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二批人
作者:龙飞|发布时间:2024-06-29 09:13:15|字数:31621
山体中有很多这样大小不一的空间,本来并不希奇。但是小胡子的手电照入这个小空间的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直了。
一口棺材,静静的放置在这个小空间内。
大家都闭嘴不再说话,我也顿时感觉很吃惊,这座山难道真的是一座山陵吗?否则怎么可能在山体正中的位置放置了一口棺材?从之前所遇见的种种情况来看,这里分明不可能是一座陵。
而且做这行的人都有起码的一点常识,象这样把整座山都掏空改造之后修成墓,那就不应该叫墓了,而是吉壤,是山陵,墓主的身份地位高到令人咋舌。
实话,很可能是一座帝陵。
我们几个人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随即就有一种兴奋。如果真和帝陵沾边?那是什么概念?从祖龙开阿房宫一直到宣统退位,这期间帝陵几何,除了寥寥几个胆子比宇宙都大的狂人,谁沾手过帝陵?
但是兴奋之中,也有一些隐隐的迷茫,我们真的被搞的很昏沉。根据之前的经历,我的潜意识就告诉自己,这座山被开发出来,其中有我们不知的隐情。
孤零零的棺材,就那么摆在小空间的正中,大概有两米多长。这里面就有两个很难解释的问题。
第一个,如果这座山被掏空了修成山陵,那么这口棺材首先就不合帝葬的规格。它应该只有一层,叫它棺还是叫椁并不确定,但绝对不是规制的棺椁。
第二个,这样一口棺材,是没办法从狭窄的岩缝里运进来的,除非是有别的我们还不知道的途径。
我们在入口处看了很久,小胡子就慢慢的试探这口棺材。周围的情况很平静,没有任何异常,试探了片刻,他就第一个走了进去。
笃……
小胡子手里的合金管和棺材轻轻触碰,立即就发出一声很沉很硬的轻响。这时候,和尚和麻爹睁大眼睛,同时就冒出了三个字,阴沉木。
说起棺材,很多人就觉得好像金丝楠是最贵重的,但是事实上,最贵重的棺材应该是阴沉木棺材。
阴沉木这个东西不是植物,解释它的形成过程可能要列举一些数据,很繁琐。不过可以很简短的形容一下,阴沉木就是植物被某些自然原因深埋地下,经过漫长的时间沉积而形成的。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是从地下挖出来的,而非自然生长。就象煤炭一样,如果这个地方有,那就能挖,如果没有,把地球挖穿也不可能找到一块。
如果细分的话,阴沉木大致归类为几种,大块成型的阴沉木很罕见,尤其是可以打制成棺椁的料,那需要运气才能找到。
这样一口完整的阴沉木棺材就是很好的依据,说明准备葬入其中的人,身份超乎想象。
这口棺材是空的,棺盖和棺身分离,而且我们猜测,当年运入棺材的人,是把料先弄进来,然后就地造棺。
看着看着,我们就发现了一个小异常,怎么说呢,这口棺材的料必然是阴沉木,珍贵的紧,但是棺材的做工就很粗陋,好像是支差应付一样,把活干完了就算完,根本没有考虑其它,完全把这样的宝料给糟蹋了。
我们看了很久,围绕着小空间和棺材,最终分析出一个比较确凿的推测,这座山肯定被人花大力气改造过,但是工程半途而废了,墓主没有被葬进来。可能期间发生了一些巨变,结果连棺材都被马马虎虎的扔在这里。
麻爹还有陈然都对这口棺材非常眼热,但是不可能带出去,麻爹就使劲的在敲,想敲掉一块。
小胡子默默的看了这口空棺半天,我发现他的神色没有变化,但眼睛中的目光仿佛更坚定了,可能下定决心非要走到底。一口棺材推测不出太多,不过这座山也因为这些而变的更加神秘。
“你想想。”小胡子突然就回头问我:“这个没有被葬进来的墓主,最有可能是谁?”
我想了很久,把各种可能来回筛选了一遍,按这口棺材的材质,还有地处的位置来看,最有可能的墓主那毫无疑问,十有八九就是元昊。
“说的没错。”小胡子点了一下头,仿佛在赞许我的猜测,然后,他又环视了这个小空间一眼,把目光落在了阴沉木的棺材上:“但是他最终没被葬进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就突然一动,如果我的推测正确,那么这里无疑是为了西夏开国的皇帝元昊而修建的,但是之前我们看到的壁画上,还有太上道君的坐像。这样一个工程既然开始,为什么又要中途停止?
联想那些壁画,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神秘的皇家道士,路修篁。很有可能的就是,元昊又被路修篁摆了一道。
这个几百年前的道士,让我越来越猜不透了。
最终,我们丢下了这口棺材,从另一个入口离开了小空间。所有的岔路可能都是纷乱而相通的,我们只能挑其中一条走。麻爹仿佛有点举棋不定,出现了阴沉木的棺材,后面说不准会有更大的收获,但是这个地方总让人觉得不安全。
麻爹不开口,队伍里就没有唱反调的人,小胡子走的更慢了,我们一直都在这些密布的缝隙间穿梭,偶尔会遇到一些面积很小的空间,可以暂时休息。说起来很吓人,不知不觉间,我们五个人竟然在这团蛛网般的岔路上足足走了将近六十个小时。
这一次,我们又选了一个小空间落脚,大家背靠岩壁坐着,喝水或者进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所以我们尽量节约资源,手电都关掉了,只有陈然手里亮着一把照明。麻爹的背包里大部分都是吃的,他捡了个罐头递给我,和我小声嘀咕。
他说的还是老一套,我真听的有点耳朵生茧,干脆就闭目靠着养神。麻爹觉得我不重视他的意见,开始生闷气。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睡觉,每次休息,就是轮流小憩上片刻。我的体力不如他们几个,感觉很累,眼睛一闭就想睡过去。
砰!
一声枪响顿时把我从将要昏睡的状态中惊醒,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就听到陈然那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手里的手电掉了,在地上来回微微的晃动。陈然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大腿,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很多事情几乎都是同一时间发生的,这声不知来自何处的枪响彻底打乱了我们,枪声还在继续,很密集,陈然行动更加不便,手臂上又挨了一枪。紧跟着,我就感觉和尚使劲把我拉到一个角落里,然后挡着我,麻爹屁滚尿流的朝墙根缩。
昏暗且摇晃的手电光柱中,小胡子一跃而起,他在光线下一晃,身体嗖的就蹿了出去,一脚踩在一个岩缝入口的边缘上,整个人象凌空一样贴着岩壁的顶端跳了进去。
不到三秒钟时间,岩缝中就传出两声很凄厉的惨叫,枪声顿时卡壳。陈然咬着牙爬到和尚身边,用合金管把自己的身体勉强支撑起来,替和尚挡着我。和尚塞给我一把枪,然后飞快的冲出去,沿小胡子的路钻进岩缝。枪声一消失,巨大的威胁就无形中减轻了很多,麻爹也趁机溜到我身边,躲在陈然身后。
很快,岩缝中的声响就消失了,和尚拎着一个人钻了出来,小胡子面无表情的跟在他身后,手里的合金管上全部都是血。
这个人被和尚狠狠的扔在地上,他的胳膊被合金管捅出一个贯通伤。这人明显没有陈然那么悍,捂着手臂在发抖。
直到这时候,我面前的陈然才如释重负一般的倒下来,我赶紧去翻急救药品。可能岩缝里的人都被清理了,和尚也跑来帮忙,他手法很娴熟,替陈然处理伤。
被和尚扔在地上的人艰难的打了个滚,捂着胳膊爬起来,但他刚刚一动,小胡子手里的合金管就指到了他的鼻尖上。合金管锋利的刃口仍在慢慢的滴着血,而小胡子的眼神,仿佛比这刃口还要冷酷锋利。
我紧张的盯着眼前的场面,这里摸进了人,说明外面已经不安全,留守的两个伙计这时候大概已经被人按住了。
这个被抓回来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否则不可能摸到这里。但是他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小胡子打碎了。他大口喘着气,看着鼻尖前的合金管刃口,再看看冷酷的小胡子,喉结艰难的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小胡子一句话都不说,胳膊一动,合金管的刃口顿时朝前移动了一点,几乎要把这个俘虏的鼻子给洞穿。
不管小胡子也好,还有这个俘虏也好,他们都在道上混,一些事情根本不用明说。这个俘虏很明白,落在对方手中,如果不把该说的说出来,下场可能比死都要难受。
“我说!我说!”这个人不由自主的朝后缩了一下,以避开锋利的刃口,他迟疑了一下,哆哆嗦嗦的说:“我是杜家的人。”
第一百零一章 小洞口
“杜家!”我忍不住插嘴问道:“杜青衣?”
俘虏望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我马上就说不出话了,这个事来的太突然,我根本想不到杜家的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婆杜青衣,难道城府真的如此之深吗?当初她和我见面时,还送了金锁和一块玉。
而且更关键的是,我们得知的信息,是江北的人到了宁夏,很可能目标也是云坛峰。但是杜家的人一出现,形势顿时复杂,我吃不准把老头子打垮的幕后黑手里,有没有杜青衣这个老太婆。
但是,老头子倒台之后,首先就派老罗去和杜青衣接触,这又是为什么?我不否认这个圈子里的笑面虎很多,可事态急转直下,让人预料不到。
接着,这个俘虏说了一些内情,他叫王威,和杜家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家族内部的人(杜家的摊子很大,不可能每个人都是杜家内部成员,一些外人在杜家的地位也很高)。
王威一直都是负责下坑的伙计,他的身手很不弱,经验也丰富,可惜这一次遇到的是小胡子。在我们动身到宁夏的时候,杜家的人也已经出动了。而且杜家这批人里,成员并不单纯,有王威从来没见过的两个人。
杜家的队伍一共有十一个人,他们的行动速度非常之快。我们找巴图带路赶往山眼这边的时候,杜家也找到了向导,直逼云坛峰。算算时间,他们只比我们慢了不到三天。小胡子留在外面的两个伙计全被按住了。
杜家的人进入山体内部之后,走的也非常不顺利,中间遇到了一些事情,队伍分成了两部分,王威和另外两个人与大队走散了。他们是从另一条路七绕八绕的钻到我们这里来的。因为遇见了生人,所以他们就想先下手。除了王威,另外两个人全部被小胡子弄死在岩缝里,小胡子杀性不算重,但是遇见生死关头时,他比谁都狠。
“你们的队伍,是谁带的?”
“是杜连,还有……还有杜宇。”王威在合金管的刃口下不敢有任何保留,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垮了,说出来的应该都是实话。
王威所说的杜连还有杜宇,我没有听过。但和尚知道,他一边替陈然处理伤,一边告诉我,杜家的家族比较大,旁支也多,杜连和杜宇按辈分算,应该是杜青衣的孙子辈。杜连的年纪稍大一些,有四十岁左右,平时也是做惯了硬活的人。
至于这个杜宇,连和尚说起来都皱了皱眉头。杜宇比杜连年轻十来岁,但是这个人在道上是有些名气的,他很聪明,或者说是狡诈,很多老江湖都比不上。杜连,杜宇,等于一文一武,是杜家的两张牌。
王威说完该说的,就露出恳求的表情,谁都不想死在这里。我们则暗中分析着,杜家的队伍一共十一个人,留在了外面两个,被小胡子弄掉了三个,他们应该还有六个人在这个地方。
我跟麻爹都很担忧,因为形势愈发对我们不利,除了杜家,江北的人也在盯着云坛峰,他们还没露面。这时候和尚弄好了陈然的伤,暗中对我们摇头,他手臂上的伤不要紧,但是腿上的伤动了骨头,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估计再硬气也走不成路了。
“我已经全说了……”王威的语气中开始哀求,和尚还想问些更深入的事,但是王威专管做活,很多内情,杜家的人不可能透露给他。
这个人该怎么处理?我一阵头大,陈然受了伤,已经很难料理,再多一个王威,根本就带不走。如果把他放掉,后面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王威现在是一只绵羊,但是放走他,说不定就会变成一条吃人的狼。
“不留。”小胡子冷冷的看了王威一眼,转身就去拿自己的东西。
“不留?”我惊讶的望着小胡子,有点不忍,再怎么说,这都是一条命。和尚没有多说什么,不顾王威的哀求,把他拖到了岩缝里,不到两分钟,王威就发出一阵嘴巴被捂着的惨叫声。
“你不忍心是吗?”小胡子拎起自己的背包,他走到我面前,默不作声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指指陈然,又伸出一根手指,在我脖子上划了一下:“这是个选择题,只有两个答案,一个是你死,一个是他死,你怎么选。”
“把他打昏了就可以了……”我本来还想反驳,但是看到脸色惨白的陈然,后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小胡子说的一点都没错,王威他们是想要我们的命的。
我们没办法再带陈然走了,小胡子要他待在一个地方不要乱动,回来的时候会接上他。陈然点了点头,我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悲怆。一个负伤的人,被丢弃在这里,他活下来的机会真的很渺茫。
现在已经出现了第二批人,会否有第三批,我们不知道。但小胡子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继续朝下走,麻爹不敢再多说废话了,谁都清楚,我们这些人都要靠着小胡子。
我们把陈然带到了另一个小空间里,他隐伏在角落中。小胡子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我们一一的跟上小胡子,都对陈然很同情。
经过这一场变故,后面的路仿佛顺畅了一些,岩缝的入口减少了,而且通道也变的比较宽,跟其它弯弯曲曲的小道有明显区别,不过也是九转十八弯,很幽长。大概一个小时后,所有入口完全消失,只剩下我们正走的这一条路。
形势这么复杂,我们不得不更加谨慎,可能主要还是环境和心理上的原因,让我觉得压力越来越大。我看见通道在前面又转弯了,不知道还得走多久,所以心里第一次萌生了要劝小胡子收手的念头,话一出口,麻爹也趁势在旁边帮腔,说这样走下去很不安稳。
这时候小胡子正好走到通道的转弯处,刚要回头跟我说话,目光顿时被通道另一侧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了,拿手电照了照,说:“通道好象到头了。”
我们挤过去一看,通道在转弯之后变的笔直,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有个很小的洞口,手电照过去看的不很清楚,也感觉不到一丝空气对流,说明还是个死洞。
看见这个洞后,我该说的话还没说完,小胡子跟和尚都想过去看看。这时候通道已经算是比较宽了,走在里面感觉不那么压抑。随着距离拉近,那个洞口也越来越清晰,很小很圆的一个洞口,直径一米多一点,里面的空间可能是我们在山体内所见的最大的一个,而且和以往那些石室不同的是,这个巨大的空间四周没有任何岩缝的入口,也就是说,通道延伸到这里好象已经到了尽头。
这里,就是这座密布缝隙的山体真正的尽头吗?从那个小圆洞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里面的空间是确实存在的,这样一个洞无疑不能放过。
“你们守在拐角这里,我过去看看。”小胡子带着自己的背包,慢慢朝那个很小的洞口走过去。因为这里的这个拐角是九十度的,不站对位置就观察不到来路上的情况,所以我们三个就留在原地等。
我们一直跟着小胡子在看,看他走到了小洞的旁边,然后仔细的观察了片刻,非常敏捷的钻了进去。小胡子一走,麻爹顿时就活跃开了,拉着我跟和尚不停的说。对于他的话,和尚只是笑笑而已,专注的盯着拐角那边的来路。
“已经进来很久了,老子累的要死,真他娘的有点受不了,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可看的,又邪门又危险,早知道这样,老子死都不会进来,你们两个该说话的时候也要说说话嘛,别总让老子一个人跟他理论。”
和尚盯着拐角的来路,我则盯着那个小洞口,谁也暂时没心搭理麻爹。透过直径只有一米多的洞口,我能看到手电的光柱在里面来回的闪烁。
麻爹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就觉得很没意思。他可能也被折腾的够呛,不安的神情中又带着几分萎靡,无精打采的靠在石壁上。我看着麻爹,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不该在这个时候冷落他。
“麻爹,已经进来了,先别抱怨那么多,等到他出来,可以好好的商量一下。”
“还有什么商量的?”麻爹靠着石壁有气无力的说:“老子看出来,胡子是吃了秤砣了……”
麻爹的话音还没有落,我身后的小洞口那边突然就传来咔的一声轻响。这里非常安静,任何异样的声响听起来都很刺耳,我马上转身去看,目光瞄到洞口方向时,空间里的手电光柱已经看不到了。
“怎么回事!”我心里顿时一惊,和尚也立即警觉,我们把麻爹留在原地,匆忙跑了过去。
我跟和尚急速跑到洞口前面,这才发现,小洞从里面凭空多了块厚重的石板,把洞口堵死了。
第一百零二章 莲蓬阵
这么厚一块石板,不可能是小胡子进去以后搬过来的,我感觉里面肯定是发生了意外,张口喊了一声。
和尚也有点慌,跟着一起喊,还拿东西在石板上敲,希望能收到小胡子的回应,但几嗓子喊过去,石板那边始终寂静无声,我额头上就冒出一层冷汗,小胡子就算被堵在里面,最起码也得给个回应,然后大家想办法。我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还没反应,很可能情况比我想的更加糟糕。
小胡子如果出了意外,我们该怎么办?他无疑是绝对的主力。
我们一边喊,一边用工具在石板的四周寻找缝隙,还试图一起合力把石板直接推倒。但洞口直径太小,两个人挤在一起用不上力,推着石板就象推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
“和尚!快想个办法!”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甚,我们在外面弄出的动静已经够大的了,以小胡子那种警觉的人,如果还保持着神智,最起码有点反应。
“不知道该怎么办!”和尚皱着眉头想了想:“如果真不行,就用炸药!”
“我们现在是在山体中间,用炸药炸开洞口,会不会把这个地方全炸塌?”我迟疑了,这座山的山体几乎等于是中空的,如果不是专业的爆破人员,在这里用炸药就等于在给自己挖坟。
“不会,这种洞又低又窄,我卡住量,问题应该不大。”
“好象不妥,现在洞里面的情况不明,万一他就在洞口附近,炸药一炸,本来没死也得被炸死。”
和尚急了,可能也感觉用炸药不可行,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折叠铲就在石板边缘的缝隙里用力撬,一边撬一边继续呼喊,但石板很厚,铲子经不住那么大的力,一下子把铲柄给撬断了。
这时,我手里的手电晃动了一下,无意中看到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张纸条。
我把纸条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千万不要乱动!不要出声!
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正在想办法撬石板的和尚,把纸条递给他看。和尚认出这是小胡子的笔迹。
“他在向我们示警,周围可能有麻烦。”我极小心的贴着和尚的耳朵嘀咕了一句,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些,小胡子能传出纸条,说明他还大概能够控制局面。
我找出笔,在纸条的背面写下怎么回事这四个字,然后顺着地面和石板之间的缝隙传过去。和尚趴在地上想朝里面看,但是缝隙只有一指宽,什么都看不到。
“他在示警,但是我判断,危险不在我们这边,在他那边。”我对和尚说,他也点头,但是手脚停不下来,来回在石板四周扒拉。
纸条传进去了,我跟和尚焦急的等待,麻爹也在拐角那边一直朝这里看。一直过了五分钟,那边还是没有纸条传回来。这样就让人非常的急躁,明知道里面可能有危险,却不知道是什么危险,而且也看不到任何情况。
“到底是怎么搞的?”麻爹在拐角那里朝我们喊,我就连忙冲他做噤声的手势。
我手里的手电一直在照着地面上的缝隙处,大概又过了五分钟,纸条终于出现了,我立即捡起来,打开跟和尚一起看,上面写了几个字:退后!莲蓬阵!
“什么莲蓬阵?”我根本就没听说过这玩意,心里正迷茫,和尚就轻手轻脚拉着我,把我朝后拖,他的脸色很慎重。
我们一直退到了拐角处,和尚才停下来。麻爹围过来问,和尚就去捂他的嘴。我很小声的问他什么是莲蓬阵,和尚忧虑的朝洞口那边望了一眼,贴着耳朵和我解释。我一听完,也不由自主的朝洞口那边看了一眼,忍不住咋舌。
古代人对自然科学的认知度没有现代发达,但总会有极少数超越自己所处时代的奇人异士,莲蓬阵这种机关不知道具体是谁最先设计成型的,不过我敢肯定,这绝对是中国古代奇淫机巧繁衍发展到巅峰的产物。
布置着莲蓬阵的地方,一般在四壁还有屋顶洞顶处布满了一个个凹坑,形状就和倒扣的莲蓬一样,所以后人把它叫做莲蓬阵。
一个个莲蓬状的石坑其实就相当于一个个声波震感的收纳器,石洞内进了人,他们自身所发出的声音或者震感都会无形中被莲蓬石坑如数接受,然后通过一根根喇叭状的铜制导管集中到机关枢纽位置,那里有四片极为轻薄的金属片,会随着导管传送过来的震感而发生上下起伏并且频率很快的振动,当这种频率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激活精巧的机关触发系统。
人说话或者咳嗽时产生的分贝微乎其微,但如果是连续性的发声,通过这么多莲蓬石坑的收集以及导管的扩大,对铜片产生的影响比较大。这种几百年前所发明的机关,其精巧性已经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无论再厉害的机关,总要有一个触发装置,这种触发装置可能是单一的,也可能是连锁的,但必须有一个触发点,经受足够的外力之后才会发生反应,比如说那种很常见的阴阳砖,触发装置是在室内的某一块砖头下面,人只要不留神踩上去,就会触发机关。这种触发方式中间要有个连锁或者缓冲的过程,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手完全有能力趁着这个极短的过程全身而退或者想出应对的办法。
但要防备这种通过声波震感触发的机关就很难了,谁都想象不到说两句话的功夫就会触发机关,没有任何躲避的余地。
要破掉这种莲蓬阵,比较麻烦,不可能把莲蓬坑全部堵上,也没办法去破坏导管,因为在破坏导管的同时,那种振动就可能触发机关。唯一可行的,就是仔细寻找中枢,把四片金属片小心的折断或者拔掉。
和尚判断,石洞里的莲蓬阵可能时间太久了,有部分导管遭到了侵蚀,否则就凭刚才我们那一阵折腾,小胡子绝对会挂在里面。
四周顿时沉寂下来,我们都不敢大声的说话,连对方的心跳声几乎都听得见。这种情况只能小胡子一个人去解决,外人帮不上忙。
我们静静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小胡子还在石洞里没有发出声响,和尚实在等的心急,在洞口和拐角之间来回跑,时常都轻轻趴在石板上听里面的动静。麻爹也很紧张,因为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蛛网通道只有小胡子能记在心里,他出不来,我们也出不去。
咔……
我们三个人都没说话,但是突然间,和尚跟麻爹就警觉了,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仿佛听到什么声响,这样的环境下声波可以传送很远,我跟着也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是从我们走过的来路上传来的。
“有人来了!”和尚压低嗓门,两只眼睛顿时充血,麻爹翻身爬起来,躲在和尚身后,朝来路上看。
这他娘的简直太扯淡了!我立即感觉头大了一圈,山体里肯定有杜家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摸到这里来。先不说我们斗得过斗不过他们,在这个地方动枪或者是剧烈的打斗,很可能会把小胡子给害死。
“来不及了!”和尚伸手就抓住合金管,又把枪上膛:“卫大少留在这里,麻爹!跟我到前面去堵住他们!”
“老子拿什么去堵住人家……”
麻爹还想耍滑,但是和尚硬把他拖走了,我手里握着枪,就隐伏在拐角的岩壁后面,不知不觉中,头上的汗水一个劲儿的朝下滴。和尚和麻爹一直跑到了通道那边开始分岔的地方,然后准备伏击。
他们不敢用光源照明,只能凭耳朵和感觉去对付可能出现的敌人。我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却能听到那种很轻微且连绵不断的响声,确实有人顺着岩缝在朝这边摸。
很快,我眼前突然就被光线遥遥的闪了一下,有人从岩缝的出口冒了出来。和尚跟麻爹都隐伏着,这个人出现的一瞬,和尚手里的合金管就迅猛的刺了出去。
那边立即混乱了,有惊呼和枪响传来,手电光柱来回的摇曳,我只能看到几条影子飞快的闪动,还有子弹打在岩壁上抨击出的火花和流弹声。
这大概就是杜家的人,有杜连和杜宇带队,他们的身手都很好,被伏击了也只是暂时的慌乱,很快就把和尚跟麻爹缠死了。我只露出一双眼睛在紧张的注视,偶尔会看到和尚还有麻爹的身影在乱七八糟的光线中呼的一闪,他们很吃力,在子弹和锋利的刀锋中左躲右闪。
和尚明显被一个好手给缠住了,麻爹就显得更危险。我越来越感觉坐不住,如果他们两个顶不住,被人冲到这里来,我和小胡子都要死。
我飞快的在身上擦了擦手心上的汗,然后握住枪,一咬牙,猫着腰贴紧岩壁,朝那边跑过去,我得出一点力,配合他们全力挽回眼前的颓势。
第一百零三章 狭路相逢
这条通道并不长,我压着身子跑,很快就要接近混乱的战团,可能是黑暗中害怕误伤,枪声几乎听不到了,敌人正在跟和尚还有麻爹肉搏。我握着枪,双手不住的发抖。我连只鸡都没杀过,直接就来杀人,可能我真的做不到。
但是我心里的恐慌和犹豫顿时被小胡子之前说过的一句话给打消了。这是一个选择题,只有两个答案。如果非要死人,那我只能选择对方去死。
我觉得自己的动作很轻而且很隐蔽,但是周围全部都是老手,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我。和尚跟麻爹顿时慌了,想过来护住我。敌人大概有五六个,他们分出一个人朝我这边扑来。
他娘的!
我咬咬牙,手枪已经上膛而且打开了保险,我几乎集中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全身的力量仿佛瞬间凝聚在食指上,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这样狭窄的通道里有些发闷,开枪的同时我也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前已经出现了一条影子,一把短刀闪着寒光,兜头就砍下来。我没法和对手抗衡,身子一歪,手里的枪都握不住了。
不远处有光线照了过来,我朝岩壁的另一端躲,但是速度肯定比不过这样的老手。就在光线在我脸上照了一下的时候,那个举刀砍过来的人顿时一怔,仿佛心里生出了犹豫。
就趁着这一瞬即逝的机会,我躲过了这一劫,这时候和尚拼了命的杀过来,举刀的人动作很灵敏,转身挡了和尚一击。麻爹趁乱溜到我身边,砰的放了一枪,把身后的人逼退,拖着我就走。
这时候的场面真的很乱,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很蠢,过来根本帮不上忙,还成了大累赘。我们又被围住了,他们俩又要照顾我,又要对付敌人,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对方不敢轻易开枪,我们也不敢,这个地方幸亏离洞口比较远了,中间还有一个拐角,小洞内的莲蓬阵应该不会受到影响。
“快!躲一下!”麻爹实在没办法了,把我朝不远处一个岩缝里推,他跟和尚拼死挡在外面,想让我先逃。但是对方的攻势也更猛,和尚没有小胡子那么强,被迫和麻爹分开,跟对方混战,免得被人用枪放倒。
我跑在岩缝里,很快就感觉有人追上来了,但是不知道有几个。没有任何退路可走,我回身就放了一枪,子弹打在曲折的岩缝里,被凹凸不平的岩石给挡住了。不过这样一来,对后面追来的人产生了震慑,他不敢追的特别紧。
岩缝并不算很长,我几乎跑了一半,这时候,猛然传来了一声很沉闷的响声,不是枪响,就好像矿山里开眼放炮的声音,但是没有那么大。随着这声闷响,我就感觉到非常剧烈的震动,几乎让整条岩缝都抖动起来。
“狗日的!别再往前跑了!要命的就站住!站住!”
我看不到身后追来的人,但是能听到他带着怒火的呵斥声,我很想回骂他,却没这个精力。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想握着枪继续跑,抽空把对方撂倒。不过就在这个人发出呵斥后不到几秒钟时间,我前面又紧跟着传来一声闷响。
炸药!
这次我几乎能分辨出来这声闷响的来源,有人在岩缝里安了炸药。剧烈的震动再一次传来,让我心惊肉跳,匆忙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住。钻眼放药的人把药量控制的很好,不会把整条通道炸塌,但是两声闷响接连响过之后,岩缝两个入口那里就被翻滚下来的石头堵住了。
我立即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们知道这里有人,提前就安好了炸药以备万一,而且在两个入口那里做了些手脚,如果情况合适,可以把我们直接堵在这里。
“我靠!谁在外面引爆的!”
我正迟疑着,追过来的人又遥遥的骂了一句,我看到了曲折通道里透过来的一点手电光,手里的枪就握的更紧了。我不敢转身,就这样背对着出口一步一步的倒退。出口真的被堵死了,两块石头一上一下叠加着,有不少缝隙,但根本钻不过一个人。
没有退路了!
我背靠着被堵死的出口,紧张的几乎要窒息,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握着枪,把枪口对准后方,对准追过来的人。但是追过来的人显然也不是善茬,他就躲在曲折的岩缝通道,距离我可能有十米的距离。
“卫少爷,还跑得动吗?”那个人情绪变化的很快,刚才还在恼怒的大骂,这时候却带着一丝调侃说:“咱们都被堵在这里了,你也有枪,我也有枪,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大家就把枪都收了,好好谈谈。”
“你是谁!”我当然不会把枪收了,就趴在出口那里,紧张的问道。
“我叫杜宇,无名之辈,卫少爷你当然没听过。”那个人的声音渐渐平和了,显然是一个对环境适应特别快的人,他的声音很磁:“我表表诚意,先把枪收起来。”
这个人就是杜宇!我马上回想到之前听过的话,杜宇,聪明的杜宇。
我始终不肯放下枪,但是杜宇却说到做到了,他慢慢从遮蔽的岩壁旁走出来,举着手电,把自己的枪放回怀里。这是个三十刚出头的人,长的瘦却很精神,他很白,在这种地方,头发和衣服都还算整齐。
杜宇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就站在那里望着我,我把枪对准他,示意他不要再靠近一步。
说实话,我不能不承认,这个人比我要强了不知多少倍,他站在明处,却毫无惧色,甚至还能笑出来,我躲在暗处拿着枪,汗水却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卫少爷。”杜宇真的显得很轻松,他站在离我六七米的地方,然后停下脚步,原地坐了下来:“你别紧张,我拿一支烟,我们两个暂时出不去,在这里抽支烟聊聊也不错。我只抽烟,不喝酒,抽烟伤肺,酒伤脑子,我一直抽黄鹤楼,你呢?”
他的手一动,我就更加紧张,食指紧紧扣住扳机,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要不要放倒这个人。但是说实话,如果敌人把枪顶在我脑门上了,我不得不还击,还有可能狠心开枪。如果对方暂时没有威胁到我,我下不了这个决心。
杜宇不顾我的警告,掏出了烟和打火机,他叼起一根烟,然后点燃。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他的脸,说真的,这个人很帅气,点烟的姿势都对女人很有诱惑力。但是我取向很正常,根本不会吃这一套,立即又让他老实一点。
“我说了,你别紧张,我已经把枪放下了是不是?咱们其实不该算是敌人,我知道,老奶奶见过你,还送你了一只长命锁和一块玉。给你递东西的那个人,就是十三,你还记得吗?我和他平时私交是很好的。”
“我操!”我简直被这个人的镇定和从容给搞疯了,一只手握枪对着他,另只手悄悄抹掉脸上的汗:“你他妈到底要说什么!”
“咱们两个很象。”杜宇笑了笑,夹着烟的手朝我这边点了点:“一急就想爆粗,这个毛病其实不好,跟抽烟一样,明知道伤身体,还是戒不掉,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染下的毛病。卫少爷,我就想和你聊聊,没别的意思。”
杜宇很啰嗦,如果不是在这种环境下,很让人误会他是在和朋友聊天。
“江北我去过两次,没见到卫八爷。卫八爷很了不得,过去听老奶奶说过一些他年轻时候的事。卫家九重门,老八人上人……”
“你他妈给我滚远点!”我真的有点想开枪的冲动,杜宇这个人看上去并不令人讨厌,也不会让人感觉危险,但是他这样在这里啰嗦一些闲话,让我不安而且烦躁,恨不得拿鞋底子抽他的脸。
我暗地里试着用脚去蹬入口的石头,但是蹬不动。杜宇被我骂了也不急,慢慢吐出一口烟,微笑着说:“卫少爷,你是多大的时候被卫八爷收养的?”
“关你他妈的什么蛋事!”
“聊天嘛,只是随便说说,确实不关我什么蛋事。”杜宇还是挂着笑意,点燃了第二支烟:“问一句,卫八爷今年高寿了?”
他突然这样一问,让我感觉诧异,而且有一点尴尬。其实我过去比较避讳谈这个问题,尤其是别人问我,你爸爸多大了?
我是老头子收养的,但是毕竟是父子关系,老头子那个岁数,做我爷爷都不嫌大。二十多岁的人,有一个那么大岁数的爹,不熟悉的人听了就会产生很多遐想,会认为我是小三生的。
但是杜宇突然问出的这个问题,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老头子的岁数我当然不可能记错,到今年的腊月二十二,就是他七十五岁的生日。
杜宇见我不回答,一点都不介意,弹弹烟灰说:“卫八爷其实告诉过你,他今年七十四五岁了,对吗?”
“我也问问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杜宇咧嘴一笑:“卫八爷其实骗你呢。”
第一百零四章 空墓
“你说什么?”我听完杜宇的话,马上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已经到了什么时候了,杜宇猛然就扯到了这样一个问题,拿老头子的年纪做文章。我更加疑惑,望着这个很让我讨厌的人,等待他的下文。
“说真的,卫八爷真在骗你。”杜宇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老奶奶知道的最清楚,她老人家今年九十九岁了,卫八爷好像比她还年长着两岁。”
“胡说八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对这个杜宇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厌恶,而且不由自主的想驳斥他。
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身体打熬的很好,到了现在已经显了老态,但是看上去也就是六十八九岁的样子,比那个杜青衣要年轻的多。杜宇说的话好像在放屁,老头子有多大?难道将近一百岁了?这根本就不可能。
“卫少爷,咱们不要意气用事,好好分析一下。”杜宇坐的端端正正,不紧不慢的跟我说:“这个道理谁都能想得通,只有你想不通,可能也从来没有想过。卫八爷如果今年只有七十四五岁,那解放前三四十年代的时候,他有多大?三岁?五岁?你要搞清楚一点,在老奶奶刚刚到杜家时,卫八爷可是已经相当有名了。”
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有点发晕,也很震惊。说实话,如果不是杜宇在这个时候猛然说了这个问题,我根本就没有认真的想过,老头子究竟有多大岁数。
我的手有点发抖,我不想承认杜宇的话,但是认真的想想,就不能不承认。如果按老头子现在的年纪去算,他应该出生在1933年。
1933年出生,到解放时不过十六岁,老头子那来的机会去名动一方?
按说这并不是个很要命的问题,老头子不管是七十岁八十岁,我拿他始终是当亲生父亲一样看待的。但是隐瞒年龄,这非常奇怪。
我的情绪平静了一些,杜宇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再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
“卫少爷,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杜宇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他慢慢抽出一支烟,打火点燃:“卫八爷和老奶奶是一辈人,和老奶奶差不了几岁。”
“你说的都是在放屁!”我狠狠地反驳杜宇。
“我说了,咱们是在随便聊天呢,我就这么随便一说,你就那么随便一听,信不信的其实不重要。”杜宇把手电放在地上,猛然间话锋一转,说:“卫少爷,我给你讲个故事,就是他们老辈人的故事。”
杜宇也不管我爱不爱听,直接就开始讲述,当然,我对他这个人非常讨厌,但对他要讲的故事还是有些兴趣的。
他的讲述没有说明具体的年代,但是肯定发生在解放之前。据说是内蒙古那边传出了一个肥坑的消息,消息来源不详,不过一传出来,就吸引了当时的几个龙头。他们好像对这个坑非常的在意,收到消息的同时马上就赶了过去。
“第一个赶到那里的人,卫少爷你想必也是知道的,他叫卫同。”
“卫同?”我很不愿意搭理杜宇,但是听到了这个名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卫同是老头子的亲生父亲,算是我的爷爷。他比杜青衣他们还老了一辈,到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
杜宇点了下头,然后接着往下讲。如果他的讲述是真事的话,那么这个传说中的肥坑真的是很有分量。在当时,卫家还没有破落,很鼎盛,卫同赶到了这里之后,又接连赶来了几批人,全都是当时圈子里最强最硬的人物。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坑?竟然能把当时最顶尖的人物全部都吸引过来?
来到这里的人一共有五六批,相互对峙,也相互很有敌意,坑还没有被方出来,他们已经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摩擦,死伤了一些人。这样搞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否则坑来不及打开,外面的人就要拼死个七七八八。
所以这些人的首领经过一些串联和协商,暂时达成了协议,他们约定,围绕这个坑,大家各干各的,拿到拿不到东西,就要各凭本事了。
其实这个传说中的肥坑并不算大,这些人各自占据一方,开始动手,相互之间肯定还有防备,但是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坑上。在方坑,摸索情况,打盗洞这个过程中,就是卫同首先发现了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现象。
他发现,这个坑有一个很老很老的盗洞,具体的年代已经看不出来了。
这个坑被人盗过!所有人都被这个情况搞晕了,如果坑进去过人,在若干年前就被人开了,那么里面最有价值的东西肯定荡然无存。
卫同和几个龙头仔细的查看这个盗洞,紧接着就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蹊跷出现在盗洞上,因为他们发现,这个盗洞好像不是从外向里打,而是从里向外打出来的。
一个从里往外打的盗洞,这可能吗?非常的不合常理。
就是因为这个盗洞本身的蹊跷和怪异,让几批人生出了很多猜测。他们的动作更快了,都想第一时间进去亲眼看看。
讲述到这里的时候,从被堵的岩缝之外,就传来了隐隐的声响,好像是有人在打斗,而且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期间夹杂着零星的枪响。我又忍不住替小胡子还有和尚麻爹捏了把汗。但是杜宇只回头望了望,无动于衷,继续讲了下去。
这几批人争分夺秒一般的抢着下去,已经犯了做活时的大忌,但是没有办法,谁都唯恐对方会抢先得手,只能冒险去争。这个肥坑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波折,几批人几乎是同时打出了各自的盗洞,然后进入坑内。
进入坑内的时候,就又有人发现了这里的怪异。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坑,面积不算太大,规模也不算高,有一些陪葬。几批人都是直接奔着主墓室去的,他们在这里发现了一口空棺材。空棺的棺盖完好无损,但是在棺材的左侧,被硬生生掏出了一个洞。
而且在棺材的四周地下,绕圈埋了八根槐木。槐木性阴,传闻是压魂的,死人埋在槐树附近,会被镇的不能托生。当然这只是胡扯淡,不过在棺材四周埋下这八根槐木的人,用意很恶毒。
看到这些情况,那些心思缜密的龙头们随即就推测出来,这个坑的墓主好像是被活埋进来的,人还没死,就封入了棺材,还有八根槐木在镇着他。但是墓主也不是寻常人,竟然隐忍了这么久,一直被埋到墓里之后,才从棺材上掏洞逃了出去。
推测可能是正确的,墓主逃掉了,但是他逃掉之后,这个深埋在地下的坑仿佛就再没有收到任何人的窥视和干扰,所有陪葬以及一些物品留在了坑内。几批人很快就从思索中清醒过来,开始争夺东西。他们争夺的焦点是两件东西,十一块土烧的陶板,和一个黑色的罐子。
这两件东西具体是什么,还不得而知,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它们身上。几批人在下坑之前的约定这时候也等于作废了,下坑的人,坑外留守的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混战。
十一块陶板就是普通粘土烧制出来的,上面可能有一些文字,这比任何材质的书籍都要保存的久,只要不遭到人为的破坏,陶板可以一直保存下去。但是在混乱中,这十一块陶板被打碎了,大小的碎片被人哄抢一空。
这是很惨烈的一战,不少人被闷在了坑下,杜青衣的丈夫杜年,就是在这一战中被打伤了肋骨,留下了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病根。
大部分人都死掉了,少部分人带着各自的收获逃了出来。这一战之后,几批人之间等于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死仇。但是他们都很无奈,因为所有人得到的东西都不完整,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他们还是要继续被迫接触下去,或者合作,或者朝死里弄,杀人抢货。
可以说那时候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是由这座没有墓主的空墓而起的。
说到这里,杜宇就闭上了嘴巴,我还等着他继续讲下去,但是一直等了几分钟,杜宇才开口说:“已经讲完了。”
这他娘的是一个什么狗屁故事?杜宇究竟想对我说什么?就想告诉我那些老辈人在坑里打了一架?
“卫少爷,故事讲完了,聊天到此结束,我们该说说正经事了。”杜宇伸手朝后指了指,说:“我的人和你的人可能还在外面死磕,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有个提议,咱们暂时化干戈为玉帛,怎么样?”
杜宇的意思是他和我一起到岩缝入口那边朝外面喊话,尽量阻止外面的人继续打下去。我很想接受他的提议,小胡子不知道脱困没有,和尚跟麻爹处境很难,会吃大亏的。
“走吧。”杜宇站起身,拍拍屁股后面的灰:“让他们停手,一起想办法把咱们给弄出去。”
第一百零五章 菩萨奶奶的人
我分辨不清楚杜宇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也分辨不出他的真实用意,但是我认真思考了他的提议。这个人不讨我喜欢,不过从他出现到现在,还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敌意。
我终于把骂他的话暂时收起来,和他交谈了几句,然后我就举着枪,一步一步从被堵的岩缝出口走过来。外面打斗的人都在入口那边,我们得想办法阻止。这时候隐隐的声响还在不断的传来,杜宇转身就走,我拿枪对着他,在后面跟。我们很快就到了入口那里,两块很大的石头还有一些碎石把洞口堵死,杜宇透过石头之间的缝隙朝外看。
“为了表示诚意,我先喊,但是你也要出声,否则我的人会吃亏。”
外面的人肯定是打的很混乱,杜宇就侧身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我跟了过去,深深吸了口气。接着,杜宇开始朝外大声的喊,我也扯着嗓子叫和尚跟麻爹。
我们的喊声很快起了外边人的注意,杜宇马上对我说,我们两个一起让大家停手。
外面的人可能始终都在关注我们这边的情况,我和杜宇的喊话声一传出去,他们也开始慢慢的收手。但是打斗声渐渐平息的同时,一个杜家的伙计猛然惊叫了一声,接着就开始骂,差点重新引起争斗。好像是麻爹不讲究,对方收手的时候他抽冷子给了对方一下子。
透过石头之间的缝隙,我看到从周围几个岩缝还有那条比较宽阔的通道上,有手电光慢慢的聚拢过来,和尚还有麻爹都出现了。
和尚带着一连串的骂娘声跟杜家的人商量,看怎么弄开两块大石头。杜宇就在里面说,一边派出一个人,过来把石头想办法撬掉。杜家过来了两个人,麻爹跟着也过来了,和尚则拿枪守在不远处。
“卫少爷!你没事吧!”麻爹举着手电透过缝隙朝我这边照,看到我安然无恙,他才松了口气,然后他又把光柱打到杜宇身上,皱着眉头瞟了对方一眼:“操他娘的!姓杜的,这个事情没完,老子记住你了!”
两块石头堵的很死,杜家的人多,带的装备也很齐全,他们拿了两根小撬杠,在外面尝试。我很担心小胡子有没有脱困,但是这时候也没办法跟和尚明着交谈。
做这一行的人很多都是非常合格的土木工程研究生,两个杜家人琢磨了半天,一点点的试探,最后终于用两根小撬杠撬松了上面的一块大石头。
轰隆……
石头翻落下来,发出了连串的闷响,我的心也跟着不住的抖动,这里距离小胡子所在的石洞还有段距离,但是我很怕那里面的莲蓬阵会受到影响。
石头掉落了一块,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人。我看见和尚举着枪朝这边走了一步,脸上都是担忧的表情。麻爹在外面伸出一只手,要拉我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挂着一丝笑意的杜宇一把就攥住了我握枪的手腕,然后飞快的一动一抖,把我一条胳膊给拉到了背后。他下了我的枪,顶在我后脑上。和尚跟麻爹都急眼了,破口大骂。
“退后!”杜宇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冷冷的看了麻爹一眼,逼迫他后退。
枪就在我后脑壳上顶着,麻爹不敢造次,一步一步的后退,嘴里嘀嘀咕咕的骂个不停。杜宇身手非常麻利,拖着我跳上石头,马上就有杜家的伙计接手把我扣了起来。
“撤!”杜宇脱身之后,马上就示意手下的人撤出这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杜家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撤?东西还没有拿到!”
“四哥。”杜宇笑的高深莫测,对那个人小声说:“卫家的少爷比什么东西都要重要,不要逼对方拼命。”
两个杜家的伙计马上硬拉着我退到了一条岩缝里,杜宇他们则举着枪断后。我根本挣扎不过,想要喊,但是一个伙计伸手堵住我的嘴。另一个取绳子把我的双手背绑起来。
和尚和麻爹真的是无能为力,又不敢跟过来,眼睁睁的看着杜家人把我带走。进入岩缝之后,他们的脚步就加快了,杜宇很歉意的对我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但是你要相信我,杜家对你没有任何恶意,我们有合作的可能。”
我说不出话,但是心里已经把杜宇他们家从先秦到清末的祖宗全部骂了一遍。
“先离开这里,之后,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一些别的事情,听完了这些,可能你的一些想法就会发生改变。”
我几乎是被人硬拖着在通道里走的,因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力拖他们的后腿。一个杜家的伙计显得有点急躁,但是杜宇把他阻止了,不许他对我动粗。这里的路很复杂,很多都是相通的,绕几个大圈子,最终还是可以走到同一个地方去,杜宇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他们被杜宇督促,中间不做任何的停顿,那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可能就是杜连,身手非常好,不过很听杜宇的话。我已经没办法知道小胡子跟和尚他们的情况,被迫被带着走,一直走了将近有十个小时,拖着我的两个杜家伙计有些吃不消了,因为我一直都在使暗劲跟他们对着干。
“休息一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杜宇不想把手下人都拖垮,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不得不暂时的休息一下。
他们找到了一个岩缝里的小空间,然后飞快的喝水吃东西。我心里暗暗地盘算着和尚他们会不会赶过来救我。我们进来的时候因为需要摸路记路,所以行进的很慢,出去就不一样了,走的都是记在心里的老路。如果仔细的算一下,这团乱如蛛网一般的通道群,应该走了有一大半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半个小时就过去了,杜家的伙计在闭目养神。这时候,他们可能听到了一点点异常的响动,几个人顿时惊醒,有人灭掉了手电。在手电熄灭前的一瞬间,我看到一个岩缝入口那里,有影子闪了一下。
杜家的人顿时紧张了,但他们之间的配合很默契,马上有人拖着我缩到小空间的角落那里,有人赶过去对付敌人,有人则守住入口。他们人不多,却分配的合理有效。
恍惚中我看到,拖着我的伙计,就是之前那个举刀砍我却又迟疑了一下的杜家人。小空间完全黑了,岩缝那边传出了很闷的枪声,枪声一响,留在小空间内的杜家人就更加谨慎,他们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但最起码对手手里有枪。
是和尚他们来了吗?我比任何人都要焦灼,我很想他们救我走,却不想他们为此付出代价,子弹是不长眼睛的。
猛然间,我觉得被绑在身后的两只手松了,竟然有人解开了我的绳子。紧接着,那个拖着我的伙计贴着我的耳朵很小声的说:“卫少爷不要出声!我是菩萨奶奶的人!”
砰砰砰……
岩缝里的枪声更加密集了,我听了那伙计的话,感觉他在扯淡。菩萨奶奶是后辈人对杜青衣的尊称,我早就知道了他们是杜家人,他这时候替我解了绳子,又表明身份,有什么用意?
“你跑吧!如果出了这段复杂的路,我再没机会放你走了!走!”
虽然这个伙计的声音非常非常小,但是我能听的出他的语气很焦急。一时间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被杜家人抓了,现在又被杜家人放了,这会是第二个圈套吗?
那伙计显然不能再等了,这个机会一瞬即逝,他把我朝另外一个岩缝的入口处悄悄的推。枪声已经中止,那边的战斗很可能见了分晓。我思索了三秒钟,这个伙计的动机不明,但他的话确实没错,如果让杜宇解决了眼前的问题,押着我走出这段很复杂的路,那么我根本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脱身。
“卫少爷,走!记住,菩萨奶奶是没有任何恶意的!”
我马上下了决心,摸黑顺着这条岩缝就钻了进去。
第一百零六章 关于六指(一)
我别无选择,只能抓住这个机会,无论这个杜家的伙计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我绝不愿意再被杜宇押着走下去。我身上什么都没了,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钻入了岩缝里,这条岩缝会通到什么地方?鬼才知道。
那边的枪战已经完全结束,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我怕杜宇他们追上来,所以就扶着岩缝旁的石壁,拼命朝前跑。这里的路我本来就没有记清楚,这样走下去,已经完全迷了。我一边踉跄着朝前走,脑子中就来回浮现着小胡子他们的影子,一直到这时候,我才深刻的体会到,其实他们几个无形中已经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到了那种无法离开的地步。
是的,离开了他们,可能我真的会死去。
我的手表也被他们掳走了,跑了很久之后,我下意识的在身上来回的摸,口袋里仅剩了皱巴巴的一个烟盒和一个打火机。这是仅有的光源,我不敢浪费,只有在岩缝密集的地方才会打亮打火机,选择下一个准备钻入的入口。情况真的糟糕透了,密布而又四通八达的通道,很可能会让我在黑暗中不停的绕圈子,耗尽所有力气,说不定就在方圆不到一华里的区域内来回绕。
时间概念完全消失,我恢复了平静,一直在走。可能独自摸索了大概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脚步始终没有停过,这种通道可能会有极其微弱的对流,但是不会有风。而我一脚跨入一个新的岩缝入口的时候,鼻间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我对血腥味比较敏感,尤其是在眼前的环境中,这种气味好像肾上腺素,让我全身的汗毛马上竖了起来。我立即停步,然后贴在岩壁上,连呼吸都尽量的压制住,努力倾听四周的声音。
周围静的好像所有东西都死绝了一样,只有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极其缓慢的飘荡着。我有点心慌,同时在使劲的猜测,这会是什么地方?这股血腥味来自何处?
这会是谁的血?
我的心砰的一跳,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小胡子不知道从那个石洞脱身没有,但是和尚还有麻爹一定会追过来找我的,他们如果再次和杜家人发生了冲突……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忍了很久,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声息之后,才慢慢的朝前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原因,我就觉得自己每往前走一步,那股血腥味就更浓一些。
这条短短的通道让我走了很长时间,当我再次迈动脚步的时候,心就猛的一沉,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脚掌踩到了什么东西,很粘稠的一滩液体,鞋底和地面因为这些液体而产生了一点点粘合。
我没法再保持镇定,哆哆嗦嗦的打亮了打火机,跳跃的火苗一下子把周围全部都点亮了,就在我眼前两三米的地方,横卧着一具尸体。看着眼前的尸体,我立即顿住了,捏着打火机不知所措。
陈然死了,横卧在通道中,身上中了好几枪,有一枪打中了他的头部。他惨白的脸上沾满了凝固的鲜血,伤口上流出的血汇聚到一起,一直淌到我的脚下……
看着死去的陈然,我仿佛回想到了什么,马上就捏着打火机朝后看,身后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面积很小的小空间。这个空间似曾熟悉,是之前杜宇押着我落脚的地方。
我和陈然并不算太熟,但是这时候我的心就猛然象被刀子捅了一下,刺骨的疼。毫无疑问,就是他扰乱了当时正在休息的杜家人,也正因为这样,才让我有了逃脱的一线机会。
我慢慢的蹲了下来,两条腿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膝盖一点一点的触地,无力的跪倒在陈然的尸体前。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永远不会再睁开,可是我没办法忘记,当时他被抛弃在通道时那种悲怆的眼神。
其实他可以不死的,可以躲着那些杜家人。他拖着两条伤腿,在决定吸引杜家人注意力的那一刻,可能已经想到了自己最后的结局。
鲜血全都凝聚在陈然的脸上,象一朵猩红又妖异的花。我在他的背包里找到了水,然后撕下自己的衣角,一点一点轻轻的把他脸上的血迹擦干,我擦的很轻,唯恐会弄疼他。
陈然遗留的背包被杜家人丢下了,里面有一些装备和补给,我就带着这些东西再次出发了,他死了,彻底把最后一丝生存的机会留给了我。
我的心情和脚步一样沉重,眼前的路上仿佛淌满了血。我没猜错,自己始终是在这片区域内绕圈子。再出发之后,我尽最大的力去辨别方向,但是没有太大的用处,只要远离了之前有些印象的小空间,四周的路就又是一团糟。
我拼命的走,隔一会就看一下陈然留下的表,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我几乎是在无休止的透支自己的体力,一口气走了将近一天一夜,中间都没有停过步。
对于一些经验丰富心理素质又过硬的老手来说,眼前的困境或许不会太致命,但对我来说,这里真的可能会困死我。
当我独自在这里绕了有四十多个小时的时候,心里不由自主的萌生出一丝绝望。背包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被我消耗掉了一部分,东西完全用光的时候,我能吃的,只有自己的肉。我甚至会想到,被活活的困死在这里,然后变成之前见过的那两具孤零零的骨架。
中间我只休息了一次,这时候两条腿几乎迈不动了,很想直接躺下来,然后听天由命。但是当我再次走出一条岩缝出口的时候,心里就稍稍激动了一下。
绝大部分的路,我可能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是这里的路我还记得一些,这是将要接近那个小石洞的路,岩缝减少了一些,顺着走下去,会走上最后那条通往小石洞的唯一通道。我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不太远的地方被杜宇突袭控住的,也是在那里跟和尚他们走失的。
这并不是一条生路,但是毕竟让我心理上稍稍有一些其实无用的放松。我顺着渐渐减少的岩缝摸下去,不久之后就看到了那条被两头炸塌的小通道。从和尚麻爹跟杜家人遭遇交手到现在,已经有快三天时间了,我不知道这里是否还会有人,但是仍然走的很小心。
我到了他们当时交手的一些地方,岩壁上沾着星星点点已经干涸的血。因为双方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可能都比较匆忙,我在几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支手电和一把刀。
小胡子脱困了吗?
想到小胡子,我心里的绝望就被冲淡了很多,我始终坚信,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只要这个人在,就不会让我送命。我拖着已经将要麻木的双腿,加快脚步朝那条比较宽阔的通道跑过去。
当我越过那个九十度的拐角,拿手电照到通道尽头的时候,马上就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不知是高兴,是失落,还是什么。因为隐约看到,那个小洞口内部挡着的石板已经消失了,再次露出了黑乎乎的洞口。
石板消失,很可能是小胡子脱险。我为他感到庆幸,又为自己感到悲哀。我一路走到了小洞口外,这时候终于看清楚了,那块大石板是向内被人弄倒的,石板两旁都有卡槽,已经变形了。
这个洞的洞口很小,但是里面的空间却很大,手电光照进去就扩散开了,一团模糊。我看不到小胡子,他很可能已经离开了若干时间。
如果我的推断没错,这里可能就是这座空心山最终的终点,也就是小胡子乃至杜家人原本想要涉足的地方,洞里应该会藏着一块西夏铜牌。铜牌不知道有没有被小胡子带走,但是我望着这个深邃的石洞,就有些恍惚的感觉,仿佛有种莫名且飘渺的声音,让我亲自走进这个洞里看一看。
这里是有莲蓬阵的,不过按照眼前的情况来看,连洞口这块石板都被弄倒了,内部的机关总枢很可能已经被破坏失效。我没敢妄动,就在洞外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试着捡了一块碎石头扔了进去。
空旷的洞内立即响起连串的回音,回音消失的时候,一切都归于平寂。洞内的莲蓬阵或许真的被小胡子给破掉了。
此刻,我心里的那种恍惚的感觉就化为了一种隐隐的冲动,我很想进去看看,无论里面还有没有西夏铜牌,但是我觉得必须去看看,因为我内心深处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预感,它会隐埋着一些秘密。
第一百零七章 关于六指(二)
石洞已经没有任何异常,我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然后慢慢的从洞口钻了进去。这是个很大的空间,但是显得非常空旷。进入洞内的第一时间,我马上就去看洞顶和洞壁。
在石洞入口向前大概四五米左右的洞顶上,布满了一个个倒扣的莲蓬型凹坑,这就是莲蓬阵大致的外观结构。其实这种跨时代的奇淫机巧看似强大超凡,但是有个很致命的弱点,它的机关触发装置非常脆弱,那四片极薄的金属片只要被拆除,庞大的机关群就会完全失效。
在石洞内布置莲蓬阵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机关的首创者,不过就算不是,也足以说明此人的心思和智慧都远超常人。
我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莲蓬阵上面了,我关注的是其它可能隐藏的东西。我慢慢的向前走,认真的用手电打量整个石室的布局。因为石洞内部比较空旷,所以里面的东西就显得非常碍眼,目光刚刚扫视一半,我立即就被正前方的景象吸引住了。
那应该是另一端洞壁处的位置,整整齐齐用大块的条石铺出九级台阶,台阶之后,是很多石块叠加修砌的一个平台,面积很大,四周有石雕的栏柱,在平台的里端,有一个类似神龛的东西,看样子也是石头雕出来的,不过距离稍有些远,看的不清楚。
而神龛的后面,似乎还有东西。
而且,在手电光柱照射出去扩散的光晕中,我看到整整一面石壁上,仿佛有一副巨大的壁画。
壁画太大了,几乎从洞壁的底部一直延伸到顶部。我又打开了一把捡来的手电,光照的范围更大了一些。
当我大致看清楚这幅壁画的时候,心里就猛的一慌。巨大的壁画,只有一个人物,是个道士,它仿佛升腾在一片云雾中,高高在上的俯望一切。壁画画的非常逼真,而且保存的相当完好,我盯着这个壁画上的道士时,就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恐慌和错觉,我感觉它的眼睛在直视我。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但让我感觉周围的气压猛然就好像沉重起来,有一些毛骨悚然,仿佛我看不到的黑暗中突然多了无数双阴森森的眼睛,都在沉沉的注视我。
我有点心虚,不敢再看下去了。但是这个石洞内的主体建筑都在壁画所处的洞壁那边,不得不去接近。我把目光挪开,完全投射在用石头堆砌的台阶和石台上,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从眼前的台阶和石台上能看得出来,铺垫构造的非常仔细用心。石头台阶很整齐,所用的条石也很厚,踩上去让人感觉心里踏实,等登上台阶以后,面前的东西就看的比较清楚了,后面果然是个神龛。
这个神龛应该是道教用的神龛,虽然是石头雕刻的,但雕工之精美,令人叹为观止,圆雕的滚龙抱柱,狮子背柱,下半部以及边缘部分是平雕的祥云瑞兽,最外层的高处是道祖的浮雕,除此以外,还有二层镂空的二龙夺珠和三层镂空的站牙。
神龛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我小心的看了半天,然后目光一动,就跳到了神龛的后面。
神龛的后面,是个很怪的东西,怎么形容呢,看上去觉得怪,但是再看一下,就又觉得很平常。我暂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不过从它露出神龛的那一截来看,很像一扇厚重的门。
这里仍然不是山体内部的尽头吗?如果这是一道门的话,它又会通向那里?
我心里的好奇已经暂时打败了恐惧,只停顿了一会儿,我就轻轻的绕过神龛。手电打出去的瞬间,我马上分辨出来,这真的是一道门,非常厚重的门。它就竖立在岩壁上的壁画之下,竖立在那个道士的双眼下。
眼前的一幕立即就显得有点诡异,壁画画的很巧妙,无论从那个方向看过去,壁画上的道士似乎都在死死的注视着我。它好像守着这道门,无数岁月以来都没有改变过。
这个道士明明是一幅画,但好像拥有一种魔力,只要看到它,我就有种浑身发抖的感觉。我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想要接近这道很厚重的门,但是脚步刚迈出去,立即踩到了什么东西,噗通就摔了一跤,而且摔倒的同时,尾巴骨就被一块碎石头硌了一下,钻心的疼。
我忍不住疼的叫出声,伸手就去揉屁股,这时候我才发现,身边全部都是碎石头,形状和大小不一。我忍住疼爬起来,踮着脚迈动步子,几步之后,手电照到了这扇厚重的大门上,一切都变的清晰起来。
与此同时,我震惊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种震撼并非来自眼前的东西,而是来自内心。我目瞪口呆,飞快的向前走了两步,完全站到了大门前。
这扇大门仿佛是用石头打造出来的,但是又不完全象,因为有的地方在手电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一种金属似的光泽。大门可能有四五米高,在大门正中大概一米五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手印。
这个手印是雕琢出来的,和正常人的手大小差不多,就象深深刻在大门上的一个印记。我的目光真的呆滞了,这个手印,是六指。不仅是六指,它的第六根手指,是环形的。
我看着眼前大门上的手印,思维足足停滞了五分钟。然后,我慢慢的伸出自己的左手。
我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说明的话,那么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扇大门上的手印是以我的左手为原型雕刻出来的。一只是我的手,一只是门上的手印,它们如此的相像,我默默的对比了很久很久,如果我的手按在这个手印内,可能会非常的合适。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了,其实对于自己的左手,我已经隐隐有了一种认识,它隐藏着一些什么东西。就因为这些隐藏的东西,所以我才可以平安的混到梁成化那里,才会被幕后那个老不死的许晚亭所看重,但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我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我。
那么出现在我身边的其他那些人呢?比如阴沉脸,比如小胡子,比如杜宇,他们是否也都是为了这只手?
我没时间去想那么多,只想知道这扇大门后的秘密。我走的很进,仔细的看着这个大门上的手印,手印陷在门上大概十五六厘米那么深,很普通的手印,除了雕工很精湛,看不出别的。
这个时候,我突然就有了一种突如其来的想法,我慢慢的举起自己的左手,想把它按在这个手印当中去。我是这么想的,但是举起手的时候又有些迟疑和犹豫,如果真的把手按进去,会不会发生什么?我孤身一人,假如真出了意外,没有任何人能救我。
但是转念想想,这一切好像都是围绕着这只长有环形六指的双手展开的,没有人告诉我真相,只能我自己去寻找。一旦放弃了这个机会,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到云坛峰来。
而且想着想着,我就苦笑了一下,此时此刻,我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未知数。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还不能得知最终真相的话,我想我死了都不会瞑目。
我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在这之前,我想要把这扇门的整体情况先观察一下,它究竟有多厚?
我拿着手电从大门前绕到右边,顿时被惊呆了,这扇门的厚度出乎我的意料,它的厚度几乎和高度一样,有四五米左右。大门紧贴着洞壁,我不知道要是真的打开这扇门的话,它会通到那里去。
紧接着,我从大门右侧转到了左侧,立即又是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大门左侧上,被弄开了一个直径三四十公分的洞,地面上全部是零星的碎块。就在这一刻,我猛然就反应过来,这扇大门好像并不是一条通道的入口,它更像一个长宽高都相差不太大的立体的箱子。
这个推论来自大门左侧的这个洞,我看了半天,假如要猜测这个洞是怎么弄出来的,我相信是炸药。弄出这个洞的人可能没有办法,因为用炸药的话,很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所以这个人严格的控制药量,分批分次一点一点的炸出了直径三四十厘米的洞。
透过这个洞,我能看到内部是空心的,大门四面的真正厚度应该在五十到六十厘米左右,留下了一个可以容纳物品的空间。如果一切都按这样看的话,那么这扇门其实应该很像一个巨型的保险箱。
我用手电朝里面照,但是不敢把头硬探进去看,别的东西都看不清楚,但是能够发现几根比较粗的铁链,它们相互缠在一起。这个巨型的“保险箱”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被炸开的洞口的断口闪动着一种很黯淡的光,不完全象石头。我想先在外围观察一下,尽量多搞清一些情况,但是手电照到小洞断口的时候,我的头皮马上紧了一圈,忍不住就象拿手电去砸。
第一百零八章 虫子
这一瞬间,我头皮都麻了,这道门的材质不明,但是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我很清楚的看见,断口那里冒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虫子,一条又一条,好像正全力的从断口深处往外拱。这样的情景就象一铲子挖开了一层很潮湿的泥土,然后里面涌动的无数蚯蚓。
真他娘的恶心!
我真有点想吐的感觉,这样需要炸药才能炸开的东西里面,怎么可能长着活的虫子?恶心的感觉已经完全超过了恐惧。这种虫子可能对温度非常非常的敏感,一层虫子还没完全从断口拱出来,露出的一半身体就拼命的朝我这边挤。
也就在这一刻,晃动的手电照到大门内部的一个我很难看到的死角处,那里有一根铁索,铁索是断的,搭在其余几根铁索的上面,另一端垂直的吊到空间下面。我顿时就生出一个感觉,这根铁索上很可能吊着什么东西。
但是我实在没有时间和心情再仔细的去观察铁索上究竟吊着什么,眼前的虫子已经要把我恶心死了。
我蹬蹬的倒退出去,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场景。就在我退出去的同时,密密麻麻的虫子也从断口深处涌动出来,这种大概只有一寸长的虫子,象无数根微型弹簧一样,跳的到处都是,它们围拢的目标依然是我。
象一场虫子雨,我感觉喉头一阵阵发痒,真他妈的想呕吐。我挥舞着手电,几条虫子跳动着撞到手电上,发出咔咔的声音。这些虫子的头部好像有一层硬壳,落地之后还在不停的跳动。
我直接就倒退如飞,从这扇门前绕到了神龛后面,紧接着就感觉右手的手背钻心的疼,差点把手电给甩出去。我连忙把手电交到左手去照着看,右手的手背上冒出了一点血,一条一寸来长的虫子可能把皮给拱破了,顺着伤口就钻到皮下。
虫子钻的非常快,一眨眼就完全没入了我的肉里,我简直要疯了。虫子没入体内之后仍然在朝前钻,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手背到胳膊上,一个鼓起的小肉包在飞快的移动。我把手电夹到膝盖间,左手就拼命的卡住小臂。但是没用,皮下的虫子根本拦不住。
我浑身上下就感觉一阵嗖嗖的凉意,这条虫子会钻到那里去?钻到心脏?还是钻到颅腔内?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的心脏和大脑能保得住吗?我觉得它们肯定是不挑食的。
我没有放弃,一边用左手继续卡着小臂关节,想捏住皮下的虫子,一边飞快的想办法。钻到肉里的虫子移动了一下,然后突然速度就慢了,象一条失去动力的潜艇,被迫停滞在大海深处。
手臂上的肉包终于停下来,大概就在我手肘关节的那个位置。鼓起的肉包慢慢的缩小了一些,用手一按,就感觉里面有一团液体似的东西在动,反正这种感觉相当的不好。我想把这团东西给挤出来,但是稍稍一挤,就感觉整条小臂要从身体上脱落一样。
我不敢再擅自靠近大门了,就躲在神龛后面朝那边看。从断口那边冒出来的虫子在地面上来回跳动了很久,然后就渐渐停止下来。我小心的观察了片刻,几条离我最近的虫子已经一动不动了,好像在地面上化成了一小团粘稠的黑水,没有气味,但是仍然让我从脚底板往上冒冷气。
暂时脱离这些虫子的困扰,我的思绪马上就又回到了这个巨大保险箱的内部。我没能看清楚内部空间的一切,但是临从那边退回来的时候,确实是看到了那根铁索,我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确定,不过始终觉得铁索下面肯定吊着东西。
如果要我推测的话,我就很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巨大的保险箱是用来藏西夏铜牌的。根据目前的情况可以看得出,假如没有炸药的话,打开保险箱的难度相当大,在开凿的过程中,那些箱体内部的虫子就会一片一片的冒出来,然后飞快的钻到人体内。
所以,打开保险箱的正确手段,应该是打开正面的大门。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贱,刚被这些恶心的虫子啃了,这时候就又忍不住在拼命的想,如果我把左手按在门上的手印内,究竟会发生什么?会打开这扇门吗?
而且顺着这样的思路前后联想一下,我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一直在神龛后面站了许久之后,我真的忍不住想要尝试一下。那边的虫子完全停息了下来,我尽全力把自己装备起来,裤脚塞进袜子里,撕下一些布条扎住领口,又把双手全都缩在袖子里面,捏住手电,慢慢的重新朝大门那边走。
终于,我又站在了大门前,站在了那个很扎眼的手印前。
我颤巍巍的伸出自己的左手,就好像托着一座沉重的大山一样。思想斗争仍然很激烈,在按与不按之间来回的犹豫。
“你他娘的有点血性好不好?如果真死在这里,又没能得到真相,你会甘心闭眼吗?”我在暗地里骂着自己,鼓励自己,说服自己,颤巍巍的左手离手印越来越近。
它们真的太合适了,非常吻合。在左手距离手印还有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我一咬牙,直接就把手按了进去。
在我的想象中,如果我把手按进去,那么很可能会引起一连串自己无法预料的后果,可能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可能会爆出一团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大门咔咔的洞开,我能看到保险箱内部的一切一切……
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当我的左手真正的按到手印里之后,除了触手一片冰凉之外,眼前的一切仿佛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没用?
我的手一直就按在这个手印里,足足五分钟过去了,死一样的沉寂,真的没用。
我的脑子就又乱了,本来看到大门上的手印,我以为自己了解到了一些东西,但是经过这次尝试,这些猜测的理论依据仿佛全部又被推翻了,我的手,没用。
说实话,我之前预料到了可能发生的一切,哪怕突然出现一个神仙我都不会觉得太讶异。但是大门纹丝不动,这种结果反而让我有点接受不了。我就在大门前僵持了好几分钟,才慢慢收回自己的左手。我很可能想错了,这完全都是我的臆想和不着边际的推测。
我说不出此刻的心情,百感交集。当我完全从思索中挣脱出来的时候,求生的欲望再次强烈起来,不管我的手有没有什么作用,但是我必须得想尽办法活下去。手肘关节那里的小包还在,隐隐有痛感,我不敢再跑到大门左侧的洞那里去找刺激,尽管我坚定的感觉那根铁索下面吊着什么东西。
除了这些,这个空间里什么都没有了,这里应该就是中空山体真正的终点,我觉得之前在小空间里发现的那具阴沉木棺材,本来运送的目的地是这里,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被迫搁浅,被遗弃在半路上。
最后,我从这个石洞退了回去,钻出洞口,别的事情暂时都要放下,我必须先从这里走出去,或者先找到小胡子他们。
我按原路朝回走,记忆中的路线混乱而且不全,不过我有一半的把握可以重新走到当初发现陈然尸体的地方,至于后面的路,就全要靠运气了。
来时的路和回去的路是相反的,那些已经消失的岩缝入口开始多起来。我把手电光调到最低,勉强可以照明。体力消耗的太严重了,如果不是求生欲望的强烈,很可能会撑不住倒下来。我一边扶着岩壁一边朝前走,觉得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稍吃一点东西,靠着岩壁休息一会儿。我他娘的真可以当节俭标兵了,一块压缩饼干都是分成三次吃的。
我有点低血糖,体力透支再加上摄取的营养和糖分不足,时常会感觉头晕,但是没办法。我扶着岩壁一点一点的朝前走,这里距离陈然尸体所在地,大概还得走上一个小时左右。
当我从一条岩缝中间走过去时,昏沉沉的脑袋总觉得猛然是遗漏了些东西一样。我遗漏了什么?我说不清楚,也暂时想不起来,但是内心深处的潜意识就让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拼命的想。
想着想着,我就感觉,这样的遗漏感好像来自我的手,我拧亮了手电,从原地一点一点退回去,手就在身边的岩壁上不停的摸。
很快,我就停了下来,因为我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迟疑来自何处。那是岩壁上一个很浅显的印记,确切的说,应该是小胡子留下的标记。这种标记是他平时记忆路线的一种辅助手段,但是眼前的标记可能做了一点改动,用匕首留在岩壁上,如果不仔细,很可能会被忽略。
我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这肯定是小胡子留下的标记,他已经彻底脱困了,而且曾经走到了这里。
第一百零九章 杜家的内情
这个标记好像黑暗里的一盏路灯,让我信心倍增。我马上认真的朝前走,很专注的分辨岩壁上会否还有其它遗留下来的标记。
走的时间愈长,我就愈加肯定,在每一处岩缝密集的地方,总会有一个岩缝的入口留有标记,我就顺着这些标记朝既定方向走。这样一来就节省了很多摸路的时间,我走的很快,暂时把疲惫什么的全部都抛在脑后。
这条路和我之前走的路不一样,我没有再见到陈然的尸体,但是可以预感到自己距离出口那边越来越近。中间的过程有点漫长,不过没有什么可说的,很静,也走的很顺利。我没办法一直摸黑走路,所以手里微弱的手电光在通道里就是很明显的目标。
我一直是在苦苦支撑的,当我不知道前后看到多少标记之后,一直沉寂的岩缝通道里,猛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卫大少……”
听到这声音,我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声就趴倒在地上,我感觉我的眼角湿了,但是却没力气抬手去擦。
和尚和麻爹马上把我抬到一旁,他们带着充足的给养,尤其麻爹,背包里全是吃的。我再也不用吝啬食物,差不多两口就吞掉一个牛肉罐头。
吃东西的时候,我就看到小胡子坐在空间的角落里,而且他脚下伏着一个双手被绑的很结实的人。我摇摇晃晃的捏着罐头走到他身前,那个被绑的人抬头看了看我,我马上一怔,随即就冒出一团怒火,直接把罐头盒子掼到他脸上。
杜宇的脸仍然很白,但是头发已经乱了,他脸上淌着罐头盒里残余的汁液,很无奈的对我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小胡子他们是怎么把杜宇按住的,不过和尚跟我完全不一样,杜宇看样子吃了一些苦头,半边脸都肿了。
我心里就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如果不是这家伙,我怎么可能被折腾的这么惨。我恨恨的看了杜宇几眼,然后把目光转向小胡子。说真的,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觉得非常安稳,好像天塌下来都不用害怕。
不过我马上就发现,小胡子的脸色有点不正常的苍白。他的左臂半截袖子都被撕掉了,缠着一圈绷带。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我把杜宇踢到一边,蹲在小胡子面前,看着他的脸和胳膊上的绷带。
“我没事,你回来就好。”小胡子笑了笑,他没有更多的表情,这种笑已经是极限了。我能从这淡淡的笑容里看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宽慰。
我就坐在他身边,尽力的恢复体力,顺便交谈了一下。其实小胡子早已经破掉了石洞里的莲蓬阵机关总枢,但是没有很合适的工具,弄不开堵着洞口的石板。我被杜宇抓走之后,和尚衡量了一下,赶着去先救小胡子。
他们想办法弄倒了石板,被困在里面那么久,小胡子已经完全摸清了石洞内部的情况,而且在心里勾勒出了计划。他知道那个巨大的“保险箱”里十有八九藏着西夏铜牌,所以冒险用炸药一点点炸出了洞。
铜牌确实在大门内部,小胡子费尽周折拿到了,但他付出了一些代价。一条虫子钻到了他体内,和我一样,是顺着左手手背进去的。遇到相同的情况,小胡子就比我狠的多,他可能知道这种虫子不是善物,虫子钻进入的同时,他就直接下刀把虫子挖了出来,连带着挖下来一大块肉。
我提到了那个大门内部的铁索,小胡子当时也很想看看,但是时间紧,而且很危险,他没办法把那么粗一条铁索给拉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感觉左臂隐隐的发痛,小胡子看了看,微微皱眉。他叫我忍住,然后拿刀子把我手臂上那个鼓起的小肉包给挑破,真的很疼,我一个劲儿的倒抽凉气。肉包被完全挑破的同时,小胡子用手顺着我的胳膊一推,一团脓血一般的黑水就从伤口喷了出来。
这团黑水被挤出来,胳膊立即就感觉轻松很多,和尚帮我敷了药。我让他把杜宇带的远一点,然后和小胡子说了当时脱困时发生的事情。
之前因为情况危急,只顾着逃命,没有细想一些问题,现在回想一下,就感觉事情不对劲,那个放我走的杜家伙计,说自己是杜青衣的人。
“他可能真的是杜青衣的人。”小胡子听完我的讲述,就低低的说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我很不明白,问道:“杜连,杜宇,还有这次来云坛峰的,不都是杜青衣的人吗?”
“不一样。”小胡子摇摇头:“他们是杜家的人,但不是杜青衣的人。”
小胡子讲了些事情,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真的没想到杜家会是这个样子。
杜家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是圈子里排的上号的家族,除了一些特殊的历史时期,他们一直都是很活跃的。从外面看上去,杜家好像铁板一块,杜青衣是绝对的领袖。但事实上,杜家内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涌动起一股很激烈的暗流。
杜青衣被确立为杜家首领,应该是在杜年那一辈的事。在杜年当家做主的时候,杜家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势力和名气,就是因为杜青衣嫁过来,带来了不少财富,再加上她本人很能干,才渐渐让杜家的势力开始急剧的膨胀。
杜年死了之后,他的叔伯兄弟总体还是很服杜青衣的。杜家内部总体是两大部分,一部分是杜家本家的成员,另一部分则是杜青衣娘家的人。
过去,杜青衣能够压得住阵脚,两个大团伙之间关系比较融洽。但是时间过的太久,那些力挺杜青衣的老家伙们差不多都死了,再加上杜青衣本人也老的够呛,所以家族内部就渐渐出现了一些不稳定的征兆。
应该说,杜青衣娘家,也就是唐家的人,还是听命她的。不老实的,是杜家本家人,这些人的首领叫杜国魁,是杜年的侄子。
杜国魁开始暗中玩猫腻的时候,杜青衣并不是没有察觉,但是从大局和亲情着想,她隐忍了很多。这种隐忍让杜国魁越来越肆无忌惮,在家族名下很多档口和盘口上做手脚,控制了几条很重要的线,也控制了相当一部分收入。
杜青衣毕竟是老了,年轻时那股狠劲儿削减了很多,当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杜国魁基本上控制了杜家内部一大半的财力和人力。不过他想要短时间内完全吃掉杜青衣也不可能,因为唐家还有相当的实力。所以家族内部的这两个大团伙就要不停的斗争,又要不停的妥协,用来维持一种比较微妙的平衡。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反正杜家的形势要比其他家族或者团伙复杂一些。杜青衣和杜国魁都可以代表杜家,一家两主。
“如果这样的话,那杜青衣对我们是没有恶意的,作祟的是杜国魁。”
“是。”小胡子看看被拖到另一个角落里的杜宇,说:“这个人是杜国魁最小的儿子,我们留在外面的人被他们扑了,想要脱困,全要靠他。”
杜宇落到和尚他们手里,肯定被逼问一些事情。但是这个人很硬气,而且聪明,威逼利诱都没有用。
“我们先想办法离开云坛峰,形势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一些。”小胡子慢慢站起来,摸了摸自己左臂上的伤:“杜宇多少说了一点内情,他们的信息,也是从廖半仙那里弄来的。”
小胡子很想搞清楚一些情况,尤其是杜家队伍里两个不明来历的人,他觉得这非常重要。因为趟进这汪浑水里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不少人都开始从暗地里跳到明面上。廖半仙解读出的路修篁手札信息不仅仅卖给了我们,还提供给了其他人,这样的用意现在看起来就比较恶毒,明显是想挑逗着大家在这里火拼。
不过杜宇仅仅说了廖半仙的事,至于其它隐情,他一个字都不肯说。因为还要靠他去争取主动,借此脱身,所以暂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我们动身之后,杜宇想要耍无赖,但是这一招对小胡子还有和尚根本没用,尤其是麻爹,一辈子没吃过亏的人,杜宇一不老实,麻爹的大巴掌就带着风抽过去。疼痛能忍得住,但是被人揪领子抽嘴巴,这种耻辱就没法忍,杜宇跳了几下就渐渐老实了。
接下来的路就比较好走了,我们一口气从这里走到了当时第一个遇见的空间内,然后跨过两米的台阶,顺着岩缝朝山体洞口那边走。剩下的杜家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他们肯定会死死的守着这个出口。
我感觉到一股很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那个洞口已经可以看见了。和尚拖着杜宇走到洞口旁,他很大胆,就站在洞口那里,一只手拽着杜宇,把他拉到洞外,凌空提起来。
“主事的露个面。”和尚咧着嘴巴朝远处喊:“你们时间不多,我提不动他的时候,就要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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