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动荡(9)


  老道说的有理,我不知该怎么反驳。如果连我爷爷,连我母亲那样的人都无法违逆天意,那我就更不可能了。
  可是……我张张嘴,却只说出这两个字就再说不出别的,因为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老道说自己没有几年好活了。
  好了,不用这番悲痛莫名的样子,我只是阳寿渐尽,又不是立刻要死。老道把桌子上的金纸和丹药再一次递给我,说:这两样东西你收好,不要弄丢了。原本我是想等你修行更深入一些再交还给你,免得遗失。可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性子,万一有个差错……
  什么差错!别的我不管,但以后你要出去,不管你是报仇也好,出去散心也好,都必须和我……
  我话还没说完,老道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箭步窜出去。我跟着他扭头,才惊讶地看到,小美女脸色发青,双眼紧闭,竟然当场昏迷了。
  老道在她额头轻拍一下,一手抚过,柔和的青光在小美女的脸上滑过。我连忙弯下身子,从他手里把小美女抱住,问:她怎么了?
  心念太重,唉……老道叹息一声后,说:不过没什么大碍,让她多休息。这几天,不要和她提最近的事情了。
  嗯,知道了。我点点头,然后横抱起小美女,说:我先把她送回房间,你去洗一洗吧,那几位老前辈恐怕也等急了。
  老道嗯了一声后,我抱着小美女出去,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把小美女放在床上后,我替她盖上被子。看着她核桃一样红肿的双眼,死死合在一起的嘴唇,还有皱成了川字的眉头,我不禁更加感伤了。
  原本以为我是最可怜的,但现在想想,这天底下比我可怜的人太多了。自哀自怜,的确太像个娘们,或许,我以后该学着坚强一些。
  你走不?我看着蛟爷。它趴在小美女的胸口,嘶嘶地吐着信子。听到我问,它看看小美女,又看看我,像是有些难以抉择。
  你先陪陪它吧,一会我给你带吃的。我说。
  蛟爷又嘶嘶吐了两口信子,这才老老实实趴在那不动了。
  我转身出门后,才看见蛙妹刚从隔壁“噗通”出来。它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连路都走不好。我过去把它抱在怀里,正听见杨宗胥在院子里喊我。
  走过去后,他问我:高人怎么样?
  还行,就是……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老道阳寿将尽的消息传出来。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由他自己说。如果他不想说,我也不想代劳。
  院子里摆了一个大圆桌,之前见过的红苗老族长,黑将蛮大头领扎古衣,两位巫蛊老人,还有沅陵老人都在座。沅陵老人旁边是一个暗红色实木,看起来颇具年头的摇椅。上面躺着那位辈分更大的老人,他还像以前见过的那样,侧躺着,随摇椅摆动,悠闲的有些出尘。
  我来之前,他们几个都在低声谈论着,等我到了之后,几人都不说话,只把眼睛放在我身上。
  能坐这里,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被他们齐齐盯着看,让人不由自主心里发毛。我感觉手都不知该往哪放,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好了好了,都盯着他看什么。天佑啊,那个小姑娘呢?沅陵老人问:我刚才看你抱她进屋的,怎么了?
  呃,可能是刺激太大,所以晕倒了。我说。
  哦,回头我去看看。这心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但也不能不当回事。沅陵老人说。
  嗯,那我替她谢谢您。
  好了,来坐我旁边。沅陵老人拍拍旁边留好的凳子,待我入座后,他端起酒碗说:我们先喝,等他来了让他自罚三碗。
  说罢,他一仰脖子,动作干脆利索。巴掌大的酒碗再放下时,已经滴酒不剩。我在一旁看的直咂舌,无意扫过对面坐着的杨宗胥时,却见他也冲我撇撇嘴。我知道,他不喜欢沅陵老人这般喝酒。怎么说也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哪能跟年轻人一样猛喝。
  不过,在场的几人都差不多,连杨宗胥都端着酒碗一饮而尽。只有我,尴尬的捧起酒碗,放在嘴边浅尝即止。一会的功夫,他们已经喝光了一坛酒。我正愁着怎么把酒碗放下时,却听沅陵老人猛地一拍桌子,说:我也不为难你,先自罚三碗。
  我看见,老道换了一身新道袍,头发随意的扎起来披在身后。他一声不吭,一手拿酒坛一手拿碗,端起来就喝。连续三次后,沅陵老人一拍巴掌,哈哈大笑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醉解千愁!
  此为凡夫所语,前辈莫拿我开玩笑。老道一脸淡然,又倒满一碗,随后冲沅陵老人与周围的人举起。
  待众人一起饮尽杯中酒,老道把碗放下。他忽然抬起右手,袖子一抖,一样东西落在地上。
  老道冲在场诸人抱拳施礼,说:不才如今身居五行脉当代掌门人之位,虽门脉落寞,到如今更只剩我一人。
  老道说到这的时候,我心里忽然一个咯噔。他怎么突然冒出这种话?
  各位都是周边几省的龙头,都有天大的本事。老道拱着手,说:我五行脉虽落寞不堪,但博学多闻,天下第一。门中更有部分各位用得上的古秘法,倘若各位愿意帮我一帮……
  “啪!”的一声巨响,桌子上的碗筷碟子都跟着跳起来。
  我被吓得一跳,却听沅陵老人怒声说:你小子是把我们这当菜场,准备做买卖了是不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拿你五行脉那点家底子来说!惹毛了老子,把你直接丢出去!
  沅陵老人是个直性子的人,可我现在才知道他到底有多直……同时,我心里惊的七上八下,一个劲盯着老道,生怕他想不开在这里动手。
  在座的人里,不说辈分,光说本事,就算三个老道在这也不一定能胜。真打起来,老道肯定会被打死。
  老前辈……我在一旁弱弱的插嘴。
  老你个鬼!叫我杨伯伯!沅陵老人一巴掌拍我头上,我知道他是真生气了,因为那巴掌力道极重,差点没把我直接打晕过去。
  我捂着脑袋,有些委屈地说:其实老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
  你小子给我闭嘴!不要替他解释!我倒要看看,当初那个见了我还心高气傲的小子,如今能变成什么样的囊货!沅陵老人哼了一声。
  我眨巴眨巴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人吭声。沅陵老人板着脸,盯着老道看。而老道则拱手着站在那,他手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当他把头微微垂下,不让人看到他的眼睛时,我立刻就明白,老道也愤怒了。
  这下可好,两个驴脾气对上,这跟火星撞地球没什么区别。这俩人要打起来,我可不敢上去劝,他们俩随便一拳都能把我打个半死。更何况,扎古衣,巫蛊老人他们也在旁边,万一再拉个偏架或者群殴什么的……我都不敢继续想了。
  前辈教训的是……
  我惊愕地抬起头看向老道,他竟然说出这六个字,而不是直接动手?
  当初是我眼高手低,如今我才明白,大势所趋,非人心所能撼动。老道拱着手,声音低沉而有些沙哑:无论前辈怎么看我,我只想求几位一件事。倘若他不能帮我将五行脉传下去,还请各位替我找个传人。倘若他不能照顾幡然,还请各位替我照看她几次。各位若答应,那半具尸,拱手相送。我五行脉典籍,任各位查看。
  嗯,说的好。沅陵老人拍拍手,但语气冷的厉害:你放心,你说的事,我们一件也不帮。你死了,五行脉就断掉。你死了,那个小丫头我立刻赶出去,生死由天命。
  前辈何必苦苦相……
  没错,我就是看不惯。沅陵老人冷声说:不过被人打了一顿,不过以前喜欢的女人死了,就开始交代后事了?你要就这点本事,就该去哪去哪,甭在我面前晃悠,老子不喜欢!
  沅陵老人话说的极重,我在旁边听的直冒冷汗,刚要开口,却被不知何时走过来的杨宗胥扯了袖子。我抬头看他,却见他对我轻摇头。
  在我沉默之后,老道也沉默了。
  而没过多久,他忽然收回手,然后端起身前的酒碗:敬各位!
  沅陵老人二话没说,直接拿起一个酒碗砸过去。两个碗撞在一起,啪的一声碎开。沅陵老人站起来,怒声说:囊货!你个囊货!老子当年那么苦也没想过去死!你要想死,就别喝老子的酒,酒解千愁是给活着的人喝,不是给死人喝的!滚!
  我愣在那,没想到场面会变成这样。沅陵老人竟然说翻脸就翻脸,而且一点情面都不留。
  以老道的性子能忍到这份上,已经难能可贵。当下,他扔掉手里的酒碗,再次冲桌上众人拱手,掉头就走。
  我吓的脸都白了,这他妈到底算什么事啊!
  这时,沅陵老人忽然从椅子旁窜过,他一脚踢在老道扔地上的半截尸体上:把你这破玩意给老子带走,不稀罕!
  突然间,“咔嚓”一声响。
  接着,老道猛地回过头。


第二百零一章 大势(1)
  天色已暗,金色的碎块漫天飞舞。
  沅陵老人的力气很大,一脚踢过去,古怪的半截人身立刻碎成十几块。我惊的张大嘴,而老道脸上的表情更怪。
  呃……沅陵老人一脚踢出去,见到这番情景,顿时有些尴尬。但随后他就把脚放下来,强硬的语气依然如旧:看什么看!反正也是你不要的!把我院子都弄脏了。
  老道没有搭话,而是弯下腰,捡起地上一块碎片放在眼前端详。我也赶紧站起身跑过去,到老道的身边,看着他手上的东西,我带着疑惑的语气问:这东西,怎么会被踢碎?
  老道把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然后用两只手握住,狠狠一捏。那东西“啪”的一声脆响,被他掰成了两半。
  我嘴都合不拢了,当初和老道一起研究这玩意,他可是怎么鼓捣都弄不坏。怎么现在,只是用力一掰就断了呢。
  假的。老道士说,他语气平淡,却充满肯定。
  假的?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确是假的。老道士再次确认。
  这……我左右看看,然后从附近捡了一块碎片。碎片很轻,拳头大小却只有几两重的样子。里面有东西像液体一样流出来,没有什么味道,只是有些粘稠。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问。
  不知道,但绝对不是那件东西,我被骗了。老道士一脸漠然。
  怎么了?沅陵老人凑过来,刚才的事,他好像已经忘记了。
  对这个脾气直率的老人,我实在无语,便把东西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说:这不是原来的那具半截尸,我们被骗了。
  哦?沅陵老人从我手上接过碎块看了看,他瞥了一眼老道,又问我:原来的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我们刚拿到的时候,老道用尽全身力气都没法打开它,所以后来才去找一个科学家用机器切割。我解释说:但后来我们离开南京,又去把半截尸拿回来了,没想到是个假货。
  我说怎么扔这就不要了。沅陵老人撇撇嘴。
  他的意思很明显,我在一旁听的又心惊又尴尬。这老人真是想把人往死路上逼,完全不给人回旋余地。
  老道在那边轻叹一声,扭头又往外走。我连忙回身去拉住他:你干嘛去?
  去那个实验室,找他。老道士说。
  所谓他,指的自然就是廖老。
  你怀疑是他做的手脚?
  老道嗯了一声,我沉思一番,觉得他怀疑很有道理。现在仔细想想,廖老与独生脉关系很好,否则的话,小美女不会去他那,周师弟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别墅里。虽然廖老对周师弟引蛟爷发狂而愤怒,但谁能保证那不是做戏?
  半截尸一直放在实验室里,而我和老道却有一段时间不在那。在此期间,如果廖老想弄个假的瞒过老道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难道半截尸里,真蕴藏着关于成仙的秘密?
  还是说,有其它的原因?
  除去这一点外,还有一个疑问,让我心惊肉跳。
  那就是廖老被抢走半截尸后的反应,我记得他当时很震惊,还与另外几个研究人员四处看,想找出我和老道的位置。但他们只是凡夫俗子,怎么可能看穿虚无。
  而以半截人身为源点的阴谋,按沅陵老人所说,是邪教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么提前准备好假货的廖老,是不是也和邪教有串通?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和小美女一直住在那,岂不是时刻都在邪教监视下?
  让我心里难受的是,廖仙儿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情?那样一个恬静的女子,我实在不愿把她想成一个坏人。
  而廖老如果真和邪教有密切关联,那么邪教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独生脉!
  在我心里只有这一个答案。
  周师弟当初去别墅是因为什么?好像没有任何原因,廖老也没有问过。之后他差点刺死蛟爷,反被蛟爷追杀几百里,差点就死在荒山上。而陶天松,也在那一天疯癫。
  今天以凌家为中心,西北附近的小宗脉都被灭了,独生脉也在此列。这两件事都有些蹊跷,过于巧合。
  我一直都不太相信,陶天松会真的疯了。他城府太深,又心狠手辣,这样一个人,必定意志坚定,超乎寻常人。老道独自生活几十年,之前受了那么大的屈辱都没疯,陶天松仅仅因为那一件事就疯了?
  种种疑点,如今都似有了答案。
  邪教就是独生脉,独生脉就是邪教。
  而且到了如今,我相信陶天松的计划一定很早以前就执行了。就像殓尸一脉准备了七十年,那么独生脉提前计划十几二十年也不足为奇。
  因为他们有廖老这个世俗的朋友,可以通过他在世俗发展,隐晦的增强自身实力。邪教能一直隐于城市中,不被那么多修行势力拉出来灭掉,也从侧面证明了这点猜测。
  而我更愿意相信,陶天松或许在很多年前就认识我母亲了。殓尸人拉他入伙只是一个巧合,陶天松没有遵循祖训退避海外,或许是从我母亲那得到了什么消息。
  这个消息,最大的可能就是,地府要开启,独生脉将得到崛起的机会。
  因此陶天松顺应大势,浑水摸鱼。虽然不知道他和我母亲之前有什么协议,但从母亲知晓邪教的事情还帮助他们来看,其中或许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只是,邪教得到九丘的支持,便想趁势摆脱我母亲的控制,以独立崛起,因此才有了之后的计划。
  整件事就像一根线,如今因为半截人身的碎裂,一切都逐渐明朗。
  可我心里却没有欣喜,反而变得更加沉重。
  如果独生脉真是邪教的话,那老妇人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道说,他从生死簿上看到,老妇人的尽头就在今天。可如果独生脉只是诈死,那老妇人又怎么会被杀呢?
  难道说,我猜错了?
  独生脉真的只是一个巧合,邪教与他们无关?
  我看向老道,他仍在沉思,我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可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竟无法说出话来。
  老,呃,杨伯伯。我和他一起去南京看看,用不了多久就回来,幡然那边,您帮忙照看一下吧。我看向沅陵老人。
  老人把手里的东西抛开,嗯了一声。他看看老道,忽然叹口气摆摆手,说:快去快去,别在这碍眼。
  老道冲他抱拳施礼,然后拉住我的袖子,一步向前踏出。
  从沅陵到南京不近,我们花了一段时间,再次回到了南京地界。老道没有任何掩饰的心思,直接带我去了实验室。
  让我愕然中带着一丝失望的是,实验室已经空了。
  所有的机器,所有的人,都不在了。这里空无一物,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老道脸色平静,拉着我又一步迈出。这一次,我们回到了别墅里。
  答案不用想,这里也空了。家具什么对都还在那,只是没有任何人在。廖老不在,廖仙儿也不在。
  老道低哼一声,而我则环顾四处,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何必呢?
  何苦呢?
  都要这样算计来算计去,有什么意思?大家一起坐下来喝杯茶,讲讲道理就不行吗?
  原本廖老在我心里是个很和善,又有些奇异的老人。可现在,他所有的正面形象都在我心里崩塌了。在我看来,他与陶天松没什么区别,单论演技的话,可能比陶天松还要胜上一筹。
  这样的一个人,用披着人皮的恶魔来描述,应该很贴切。那些和善的笑,如今来看,却只有虚伪和阴险。
  那么廖仙儿呢?
  在整个事件中,她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是与老妇人相同的悲剧命运,还是一无所知的无奈,又或者她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也许是吧……
  因为她与小美女很熟悉,便可以影响到小美女,而小美女可以影响我,我可以影响老道。但以这层关系来看,她的作用还是很重要的吧。
  我忍不住笑了两声,无奈至极。
  空荡荡,黑漆漆的别墅,只有我和老道在呼吸。
  你有没有想过,邪教就是独生脉?我问。
  想过,所以我曾逼迫陶天松,他退却了。老道士说:现在看来,退却反而是最好的方法。如果独生脉真是邪教,那陶天松很好,非常好……
  老道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愈发低沉。或许,他与我一样,都想到一个可能,那是关于老妇人的死。
  但这个可能,我们都不愿意相信。
  有时候猜测就是猜测,最好不是真的。
  现在怎么办?我问。
  老道士没有说话,我叹口气,说:其实那位老前辈的话……
  他说的有理。老道打断我的话,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高昂有力:他说的没错,我是五行脉,不应该就此消沉。哪怕只有几年可活,哪怕受了诸多挫折,在做完我要做的事情之前,在我彻底死去之前,五行脉的威名不可落!如果阎罗要我的命,那我会带着那些侮辱五行脉的人一起下地府!
  老道忽然踏前几步,拉住我的袖子就要一步迈出。
  我惊愕地问:干嘛去?
  他一步踏下,同时口中说着:回去找他算账!


第二百零二章 大势(2)
  老道的话,让我大惊失色。
  找“他”算账?他是谁……
  沅陵老人?
  香蕉你个芭拉……
  有没有搞错啊,你这是找死!找死明白吗?
  可惜,老道完全不理会我的话,拉着我一步步迈出,没用太久,他便回到了沅陵。而且,是直接一脚迈进了院子里。
  我们一来一回,并没有用去太长时间。沅陵老人他们还在喝酒,而杨宗胥则愁眉苦脸地看着地上,估计是在想怎么把那些粘在地上的液体弄干净。
  我和老道的归来,让杨宗胥有些吃惊,他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当下惊咦一声,正要上前,而老道的动作,却让他面色一惊,停住了步子。
  一道空符,眨眼间幻化成形。老道一掌拍出,空符化作火龙,在漆黑的夜空拉出一条长线。这火似红似黑,有种诡异的绚丽感。
  当这道火龙符扑向沅陵老人时,老道再次画符,同时口中大喝:辱我五行,必罚!
  高人你这是……杨宗胥身子一晃就要扑上来。
  “啪!”
  都给老子滚开!沅陵老人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随后两手用力,抬起桌子就扔了出去。哗啦一阵响,上面的碗碟酒菜都落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响,足有十几厘米厚的实木圆桌与火龙符在半空碰撞,两者相持几秒,便一个黯淡,一个咔嚓几声裂成几段。
  沅陵老人后退一步,一脚踢在身前的椅子上。十几二十斤重的木椅带着破空的呼啸声,直向老道砸去。
  红苗老族长和两位巫蛊老人不声不响的后退,站的老远似在看热闹。而扎古衣则返身两手抓着那把摇椅,高举在头顶,两腿一用力,眨眼间便跑开十几米远。也幸好这院子大,否则我怕他一着急举着摇椅就翻墙了。
  爹……杨宗胥在一旁喊着。
  沅陵老人没有理会,在椅子被踢出后,他身子微微压低,两腿在地上猛蹬一下,身子如离弦之箭疾冲。
  此时,老道的第二道空符也已成型。他两手将空符合按在掌心,两手互划,几滴血流出染在手心的符咒上。同时他高喝一声:天地五行,道融己身。灵符神兵现!
  青红色的光芒从手心窜出,老道直接一掌拍碎已到眼前的木椅,而此时,沅陵老人也跟着到来。他的速度快的无法想象,简直就像屁股后面绑了火箭一样。
  没有司刀,没有灵符,沅陵老人很直接的以直拳相击。老道一掌拍碎木椅后,右手在半空变换个方向,划过一道弧线向老人肩头拍去。同时,他的左手反掌平推,按向老人的胸口。
  沅陵老人并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身子再压,躲过拍肩一掌后,两手同时用力在老道推来的左手臂上反推一下,并借势后退。
  老道不是第一天揍人,哪容得他退。当下一脚返身踢,那腿如毒龙出洞,迅猛无比。沅陵老人已经退的够快了,却依然被踢中了。他只来得及两手合掌护在身前,然后便砰的一声飞出去。
  老道一脚踹出立刻踏地而行,一副得势不饶人的模样。我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再看看杨宗胥,他和我表情差不多。蛙妹蹦蹦跳跳跑到我旁边,呱呱叫两声后就要往院子里去。我连忙弯腰把它抱在怀里,这家伙没点脑子,不是二百五就是二百五十二。
  被那俩老头随便踢一脚,万一爆了怎么办。这里又不是游戏,爆了也没装备拿的,多吃亏。
  面对老道的追击,沅陵老人身子向前倾,两腿撑地。他手摸向怀中的口袋,可犹豫了一下又放下来。
  这一个犹豫,老道已经追到跟前,而且毫不留情的打出一拳。
  沅陵老人眼疾手快,身子侧开,两手抱住老道的拳头用力一甩。他力气大得惊人,几百斤重的木桌都能掀出去老远,老道不过一百多斤重,自然被他扯动的变了一个方向。
  然而,老道低喝一声,身形立刻稳住,空闲的左手如鞭子一般甩出。沅陵老人与他距离太近,哪来得及躲开。
  “砰!”
  “砰!”
  连续两声响。
  第一声是老人被手臂抽中左肋的声音,而第二声,则是老道被老人一脚踹飞的声音。
  之前说过,沅陵老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他这一脚,都能和七十码的泥头车相提并论了。老道在砰的一声响后,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腾飞。
  不过,他那一记甩手,也让沅陵老人觉得不适,半个身子歪斜着,所以才没有立刻追击。
  老道在半空还飞着呢,却双手同时在空中画起了空符。
  然而,他空符还没画出一半,沅陵老人却突然暴喝一声:停!你有完没完,再打我就……
  老道根本没理他,手中空符成型,立刻双掌同时拍出。一道青红火光,突然像烟花一样炸开,嗖嗖的冲上前方。
  我眼里全都是那种光,顿时吓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抱着蛙妹就跑。
  刚跑开没几米远,就听身旁噼里啪啦一阵响,紧接着,就听见沅陵老人愤怒地喝骂:他娘的!真当老子好欺负了!我……
  多谢前辈助我疏解怨气。老道的声音也紧跟着传来。
  沅陵老人喝骂声戛然而止,就像被捏住喉咙的鸭子,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过去,却见老道站在地上,冲这边拱手呢。而沅陵老人,衣服有些破烂,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极为狼狈。
  虽然他背对着我,无法看清其表情,但可以想象,肯定是和我一样呆愣的模样。
  前辈神勇,我只是靠道法微占上风,实际输了很多。虽对前辈有所冒犯,但我五行脉不可辱!老道士一脸郑重地说。
  呃……沅陵老人发出不明意味的声音,然后便有些气急败坏的小声嘀咕:他娘的,都是阴险的东西!
  这时,扎古衣扛着那把摇椅跑回来,将更老的老前辈放在原来的位置。这么大的动静,又被人扛着来回跑,可这位老人却连个姿势都没换过。如果不是那轻微的鼾声还在,我都以为他被吓挂了。
  实际上,我是真的差点被吓死了。
  老道咄咄相逼,看得出,沅陵老人都要打出真火了。可老道却在这个时候停手,半捧半谢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可想而知,沅陵老人一定心里憋着火。
  你要谢我是吧。沅陵老人看着老道。
  多谢前辈。老道回道。
  那好……沅陵老人忽然回过头,对杨宗胥咬牙切齿:去!把老子的酒都拿来,今天老子灌死他!
  呃……这回,轮到杨宗胥愣了。
  愣个屁,赶紧去!沅陵老人眼睛一瞪。
  还有你!沅陵老人忽然看向扎古衣。
  这位黑将蛮的大头领,脸上露出意外和疑惑之色,仿佛不知道老人为何喊他。
  你不是很能跑,很能扛吗!去!给老子扛个桌子回来!沅陵老人吹胡子瞪眼,开始发号施令。
  扎古衣愣了一下后,立刻叹口气,然后一声不响的转身向外走。看得出,他比谁都无奈。
  还有你们几个!沅陵老人又看向红苗老族长和两位巫蛊老人。这仨老头跑的最远,此刻也比谁都不解,怎么还有他们的事?
  看!就知道看!下次再看我就把你们的虫子都炸了当下酒菜!沅陵老人哼哼地说:去!给老子弄点酒菜!愣个屁,赶紧去!
  三个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都叹着气,摇着头,一脸无奈的出门了。
  我在一旁看的直发愣,这老头,可比老道牛B多了。
  还有你!沅陵老人又把矛头指向我。
  啊?我?我吓的一跳,立刻把双手举起来:我是冤枉的!真不是我干的……
  唔,算了,跟你个小毛头说什么。去找念喜给我拿身衣服来,奶奶的个熊,出没,生人勿近,水楼台得月亮……老人开始嘀咕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我看他是快气疯了。
  这种时候,自然有多远跑多远。我抱着蛙妹,二话不说,扭头就向杨宗胥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喊:哥!哥!等等我……
  刚跑开没多远,便听见沅陵老人在那边又喊:还有那个谁……就是你……今天不喝死你我就跟你姓杨!
  我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吓出来。
  蛙妹在我怀里呱呱叫两声,瞪着大大的黑眼珠子看我,很是不解的样子。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喝掉!我装模作样的吓唬它。
  蛙妹眼珠子立刻不动了,然后立刻垂下去不再看我。我不禁惊奇,这家伙,难道还喝过旺仔?
  找到杨宗胥后,我与他一起拿了新的衣服,又提了许多酒。这里有专门的酒窖,里面酒气冲天,香味弥漫。人一进去,就像要醉了一样。
  看着足有几百个平方的地下酒窖,我不禁咂舌:这得喝多少年才能喝完。
  杨宗胥无奈地说:爹当初帮了一个官员的大忙,人家要谢谢他,他就让人家建这么个酒窖。算起来,有好些个年头了,可这酒却越存越多,从没喝完过。你别看爹今天好像很生气,实际上他很开心。不然的话,他可不会要喝酒,早就提着刀把你们撵出去了。
  杨宗胥的话,让我松了一口气,只要那位老人不是真生气就行。
  我们俩拿着衣服提着酒出门,正好看见沅陵老人冲扎古衣舞刀:你他娘扛个这么丑的桌子回来干什么!给老子站住!让我捅你几刀!
  看着扎古衣被老人追着,扛着黑色大木桌狂奔出门的样子,我小声地问:你确定,他真没生气?
  杨宗胥呃了一声,然后无奈地说:天知道……


第二百零三章 大势(3)
  那一晚,院子里包括我在内,一共坐了九个人。虽然我和那位躺在摇椅上的神秘老人都没有喝酒,可就这七人,仍喝了超过十坛酒。
  这些酒坛不是很大,但少说也能装个五六斤,我看的直吐舌头,除了吃菜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沅陵老人正在气头上,看见谁就灌谁,蛙妹不过呱呱叫两声,都被他捏着翅膀灌了一大碗。
  也不知蛙妹是什么品种,对酒竟然特别的喜爱。老人只灌了一碗,它便自己抱个酒坛往嘴里哗哗的倒。沅陵老人哈哈大笑,提着他就往院子另一头走。
  等他回来时,蛙妹已经不见。
  在我询问后,沅陵老人狂笑着说:它不是想喝吗。我把它扔酒窖里,让它一次喝个够!你个小东西,我可先警告你,不许过去带它出来,不然的话,屁股给你打开花!
  我差点一口饭喷出来,连忙举起筷子:保证不去找它……
  没多久,一群人喝的晕晕乎乎,我把碗筷一放,偷偷地溜了。对我这个不喝酒的人,沅陵老人没有多问,任由我离去。
  我先去了小美女的房间,她还睡着,蛟爷趴在她胸口像从没动过。
  我过去摸摸蛟爷的小脑袋:你晚上就在这里睡吧……嗯,不用太担心她,会没事的。
  蛟爷看看我,吐了两口信子,嘶嘶的声音像在回应我。
  退出小美女的房间后,我返回房间本想休息一会,却觉得精神头很足,没什么困意。
  闲来无事,便跳上床学老道盘起腿,准备修炼一下。
  空明咒自然不能练了,因为石爷爷很明确地告诉我,三道“咒语”其实是修行的纲领。把纲领当咒语来练,还练出了一点成果,真不知道该说八索一脉过于逆天还是该说我太蠢了。也许,两者都有?
  但如果不练空明咒,我怎么增加道力呢?
  盘着腿,用手撑着下巴想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继续用那种奇异的方法试试。
  我闭上眼,想象着当初修炼空明咒时的那种感觉。那时候,四周有很多光点,在咒语的引导下,会注入我的身体。那些光点,显然就是所谓的力量分子。
  现在我感受不过,脑子里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偶尔,会有一些白光。但那些光不是力量,更像一种错觉。
  不需要竖起手指,也不需要让身体有任何动作,我只是盘坐在那里,想象着力量涌来的感觉,口中轻念着:否极泰来,镇守乾坤!道力,承天!
  刹那间,脑子里像有一道电流穿过,我所看到的漆黑世界忽然被一道白光击碎。而同时,我看到了一条条江河湖海,它们有各自的颜色,就在我眼前不断流淌着,汹涌着。
  这些江河湖海里没有鱼,没有生物,只有各种不同的颜色。
  有金色,有青色,有红色,有褐色,有蓝色,有白,有黑。
  这些就是力量的本源体现吗?
  我好奇的“看着”,当我像看另一个方向时,就像在现实里转头一样。一道道力量组成的源泉从我身边穿行而过,它们分散着,集中着,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但它们只从我身体内穿过,这是一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感觉。
  而除了力量的河流外,这个奇异的世界里还有一些斑斓的星点。它们没有规律的在虚空中浮动,与力量的河流似乎完全不同。双方有交错,却不会融合。
  而那些各种颜色的河流,在碰撞后,有的消散,有的涌现更多。
  这是一个超出人类所能想象,奇异而又绚丽的世界。
  地下不断有淡淡的雾气涌上来,它们或与相同颜色的河流汇聚,或因与不合宜的河流碰撞而消散。
  或许,廖老有一点没有骗我,那就是华夏地区的能量的确在上升。
  我的意识,用“手”去触碰那些力量的源泉。虽然只是穿行而过,却似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奇异波动。
  可是,为什么我看到了它们,却没有感觉道力有所增长呢?
  是方法有错误?还是我少了什么步骤?
  或许……是因为意志?
  八索的意志代表了天,所行之事也是代天而行。那么是否代表,当我看到这些力量后,同样需要用意志来影响甚至来命令它们?
  我看着眼前一道蓝色的河流,试着用意志引导它注入我体内。
  那条蓝色大河足有几十米宽,在意志的影响下,它忽然分出很细很细一股“水流”奔向我。那道水流实在太细小了,连筷子都比不上。而且,在触碰我身体的时候,蓝色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透明。
  我能感觉到体内的道力在增长,速度不是很快,却比之前用空明咒要快许多倍。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以意志来掌控这个天地,就像人类用脑电波控制机器。虽然原理不同,但从形式上来说,是非常类似的。
  我安心的修炼下去,因为这并不需要费功夫,反而因为新奇而充满了动力。
  同时,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八索的道力是透明色,那么当我把这一整条蓝色的大河都吸收后,是不是代表天地间从此就缺少了这股力量?
  人类科学中,有一种理论说,宇宙中所有物质能量都是不变的,有生就有灭,有灭就有生。
  那么当蓝色大河消散在我体内时,天地间的力量到底像科学所说的那样再次生长,还是就此永远缺少了?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或许只有爷爷知道。因为我所知晓的八索传人中,只有他是真正的死去了。
  普通人尘归尘,土归土,而八索的魂魄连轮回都入不了。我们死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化作力量,重归宇宙乾坤吗?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所吸收的力量里,说不定就有我祖先所化的一部分。
  这个猜测,让我觉得恶心,因为感觉自己像在吃人。
  修行,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所成就。当力量涌入过多后,我感觉脑袋都有些发晕了。好像脑浆都被力量取代,那是一种非常难受的错觉。
  也许这是到极限了,应该休息一下?
  没有老师的教导,我就像一个只能自学的学生,所有问题都要摸索着,猜测中,并小心谨慎的验证着。
  这种修炼不像进入虚无空间,还需要先撤除法术。我只是像睡醒后睁开眼,便从力量的世界脱离出来。
  眼前一片明亮,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竟已天亮了。
  这时,门板被人推开,杨宗胥端着一碗饭走进来。当他看到我睁眼并扭头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夺门而出。
  我听到他在外面大呼小叫着:他醒了!他醒了!
  我微微一愣,但随后就怒了。你大爷的,没见过人睡觉吗!惊个屁啊!
  没多久,几个人走入我房间。最前面的,正是沅陵老人,他身后是老道,然后是杨宗胥和上次见过的柳毅。
  你醒了。沅陵老人好奇地看着我,他那三个字不像在问我,更像以此做理由好光明正大的观察我。
  嗯,醒了,你们这是……我有些忐忑地看看老道。
  这时,脸上一阵冰凉感,扭头看,蛟爷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此刻就缠在我胳膊上,用金粉交加的小脑袋蹭着我。
  咦,你怎么跑这来了。我惊奇地看着它,但同时又听到呱呱两声叫,低头一看,蛙妹窝在我腿上正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我呢。
  你修行了七天。老道士忽然说。
  啊?七天?我惊的差点跳起来,可刚一用力,就感觉浑身酸疼,哪都使不上力。
  嗯,看来八索一脉的修行非同一般。老道走近了一些,仔细地看着我,说:你的道力有了很大增长,进步之快,让人惊叹。或许一两年后,你就要超过我了。
  呃……欣喜之余,我也觉得惊诧。一次修行竟然过去了七天,简直无法想象。难怪蛟爷跑过来,蛙妹身上也没有酒味了。
  醒了就好,哈哈哈……沅陵老人大笑着,然后他脸色一板,说:但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啊?我愣在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这家伙,竟然喝光了我的酒窖!这是你的宠物,所以你要赔!沅陵老人指着蛙妹说。
  呱呱呱……蛙妹冲它叫两声,像在抗议。
  可是……我,我怎么赔……欲哭无泪,刚喜着呢,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坏消息。我急的两眼冒火,恨不得把身上的汗毛拔一撮,吹口气变成个酒厂。可是,我又不是猴子……
  哈哈哈哈哈,这小字,真不禁逗。沅陵老人又笑起来:你好好休息吧,我让念喜给你弄点饭。修行只是增加道力,可这饭还是要吃的。你没饿死,真是……啧啧。
  沅陵老人摇摇头转身出门,看他那样子,好像我没饿死他觉得很惋惜?
  沅陵老人出门后,杨宗胥和柳毅也跟着出去了。老道走过来看看我,问:感觉怎么样?
  唔,还好,就是感觉有点饿。我摸摸肚子,又揉揉胳膊和腿。所有的地方都又麻又酸,动一动都痛的想抽筋。
  第一次盘坐,时间又这么长,所以总会有些不适应,习惯就好了。老道在我身旁的椅子坐下。
  我转过头看他,问:小美,哦,幡然怎么样了?醒了吗?
  醒了,她每天就在屋子里不出去,吃饭也很少。你一会没事,去看看她。老道士叹口气说。
  我嗯了一声,随后便发现,他脸色的神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似隐藏着什么顾虑。
  我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问:这几天怎么样,有什么事吗?
  老道嗯了一声,说:邪教大举出动,短短几天时间,抓走了许多修行人。他们似乎要进行什么活动,十分隐秘,连那些巫蛊族都查不出来。
  哦?我惊疑一声,连巫蛊老人都查不出来,邪教的隐藏手段的确很高明。
  但有消息传来,说邪教准备以血祭天,举教成仙。老道士口中,突然蹦出这个惊人的消息。
  开玩笑吧……我张大了嘴,连揉腿的动作都停住了。
  或许是,或许不是。老道士摇摇头说:但现在没人能找到他们,消息自然也就难辨真假。现在所有修行的人都在急躁,他们猜测成仙到底是真是假,但又惶恐自己会被抓去血祭。人心动荡,天下难平,或许,又到了乱世。
  呃……也许我可以试试。我说。
  你?老道哦了一声,说:听他们说,你曾用八索道法找到了我。看来,八索的传承你已经有所成就,或许可以试一试,我去通知他们。
  老道说罢,便站起身走出门。
  过了一会,沅陵老人又走进来。与他一起的,还有扎古衣和几位巫蛊老人。这些人围在我身旁,静静地看着我。有人好奇,有人平静,但无论哪种眼光,都让我觉得忐忑。
  因为这似乎是很大的责任,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我只能搓着腿以缓解紧张感,而这时,沅陵老人眉头一皱,说:再搓皮肉没了,施展道法吧,试一试。
  我哦了一声,然后下意识搓搓脸,这才像上次那般,一边想着邪教,然后一指点向虚空:承天!影现!
  波澜再现,虚空一阵抖动后,出现了连绵的大山。这片山脉巍峨,个个都高大得吓人。模糊中,可见许多人影在附近忙活。
  而这时,忽然大地一阵抖动,虚空突然砰的一声破碎。
  我愣了一下,因为道力还没用完,法术怎么会失败呢?
  怎么了?沅陵老人看向我。
  呃,不知道……
  道法被人破了。老道说。
  我再次吃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悄无声息破掉这种道法。对方的本事,难以揣测。或许……我脑中忽然浮现母亲的身影。或许,那人与我母亲相比都差不多了吧。
  看清那是哪里了吗?沅陵老人皱着眉头问。
  看的不是很清楚。一个巫蛊老人犹豫了一下说:但似是昆仑山脉。
  沅陵老人嗯了一声,然后大手一挥:通知三省各苗,把消息放给所有修行人。苗疆各寨,能跑的能动的,三天内用蛊虫把昆仑山脉给我扫清,找出他们的所在。各大巫家,各蛮族,全部都给我拉来。
  是不是有些草率,这毕竟与我们……一个巫蛊老人犹豫着说。
  沅陵老人眼睛一瞪,说:草率什么!这几天被抓走的人还少?给我去!把所有人都给我喊来,我要踏平昆仑山,把那个什么邪教打的牙都找不到!


第二百零四章 大势(4)
  沅陵老人的怒火,从沅陵县,蔓延了周围四省。
  只不过两天功夫,就有上百人从各地赶来。这些都是各苗各寨的领头人,身份稍次的,连院子都没资格踏入。即便如此,院子里也站满了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在耳边嗡嗡的像苍蝇。
  我对这些不感冒,自然不想关注什么。
  小美女每天傻愣愣地坐在床上,一举一动都很机械化。看着她无神的双眼,我有些想发火,但每次只嚷嚷两句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我声音一高,她眼泪哗的就下来了。要是有关于流泪速度的比赛,我想她能排前三甲。
  院子里的议论声随着人数的增多,也逐渐大了起来。
  沅陵老人虽然是湘西老司的掌舵人,辈分很高,但与他辈分相齐的人也有几个。而且,苗蛮分家,如今的老司也逐渐分化出来了,沅陵老人虽然能把人喊来,可真要让所有人拧成一股绳去昆仑,那非常不容易。
  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人甩袖子走人了,他们的理由是这件事只会对寨子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而不能给族人带来任何好处。
  而且相比那些修行人,苗疆的人对成仙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他们的修行中,并没有成仙这个概念。邪教打算举教升仙的消息,对他们并不是很有诱惑力。
  如果不是靠着多年来累积的声威,以及那几个巫蛊老人的支持,恐怕在场的人早已一哄而散了。
  别说这些外人,就连柳毅这些亲传弟子,这几天也多有议论。有一部分人也觉得,把整个湘苗拉进来做这件事,并不是很恰当。万一失败,四省都会遭到难以估量的损失,恐怕几百年都难以恢复元气。
  在这个时代一旦没有足够的力量,那么很容易就会被人彻底歼灭。
  传承的重要性,无论谁都无法忽视。
  沅陵老人每天虽然气的鼻子冒烟,可也没任何办法。在整体利益面前,个人是渺小的。他能够镇得住场子不至于乱成菜市场,已经很难得。
  外界不断有消息传回来,邪教的猖狂,让整个修行圈都被点燃了怒火。这把火从南烧到北,从西烧到东。
  尤其是凌家,更是便寻盟友,意图彻底歼灭邪教。
  昆仑山就位于华夏西北,邪教之前突袭凌家,灭掉方圆几百里内的小宗脉,恐怕就是为了不被人打扰。因此,凌家对他们恨之入骨。如果不是实力不够,恐怕早就带着大妖去杀人了。
  外事组的凌然,上次在廖老的别墅中见过一面。他在之前的偷袭中,因为外出有事侥幸活了下来。这一次,他带着新组建的外事组找到沅陵老人,说明了凌家的意愿。并称,如果老司们能去帮忙,凌家将奉上注入大妖精血的妖兽两只,以及数件珍奇的宝物。
  宝物倒不算什么,反而妖兽更显得珍贵一些,因为全天下如今只有凌家还懂得养妖。这可是千金难买的珍宝,而且注入了大妖精血,不但会变得更厉害,连潜力都有可能提高。
  只是,几件宝贝加上两只妖兽,怎么分?外面一堆人少说也有上百家,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难道要把妖兽割做成腊肉分下去么。
  同时,凌家说他们也联系到了另外一些盟友,并大致的点出了几家。
  沅陵老人只看看他,哼了一声,说:这句话你不是只对我一个人说吧,你们凌家倒是会做打算。
  凌然自然一脸陪笑,说:前辈是这块地方的大龙头,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若没有前辈在这里造势,我们想找到合适的盟友也不容易。许多人都知道您把人召集起来,准备踏平昆仑山。更有很多人看到那里蛊虫遍地,所以才答应入盟。
  哦,那你们借我这风,不给点利息?沅陵老人眼皮子一翻:回头把那只大妖送来,我给烤了尝尝味道。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别说凌家不乐意,就算是那只大妖也不乐意啊。说不定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沅陵老人塞嘴里当猪肉给咽了。
  之后几天,传递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多。整个修行圈都被搅动了,当凌家发出结盟宣言,当古道四门同时站出来拉拢东部势力,当苗疆各寨的领头人齐聚沅陵一周都没出过院子时,风向变了……
  所有的势力都争先恐后的加入讨伐邪教的联盟大军里,因为他们很明白,困难的地方自然有大势力去攻坚。他们只是加进来凑热闹,顺便捡便宜。
  这就好像现实里的群架,去了一百人,实际上有八十都在打酱油,只是为了营造一种气势。
  在第十二天的时候,沅陵老人忽然来问我,要不要去揍邪教的屁股。
  我当时愣了一下,因为没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没说太多,只问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去打邪教,老道肯定要去的,因为他还有血海深仇没报。他去了,我还能在这里呆着吗?
  在得到我的答案后,沅陵老人大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而当天晚上,他带着两名巫蛊老人,还有黑将蛮大头领扎古衣,连同老道一起走进我的房间。
  你们这是……我看到老人腰间别着司刀,怀里鼓鼓的,像塞了什么东西。
  当然是去揍人屁股了!沅陵老人说。
  啊?现在?他们都同意了?我惊愕地问,白天还吵的轰轰烈烈呢,这会就都统一战线了?
  他们只是幌子。沅陵老人撇撇嘴:我可没打算带那么多人去,反正有那些人打头阵,我在旁边揍人屁股就行了。
  你是……我愣了一下,忽然间明白过来,凌然借湘西四省头领齐聚的风势,把盟给结了。而实际上,沅陵老人却是故意造这个势,好让那些修行人组团去打BOSS。
  这样,他便可以在后面不费一兵一卒,嗑着瓜子看邪教陷入困境。
  他老谋深算,但我转念一想,凌家也不是傻瓜。凌然无端端地跑来说结盟,或许就是看中这一点。他们的仇必须要报,不管有没有盟友。所以,能借势,自然不会放过。
  双方各有惠利,也谈不上谁算计谁,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沅陵老人说,在一天前,修行人的盟军就出发了。从最东部,一路吸收零散的队伍,最终,大半个中国的修行势力,都会集中在昆仑山脉。
  这么多人如果都击不跨邪教,那各苗各寨的人去了也是白搭。
  我们现在去会不会太早了?我担心地问。沅陵老人的打算是,就我们几个人偷偷地去昆仑,做一把锋利点的铅笔刀,遇到落单或者小股的邪教徒就把人拉进来爆成木屑。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尽可能把邪教的大事坏掉。
  举教成仙,虽然不知道消息的真假,可如果是真,必定每一步都万分重要,一丁点错都不能犯。因此,他们的防卫肯定密不透风。连巫蛊老人的蛊虫都找不到邪教踪迹,所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个形容,会变得非常贴近。
  更何况,其中还似有九丘门人。之前破掉我法术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一路。但无论怎么说,邪教的实力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从沅陵去昆仑,并不算很远。老道带着我们,以缩地法前行。为了防止意外,他两步一停,恢复精力后才再次踏步。
  因为这种耽搁,我们到昆仑时,天已蒙蒙亮。
  仰望前方,尽见皑皑群山,遥遥的,看到山峰之上有一片白。六月映雪,不老神泉,昆仑山脉的景色之美,在于大气。
  当初我曾提过,秦岭龙脉,是为华夏三条主龙脉之一。而三条龙脉的源头,均在昆仑山脉。因此,许多人描述昆仑山的时候以万山之祖,万神之乡来称呼。由此可见,昆仑山脉在世人眼中的奇特地位。
  但实际上,之所以有这么称呼,还因为传说这里存在一座真正的昆仑山。
  据说人头豹身的西王母,便居住在昆仑山上。那上面有真仙之所,天帝之宫。这位天帝,可不是秦岭帝脉的那位,而是传说中群仙之首,贵不可比的帝君。
  只是随着古神话的消弭,昆仑山与众多仙家妙境消失于历史长河中。无人知晓这些仙境是否真的存在,更没人知道它们如果真存在的话,现在又位于何方。
  当初独生脉从地府中,无意中闯进了黑山,还差点被黑山老妖宰杀。
  从这一点来看,传说中的仙境或许真的存在。而昆仑山的所在,更被人猜测隐于此茫茫群山中。
  传说昆仑之巅有巨鸟,名曰希有。其张左翼覆东王公,张右翼覆西王母,这两位传说中的仙长,便分立昆仑两端,掌男女登仙之事。想起之前老道对我说起的这则传说,我忽然在想,邪教所谓的举教升仙,会不会是想打开通往真正昆仑的道路?
  如果邪教真是独生脉的话,从黑山之境逃离而出的独生脉,如果掌握了其它仙境入口,那也不是很奇怪。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不禁倒吸一口气,难道再过几天呈现我眼前的,将是真正的远古神话之地?


第二百零五章 昆仑(1)
  我们到的地方,是昆仑山脉半腰。
  用半腰来形容是很不恰当的,因为这是一条延绵数千里的山脉,而非单独一座山。不过来这的人都不是地理学家,来这的目的也不是考察地形,也就无人在意这些了。
  往前一直走,能看到被冰川覆盖的群山大岭,这里海拔极高,我没出现太激烈的高原反应,只是胸口有些略闷。
  老道袖子一抖,甩出一些衣物和几个背包。然后沅陵老人包括老道在内,都把那休闲服装套在身上,老道脚尖一挑,甩了个包过来。我连忙接住,打开一看,里面空空的,就塞了点报纸。
  我们现在是要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装成旅行者。沅陵老人说。
  我哦了一声,然后把包背在身上。沅陵老人他们也换好了衣服,一人背个包,继续前行。
  两位巫蛊老人体力并不是很好,他们的身子连我都不如,走在这高原之上,显得力不从心。如果不是沅陵老人和扎古衣一人架住一个,恐怕他们早就把自己卷成个球滚下山去了。
  沅陵老人带着扎古衣,扶着两个巫蛊老人走在前面,一路连头都不扭,好似已经知晓目的地在哪。老道也没有问,施施然的在后面跟着,只有我耐不住性子问出来:我们这是要去哪?
  当然是找那群兔崽子了。沅陵老人头也不回地说。
  呃……我扭头四处看了看,只能看到连绵大山,连个鬼影子都看不着。
  你们已经知道他们在哪了?我追问一句。
  当然知道,不然费这么大劲过来爬山吗?沅陵老人说。
  或许,带他们来是为了指引方向吧。我想着。
  我们一直前行了很久,偶尔还能看到几个活人。他们身上都背着登山的装备,或者旅行的背包。我不禁往老道那边蹭了蹭,小声地问:你也早知道这个计划了?
  老道摇摇头,说:与你知晓的时间相差无几。
  我哦了一声,想了想又看看前面登山的旅行者,再问:我怎么觉得现在是旅游呢,这么多人,邪教会选择那么普通的地方吗?
  不知道。老道摇头说:对他们来说,地点在哪不重要,周围是什么人也不重要。
  我呃了一声,随后明白老道的意思是,邪教敢杀人,还怕这些旅行者吗。万一真举教升仙,那可什么也不需要顾忌了。
  眼见在老道这问不出什么来,我往前快跑两步,跟在沅陵老人的身后,问:杨伯伯,咱们这到底是去哪啊?
  哦,不冻泉。沅陵老人回答。
  不冻泉?恒温的地下泉?我以前看到过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可不冻泉有很多啊,我们是要去哪一个?
  水最多的那个。沅陵老人再次回答。
  我呃了一声,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了。不过那地方来往人也不算少吧,更何况旁边就是青藏公路。邪教也太明目张胆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已可见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公路。那里隐隐有一块石碑,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楚是什么。
  有几个游人停在那,弯腰像在看什么。我知道目的地快到了,心里不禁更加起劲。
  再走一会,才算真正到地方,此时也看清石碑上刻着三个红通通的大字:不冻泉。
  想起邪教要在这搞什么举教升仙的把戏,而过不了多久,各大修行势力都会带人赶来,这里免不了又要腥风血雨。那三个红色的大字在我看来,更像是奈何桥旁的碑文,让人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这口不冻泉的旁边就是青藏公路,一大一小相距几十米远。我们站在大的那口旁边,看着一股清水从泉中喷涌而出。许多人都拿起容器灌了一些,或者浅尝一口。
  这时,沅陵老人拽拽我的胳膊,然后塞过来一样东西。
  我低头一看,不禁哑然,手上竟是部索尼的相机。
  这是……我抬起头,却听沅陵老人对我小声说:拍慢点,多拍几张。
  我愕然了几秒钟,看他们在泉边走来走去,不时回头,嘴里还说着怎么拍好看,在哪里拍好看的话。
  很显然,他们是在演戏,而联想老人刚才对我说的话,我觉得,他们或许是想借机会查探一下。能想到这一点,说明我的智商又提高了。
  我咧嘴一笑,手持相机往后退一段距离,并装模作样的对焦。拍个一两张,就换个角度,换个地方。
  沅陵老人最是活跃,动不动就嗷叽一声:来,站这给我来一张!把老子拍好看点,不然回去屁股给你打开花!
  周围的游客见他这样,不禁发出笑声,我讪讪的拿着相机,按他的要求走来走去。来来回回折腾了很久,周围的游客换了一茬又一茬,沅陵老人终于停了歇。他走过来问我一句:拍的怎么样?
  然后一把将相机抢过去,边走边翻看着,嘴里还嘟囔着:拍的不好看啊,什么狗屎水平,果然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有时我很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揍邪教为假,来旅游为真?
  幸好这一次为了安全起见,没把蛟爷和蛙妹带来。不然的话,这么多人,它们俩万一钻出来,怎么收场?
  我第一次这么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什么一掌定乾坤,我脑瓜子一转就想的比那还多。
  离开不冻泉后,我们踏上平坦的青藏公路,然后顺着车子的方向前行。
  眼看离不冻泉越来越远,我忍不住回头看几眼后,跑到沅陵老人旁边问:这就走了?
  老人还在不断翻看相册,听到我问,他连头也不抬,说:不走在那干嘛,找个地方吃饭。
  我扭头看看四周,一片荒凉啊……这去哪找地方吃饭?吃自己还是喝西北风啊!
  一直走,大约半个小时候,我们在路边停下。
  这附近都是荒野冻土,极少有人伫立。我们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老道和沅陵老人还有扎古衣把身上的背包取下,从里面拿了一些熟食和水。
  我看的发愣,连忙把自己的包也取下来,打开看,还是一堆报纸。
  看什么看,还不是怕你小子嫌重。沅陵老人哼哼一声,又掏出一个酒壶和几个酒杯。他可真是太爱喝了,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带酒出来。
  不过走这么久,我早饿的肚子咕咕叫。管什么天下大事,填不饱肚子,我就饿死在拯救世界的半路上了。
  抓了一个卤鸡腿啃着,我问:咱们就这么走,不和没来一样吗?你们刚才发现什么了?
  沅陵老人与扎古衣他们先碰了杯,一饮而尽,又捏了几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嚼了嚼。等他把花生米咽了,已经用去两三分钟,我等的那叫一个急啊,简直比姑娘三年不来一次大姨妈还急!
  沅陵老人砸吧砸吧嘴,然后瞥我一眼,说:什么也没发现。
  听到这六个字,我杀人的心都有了:那你们在那拍这么久,什么都没发现?
  拍照片能发现什么?沅陵老人看着我,像是在看外星人。
  我愣了愣,然后问:你们只是单纯的拍照片?
  当然啊,不然你以为我在那摆姿势给谁看?沅陵老人哼了哼,说:早知道不让你拍了,那都什么狗屁技术,好端端的一张脸被你拍的跟鬼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遗照呢。
  我沉默了……无话可说。
  可是……
  你们能不能干点正常人能想到的事情啊!
  连你的法术都被破掉,我们离这么近,再搞什么花样,还不被人立刻发觉?沅陵老人像看二傻一样地看着我,随后叹口气,说:算了,知道你想不了那么多,以后跟着我多学学。
  我不是想不了那么多,我是想得太多了好吗!跟你学?会被你带坑里面吧!
  心里的愤怒呐喊,并不能换来什么改变,我只有愤愤的啃鸡腿。
  一顿饭用去将近两个小时,天色大亮,但温度并没有高多少。沅陵老人也不说走,就地一趟,跷着二郎腿开始剔牙。
  我实在憋不住,便过去问他:咱们之后要干嘛?继续走?
  还走?再走就到家了……沅陵老人呸了一口,吐出踢下来的肉丝,说:等,等到晚上。要是我们几个都跟你进入虚无空间,你能支撑多久?
  呃……我想了想,说:不确定,但起码几个小时还是可以的吧。
  哦,还不错,晚上就靠你了。沅陵老人嗯了一声摆摆手,说:我睡会午觉,太阳下山告诉我。
  遇到这么一位老人,真是能把人急的直跳脚。但没有办法,老道在那边笔直地站着像看风景,扎古衣坐在地上,闭上眼沉思。两个巫蛊老人……还在喝酒。
  就这样熬到了晚上,周围已经空寂无人。沅陵老人忽然坐起来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对我说:施法,我们回去。
  几个人都围过来,我连忙念动咒语,带他们进入虚无空间。所谓的咒语,不过是“承天,虚无”四个字,比起以前那长串的咒语好太多了。
  步入虚无空间后,我们互相拉着手,齐齐的向来时的路狂奔。
  没多久,又回到那口不冻泉。这里依然没有人,只有高大的石碑孤单伫立。


第二百零六章 昆仑(2)
  开始吧。沅陵老人说。
  分立两侧的两位巫蛊老人点点头,嘴皮子轻颤。我看到两条很小很小的青虫从他们空闲的左右手钻出来,并直接坠进土里不见。再看他们的手,完全没有什么伤痕,好像刚才有虫子从手心钻出来只是我的错觉。
  两条青虫入地后,我们没有其它动作,剩下的,就是等。
  两位巫蛊老人闭着眼睛,像是在感应什么。周围的空间,能看到有一丝丝的颤动,并不剧烈。显然,他们俩的一切力量来源,都是从我这个虚无世界抽取的。
  幸好他们不是老道,不会动不动就放个什么火龙啊,金剑啊,否则的话别说几个小时,恐怕连几分钟我都撑不下来。
  在石碑旁站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我右侧的那位巫蛊老人忽然睁开眼,而紧接着,另一位闷哼一声,也把眼睛睁开。
  怎么样?沅陵老人问。
  最先睁眼的巫蛊老人手一摊,我讶然发现,他手心躺着半条青虫。没有血,只有淡淡的黑气在伤口处飘荡。
  被发现了?沅陵老人皱起眉头。
  右侧的巫蛊老人点点头,他手心合拢,把青虫包裹起来,然后用沙哑苍老的嗓音说:他们藏得很深,不知道如何进入的。但如果想挖他们出来,不容易……
  而左侧的巫蛊老人在剧烈咳嗽一声后,说:我看到用黑色玉石刻画的阵法盘,力量阴邪,我的蛊虫只接近不到二十米就被震碎了。
  我有些吃惊,便问: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吗。
  当然会,但无所谓。沅陵老人说:邪教在这里活动的消息,天下皆知,他们自然知道不会平静。我们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了,惊动他们一下不算什么。不过,那群家伙怎么跑到地下的?难道这里有地下入口?
  沅陵老人自语一番,随后问老道:五行道法能不能探查地下通道?
  能。老道点头,说:但被发现的几率更高。
  那就算了。沅陵老人摇头:被他们发现,就算有通道恐怕也会立刻堵死。不过想想也对,九丘一脉站在他们背后,想进入地下应该不是很困难。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
  沅陵老人沉思一会后,说:邪教既然选择这里,肯定有奇异的地方,我们先自己找找看。而且,我不相信他们所有人都跑地下去了,总会有落单的。
  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毕竟我们是偷偷跑来的,一旦光明正大的现身于此,恐怕立刻就要被邪教围攻。至于围攻的目的,肯定是不打死不让你回家的那种。
  我可不相信九丘一脉会看在我这个八索传人的份上,让他们放一马。连我母亲都被他们围攻,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不过,我们在不冻泉附近找了很久,也没找出奇异的地方。
  这里和其它冻土带一样,厚硬结实,像钢铁一般。即便身处虚无空间,我们顶多下沉十米左右就再也动不了了。
  没有任何发现,沅陵老人悻悻的吐出一口唾沫,说:算这群狼崽子运气好,竟然捡不着漏。
  之后,我们又在那等了很久,邪教始终没有任何人出现。
  前前后后,总共用了六七个小时,连天都快亮了。
  虚无空间开始晃动,这说明我的道力即将耗尽,不得不暂时撤离了。
  然而,就在我们要走的时候,不远处的青藏公路,忽然停下几辆车。
  其中有轿车,有越野,还有大型巴士。
  许多人从车里走下来,有人闲庭漫步,有人则扛着许多设备向这边跑。还有人点着烟,大呼小叫着:快点,动作快!
  我们几个都停下来,看着他们在不冻泉附近忙活着。
  这是在干嘛?我小声问。
  旁边站着的是老道,他摇头,说:不知道。
  这种答案等于废话,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的目的也越来越清晰。当那条移动轨道铺设在地面,各种角度的摄像机拉好线子后我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影视剧组。
  几个样貌甜美,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女走过来,身上的装饰叮当作响。一个披着大棉袄的男人坐在车上,手里拿着喇叭喊:动作都快点,太阳马上就升起来了。要第一时间完成这组动作,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也不要浪费你们的时间。时间就是钱,钱就是命,浪费我的钱,我就要你们的命!
  我听的直咂舌,这还是导演吗,简直就像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周围的人像已经习惯他的风格,有几个人甚至哈哈大笑起来。那几个年轻的姑娘走到不冻泉旁边,然后有人在她们身后摆放什么东西。那东西黑乎乎的,朝天竖着,也不知干嘛用的。
  随着那边一声令下,各种灯光啊,音乐啊,歌声啊都响起来了。我看到那几个姑娘随着音乐起舞,歌声美,人也美。
  在她们脚下,那些黑色的朝天管子突然冒出了白色的气,并有各种颜色的光在里面亮着。看着那几个姑娘翩翩起舞,仿佛在云端舞动的样子,我不禁想起了西游记……
  这时,老道和沅陵老人都突然轻咦一声。我看了他们一眼,只见他们眼睛都朝不冻泉上面看。
  此时,那些白色的气已经漫过泉水,灯光也朝那边打着,五彩缤纷,很有古装剧的气氛。
  但在虚无的空间,视野有所变化,所能看到的东西,又多了一些。
  我清楚地看到,那些白气的下面,有不同颜色的光在闪耀。并非人为的灯光,而是像从泉水下面透射上来的。
  那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不知道。沅陵老人说:但除了那群狼崽子,也没别人鼓捣这些了。
  他瞥了一眼前方做戏的剧组,说:看来他们准备的功夫很足,恐怕是想瞒过当地的政府,以免引来军队的介入。
  军队也没修行人可怕吧,那么多人都要来……我反驳说。
  正常的争斗,自然修行人更可怕一些。沅陵老人说:但军队掌握现代化的武器,别看他们藏在几十米甚至上百米深的地下,对于军队来说,想把他们炸出来实在太容易了。
  更何况……沅陵老人眯着眼睛,哼了哼,说:修行者的盟军没多久就要到了,到时候这里就会成为是非之地。军队如果介入,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第一个打的就是那些修行人,这反而会帮了他们的忙。
  那我们怎么办?把这个剧组打掉?我问。
  如果真把他们打掉,肯定会引来政府的注意,那邪教想有所动作,就会更加顾忌。可是……沅陵老人撇撇嘴:我们干嘛要做这个出头鸟,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用太操心。
  好吧……我看了眼仍在大呼小叫的剧组众人,转过头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看着?
  走,过去沉入地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沅陵老人说。
  我嗯了一声,带着他们走进不冻泉,并缓缓向地下沉去。
  从虚无的空间里,仍能看到那些不断闪烁的光柱。这些光很奇特,像不受土地的阻挡,自地底深处直透而出。
  我们沉下十米,却连光柱的源头都看不到。唯一的发现,就是这些光柱也在移动位置,并不是固定的。
  这到底是什么?邪教的阵法?还是其它的?
  再没有发现后,我们便返回地面,离开了不冻泉。那缓缓飘扬的空明歌声,突然间给人凄凉的感觉。身后还在演戏的剧组,就像为这场争斗拉开了帷幕。
  只是,帷幕如今只拉开了一半,谁都知道后面会有争斗,但谁都不知道另一半帷幕后隐藏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所以只能继续好奇的等待。
  一连两天,那个剧组每天都固定的时间跑来拍摄,偶尔有提前赶来的游人看到,不但没有怀疑,反而很高兴地拿起相机为那些演员拍照。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很简单,也很有效。起码对世俗中人来说,想看透非常不容易。
  第三天的傍晚,远处突然冒起了滚滚黑烟。那些烟气,普通人是看不到的。沅陵老人只回头看一眼,便撇着嘴,说:这群人来的真慢。
  我们当时离不冻泉少说也有一百里,这么远的距离,在傍晚时分还能看到黑烟,对方的声势可谓极大。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有大批人马赶到了。
  不过,黑烟在不冻泉附近徘徊了一阵,毫无所获后便离开了。
  没有想象中的争斗,因为修行人都不是傻子,大部队没有到来前,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帮别人做嫁衣。而邪教有自己的计划要完成,因此也坚决执行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
  这有些没劲,原本我期望着他们打起来,好让我看看不冻泉下面到底是什么。可现在,两方跟擦肩而过的路人似的,彼此打个照面就退却了。
  最让我惊奇的是第四晚,剧组在当晚意外的来了。上来就拍,而且过程中放了无数烟花。只是,在烟花的绚烂之下,有数道光柱冲天而起。
  紧接着,四处都不断有人影攒动。
  沅陵老人站起身来,遥望那个是非之地。而老道则站在我旁边望向前方,口中轻声说:看来,是要开始了。


第二百零七章 昆仑(3)
  不冻泉附近人影绰绰,各种掩盖行踪的道气弥漫,这种情况下,只有运用道力才能看清楚一切。
  当然了,这只是前奏。真要打起来,谁还能掩得住?多半在第一时间就被政府发现,所以这场争斗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
  我们现在过去,还是……我问。
  沅陵老人想了想,说:现在过去看看,来的人虽然不少,但几个正主都没到,应该打不起来。
  正主?
  沅陵老人嗯了一声,说:凌家没来,古道四门也没来,这两家一家是西北大妖,一家是东部龙头。他们不来,这场戏就演不完。
  哦……我点点头,随后好奇地问:那其它地方的人呢?这才两个方向啊。
  南部被打压的厉害,大部分都和周家一样被同化了,能来的极少。现在站在那的人里,估计就有南方的修行人。至于西部的……
  沅陵老人嘿嘿笑两声,一脸得意地说:除了那些喇嘛外,都是老子手下的兵。
  得……我撇撇嘴,看来整个华夏地区的修行势力,能来的也只是一部分。或许占了一半之上,但绝对不是全部。湘西四省大多为少数民族,修行的法门与内陆不同,而且有沅陵老人这么个领头人,他们不来简直太正常了。
  倒是南方……我望了望前方,想找出周家所在。只是那里人太多,就算我是千里眼,一时间也很难分辨谁是谁。
  烟花仍在继续,天空被火药妆点的斑斓绚丽,科技就是这样,一种暴力的美。
  我们遁入虚无后,向不冻泉前进。一路走着,能看到几根光柱在天空不断扫射。这看起来,有些像探照灯。
  我的话看起来像笑话,但老道却沉思起来。快接近地方时,他忽然说:人言昆仑高数千里,上有琼楼玉宇,为帝君行所。而古籍中记载,昆仑无定所,于九天六界浮游。或许,那些光柱是寻找昆仑山位置的东西。
  我听的一阵向往,几千里高的大山在虚空浮动,那该是多么的壮观?古神话的大气磅礴,让人无法想象,到底是怎么样的世界,才让古人把这些惊世骇俗的画面用语言流传下来。
  那些光柱冲天而起,高有几十米,正在烟花的掩盖之下。只是,这么低的高度,能找到昆仑山吗?
  当我们赶到不冻泉的时候,已有数十人现出身形,以身涉水,踏入不冻泉内。这些人虽然胆大,却没有打出攻击,只是站在水里细细感应。
  但没多久,许多人便身子一颤,或仰或趴倒地。幸存下来的人立刻抬起同伴的尸体,迅速离开不冻泉。
  这种探查持续很多次,忽隐忽现的身形,并没有让剧组的人惊慌。他们依然演着自己的戏,好像没有看到那些神出鬼没的修行人。
  从这点来说,这些人心智和演技,都强的可怕。但细想的话,他们或许就是邪教在世俗的另一部分势力,所以早就知晓一切可能发生的事。
  修行人一般不会无缘无故对普通人动手,这是一则铁律。因此虽有些人像剧组投去不怀好意的目光,却无人理会。
  我们几个站在不冻泉旁,看着一批又一批人在那里探查着。
  没人能查出个究竟,因为邪教入地太深,除非他们也下去,或者把这里整个挖开。当初老道在秦岭能把蛟爷弄上来,一是他用了大量的道力,二是他以道法牵引,而非强行打开一条通道。
  就像你用滑轮提起一千斤重的东西,和你直接举起一千斤重的东西一样,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们真会在这里动手吗?我好奇地问。
  沅陵老人点点头,说:应该会,毕竟是邪教引起的震动,他们有理由出手。即便军队介入,也只会收拾残局,打打落水狗。对修行人,政府会打压,却不会逼迫得太厉害。这毕竟是一股超出世俗,用科学无法复制的力量。
  不过,现在来的人还不算多。恐怕再过两天,人都到齐,这里的夜晚就会很不平静了。沅陵老人环顾四周,接着说:或许邪教会选择白天动手,那时候许多修行人都会有所顾忌。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如何,如果升仙过程不长的话,那白天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一夜并没有太大进展,到后半夜的时候,光柱消散,烟花自然也就不用放了。
  因为大批修行人的到来,剧组直接不走了。他们挖坑放电线,或扎起许多小帐篷,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常驻。
  公路上的大巴车里,并没有留下太多人,许多人都下了车进入帐篷歇息。这种明目张胆抢地盘的方式,让沅陵老人觉得很有意思。打掩护打到这份上,邪教真是太谨慎了。
  至今为止,还没看到政府机关来这里。看来,他们打通了许多关节,如今的掩护,只是为了欺瞒舆论。
  我们几个自然不方便留在这里,虽然凌家可能知道我们的打算,但许多修行人还是会觉得被摆了一道。要知道,疯狗从来不管你是不是人,它们只是单纯的想咬而已。因此,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在光柱消散一个小时后,也离开了那里。
  第四,古道四门终于带人到了。这批人很多,扑天盖日,在傍晚时分犹如蝗虫一般降落。
  古道四门是个传统的门派,修行风火水土四种法门,他们相信这种传承来自盘古开天辟地,是古老神话留下的血脉。因此,他们也相信当法门修炼到极致合而为一时,便能如盘古大神一般开天辟地,再定宇宙乾坤。
  这当然是一种奢想,人类只是渺小的生物,修行是让你更强大,能更好的适应规则,但却不是让你去做GM。否则的话,老天也不愿意。你一个跑龙套的抢我这个主角风头还能行?分分钟劈死你。
  但总的来说,古道四门还是很强大的。上次与天尸脉争斗,他们只来了一部分人,哪怕是行尸脉的青符天尸,也难让他们有多少损伤。
  作为东部龙头,他们这一次来势汹汹,全部按照各自所修法门,身着不同颜色的衣衫。远远一看,就跟啦啦队似的。只不过人家啦啦队是美少女成堆,而这一批,全是一嘴胡子的老爷们。
  我的想法,让沅陵老人乐不可支。
  到第五天的时候,凌家到了。
  没有太多人,大概一千多,队伍有些杂乱。但这批人以凌家为首,个个眼中精光四射,杀气腾腾。沅陵老人看着他们,嘴巴撇了撇没说话,但可以看出,他对凌家盟友的强势有些意外。
  那只传说中的大妖并没有出现,只有几十头凶兽与人相伴。震天吼声,让人心惊胆颤。
  如果把凌家所在的范围画个圈,在圈外用栏杆围起来,我就可以坐在那收门票了。想来,应该有不少人愿意欣赏昆仑动物园的。
  正主们都到了,接下来自然是聚一块商量。其实商量也没第三种结果,要么强行打出通道,要么等邪教自己冒出头。
  既然是升仙,肯定是往天上升,邪教能藏在地上五天十天,却不可能一直都在地下不出来。
  没多久,主意大概是敲定了,以凌家和古道四门为首,所有人齐聚不冻泉。身形不再遮掩,而当这些人齐齐现身的时候,整个大地都显得拥挤了。
  密密麻麻的人头,天上的,地上的,把这附近几千米范围内全部占满了。这么多人,其实很难打出来效果,倒是误伤自己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考虑许多人只是来打酱油,真正愿意动手的还是核心圈百米范围内。
  凌家的大妖部,上次被邪教偷袭损失惨重。这次带来了灌注大妖精血的妖兽,看起来比以前更胜。但老道却在我旁边看的直摇头:以大妖精血催生妖兽,短时间内兴盛,但凌家两百年内,恐怕难以恢复了。又一个大家要落寞,真是……
  他感叹不已,我却听的不以为然。那么大一个家族,就算拼命也得拼出风采来。天尸脉为了善薄和孽镜台,整整三家合计快两千人全部死光,这是多大的代价?如果最后计划没成功,他们就是一无所有。
  为了极度的兴盛,修行人愿意承担常人无法想象的风险。他们坚信,与其慢慢落寞,不如将百年尽缩为一日,搏出个灿烂光辉。就算失败,也只是把失败的时间提前,这反而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失败后该干什么。
  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难以说出来对错。就像我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一个生意人把三年可以赚三亿的项目卖了两亿。为什么?因为两亿他已经赚了很多,想多赚一亿却需要三年。而他相信,自己可以用两亿在三年内赚来更多的钱,甚至翻倍。
  这就是价值观,与眼光的长短。不同的大脑,有不同的思想。
  当凌家与古道四门站在不冻泉旁,高举右手时,我不禁屏住了呼吸。灿烂的烟花,终究到要绽放的时刻。
  而就在这时,不冻泉下一蓬黑气冒出,我听到有声音从下面传来:等一等!你们难道不想入昆仑吗!


第二百零八章 昆仑(4)
  凌家的领头人是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大汉,看起来如魔禅脉一样雄壮,在他身边是一只头生白羽的异种妖虎。看着那只老虎,我忽然想起来,当初围剿天尸脉的时候,他也出现过。
  邪教的人终于露了头,人群中开始有议论声。古道四门是由四位不同穿着的老人带领,此时,他们互看一眼,其中一人看向凌家,另外三人中,则有一人冷哼:邪教冒天下大不韪,与所有人做对,想拖延时间?
  当然不是。黑气中人声再传:我们正在寻找昆仑的位置,现在已经找到,正在准备打开通道。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一起进入,但如果现在攻击的话,谁也成不了事。
  我们如何相信你!
  就是,凭什么相信你们!
  有人大声叫喊着。
  就凭这个。黑其中突然窜出一样东西,那东西径直飞入古道四门其中一位黄衫老人手中。一阵幽香传来,我看到,老人手上多了一盏玉杯。杯中还残留着一滴碧绿玉液,幽香正是从那液体中散发出来的。
  这是我们从昆仑缝隙中得到了仙酒,杯子也是从那里拿出来的。你们若是不信,自然可以放开手脚攻打。但我相信,这对彼此都没有任何好处。你们子弟被抓走蒙受的损失,都可以在昆仑补回来。黑气中的人声,十分有诱惑力。
  沅陵老人哼了哼,小声说:油嘴滑舌,嘴皮子功夫倒挺利落。
  我看看他,不禁小声问:会不会是真的?
  老道看着那只玉杯,说:或许是真的,杯上有清气自浮,难以作假。
  我不禁讶然,邪教竟然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昆仑山。难怪他们敢和天下做对,抓走那么多人却毫无顾忌。
  凌家的壮汉瞥了眼玉杯,冷哼一声,正要上前。而这时,古道四门的红衫老人却平移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你敢拦我!
  凌家壮汉眼神凶狠,他身后的人纷纷上前。但是,古道四门带来的人更多,凌家看起来更像被人包了饺子。几十只凶兽在旁边嘶吼,妖气弥漫。这种近身情况下,一旦打起来,谁站凌家旁边谁倒霉。但四周那么多人,凌家再能打,最终的结果顶多是两败俱伤。
  凌统领为大妖部首座,自然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多余的话,不用我多说吧。红衫老人笑了笑,随后从黄衫老人手中把玉杯接过来递给对面的壮汉,大声说:倘若邪教表示不出什么诚意,这玉杯就当给凌家的补偿。
  被他称作凌统领的人哼了一哼,直接把玉杯接过来塞进怀里。
  这时,又一样东西从黑气中飞出:这玉佩也是得自昆仑,如今送出以表诚意。
  黄衫老人手一扬,把玉佩接住,看也不看,直接放进怀里。他不看,别人自然难以看清楚。
  凌统领瞥了他一眼,忽然笑起来:还是古道四门深明大义,我凌家被杀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是大妖苏醒,险些就被灭门了。当然了,这算不上什么大事……
  吼!
  一声惊天怒吼,那头白羽妖虎突然人立而起,一爪拍在红衫老人的胸口。其身形迅速涨大,一个前扑动作后,已经化作原形,庞大得惊人。
  红衫老人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妖虎一爪向前将他按在不冻泉下,另一爪则抓向了那道黑气。
  震世吼声不断,几十只妖兽同时显化原形,只听不断噗噗的声音,无数人被它们拍成肉泥,撞飞出去。
  凌统领脸色阴沉,挥拳打向距其不远的黄衫老人,同时口中怒喝未说完的话:但我凌家之辱,不是你古道四门能拦得住的!
  凌家突然暴起发威,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古道四门猝不及防,几十只妖兽同时向四周碾压,瞬间清出了两百米空间。而被凌家请来的盟友则藏身妖兽之后,道光飞溅中,向四周人不断攻击。
  太生猛了,简直就跟野兽一样。前面还笑着说话,手里的刀子就插你胸口了。我看的目瞪口呆,口干舌燥……
  被灌注了大妖精血的妖兽,简直就像灭世的机器。它们个个身躯庞大,如一座座小山。妖气滔天,显化出原形的妖兽,绝不是普通修行人能对抗的。
  古道四门离的最近,在第一时间被清出场。如果不是他们有防护力惊人的土行法门,以及克制部分妖兽的火行法门,恐怕瞬间就被灭了大半。
  即便如此,这些人依然很狼狈。
  凌家就像被捏到极点的橡胶球,突然的反弹出去,谁都受不了。
  妖虎的速度快的惊人,那蓬黑气反应很快,但只收缩下去一半,就被虎爪滑过。没有任何惨叫,只有头颅和上半身分成几块掉落在地。
  把古道四门清出场后,几只怪模怪样,身披坚甲的妖兽呼的窜过来,它们或仰天嘶吼,或探地伸爪。泥土纷飞,只是眨眼间,不冻泉的位置就被挖成了大坑。凌家竟真准备将邪教从地底下揪出来……可是,他们哪来的自信可以剿灭邪教呢?难道他们不知道邪教的背后,还站着九丘一脉?
  这时,几声砰砰的巨响,正在挖坑的妖兽被人直接顶飞出去。上百人从地下窜出,直扑凌家妖兽。
  这些人都身穿不同的现代衣裳,基本上都是年轻人,但实力却非同小可。能把那几只妖兽顶出去,简直就不是人类。
  凌家的妖兽厉害,但不代表人也那么厉害。邪教徒自地下扑击,稍微打乱了他们的步骤。但四周的妖兽迅速回压,将那些邪教徒拢在一起。当近身作战时,妖兽几乎是无敌的。再厉害的人,依然是血肉之躯,难以阻挡那些妖爪。
  但这样一来,古道四门就腾出了手,风火水土四种法门同时显现,一道道火柱风刀席卷而来,水浪滔天,几有淹没天下之势。与古道四门对抗,让凌家的盟友很痛苦。但他们只需要坚持到妖兽杀光邪教徒就可以了,到时候依靠那些堡垒一般的妖兽,哪怕是古道四门也难以攻进来。
  除去核心圈的内斗,外围也开始混乱起来。
  一部分直接后撤,离开了争斗的圈子,远远地站在外面看。大部分则向里面蜂拥,人挤人推,不是你说要走就能走的掉。
  更有一些平时就落了积怨,趁着场面混乱,直接暗中下手攻杀仇人。
  凌家那几头坚甲妖兽再次返身,泥土飞溅,没多久便挖出十几米深的大坑。
  这时,十几道光柱忽然冲天而起,这一次,它们不再移动,而是就定在了那里。
  这些光柱的色彩不一,却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一座山,轮廓看起来很普通。
  是昆仑山!他们找到昆仑了!
  有人在大声呼喊,古道四门更加心急,风火水连番不断。
  而凌家妖兽嘶吼着,突然放弃碾杀邪教徒,转而轰隆隆的奔向光柱所在的位置。当它们来到不冻泉之上时,一道道妖气凝聚成本体的模样,从半空呼啸着向地下冲去。
  这是妖的攻击,如道力一般,但却比道力更加诡异。因为它们不是真正的能量,更类似一种气体,因此可以穿透部分物体,直接伤害目标。
  就在妖气即将侵袭地面的时候,几头坚甲妖兽忽然身子一颤,砰的飞出去。它们就像被人用力击打的棒球,飞的高,飞的远,连那位凌统领都愣住了。
  原本不断翻飞的泥土忽然静止,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回收。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这些泥土组成了一个人形。
  虽然肤色与常人不同,身形也高大的不像话,但从样貌来看,却与常人一样。
  泥人成形后,两颗眼睛的位置忽然冒出白色的光。它手抬起来,在半空缓缓滑过。动作看起来不快,却给人一种肉眼难以企及的感觉。
  万里山河,一指江山。泥人嘴巴张开,即便身处虚无空间,仍能看到前方大地在剧烈颤动。仿佛泥人的话语,连厚重的大地都无法承受。
  而随着它手指滑过,虚空中忽然像展开了一卷画。那画的上下左右,都没有尽头。但画中却有无尽的山河。这山浮沉不定,这河奔涌干涸,江山万里,沧海桑田。一副画,不像什么攻击的手段,却像在告知世人大地千万年的变化。
  我旁边的老道像是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我听到他惊呼一声:那是……九丘山河图!
  妖气恰好撞在了画上,没有任何声息,尽皆消失。倘若连山河都无法永恒留存,区区妖气又算得了什么。
  那几十只妖兽嘶吼着,仿佛震怒一般,它们疯狂的向前扑击。
  泥人手指继续在虚空滑过,图画徐徐展开,在妖兽袭来前,图画已挡在了前面。
  一指江山,河涌,山崩。
  话语落地,大地颤栗。
  图画中的河水涌出,山体崩裂。妖兽被河水裹在内,像人被大海吞没一般,连浪花都见不着。而山体崩碎的乱石,从图画中疾射而出,顿时显化的如人世间大岳一般。一只只妖兽,肌体四裂,被撞的倒飞出去。如果不是灌注了大妖精血,只这一击,恐怕它们就直接崩碎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青光从天而降,如普世的光柱,直接洞穿了那副图画。
  我听到一个清灵的女子声音响起:九丘山河图非同一般,但困我的帐,如今也该算算了。
  看着那个美丽如仙,不属人世的女子,我心里忽然澎湃万分。是她,竟然连她都来了!


第二百零九章 昆仑(5)
  万里江河破碎,画卷一阵抖动,泥人不断颤动,险些就崩开了。涌出的大河,爆裂的大山都瞬间消失,像从没有出现过。
  妖兽尽皆落地,但个个都带伤。凌家人迅速上来,从怀中掏出一些药丸,让妖兽吞食。那些药丸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妖兽吃下去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迅速收拢,很快就恢复了原貌。只是从它们体内冒出的妖气,却不如之前那般澎湃。很显然,外伤愈合,但元气依然大伤。
  这事与你无关,何必多管。泥人开口,声音很闷,嗡嗡作响。
  这个你们不用管,但这一次,不准你们插手。否则,即便遭天罚,我也要抹去你们几人。母亲态度强势,丝毫不留情面。
  泥人没有立刻开口,周围的人多静下来,方才的一指江山实在过于骇人,在场上万人竟然都被震住了。
  过了一会,高大无比的泥人再次开口说:我们需要入昆仑。
  这个随你们。母亲说:就算移出帝台,你们也拦不住我。
  帝台?他们在说什么?我疑惑的向老道询问。
  不甚清楚,也许与我想的那东西一样,但只有见到昆仑我才能确定。老道士说:毕竟传说过于久远,很多东西不是古籍能完整叙述的。
  我按捺心里的激动,随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见到昆仑……难道我们也要进去?
  如果真能进去,未尝不可。昆仑为帝君神山,万物尽有,难道你不想去。老道士瞥了我一眼。
  呃,这个……当然想啊,可是……
  可是什么,想去就去。这群狼崽子,动作可真慢!沅陵老人向上方看着。
  十几道光柱依然如旧,山的轮廓没有太多变化,看起来像是被静止了。
  这时,泥人忽然哗啦一声碎掉,围绕它周身的江山图画也渐渐隐没。高浮在半空的母亲没有多言,她向光柱射出的位置看了一眼后,化作青色光雨在原地消散。谁也不知道她是走了,还是隐去了身形。
  所有人都愣住了,两位巨头只比拼一招就全都撤去,这算什么?
  愣了半晌后,还是凌家最先反应过来,几十只妖兽再次咆哮出击,向不冻泉扑去。而后方,随着妖兽嘶吼声,也都回过神来。你来我往,道光四射,已经难分清敌我。
  地府一役,几乎毁掉半个华夏修行圈,许多中小宗脉都覆灭了。如今还敢来这凑热闹的,要么不怕死,要么连死都不怕……
  总之,场面只短暂的寂静一会,立刻就开始混乱起来。
  九丘一脉不再帮手,邪教顿时有些坐不住,又有上百人飞身出来迎击妖兽。
  这些妖兽被九丘山河图打伤,还没恢复元气,此刻虽勇猛无敌,却不像之前那般。上百个邪教徒,它们一时半会竟难以突进。而没有妖兽回援,凌家的盟友纵使咬牙切齿,使出吃奶的劲,也依然被打的抬不起头。
  古道四门人多势众,眼见取得上风,立刻分出一部分支援邪教。正常情况下,以凌家不到两千人的力量,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杀光。双方拼的就是速度,如果妖兽能迅速杀光邪教徒,破坏邪教的阵法,那古道四门就算杀光凌家也无济于事。
  没人知道怎么打开通往昆仑的通道,就像当初帝脉前往地府,只有他们自己明白其中的手段。
  人力,终究无法抵抗妖兽。在古道四门驰援到来前,十几只妖兽冲破邪教徒的拦阻,直扑不冻泉。它们身上妖气冲天,一旦下扑,哪怕几十米深的冻土层,也要像纸片一样被撕开。
  就在这时,十几道光柱突然散开,在高空化作七彩光网罩向了众多妖兽。
  同时,五十米开外的另一口小型不冻泉,突然有一道黑光冲天而起。
  这光深邃的吓人,像垂直而起的黑洞,又像要撑破天的擎天巨柱。
  虚空忽然像烈阳下的薄冰一般化开,一副惊人的画面,在上百米高空徐徐展开。这画面与九丘一脉的山河图差不多,但其上却只有一座山。
  庞大无比,巍峨无穷,仅仅是半虚拟的画面,就让人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沧桑沉重。仿似那不是山,而是向你碾压而来的天地一般。
  不冻泉下,几百个邪教徒突然蜂拥而出。
  被光网罩住的妖兽嘶吼挣扎,却无法立刻脱逃。邪教徒没有去斩杀妖兽,而是纷纷扑向五十米外的黑色光柱。
  那是……老道再次惊呼,他突然扯动我的袖子:快走!那才是真正的昆仑!
  在邪教徒中,有几道身影走的最快。其中三名,是身着五色彩衣的男子。他们如光箭一般,眨眼间就没入黑柱中不见。紧跟其后的,是几个身着黑衣,浑身为黑气笼罩,看不清面目体形的人。
  这些人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邪教的首脑人物。
  昆仑通道已经打开,古道四门也顾不上去攻击谁的,在几位老人的带领下,向着黑柱狂奔。
  在老道的提醒下,我们也都反应过来,立刻撒丫子就跑。虚无状态下,我们的速度要比那些修行人还要快些。
  就在这时,地下忽然亮起了刺眼的电光。虽然身处虚无空间,但我仍能感觉到,整个虚无世界都轰的剧烈震动起来。这是即将崩溃的预兆,可我的道力却……
  道力竟然在迅速消散!我惊的头皮都要炸开了,因为能明显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像沸腾的热水一般翻腾。当翻腾到激烈的时候,它们就像水蒸气一样从我体内排出。
  怎么回事!我大喊。
  坚持下去,我以道力送你!老道士手一紧,将五行道力传送过来。虚无的世界仍然在颤动,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
  老道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我不禁猜想,难道他的道力也在迅速崩溃?
  此时,我们距离黑色光柱还有将近二十米的距离。但虚无世界的抖动迅速加剧,二十米就像天堑。沅陵老人,扎古衣他们都是高手,却不修道力,难以起到什么帮衬。
  惊慌失措中,我看到外面的修行人也在慌乱。原本飞在半空的人,此时都如中箭的大雁,纷纷坠落。有很多人都在惊呼,以不冻泉为中心,上百米范围内,都被奇特的光所笼罩。在虚无的世界中,我看到这百米内都被各种线围绕。那些被攻击吹散的帐篷里,露出的都是尖锥如炮弹的奇异机器。
  它们彼此串联,将这百米内都覆盖了。
  我这时才恍然大悟,难怪那个剧组会在最后的时刻留在这里搭帐篷,他们不是为了休息,根本就是为了阻拦修行人入昆仑。
  邪教没有撒谎,他们找到了昆仑的入口。但他们欺骗了古道四门,并没有想让所有的修行人都进去。
  黑色的光柱正在向内收缩,从之前十几米方圆到如今,直径已经不足五米。恐怕再过几秒钟,这光柱就会彻底消散。到时候,谁也进不了昆仑,更别提追杀邪教了。
  凌家是最悲催的,妖兽被困,他们自己也被奇怪的机器弄的道力消散。
  那个高大雄壮的凌统领愤恨的大喊:请我大妖出世!
  所有的凌家人齐声呐喊,众多妖兽也仰天嘶吼起来,那声音带着呼唤之意,愤恨之情。来这么多人,连古道四门都得罪了,却不能杀掉邪教首脑。凌家人的憋屈,完全可以理解。
  请我大妖出世!简单的六个字,却被他们喊的悲壮无比,人声,兽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大地忽然颤动起来,这种颤动的幅度,甚至比之前泥人开口还要大。
  那些埋在地下的机器,突然砰砰作响,一股股黑烟从里面冒出来。
  我忽然间感觉道力不再向外涌出,虚无世界逐渐平缓,而此时,我们已经来到黑柱之前。那道黑柱已经快要消失,直径不超过两米。
  沅陵老人跑的最快,他没有丝毫犹豫,拉着巫蛊老人,连着我们,一脚就迈了进去。而在我踏入黑柱前,却忽觉身前一暗。
  抬头看时,天空一片灰暗。整个天地都被一种奇特的气所遮盖了,老道士身子一颤,用力推我一把,催促说:快走!
  连他都觉得心惊,天上到底是什么?
  我忍不住好奇,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后便看到,两只青灰色,周边隐有瑞气腾空的巨爪,直接抓住百米高空的昆仑图。原本还在合拢的昆仑图微微颤动,竟被那两只爪子撑住了!
  只可惜,我只看到了这一点惊人的画面,就被老道再次用力一推,直接踏进了黑柱当中。
  当两脚迈入黑柱,立刻感觉像站在时速高达一百公里的超级电梯里,全身的血都在涌动,好像要从体内喷出来。那种感觉十分难过,许久不见动静的通冥玉佩,忽然传来了温热的气息。那股气息在我体内绕动一圈,血脉喷张的感觉立刻就淡下来。
  忽然间,眼前一亮,我有些不适应的闭上眼。耳边忽然传来几声低呼,没有说话声,只是那种惊叹到极点,惊诧到极致的呼声。
  我忍不住睁开眼,顿时也张大嘴,不由自主发出“啊”的一声惊叹。
  在我眼前,一座高不见尽头,宽不见左右的巨山耸立。而当我低头看时,却魂儿都要吓没了……
  我竟然站立在虚空之中,脚下除了空气外,什么也没有。
  这不科学!


杨闻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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