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黄色警戒


  找到棉花,收了花间,这一日最紧要的事情便算是完成了。
  因与三师叔祖的这一翻谈话,雍博文很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目前所面对的局面。
  虽然对时轮转劫的现状依旧不甚了了,但知道了其来源历史,比起以前的雾来看花的情况,总算是强了不少。
  第二日,消失了一整夜的艾家两口子再次出现在雍博文和艾莉芸的面前。
  这一次是告别来了。
  三师叔祖既然下了命令,即使是向来胆大妄为的米小苏也不敢违抗。
  艾莉芸虽然不舍,但也清楚三师叔祖的用意,就是不想让龙虎山因此牵涉到这件事情当中来。
  自此以后,真正能共同面对这件千载之下的佛道争锋大事的,也只有她和雍博文了。
  同舟共济显然不能形容两人此刻的心情,惟有相依为命才算恰当。
  米小苏对女儿和女婿有一万个不舍,这两个可都是她一手养大的,无论哪个出点什么都揪心抓肺的,如今却只能看着两人去面对大风险却是不能相助,甚至以身相替都不行,那个窝心劲就别提了,一时拉着女儿的手,眼泪汪汪,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完的交待,搞得艾莉芸也是眼泪涟涟,心中老大不是滋味。
  女人有女人要说话的,男人有男人要说话的,既然与女儿告别的事情由米小苏负责,那么与女婿的告别,就要由艾震北来负责了。
  艾震北平素向来沉默寡言,此时此刻知道这一别便等于是生离死别,今生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胸中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一句话:“小文,照顾好小芸,照顾好自己,万事小心!”
  “艾叔,放心!”雍博文郑重点头,“等所有事情结束,我和小芸姐去龙虎山看你们!”
  两人简单就这么几句话结束,而米小苏那边却依旧没完没了,拉着艾莉芸的手就是不肯放。
  最后,艾震北没办法,只好上前拉开母女两人,算是结束了这场很可能是永别的离别谈话。
  雍博文和艾莉芸把艾家两口子送上飞机——这机票却是三师叔祖安排人数天前就订好的,显是早就预备让两人回山。
  送走了艾家两口子,一时无事,便只等五日后濮阳海前来鉴定艾莉芸的金胎身份,有三师叔祖这预备役神仙打包票,雍博文和艾莉芸对这鉴定也不怎么担心,照常回地狱处理公司日常事务后,便携着黄巾力士图纸找到顾西江。
  雍博文将一部分黄巾力士的图纸展示给顾西江看。
  顾西江那是傀儡制造大行家,只看了第一份图纸,眼睛当时就直了。
  这傀儡制造方法比他现行的技术方法不知先进千百倍。
  只不过从构置图来看,这份图纸是专门用于生产战争傀儡的,对于物华派如今的以服务型傀儡为主打的业务范围不是那么合适,毕竟这是个总体和平的年头,大部分发达和准发达国家地区都还算是和平。但这不代表战争傀儡没有销路,事实上如今的法师们越来越娇贵,越来越不愿意面对危险任务,如果能有高度可靠的战争傀儡代为执行各种高风险任务,尤其是作战,想必是各国都会大量购买的。
  不过目前的傀儡技术还没有发展那么一步,少量有制造战争傀儡的公司,一是不能批量生产,二是价格极度昂贵,三是不能适应复杂环境,四是反应相对迟钝,五是工艺太过复杂不适合大量推广使用。
  而雍博文拿出的图纸,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却也能看出制造工艺简便,自主智力高,而且可以实现批量生产。
  顾西江当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释手地翻完雍博文拿出来的图纸,发现图纸并不完全,便急得拉着雍博文道:“下面呢?这图纸不会是不完全吧!”一时心里患得患失,暗想这年头写书的太监多,难道画图的也爱太监不成?
  雍博文笑着告诉他,完整的构置图和各项分解图足有上百份,实在是太多,不方便都拿过来,又问顾西江是否有兴趣参与研发制造。
  雍博文拿出来的部分,都是基本上在人间可以直接制造的,真正的困难的需要大量技术人员进一步研究试验的部分都没有拿出来,否则的话顾西江只怕就不会有这么急切了。
  而现在,顾西江已经急不可奈了,他很清楚这份构置图对于自家门派的重大意义,一旦能完全吃透,门派术法水平至少翻上两个台阶不成问题。
  先前在与雍博文和承世公司在傀儡武器的合作上,物华派已经得到了极大好处,而眼前这个天大的好处自是不会放弃。
  他略一思考,便提出在原来三方合作制造战争傀儡的基础上,组建一个新的战争傀儡制造公司,三方均以自有技术入股,成立公司附属研究所,重头研发放在这份图纸上,并且可以据此衍生新的研究项目和方向。
  顾西江相信,就算没有雍博文和鱼承世的关系,以这份图纸的价值,承世公司也绝对会同意组建这个合资公司。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顾西江更想自己与雍博文合作,但他毕竟是傀儡制造的大行家,虽然现在拿出的图纸显得相对简单,但从体现的工艺上来可以判断出后面的必然有相当大的技术难题需要解决,自己这门派的术法毕竟单一,万一到时候拿不下来,再去找鱼承世,那就不是现在谈的三方平等合作,而是求人之余任人鱼肉的下场。到时候以雍博文和鱼承世的关系,自是不会被鱼肉,那被鱼肉的就只有他顾西江和物华派了。
  见顾西江如此识趣,雍博文也是相当满意,当即与鱼承世打了个电话,鱼承世简单听了计划之后,拍板同意。三位老板都同意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由下面的专业人士来做了。
  因为雍博文希望能尽快进入实质性的研发阶段,而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组建谈判上,加上各自老板意愿明确,都是对下面清楚表示可以做出最大程度退让,以得到获得这份技术的机会,所以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公司的全部组建前期工作。鱼大主席一个电话,协会方面连夜加班备案验资,第二天一早,新公司就在地狱悄然挂牌成立,地点就在开拓城的工业开发区,公司的名字叫做黄色警戒。


第二零零章 身份鉴定(上)
  之所以起名叫黄色警戒,完全是出于某位大天师的恶趣味。
  根据黄巾力士的构置图纸可以看出。
  黄巾力士在仙界也是成规模成建制使用的部队。
  一个仙人至少可以操纵十万黄巾力士。
  如果像人间这样把傀儡的操控主体完全设定到一个人身上的话。
  即使是以仙人的本事也不可能灵活操纵十万黄巾力士。
  将不可避免的使黄巾力士部队行动变得呆板笨拙,完全浪费了黄巾力士建造时所赋予的高智慧和高灵活性。
  所以黄巾力士部队的操控主体并不是人,而是一个法器,而仙人通过操纵法器来操纵黄巾力士部队。
  通过法器的事先设定,可以灵活地对黄巾力士部队进行分组,并分别下达不同命令,而各支黄巾力士部队将根据各自情况随机应变,以完成任务为最高目标。
  这让雍博文想起了一系列的即时战略游戏,他尤其喜欢玩红色警戒那款老游戏,便顺嘴将制造黄巾力士的公司命名为黄色警戒。
  公司在成立当日即投入紧张的研发工作中,由物华派和承世公司派出的骨干技术力量组成的研发小组,对雍大天师提供的图纸集中力量进行研究。
  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研发小组便基本吃透了整套图纸,这还得是得宜于人间法术与仙界的种种渊源,使得黄巾力士与人间的各种傀儡具有极大的相承性,只不过在各种细节上更加先进实用罢了。
  吃透这套图纸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可完全仿制出黄巾力士,而在于相关法术的触类旁通可以借此迈上一个甚至数个台阶。
  黄巾力士构造复杂,绝不是简单地拿个外形套个魂魄就能用的。
  所以在制造黄巾力士这项工作上,从电脑里拿出来的角色根本就派不上任何用场。
  幸好承世公司财力雄厚,渠道丰富,在合资公司方面提出材料要求后,紧急全体动员,在短短三天之内,即调齐了所需各项材料。不过图纸上有些材料实在是在人间找不到,只能根据特性描述购进替代品,就是不知道这替代效果是否可行,还需要进一步实验。
  不过此时,雍博文已经不能继续在公司盯着进度了。
  六天已过,正是与濮阳海约定好的日子。
  今天可就要对艾莉芸的青龙金胎身份做个鉴定。
  这些天来,雍博文一直在积极做着准备工作,主要就是备好一应家伙式。
  虽说三师叔祖打了保票,但凡事就怕万一,常言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更何况三师叔祖这个亲口说自己靠不住的预备役神仙,想来也是不敢说万无一失。一旦出现个什么万一,那到时候就不是靠讲理而是看谁的拳头硬才行了。
  这事儿雍博文也不想让其他人牵扯上关系,所以谁都没有带,只是交待好公司一应事务,便自与艾莉芸回到艾家老楼。
  刚一进门,还没等喘口气呢,就见大日金刚从客厅屋角那个漏洞翩然而下。
  那洞打破之后雍博文却是一直没补,想不到濮阳海走顺了脚,连门都不走了,直接从洞里下来。
  能下来的这么及时,想是这位大日金刚一直在楼上支楞着耳朵听着呢,一有动静就赶紧跑下来。
  这倒也能理解,人家也急啊,这要真是认定了青龙金胎,那就是整个青龙寺一脉的天大喜事,到时候他大日金刚一脉也是脸上有光,弄得好了,就是青龙寺四大金刚之首了。
  雍博文见濮阳海下来,正想上前答话,不想濮阳海走了两步,又有一人从那洞里落下来。
  粗布衫,青竹杖,一副墨镜脸上带,整体形象就跟濮阳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幸好这后来人身量极高极大,往那一落,跟座小山也似,直能把濮阳海给装下,倒也不用担心会认错人。
  这人一落下来,跟着往左一闪,便又有一人落下来,也是粗布衫、青竹杖、鼻上架墨镜,不过这位却是个胖子,虽然个头与濮阳海差不多,但腰围却是两个濮阳海绑在一起也比不过的。
  胖子落下来,往右一闪,赫,又有一人落下来。
  好家伙,快赶上下饺子了,就见着一个又一个造型与濮阳海一模一样的人不停落下来,足足落下来十好几口子,把大半个客厅占得满满腾腾。
  就见一水的粗布衫,一水的青竹杖,一水的黑墨镜,恍然间简直让人以为濮阳海给自己做了克隆,抑或是使了影分身之术。
  “你妹的,难道今天不是搞青龙金胎认定,而是瞎子开会?”
  雍博文暗自腹诽不已,他知道濮阳海其实不是真瞎,只不过为了修习十二契印而把眼珠子给修了,没但实际上还是能看到东西,说不准比有眼睛的看得还多呢,只是这经典的造型,不赞他一句瞎子,实在是对不行他这身行头了。
  “这些是我的弟子,助我摆鉴定法阵。”濮阳海扭头四下看了看,奇道:“怎么顾道友不在这里?”
  雍博文撇嘴道:“三师叔祖她老人家事情忙着呢,上回说完话就直接回老窝了,你要是想见她,可以去龙虎山找她,至于她肯不肯见,那我就不知道了。”
  濮阳海也不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列阵!”
  随着一声令下,那一群伪瞎子呼啦啦散开,贴墙围着客厅站了一圈,齐齐低喝,把手中绿竹杖往地面一顿,便听笃的一声大响,绿竹杖竟深深刺入地面。
  众伪瞎子齐齐捏动手印,低声诵唱,一进梵声四起,竟是分外的庄重肃穆。
  濮阳海走到客厅中央,手一抖,便拿出一束点燃的香来,随手往地面一掷,就好像插进了软土里般牢牢扎进地面瓷砖里,却是连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那么,请艾家小姐到这香火前盘膝坐下,我这便施法鉴定了!”
  艾莉芸正要上前,雍博文一把拉住她,问:“咱们先把话说清楚,不会让我媳妇脱衣服什么的吧,要是搞那样,我可是坚决不同意。”
  濮阳海面无表情地道:“雍道友只管放心就是了,我濮某人虽然至今得不成正果,证不得大道,但也不会下作到学日本鬼子那不三不四的一套!”


第二零一章 身份鉴定(中)
  听濮阳海这么一说,雍博文稍感放心,松开手让艾莉芸站过去。
  艾莉芸盘膝坐在青竹杖前,依濮阳海吩咐,凝神直视青竹杖,保持脑海一片空明。
  濮阳海抬手按住青竹杖顶端,单手竖于胸前,开始喃喃念诵,念得又疾又快,也不知是咒语还是经文。
  围着房间站了一圈的伪瞎子们应声走步,绕着中央两人快步疾走。
  这一走起来,站在边上的雍博文就显得极是碍眼,左闪闪,右躲躲,怎么站都挡路,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跳到窗外的花台上站着,隔着窗子向里张望。
  伪瞎子们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快要成小跑了。
  濮阳海和艾莉芸却好像定在那里般一动也不动。
  这法术显然进行得正急,只是既没有光也没有响,不晓得进展如何。
  雍博文正暗自紧张地工夫,忽听身旁有人相当好奇地道:“耶?这六天通法阵不是说失传多少年了吗?居然还有人会啊!”
  “你认得这法阵?”雍博文随口问了一句,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可是站在七楼的花台上,身边怎么可能有人?
  就算是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屋里面,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就近身的。
  雍博文手指轻轻一捻,左手捏符,右手握破法手雷,这才冷静地扭头观瞧。
  这一看,倒是认识,还算得上是熟人。
  就见来人头戴草帽,一身夏威夷的花岛服,打扮得倒是相当休闲。
  可问题现在的春城可正是数九寒冬啊!雍博文就算是修练有所小成,不惧寒暑,可也得穿套秋装才能顶得住。
  前几天见濮阳海虽也是一身夏天行头没有变化,但人家那毕竟是长衣长裤,里面套没套厚的谁也不知道,哪像眼前这位胳膊大腿都露着呢!
  “小野三堂,你也被请来了?”雍博文稍一想,就觉得明白了。这位已经得传真言宗阿阇梨位,继了八叶枯木的衣钵,正是本代遍照金刚,想是被濮阳海邀来参加青龙金胎的鉴定事由,只是不知古阳定这个大乐金刚是不是也受到了邀请。
  “啥请来?”小野三堂的中国话相当地道,就是一嘴东北大碴子味。他一脸莫名其妙地问:“谁请我了?”
  “你不是濮阳海请来观礼的?”雍博文大奇。
  “观个毛礼啊!”小野三堂不爽地哼哼道,“我现在也是统治日本的男人了,忙着镇压那些法师协会的余孽和跑出来的妖怪还忙不过来呢,哪有闲工夫跑来看鉴定青龙金胎,那青龙金胎跟我有一毛钱关系耶?”
  雍博文一想也是,这位已经刚刚带队平推了日本法师协会,正是稳固统治的时候,又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不可能随随便便跑出来。
  更重要的是这位的身份可不仅仅是真言宗的和尚,而且还有另一重隐秘身份。
  当初在东京森井大楼上,雍博文于通于管道中窥见小野三堂与四个红徽法师搏杀,提及他的另一个名字张路易,谈话间还提到了天佑将军、大元老、渠帅之类的名号。
  雍博文闲暇时曾查了一下,发觉那些名号都是东汉时黄巾军的官衔名称,那可是太平道掀起的造反首义,事败之后才有一支远走欧陆,发展为现在欧陆举足轻重的一支术法势力,也是如今雍博文的地狱矿产开发合作伙伴,GelbHalstch隐修会!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小野三堂应该就是GelbHalstch隐修会在真言宗的卧底才对!只是看小野三堂当时对日本法师协会以及那四个法师的狠辣劲,显见得是已经失控,而如今他已经掌握了真言宗,独霸日本,大约是不会再听从法师协会或是GelbHalstch隐修会的命令了。
  “那你跑中国来干什么?这里可是法师协会的一亩三分地,你们真言宗消灭了日本法师协会,已经被国际法师委员会宣布为敌对势力,到我们这儿来可不是自投罗网吗?”
  雍博文与小野三堂是敌非友,自是没有好心到提醒他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在自家地盘上大打出手,这家伙一旦动起手来可是个不管不顾的狠角色。
  当初两人在东京街头恶斗,可是毁了十余条街的。
  虽然中华法师协会这边不见得事事都听国际法师委员会的,但与真言宗却是有深仇大恨,尤其是东北这边,当年可是被真言宗祸害得够呛,即使是以八叶枯木的本领,当初来春城捉雍博文,也是偷偷摸摸过来就走人的。
  原本因为法师协会与真言宗还没有正式撕破脸皮,所以像新居祐政这般正式来访的角色也得捏着鼻子接待,至少面子上得过得去。
  可现如今国际法师委员会已经正式认定了真言宗的敌对身份,那中华法师协会哪还会再容忍真言宗的和尚在自己地盘上出没!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旦得知小野三堂这当代真言宗的大头子跑过来了,怎么也不可能放过。
  就算是动手,雍博文也不希望在市里面打起来,一面含糊发问,一百琢磨着怎么尽快跟梁婷婷那边通个气儿,让她做好准备,想办法把小野三堂引到野外去处理掉。
  “我也不想来啊,可是有人逼着我来,我也没有办法。”
  小野三堂摊了摊手,但语气相当轻松,没有一点被逼无奈的样子。
  “你从我那抢走了个人,人家家长不干了,找到我头上。本来呢,我是不想理的,但架不住恶客扫门,而且说起来也是我理亏,毕竟是当着我的面儿被抢走的,若不找回来,我也没面子不是?正好我想起当初还有些手尾没收拾干净,这不就来了?”说着朝身后撇了撇嘴。
  “你是来找玛利卡的?”雍博文依旧紧盯着小野三堂,只有眼角余光往后扫。
  就见隔街对面的楼顶上站着四个老和尚,正是玛利卡四个护法!
  你妹的,居然找上门来了。
  雍博文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玛利卡可是已经挂了,虽然严格上来说,她那算是自杀,可跟雍博文却是有着不可推卸的关系,不晓得这四个老和尚会不会把账算到他雍大天师头上。
  就听小野三堂又在旁边说:“别说我没告诉你,这四个老家伙到了春城地头上,脸可就越来越难看,脾气也越来越坏了!”


第二零二章 身份鉴定(下)
  小野三堂难得的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似乎很严肃,很认真。
  雍博文那心在嗓子眼里吊着,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们脾气坏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担心的也应该是你这个把人弄丢的带路党吧。”
  小野三堂是没有泡过国内论坛的,不晓理带路党的涵义,但表面意思还能听懂,便道:“人是你偷走的,该担心的是你才对!我只是顺路过来解决一下自己的事情,可没想过给他们带路,只不过跟着他们过来比较方便罢了,人家可是正经的以印度佛教访问团的身份入境的,有正式批文的,省得我自己还得偷偷摸摸搞偷渡,当初老和尚犯的那些个傻,我是绝对不会再犯的。”话到最后,终究还是没忍住,又嘻笑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犯愁担心,刚刚那副硬板出来的严肃表情不过是吓雍博文的。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玛利卡早就不在这儿了。”
  雍博文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跟他纠缠,很显然小野三堂是在用话儿试探他。
  “怎么?玛利卡以这里呆过吗?老和尚们还真不知道,我回头去告诉他们。他们到这里来是受到邀请,来观礼什么青龙金胎鉴定的。”
  小野三堂冲着屋里的濮阳海撇了撇嘴,“大日金刚哎,好了不起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连我这正牌子的遍照金刚都不请。”
  濮阳海等人当年在东北跟八叶枯木斗得你死我活,真言宗十余年未能踏出东三省半步,最终黯然退出中国,可这期间真言宗为了与濮阳海等人斗法,肆意施展各种秘术,造成大量中国平民伤亡,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所以织田信长冲出地狱之门复仇,濮阳海明明有能力阻止,却是坐视不理,还为此训斥了小仁小义的雍大天师。
  双方之间的仇深似海,濮阳海怎么也不可能邀请真言宗过来,如果可能的话,以他的心思,大抵铲平高野山才能念头通达一下。
  “那大乐金刚也来了吗?”
  雍博文随口问了一句,原也没想着小野三堂能知道。不过是按着情理猜测的,鉴定青龙金胎这么大的事情,濮阳海不可能自己一脉说了算,怎么也得请其他金刚过来共同见证,除了已经是生死仇敌的遍照金刚外,其余还有两脉,既然请了印度的,那不可能不请大乐金刚。
  “来了,那不在那边楼顶上正瞧着呢!”
  想不到小野三堂竟然知道,又冲着另一幢楼顶撇嘴。
  雍博文往那楼顶瞧去,眼光转动的过程中,不动声色地瞄了小野三堂的双手一眼。
  从开始说话到现在,小野三堂指示方向全凭撇嘴,都没有动过手,不能不惹人怀疑。
  小野三堂的两只手都插在大裤衩的口袋里,但从布料下方浮起的形状可以判断,他的两只手都正捏着手印,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很显然,小野三堂绝不像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做为一个在日本之战中获得最大好处的角色,小野三堂也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没心没肺粗枝大野的人,相反做为GelbHalstch隐修会安插在真言宗的卧底,不仅没有暴露,反而成了八叶枯木的接班人,在八叶枯木挂掉的第一时间完全掌握真言宗的力量,并且直接反击摧垮日本法师协会,无论从哪一条来看,这都绝对是一个深沉隐忍心狠手辣且极具权谋的家伙。
  这样一个人物,做事绝对应该是谋定后动,而不可能冒冒失失地心血来潮就只身一人跑到春城来,而且如果有其它选择的话,相信他绝不会亲身犯险到春城来。
  那么倒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了离开刚刚才实现完全占领的日本,跑到春城这个绝对对他这种身份充满十二万分敌意与恶意的地方呢?
  他又带着什么样的力量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如果他有万全把握的话,又怎么会隐隐表现出如此紧张的态度?
  只是一瞬间的工夫,雍博文脑子里转过了不知多少念头,然后他的目光挪到了小野三堂指示的方向。
  在那个方向的一幢楼顶上,他看到了古阳定,还有站在古阳定身后的紫宾,只是没见到丁茹。雍博文并不知道丁茹的真正身份,只以为是古阳定的嫡传弟子之一,要不然怎么走到哪儿都带着?所以看到只有紫宾跟在古阳定身后,便感到有些诧异。
  看到雍博文目光扫过来,古阳定便挥了挥手,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之前被利用过之后就立被驱逐出春城的事情。
  如果算上濮阳海肩膀上的鹦鹉,这青龙寺四脉金刚就算是齐全了。
  当然到目前为止,雍博文只是隐约猜到那只鹦鹉可能与花间有关,却没想到那是玛利卡的神识,如果他知道这点的话,只怕对后面那四个老和尚会更加担心。
  怪不得濮阳海那么信心满满地表示只要他鉴定之后,若认定不是青龙金胎,其它四脉保证也会承认这个结果,并且不再纠缠,想是早就做了邀请其它几脉金刚前来观礼的想法。
  这么多危险份子齐聚春城,而且还搞这么重要的认定仪式,法师协会方面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亏得当初鱼承世在刚向他介绍春城法师协会的监控网络时还很得意地自夸,只要是非法入境的,别管是妖魔鬼怪还是法师,但凡敢使一点法术,就会被第一时间发现,当时雍博文还被震得一愣一愣的。现在事实证明,鱼大主席根本就是在吹牛皮啊,只是牛皮到现在才会被吹破而已。
  还得想办法向协会方面报个信才成。
  这么多危险分子要是不严密监控,万一真干起来,那可就真是泼天的大事件了。
  雍博文正转着念头,忽听屋里传来荷荷两声大喝,宛若平地里响了个炸雷般,竟是震得整个幢楼都微微晃动,便可以听到楼下传来神经过敏的尖叫:“快跑啊,地震了!”
  雍博文立刻把其它想法都抛到脑后,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屋内。
  却见大喝声之后,那些不停跑动的伪瞎子都停了下来,好像雕像般一动不动。
  站在客厅中央的濮阳海缓缓把手自青竹杖顶端松开,环视四周,淡淡道:“鉴定完成!”


第二零三章 老和尚兴师问罪
  说完这句话,濮阳海没有继续宣布鉴定结果,而是用一种古怪的目光不停打量着艾莉芸。
  艾莉芸本来就心里有鬼,被他这么一看,不免心虚气短,赶紧低下头,不敢与濮阳海对视。
  雍博文看不下去了,噌地从窗台又跳进屋里,冲过去挡到艾莉芸身前,毫不退缩地与濮阳海对视:“濮阳先生,什么结果你就说吧,既然鉴定结束了,还一个劲地盯着我老婆看什么?”
  听到“我老婆”三个字,艾莉芸悄悄伸手在雍博文后腰掐了一把,以示抗议,但旋即就紧紧抓住了雍博文的胳膊。
  “从鉴定结果上来看,艾小姐不是青龙金胎!”
  濮阳海语气淡淡一说出了这个结果,神气依旧显得有些古怪,不是那么失望,似乎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又有些纠结,总之复杂得很。
  不过,雍博文却没有心思去体谅濮阳海的这些古怪,听到这个鉴定结果,登时大大松了口气,想起外面还有三伙子金刚在那里围观,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濮阳海的声音,当即环视一周,大声喊道:“大家都听到了啊,大家可都听清楚了!经过大日金刚的鉴定,我老婆不是青龙金胎,跟你们青龙寺啊,密宗啊,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都记住了啊,以后这些破事儿别再来找我们两口子了。”
  濮阳海肩头的鹦鹉蓦得扑楞一展翅膀,似要飞起来,但仅仅是忽闪了两下翅膀也就老老实实地重新趴下。
  雍博文便有些诧异地看着濮阳海。
  两人近在咫尺,雍博文可以清楚地注意到,那只鹦鹉实际是被濮阳海牢牢压制在肩头上才无法飞走。
  雍博文直到现在也不晓得那鹦鹉里的神识是谁的,但却清楚与花间脱不了干系。
  既然与花间有关系,那么花间知道的那些事情,这鹦鹉里的神识十成十也会知道,这应该也就是濮阳海能直接找上门来的根由。
  既然这些,濮阳海为什么要压制这鹦鹉?
  濮阳海突地冲着雍博文微微一笑。
  雍博文就在这一瞬间更清楚的感觉到了。
  不,不仅仅是压制,而是禁锢!
  强烈而不稳定的法力波动凝聚在鹦鹉身体上。
  只有具备极强杀伤性的法术蓄势待发才会呈现出这种法力波动特征。
  想来大日金刚阁下不会是因为肩周炎犯了想用法术把自己的肩膀打碎,而随时准备着要消灭这鹦鹉里的神识才对!
  “不用喊了,我保证刚才那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是不是,古阳定!”
  濮阳海依旧用平常语气声调说出来这句话,但房间中马上就响起了古阳定回应的声音,“非常清楚,濮阳师兄!艾小姐不是青龙金胎,既然属于误会,那么我就先行一步了,诸位告辞!”
  对街楼顶上的古阳定冲着这边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带着紫宾闪人,倒是走得干脆利落,从始至终,纯粹一副打酱油的表现。
  濮阳海望着古阳定消失在楼顶,微微摇头叹息,似对古阳定的表现非常失望,转而对雍博文道:“鉴定结束,看来是我们错了,既然如此,多日的打扰,还请雍道友见谅,我们这就走了!”冲着雍博文微一合什躬身。
  雍博文倒是没预料到濮阳海如此干脆客气,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想也合什,合了一半才觉出不对劲,赶紧地回了个稽首,算是答礼。
  在他原本的想法里,濮阳海既然如此信心实足地认定艾莉芸就是青龙金胎,又把其它四脉金刚给折腾了来,一旦发现认定不是,肯定不能甘心情愿的承认失误,搞不好还要再纠缠一番,来个二次认定,或者是干脆不要脸了上来直接抢人,要带回去再多认定几遍,不认定成青龙金胎绝不会罢休。
  但事实证明,雍博文绝对是以小人之心度人家濮阳海的君子之腹了。
  濮阳海轻轻一挥手,一众伪瞎子立刻收拾东西,排着队噌噌噌地又从屋顶那窟窿跳了回去。好家伙那窟窿快赶上大日金刚一行的专属出入口了。
  濮阳海最后一个离开,飘飘跃起,眼看着头就要钻进窟窿里了,突然冲着雍博文眨了眨眼睛,嘴巴无声张合,口型正是两个字:“小心!”
  小心什么,鉴定不都结束了吗?
  雍博文茫然不解,但不妨碍他把早就捏在手心里的符箓又紧攥了攥,同时悄悄碰了碰艾莉芸紧抓着他胳膊的手。
  艾莉芸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地将飞剑准备好。
  眼见濮阳海已经消失在窟窿里,雍博文便转头对窗外的小野三堂道:“鉴定都结束了,你还这里呆着干什么?赶紧走吧,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忙完了就赶紧回日本,别在这里惹事!”最后一句却有了几分警告之意。
  小野三堂嘻嘻一笑,道:“我不急,让他们先来好了!”话音未落,房间中突地人影闪动,竟凭空冒出四个光头来,正刚刚还在隔壁楼顶上观望的荼罗金刚的四个护法老和尚。
  雍博文在东京时曾与四个老和尚短暂交手,深知这四人术法精深,且威力极大,极不好对付。
  当然要是真放开手干一架的话,雍博文倒也未必惧这四个老和尚。
  但一来这里是春城自家老家,还真没办法像在东京那般不顾一切地放手猛干。
  这二来呢,雍博文其实是有些心虚。毕竟玛利卡是被他从东京抢回来的,要不是因为这样,或许玛利卡现在还在四个老和尚的关护下安心睡大觉,没准一觉醒来就立刻成佛成升直接去十方三千极乐世界了。可现在玛利卡修行失败以至于死得魂飞魄散,连个神识都没有剩下,想来也没了继续转世的可能,对玛利卡这脉而言,那损失可是大到没边了,很有可能连荼罗金刚这一脉的称号都找不到人继承了。
  人要是一心虚,就必然气短,说话做事都没什么底气。
  雍博文现在就心虚得紧,也没了刚刚那股子劲头,陪着笑问:“四位老大师还有什么话要问吗?我时间可是很赶的,这才头还有一堆乱糟糟的事情没干呢。”
  四个老和尚冷冷注视着雍博文,为首那个张口就问:“玛利卡在哪里?”声音铿锵,仿佛金石撞击,而且语调生硬,显然这汉话着实是没学多久,估么着别说四级了,连二级过不去。


第二零四章 雍天师东拉西扯
  “玛利卡是哪个?”
  雍博文一脸无辜地反问,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谁是玛利卡!心下却有些嘀咕,这老和尚蛮有语言天赋的,在东京的时候,可是一句汉语都不会说呢,当时打得热闹,交流却是鸡同鸭讲,谁都不知对方说什么,要不然也举闹那么大误会了。
  为首那老和尚依旧操着那冷硬的声调道:“你从东京劫走的那个女孩子!我们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就在春城,就在此地逗留了很长时间,直到不久之间气息才完全消息,不要跟我们说你不知道她哪里去了!”
  “就是那个整天睡觉的小家伙啊!”
  雍博文一脸恍然大悟状,然后迅速转为内疚歉意。
  “真是对不住了!那小家伙整天不吃不喝光是睡觉,我也能看出来是应该是修炼什么先天大睡功之类的本事,也不敢打扰她,就把她放在房间里,由她睡着。本来怕她出什么意外,还安装了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控,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过来帮忙。可就在前几天,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消失了,从摄像头上看,也是突然就在床上不见了。我一直在安排人四下寻找,可一点线索也没有。不过那房间里到处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唉,几位大师,真是对不住,本来小家伙是被我带出来的,我却没能看好她,一想到她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我这心里啊,就像刀绞了一样难受……”
  雍大天师简直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欺的就是这四个老和尚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
  追击玛利卡的事情,即使是在春城法师协会也被列为高度机密,级别稍低点的都不够资格知道有这么件事情,而唯一知情的外人也就是古阳定一行人,不过当时追踪玛利卡可是古阳定出了大力的,雍博文从自己与四脉金刚之间的接触判断,这四脉金刚之间的关系远不是那么和谐融洽,便赌古阳定不会向荼罗金刚一脉透露相关消息。
  反正不管是直接让对方知道真实情况还是赌错了被对方抓住把柄,都是免不得一战,赌赢了反倒可以争取时间,为什么不大胆一赌?
  四个老和尚相互对视一眼,那为首的老和尚便道:“可否带我们去玛利卡曾休驻过的房间一观?”
  “那个,玛利卡失踪之后,那个房间我们已经收拾过了。那本来是公司员工的宿舍楼,房间都很紧张,她失踪之后,就让员工入住了,就算是过去,也看不到什么了。”
  这回雍大天师可没有说假话,玛利卡事件一结束,他第一时间就是回到当初玛利卡居住的房间亲自动手打扫卫生,把整个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怕的就是玛利卡完全入魔之前在房间的什么地方藏点东西留下后患。
  为首老和尚断然道:“不妨,我们只是想到那里寻些线索以继续追踪!收拾过也不怕,我们自有密法可能追索!”
  你妹的,怕的就是你们有什么密法可以寻出蛛丝马迹来坏事儿不是!
  雍博文暗暗回想,自己当时收拾的时候,动用了大量符箓来清浩,所有可能遗留的法术痕迹全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就算是玛利卡再神通广大,也不能残留下什么东西,要知道,当时为了以防万一,他可是在房间里连爆了十几个破法手雷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一趟吧。”
  雍博文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转头对艾莉芸道:“小芸姐,这里既然没什么事情了,那你就先回公司吧。”
  艾莉芸暗想这死家伙又要搞什么鬼,这四个密宗和尚分明是偷偷潜进来的,在没完事儿之前,肯定要保守秘密,不杀了我们灭口十之八九是因为我们还有利用价值,怎么可能还放我先行离开?她不信雍博文看不到这点,便觉得雍博文是又在玩什么花样。
  果然,不等艾莉芸开口答应,那为首的老和尚便打断道:“这位女施主也一并去吧,去去就回,很快结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雍博文便恼火地道:“我说四位大师,我们现在是配合你们找玛利卡,却不是你们的俘虏囚犯,怎么就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那为首的老和尚道:“我等非是正常进入春城,若是走漏消息,不免会遭春城法师协会驱逐,为了以防万一,自是不能放女施主离开,待我等寻到玛利卡线索,便即自行离去,绝不耽误两位施主更多时间!”
  要是老和尚花言巧辩为限制艾莉芸自由找点其他什么理由,却是正中雍博文下怀,正好可以借这个由子东拉西扯,拖延时间。可老和尚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直接就把实话说出来了——我就是要限制你们的自由,我就是要防备你们把消息透露出去!
  除非当场翻脸开打,要不然还真就没什么办法能应付过去。可在这里开打却不是雍博文所想要的。
  雍大天师无奈,只得道:“行,那就一起去吧,不过,我先问问小野三堂有没有什么事情……”
  小野三堂迫不及待地道:“没事儿!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们忙,你们忙。四位大师,我可是把你们送到地方了,接下来就是雍博文的事情,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可走了。”
  “有劳遍照金刚!”为首老和尚一合什,张嘴来的居然是日语。
  “不客气,不客气!”小野三堂缩了缩了脖子,转而冲着雍博文干笑道,“大天师,我可走了,咱们改日再会吧!”说完转身跳下花台,消失走人。
  “得,咱们也走吧,抓紧时间,早点完事早点利索!”雍博文眼见着什么借口也没有了,当下倒是干脆利索地行动起来,拉着艾莉芸的手就往外走。
  四个老和尚也不多话,紧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下楼上车。
  坐的是雍博文的车,雍博文驾驶,艾莉芸坐副位,四个老和尚就都挤在后座上,居然也松松快快,不显拥挤,想是这几个老和尚都瘦得没什么肉的缘故。


第二零五章 百密一疏
  雍博文开着车,一路慢慢悠悠地赶往公司宿舍楼。
  车速不知与蜗牛比起来谁更快一些,但可以肯定的是,一路上倒是被不少自行车给超车了。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拖延时间了。
  若说四个老和尚心中不怒那是扯淡。
  他们大老远跑来找玛利卡,本就弊着一肚子火呢,现在被雍博文如此恶意拖延时间,简直就是怒火中烧了。
  不过他们虽怒,却总归是不敢随意乱出手的。
  春城这地方看势平静,但凶险处对于他们而言,却是远超过东京。
  这里可没有什么战乱之类的事情可以供他们混水摸鱼,也没有如真言宗般的远亲可以投靠,一切都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初到春城,他们就已经觉察到,整个城市都被巨大的监控法阵所笼罩着,任何非法的术法行动都会被第一时间监测到。
  四个老和尚既然能被挑选出来陪同玛利卡万里赴东京参与青龙金胎认定大事,自然不可能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修法术的呆子,不仅法术高强,而且见识也是广博,知道这巨大的监控法阵属于法师协会,也就是说他们不动法术偷偷潜进来,也许没有人能知道,但要是稍动些大的法术就会被第一时间侦测到。
  法师协会可是极不欢迎他们这些密宗僧人的,如果被发现的话,就算不被立即驱逐,也别想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行动了。
  在未找到玛利卡的线索踪迹之前,他们不想出任何岔子,对于雍博文拖延时间这种行为,也全忍了,只是紧紧盯着雍博文,不让他有发出消息的机会。至于雍博文劫走玛利卡这档子过节,等找回玛利卡再算也不迟。
  再拖延时间,路程毕竟摆在那里呢,终究还是到了公司宿舍楼。
  当初买这幢楼当宿舍,主要是为了安置那几百跟雍博文从齐塞岛回来的阴阳兵女孩儿。
  如今阴阳兵女孩儿们都从妖精贩售中心转入地狱殖民地工作,平日里难得回来一趟,整个宿舍楼便异常冷清,一众人从一楼上到六楼,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好在雍博文也没有考虑过要让阴阳兵女孩儿帮着传递消息——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即使是遇到阴阳兵女孩儿,以老和尚们的作风,多半也是要一并扣押下来,以免走漏风声——倒不会失望。
  到得玛利卡曾居住的房间,雍博文拿钥匙打开门,把身子一侧,示意四个老和尚先进。
  只是这客气的礼貌却没人领情,为首的老和尚一马当先进了房间,其余三个却是依旧围着雍博文和艾莉芸。
  雍博文无奈一笑,拉着艾莉芸进了房间,那三个老和尚这才紧跟在后面进屋,还顺手把门关好反锁。
  这房间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别说当时那满墙血红与满地的死虫子,便是玛利卡入魔时残留的法术波动与凶厉气息,也全都被雍博文施法清理了一遍。
  为首的老和尚站在房间中央,面对着那张曾经躺过玛利卡的大床——烧焦的床单什么的也一早全都换成了全新的——神情淡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根本就什么都不可能查出来的。
  “几位大师,这就是玛利卡居住的房间了,她走了之后,这床什么的,我都还给她留着呢,就想着万一哪天她又回来了,也还有个住处。”雍博文心中小小得意,暗想亏得我不怕麻烦,为了以防万一,亲自动手清理房间,这你们要都能找出线索来,那可真是太让人佩服了。
  为首的老和尚淡定地看了雍博文一眼。
  这里干净得连半点法力波动残留都没有,他要是再猜不到这里被人清理过,那也未免太弱智了一些。
  只不过,这世界上留信儿传讯的方法多得是,并不见得非要使用法术。
  早在进房间的一刹那,老和尚就可以肯定玛利卡确实在这里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不是依靠法术,依仗的却是两者之间玄妙的一种心灵层次的连接,这种东西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也算得上是密宗神通的一种,但妙就妙在他不是法术,用常规清理法术残留的办法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
  “要不,几位大师再去以前玛利卡临时住过的地方去瞧瞧?”雍博文也不想让几个老和尚在这里多呆,便主动提议。
  可为首的老和尚没理会雍博文,缓步走到大床前,转过身仰面躺倒,一动不动,仿佛死去,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翻了个身,旋即这翻身的频律越来越密集,简直就好像是睡不安稳在滚床单一般。
  若雍博文真的长时间监控玛利卡,并且对她更上心一些的话,就会发现,老和尚所做的每个动作,都与当初玛利卡在床上熟时的动作一模一样,简直就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本来玛利卡一般是五六天才会轻轻翻转一下身体,但老和尚显然没那么多闲工夫严格按继往时间复述玛利卡曾经的动作,直接把时间缩短,使得翻身动作连贯起来。
  翻得一阵子,为首的老和尚蓦得低吼一声,猛然翻身坐起。
  不,不是简单的坐起来,而是整个人就那么凭空浮起,然后在空中完成了起床、翻身、站立这一系列动作。
  等到重新落地的时候,为首的老和尚已经重新站在了床尾处,伸手捏住床尾的边角,好像翻张书页般简单,抬手就把诺大张实木床给翻了过来。
  床下的地面依旧是一片清洁,这还是雍博文着重清理的地方,就怕玛利卡在床底下会留下什么东西。
  不过,为首老和尚注意的重点,显然不是那光洁溜溜的地面,而大床的背面。
  那大床的背面居然有一副画。
  画的中央是一个焦黑的小小人形。
  人形的四周围了十三张不同情绪的脸,七情六欲尽皆上脸!
  每张脸的样貌,都与中央那焦黑小人形一模一样,栩栩如生,仿佛生于床背床板上的天然纹理!
  雍博文看在眼里,不仅倒吸了一口冷。


第二零六章 想翻脸就要认倒霉(上)
  这分明就是玛利卡七情六欲十三分身的神情。
  而中央那焦黑的人形赫然与当日玛利卡入魔后在床中央留下的形状一模一样!
  只是玛利卡什么时候钻到床底下留了这么多印迹的!
  雍博文一时大为懊悔。
  当时怎么就光想着清洁房间,却没有看看这床板背面有什么名堂没有?
  当时怎么就犯赖没有把这张碍事的床扔掉呢?
  当时怎么就没想过直接把整个房间用三昧真火烧一遍然后重新装修呢?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床板背面的痕迹直接暴露了玛利卡人生最后一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外行人或许看不懂,但四个老和尚与玛利卡同出一宗,又是其守护者,怎么可能不会从中分辨出有用的东西。
  果然,四个老和尚看到床板下的印迹,均是脸色——这四位从打出现起就是一张毫无表情的扑克脸——大变,悲愤渐浓,对着印迹,齐齐合什躬身,长宣佛号。
  他们四位宣佛号用的梵语,雍博文自是听不懂的,但那语气里的愤然悲伤却是清清楚楚,当机立断,拉着艾莉芸就奔门口逃,那速度端得是快如风疾似电,将那家传的陆地飞腾之术施展的淋漓尽致,只需一打眼的工夫,就可以轻轻松松破门而出,逃之夭夭。
  只是他快,老和尚们更快,他这里方一动,那边门口处人影一闪,一个老和尚已经凭空出现在那里,依旧是双手合什,只是眼中精光四射,杀气大大的,低喝一声,合什的双手向前平推,空中便好似多了一堵透明的坚墙,将雍博文前去之路拦得严严实实。
  雍博文前去无路,立刻转向,直奔窗口。
  他本是急速向前之势,但说转就转,直接无视了惯性啊、速度啊等等物理原则。
  窗口前人影一闪,又冒出一个老和尚,也是低喝一声,双手合什一推,前路不通!
  雍博文毫不含糊,噌地一跺脚,就要拔地而起,手里已经捏了雷火二符,打算直接打破天花板冲到楼上再行逃窜。
  可没等他跳起来,头顶天花板上已经贴了个老和尚,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空气墙。
  雍博文那一脚堪堪跺下,眼见上方不通,立刻脚下加力,要跺碎地板逃往楼下。
  只是这一脚跺下去,便听锵锵脆响,便好似跺到了钢板上般,地面赫然是纹丝不动。
  这番话说来啰嗦,但若有旁观者在旁看着,却也不过就是眨眼间的工夫,在这一眨眼的工夫里,雍博文拉着艾莉芸,转了两次身,抬了抬头,跺了下脚,仅此而已。
  倒是那四个原本在翻倒床前排排站的老和尚诡异的原地消失,出现在四个方向,一堵门,一堵窗,一个盘坐于地,还有一个最诡异,如同电影里的吸血鬼般紧贴在天花板上一动不动。
  雍博文出逃无路,只得举手大喊:“四位大师,玛利卡入魔可是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要算账也不要算到我头上!她入魔可不是我害的,我也看出她在修行高深法门,生怕打扰了她,所以才把她独自安置在这里,谁都不许过来,可她自己迈不过那道坎,这怨不得我吧!你们都是高僧大德,可不能搞随意迁怒这套!”至于玛利卡因何入魔,而后又被尾随追杀,以至于在地下室中自裁,这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辩解时间过于紧迫,雍大天师自是没有工夫去说的。
  贴在天花板是冒充吸血鬼的,正是为首的老和尚,自始至终都是他在代表四人发言,听得雍博文辩解,冷冷道:“若不是你强行将玛利卡自东京带走,有我四人护持,她又怎么会入魔!”
  “这绝对是误会,误会啊!”雍博文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当时我是想把玛利卡还给你们的,是她自己缠着我不放,不肯跟你们回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就是太滥好人了,当时狠下心肠,逃出东京的时候,直接把她扔下,不管她死活什么的,现在你们也根本就找不到我了!你们佛家不是讲究慈悲为怀吗?这时候可千万记得佛祖教训啊!”
  “我们是密宗!”为首的老和尚冷冷地扔出这么一句来,“多言无益,交出玛利卡神识,便饶过你的神识,让你能转世重修,否则,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靠,你们这是不讲道理了!那可别怪我也不跟你们讲道理!”雍大天师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状,“别说我不知道玛利卡的神识下落,就算知道,你们这般强逼,也别想让我告诉你们!我是什么身份,你们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也清楚,真要动起手来,你们觉得自己能三下五去二就收得了我吗?到时候,整个春城,不,是整个东北,整个中国,都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别说找玛利卡的神识,就算是想找个地方撒泡尿,都别想找得,除了乖乖逃回印度,别无出路!你们可想好了啊,冲动只能带来更大的麻烦!都这么大岁数了,可别自找不自在!”
  这色厉内茬的架势,连艾莉芸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正待张口帮准老公找回点面子,却觉雍博文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手指轻轻划了两下,立刻不再说话,凝神准备。
  “雍大天师乃是紫徽法师,法师协会至高身份会员,东京时我等已经见识过大天师的神通,却也不过如此,连我等已布下金刚怒目降伏之阵都未觉察出来,实在是有辱你紫徽法师的身份!”为首老和尚捏了手印,自信满满,“你且看看自己还能使出半点法术来吗?”
  雍博文捏了个法诀,念动咒语,施动五雷护身之术,却见电光自身周溢出,噼啪响了两声,就没了动静,不禁又惊又怒,“你们做了什么?”
  “这是我金刚会小小降魔法门,应付你这种欺世盗名之徒却是足够了!”为首老和尚似乎对雍博文的身份很有些成见,“不要想着再拖延时间了,这金刚怒目降伏之阵可隔绝一切术法波动,只要身处阵中,便如入封之室,使不得法术,传不得讯,生而无声,死而无息!”


第二零七章 想翻脸就要认倒霉(中)
  “几位大师,冷静,要冷静啊!翻脸动手对你们有百害无一利,千万三思而后行!到时候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到前头!”
  雍博文却是没有惊慌,表现得相当淡定,甚至还摆出一副勿谓言之不预的架势来。光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是雍大天师困住了四个老和尚,而不是四个老和尚困住了雍大天师。
  “休要在那里巧言令色,看起来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你是不会乖乖交待了!”
  为首的老和尚捏动手印,其余三个老和尚齐声念动咒语,原本拦住雍博文去路的空气墙齐齐向内回缩,想是要先给雍大天师来个夹板刑尝尝味道。
  “想翻脸就要认倒霉啊!”
  雍大天师甚是感慨地摇了摇头,看着四个老和尚,一脸同情。
  话音未落,忽听轰轰连串闷响,四面墙壁同时化为齑粉,一团团淡淡蓝光随着响声被扔了进来,砰砰爆烈,一时满室蓝光若水,正在移动着的空气墙刹那消失不见,无数道红色光束穿过弥漫的粉尘,落到四个老和尚身上。
  狂风忽至,眨眼工夫,就将满室尘埃吹尽。
  却见四下里尽都是黑衣蒙面的持枪男子,很有些特种部队的范儿。
  便是窗外空中,也悬停着十余人,只是不见法力波动,不知是靠什么悬在空中。
  在西侧走廊里的武装分子当中,站着个年轻女子,一身西瓜红的西装,素白丝巾,外罩纯黑的羊绒大衣,好一副成功小金领的打扮,正是春城法师协会外事处理中心501办公室主任梁婷婷法师。
  “破法手雷!”
  为首老和尚微一皱眉,虽身处重围,却也不惊慌,只是道:“我一直留意着你们两个,你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放法发放信号传送消息,怎么可能通知法师协会?”
  “我没施法啊!”雍大天师得意洋洋地道,“这都什么年月了,离了法术还有科学不是?我早就说过了,当初这个房间安了监控摄像头的,你们自己没往心里去,可不能怨我啊!”
  老和尚不是没往心里去,而没想到雍博文在玛利卡走后,居然没有拆除这个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而且不仅没拆除,还一直开着!这也太不合情理了!谁会没空监视着一个空房间?
  雍博文又没有毛病,自然是不会没事儿开着摄像头去监控空房间了,只不过当时嫌麻烦,又有其它事情要做,就没有把摄像头拆下来罢了。
  可现在是科学技术当道的年代了,法师们也要讲科学的,最讲科学的鱼大主席,搞术法武器,席卷全球术法武器市场,赚得盆满钵满。
  正所谓你有神功,我有科学,雍大天师能与天下法师争雄靠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符杀本事,还有来自鱼承世公司的技术和武器支持。
  当然,这点小事情就用不着鱼承世公司的设备来解决了。
  事实是,雍大天师现在身上的带着的智能手机有一个替代遥控器的功能,经过魏荣的调试之后,可以直接遥控公司所有标准配备的监控摄像、音响影仪等等一切可以用遥控器控制的设备。
  当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雍博文在第一时间就悄悄启动了房间的监控摄像头。
  公司安装的所有监控摄像头的最终信号接收源,都是公司的总机,也就是魏荣负责的一亩三分地。每一个监控摄像头都有各自的信号显示灯。
  当摄像头在房间中启动的时候,远在公司的显示灯就会随之亮起,并且会发出一个提示信号。
  以雍博文对魏荣的了解,这个时间段,模范员工魏荣同志肯定仍坚定在公司里,并且准准坐在自己的电脑前面。
  事实也正是如此。
  魏荣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一个监控摄像头自行启动,并且马上发现这是玛利卡房间的监控!
  玛利卡入魔逃亡的事情,在法师协会内部也属于高度机密,但魏荣负责玛利卡房间的监控工作,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只不过因为玛利卡成天睡觉,魏荣又没有什么变态爱好,不可能整天盯着玛利卡看,所以才会没能及时发现玛利卡入魔的事情。为此在事后,敬业的小魏同志被迁怒的雍大老板给好生训斥了一顿,至今仍印象深刻,此时见到玛利卡房间监控摄象头自行启动,立刻毫不犹豫地调出监控画面,正看到雍博文和艾莉芸被四个老和尚挟持进房间的镜头。
  虽然不是法师,但总归是在雍博文的公司混了这么久,拿了经理的位置,无论往哪里一走,大小也算是个人物,跟协会里的诸多高层人士也打过不少交道,多多少少知道些规矩。
  所以魏荣在第一时间就播通了501办公室的电话——在公司主要经理级员工的桌头上都摆有一本协会电话号码薄,当然他是不可能知道梁婷婷私人电话的,只能是打到办公室里。不过顶着雍博文公司的名头,他的这个警报电话还是受到了高度重视,接电话的办公人员,在第一时间就转给了梁婷婷。事实上这也是梁婷婷曾经吩咐过的,凡是来自雍博文公司的电话,都要在第一时间转给她。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魏荣把监控画面直接转到了梁婷婷的电脑上。
  梁婷婷第一时间动员501办公室直属作战法师部队赶赴公司宿舍楼,并安排协会监控法阵启动另一项紧急功能,悄无声息地隔绝了雍博文等人所在房间的一切对外联系,所以尽管四个老和尚已经施法监控四周,却根本没有发现梁婷婷等人的到来。
  梁婷婷暗中联系了雍博文,要求他尽可能拖延,为作战部队完成布置争取时间,这才有了雍博文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浪费时间。要不然的话,雍博文早就出手——他兜里可也揣着破法手雷呢——开战了,又怎么可能跟四个老和尚浪费口水。倒是不知情的艾莉芸白白担心了一场。
  “立刻停止施法,举手投降!”梁婷婷大声命令,“我们会联系佛教协会处理这件事情,但如果你们拒绝投降,负隅顽抗,我会将你们的尸体交还给佛教协会!”


第二零八章 想翻脸就要认倒霉(下)
  四个老和尚对于梁婷婷的威胁无动于衷。
  为首的老和尚皱眉瞧着四下里持枪的黑衣人,淡淡道:“法师协会已经堕落到用这种武器来作战了吗?这还算什么法师?”
  雍博文不禁大奇。
  这老和尚语气如此淡定,莫非还有什么杀手锏不成?这般看不起作战法师的术法武器,想是法术精深,无所畏惧。
  果然,就听那为首的老和尚道:“我等精修金刚会,自体坚强,莫说是些许子弹,便是九天神雷,也不能伤我法身分毫,这些无用的家伙,还是快收起来,莫要让人笑话了!”
  梁婷婷更狠,继续大声警告:“这是最后一次警告,立刻举手投降,收起法术!立刻举手投降收起法术。”
  雍大天师和艾大小姐继续打酱油,觉得梁婷婷若是举个喇叭那就更带范儿了。
  四个老和尚突地同时发动,为首老和尚,自怀中掏出一物奋力一抖,无数金色光点射向四面八方,而其余三个老和尚向着中间的雍博文和艾莉芸猛扑过去,意图劫持人质在手!
  雍博文拉着艾莉芸扑腾就趴到了地上,来了个五体投地势。
  几乎就在同时,梁婷婷大喝:“开火!”
  四面的作战法师同时猛烈射击,密集的火舌纵横交错,织成一张火红的大网。
  为首老和尚射出的金光色点没有一个能打出去,一个不差地被击落,掉在地上,咕噜噜直滚,雍大天师手闲地抓来一颗,却是个佛珠,不禁赞叹,果然是佛门弟子,打人都要用佛珠。
  击落了佛珠的弹幕结结实实地落到了四个老和尚身上。
  可真是无差别攻击,若不是雍博文和艾莉芸趴得快,也得分上不少。
  四个老和尚齐声大喝,身上泛起一层淡淡金光,端得是法像威严!
  子弹打在上面,火星四射,竟是不能射透。
  为首老和尚大喝:“我等有金刚会法门,自体坚强……”
  梁婷婷那边挥了挥手,身旁的黑衣人边射击边向两旁闪开,露出身后趴在地上的四人。
  这四人面前各摆一枪,枪管甚长,枪口甚大,配有两脚架,架于地面,竟是重型狙击步枪。
  四枪各对一老和尚,同时开火,都只开一枪,声响极沉闷。
  四个老和尚胸口处金光剧闪,旋即爆起血花。
  “……不惧外邪!!”为首老和尚话只喊到半截,便嘎然而止。
  护体金光旋即消失,密集的子弹将四个老和尚打得浑身如同摆子般不停颤抖,鲜血满身喷射,好像几截老木头桩子般栽倒在地。
  “停!”梁婷婷一挥手,射击立时停止,站在第一排的黑衣作战法师持枪小心翼翼地接近四个老和尚,四人蹲下,往四个老和尚身上贴符下咒。
  为首老和尚蓦得大喝一声,满身金光暴起,整个人仿佛诈尸般直挺挺跳起来,双臂一振,楼板嘎嘎作响,蛛网般细密的裂缝沿着墙壁飞速蔓延。
  整幢楼都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
  其余三个老和尚齐齐翻身,虽然躺在地上不能起身,却依旧奋力抬起双手,在胸前结起法印。
  金刚般若之力!
  当初在东京的时候,老和尚们就用这招对付抢了玛利卡的雍博文,将整幢大楼拔起当棍子来砸人,当时砸得雍大天师是鸡飞狗跳,全靠着千魂恸的飞行之力才逃出去。
  老和尚们法力精深,意志坚定,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拼死使出绝招来,大的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梁婷婷临危不惧,一抬手,趴在地上使重狙的四个作战法师,立刻子弹重新上膛,再次瞄准了四个老和尚。这一回瞄的可是脑袋,打算一枪爆头了。
  危机时刻,忽见雍博文猛得跳将起来,挥手连拍,给四个老和尚每人额头上贴了张符。
  四个老和尚就此凝立不动,法术中止,四下重新恢复一片安静。
  “先抢救吧!”梁婷婷松了口气,大声呼喊随队医生上去救治。
  梁婷婷绝不希望真把这四个老和尚当场杀掉,最好的局面自然是生擒活捉,然后交给佛教协会处理。
  至于这四个老和尚归不归佛教协会管,那就不是她管的事情了。
  如果真把这四个老和尚当场击毙,后续手尾自然麻烦多多。
  当然,如果真是情形危险到极致,她自然也不会手软就是了。
  为首老和尚虽然被一符定住,但还能说话,斜眼看着雍博文,兀自有些不相信地道:“这怎么可能,我有金刚法身加持,自体坚强,小小枪弹如何能伤到我!”
  “这不是普通的子弹!”雍博文看这老和尚确实是不知道承世公司术法武器的厉害,便好心地从旁边作战法师那里要来颗子弹拿给他看,“子弹上面纹着符呢,起作用的不仅仅是子弹的动能,更重要的还有上面的符纹,现在这可是很通行的武器,日本法师协会和真言宗开战的时候,这东西没少用啊,你们在日本呆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小野三堂没有告诉你们吗?”
  澄黄的子弹头表面闪烁着符纹特有光彩,法力波动虽小,却异常清晰。
  看着这颗特异的子弹,老和尚神情迷茫,喃喃道:“在日本的时候,我们一直守护玛利卡闭关,对日本内战的事情根本不清楚,小野三堂也没有告诉过我们这件事情。以前在印度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有同法师协会接触过,也不知道有这种法器。”
  “要不说闭关自守是行不通的,真正的修行还得入世,看看,这就是信息不灵通的后果吧!”
  雍博文感慨地拍了拍为首老和尚,又问:“我记得在东京的时候,你们是四个人负责守护玛利卡,还有两个人呢?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老和尚保持沉默,显然没有合作交待的兴趣。
  雍博文叹了口气,转而对走过来的梁婷婷道:“我怀疑他们还有两人潜藏在春城,得仔细找一找。还有,真言宗的现任阿阇梨小野三堂也潜入春城,不知要搞什么事情!”虽说小野三堂这次出现整个就是个打酱油的,但做为敌对势力,雍博文还是毫不犹豫地就把他给卖了。


第二零九章 金刚夜访(一)
  日本术法界内战,真言宗横扫各驱魔世家联合组成的法师协会,独霸整个日本,已经被国际法师委员会认定为公敌,发布了措辞严厉的谴责声明,以及一份通缉令。
  通缉令通缉的就是真言宗现在当家作主的话事人小野三堂。
  根据通缉令的要求,任何法师都有义务缉拿小野三堂,送交国际法师委员会。
  通缉令还给出了高达亿元的赏格。
  当然,如果认真来看,这份通缉令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做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术法组织在日本的分部被人一锅端掉,不得不黯然退出日本,只能在纽约成立一个流亡分部,这简直就是被赤果果的打脸。
  这已经无异于是在向国际法师委员会宣战了。
  如果国际法师委员会认真应对的话,那发布的就不会仅仅是谴责声明和通缉令,而宣战书了。
  只不过如今国际法师委员会的全部精力都基本被东欧战事给牵扯进去了,如诸大势力均无暇东顾,而且鉴于真言宗在日本内战中表现出来的强大战力,让教庭、巫师公会这些对当年远东百战血战尤有余悸的组织也相当犹豫,生怕又是一个百年血战的翻版,如今不比过去,别说百年了,就算拖上三五年,上面那帮家伙的屁股也很容易坐不稳了。
  同时,东京封魔阵的破坏,导致百鬼夜行,整个日本已经重新变成了人妖混杂而居的凶地,一旦真要进攻日本,在面对真言宗的同时,也不得不面对千百妖鬼,即使是战胜真言宗,重掌日本列岛,想收拾局面也不是三年五载能成的事情。
  当然,最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真言宗已经失去了地狱之门,没有了魔晶粉的产地,这其实才是国际法师委员会这些年来一直不遗余力支持日本法师协会的最主要原因,而现在这个最大的驱动利益已经被鱼承世给抢了去,国际法师委员会自然也就没兴趣再对那个岛国花什么力气,就让真言宗在上面称王称霸也没什么大不了。
  综上所述,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但凡有些头脑的,都不会把那份通缉令当真的。
  但无论什么事情,都得辩证地来看,若是换了其它国家的法师或许就算见到了小野三堂也不会真的按照通缉令要求——财帛虽好也得有命花才行——上去动手抓人,但换到中国这一亩三分地,尤其是东北这片,那与真言宗是有血仇的,没通缉令见到了都会死掐,更何况如今有了这国际通缉令的大义名份?
  梁婷婷听了雍博文的举报,立刻启动二级预警机制,联系协会应急反应中心,安排全城大搜捕事宜,然后又叮嘱雍博文千万小心。她怀疑小野三堂潜入春城是想夺出地狱通道。要不然也实在是没有理由解释这真言宗话事人离开老窝冒着天大风险潜入春城的原因。
  雍博文也不相信小野三堂真是只为了给老和尚带路,或是来观礼青龙金胎认定,才专程跑到春城来了。
  这根本就不符小野三堂的风格。
  虽然接触有限,但雍博文可以肯定,小野三堂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眼光精准,野心勃勃的家伙,不然也不会在八叶枯木死后,带着真言宗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直接把日本法师协会连窝端掉。
  没有绝对的理由,小野三堂不可能冒着天大风险跑过来。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自然就是那个夺自日本的地狱通道了。
  那可是意味着天大利益的东西。
  只有绝对巨大的利益才能驱使人去做绝对疯狂的事情。
  雍博文很赞同梁婷婷的看法。
  能让小野三堂这个真言宗当家人亲自跑一趟敌人领地的,自然只有曾经给真言宗带来源源不绝财富的地狱通道了。
  不过现在地狱通道两侧都牢牢掌握在雍博文手中,即使小野三堂拿回了曾经的地狱坐标点也是毫无用处,所以雍博文倒不担心这点,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小野三堂拿不回地狱通道,一怒之下会乱来搞破坏。从那家伙疯狂的性格来看,很有可能会这样做,而且绝不会搞小破坏,而是会搞大破坏!
  雍博文与艾莉芸立刻同梁婷婷告辞,准备赶回地狱之门去加强戒备。
  雍博文边走边打电话给言青若,让她先行把原本的保卫安排加强一下。
  两人急匆匆下了楼,上了车子,刚一发动,就听后座上咚的一声闷响,似乎落下了个挺沉的东西,震得车子一阵摇晃。
  雍博文从后视镜上看到一个黑影诡异地冒出来,不假思索地祭起一张雷符就要往后扔。
  却听那黑影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干!”
  雍博文微一皱眉,伸手拉住了已经吐出飞剑的艾莉芸,“小野三堂?”
  “正是鄙人!”小野三堂笑嘻嘻地抛扔着手中一个竹牌样的东西,“大天师倒是杀伐果断的紧,我什么都没有作,而且表明自己会主动离开,依然不肯放过我,转手就把我给卖了!”
  “既然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泄露,还不赶紧地离开春城跑路,居然还敢过来找我,真以为灯下黑那么好玩吗?”被当面拆穿,雍博文也毫不在意,大家是敌人又不是姘头,出卖打击是正常的,不这么干才叫脑袋让驴给踢了。
  小野三堂摊手道:“我也不想啊,刚刚听到那妞那么一安排,我当时就想有多远跑多远,直接回日本当我的土霸王。只是这次来一趟,事情还没有办完,就这么回去,会让那帮子秃驴给笑死,所以我还只能来见你一面。”
  雍博文悄悄给艾莉芸使了个眼色,继续问:“你见我干什么?”
  小野三堂却道:“我说雍大天师,你就不要使那些小伎俩了,就算你能把消息传给刚才那妞,也不见得是好事儿,看到这个东西没有?”小野三堂轻轻抛着手中的竹牌,“我来之前在春城几个最主要的繁华区留了点东西,一旦我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些东西就会立即发作,至于发作什么有什么后果,那就自行脑补吧!”


第二一零章 金刚夜访(二)
  一把闪着蓝光的寸长小剑突然出现在小野三堂的咽喉上,剑尖幽光吞吐,随时都可能刺入。
  小野三堂动作微微一僵。
  雍博文伸手就把他手中抛扔的那个竹牌抢了过去。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即使是小野三堂这样的高手,竟也一时没有做出有效反应,被雍博文一把夺去了竹牌。
  小野三堂举起双手,嘻笑道:“你们两口子倒是挺默契的,不过,不用紧张,我没有敌意,真的只是想找雍大天师谈一谈!”
  雍博文看着抢过来的竹牌。
  出乎意料的是,那竹牌上不是密宗法术,而道家符箓,确切点说是与太平道的符箓隐隐相似。
  雍博文知道小野三堂是GelbHalstch隐修会的卧底,那么懂太平道的符箓也很正常,只是这符箓似是而非,大约是因为远走欧陆千年,发展已经受到了欧式魔法的影响而产生的变化。
  只是小野三堂不用真言宗秘法,反而使用太平道符箓,自然是为了隐藏身份,即使是不得不使用预先的布置,也让人联想不到是真言宗搞的破坏。
  雍博文不禁挑了挑眉头,斜眼瞧着小野三堂,“你想谈什么?”
  “谈笔买卖!”小野三堂对着咽喉的飞剑努了努嘴,“这位女剑侠,可不可以把你的剑稍撤一撤,谈生意用不着动刀动枪的吧。”
  艾莉芸用眼角余光扫了雍博文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收了飞剑,冷冷道:“真言宗当年在东北血债累累,你倒是胆大,还敢踏足!”
  小野三堂摊手道:“真言宗当年做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打仗的时候,我还没有重新投胎呢!如果你觉得我这日本名字实在是刺耳的话,我不介意你喊我的中国名字,张路易!”
  艾莉芸倒是诧异了:“你是中国人?”
  小野三堂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严格来说,其实我是法国人!”
  艾莉芸却是不信:“你哪里像法国人?”
  小野三堂严肃地道:“我虽然有日本人的外表,但却有一个法国人的灵魂!”
  “就算是有法国人的灵魂,张路易这个名字也不是法国人名吧!”艾莉芸嗤笑道,“你大老远的冒着天大的风险从日本跑来,难道就是为了讲冷笑给我们听吗?”
  “其实我是个卧底!这一点,雍大天师想必已经知道,而且应该已经猜到我是哪方的卧底才对!”小野三堂直当认真地解释道,“我的本名叫路易·德·莱格利斯,莱格利斯男爵,我是一个贵族!张路易是我的教名,我的师傅给我取的!随师傅的姓。”
  “你师傅是中国人?”艾莉芸有些糊涂了。
  “不,我的师傅是德国人,教名叫张马克!至于本名,我不能告诉你们,只能说他现在也是非常有名气的!”小野三堂有些不耐烦了,“这些事情,你可以问雍大天师,他想必已经查过了!”
  “他是GelbHalstch隐修会派在日本的卧底!大约是用的灵魂转生夺舍之类的法术,转生在这个叫小野三堂的日本男人身上。GelbHalstch隐修会是当年黄巾起义失败后,从中国传到欧洲的太平道分支!”雍博文对艾莉芸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地才道,“小野三堂,你说得这么清楚,就不怕我回头向真言宗那边告密?”
  艾莉芸还是初次得闻这件事情,不禁惊讶地捂住了嘴,怎么也想不到GelbHalstch隐修会居然会是太平道的分支。
  “本来是我有些担心的,最初的时候还想来这边追杀你灭口!”小野三堂神色轻松,一点担心的样子也没有,“不过,我研究了你在东京之战时残留的符箓和作战手法,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就好像我不是真言宗的弟子一样,你也不是什么天师北派传人,反而觉得我们两千年前应该是一家才对,所以才放弃了追杀你,转变想法,打算跟你合作点生意。”
  “你这么冒冒失失过来,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雍博文冷冷威胁。
  “如果你真有这个打算的话,就不会跟我废话了。”小野三堂满不在乎地道,“不过,说实话,我自然是担心的,所以来之前留了些东西,如果我真的死掉的,那么不管是什么原因,关于你真正出身的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传到欧美去,那里有些人想必会对你非常感兴趣!”
  “我根本不在乎!”雍博文将那竹牌抛回到小野三堂手中,“不过,念在两千年前是一家的情份上,这次就放你一马,想说什么快说吧!你时间有限,等到协会的巡察网络动员起来的时候,你想走可就不容易了!”
  小野三堂直截了当地道:“简单,就是想找你买点东西!听说你这里魔魂精粉的产量非常大,卖我点吧!”
  “你要魔魂精粉干什么?”雍博文心中警惕。
  在最初与织田信长签订协议的时候,地狱入之门的主要作物就是魔英花,主要是作为原料供应鱼承世公司的术法武器生产。不过在打通地狱通道,建立地狱殖民地之后,魔英花的大量种植,仅仅鱼承世公司已经不能全部消化,目前还主要向几大药品生产基地供应,用于制药用途。
  因为魔魂精粉的毒品效应,雍博文对于出产的魔魂精粉走向一直控制极严格,绝不允许有一克魔魂精粉外流出去。
  真言宗生产魔魂精粉的时候,就是用来当毒品卖的,没道理失去了生产基地后,会改邪归正,想起来正经用途不是?更何况,小野三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像是那种正经人。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某些家伙吸了过瘾喽!”小野三堂毫不遮掩了承认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抱歉,我没兴趣做毒品贩子,不会卖给你一克,你自己另想办法吧!”雍博文冷冷地拒绝。如果不是刚才已经说了要放这家伙一马,现在没准已经出手对付这家伙了。
  小野三堂叹气道:“老实说,如果有其它路子的话,我也不会过来找你了。你可能不知道,在你们夺走地狱之门前,全球百分之六十左右的魔魂精粉是真言宗出产的!你们夺走地狱之门后,全球魔魂精粉产量锐减,价格一路上扬,目前已经达到了原价格的五倍左右,而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简直贵到离谱,大量购买的话,即使是以真言宗的财力也支付不起!”


侃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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