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朱由校


  千载难逢的机会稍纵即逝,刘大少略一迟疑,然后毫不犹豫的扛起张恩溥,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外墓室。
  大伙儿发了疯似的向里面跑了很远,直到确定那些干尸没有再跟过来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喘气。
  危险一旦过去,刚才忽略的,刻意压制的一些念头接连不断地涌上脑海。
  刘大少没有打开手电筒,站在黑暗中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装作平静地开口道:“师傅,你刚才……”刘大少摩擦了几下嘴皮,竟然说不下去。
  “我们不能回去。”张恩溥站在离我不远处的黑暗里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风吹过的声音。
  ……是啊……我们还不能回去……为了村子,为了成百上千无辜的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回去……
  刘大少扯出了一个苦笑,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解决掉这个即将出来的祸患……哪怕是……牺牲掉自己的性命……是吗?
  “走吧,去找正主儿。”刘大少整了整情绪,打开了手电筒走在前面。
  张恩溥一言不发地把刘大少扯到后面:“走后面。”
  刘大少耸耸肩,没有任何抗议,朝着旁边的田国强吐了吐舌头。
  沉默着走了一段不算长的路,就看到前面的张恩溥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刘大少疑惑不解地问,走到了他旁边。
  前面不再是漫长的墓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墓室,比起之前的耳室来大了绝对不止一倍两倍。
  墓室的正中央有一个略微透明的血红色的石台。石台之上空空如也。没有预想中的棺材,没有陪葬品,整个墓室除了石台什么都没有。
  “这……”刘大少皱着眉头迟疑地说:“这应该是血玉做的吧?这个看起来……怎么这么像祭台?棺材呢?”
  不但如此,我们面前的地面上遍布着弹孔和新鲜的血迹,像是这里曾经经过了一场恶战一样。
  张恩溥沉默着,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刘大少等人满脑子的担忧,焦躁却又毫无办法。
  张恩溥突然抬脚往石台走去。我赶紧跟了上去。
  刘大少用手摸了摸石台,想知道它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
  石台上有斑驳的红褐色干粉,用手一抹就粘在了手上。
  刘大少用手指搓了搓,粉末牢牢地黏在了手指上。他搓了半天,却只搓掉了一点没粘稳的粉末。
  “这是血竭。”张恩溥见到刘大少一脸疑惑,开口提醒道。
  “什么是血竭?”刘大少对这个从没听说过的名字感到格外新奇。
  张恩溥解释道:“血竭是死人的血凝结风干后形成的一种药材。对于止血行淤,敛疮生肌有奇效。”
  刘大少听得连连点头,两只手指拼命地摩擦,想把手指上的血竭摩擦掉。
  药材,说是这么说,但是死人的血块,不觉得恶心才怪,哪怕它能起死回生呢……
  对啊!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止血行淤的药材啊!
  “师傅,赶紧把衣服脱了。”刘大少招呼着,顾不上恶心把两只手掌都放在了石台上摩挲,都沾满了红褐色的血竭才抬起来。
  看着张恩溥还没有动,刘大少口气强硬道:“你选择,我帮你,还是自己躺上去蹭。”
  张恩溥迟疑了一下,把衣服给脱了,露出了身上的伤口。刘大少示意他把绷带给拆了下来,一把按在了张恩溥的伤口上,一边唠唠叨叨地说:“这次你赚大了,看,这么好的药,还是免费无限使用的。你看看你,哎哟,这伤口都撕裂了,你也不觉得疼?好吧,我承认,要是我肯定不会让伤口再次裂开,那简直比第一次受伤疼几十倍……”
  好不容易终于把张恩溥身上的伤口都抹上了一层血竭,刘大少几乎把石台都摸了个遍。
  刘大少帮张恩溥重新把绷带给缠了回去,安慰道:“脏是脏了点,总比没有好。”
  张恩溥沉默不语地穿着衣服。
  刘大少走到石台的左上角。
  刚才在摩挲石台的时候,他在石台的左上角摸到了一大块奇异的凸起。
  这个石台的四周都刻有祥云图样,惟独石台台面上只单单刻了一条巨大的鲤鱼,那个凸起就是鲤鱼的眼睛。
  说是鲤鱼,但看起来又有些不像是鲤鱼。
  这条鱼面目可憎,眦目欲裂,身上的鳞片有些残破,整个鱼身就像是被撕裂以后再度拼接起来一样,甚至有几条明显的裂缝贯穿鱼身。
  这些裂痕应该不可能是雕刻师故意的,因为还没听说过有故意把图案刻成如此残破的样子,凭我多年古董经验来讲,绝对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能这么新潮。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裂痕?
  刘大少很好奇地摸了摸那条鱼的纹路,摸到鱼眼睛的时候,没想到鱼眼睛一下子就被他按了下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大家两个中间隔着的石台从中间开始裂开。不是机关一般往两边收缩,而是确确实实地裂开,像是有人在石台下面用锤子把石台砸开了一般。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时,石台已经露出了一个车轮大小的洞口。
  刘大少震惊地看着那个洞口。
  “你们不要动。”张恩溥皱着眉头探头过去看洞里的情况。
  半晌,张恩溥抬头看着刘大少,道:“下面是死人坑。”
  死人坑?石台下面怎么会是死人坑?
  刘大少疑惑地探头往洞里看去。
  “啊!”刘大少惊呼道:“这不是陶俑堆里那些被扒了皮的东西吗?”
  那些干尸现在还趴在同伴的身体上疯狂地撕咬,听到他的叫声停住了动作,纷纷抬起头,用血红色的眼睛怨恨地盯着刘大少,嘴角还挂着一丝肉末和血沫的混合物。
  她们还是那么恶心……刘大少皱了皱眉头,忍着想吐的冲动。
  但是它们的样子似乎跟之前所见有所不同。
  它们肉球般的身体竟然以一种尺度很大的方式在鼓动,伴随着鼓缩的节奏,鲜血从它们皮肤的褶皱里泱泱地流出。
  “师傅……师傅……”刘大少紧张得有些结巴:“它们……它们不是,要自爆了吧?”
  张恩溥淡淡道:“应该是要生了。”
  “生……生……”刘大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人彘:“生什么?”
  张恩溥轻微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那咱们现在是要干什么?观看干尸如何繁殖后代?如何当个接生公的现场教程?妈的,要是等下它生不出来,自己是不是还要下去帮它接生?
  刘大少赶紧跑到张恩溥旁边:“趁那些不知名的小怪物还没出生,我们赶紧走。天知道它们会生出什么危险的玩意来。再说,我可受不了观看孕妇分娩的场面。”
  “走!”张恩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站起来招呼大家往更深一层探索。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田国强端着双管猎枪走在最前面,白二癞子在最后面,刘大少和张恩溥走在中间,手拿电筒,前后照明。
  前面的道路越来越平坦,地面上渐渐出现了整块整块的石板。
  “看来快到底了。小心一些。”张恩溥提醒道。
  刘大少因为之前的事件,一直在警惕着脚下,被张恩溥这么一说,他抬起了头,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相当宽阔的甬道。
  怎么形容呢?有点像北京里的那些大胡同那么宽,而且壁顶离自己的头有很长一段距离。
  刘大少这辈子第一次下墓,不知道别的墓都是怎么样,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些感慨了。
  墓壁是一大块一大块青石拼接而成,从表面看拼接处就只有一条细线。青石上用艳丽的色彩重重地描绘着一些图画。看内容大概是墓主上前的生活。
  第一幅画面上绘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大殿中央跪着一个比画里跪着的人都要小的人。他的身前有一个高大的人正在把一个束冠放到他的头上。大殿之上有很多跪拜着的大臣,然而那个小人的嘴角明显多了一股冷笑。
  第二幅描绘的是书房里的情形。依旧是那个小人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正往上呈送给那个皇帝。
  往后几幅就是一些皇帝陵墓的修建过程。刘大少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确定那个小人就是明熹宗的弟弟崇祯皇帝朱由检,而那个大人肯定就是明熹宗朱由校本人了。
  后几幅描绘的则是朱由校病死,被千里送进陵墓,朱由检即位。
  刘大少一幅一幅看过去,眉头越皱越深。
  直到看到最后一幅的时候,他心里的诧异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最后一幅画整个画面被用红色的涂料渲染出来,第一眼就深深地震撼住了他。
  画中朱由校手持长剑,再次坐在了皇位上。
  刘大少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原因还是画工技术太高超,他甚至能看见朱由校眼中泛起得意和残忍的光芒以及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毫发可数。
  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去看那血红色的壁画。
  “嗯?”张恩溥突然出声:“等一下。”
  “怎么了?”刘大少睁开眼问道。
  张恩溥走向最后那幅壁画,伸手摸了摸,道“这里的壁画上也有门道,似乎是双层的。”
  张恩溥说着用指甲轻轻抠了抠红色的涂料。
  被抠的地方下面有一层黑色的东西。
  张恩溥不动声色地继续往下清除着壁画。
  刘大少惊讶地看着壁画一点一点被扣掉,后面一张新的壁画渐渐展露出了头角。
  一片黑色的背景与它上面覆盖的那幅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片尸山,之前的万葬坑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在尸山之上,朱由校得意洋洋地蔑视着无数的尸体,一只脚踩在一具尸体之上,右手好抓着一把长剑!
  就在众人全神贯注看着这幅画的时候,画里的朱由校突然抬起了头,目露凶光地盯着大家,眼睛变成了几乎会滴血一般的血红色。
  刘大少倒吸了口凉气,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仅仅是他,包括张恩溥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一情况震惊了。
  “不用怕。这不过是古人绘画的一种技术罢了。”良久,张恩溥定了定神,走回了队伍淡淡道:“这不是双层,是三层画。第一层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层熹宗和崇祯皇帝,第二幅就是熹宗踩在尸山之上,第三幅就是现在这一幅。只不过第二幅是用一种特殊的颜料制成,在空气中暴露久了就会渐渐挥发,感觉上就像是画里的人物在动一样。”
  说起这种会动的画,其实刘大少是听说过的。现在还有一些江湖骗子装成算命的,用这种画来骗钱的。只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出乎意料才把他吓了一跳。
  谁想得到一幅墓壁上的画竟然藏了这么多名堂。
  “这个画师究竟想表达出什么?”刘大少问道“该不会只是为了吓跑盗墓贼吧?”


第一百零一章 戾气之源!
  张恩溥摇了摇头:“不清楚。之前那幅里明熹宗朱由校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又能活过来变成了皇帝?
  这明显不对。而且根据历史记载,明熹宗朱由校应该是游玩中落水,患了病根,之后病死的才对。这画里的内容……怎么看都透着一丝诡异。”
  刘大少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走。”张恩溥最后看了一眼壁画,指着壁画中心的环形门说道,走得越来越深,离正主儿也越来越近,每个人的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大家依次穿过那个环形门,为了预防万一,田国强端着猎枪走在最前面,要是遇上干尸还能给他一枪。走着走着,田国强忽然停了下来,刘大少问他怎么了,田国强指着前面,带着不可思议地口吻说道:“我的天啊,这是什么地方?”
  在大家的前面出现了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小的人工洞穴,洞穴顶上倒悬着无数嶙峋怪石,犹如尖刀利斧一般。洞穴的中间是一个池塘,池塘里不是普通的淡水,而是触目惊心的鲜血,整座洞穴里面弥漫着老大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在这血池的中央,是一座黑石堆砌起来的八卦平台,平台的八个角上分别插着八面不同颜色的大旗,旗帜上画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咒,看样子像是一个法阵。在这法阵的中央,摆放着一具人形的白玉棺樽,整个法阵透着一股子令人心寒的邪气,浓烈的煞气从那法阵上涌将出来,如层层黑浪般在空中翻滚。
  大伙儿愣愣地看着血池中央的法阵,惊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老半天,大家才回过神来,慢慢地向着那血池走了过去。血池里不断有气泡冒出水面,然后破裂,发出啵啵声响,整座血池就像是煮沸了的开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一连串的疑问就像在水泡一样在众人的脑海里炸裂开来,明熹宗疯了?为什么他的棺樽要用法阵封起来?这座血池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怪异的场景,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
  半晌,张恩溥忽然说道:“我隐约记得历代天师的笔录里好像也提到过这样的血池和法阵。”
  “什么?你的意思是……”刘大少诧异地看着张恩溥。
  张恩溥摇了摇头:“我总觉得这事儿好像在某个环节上出了问题,你们想想看?”
  白二癞子问:“这里所有东西都一览无遗,可是我看来看去都没看见出路在什么地方。”
  田国强说:“笨蛋,如果秘道这么容易就被你找到了,还能叫做秘道吗?”
  刘大少拍着胸脯说:“现在是考验我们智商的时候到了,同志们,充分发挥你们的智慧,找到能走出这里的秘道吧!”
  说完,他和张恩溥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法阵中央的那具白玉棺樽。
  白二癞子看着我们,结巴道:“你……你们……该不会要去……那……那法阵中央吧?”
  刘大少点点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哪有退缩之理!”
  张恩溥心里的斗志也被刘大少给点燃了,“他说得没错,也许那棺樽里面就藏着我们所有疑问的答案!”
  “可是要怎么才能到那八卦平台上面去呢?”田国强问。
  白二癞子附和着说:“是啊,总不能从那血池里游过去吧!”
  张恩溥摇摇头:“大家先休息休息,养足力气之后再做计较!”
  大家围成一圈坐了下来,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一路上精神紧绷还没发觉,此时稍微松懈下来,才发现喉咙干得冒烟。四个人分着喝了一壶水,虽然没有解渴,但是感觉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包里只剩一壶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浪费了。
  突然,白二癞子大吼一声:“嗨,有主意了!”
  刘大少差点没被这厮吓死,疑惑地看着白二癞子:“难道你有法子过去?”
  白二癞子用手指了指头顶道:“上面不是有铁链吗?从铁链上爬过去不就得了?”
  上面有铁链?!大伙儿赶紧抬头一望,只见一条胳膊粗细的铁链一端紧扣在石壁里,另一端通向八卦平台上面的洞穴顶上,大家顺着这根铁链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八卦平台上面的洞穴顶上好像悬挂着什么东西。这根铁链虽然横在半空中,但是由于光线原因,和洞穴顶上那些石钟乳遮挡的缘故,开始竟然都没有发现。
  那根铁链离地面大概有五米高,用叠罗汉的办法应该能够爬上去。只是这里离血池中央的那个八卦平台尚有十多米远的距离,一旦爬上铁链就不能半途松手,否则掉进血池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大家还不知道这血池对人体有没有伤害,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沾为妙。
  大家又休息了几分钟,然后商量决定派三个人到对面的八卦平台上面去,留下个人在这边接应。刘大少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田国强,白二癞子三个人,因为他们三人年轻力壮,身手和体力都不成问题,从这里悬吊着爬到法阵那边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只要能克服心里上对血池的恐惧,应该就不成问题。
  但是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张恩溥这次却嚷着非要亲自到法阵里看一看,他说他多少懂得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和门道,以免大家什么也不懂,七手八脚的出了什么意外。
  刘大少想想张恩溥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他有些怀疑张恩溥那副身子骨,能从这里爬过去吗?
  张恩溥脱下道袍道:“你还可别小看我,我的身体素质很好的。”
  刘大少把白二癞子安排在这边接应,白二癞子不乐意,他说他想去看看法阵里有没有老粽子。
  刘大少说得了吧,你这乌鸦嘴,这粽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真有粽子,我们就只有牺牲你,把你拿去喂粽子。
  田国强将手里的双管猎枪交给白二癞子:“好同志,祖国的边防就看你了!”
  白二癞子叹了口气道:“兄弟,不能和你一起冲锋陷阵真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这两个家伙跟搞基似的,一见面就喜欢磨嘴皮子。
  刘大少也把外套和包裹脱了下来,尽量减轻负荷,不过他还是把那把那枪绑在了背后,以防发生不测。一切准备好之后,众人便开始行动了。
  白二癞子这厮长得最为魁梧,所以由他当最下面的底柱,田国强跨坐在他的肩膀上,白二癞子沉喝一声,将田国强高高地顶了起来。紧接着,刘大少麻利地踩着白二癞子的肩膀爬到了田国强背上,再猛地一踩田国强的肩膀,双手抓住了铁链,然后我冲着大家说了声先走一步,便双手交替着快速向前爬去。
  田国强回头冲张恩溥道:“张道士,现在轮到你了!”
  张恩溥点点头,灵巧地跳上王健肩膀,又爬上田国强的肩膀,攀住了铁链,然后跟在我后面向前爬去。
  “哥们,撑着点啊!”田国强说着,慢慢地站在了白二癞子的肩膀上,然后数着一,二,三,当数到三的时候,白二癞子双肩向上使劲一耸,田国强踩着白二癞子的肩膀用力一跳,刚好抓住了铁链,晃荡几下后稳住身形,然后跟着刘大少和张恩溥爬了上来。
  站在下面的白二癞子紧张地看着两人,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掉进血池里面了。张恩溥等人此时正悬挂在血池上空,血池里的血水咕噜咕噜翻腾着,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大家不敢大口呼吸,只能憋足一口气向前爬去。
  不一会儿,大家便来到了法阵上方,层层戾气犹如云浪般在法阵上方翻涌不息,大家陷入戾气里面,只觉天昏地暗,各种怪异声响不断地蹿入耳朵,令大家心神激荡,忍不住就想放开手,一了百了。
  身后的张恩溥忽然大声叫道:“大少,紧紧咬着舌头向前爬!”
  一听这话,刘大少立刻紧咬舌头,疼痛一下子使他清醒了不少,刘大少赶紧又向前爬了几米,忽然,刘大少发现在这铁链的尽头,竟然系着一个直径约两米的牛皮巨鼓,而巨鼓的边上,还有三根铁链从不同方向横过来,将那牛皮巨鼓凌空悬了起来。牛皮上写着一个字,刘大少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大明朝的明字吗?
  就在刘大少愣神的时候,张恩溥和田国强已到了他的身后,田国强在后面大叫:“大少,快下去啊,这上面的风真他娘的大,我都快被吹起来了!”
  刘大少尽量伸展双臂,让整个身子放松下来,这样他与地面的距离就缩小了接近两米,然后刘大少瞅了瞅下面的那具人形棺樽,高度大概有一米五,这样一来,他与棺樽之间的垂直距离就只剩下一米多,刘大少轻轻一松手,整个人稳稳地落在了人形棺樽上面,然后再跳到了平台上。张恩溥和田国强也学着他的样子跳了下来,大家冲对面的白二癞子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平安无事。
  现在,三人已经站在了这个八卦平台上面,这八卦平台不知是用什么石头砌成的,站在上面只觉遍体生寒。这个平台不算太大,大约有二三十平米,八个角上插着八面不同颜色的旗帜,张恩溥说这些旗帜叫做招魂幡,据说能够召唤亡灵。大家看这些招魂幡除了稀奇古怪的符咒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不再理会它们,而是把注意力放到那具白玉棺樽上面。
  那具人形的白玉棺樽造型奇特,袅袅寒烟不断从棺樽上面升起,又消融在了空气里。这白玉棺樽光滑无比,摸在上面冰凉刺骨,幽幽荧光在棺樽上面来回流转,看上去亦幻亦真。
  田国强看着大家道:“要开棺吗?”
  刘大少说这个问题就要请教张恩溥了,开棺与否都要看他的决定。
  张恩溥看了看那白玉棺樽,又看了看众人,神色凝重地说道:“这里邪气很重,开棺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但是却非开不可。”


第一百零二章 滴血的棺椁!
  刘大少打断了张恩溥的话道:“师傅,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看来这棺樽是非开不可了!强子,来,今儿个咱也当一回盗墓贼,要是这棺樽里有什么陪葬的宝贝,我们顺手摸两件出去,就当是干掉这皇帝老子的报酬了!”
  一听棺樽里有宝贝,田国强立马兴奋起来,什么老粽子,什么危险都抛在了脑后,他摩挲着双手,激动地说道:“我听人家说呀,古时候人死之后,都有陪葬品,越是大富人家那陪葬品越是珍贵,我看这座墓穴也废了不少工夫,想来棺材里的家伙不是达官也是贵族,他的陪葬品应该也不差吧,嘿嘿,大少,动手吧!我真有点迫不及待了!”
  刘大少说你小子可别高兴的太早,万一拿到宝贝无福消受那也是白搭。
  张恩溥郑重地说道:“这棺樽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机关,听我说,我喊一二三,你们撬开这棺盖之后,不管有没有什么状况发生,立刻向后跃开,不得有半点耽搁,明白了吗?”
  张恩溥可是道士里的头儿,对这一行再熟悉不过。他的话可不得不听,于是三人屏息凝神,将那枪托慢慢地插进了棺盖与棺身相接的缝隙里面,然后冲张恩溥点了点头,意思是大伙儿已经准备好了。
  张恩溥死死地盯着白玉棺樽,轻声念道:“一!二!三!”
  刘大少和田国强紧握枪托,猛地用力向上一撬,就听咯咯声响,棺盖慢慢被掀了起来。同一时刻,刘大少和田国强迅速向后跃开。轰!沉重的白玉棺盖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滴嗒!滴嗒!
  众人竖起耳朵凝神倾听,这是什么声音?
  “呀!是棺樽里面传来的!”张恩溥说。
  大家探头望向,发现壁画附近果然停着一个棺樽,只见棺樽与棺材的夹层里面蓄满了鲜红的血水,棺盖撬开之后,那血水就顺着棺樽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过了大概一分钟,棺樽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大家这才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只见棺樽里面发着一具黑色的人形石棺,石棺上缠绕着数圈铁链,将那石棺捆绑的紧紧的。瞧那制造石棺的材料和大伙儿脚下的八卦平台应该取自同一种石材。这具黑色的人形石棺与外面的白玉棺樽之间大概有五公分的夹层,这种构造有点像是把一个小碗放在一个大碗里面。夹层里注满了血水,将那黑色石棺浸泡在棺樽里面。黑色石棺在血水的浸泡下,更加乌黑发亮,表面的纹理也隐隐呈现出不规则的血丝。
  田国强道:“我还以为这里面装着尸体呢,没想到还藏着一个棺材!”
  张恩溥道:“外面的这个人形白玉叫做棺樽,什么叫做棺樽呢,说简单一点,就是棺材的外壳,说形象一点,就是我们所穿的外套,它的作用大概是加强棺材的保护。当然了,里面的棺材就像是我们所穿的内衣,只有脱下了外套,才能看见内衣嘛!”
  田国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没想到埋个死人里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在里面。”
  “什么埋死人?是风水布局!”张恩溥纠正道。
  砰……砰……砰……
  一阵奇异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虽然那声音很轻很细,但是在这个寂静的平台上面,听起来却是无比的清晰。那种声音有些像是野兽啃噬猎物,牙齿与骨骼相互撞击产生的嘣嘣声。
  那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密,大伙儿紧张地四处张望,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
  忽然,张恩溥蓦地叫道:“你们快看!”
  大家低头一看,只见白玉棺樽上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布满了网状般的裂痕,那些裂痕正向四周飞快蔓延着,那嘣嘣声响就是这些裂痕引起的,那些裂痕就像张牙舞爪的蜈蚣,很快就布满了整具棺樽。
  张恩溥大声叫道:“快躲开!”
  话音刚落,就听迸地一声炸响,白玉棺樽变成无数碎片向四周迸射开来,就听哗啦之声不绝于耳,血水和着碎裂的白玉从半空中稀哩哗啦地落了下来,转眼的工夫,地上已是一片狼籍。
  刘大少长吁一口气站了起来,“你们没事吧?”
  田国强甩了甩衣服上的血沫子,“没事了,就是这些血水太难闻了!”
  棺樽破裂,血水流淌的满地都是,腥臭味弥漫到空气中,愈发浓烈了。
  刘大少疑惑地问张恩溥道:“他爷爷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棺樽会平白无故地碎裂开来呢?”
  张恩溥耸耸肩膀:“我也不知道呀!”
  田国强道:“管他娘的,碎了也好,省却了我们不少麻烦。”
  白二癞子在那边高声叫喊:“发生什么事情了?”
  咦!奇怪,怎么听不见白胖子在说什么呢?难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刘大少心下一惊,问田国强道:“你能听见白胖子在说什么吗?”
  田国强扭头看了看白二癞子道:“那小子打哑谜来着,怎么老是张嘴又不发出声音,跟一无声电影似的!”
  刘大少心下一沉,连忙转头问张恩溥道:“师傅,你有没有发现不太对劲?”
  张恩溥点点头道:“这个法阵好像与外界形成了一个屏障,我们只能看见外面的事物,却听不见外面传来的声音。”
  “没错!”刘大少点头道:“他爷爷的,这个法阵也太诡异了,居然能屏蔽声音,真是活见鬼了!”
  “呵呵!”田国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不像是他那公鸭嗓子能够发出来的。
  刘大少被田国强的笑声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发出这样的笑声?”
  田国强一脸诧异地看着刘大少道:“我没有笑呀!”
  这个时候,仿佛有一张苍白的脸从田国强的背后探了出来,刘大少猛地打了个冷颤,连退三步,惊恐地指着田国强的背后叫道:“有鬼!”
  田国强见刘大少神色有异,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脸唰地就白了,“大……大少,你他娘的可别吓我,鬼……鬼在哪里?”
  “你……你背后……”刘大少捂着胸口喘息着。
  田国强回头看了看,“哪里呀?”
  他这一转身,刘大少看得更清楚了,田国强的背上萦绕着一团氤氲的雾气,那雾气中仿佛藏匿着一张模糊的女人的脸。
  刘大少平生第N次和“鬼”如此近距离接触,忍不住间歇性的浑身发抖,牙关咬得嘣嘣响。
  张恩溥此时也看见了田国强背上那团雾气,他并没有像刘大少这样惊恐,而是沉着地对田国强说道:“快咬破你的食指!”
  田国强知道情势不妙,心一横,猛地咬破右手食指,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说来也怪,田国强手指刚一流血,伏在他背上的那团东西又是一声轻笑,继而变作一团寒烟,消融在了雾气里面。
  这声轻笑,田国强自己也听见了,他下意识地向背后摸去,触手却是一片冰凉,他有些惊诧地问其他人道:“刚刚是什么东西在我的背上?”
  “鬼……一个女鬼……”刘大少结巴着说。虽然“女鬼”已经消失了,但我还是半晌回不过神来。
  “女鬼?不会吧!”田国强吮吸着流血的食指说:“大少,你可别唬我,真有女鬼,我还不把她给……嘿嘿……”
  张恩溥走过来扶起刘大少道:“你没事吧?”
  刘大少揉了揉昏胀的太阳穴,勉强说道:“还好!还好!”
  张恩溥站起身道:“那不是女鬼,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传说中的侍魂!”
  侍魂?这名字怎么听上去好生熟悉?
  田国强一拍脑门,啊地叫道:“侍魂,是不是红袖添香的美女啊!”
  张恩溥没有理会“可爱”的田国强,自顾自地说道:“我们知道,达官贵族生前都有专门服侍他们的佣人,这些人死后,也想有佣人服侍他们,所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某些茅山道士便创造出了侍魂来服务这些贵族!”
  刘大少问张恩溥:“那这侍魂到底是人还是鬼,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一百零三章 解锁!
  张恩溥拈了拈下颌处那如松针般发散的白须,说道:“这侍魂当然不是鬼,但它也不是人,说到底应该是人的魂魄。据我道教典籍记载,侍魂的制作过程异常诡秘,茅山术士会用一种引魂幡,将活人的灵魂带出身体,然后他们会把这灵魂封印起来,最后封存在棺材里面。因为侍魂是以魂灵状态存在的,所以他们并不会占据棺材里的空间,他们只能一直呆在棺材里面,陪伴死去的主人。”
  “他亲妹妹的,这些达官贵族怎么什么变态法子都能想得出来,死后还要人服侍,真他娘的腐败到家了。”田国强愤懑地说。
  刘大少的脑海里隐隐有什么念头闪了一闪,引魂幡?
  “喂,这些铁链缠得如此密实,要怎么才能把它们给弄下来呀!”田国强看着那石棺有些发懵。
  刘大少举起枪托道:“让我来试试!呀!”他双臂猛地一使劲,铁锹重重地落在铁链上,发出‘叮’地一声脆响,火星飞溅,刘大少被震得虎口发麻,左右摇晃。可低头一看那铁链,除了浅浅的一道印迹之外,根本就没有半点损伤。
  再看自己的枪托,上面竟然有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这把军队用的枪可是用精钢铸造,坚韧无比,没想到却震出了裂痕,可见那石棺上的铁链不知比这枪托更加坚硬了多少倍。
  刘大少看着手里的铁锹咋舌道:“老王八遇到鹰儿,这下可没辙了!”
  田国强忽然叫道:“咦,大少,你快看,这石棺上的铁链好像某种图案。”
  刘大少瞪大眼睛,仔细看着那具石棺,田国强在旁边提醒他不要眨眼,在盯着那石棺大概十几秒过后,刘大少终于清楚地看见,石棺上的铁链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原本杂乱无章像蔓藤一样缠绕的铁链,此时却诡异地组成了一幅图案。
  他蓦地失声叫喊出来:“勺子,是一个勺子!”
  刘大少揉了揉发胀的眼睛,那个勺子的图案不见了,缠绕在石棺上的铁链依旧杂乱无章。
  他愣愣地看着张恩溥道:“老道士,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不!”张恩溥摇了摇手,说道:“这条铁链是质地坚硬的玄铁链,相传这种玄铁是制造上好兵器的材料,只要能在刀剑里淬入一点玄铁,那么这把刀剑就能削铁如泥。”
  “刚开始,我就在想,为什么这玄铁链会这样捆绑着一具石棺呢?本来我也以为那铁链是很随意地捆绑在石棺上面,但是经过你们这一提醒,我总算明白了,这石棺上的玄铁链其实是七煞未央锁!”
  七煞未央锁?
  刘大少和田国强迷惘地对视了一眼,等着张恩溥继续说下去。
  张恩溥道:“这七煞未央锁据传已经消失了至少上千年,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看见了,也就是说,这座古墓也至少拥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七煞未央锁的组成是一种奇特的视觉错觉,这有点像是外国人研究的三维立体科学,表面上看去好像是什么也没有,但是真正的玄机就是隐藏在这里面!”
  “还三维……还立体?难……难道……千年之前的古人就知道这三什么的东西的运用了?”刘大少和田国强面面相觑,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词语来描述他们心中的惊骇。
  张恩溥道:“也许吧,我们的观点一直认为世界是不断发展进步的,那就是说现在的人一定比以前的人聪明,一定比以前的人所懂得知识多得多,但是往往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以前我看过一个报道,秦皇地宫里发掘出了一把坚韧锋利的绝世宝剑,经过国家检测,宝剑之所以百折不断是因为其中加入了一种稀有的金属元素,而令科学家们吃惊的是,这种稀有的金属元素即使是用最先进的科学方法也无法分解出来,那么古人是怎么将这金属元素分解出来,再加入宝剑里面的?你们说,这是文明的发展还是倒退呢?”
  张恩溥这席话让刘大少想到以前在书本上看到的一句话,上面说文明的发展就像是一个圆圈,最终还是要回到原点。
  他想,大概佛教里所阐述的轮回,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田国强喃喃道:“那……那我们要怎样才能把这七煞未央锁给解开呢?”
  张恩溥道:“破解机关阵法本是盗墓高手们的强项,不过我身为天师道一派的嫡系传人,可不能给老祖宗丢脸。虽然这七煞未央锁十分繁琐,解起来相当费事,不过我还是愿意试一试。”
  刘大少越来越开始有些佩服面前这个面容清瘦的张恩溥了,他让自己想起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田国强有些怀疑地问:“张老道,你能解开这七煞未央锁?”
  张恩溥自信地笑了笑,“我既然能知道这是七煞未央锁,就肯定能将其解开。唔,让我好生想一想,历代天师的笔录里面好像有提到这七煞未央锁的解法!”
  张恩溥说着,走到一边坐了下来,闭目沉思。
  刘大少和田国强不敢打扰,只得默默地站在一旁。而对面的白二癞子则干脆睡在地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恩溥仿佛进入了冥思的境界,跟和尚坐禅似的,一动也不动。
  田国强有些按耐不住了,刘大少赶紧拉住他道:“耐心再等等!”
  话音刚落,张恩溥忽然睁开了眼睛,自信的眼波在瞳孔里荡漾着,他倏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石棺前面开始解锁。
  那七煞未央锁十分复杂,就见张恩溥拽着铁链穿来插去,一会儿又倒退回来,一会儿又冥思苦想,两条眉毛拧成一团,神色凝重。
  田国强悄声问刘大少道:“你说这老道士能解开这七煞未央锁吗?”
  刘大少说:“我相信他可以的,你知道吗?自从对付了旱魃和灵官以后,我现在越来越有些佩服他了,他就像是一座知识宝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大少,你们快过来!”张恩溥欣喜地叫两人。
  刘大少和田国强走了过去,“怎么样?解开了吗?”
  张恩溥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道:“就差最后一步了,强子,你到那个角上去,对,拽住那条铁链。大少,你到这边这个角上,对,拽住铁链。”
  “好,就这样,我数三声之后我们一块儿使劲向后拉,明白了吗?”
  刘大少和田国强点点头。
  “一!”
  “二!”
  “三!”
  大家各自拽着铁链的一端,使劲向后一拽,就听哗啦清响,这根坚硬无比的玄铁链竟然真的从石棺上面滑落下来。
  刘大少无比佩服地赞叹道:“不愧是道教的总瓢把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张恩溥搓着双手笑了笑,“惭愧!惭愧!如果是我父亲来解这七煞未央锁,可能只用一半的时间就能解开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抓紧时间开棺吧!”田国强说着便伸手去掀那棺材盖,却怎么掀不动。
  张恩溥蹲下身子看了看,“强子,你到那边去,使劲向前推!”
  田国强将信将疑地走到石棺另外一边,双手使劲一推,伴随着沉闷声响,棺材盖果然向前缓缓推了开,田国强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我在侧面怎么掀也掀不开呢?”
  张恩溥指着棺身上端的暗槽道:“这棺盖是卡扣结构,其原理和我们用的电筒后壳一个样!”


第一百零四章 秦王照骨镜
  “呀!你们快看!”田国强忽然指着棺材里面,不可遏制地叫喊起来。
  刘大少看见田国强那副模样,还以为他看见粽子了,于是赶紧探头一看,这一看,他自己也忍不住惊呼起来,“我的个亲娘!”
  但见石棺里平放着一具死尸,他的脸上戴着一张诡异的面具,浑身穿着一袭朱黄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一些龙形的图案。这些花纹与长袍相互映衬,形成一种强烈地视觉冲击,让人感到莫名地寒意。这人的腰间还挂着一块暗红色的圆孔血玉,泛着迷离的光泽。这具尸体里面不知加入了什么防腐材料,竟然令这尸体上千年也没有腐烂,而且最令大伙儿吃惊的是,死尸的肌肤居然还很红润,不像他们平常见到的尸体那样干巴巴的。
  大家都知道,人死之后,机能停止运转,肌肤会逐渐地失去水分,从而变成干尸,但这具死尸它是怎么保持水分的呢?这点连一向对古尸颇有研究的张恩溥也答不出个所以然,看来古人的许多智慧确实是凌驾于现代人之上的。
  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具神奇的死尸上面,而是把目光停留在了他的左右两只手上,因为他的两只手上,拿着的是一面镜子。说是镜子,其实更像是一面工艺精美的铜牌,铜牌左边的三眼人脸带着淡淡的微笑,而铜牌右边的三口人脸则是狰狞阴冷,镜子周围,缠绕了无数颗跳动的黑色粒子,正是戾气之源。
  张恩溥端详了良久,蓦然间身子剧震:“难怪……难怪啊,原来是秦……”
  “秦王照骨镜!”
  刘大少诧异地转头看着张恩溥,他的脸上此时也是疑云密布,“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恩溥喘了三大口气,才给刘大少和田国强解释起这面镜子的来龙气脉。
  以前有个传说,秦始皇在位之时南巡,途中,见到有人在海边打捞到一具浮尸,这具男尸是个老者,身材高大异于常人,容貌不俗,髯长过胸,肌肤白润,肉坚如铁,穿着上古之王者衣冠,漂浮在海里也不知有多久了,更不知其来历死因,但看起来依然面色如生,没有什么被海水长期浸泡的迹象,一阵海风吹来,古尸须眉悉皆飞动,和活人一般无二。
  秦始皇以为这古尸是海中仙人的遗蜕,应当祭祀供奉起来,以求仙人赐不死药,但其他人则持相反的看法,秦始皇向来迷信修仙炼丹之说,他手下有许多方士,方士们都认为这是古之僵尸,乃妖物所化,一定是从南海的海眼里浮出来的,见之已属不祥,谈何祭拜求药,然后又说了这件事在什么什么时候曾出现过,象征着什么什么样的预兆,应该如何如何处理才是妥善之道。
  在秦代做方士混饭吃并不容易,古代人大多都比较朴实,稍微能言会道,即被视为有才辩之能,想做皇上的顾问首要本领就是能侃,把死的都能给侃活了,秦始皇本不是耳根子软的人,但架不住这帮人说得跟真的似的,加上他对这些玄而又玄的事情深信不疑,担心海眼中浮出僵尸会有亡国之兆,既然不能加之薪火刀斧,唯有穴地藏纳,于是命三万刑徒凿穿一座荒山埋尸,铸了一尊铜兽压在僵尸上镇山,并请出秦王八镜中的“秦王照骨镜”嵌于兽头,最后封山而归。
  秦汉时期,世人普遍认为铜镜可以镇压僵尸,因为当时的人对着镜子是要“正容”,看看自己的表情是否庄重严肃,衣服帽子是不是穿戴得整齐,要是穿戴歪斜了,就要赶紧正过来,所以铜镜是“正”的代表,一正能压百邪,另外镜也代表“阳”,是白天的象征,是对“阴”的震慑之力。
  秦王扫六合以定天下,在此过程中得到了不少六国秘器,其中有八面古镜,这里面包括法家祖师铜镜,还有就是秦王照骨镜,传说这面铜镜能照视人身骨骼脉络,是一件世间罕有的无价之宝,秦始皇就将这面照骨镜连同那海中古尸,一起埋进了山里。
  秦始皇回到咸阳后不久便驾崩,至于那秦王照骨镜埋在何方,就成了一个千古之迷,它的下落再也没有人知道了,物换星移,直到明朝,有人在山上采药,忽见空中有五龙围着一座山丘相斗,最后五龙皆死,龙尸从天而坠,然而龙坠处并无死龙,只有地面裂开一条大沟。
  采药人惊慌之余,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附近的村民,众人争相赶来观看,只见沟中有一巨物蠕动欲出,众皆惊,以为有山鬼为害,于是纵火焚烧,火后从沟中获一铜造巨兽,牛首龟身,头上有牛角,身体是龟壳,并有七尾,尾端系骷髅头无算,形态丑恶,上丰而下杀,兽头上顶着一面造型古朴的铜镜,有人就将其献给了当时在位的天子明熹宗。
  要知道,明熹宗在位期间,最关心的不是朝政,而是木匠工艺,以至于对此十分重视。有见闻广博的大臣进言给明熹宗,称这面古镜乃先秦之物,正是史书所载的秦王照骨镜,此物为秦代镇妖之器,年久妖氛难除,不宜留在禁中,应该物归原处,按礼制重新掩埋归复原状,可明熹宗对此镜视若至宝,不肯割舍,一直留在身边赏玩,不久之后,明熹宗朱由校在一次游玩中落水,不久伤风而死。秦王照骨镜再次下落不明。
  秦始皇南寻在海边遇古尸这件事,本就是野史传说,未必能够当真,但秦王照骨镜在史书上却有明确的记载,后世的学者们认为这面照骨镜,很可能不是铜镜,而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物质,能够透视人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某些科技史都将被改写,就如同《汉书》中提到的一些汉代皇家秘器,其中有些东西,甚至有可能是人类最早发现的放射性物质,如果现在能找到实物,足可以震惊整个世界,可惜这件东西就和众多的中国古代珍宝一样,没人知道其下落去向,既然没有实物,也只能让后人凭着古籍中的几行墨迹神驰想象,感慨回味之余,留下许多的遗憾和叹息。
  经张恩溥一番解释,刘大少和田国强等人具是一番神往,刚要再问,却被张恩溥打断了过去。
  “等等!这事情越来越乱了,需要好好理下头绪。”张恩溥表情复杂的摇摇头。
  一,为了寻找戾气之源,大家进入了一个水下洞窟,没想到竟然来到了一座拜祭阴神的洞穴里面,继而看见了十八层地狱的巨幅画轴,最后找到了一条暗道。
  二,在暗道中四人碰到了只有在古墓里才有可能出现的人皮灯笼,再根据先前李理山尸骨后的题字,从而推测他们在无意中已经进入了大明皇帝朱由校的陵墓了。
  三,逃过幽冥灯笼的追击,四人踏上了鬼魅的石阶,并在石阶上发现了水银童尸。
  四,一路往下,四人来到了洞穴深处,发现了一座血池和一座法阵,法阵里有具白玉棺樽。
  五,白玉棺樽碎裂,大家在里面找到了一具石棺,石棺被捆绑上了七煞未央锁。
  六,解除七煞未央锁,打开石棺,发现了一具冠冕堂皇的死尸,而更令大家吃惊不已的是,这具死尸的手里竟然拿着完整的一对阴阳鬼面。
  一系列的疑问便出来了:
  一,戾气之源是不是就在这座棺材下面?
  二,陵墓里的这些布置,以及启动戾气的诸多机关,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现在这座古墓里的这具古尸,应该是明熹宗朱由校的真身,但他为什么不埋葬在皇家陵园,而选择大兴土木,秘密埋在了这里,那些壁画上的图案,到底意味着什么?最后明明已经死去的明熹宗,为什么会复活?那照这样看来,李理山道长当初所知悉的谜底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更大的谜底也许还隐藏在后面。
  半晌,张恩溥总算是平复了心情,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把古尸手里的秦王照骨镜摘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刘大少和田国强清楚地看见,古尸脸上的面具突然泛起了诡异的光芒,古尸的眼睛仿佛在刹那间睁了开来,透过面具冷冷地注视着三人。
  然后,那面具上的嘴巴忽然裂了开来,一道黑色瘴烟喷薄而出,一颗黑色檀珠从那古尸的嘴巴里激射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凭借着过人的反应,刘大少一把推开张恩溥,翻身扑倒在地上。
  就听‘咚’地一声闷响,那颗劲道刚猛的檀珠咚地撞在了悬吊在半空中的牛皮巨鼓上,一阵奇异的鼓鸣在空气中来回波动,震得大家耳朵嗡嗡作响。
  等到那黑色的瘴烟完全消散,三人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道士,你没事吧?”刘大少问。
  张恩溥拍拍身上的尘灰道:“没事,大少,谢谢你!”
  刘大少心想你谢我什么呢,我不救你能行么,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到哪里去找出路?再说了,为了除个劳什子戾气,自己可是把性命都悬在这里了,后悔药也没处买去。
  “你们快看他的脸!”田国强忽然失声惊呼。
  二人转头向石棺里看去,只见那具死尸正在发生着奇异的变化。他的脸慢慢地消融腐烂,毕剥作响。忽然撕拉一声,死尸的脑袋就像破瓜一样整齐地裂成了四半,腐臭的汁液缓缓溢了出来,一朵色彩艳丽的花朵从他的脑袋里慢慢冒了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乩女
  “他妹妹的,这是什么鬼东西?”看着这诡异而可怕的一幕,刘大少只觉脊背阵阵发寒,小腿就跟抽筋了似的,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眼见情势不妙,张恩溥咬咬牙,俯身将那秦王照骨镜丢在一旁,然后对二人大声叫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棺盖给盖上呀!”
  就在这瞬间的工夫,死尸的身体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原本光滑水润的肌肤迅速枯萎,露出里面腐烂的血肉,死尸浑身吧嗒吧嗒地滴下粘稠的黄色液体,摇晃着想从棺材里面爬出来。
  刘大少和田国强二人手忙脚乱地合上棺盖,在棺盖合上的时候,他们看见,那死尸脑袋里长出的花朵已经绽放开来,就像是一张猩红的嘴巴,里面布满了倒刺,有无数白色绒毛如同白色的虫蛹在蠕动。
  两人只觉胃子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不敢再看下去,双臂一使劲,将那棺盖轰然合上。
  石棺里传来‘咚’,‘咚’,‘咚’地撞击声,看样子那具可怕的死尸正挣扎着想从里面爬出来。
  刘大少和田国强死死地压着棺盖,问张恩溥道:“这棺材里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张恩溥急切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赶紧离开这里吧!”
  张恩溥正说着话,刘大少忽然瞥见血池里浮出了不少白花花的东西,正慢慢地向着三人所站立的八角平台游了过来。
  刘大少忍不住叫道:“妈的,你们看那又是什么东西?”
  田国强和张恩溥定睛往血池里看去,只见那些白花花的怪物竟然是无数戴着奇怪面具的女人,她们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卧在水面上。刚才看见的白花花的东西是她们浑圆的肚子,缕缕黑气源源不断地从她们的肚脐眼里喷出来,她们的四肢以一个夸张的角度向后弯曲,在水里拼命地划着。这些诡异的女人就像是无数的招潮蟹,哗啦哗啦地游弋过来。
  张恩溥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他哆嗦着嘴唇说道:“快……快走……这些是乩女!”
  乩女!
  此刻大家已经没有时间去问张恩溥这些乩女的来历了,情势已经刻不容缓,有不少乩女已经爬上了八角平台,向着三人飞快地爬了过来。
  那些乩女的四肢反转到背后,在地上奇怪地爬行着,缕缕黑烟噗噗直冒,摆明不是什么善茬儿。
  刘大少冲张恩溥叫道:“老道士,你先上去!”
  张恩溥知道现在不是推辞的时候,当下点点头,纵身跳上了石棺。
  刘大少死死地按着石棺,让田国强上去帮张恩溥一把。田国强跳上石棺,稳稳站立,张恩溥跳上田国强的肩头,借力一踩,飞身跃起来抓住了悬空的铁链。
  “兄弟,该你了!”田国强冲刘大少叫道。
  刘大少飞快的拉的枪栓,轰的一枪就干掉了最前面的那只乩女,蹦到石棺上面,“强子,你先上!”
  “不!大少,还是你先上吧!”田国强说。
  “妈的,还跟老子顶杠?快给我上!”刘大少冲田国强怒吼道。
  田国强点点头,“大少,我在上面接应你!”
  说着,他便踩着刘大少的肩头跃了上去,但是田国强并没有前行,而是绷直身子挂在铁链上面,然后使出一记倒挂金钩,双脚死死钩住铁链,上半身翻转下来,伸长手臂对刘大少叫道:“快上来!”
  这时候,那些乩女也已经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八角平台上满是白花花的一片,落下去肯定尸骨无存。
  那些乩女拼命想往石棺上爬,都被刘大少用喷砂鸟枪给狠狠地炸了下去。一个乩女被刘大少打成了筛子,深蓝色的血水流了出来,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其他的乩女仿佛嗅到了诱人的香味,尽皆朝那已经透心凉的乩女爬了过去,疯狂地噬咬着,眨眼的工夫,那只乩女就被其他的同伴给分食了。
  那些吃了这个乩女的乩女们更加疯狂,眼看就要爬到石棺上面来了。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乱砖拍死老师傅。就算刘大少再怎么骁勇,这枪再怎么利索,此时也抵挡不了这么多巫瞳潮水般的袭击。而且,此时石棺里的那个怪物也在蠢蠢欲动,不停地向外鼓噪着,想把棺盖给顶开。
  刘大少深吸了一口气,暗暗诵念了声‘太上老君’,整个人腾空跃了起来,啪地抓住了田国强的双手。与此同时,石棺的棺盖也被‘哗’地推了开,那只脑袋裂成四半,吐着血色花朵的怪物摇晃着从石棺里站了起来,脑袋中央的花蕾就像蛇信一样不断地吞吐,发出滋滋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乩女看见那怪物就像是看见了首领似的,发出一阵奇异的鼓噪。
  那怪物缓缓仰起脑袋,那鲜艳的花蕾就像雷达一样兀自转了几转,然后停下来,正对着刘大少。
  刘大少暗叫不妙,喊了声:“起!”,整个腰身使劲一扭,凌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挂在了铁链上面。
  电光火石的瞬间,那怪物脑袋里的花蕾‘噗’地弹射出来,花蕾倏然裂开,就像是一张丑陋的大嘴巴,呜地咬向刘大少的屁股。
  幸好刘大少身手还算敏捷,刚好躲过了这一击,不然指定得中‘千年杀’了。但见一击不中,那朵花蕾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又缩回了怪物的脑袋里面,不停地颤抖着。
  那个怪物的喉咙里忽然发出古怪的声响,那些乩女仿佛得到命令似的,立刻分成了两拨。一拨股人迅速地退回血池里,飞快地向对岸游弋过去。而另一拨乩女则在下面搭起了人梯,一个挨一个,跟叠罗汉似的越叠越高。
  张恩溥等人心下大惊,没想到这些乩女还有这等配合作战的能力,刘大少反身一脚,将最上面的乩女踹了下去,但是另外的乩女又爬了上来,迅速补充空缺的位置。这幕场景,让他想起了古代打仗的攻城,无数的兵勇踩着云梯往上冲,前仆后继,城墙下面全是累累尸骨。


第一百零六章 水漫帝王陵
  大家脱离了那个法阵,此时又能听见白二癞子说话的声音了。
  白二癞子在那边举着猎枪射击着爬上岸的乩女,边打边骂:“他大爷的,你们把什么鬼东西给招惹出来了?怎么这么多呀?”
  刘大少想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大伙儿迟早要被这些乩女给生吞活剥了。那只怪物已经踩着那些乩女,慢慢地攀爬上来,刘大少心急如焚地想:“糟糕,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回身一瞥,忽然看见了悬挂在半空中的牛皮巨鼓,一个大胆的设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刚才,正是牛皮巨鼓发出声响之后,死尸才发生的异变,而那些乩女也是在鼓声之后才浮出水面的,难道说,那牛皮巨鼓便是控制这些乩女和怪物的关键所在?
  眼看冲上岸边的乩女越来越多,田国强和白二癞子也快招架不住,连张恩溥都抽出天师剑上去拼杀开来。
  刘大少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冒险试一试,如果不行的话,那就是天意了。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子,向着牛皮巨鼓的方向爬了回去。
  田国强在前面大叫:“大少,你做什么?快回来,危险!”
  刘大少飞快地爬到牛皮巨鼓上面,用枪托扫掉了最上面的乩女,这个时候,那只怪物腐烂的手骨已经抓住铁链了。没有时间再让自己考虑了,刘大少举起枪托,狠狠地向着牛皮巨鼓中间捅了下去。就听‘撕啦’一声清响,厚重的枪托深深地插进了牛皮巨鼓里面。空气中忽然涌起一阵无形的波动气流,然后所有的事物都在这一刻突然凝固了。
  那些疯狂的乩女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就像被冻结了一样,一动也不动了。而那只怪物也保持着正要爬上铁链的姿势,仿佛中了定身咒,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疑惑地望着站在牛皮巨鼓上的刘大少,而刘大少则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老天还算待自己不薄,自个的猜想果然没有错。
  他扬起鸟枪,呼地掷进了那只怪物的脑袋中央,一股腥黄的汁液飞溅起老高,然后那朵艳丽的花蕾迅速枯萎,就见那只怪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跌落在平台上面,摔成了一堆糨糊。然后只听滋滋声响,所有的乩女都迅速枯萎,那滚圆的肚皮立刻缩了下去,最后就跟泄气的气球一样软了下去。
  田国强向刘大少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兄弟,你真棒!”
  哗啦啦!一阵激烈地水花声从下面的血池里传来。
  “你们快看!”张恩溥低头叫道。
  只见血池里的水忽然剧烈地旋转起来,水花四溅,发出哗啦声响。血池中央的那个八角平台上忽然布满了裂痕,然后那八角平台瞬间崩裂,渐渐沉进了血池里面。血池的中央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黑眼在急速旋转。
  扑簌!扑簌!
  不断有石钟乳从大家的头上掉落下来,整个洞穴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刘大少打了个趑趄,批屁股坐在了牛皮巨鼓上面。
  怎么回事?发生了地震不成?
  张恩溥高声叫道:“大家快到岸上躲起来,这座古墓的穴眼被摧毁了,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大家不敢怠慢,一边躲闪着掉落下来的石块,一边向着岸边飞快爬去。一块尖锐的石钟乳呼地落下来,砰地砸断了铁链,紧绷的铁链突然一松,强大的惯性让铁链荡起老高。
  刘大少紧紧拽着铁链也跟着飞了起来,眼看就要和那铁链一块儿撞在石壁上变成人酱,慌乱中,他急忙一撒手,整个人从半空中落下,以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方才停下。虽然没有受伤,但也跌得金星乱舞,半晌也爬不起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呀?”白二癞子哭丧着脸问。
  砰!砰!砰!就听几声炸响,几条水龙从石壁外面冲了进来,汹涌的水流哗啦啦地倒灌进洞穴里面,众人站在岸边,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奇观,那几条水龙倒悬在洞穴顶上,哗啦啦地涌泄下来,飞溅的水珠子把大伙儿淋得浑身透湿。
  洞穴里的水位急速上涨,这里很快就会被水流给吞没。
  田国强焦急道:“大少,我们快跑吧,呆在这里迟到要被淹死的!”
  刘大少端详了片刻,指着洞穴顶上道:“大家不要惊慌,你们看,山壁已经被水流冲开了好几个窟窿,我们只要呆在水里,等到水流填满这个洞穴,我们就能从那洞穴顶上的窟窿里面游出去了!”
  张恩溥道:“大少说得没错,这是我们唯一逃生的机会!”
  四个人里面,除了张恩溥水性差一点以外,其他的都还马马虎虎,于是仍旧由白二癞子驮着张恩溥。众人把能丢的东西全部丢了,尽量减少身上的负荷。然后便静静地呆在水里,随着那水流缓缓地飘浮起来。
  洞穴里的水越来越多,四人不停地划动着四肢,竭力不让自己沉下去。洞穴顶上的窟窿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水里泡得久了,刘大少已经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了。张恩溥呛了好几口水,幸亏刘大少死死地拽住他的手臂,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托了起来。
  耳畔听得哗啦啦的水声,刘大少扯着嗓子大声叫喊:“大家撑住呀,就快看见革命的曙光了!”
  又支撑了片刻,众人已经来到了窟窿口子上,一股无形的吸力顿时吸附住了他们,然后迅速地将他们向着那窟窿拖拽过去。
  刘大少猛地发声喊,双腿在水里使劲一蹬,当先冲出了洞穴顶上的窟窿。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脑袋昏沉沉的,除了咕噜咕噜的水声以外,他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音。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憋得难受。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刘大少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就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随波逐流。
  短短的时间里,他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生死轮回。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跨入鬼门关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在洞穴里习惯了暗淡的光线,这突如其来的刺目光线竟让刘大少一时半会睁不开眼睛。
  他双腿使命向后猛踹,有一脚像是踹在了什么石头上,凭借这一踹之力,刘大少哗啦一声浮出了水面,然后一边抹着脸上的水花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外面此时已经是天光大亮,晨曦穿过迷雾落下来,在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脑袋从水里探了出来,然后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和沉重地喘息声。
  白二癞子捂着脑袋骂道:“他娘的,我背着老道士,本来身手就不利索,好不容易眼看要浮出水面了,居然被人在脑袋上踹了一脚,害得老子差点就被淹死了!他奶奶的,刚才那脚是谁踹的?”
  刘大少心中突然一动,莫非自己刚刚以为踹到的石头其实是白二癞子的脑袋?
  当然,他可不会傻到去告诉白二癞子其实刚才那脚是自己踹的,要不然他非把自己给灭了不可。
  等眼睛适应了外面的亮光之后,刘大少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只见我们现在正漂浮在从山涧流泻而下的一条溪流里面,两边是山包,大家就呆在这山洼里面。小溪没有多宽,眨眼的工夫大家就游到了岸边,岸边的低洼地里生长着不少水草,随便拨开一片水草,就可以看见湿地里面有不少洞穴,看来这就是麝鼠的巢穴了。
  四人一个接一个地爬上岸边的土包子,清晨的山林有些凉,大家刚从水里出来,身上都还是湿漉漉的,山风一吹,个个冷得直哆嗦。刘大少等人身子骨还算硬朗,年纪偏大的张恩溥就不行了,别说甚仙风道骨了,嘴唇都被冻乌了,牙关碰撞的咯咯直响,像在嗑豆子似的。
  田国强颤抖着说道:“大少呀,这次可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的大胆设想,我们只怕就困在鸟皇帝的陵墓里面出不来了!”
  “没事儿!大不了五百年以后我们几个还可以被后人当作古尸挖掘出来,卖个好价钱呢!”刘大少说。
  “大……大少……有……没有……什么……什么好点的……能让人暖和……暖和的办……办法”张恩溥此时结结巴巴地说着,他的脸都开始变成紫色了。
  刘大少一看张恩溥这副模样,知道他大概是被冻坏了,不过大家身上都湿漉漉的,连个火柴也没有,看来是不能靠生火取暖了。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做运动了,剧烈地运动之后,人体内的血液就会加速循环,这样就不会感觉到冷了。
  虽然刘大少知道自己的提议并不是十分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好办法了。为了预防着凉生病,四人都把衣服裤子脱下来系在腰上,然后喊着口令在迷雾弥漫的树林里开始了“裸奔”。
  裸奔的感觉挺舒服的,风吹在屁股上凉嗖嗖的,而且大家的肌肤还能更好地吸收空气中的营养成分,四人就像一群野人,在树林里飞快地奔跑着。当然,这种运动的方式只能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进行,你要是在闹事裸奔,那就是流氓了,而他们现在则叫做回归自然。
  刘大少这招果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大家在裸奔了数里之后,肌肤上都溢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红润起来,再也不像刚才一样苍白铁青了。只不过这一番奔跑将众人残存的体力消耗殚尽,一个个都跟脚上灌了铅似的,走都走不动了。
  田国强喘息着道:“大少,要不以后我们每天早上就来裸奔一次吧?”
  刘大少瞥了一眼田国强的下身,不屑道:“就你那样的型号,还好意思裸奔呢!”
  旁边的张恩溥老脸一红,赶紧用衣服挡住了自己的下身,田国强的型号都要被耻笑,他的型号恐怕众人会误以为是五号电池。


第一百零七章 阴阳先生
  太阳出来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大家一人拾了一根树枝,将衣服挂在上面举着走,走了几里地,衣服也干了。于是赶紧将衣服重新穿在身上,毕竟打着光屁股是不文明的行为,被联勤的抓到了可不得了。
  此刻,四人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来了,都有些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不过幸好白二癞子是个地理通,没事儿经常到这山里转悠,他肯定能带着大家走出山凹的。
  刘大少没有猜错,白二癞子辨路能力果然很强,没费多大工夫就确定了方向,然后一行人互相搀扶着向外走去。
  路上,张恩溥甩了甩袖子:“功夫不负有心人,这陵墓崩塌,秦王照骨镜化为废墟,戾气的烦恼也就告一段落了。大少,你怎么看这次的事情?”
  刘大少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件事并不像现在这么简单,历史上说不清的东西太多了,就拿这狗皇帝来说吧!为什么山高水远的跑到这里埋葬,难道是因为想依靠这件上古珍宝复活?再说他当初真的只是病死那么简单吗?恐怕他弟弟,也就是后来即位的那个皇帝,脱不开嫌疑吧!那些壁画又到底想表示什么关键线索。”
  “唉!他奶奶的,想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只是知道一些边边角角罢了。”
  张恩溥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越是复杂的事情才越具有挑战性,哈哈,我们走吧!”
  对于秦王照骨镜这个意外的发现,张恩溥感到十分高兴,虽然最终没能拿出来,但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如此珍宝,也算是没白活了。而刘大少却在心里暗骂:“挑战你个大头鬼,什么戾气不戾气的,关我屁事咧!”
  东北信鬼神,张恩溥的存在,多少让乡亲们有了很强了安全感,因此,对他的照料自然是有的。刘老实在征求了家人同意之后,干脆让张恩溥搬到了自己家来住,张恩溥也乐得没说什么,一来二去,也就收了刘大少做了个记名弟子。
  且说这秀山村有个声名显赫的富家户,姓赵,单名一个善字。
  赵善生得虎背熊腰,圆盘大脸,看似有点蛮横,却生性比较温和。赵家虽然做大米生意率先在村子里发了洋财,可作为继承人的赵善从来没有得意忘形,富贵而骄。他没有忘记身边的父老乡亲们。亦不像他爹与爷爷那样小气刻薄。
  为此,每年他都会拿出自己小部分的积蓄为村里头做些实事。比如修修桥啊铺铺路啊什么的。北方人生性淳朴厚道,也正因为这样,周围的乡亲们特喜欢他,那些担任红色弄潮儿的村干部们,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古人常说,好心必有好报。而赵善这样的好心人似乎正应该在老天爷的犒劳之列。但遗憾的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生了三个宝贝儿子。一个傻不拉叽,一个疯疯颠颠,一个游手好闲。这三个家伙每天不是闯祸就是捣乱,什么不拉风的事情都干,却偏偏不做正经事,好像十足的就是为败他的家业而来。为此,万贯家财的他忧心不已,常常面对夜空感叹:“想我赵善堂堂七尺男儿,知恩图报,为何还偏偏发这三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我,难道是我前世造的孽?”
  明天就是清明节,赵善想趁此机会去赵家祖宗的坟前好好诉诉苦,希望托先人的保佑让他再生一个聪明的儿子来继承家业。
  他才刚五十出头,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先人捧场,想必生育能力还是在可保证的范围之内。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妻子早在生完第三个“败家子”后就病死了(事实上也奇怪,他们赵家从爷爷辈起三代人的老婆都死得早)。如果他想生第四个孩子就必须先解诀自己的单身状况,否则别说先人保佑,就是玉皇大帝亲点,月下老人转世,恐怕也完成不了他的心愿。但这在外人眼里看来最大的问题,其实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问题。为什么?因为他有个与平常人不一样的优点。那就是他有钱。他相信自己凭着这个优势,在不抢不偷,不违背自己的良心的情况下,会有年轻的姑娘主动嫁给他的。
  第二天,赵善与张管家两人便来到了赵家祖宗的坟地。上香,磕头,烧完了纸钱,赵善开始向这位长埋地下五十多年的祖宗发起牢骚来:“老太公啊,我们赵家要衰落了,得了这么三个不成器的兔崽子,你能否替孙子到仙界说个情,给赵家争取个文曲星转世吧!待我们赵家人丁兴旺后,我天天给你烧纸钱,让你在阴间打牌输都输不完。拜托你了。”
  “老爷,你放心吧,少爷他们会越来越懂事的。你看老太公的坟,一点儿也没变小,相反还涨大许多。我听老人家们说,古坟涨大就代表着后人兴隆。”张管家一边安慰,一边扶起赵善,两人共同朝坟堆上望去。
  这是一座很显要的坟墓,虽然历经了半个世纪的风雨洗涤,但此刻看起来茅草欣荣,依旧如当初般雄风不减。就冲着这势头,想必该墓主人的后人都应该富裕和谐。可是——赵善叹了口气,转而望向坟墓四周的山川。
  此处在秀山村来说,属于四圣岭。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四圣岭三面环山,远看犹如一双圣人的手臂成合抱之势。而四圣岭的面前则可以远眺千里,群山越看越低。
  站在赵家祖宗的坟墓前,阵阵微风吹过,那感觉就像天子受到万民的朝拜一样。赵善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曾在临死前对他父亲说过,当年老太公在世的时候特意请有名的阴阳先生为自己谋得了一块风水宝地,就是这眼前的四圣岭。而据村子里的老人所讲,这四圣岭先前不叫四圣岭,而是被唤作棺材岭,之所以叫棺材岭,那是因为这岭上有一口聚天地之精华而生的石棺材。
  这口石棺材可以说与人们做的木棺材一模一样,只是自传说之时而起,从来没有人把它挖出来过,以前也没有任何风水师说出了它生成的具体位置。可给公公相地的那位复姓司马的阴阳先生在此地逗留了两三日后,却无比神秘地跟赵善的公公说自己竟然找到了。那就在他们此时站的地方。
  可由于棺材地几十年来从没有人找到过,而那位阴阳先生竟然说他自己找到了,赵公公当时并不完全相信。便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阴阳先生说:“当然是真的。石棺材就埋在这个位置地底下三公尺的泥巴里头,并且颜色为棕色。”
  赵老太公立马露出怀疑之色:“在地里头,是真是假不挖出来怎么知道?万一你是个假洋鬼子蒙人的怎么办?这钱我可不能白花。”
  阴阳先生道:“我们也是讲诚信的,你就相信我吧。”
  赵老太公还是不死心:“不行,我得挖出来看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赵老太公拿起锄头就不顾一切地往土里头挖,非得亲自验证一番不可。
  “不行,你不能挖。”阴阳先生连连阻止:“这真龙真穴一动就得埋人,要不然灵气一露此地就破了。大自然生个福地不容易,如此被我们给灭了岂不可惜?”
  赵老太公不理,说道:“我想肯定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你瞎编个理由骗钱的吧!”


第一百零八章 风水宝地
  阴阳先生见赵老太公还是不相信自己,只差哭了:“你就相信我,别挖了。否则对你对整个秀山村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赵老太公还是不信:“不行,我今天非得挖出来,看你究竟说的是真是假。”
  “好,你挖,反正福祸与否都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大不了我不做你这单生意了。”阴阳先生先生无可奈何,气愤地嘱咐道:“你记住,挖地三尺,你就可以看到那个石头了,与棺材一模一样,呈棕色。但此时,当你看到上面的棺材盖以后,就千万再不要往下挖了,否则此地就真破了。到时你埋了不但没福,反而你的后代都将身败名裂死于非命。这不是闹着玩的。”
  赵老太公当没听见,说:“是吗,我就看看,不至于破吧?”
  阴阳先生冷笑道:“信不信由你。还有,‘石棺’一破就会有三个诅咒:第一,灵气一泄,地动山摇。棺材现身,电闪雷鸣。第二,天降秀山,石棺压头,此地一出,六月洪流。第三,三月之后下村将出一子,三天溺水而亡。”
  说完,连辛苦钱也不要,竟是头也不回地就下山去了。
  这样一来,赵老太公倒真给吓住了。想想那阴阳先生居然连钱都不要,可能真如他所说,这石棺材就在自己的锄头下面?如果此地真是石棺材的降生之地,那自己一挖出来还的确就给破了。看来这阴阳先生还是有几把刷子,不是喝白开水长大的。
  想到这里,他猛地一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他连忙把刚挖起来的那个坑给重新填好,上面还弄了些枯草以及大面积的树枝盖着,以防被附近的村民发现给恶意捣乱了。他可谓是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得了解块风水宝地不说还分文没花。
  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疾。这赵老太公回到家后高兴得不亦悦乎了。心想自己寻得一块如此牛皮歪歪的地方,自己死了以后那还不得去西天享福?他一边意淫一边乐得合不拢嘴。不巧,这幅德性被他儿子,也就是赵善的爷爷看见了。他好奇地问父亲:“爸,你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赵老太公憋不住内心的喜悦,神秘兮兮地对儿子小声说:“儿啊,你老爸我请阴阳先生相了块好地,就在后山的四圣岭,你们以后要发达了。”
  “是吗,四圣岭是有块好地,可不是没有能找出来吗,你是请哪个阴阳先生看的?可信不?”儿子半信半疑地问道。
  “绝对真实,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包括我们自己屋里头的人。否则传出去了被别人给破了那就完了。”说完,父亲一五一十地把整个找阴阳先生看地的大致过程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儿子听后大喜过望,但并没有按照承诺替父亲保守住秘密,他也得意忘形地将此事传给了自己的老婆。想必老婆是跟自己一条心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可老婆也没能保守住秘密,不过,她倒也没有传给外人,她只是告诉了自己的娘家人。娘家人应该不算是外人。可娘家人里头有个小舅子,是个出了名的大嘴男。儿子的媳妇忽略了这一点。大嘴男小舅子逗不住风,听到此消息后就当作太平军的宣传口号传播了出去。“啊,我家妹子他们找到风水宝地啦!”
  于是不多天,赵老太公找到“风水宝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秀山村。顿时,所有人像炸了锅一样,纷纷跑去四圣岭看稀奇。只是值得他们庆幸的是,由于赵老太公老奸巨猾,当时现场消脏处理得好,大家并没有找到,都失望而回了。
  可人生就是有很多意外,不是你的东西就不是你的。话说村子里有这样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名叫油子。这油子平时除了偷偷鸡摸摸狗,偶尔调戏调戏良家妇女外,再就是喜欢专门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因为这是让外界唯一注意到他存在的有效方式。虽然不免有些缺德,但他在所不惜。有一次,他嫌别人农田里的南瓜长得太大,没事竟然无聊得把那个南瓜用小刀挖了个洞。这还不说,最让人气愤的是他居然还在那个洞里面拉了泡屎。你说,是不是能气死头猪?这样一个恶搞的大鼻祖,当他碰到风水宝地被发现的消息后又怎么会放过呢?不算计一下人家才怪!
  于是,他当即拿起把锄头就悄悄地跑去了四圣岭。
  “找不到?我才不信呢,姓赵的老不死一定做了记号!”他心里这样想。只是遗憾的是,任何事情都是想起来容易。油子他翻来翻去,在这岭上进行了一整天拉网式的搜索,也同村民一样没能找出一点眉目来。
  “难道是假消息?他妈的谁没事瞎嚼舌头的,害得老子白白辛苦了一天。”
  天色已晚,大地正在慢慢拉上夜的维幕。油子实在是累得不行,扔下锄头就往地下一躺,准备歇会儿收工算了。
  可就在他躺下的那一瞬间,正准备放弃的一瞬间,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在他旁边的不远处,有一些被扔得乱蓬蓬的树枝。这些树枝其实在大山村来说是很常见的。因为大家平时用的都是柴火,这些散落的树枝有可能是村民们砍了之后放在那儿等待干枯的。正由于这样的平常,所以在搜寻的过程中有可能被大家给忽略了。
  油子心想:“那姓赵的会不会就是用这些树枝盖住了呢?”想到这里,他顿时一跃而起,跑过去就把那些树枝连忙扔到了一边。
  当他把树枝完全挪开了之后,一个被翻动过的泥土立刻呈现在他的眼前。油子凭着敏感的神经感觉,自己肯定找到了风水宝地。他兴奋不已,捡起锄头就往下挖。不多会,一个棕色的类似棺材盖子的石头就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我的妈呀,还跟真的一模一样,这回发达了!”油子不再怀疑,扔掉锄头就往赵老太公家跑去。
  当赵老太公得知自己找到“棺材地”的事情被外泄以后,甭提有多气愤了。他狠狠地把儿子叫到面前训斥了一顿,怨他成不了大器。
  赵老太公气愤地道:“一有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得告诉自己的女人。这下好了,女人出卖了自己,搞不妙‘棺材地’被别人发现怕是也要报销了。”
  儿子抵赖不过,在父亲面前受了骂后回去就对妻子大发脾气,“你这八婆子女人,叫你甭说出去甭说出去,你妈的偏不听。这下好了,你娘家人管不住那张臭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想败我们全家啊。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不听事的!”
  妻子虽是泼出去的水,但怎么也受不了如此的人格侮辱,流着眼泪趁大家不注意就跳进了村口的池塘里,幸好一过路的邻居及时发现,才不至于闹出人命。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可谓是当事人始料未及的。
  赵老太公心想,“这儿媳妇也真是的。不就是被骂了几句吗?用得着搞这么大让外人看笑话么?还好自己当初把‘风水宝地’隐藏得很好,大家伙儿后来没有找到,要不然不是显些人财两空?不行,我得重新去四圣岭布置一下,以防万一,绝不能再出漏子了。”
  说罢,赵老太公便披上大衣,趁着夜色悄悄往那块自己将来的长眠之地跑去。
  “赵老,你这是匆匆忙忙地往哪儿赶啊,天都黑了。”刚爬到半山腰,赵老太公就撞见迎面下山而来的流浪汉油子。毫无疑问,他已猜出来油子也是与那些村民一样去找他的风水宝地了。


第一百零九章 命里无时却强求
  “哦,我上山去捣鼓些烧饭的柴火,屋里没得用的了。”赵老太公编造谎话骗油子,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是去看风水宝地的。
  “打柴啊,您老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不喊自己的儿子去?”
  “嘿,我哪叫得动,那玩意在家当小太爷呢。你忙,我走啦,天马上就要暗下来了,指不定还得下一场及时雨。”赵老太爷打着马虎眼儿。
  “不必急,赵老,我知道附近有堆树枝,不如我带你去好了,顺便也可以帮你扛下山。”
  “算了算了,不麻烦你了,你快回去吧!”赵老太公越来越急,这家伙摆明儿是知道自己的目的了,硬要跟着不放似的。
  油子阴笑,“您是去看那块风水宝地的吧?放心,在树枝下面盖得好好的,没有任何人发现。”
  “什么?你——”赵老太公惊讶无比,心立马凉透了一大半。
  “不错,您特倒霉,那宝地被我这个臭不要脸的混混发现了。”油子对他使了个贼兮兮的眼色,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嘿,什么宝地,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看到的那只是一块普通的地而已。”赵老太公还是不能相信风水宝地被外人发现的事实,依旧苦撑着隐瞒着真相。
  “是吗,普通吗?一个棺材盖子跟真的一模一样,还是棕色的,我还以为是真的大地灵气所生呢!”
  “好,既然您说不是,那一不做二不休,我去把他砸了算了。”说完,油子就往回走,一幅天不怕地不怕,李逵发怒的样子。
  “等等,我有话说。”赵老太公被屈服了。如此看来,风水宝地是真被他找到了。他无赖地叫住了油子,希望能跟他认真谈谈。而且照油子的口气,无外乎就是想从他手里得到些什么,应该能谈得拢。
  “哎呦喂,我的个叼嘴巴的老爷子,您终于改变主意了?”油子很识相地停了下来,得意地笑着,一幅胜利者的姿态。
  “你说说,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爽快!”油子翘起了大拇指:“既然您老如此坦白了,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说实话,我也就是想借此发点小财,所以今天也才拼了命地满山遍野找。结果老天待我不错,还让我真给找着了。这不,我刚下山就是准备去您家的谈这比生意的……谁知想曹操,曹操就到……”
  “甭废话了,你说说实质点的东西吧!”
  “好,实质就实质,一口价,五十个银元。我永远替你保守住这个秘密,直到你死去。怎么样?”
  “五十就五十,不过,你可得说话算数!”赵老太公咬咬牙。
  “那是当然,我虽然是个要饭的,但我还是有原则的,你放心。其实你用一些银元换取后人的几代富贵,也算是蛮合算的了,搞不好还会出个秦始皇那样的人物。这好事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占了不是?你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就这样,明天在这里你来拿钱,不见不散。”
  “好,成交,再见了。你接着去扛柴吧。哈哈……”油子自认为打了场胜仗,在赵老太公面前聒不知耻地哼着流氓曲子,吊二朗当地下山而去。
  赵老太公立在当地,却像掉了魂儿似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回到家里后已是深夜,赵老太公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他左眼皮老是跳来跳去,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好像预示着明天有什么变故一样。“该不是那个油子要耍自己吧?”
  赵老太公越想越清醒,干脆披起衣服来到了院子里。微风吹过,满天的星星十分明亮,朝他眨呀眨。
  “唉,一切都是命。古人说,福人等福地,福地等福人。如果我赵老汉命中注定能埋上好的风水,那别人是如论如何也破坏不了的。想当年朱元瘴的母亲因瘟疫病死后,由于没钱买棺材,无奈用了点草把尸首一裹就准备埋了,可没想到拖至路途中突遇大雨,从旁边的山坡上垮下一堆大土来,刚好将他母亲给埋在了里头。大小还像那么回事。结果朱重八后来就打败了陈友谅,统领了天下,居然成了真龙天子。这就是所谓的‘天葬’,你是拦都拦不住,哪是常人所能强求的?”他想方设法地安慰自己,假想自己就是朱重八再世。
  第二天一大早,赵老太公带着一兜银元来到了四圣岭。他没有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儿子。他怕这次儿子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将此事告诉了他的老婆,然后弄得天下皆知。当他到达四圣岭后,发现油子居然已经在此等侯多时了。
  “你小子还来得挺早的嘛,放心,我答应的事是不会改变的。诺,给你!”赵老太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然后朝油子扔了过去。
  油子嘴带冷笑,利嗦地一把抓在手里,掂了掂重量,说:“不会少一个字儿吧?”
  赵老太公怒道:“你快下你的山快活去吧,我看见你就讨厌。”
  “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再见了。祝你万寿无疆,子孙幸福。哈哈哈哈……”油子把钱收进了口袋,然后屁颠屁颠地扬长而去。
  “你爷爷的,不得好死!”赵老太公虽然打发走了瘟神,但心里头毕竟还是相当不痛快,本来他是一分钱也不用多花的。所以不恶狠狠地骂一骂,难消心头之恨。可也许真是老天注定赵老太公当不了朱重八,他的破财与毒骂并没有帮他顺心如意消除眼前的灾难。
  话说那油子拿到敲诈来的钱下山后,本打算找个地儿好好地去花销花销。可他丑恶的本性忽然使他突发奇想:“我为什么要履行我的承诺呀?我他妈是英雄还是奇士?切,我还就不依了你呢,我非得给他破了不可。”
  想到这些缺德的点子,油子竟然没有了一点去赌钱的意思,反而被另一种暴力的兴奋神经刺激得快感无比。他抄起一把大铁锤,悄悄地从四圣岭的后山爬了上去,然后找到赵老太公的那个宝地,挖起泥土后,抡起锤子对准那块棕色的棺材盖子就是几下。
  砰,砰,砰——铁与石头撞击的声音顿时响遍山野。没破。油子又锤啊锤啊,可奇怪的是,五分钟的工作量下来,他竟然还是锤不破这块盖子。油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自言自语道:“当真还是个宝不成,锤他妈都锤不破。好,我用点邪的,看你破不破!”
  他小时候曾听老人说,如果你想让哪家的人立刻倒霉,只要到这家人的祖坟上洒泡尿就行了,保证万试万灵。而且他还听说,湖北为什么出不了皇帝,就是因为哪个娘娘死后在湖北的地脉上洒了一泡不应该洒的尿。所以龙脉的灵气才被骚得跑到湖南去了。
  “好,就这么办,我先骚你一把,然后再锤。”油子二话不说地就脱下裤子,对准那个棕色的盖子就是一泡尿。嗨,准了。
  没想到这招还真灵,只见那石头盖子在被尿液沾了五分钟过后,突然发出哧哧的响声,像是被化学物质稀释了一般,接着变黑,随而‘啪’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向宇宙四散开去。
  这还不算完,此时阳光明媚的大白天突然四周不知何时来了大片乌云,黑压压地笼罩在四圣岭的头顶。接而狂风四起,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这一来可把油子吓坏了,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突发的气象变故,而且他已敏感到这样的变故似乎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这动静也太大了,他虽是个混世魔王,但还是怕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他冒着雨,慌慌张张地连忙往石棺材上浇土,待重新掩埋好现场后,就连滚带爬地向山下逃去了,生怕被雷给劈死。
  其实当油子吓得往山下跑的时候,底下的人,也就是整个上秀山村的村民比他更惊讶。赵老太公更是骇得当即倒在地上。因为那雷厉风行的情景只是在四圣岭的头顶,而秀山村此时却还依旧阳光普照晴空万里。村民见到这样的情景后,立马沸腾了。
  大家都认为是山上出了修成人形的千年妖怪而受到老天的注意,是故玉皇大帝派众神前来打雷伏妖。而倒在地上的赵老太公却有另一翻担忧。
  他想起了那个给他看地却没有付钱的阴阳先生说过的三个魔咒:“第一,灵气一泄,地动山摇。棺材现身,电闪雷鸣。第二,天降秀山,石棺堑后,此地一出,六月洪流。第三,三月之后,下村将出一子,七天溺水而亡。而此时四圣岭无故打雷下雨,难道是有人破了自己的石棺宝地?可是还有谁知道那石棺宝地所在呢,除了油子没有别人啊!”
  “难道是油子出尔反尔,不讲信用?”
  赵老太公越想越觉得可怕,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从地上爬起来就朝山上跑。他要去看个究竟。
  “爹,你这是去干嘛,山上下雨呢!”儿子怕父亲出事,连忙拉住他的膀子不让他上山。父亲不理儿子,用力一甩便从儿子的手中挣脱出来。
  “出大事了,我要上去看看,你在家里等着我。”
  “不行,那太危险,我不能让你上去。”儿子又拉住了父亲的衣服,死活不让。父亲怒,一巴掌朝儿子的脸上煽去,只听‘啪’的一声,儿子的手立马从父亲的身上移到了自己的脸上。
  儿子怒道:“爸,你这老不死的,你为什么打我,我是为你好呢。你要搞清楚。”
  父亲没心情理会儿子不伦不类的毒骂,头也不回地朝四圣岭爬去,他此刻心里只想着一个问题,“难道我赵某人真没有那个福气享受这样的宝地?”
  他边怀疑边爬呀爬呀,不一会儿就钻入了雨淋之中。哎哟——路太稀,他跃倒了。没关系,他重新站了起来。他提了提已跌落至大腿的裤子,接着爬呀爬呀。大雨拍打着他的身躯,闪电还在他头上轰鸣。他就像一个没了家可归的老乞丐,孤独地摇摆在风雨里,显得那么渺小与沧桑。
  半晌,他终于爬到山顶了,马上就要到他的宝地了,他的脸上似乎感到了一丝轻松,可随知就这时又一声大的雷响,劈哩啪啦,一棵大树被击成两截,而树颠上的一截正好向他倒来。
  啊——他被压在了那棵大树下,从此告别了人间。死后他两眼圆睁,而盯着的方向正是自己向往已久的“石棺宝地”。
  两个小时后,暴风雨终于停了,四圣岭的上空不再是乌云密布,反而出现一道漂亮的彩虹。
  赵老太公还没回来,屋里头的儿子有点着急了。毕竟是自己的亲老子,仇再大也不能记一辈子。他知会了媳妇一声,便原路向四圣岭寻去。他曾想过万千种可能,比如腿摔断,或者说迷路什么的。但他怎么也不曾想到父亲会被压在一棵大树下面再也不能动弹。
  “爸,你这是怎么啦,你醒醒啊,爸!叫你别来别来,你偏要来,现在好了……爸!我不听话的爸!你就这么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儿子再也不能掩饰自己的悲伤,眼泪哗啦啦地夺眶而出。


道门老九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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