“怎么了,五阳你好像不喜欢阴姬,是阴姬哪里得罪你了吗?枉我一番盛情。”说着,玉指往孙五阳的带着面罩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
  孙五阳的身躯在颤动着,他无时无刻不想一亲芳泽,然而又深知此女的妖娆、厉害,只能黯然作罢,饶是如此雅致的香风还是让他心神悸动。
  “阴姬,你突然现身此处,不会是看上这个小白脸了吧,不过让你失望的是,他恐怕是你想要的童男,哈哈。”孙五阳往后退了一步,浪笑道。
  “是不是童男不要紧,只要是我阴姬看上的,那就都得死。”阴姬妩媚一笑,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娇媚动人,眸如秋水,我的心瞬间就像是被抓住了一般,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哼!如此,就有劳阴姬了。”孙五阳深知阴姬心狠手辣,一旦被她看中是福又是祸,福是运气好能与之交欢,但那些男人要么被吸精元而死,要么被炼化成冥犬,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孙五阳现在又死门被损,受伤不轻,若是硬要从阴姬手中抢人,怕是将来在宗主和阴后那也没法交待,只能恨然作罢,冷眼旁观。
  阴姬缓缓的向我走来,甜软的香风扑鼻,我完全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凶险无比的敌人,反而有些神秘意乱,脑中全是她曼妙的身姿。
  “小坏蛋,待会我借力与你,你且逃命去吧。”
  阴姬的嘴唇并没有动,然而我耳内响起一个软绵绵的声音,酥的我骨头都软了,我意识这是阴姬用秘语提醒我,登时抵制她的诱惑,凝住心神,暗催乾阳之气。
  “唪!”阴姬冷笑一声,邪气猛催照着我就是一掌袭来。
  我暗用全身的气劲于涌泉,身子往江面倾斜,于此同时单掌迎上阴姬,轰!我被这猛烈的一掌击飞,如同断线的风筝风向了江面。
  强大的邪气震得我五脏六腑像是翻江倒海的疼,口吐鲜血,眼看就要落入江心之时,廖老头鱼竿一甩卷住我的身子,将我拖到了玄龟之上。
  廖老头口中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那玄龟扇动四肢,四平八稳的顺江而荡,速度绝不亚于任何游轮。
  “秦哥,怎么样!奶奶个腿,差点没急死我。”菜花扶着我,急切的问道。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奈何体内引起肆虐,胸口堵闷无比,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你!!”孙五阳眼看着我消失在茫茫江面,指着阴姬,气的牙关发颤。
  阴姬妩媚一笑道:“五阳,难道你认为那小子吃了我一掌还有活路吗?”
  “哼!走!”孙五阳见势已成定局,再追也是鞭长莫及,只能恨恨作罢。
  “卧龙、王虎果然命不该绝,遇泽而生,天机还是向着他们啊,真是太可恨了,造化弄人,天意在他不在我啊!”王志咬了咬牙,默默的低下头,心底无比的愤恨。
  “卧龙、王虎,我一定要慢慢的玩死你们,以血旧耻!”
  ……


第一百零四章 半人半妖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桥洞里了,封先生与老八公正在喝酒聊嗑。
  秦哥,你醒了,菜花瞪着我欣喜道。
  我朦胧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光着膀子,原本手腕的黑色现在已经蔓延到了胸口,整条左腿也成了黑色,半边白半边黑,显得很诡异。
  完了,我的脸没黑吧,我在脸上摸了一把,怪叫了起来。
  哥还是比较在意形象的,如果让我长了一张刘俏那样的怪脸,那还怎么见人啊。
  我这一摸,只觉脸上硬邦邦的,冷寒无比,全身一寒,往菜花三人看去。
  从他们三人怅然、无奈的表情,我意识到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我的脸,小白,看看我的脸,怎么了……
  秦哥,你,你……猫小白眼眶一红,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下去。
  啊!我狂叫了一声,猛的跳起来,镜子,给我拿镜子来。
  我摸着自己的脸,完全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全身又冷又寒,北门桥的阴气、寒气呼呼的往我身体灌。
  菜花一把按住我,秦哥,没事,真没事,你冷静,冷静下来。
  你他妈给老子滚,小白,拿镜子来!我一把推开菜花,狂躁不安。
  老八公无奈的挥了挥手,猫小白会意,小心的翻了一面镜子,颤抖着递给我,秦哥,你,你千万不要生气。
  我从他手里夺过镜子,对着脸一看,镜子中我的脸漆黑无比,像是被墨汁涂染一般,两鬓长着坚硬如铁的尖毛,头顶光秃秃的,就连眼白都是血红色,那个火红色火云标记,已经到了印堂,散发着邪恶的血芒,整个儿就是一厉鬼形象。
  哇!我吓的砸掉镜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不,不会的,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秦哥,你冷静!菜花一把抱着我,眼眶通红。
  我快要疯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我的身心,全身瑟瑟发抖,喃喃道,我,我要死了吗?我,我要成为吸纳阴气的容器吗?
  秦哥,你,你别怕,老祖宗正在想办法,你别怕……菜花眼眶一红,抱着我虎泪直流。
  我推开菜花,跑到老八公和封先生跟前跪了下来。
  八公、封先生,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变妖怪,我不想变成行尸走肉的容器,求求你们!
  我慌乱的着跪在地上,砰砰的磕着头。
  经历了这么多次的生死,我并非怕死之人,只是封先生说的一切成真了,我正在慢慢的变成容器,也许不久,我就会成为高大人的一个吸纳阴气的介质,行尸走肉的容器。
  我不想成为这么一个半人半鬼的家伙,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猫小白跟着我跪在一旁哇哇大哭起来,老祖宗你快救救秦哥吧,别让他死了,呜呜呜……
  桥洞里杆子帮的所有帮众尽皆默然,纷纷摇头叹气。
  老八公与封先生互相看了一眼,两位神机妙算的高人都无奈的摇头叹气,低下了头。
  我心一沉,趴在了地上埋头悲泣痛哭,他们的表情告诉我,这一切都无法挽回,我注定要成为傀儡、阴器。
  秦哥,你别这样,起来,咱们一定可以想到好的办法的!菜花道。
  我跳起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将他打翻在地,骑在他身上劈头盖脸的踢、打!
  张菜花,都是你,都是你他妈把我害成了这样,要不是你把我骗到坟地,老子怎么可能会被高老头封印?我边打边骂。
  菜花抱着头,任由我踢打,直到我被杆子帮的人拉开,他才满脸是血的爬起来。
  秦哥,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菜花捂着脸,喘气道。
  我一怒又要冲上去揍他,突然其来的变故,让我彻底丧失了理智,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掐死这个罪魁祸首。
  尤其是到了此刻他还在装,装的那么无辜,更是让我怒不可遏。
  旁边的人紧紧的抱着我,我指着菜花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你跟高老头合谋,我能被封印,要不是你他妈骗老子去听女鬼叫床,我能他妈惹上这么多麻烦事。
  说到这,我像孩子一样呜咽的哭了起来,我当我的心理医生,多快活,都是你们,你们所有的人,你们都害我。
  菜花惊的呆住了,眼睛瞪的大大的,突然他揪着头发尖叫起来,不,不,我不认识什么高老头,我没有害你,我没有害你。
  然后他冲过来,激动的抓着我的手,眼睛瞪的大大的,秦哥,我发誓,我真不认识什么高老头,我真不知道会这样,是……是他告诉我,你是诸葛转世,我只是想认识你,没,没想害你……
  不,不是这样的,他不会害我的,不会害我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高老头、坟地!菜花揪着头发,满脸的痛苦。
  你他妈滚,滚远点!老子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秦哥,你相信我,你相信我……菜花还想解释。
  滚!我气急攻心,一股血气猛的上涌,噗张嘴吐了一口血,我指着菜花一字一顿道,滚,老子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我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我躺在山上的小竹屋,老八公正坐在藤椅上喝酒。
  “醒了!”八公道。
  我只是呆呆的看着屋顶,身子冰凉,心如死灰,良久,我问,八公,我是不是要死了?
  八公叹了口气说,秦剑,你自己要有信心,如果你心志不稳,邪气、戾气就会随着心魔控制你的身心。
  我喃喃问,八公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在冤鬼林的时候阳气就灭了,阴气已经压制了你体内的纯阳脉,丧失了抵制封印的本能,你现在已经成了活死人!八公道。
  你,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死了?我不敢相信的问道。
  八公点了点头,叹然说,你是半死不活,毕竟纯阳脉乃是上天赐予你的,还有卧龙的血脉,都保住了你的命,但是这只是暂时的,一旦你彻底的被封印控制,将会成为丧失理智的阴器、煞尸,成为高公公的傀儡,助他炼化阴气。
  高公公是谁?谁是高公公!我坐起身,喃喃的问道。
  高公公就是封印你的高老头,此人乃是朱元璋手下的大太监,精通阴阳之术,死后乃是阴阳鬼体,阳间、阴间两道都卖他面子,刘天机就是此人亲自害死的!没想到火云印竟然也落在了他的手中,真是劫数啊。
  说到这,八公眼神一凛,问,秦剑你在冤鬼林,是否把自身的纯阳气给流失了?否则封印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压制了纯阳脉?
  阳气流失?我挠了挠头,仔细的想了起来,春兰?不,不会的,她对我恩爱似海,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老祖宗,我,我在林子里与一女鬼结为了夫妻,就是她告诉我,被封印的事情,而且我们还,还……说到这,我心如刀绞再也说不下去了。
  老八公抚须叹道,哎,可惜啊,你个臭小子,我为你补的丹露,积蓄的纯阳气,全让你给败坏了,你这是让人给害了都不知道,须知这世上假亦真真亦假,尤其是在玄门江湖之里,处处险恶,你怎么就不知道多长几个心眼呢?
  春兰……不!我想到春兰那温柔、哀婉的泪眼,我心像是被千万把刀子在扎。
  菜花害我,春兰也害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茫然落泪,心痛无比。
  秦剑,你也别太难过了,以你目前的状态来看,还能存留一半的纯阳脉,已经是不容易了,你必须好好的打起精神,立志苦修,同时为了保命,你必须去做两件事情。
  哪两件,我爬起来问道。
  第一,你必须找到高太监,报出张正云的名号,让他给你破掉封印,不过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以高太监的诡异,你未必能找到他。
  其次,你去青田找刘伯温的后人,拿到潜龙尺,去朱家坟地,吸纳龙气,助你破掉封印。
  这两种都是千难万难,若是能成其一封印自解。八公说。
  我一听有解,连忙谢恩,八公道:“你与那王虎,万勿生嫌隙,王虎谋,天下定,你少不得他的辅助,王虎虽好杀、图谋天下,但却有义,自古以来都是虎丛龙,龙成则灭虎,龙有术,虎有霸,霸、术不相,如刘邦、项羽,这也是我不想你们多交往的原因,到头来怕是难免龙虎相争,念你好自为之。”
  可是八公……八公这话,我听的有些莫名其妙,刘邦灭项羽,难不成我灭菜花?这怎么可能,若是菜花杀我,我倒信,他既然敢害我,就敢杀我,可是我又怎么会杀了他。
  不,这绝不可能,至少我没有以术称雄的想法!
  行了,说了这么多,你也该下山了,记住时刻要心有正气,以正御邪,万不可堕入魔道!
  谢老祖宗,我记住了!我恭敬道。
  去帮帮封二吧,他虽然迂腐、却也是个少有的直人,玄门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你去送他最后一程,也算是全了他的心愿,老八公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
  送他一程?怎么听着像是封先生要临终了一般,我心一寒,与八公告辞,连夜往山下赶去。


第一百零五章 召集阴倌
  我忍着身心的剧痛回到了剑花阴阳店,封先生正在盘腿打坐,灰蒙蒙的脸上满是皱褶,白发苍苍、短须凌乱,佝偻的身躯说不出的疲惫、沧桑。
  我想到了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封先生的时候,他是那么傲然、伟岸,举手投足之间无比的傲气、凛然,说话的时候喜欢摸着下巴的小撮山羊胡须,浓浓的一字眉,如英叔一般充满了正直、正气。
  我心里酸酸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二老板,你没事吧?”小月莲步轻移到我跟前,温柔的伸出手给我递过手帕。
  我往后面退了一步,转过头揭开面罩抹掉心酸的眼泪。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想流泪,或许我太感性、软弱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沉声问道。
  在回来之前去了一趟桥洞,猫小白早让人给我准备这身黑色的长袍、修罗面罩。
  一个黑人出现在江东很正常,但个半白、半黑的人准会被当成怪物,我向来死要面子,自然不忍这般鬼样见人。
  “不管你怎么变,都是我眼中的那个你。”小月一如既往的平静,眸子如水般清澈。微微一笑,她转身走进了厨房。
  我没敢打扰封先生,静静的坐在一旁,一个小时候,他才幽幽的醒过来。
  见到我,封二打起精神笑说,臭小子,这身行头还蛮不错嘛!
  说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上来,老夫有话对你说。
  我恭敬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张了张嘴说,封先生,我能不能有个请求。
  封二微错愕,转而笑道,秦剑,你有话就直说吧。
  我想请封先生离开江东,别请城隍了,我道,从八公的口气,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封二咳了咳笑说,秦剑,老夫这一生做过的决定从来无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老夫强行以命续气,生机已绝,现在唯有站好这最后一岗,若能以一己之力保住江东,则死而无憾。
  封先生……我无语凝噎,心中苦叹。
  好了,别多说了,你去选一百四十七张黄纸,另外线香九柱,立好法坛,过了子时就是七月七了,今晚,我要请各地阴倌来此商量镇守阴关之事,封二吩咐我说。
  我见他老人家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去准备了黄纸,立了法坛。
  外坛供奉祖师排位,立红烛、檀香炉、净水蛊、法简、令牌、黄纸、线香,再于五米之上插上镇妖剑、令旗、八卦镜,末了再挂上“金楼玉室”的横联,下方悬挂八卦图,法坛两侧各书“迎真榜”。
  天机门的祖师爷供奉的排位是周文王,想必是那文王悟八卦之道,天机了然于胸,这才为天机门祖师爷,算下来诸葛亮、刘基也算是文王的传人。
  后坛悬吊“琉璃仙灯”,以做仙境,因为没有奏乐师,只有封先生一人,索性这后坛与前坛立在了一块。
  道法之事,可简可繁,全看主法之人修为。
  一番布置下来,我已经累的汗流浃背,还好店里东西齐全,要不然还真立不下来。
  到了晚上九点,封先生在大厅法坛两侧摆了三张大桌,让小月烧好了热茶,开始于神坛前作法。
  封先生用朱砂画了黄符,用桃木剑一挑就着五米一点,口中急切念道:“天地乾坤,吾奉文王祖师爷命,令各方阴倌速速来见,急急如律令,赦令!”
  一连烧了上百道符,封先生灰色的脸上冷汗密布,差点瘫倒在神坛之上。
  封先生!我连忙扶住他。
  秦剑,扶我去后堂换装,阴倌们马上就要来了,说着他朝小月喊道,小月,你立即把热茶准备好。
  封二进了后堂,换衣服,他向来讲究,自然是不愿意以狼狈之身视人。
  趁着这空当,我帮着小月摆茶,每张大桌上摆了七七四十九碗浓茶,整整三桌。
  看着这阵势,我倒是有些纳闷了,这阴倌来自江东市各地,就算是接到封先生的符文法旨,他们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此地,真儿个奇怪了。
  菜花呢?我迟疑了一下,问小月。
  小月微笑说,大老板回来一趟当天就走了,说是要回去找人算账,我还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过,整张脸都气歪了。
  我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若是菜花在这,我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我那天确实是心情激动了些,或许菜花真不知情,为人所骗,也罢,等他回来且看如何解释吧。
  思虑之间,一个浑身湿漉漉的老头从正门风一般的闯了进来,进来二话不说,端起桌上滚烫的热茶一口就倒进了大嘴里。
  封先生呢?我要见封先生,东江今天淹死了好几个,我还赶着去捞魂呢!那老头扯着嗓门道。
  正说着,外面又进来了不少人,有的是满身血迹,有的是西装革履,各色的打扮,老老少少都有,其中还有好几个,直接牵着鬼就进来了。
  我这才意识到,这些人都是魂体,正在四处走阴押送新死的鬼魂,判官管阴倌,阴倌就是判官手下的阴差,只要有新死之鬼,各地阴倌就得带到判官处签名,再送往暂居亭交付给阴司。
  封二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白发梳的一丝不苟从后堂昂然走了出来,拱手向众人道:“列位辛苦了,鄙人封二,乃是天机门长老,时逢七月七开鬼门,思念江东安危,特请各位前来一议。”
  底下的人一听封先生乃是天机门人,顿时肃然起敬,天机门从文王起,张良、诸葛亮、刘伯温等经天纬地、救国匡民之圣,无不出自天机门,乃是玄门正统。
  而且让他们不敢小觑的是,天机门背后的981乃是华夏国公认的机构,对正统玄门有一定的约制力,虽说华夏政府历来不过问宗教玄门之事,但若与国家对着干,却也没有哪一派会做此等傻事。
  封老,此事,我等也曾商议过,近来江东大乱,判官不知所踪,新死之鬼,没法点名,阴司那边不肯接收,我这手头上现在已经都上百个鬼魂没处理了,搞的我头都大了,你老若是有办法,就赶紧请来城隍老爷,不然这阴倌还真没法干了,一个红脸汉子不爽的嚷嚷道。
  对啊,刘师公消失,判官令也不知所踪,我们无号令可奉,真是乱成一团糟。
  封二微笑着抬手平息众怒道:“各位,封某请各位来,就是为了子时请城隍官重镇江东,江东现在阴魂大乱,更有不少奸邪之人私自扣押阴魂做伤天害礼之事,所以各位务必助我一臂之力,否则乱必不息,妖魔横生。”
  “是啊,这江东市区的阴倌乃是判官亲管,他这一走,这就成了乱鬼窝,我来时就看到无数的孤魂野鬼在游荡,再不整整怕是要出大事啊。”
  立时有人附和道。
  “封老头,休要大言不谗,以谬众人,江东安康太平,哪来的妖魔横生,江东虽然没有判官镇守,可是却有望老太爷慈悲为怀,大肆收留阴魂,积德扬善,万世之功,何来不太平一说?”一个阴阳怪气的嗓音从角落传了过来。
  众人闻之无不大惊,我顺眼看去,这人我见过,上次在金月亮柜台,他好像是望天涯手下的一个保镖,没想到他会混进来。
  各位,望天涯私扣女鬼,甚至在江东大肆掠杀女人,收其魂为娼妓,为其所用,大把收金收银,此人乃是江东第一大祸害,我走上法坛朗声大喝道。
  望天涯!这个老魔头也来江东了,他不是在几十年前用尸体贩卖黑疙瘩,被玄门处理了吗?怎么还活着!
  阴倌都是各地有些修为的人,一些上了岁数的人立时喝道。
  各位,这年头了谁不图个和气生财啊,望先生大难不死,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买卖人,人生在世,无钱不欢,各位若是愿意与他老人家合作,哪用得着整天累成这样啊,望先生保你们终身富贵呢!
  那带着墨镜的娘娘腔手掐了个兰花指,怪笑道。
  “哼,好你个畜生,连尸身都敢到此处来撒野!”一个满脸酒红的阴倌伸手往那人抓了过去。
  娘娘腔冷笑一声,身子一闪,从阴倌眼前消失,那阴倌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射入眉心,阴倌当场就魂体消散,化为了灰烬。
  丧魂锥!在场的阴倌尽皆大惊,纷纷遮住眉心,生怕被那邪恶的锥光所伤。
  没错那在娘娘腔手上闪烁血红光芒的锥形光亮,正是那日在医院剖开妇人肚腹,取走紫河车的凶手,杀人凶手果然是望天涯。
  各位,识时务者为俊杰,望老爷让我告诉各位,别迎什么城隍了,否则大难临头,到时候悔之晚矣哦。
  有丧魂锥在手,众阴倌被镇的哑口无言。
  放肆!封二脸一沉,刚要运气发力,全身一疼,顿时咳嗽了起来。
  封先生!我连忙扶住他。
  娘娘腔,找死!我心一沉,猛的往那娘娘腔的尸身怪胎弹射了过去,我决不能坐视这可恶的家伙坏了封先生的大局。
  没有菜花,这护法打手一职,只能我来做。
  哼!说我是娘娘腔,你不也是不阴不阳的家伙吗?尸怪冷笑一声,反手与我接了一掌,力大无比,将我震退。
  不跟你玩了,望老爷的话已经带到,各位今晚莫要找死,否则必然魂飞魄散!说完,身形消失在街角,我追到门口时,他已经消失于无形。


第一百零六章 夜叉老爷
  尸怪一走,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阴倌们都看着封二,从他们的脸色来看,每个人都很是不安,毕竟谁也没有把握与望天涯对敌,在场的人没有不知道望天涯的名头的。
  此人要钱不要命,走到哪都是血雨腥风,原本以为这样的大魔头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没想到突然出现在江东,更可怕的是丧魂锥这样的煞器竟然也落入此人之手。
  丧魂锥专伤魂破魄,聚在这的阴倌都是魂体,一旦魂体被伤,很可能一辈子就成了白痴,每个人都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危考虑。
  “封先生,看来望天涯是执意要搅乱这趟浑水,您老有什么办法?”一个阴倌鼓起勇气问道。
  “列位,封某从入玄门的那一刻起,早已将生死度之以外,玄门本就是九死一生,然而道不存焉,邪魔大乱,若是袖手旁观,我等又有何面目面对祖师爷?”封二道。
  说到这,他顿了顿继续说,封二已经决定了,不管今晚会发生什么,我都将迎来城隍官,以镇江东太平,列位如果现在有想退出的,封某绝不阻拦。
  “这,这可是玩命的事情啊,万一城隍请不来,鬼门关一开,我等接不到判官令的号令,如何镇守阴关,如让众鬼大闹江东那才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对啊,没有号令,没有令旗,阴关一开,江东四条阴路,必然是群鬼浩荡,若是望天涯在这时候闹事,可就麻烦了。”
  ……
  “列位前辈,我看大家与其在这唠叨浪费时间,不如早下决心,试想若是请来了城隍官,还怕镇不住众鬼吗?若是请不来城隍官,无令可号,你们又怎么阻止猛鬼作祟,是以,这根本就是个毫无商量的问题,只有迎来城隍,才能保住江东,否则各位怕是以后有得忙了,要知道江东有史已达一千三百多年,一千多年有多少仍未投胎的鬼魂,你们能控制局面,力挽狂澜吗?”我冷笑了一声,冲在场聒噪的阴倌朗声道。
  阴倌们这才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一见我一身黑袍,头戴面罩,口气狂妄,一时也吃不透底。
  “你是什么人,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资格?”
  阴倌里面不乏有脾气火爆之人,登时冲我喝问道。
  我灵机一动,傲然道:“我乃张正云的亲传弟子,不知道有没有说话的资格。”
  “什么?”在场的人纷纷大惊!不少人连忙弯腰拜倒。
  其实我也不知道张正云到底是谁,老祖宗说了报上这个名号,连高公公这样的几百年的老鬼都要给三分面子,更别提这些小小的阴倌了。
  “怎,怎么可能,天师他老人家不是早已经……”
  “阎君大人消失近百年,怎么可能会有亲传弟子?”
  “若是他老人家真活着,江东必然有望!”
  “阎君?”我耳际一动,难道说老八公就是上代的阎君,这,这不可能啊,他若是阎君,玄门之圣,怎么可能连我的封印都解不了。
  不,绝对不是老八公,堂堂阎君当叫花,再说他老人家姓洪又不姓张,怎么可能是张正云呢?
  “列位请安静,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请列位快点做出决定!”我道。
  其实稍微有点良知,有点责任感的阴倌都知道,这已经是避无可避的事情,我搬出张正云这个名头,不过是想增强他们的自信心,鼓励士气罢了。
  “咳咳!列位,离子时已经不到三个小时,如果愿意今晚随老夫迎城隍的,老夫不胜荣幸,如果不愿意,老夫也不强留,请自便吧。”封二清了清嗓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
  我等愿随封先生恭迎城隍!不多时开始有人附和。
  片刻约莫留下了七八十来个阴倌,剩下都面带愧色的离开了店,毕竟人各有志,封二也没有多强留。
  好了,列位请随我上北山,立城隍庙,宣五色旗,发号冥令,恭请城隍,封二抚须豪气道。
  走出店,街道上早早就关张打烊了,不少店铺门前摆设了关公雕像、门神、石狮等辟邪之物,生怕过路的冤魂厉鬼入店,影响气运。
  出了郊区,北门桥漆黑一片,不用想守桥的小鬼早就跑了,这些守桥鬼,生前是一些修桥的民工或者死刑犯。
  从古至今,修路、修桥、修庙、出征都必见血光祭野鬼、邪神,尤其是在竣工的时候,经常会用活人填天坑。
  哪怕是现在很多地方依然保留着这种习俗,往往竣工的时候,会发生一些事故,而在事故中死了的人因为生气突灭,怨气很重,又被风水师用法定住魂魄,永世在桥头轮回。
  这些鬼魂就是守桥鬼、守庙鬼,若是遇上阎王出巡、钟天师、东岳大帝巡视,或许能或一两点灵光,投胎转世。
  这些小鬼阴气并不强,所以每逢七月半或者煞气重的人都会避让,当然有良心的守桥小鬼还会救人。
  桥上隐约有火光,待走到近前一看,是一些人在烧纸钱,祭拜先祖。
  “都什么时候了,还烧纸,这不是找死吗?”阴倌中有人叫嚷道,只是他们都是魂体,凡夫俗子又岂能见,在他们看来只不过仅封先生与我罢了。
  秦剑,你劝他们回去,别在这呆着,当了替死鬼!封二皱眉道。
  我往那些烧纸的人走了过去,他们正跪在地上边哭边祭拜,若是平时有判官在,自然是无妨的,鬼道秩序谨然,烧的纸也会有阴倌组织鬼魂按序领取,然而现在他们烧的这些纸与祭品,只能被孤魂野鬼所夺,甚至还有可能危及他们的性命。
  嗨,赶紧离开这,大晚上的,别冻着孩子了。我走到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跟前,低下身子道。
  “妈妈,怕,怕!”那孩子一见我浑身黑袍,戴着夜叉修罗面具,吓的哇哇大哭起来。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身行头跟鬼也差不多了,看着那可爱的孩子,苦笑道:“快走吧,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再不走就晚了。”
  “你有神经病吧!”旁边几个烧纸的人满脸哀痛的走了过来,揪住我的衣领。
  阴气愈盛,每个人的心性都会受到影响,脾气变的暴戾,我能理解他们心中的哀痛,对亲人的思念,但现在不是跟他们解释的时候。
  我冷喝一声,睁开半眯的眼睛,血红的瞳孔带着身上的阴气,如同死神一般,吓的揪住我衣服的那厮一屁股坐在地上。
  “七月七鬼门开,生死渺茫两难度,夜叉南北西东游,再不走,莫怪我不提醒!”我从口袋里快速的摸出一张符纸,胡乱编了两句,手指一动符无火自燃。
  “夜叉,夜叉老爷显灵……快,快走!”在场烧纸的人被我吓的不轻,尽皆大惊,纷纷收起香蜡,慌忙的跑了。
  “哈哈,搞定了!”我心中万般心酸,苦笑对封二道。
  成为了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其实我远远比鬼吓人,大部分看不到鬼,鬼可不避人,而我却不得不躲在这张面具与沉重的披风里。
  封二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明白我所想,笑着宽慰道:“夜叉,夜叉有什么不好的,夜游白方,嫉恶如仇,诛恶扬善,面相凶丑,却有祖师善德之心,秦剑,以后你就叫夜叉吧,哈哈!”
  我低头点了根烟,微微一笑,跟在封先生身后往北山走去。
  远远我听到小孩那稚嫩的声音,“妈妈,夜叉老爷是谁啊?”
  那妈妈说,“夜叉老爷啊,是抓鬼的好人,不过他也吃小孩,以后见了夜叉老爷就要躲着,知道吗?”
  “妈妈,那我以后也要当夜叉老爷,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咱们了……”
  我不知道的,一句玩笑话,今夜之后,夜叉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日后会是阴司、玄门最可怕的名字!
  跟随封先生,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北山,北山也就是火葬场,整个江东阴气最重的地方。
  北山之上,天空灰蒙,层层阴云遮天蔽月,尤其是北山之顶,阴云像是全堆了在一块,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云团,阴风呼啸,寒气逼人,远远比平日更要阴森百倍。
  吁!我在江东当阴倌也有几十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浓密的阴漩,阴气如此之重,今年的厉鬼怕是要更多啊,一个阴倌感叹道。
  其他的阴倌也是骇然色变,他们都久居江东各地,干阴倌也有些年头了,经历了无数次的七月七,然而如此天象,却是前所未见。
  封先生浓眉一皱,抬头望月叹然道,难道阴司也乱了?鬼门关开,阎君、天师、帝君会借月以查凡间动向,以防大乱发生。
  然今年七月七的月光不仅仅无往日之盛,反而黯淡无光,大事不妙啊。
  封二心中感叹,脚下的步伐却益发的坚定,往北山之巅走去,他强提着气领着众阴倌,往峰顶掠去,在北山峰顶设法坛,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江东东南西北四道阴关。


第一百零七章 请城隍
  封二掐指一算,选了一处山坳,抚须笑道:“此处朝迎晨曦紫阳之气,晚送落日余晖福祉,算是难得的一处宝地,城隍官应该是不会有异议的,列位,开坛!”
  众阴倌从肩上放下所挑之物,大家都是玄门的老鸟了,摆坛的摆坛,摆“金殿”塑鬼差,奏仙乐,不多时一个法坛就已经成形。
  “封先生,金殿已经设好了,请登坛请神吧。”阴倌们道。
  封二换上了覆有阴阳八卦的黄色道袍,登上神坛,开始请城隍。
  城隍在阴司属于地方神,专管一方风调雨顺与新魂记录,其身多为古时的名臣、忠烈,如会稽城隍庞玉,乃就是隋末唐初的大将,其人身为越州总管,爱民如子,后死,为当地百姓爱戴立祠请封,为道教天师、唐王封为城隍。
  一些地方的城隍甚至有多个,如上海的城隍有汉末大将军霍光、元末明初的秦裕伯,杭州的周新、北京的杨椒山,都是当世忠烈,为老百姓所爱戴之人。
  正因为他们的忠义、正气,是以各地都多请城隍镇守,以防妖魔鬼怪滋扰生事。
  咱们江东的城隍,也不知道阴司会派哪会老爷来镇守,就怕来的不是正神而是凶神,那就是徒添滋乱了,一个中年阴倌小声的跟周围的人交流。
  咳咳,你这乌鸦嘴可别乱说话,你看这天都阴成这样了,若是请不来城隍老爷,把不住关,你今晚就等着看好戏吧,另一人赶紧拍了他一下,满脸沉郁的劝说,吓的那人再不敢乱说。
  但见封先生焚香、祭酒之后,连烧三道表文于檀中,再结五米撒于纸灰之上,旋又抓了一把被符灰浸染的五米,往口中一吞,眉头紧皱咽了下去。
  “封先生干嘛要吞五米?”在我疑惑的时候,底下立时有年青、修为浅的阴倌不解的问道。
  封先生这是以五米祭口,净身提气与阴司神明请表对话,表示敬意,一旁有人解释道。
  我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为了表示对神明的尊敬,只不过看着封先生咽的那般艰难,想必很不容易。
  吞了五米,封先生一摆道袍,双手请了那立于檀中的降魔桃木剑,单膝跪地朗声道:“众等皆跪,以请神明!丹书已立,青词以表,恭请城隍官!”
  众阴倌齐齐跪地,随封先生朗声念道,我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封先生在来之前就交代过,不管来的是城隍还是天师,阴司众鬼,我皆不用下跪。
  封先生是个很讲礼仪的人,这点他和菜花很相像,既然一口认定我是诸葛转世,除了天地,东岳大帝、天机门的文王祖师爷等神明,其他人我概免跪。
  三叩九拜后,封先生长身而起,左手拿桃木剑,右手以指御剑锋,左脚猛的一跺地,口中迅疾念道:“阴司首殿阎罗王秦广王蒋陛下,伏以天德巍峨万果均沾化育,司命生死决断凡间大智大德,故恩感其统帅有方,御鬼佑民,稽首顿首,百拜以请,今天机门封二于江东福地,合万民之愿,恳请蒋陛下封扬碧落,窃念生居下士,以派城隍镇守阴关!”
  接连反复念叨了三遍,法坛陡然阴风四起,卷的法坛黄纸、金纸乱飞,飞沙走石,隐约还夹杂着百鬼哭嚎,让人毛骨悚然。
  天空阴云漩涡愈转愈急,原本昏暗的天空越发昏沉,隐约伴随着奔雷的轰隆声,仿若妖魔鬼怪即将降落凡尘,万物皆为其妖气所蔽。
  “奏仙乐,鸣七炮!”封二眼神冷静无比,扯长声调,唱诺道。
  道教认为,阴七、阳八、天九,九为阳,为至尊,七为至阴,鸣七响炮是对阴司众神的最高规格。
  “封先生,情况不对,若是来的是城隍官,即为阴神,也当拨云见月,天朗气畅,可你看这股阴风刮的邪乎,会不会来的不是城隍,而是别的邪神?”
  “对啊,前面那娘娘腔的尸身怪,说过,怕是难以请到城隍!”
  底下的人对眼前的异象纷纷议论,封二眉头一紧,当机立断道:“不好,来的不是城隍官,而是阴司的邪物。”
  说完,一脚双手快如闪电,折断了面前的黄香,同时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吐了口唾沫洒在了烧成灰烬的表文之上。
  “封先生,怕是晚了,已经来了!”我冷冷的看着山下,一队吹着喇叭、抬着大轿子的阴鬼,闪电般的往山上掠了过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上了北山。
  那些阴鬼左右蹦跳着,吹着悉悉索索的哀乐,只见那轿子缓缓落下,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揭开帘子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剑眉星目、长发披肩,手拿折扇,生的倒是文气、俊朗,唯有两耳尖锐,下戴蛮钉,两眼橙黄,深邃无光,让人难以捉摸。
  “嘿嘿!”那人满脸的邪气,也不知道是阴司那尊邪神,从他一下来,众人就被他强大的气势牢牢的锁住,呼吸无力,全身冰寒,动弹不得。
  “你是何方妖孽!”阴倌中不乏修为高深之人,见此人怪异,强忍着此人强烈的阴寒煞气,斗胆呵斥道。
  白袍文士也不恼,折扇啪的一收,哈哈笑道:“没错,本君确实是妖,但不是妖孽,而是妖神、妖祖。”
  言罢,笑容一凛,傲然道:“本君不好虚名,不怪尔等肉眼凡胎,来此也非显摆,特出黄泉告知尔等,万勿再请表阴司,你们的表文已经到不了广王之手,阴司目以大乱,广王自顾不暇,望尔等好自为之,若是再强行上表,或许下一个来的就不是本君,而是其他的阴司鬼神了。”
  说罢,对封二与我道:“你二人也是胆大包天,杀牛头、诛马面,阴司已经把你们列位了头号缉拿要犯,若不是自顾不暇,你二人早就命丧,休要再无知胡闹。”
  他这话一出,所有的阴倌都往我二人看了过来,眼神又怪异,又崇拜。
  封二见此人虽然妖气冲天,狂妄无匹,却句句有理,一身神通,不可捉摸,对阴司之事又了如指掌,显然是大有来头,当下忙拜谢。
  文士走到我跟前,抓起我的手,看了一眼,剑眉微蹙道:“是左慈,还是高太监?”
  我一听,心中顿时激动无比,这人只看了一眼就能知道封印的来历,火云印乃是仙师左慈封印昆仑山阴脉所创,后失传,为朱元璋身边的贴身太监高公公所学。
  这高公公天生阉人,却又天赋异禀,精通阴阳之术,得此印后,竟将封印昆仑山阴脉的火云印融汇贯通,以残身阴体,炼成封阳奇术,其才绝不在刘基之下,不过为人低调,朱元璋又痛恨阉人,是以不为史知罢了。
  若无高公公的火云印法,朱元璋想凭龙气封死刘基,怕也是千难万难。
  封二忙替我问道:“上师,可有法解?”
  文士微微一笑,“区区火云印自然能解,不过以他的修为,我若强解,妖气冲体,必死无疑,再说了,高太监现在与上君关系极好,本君若帮他解印,岂不是与上君为敌,这是断不可能的。”
  “话,本君已经带到,尔等好自为之,少与阴司扯上关系,否则必入地狱以全酷刑,走!”文士哈哈一笑,移步上了轿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山下。
  白衣文士一走,天空的阴气旋云更加的急剧了,巨大的漩涡,将整个北山的阴气凝成了一股股的龙卷阴风,席卷之地,树木尽皆枯萎,鸟兽皆为伏尸,好不骇人。
  “封先生,夜叉,好样的,老子早就看不惯牛头那厮,每次都不把我们阴倌当人看,没想到在飘渺关杀死这畜生的,就是你们。”一虬髯大汉,搓着手哈哈大笑。
  “就是,牛头、马面兄弟在阴司吃卡拿要,无人不恨,尤其是那马面好色、贪财,枉为畜道宗师,这些畜鬼就斩尽灭绝。”立时有人附和道。
  “马面是被关羽元帅斩杀的,与我们无关系。”我可不想摊上杀马面的罪名,谁知道他有多少畜子畜孙,以我现在的修为还是少惹点事为妙,吃了这么多亏,我必须得放聪明点了,须知枪打出头鸟啊。
  “关公!若是关元帅杀他就不足为奇了。”立时有人惊诧。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秦剑什么时辰了?”封二止住众人的喝问,问道。
  我看了看表,这么一闹腾离子时已经越来越近了,连忙回答:“封先生,离子时还有半个小时。”
  众阴倌立即收起了笑脸,面色凝重了起来,半个小时后鬼门关将会打开,而今晚能否守住阴关,维持江东秩序,全在他们了。
  封二咳道:“列位,想必你们也看到了,上请阎君派遣城隍,怕是万万不能了,时间不多了,阴关马上就要打开,一切全赖众位了。”
  “封先生,你真信那人的话?”我悄然问道。
  封二苦笑道:“此人久居黄泉之下,大有来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亦正亦邪,老夫已经猜到他是谁,不过这无关紧要,咱们谨记他的话便是。”
  我见封先生都开口了,也不好再问。
  “封先生,反正来都来了,你就说咋办吧。”阴倌道。
  封二重新点香,立起神坛,朗声笑道:“既然没有城隍,我封二姑且当一回判官,各位都识旗语吧,我将以金木水火土为号令,你们为金木水土四旗,夜叉单为火旗,列位看可行吗?”
  在场的人都是玄门老鸟了,哪能不懂五行旗,当下领命大喝道:“愿听封先生吩咐!”


第一百零八章 杀帝出关
  封二昂首挺立,立于法坛之上,长须随风而动,清瘦的身躯挺的笔直,遥望江东,细细观察了阴关四路。
  鬼道绵延数十里,飘渺的鬼道,黑气茫茫,暗藏杀机,凶险异常。
  半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孤魂野鬼队伍就会在阴差的带领下,走出阴关,而阴倌需要做的就是协助阴差管理众鬼,不容分毫差错。
  众人听令,四人为一亭每亭管三里,一组二十八护法,两掌旗,谨守百里鬼道,有问题吗?封二问。
  众人面露难色,一亭协助三里,着实有点长了,饶是魂体,三里之间来回的盯岗也是件非常难的事情。
  列位,今日若能守住江东,必然是功德无量,纵然身死亦可全天道,赴大义!封二何尝不知艰辛,唯有出言安慰打气。
  阴倌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道:“封先生,你乃玄门宗师尚无畏死,我等死又何惧,你下令吧!”
  众人齐齐单膝跪地,只等待点将,我也走到队列单膝跪地,且听号令。
  我进入玄门是个悲剧,先是桃红、猫脸尸怪、刘师公、王志、望天涯,没有一个好鸟,这让我曾经一度对玄门深痛恶觉,然而此刻我从众人凝重、热血的蓬勃气势中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正能量。
  正道不灭,玄门不死,这种浩荡、全大义、护天道的热血情义,让我热血燃烧,说不出的感动。
  好,赵大志,你年岁最长,你领白虎白旗,你带二十九人守西方金位,按西白虎,七星宿奎、娄、胄、昴、毕、觜、参位置阵列,一旦万急之时,可发动白虎灭元阵,可有疑惑?封二手执一道丈余令旗,清喝道。
  经过老八公的一通恶补,西白虎七星位我倒是明白,但这白虎灭元阵,听起来似乎有点玄!
  七旬老头赵大志起身恭敬的从封二手中接过迎风飘扬的白旗,凝重大喝道:“赵大志,虽死无悔,定当完成封先生之托!”
  说完,点了二十九个好汉,七旬之身扛着白虎大旗领众人急忙往西边的阴路上赶了过去,众阴倌都是魂体,来去如风,很快就消失在山下,沿着阴路,三里一亭,隐约见白旗飘动。
  王三变,你领青龙木旗,领二十八护卫,一掌旗,守东方木位,按东青龙,七星宿角、亢、氐、房、心、尾、箕位置阵列,一旦万急之时,发动青龙诛魄阵,可有胆气?
  封二眼中充满期许与自豪的提起青龙大旗,凛然问道。
  王三变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奶奶的,三变一生不知死为何物,定当全封先生大义,得令!说完,冲身后众阴倌道,不孬的好弟兄,随三变护法!
  说罢,接过青龙大旗单臂高高擎起,也不管是否有人追随,一人往山下当先走去,真个豪气干云。
  三变兄弟,等我!唰唰二十九个阴倌朗声长笑,追着王三变往山下而去。
  王三变与赵大志这两批人一走,场上只剩下二十一个阴倌,已经组不成一个大阵了。
  封先生走到一个穿着长衫、面色沉稳的中年人跟前拱手道:“许子有,你是这里最沉得住气,也最有谋略的阴倌,老夫令你守北方玄武,主黑色水旗,你可愿意?”
  许子有退了一步,躬身作揖道:“封先生,你这是折杀我,子有从师三十余年,与先师对先生万般仰慕,今能奉先生号令,与你并肩作战,任重而不悔!”
  说罢,抬起头,脸色平静道:“子有愿接旗!”
  封先生感慨的点了点头道:“子有啊,你只有二十一人可用,每亭三人,分列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必要时可用玄武……”
  说到这,封先生转过头只是叹息摇头,手中的黑色玄武旗却是怎么也交不出去。
  许子有朗声大喝道:“先生,二十一弟兄足矣,子有定不入使命,如在北方有一鬼作怪,愿以身赴死!”
  “好样的,茅山外门能有子有这样的英雄豪杰,玄门当兴,子有接旗!”封二用力的点了点头,把黑旗交给了许子有!
  许子有转身淡然道:“列位请随子有下山吧。”
  剩下的十几个阴倌恭敬的给封二弯腰敬了个礼,齐齐默然沉重的往山下走去。
  看着这些玄门好汉,我默默的向他们的背影鞠了一躬!
  封二转过头,默默的背着法坛,我忙起身道:“封先生,许子有每亭仅三人能守住吗?还有那什么青龙、玄武阵到底是什么意思?”
  似乎每个阴倌听到这些阵法的时候,都有一种有去无回的苍凉。
  封二缓缓转过头,已经是老泪纵横,摇头叹息道:“许子有、王大志他们怕是回不来了,哎自古江东多豪杰,果真不假啊。”
  我心一沉,“封先生,我呢,还剩下南方朱雀火旗,由谁来执掌?”
  秦剑,你五行之身纯阳命,火气最旺,对阴邪之物有先天的克制作用,虽然现在仅存半身,但也唯有你有天命庇佑能守朱雀南位,我看了,这朱雀方位,今晚最是凶险,你可敢接朱雀旗?封二道。
  我微微一笑,封先生,我现在不人不鬼,生不如死,还有什么不敢的!只是这剩下的土行,却不知道何人来接?
  封二昂然道:“土镇中央,也是阵眼,这次布四象阵,老夫唯有亲自主阵!不过你须记住了,一旦发现山上失去号令,老夫有失,立即上山来主阵,没有主阵旗,四象阵必破!”
  我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赤色朱雀旗,拱手向封先生告别。
  下山的时候,看着封先生那孤冷的身影,我感觉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然而却始终不敢回头,我怕一回头,眼泪就会掉下来。
  忍着心酸,我到了南方朱雀位,因为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位置太大,我根本无法照顾周全,想了想我决定站在朱雀鸟形的心脏部位,也就是张宿天秤星君位置,只要捏住这个紧要关口,即可前瞻、又可后顾,不至于乱了阵法。
  阴风烈烈,赤色朱雀旗与我的黑色长袍随风飘扬,我挺着身躯,默默的注视着山上,任由刺骨的阴风洗刷我的身心。
  或许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岗,太多恩怨,大多羁绊,一直让我处在迷雾中,若能轰轰烈烈在此役中护关而死,了此不人不鬼的一生,未必不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想到这,我低头微笑着点了一根香烟,坐等浩荡的阴鬼出关。
  轰隆隆,一阵马达的轰鸣声,夹杂着剧烈的旋风从我头上飘过,我抬头一看,一辆直升机在上空盘旋俯瞰着大地。
  从机型来看,不像是江东市的军用直升机,应该是有钱人的私人飞机。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抬头看它的时候,总感觉上面有双眼睛如狼一般盯着我。
  望天涯坐在直升机上,嘴里咬着古巴雪茄,冷笑着俯瞰着地上的四色旗,浓浓的吐出一口烟雾,鄙夷道:“四象阵残缺不齐,封老头这是拿江东阴倌的性命在开玩笑啊,四象阵,能看你玩出什么花样。”
  “立即给我联系孙五阳,调集冥犬、冥物配合‘杀帝’出关,杀帝不是最喜欢玩造反、杀人的把戏么?阴司在十八层地狱折磨了他几百年了,老家伙应该怨气够大,通知高公公,让范老爷准备开关,咱们这回玩票大的,攻破玄门,就从江东此役开始,哈哈!”望天涯越想越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望老板,你不是说玄门的事情与咱们无关吗?”望天涯旁边的尸身保镖有些不解的问道。
  望天涯冷笑道:“没错,老夫只认钱不认人,别忘了还有一笔宝藏在等着咱们,哈哈!”
  “呜、唪、啪!”眼看就要到十二点子时开鬼门关之时,七株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礼炮猛的在天空爆裂,整个江东的天空都被染红了。
  我的心也随着这几声巨震颤抖了起来,谁会在这当口鸣炮呢?
  七彩礼炮刚停歇,鬼道的尽头传来几声沉闷的大鼓声,鼓点的声音并不高,却有种震撼人心的张力,每一锤都如同打在我的胸口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嗵嗵嗵,几声鼓响之后,紧接而来的是刺耳的唢呐声,不,不是唢呐,是号角的声音,如同古代帝王出征一般,又如西藏活佛拜朝时,那长长的号角,张弛幽远。
  轰隆隆、轰隆隆,大地开始震动起来,整齐的马蹄声,脚步声从天际传来。
  赵大志、许子有、王三变等人无不面色大变,王三变唾了口浓痰暗骂道:“奶奶的,这到底是野鬼出巢,还是军队出征啊,搞的这么隆重,弟兄们勿慌,给我守住阵位。”
  我正在纳闷之际,陡然手中的朱雀旗嗡嗡作响,只见山顶上封先生举起了白旗,这是在警示赵大志的白虎西方位。
  我往阴路的西面望去,豁然全身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无数血红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
  是冥马,无数的冥马上端坐着巍然的军士,领头的身穿黑色长袍,长袍之上绣着金丝九龙,头戴垂珠羽冠,豁然是阴间的帝王出巡!


第一百零九章 百鬼上路
  由于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只见他身上浓烈的煞气竟然凝成了血色,随着他的移动,犹如一把头上笼罩着一朵正在滴血的血云。
  兹兹!我只感觉鼻尖一凉,天好像下雨了,伸手一摸,黏糊糊的豁然是鲜血。
  那帝王打扮的人拔出长剑,剑指苍穹,轰隆,天上的漩涡阴云,陡然裂开,几道血红的炸雷从云层掠出,黑暗的天空瞬间像是被撕了一个大口,整个天空都成了血红色,稀稀拉拉的血雨疾迅而落。
  这,这是什么邪魔?赵大志守在最前方的白虎方位,对这出现的异象莫名大惊,无比的恐慌。
  王三变、许子有等人也是无不骇然,此人一出,天地变色,杀气竟可凌天,狂下血雨,这也太可怕了。
  血雨落在阴倌们的魂体上,透体冰凉,将他们原本高昂的士气瞬间摧毁,更可怕的是他们发现在血雨的秽杀之气下,他们的元气正在迅速的消散。
  封二远远在山顶之上见天际排场浩荡,阴鬼随大军而行,初以为是阴司某位大神部将亲自压阵,直到血雨洒落,暗叫不妙。
  血雨乃是毁灭天道,杀伐血腥的象征,若是阎罗王、天师、地府神将出巡必然是皓月当空,阴气吉祥明朗,绝不会是这种血腥杀戮之象。
  “怪了,这种杀戮之人应在十八层地狱饱受酷刑,以压制其杀戮之气,时下华夏气脉还算稳定,秦广王、钟天师怎么会放这种杀星出阴司,难道真的如他所说,阴司大乱,阎罗王自顾不暇么?”封二眉头紧锁,抚须暗道。
  杀气如此重,绝非善类,有帝王之形,却毫无龙气护体,以血造势,小人也!封二冷哼了一声,无暇再去猜测此人的来头,双手掐了个法诀,快速的念咒,燃了一道灵符,抓起五米撒在了法坛上的五旗中的白虎旗之上,让白虎众护法警戒。
  咚咚!三通鼓罢,一个面皮白净,黑袍的阴差头目,用皮鞭在地上重重一甩,在鞭子的噼啪声中,大喝道:“百鬼上路!”
  哒哒!就在百鬼即将上路之时,一黑脸阴司大将打马走到队前,见杀帝巍然端坐马上登时怒吼:“放肆,受惩之鬼,怎能佩剑坐马!”
  旋又抬头望着天上的血雨,冷喝道:“为何不给他上束魂锁?”
  那阴差阴阳怪气道:“哟,冯将军,你怎么来了,今儿个七月七不是范老爷当值么?”
  冯将军乃是钟馗天师手下得力部将,秉承天师旨意历来严谨,见杀帝威风凛凛,邪气冲天,很是不安。
  “吾奉钟天师法旨,特来巡视监察此次游关,尔等如此作为就不怕天师责罚?”
  杀帝冷笑道:“朕乃天命,怎可上那肮脏玩意?”说话之间,阴冷无比,桀骜不驯,自有一股威势。
  “放肆!来人,立即将他打回阴司,限令出行。”冯将军举起长刀,呵斥道。
  “冯将军,范老爷说了,这人生前也是做过皇帝的,这束魂锁,可免了。”一旁的阴差,忙打圆场道。
  “本将不管你什么来头,即受阴司管制,当立即下马受锁,否则打回地府,吾奉天师之命,绝不容有丝毫差错。”冯将军是个直人,登下雷霆大怒道。
  那阴差面露难色,想了想对杀帝笑道:“冯将军可是钟天师的得力部将,您还是按照吩咐来吧,省的他多疑。”
  他说到多疑二字时,语气微微上扬,端坐马上不可一世的杀帝冷冷一笑,知其话中之意,从马上跳了下来,将佩剑与冥马交付与阴差,昂然而立,让阴差给他上了捆缚手脚的束魂锁。
  “嘿嘿!咱们走着瞧!”杀帝冲冯将军阴森的干笑了两声,昂然往队列之后走去。
  “冯将军,这会儿你满意了吧,可以出发了吗?”阴差皮笑肉不笑的冷讽道。
  冯将军不安的向杀帝看了两眼,心中暗自琢磨:“广王怎么把种血腥狂徒放出鬼门关,只是眼下天师又不在地府,希望今晚别出大乱才好。”
  想了想,冯将军对众阴兵与鬼差喝道:“都给看严实了,出了任何差错,天师府必定重罚!”
  “是!冯将军!”众阴兵齐声道,谁都知道钟馗天师比秦广王还严厉,天师令出如山,谁敢不从?
  “到底走不走啊!再不走天都亮了。”后面的鬼魂开始不耐烦的起哄。
  冯将军这才举起长刀下令,“百鬼上路!”
  百鬼群中杀帝冷酷、阴鸷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狰狞的笑意,几百年了,终于再见天日,天地必将因朕而变色!
  七月七,鬼门大开,百鬼终于上路了!
  阴倌在七月七的职责是守阴关,防止百鬼从阴路上走脱,只要在阴路上,百鬼就无法脱离巡夜鬼差、游神的视线,然而一旦出了阴路,鬼差、游神的视线会被阳气遮挡,难免会出差错,让孤魂野鬼走脱生事。
  其实说白了,这就跟监狱的囚犯一样,总得有个探亲的机会,七月七就是野鬼们来阳间透气的日子。
  但是这些孤魂野鬼绝非什么善茬,都是来自其他森罗九殿,人死后,在一殿秦广王处判明因果,积德有福之人,转世投胎,而那些罪大恶极的鬼魂会被打入下一层阎罗殿,为二殿、乃至十殿阎君分别处理。
  到了七月七,其他九殿会把这些扣押的孤魂野鬼从地狱提出全都打回一殿,由秦广王部下以束魂锁,锁住脚踝、手腕,带到阳间。
  出鬼门,原本是阴司地府的阎罗、菩萨、天师的一番功德善意,希望让这些鬼魂回到阳间,缅怀亲人,诚思改过,心生善意,以期重新做人。
  另一个原因也是让他们来阳间散散身上的戾气,阴不代表邪,代表的是死亡、肃杀,也怕戾气太重,影响阴间的气脉。
  这也是为什么在七月七,晚上出门,容易被冲,在这一天出生的人,杀气、戾气会比一般人重,跟这也是有关系的。
  叮叮当当,百鬼在冯将军与众阴兵的看护下,缓缓往阴路上走来,身上的束魂锁,拖在地上琅琅作响。
  这一切,封先生在山顶看的清清楚楚,眼见那帝王模样的人被带上镣铐,血雨腥风停歇,又有精披执锐的阴兵看守,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放松了些,连忙以法控白虎旗,更换旗语。
  赵大志的白虎旗七亭正提心吊胆,眼看局势暂缓,白虎旗的动向变化,洞悉旗语,沉声喝道:“列位,封先生有令,百鬼过境,若无滋扰生事,万不可随意惊扰。”
  冯将军率着百鬼很快就到了西路,见赵大志等阴倌帮忙护关,拱手道了个谢,继续领队向前。
  阴魂厉鬼在身后熙熙攘攘,吵吵啼笑,整个队伍很是嘈杂,对于这种情况赵大志多年镇守城关的老阴倌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看着慢慢移动的队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是提高警惕目视白虎旗方向。
  队伍很快过了白虎旗、玄武旗、青龙旗、当冯将军领着百鬼来到最凶险的南朱雀位路段时,我的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浓烈的阴气,远观时,还不觉得,到了近前,那种如同淤泥夹杂血腥味的阴气,熏得我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这么多的孤魂野鬼连带着整条阴路的气场都变化了,强烈的煞气、阴气、邪气像针一样往心窝子里扎,难受的要命。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阴倌们都害怕守阴关,光是这些地府深处的恶鬼散发的滔天污浊、暴戾之气就足够人折寿损命,还要随时担心那些恐怖狰狞的厉鬼,突然暴乱,那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很不好受。
  绵延百里,到处都是恐怖狰狞的鬼怪。
  浑身湿漉漉,眼睛血红的落水鬼,脖子悬在肩膀上,肠子外翻,半边头颅,舌头垂到胸前的各种厉鬼,哭哭啼啼、痴痴笑笑,此刻全都显形了。
  这些恶鬼正是因为生前惨死,怨念极大,时刻都想找人当替身,当他们走到朱雀位时,体内的那种戾气受到朱雀南位火气的凶暴激引,愈发的狂烈。
  “嘿嘿,是人,他是人!”
  “桀桀!”我脑中的弦正紧绷着,全身发颤的杵着旗帜,一个吊死鬼猛地从阴路上伸出长舌头缠绕在我脖子上,往鬼群中拽去。
  我哪曾料想这些野鬼居然敢当着阴差的面,敢对阴倌下手,一个猝不及防,被卷了个正着,落入群鬼之中。
  却不知这些恶鬼都是穷凶恶极,每年出阴关,就是以杀人找替死鬼取乐子的。
  这样的鬼魂一旦找到替死鬼,就会投胎转世,下辈子继续为恶人,无恶不作,以宣泄他们的上辈子的怨气、戾气。
  对于这种促使恶鬼更恶,四处找替身的奇怪投胎之法,阴司也没有办法,因为它乃是上古时期一位法力通天的高人利用轮回投胎的空子衍生的一种邪法。
  试想,对于这些长期被关在十八层地狱深处饱受煎熬,深思悔过的厉鬼来说,有什么比找替身更好的路子呢?
  是以,时不时会有阴鬼逃出阴关,来阳世作恶,以寻替身。


流浪的法神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