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风起云涌时




第一节 如果可以
  “愚蠢的女人。”红魅平静的辱骂,却让眸璃捧腹大笑道:“你说我愚蠢?哈哈……你这故作姿态的骚狐狸!现在要迎接灭亡的人却是谁?现在奔逃无路的人又是谁?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愚蠢两字!”
  眸璃说把重重拂甩袍尾,冷哼着道:“以失败者姿态站在我面前的人,竟然还能如此厚着脸皮叫嚷着愚蠢两字。天下无奇不有,但这么可笑的事情,倒还真的是不多。”
  红魅却不再多言,继续维持着沉默。
  眸璃正想着该如何进一步羞辱红魅时,洞穴口处传入一个男人的声音,温和,藏着笑意。
  “眸璃美人,距离上次一别,真是太多年头未曾碰面了。你可知道,这些年有多少个日夜,我一直承受着对你的思念煎熬和折磨中。现在,终于能缓解相思了。”
  这声音传入洞穴,红魅拉紧身上披袍,低垂着头,让人连其下巴也无法看清。反观眸璃,却下意识的全身一震,紧紧咬着下唇,缓缓转身,朝倚靠着洞穴口冰壁的依郁望去。
  “是你!”
  依郁微笑点头道:“是我。眸璃美人,这些年你可曾想念过我?如果没有,那就太让人伤心难过了。”
  眸璃怒,继而笑,大笑,狂笑。“想你?我当然想,我日日夜夜,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你。一直都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死!可是,想到现在你仍旧活蹦乱跳,你告诉我吧,要怎么想才能把你想死?”
  依郁轻笑着道:“眸璃美人这般热切的思念着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至于死这个问题,还是认为活着更好。要是真死了,眸璃美人你也就不会这般热切的思念了。想想,都让人难以承受。”
  眸璃右手疾动,便欲拔剑朝红魅刺上,腰间的剑柄却被一只手掌按住,任之如何用力,始终无法将剑拔出。手掌的主人,是依郁,此刻正以真诚的眼神凝视着眸璃,继而开口道:“如此良辰美景,天然冰穴内,舞剑挥拳岂不是大煞风景。算起来,我们一别这么多年,实在应该坐下,喝喝酒,叙叙旧。”
  “去你妈的!闭嘴!”眸璃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依郁摊手做无辜状,轻声道:“眸璃美人,即使不愿和不必这般动气。好吧,我不再打扰你就是了。”说罢,转而走近红魅,探手便欲检查其伤势,谁料后者却如同躲避可怕攻击般,缩身朝后挪动,闪避着依郁那只伸出的右手。
  “不用的。让我在这里呆几个月,就能复员了。”红魅轻声开口着道,依郁一脸诧异的道:“什么?在这里?在这种鬼地方呆几个月?”
  红魅轻声道:“让我在这里呆接月自然恢复,好吗?算我求你了,真的不想让你运功替我治疗。”
  站立在一侧的眸璃冷笑出声道:“她当然不敢让你触碰,一旦触碰你就会发觉她的身体变的很奇怪了。当然奇怪,因为她根本就是一只怪物,丑陋的怪物!你为什么不掀开她的披袍看看?看看陪伴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跟你赤裸相对的这只骚狐狸真正的原形?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看的好,怕你会当场恶心反胃的呕吐!”
  红魅沉默,没有开口试图阻止眸璃说下去,也没有朝依郁投以求助的目光。继而,整个人被依郁一把带进怀里,抱住。原本穿着的披袍,整个被脱去,红魅偏过脸,回避着投至的视线,下巴却被一只手轻托,一如过去那般,轻柔的托着,却又容不得人反抗和拒绝。
  红魅只能闭上双眼。
  托着红魅下巴的那只手,片刻后又松开,轻抚上红魅那张被细鳞覆盖着的脸。眸璃静候着,等待着,等待那应该也理所当然会出现的场面。
  半响后,依郁终于偏转过脸,朝眸璃微笑着道,“眸璃,在恶魔聚会时,你没有接触过魔煞吧?魔煞的恶魔鳞甲非常奇特,明明看着布满细鳞,但接触时竟然十分光滑,细鳞之间仿佛是完全平整的。我一直觉得非常奇特,也很美丽,没想到红魅竟然也有这样的鳞甲。眸璃美人,你真会开玩笑,这么漂亮的鳞甲却偏要故意骗我说丑陋,让我刚才提心吊胆的好阵一阵害怕!
  依郁的神态,表现和话语,让红魅睁开了双眼,因为需要凝视,只有凝视才能知道这话到底是否真实。眸璃睁圆了双眼,脸上写满了惊诧,凝视那对深紫色的眼镜半响,始终寻不着这话是谎言的证据,又惊又怒着道:“你!好,很好!骚狐狸果然有一套,让你在这种时候竟然也强忍着恶心替她说话气我!好,美丽是吧?那你就继续抱着这具怪物身体去滚回床上缠绵个够吧!”
  眸璃说罢,愤愤甩袖转身,眨眼工夫已然穿过洞穴口,远去。
  依郁连喊数声,均无果。只得放弃继续开口呼唤挽留,转而注视着红魅,失笑出声,同时探手仔细检查着红魅体内的伤势。后者这才轻声开口道:“我现在的样子,不会吓到你吗?”
  “就这么点事竟怕的不敢让我见着?你身上的细鳞看起来比魔煞的更美观,仔细看看,区别很大。”
  红魅闻言轻声回答着道:“恶魔空间里,除父神和我们外,只有魔煞王拥有二级恶魔之体,魔煞那种不过是四级恶魔体,鳞甲和身体十分坚固,但韧性并不好。倘若利用高频率的热寒交替法术攻击,不需别人打击,便会成片倒下。自然是不能跟一级恶魔之体比拟的。”
  依郁含笑抚摸着红魅那暗红色细鳞皮肤半响,轻声着道:“你伤势不轻,先去冰封城寻个与者治疗你肉体伤势,然后赶去银圣城外千雪联系的书店修养吧。”
  红魅闻言沉默片刻,轻声道:“千雪灭亡了。”
  “我知道,见着那道黑色光柱,赶过去时她的精神意识溃散的已经非常严重,救治亦枉然。”依郁微笑接话道,红魅沉默着套上披袍,被之横抱在怀里,踏出洞穴口时,却又轻声问道:“你把真神印记让给影郁,是否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这样?”
  戴上袍帽的依郁轻声回答道:“主要的理由确实是这样。从看到天神军团的迷惘,龙王的生变。让我明白到,这种争斗总会不可避免的牵扯出身后许多的人,再这过程中,这些人会一个个倒下,总会有人这样陆续倒下,再强的人也没有办法保证他们所有人在斗争中存在至最后。
  与其如此,不如用自己作为赌注,影郁的出现创造了合适条件,我当然要这么做。你看到了,银璃灭亡了,幻迷灭亡了,正义刀,破邪刀,血狂,小烁儿,……影魅,影迷,七罪,无良都灭亡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每一个身处旋涡的人都有可能。逆神印记是一场游戏,你不认为这极可能是神王的一个游戏么?我不会把那群混蛋卷进这种可笑游戏里,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步入灭亡深渊。”
  “四神军团的存在很可悲,影郁的存在更是个注定的悲哀。”
  依郁轻笑出声道:“我也这么认为,但有了他才能让我的未来步入完美,悲哀和精彩都留给他吧。”
  两人的身影,没入风雪中,远去。
  毁灭神大陆长年的开扩土地行径,对于历史悠久早已扩无可扩的战神大陆自然不属其一,对于开之无用无益的死亡神大陆当然也不会作此徒劳无用之功。但对于银圣和杀神城,那却是大有处的。
  尤其对于地理位置本不佳,土地范围本就极有限的银圣城而言。破坏王领地的商业发展的热火朝天,便是真神也难不为之眼红,无论杀神城又或是银圣城的放逐者,无不早早效仿为之。
  因此,从多年前开始,银圣城周遭已经形成数个规模类似破坏王领地的商业区域。尽管因破坏王领地存在之故,导致对外的吸引力和往来人流并不算极多,但由于地处仙踪林大陆的关系,某些资源的源源不断补充之便利远非其它真神大陆所能企及,这些商业区的建设却也算不上失败。
  对于宝石收入本就不甚多的银圣城而言,这些可见的增涨收入,算是不菲了。
  随着开发建设时间的增涨,知道这些地方的人也越来越多,也就逐渐拥有了难以替代的存在价值。千雪所联系购买的书籍店铺便处于银圣城新开发商区中的幻银区。
  店面三层,一面临湖,命名为黄金屋。
  周遭尚有件魔法道具店,药剂店……等,千雪考虑的十分周到,或者该说红魅考虑的非常周到,周遭店铺中,没有打铁铺,也就是说没有噪音。
  双双着披袍赶至幻银区幻银湖的依郁微笑听着红魅细细讲述这附近的状况。
  边行边低声交谈着的两人,转过一条街道口,行近靠近湖岸区域时,双双被一间店铺的匾牌上‘棺材铺’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惊呆了。


第二节 怪店
  棺材,在放逐者远古历史中,人的生命是有其限制的,当存在至身体机能老化时,将会不可避免的陷入死亡。这些死亡的人,都会用一种形如类长方形的木盒子装载,而后被埋入大地。
  但是,这种东西早已经绝迹了。且不说棺材在放逐者历史上早已被骨灰盒所替代,拥有无限长度生命后,棺材这种东西,还有谁需要?
  更别说在这个世界里面,便是当做工艺品摆放,也未免太大了些。开间棺材店,如果能赚到钱和宝石,相信没有谁会相信。银幻区的商铺无论购价还是租价无不昂贵,依郁是宝石太多,时间太闲,不在乎,难道这间棺材铺的主人也是如此么?
  “十三天前,这里没有这样一间店铺。”红魅十分肯定的道。
  很快,两人发觉,这新商区实在是个有趣的地方。棺材铺紧挨着的是间专门售卖悼文的店铺,再往后便是依郁的书铺黄金屋了。
  “我有些好奇,这样的两间店,能赚钱?他们偏偏还请了几十号人在店里煞有介事的忙碌。”红魅的疑惑,只换来依郁的微笑,“我们的黄金屋似乎也是个赔钱店。”
  红魅很认可这说法,黄金屋面积不小,甚至比之那间棺材铺面积更大些许,一间书屋内竟然请了三十多号人,偏偏也是个不可能在这里赚到钱的店铺,不仅会亏钱亏宝石,亏的还不少,不慢。
  递上凭证,作为屋主的身份终得承认。三十多张男女面孔,三十多双透着期待或是好奇的注视,等来的仅仅是句;“一切如常。”让人好生失望,至少有一半的人认为,屋主在这里开办书屋,必定有让人想象不到的赚钱门道。如今看来,似乎是没有的。
  事实上本来就没有。
  那扇通往三楼的大门,自从两人进入后,两个余月除却侍从送入饮水食物外从没有被打开过。据说老板娘是个美丽的女人,这是由许多店内工作者从其身材和声音判断的,那般美妙的身材和动听的声音,岂会没有一张美丽的面孔呢?老板是个饿鬼,这是从老板数月闭门不出判断的,与那般美丽动人的老板娘独处这般时日,还能是为什么?
  依郁无事可做,在这里实在找不到什么事情可做,除了练功和等待时间的流逝。原本是想过主意尝试让书店赚钱的,闲的,想了不少主意。红魅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这些主意全被抛弃。
  “我们不是在这里安静休息吗?”
  依郁于是失笑,休息是不该为这种无聊事情费精力的。与其想着如何让这书店赚钱,不如想想如何将拥有的宝石全部亏出去,似乎更具挑战性,也更有趣。对于这想法,红魅皱眉以对,继而轻声道:“如果你想这样,我会听你的。”
  “傻子才会干这种无聊事。那女人又跑湖边发呆了。”倚靠在窗口的依郁轻声着道,抱贴在依郁背后的红魅轻应着朝窗边探前,以眼角余光打量着窗外不远处湖泊边的石头上站立着的白色衣群女人。
  “等我恢复人形后,打探清楚她的来历,凭直觉认为她可能就是棺材店的老板。”
  依郁轻笑道:“这女人真有点门道,开棺材店能发财。”
  “谁竟料到放逐者们竟然这么有趣,对于战死的亚神同伴不惜花费大量宝石购买棺材装殓他们留下的遗物呢。还开那么有意思的悼念会,他们竟然不觉得悼念空气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红魅说着笑了,这些日子尽管两人从未出门,但居处距离不远便是跟悼念堂商铺,两人有心倾听,自然免不了将前来的那些放逐者们悼念会上的交谈等内容一字不漏的听进耳内。这是很好笑的事情,每每这种时候,红魅总会忍不住轻笑出声。
  棺材价格很贵,一具要价一百宝石,悼念堂的仪式举行更昂贵,宝石三百,悼文每篇十宝石,相关仪式等物品合计在内,举办一场悼念会,花费不会低于五百颗宝石,倘若是那些朋友较多的亚神死亡后,一场悼念会更有超过三千宝石花费的。更别说那些原本极得人心的亚神和同时身为某些势力领头者死亡来此的耗费了。
  “放逐者们一样爱赌。”依郁轻声着道。
  “放逐者的神城亚神竟然多至这种地步,真是匪夷所思。银迷竟没有以标准限制亚神的数量,她该很清楚,这样只会导致放逐者数量在残酷战斗中陆续的彻底的消亡。”
  红魅的疑问没有得到依郁的回应,本就是自说自话罢了。对于放逐者的了解和认识,两人都不算少。银圣城如此,杀神城必然也如此。追随于两神的放逐者们,不同于毁灭神大陆那般订立的是同盟性质灵魂契约,更不存在历史悠久的怪物和毁灭法术师等构成作为主导,倘若对于亚神进行硬性性质,必然导致放逐者们集体不满。
  亚神通过逆神印记所能吸收的能量,要高上许多,爱慕虚荣的放逐者们,单是为了那亚神说道时能炫耀的高贵也会让许多人昏头。这其实是一种赌博,即使非神,一旦遭遇到比自己强的敌人,下场也罕有不是被人杀至几乎全无能量的地步。但这却无错,实力不俗的大多数人,都相信自己会是那个从杀戮中攀爬上高峰的人,都相信自己终究会成为天地间最耀眼且唯一的主角。
  红魅的左手被依郁握着,右手动作轻缓的抚摸着依郁胸腹,早已不再对一身恶魔鳞甲暗自介怀了。
  “天天听着他们的悼文,让我也想去趟冰封大陆悼念一个女人了。”依郁轻笑着开口道,后者轻声反问道:“银璃?”“是的,三日后,用放逐者们的习惯而言,是一个重要的纪念日。顺便也悼念另外一个曾经属于冰封大陆的女人。”
  红魅听着,将唇间方点上的燃烟送至依郁唇间,后者深吸一口,吐出,轻笑着道:“其实最想悼念的女人是芙清,听说也是在冰封大陆灭亡的。”“我会很做很多事情,但偏偏不会她调制的饮。”语气中,不无遗憾。
  一时间,气氛陷入沉默,只有燃烟燃烧着的些微声响在寂静中肆虐。
  依郁夹着燃烟的右手微抬,伸直,几近熄灭的一点火星划出一道弧线,抛飞向窗外。湖泊边站立着的女人仿佛已成习惯,在此时回偏过头,朝窗口那对深紫色眼镜投望过去,嘴角微扬,脸庞上现出一个酒窝,展露出迷人灿烂的笑容。
  “你制的寒水也是饮,无需着眼别处,你该仍旧相信,你拥有的才是最好的。”依郁轻笑说着,窗门紧闭,深色不透光的窗帘被缓缓拉上,隔断了观望窗外风景的目光,隔断了从窗外射至的注视。
  银圣神城是个混乱之地,银圣神是个极得人心的真神,非常乐于听从追随者的声音。因此是处充满自由的圣地,自由带来许多让人称道的利一面,但弊端却也无可避免。比如,充斥的疯狂杀戮,同伴之间的不受限制的杀戮。
  除却银圣神城内,任何地方,便是同为银圣神追随者之间也是能朝对方举刀拔剑的。因此之故,银圣城周遭也是小团队形态存在放逐者最为多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都很难见到独来独往的放逐者,寻常的自信,绝不足以一个独行客长期存活。
  当依郁踏出银圣城领地,穿越至可见远出连绵起伏的冰峰大陆时,共计踢断了三十七名放逐者的脖子,震碎五十六名放逐者心脏,轰爆二十五名放逐者的脑袋。因为这些人对于依郁这个独行客的兴趣实在太浓厚,这是极好的提升途径,大凡独行客无不对自身实力有这充分信心,往往本事过人,一旦能将之击杀,即使是十数二十号人分享,获得的力量提升仍旧可观。
  这些人很幸运,遭遇到一个仁慈的放逐者,并没有吸净他们的力量,凡是自觉住手或逃散的,无一遭遇追击。却也很不幸,因为损失的力量幅度,远比被普通人杀死来的更高,因为依郁的神之印记级别是伪真神。
  攀爬穿越冰峰,对于依郁而言实在不是难事,当年和银璃曾经逗留数日的冰锋地内本就也不远。待得接近之时,依郁脱下了袍帽,仰面迎接着漫天坠落的冰雪,神态极放松惬意的深吸了口寒气,过往的幕幕亦随之浮现脑海。
  银色长发,七彩蝶翼,总是含笑稍显消瘦的面容,流动七彩亮光的眼睛。这是依郁记忆中的那个女人,银璃。
  群峰环抱着的一片积蓄着厚雪的平地中,却站着这么一个女人,腰间扣挂着柄神赋波刃剑,一手轻别后背,微仰着脸庞,怔怔出神的眺望着雪空。见到这女人,依郁很有些惊讶,原本前进的脚步,就这么停下。
  “你竟然会来这里。”那女人轻声开口说着,视线从雪空移落,迎上那透着惊讶目光的深紫色眼睛。



第三节 理不清的头绪
  依郁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记忆中的银迷,尽管容貌与银璃一般无二,但那份给人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银璃是收敛的锐利,银迷则张扬外放。眼前的女人,是100%的银璃。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已经消逝的女人,却留下日夜折磨我的思念。不来痛,来更痛。这么多年了,终于还是无法忍受精神上的煎熬和折磨,于是来了。但是你,本来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尤其是在今天。”依郁说着,再度举步前行。
  那女人微笑着道:“如果你思念她,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感怀和回忆,相较于这里,毁灭神大陆应该有更多能见证回忆的地方。”
  依郁单手遮挡着风雪的袭扰,单手点上含着的燃烟,末了,唏嘘感叹着道:“或许是受到太多放逐者们习惯的影响吧。总是觉得记忆中在这里时的那个她,最美丽迷人,每每想起时,也总是自然念及此地。或许如许多放逐者们那般,总是对于第一次,有这特别的偏爱。”
  那女人微笑称赞道:“你的记性一定非常好。”
  依郁脸不红心不跳的接话道:“向来不错。”
  是的,当然要记性非常好。否则在如此漫长的岁月中无数值得记和不得不记的所谓重要和第一次中深刻记下其中某件呢?
  那女人笑道:“我会读心术,因此她所有的记忆和过去,我全部都拥有。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来这里呆呆,想想她,想想她记忆中的那个血神。开始时,总会担心会不会在这里碰到你,到后来逐渐的不再担心了,偏偏不担心的时候你却突然来了。”
  依郁闻言沉默,继而微笑道:“不知道你是否拥有她记忆同时也拥有她的感受?如果有那你岂非如我一般痛苦着,难得有缘在此相遇,便让我们一并释放长期积压的痛苦吧。”
  银迷闻言急忙展翼退飞,口中连忙着道:“休想!我的存在永远为伟大战神,对他的忠诚绝不会动摇和改变。”
  依郁闻言十分失望的道:“我不是个定力很好的人,偏偏本事似乎比你高了些许。既然如此,乘我现在还能把持自己的情绪,你赶快离开这里吧。否则若是因此发生了让黑龙感到不愉快的事情,你会难过的,我怎忍心看着你难过?”
  “你为什么要故意赶我离开?”银迷此时反倒变的不那么紧张了,疑惑反问道。
  依郁无奈道:“伤心地,伤心景,伤心回忆,偏又看到勾起伤痛的人。我不得不赶你离开,尽管你如她一般美丽动人。”
  银迷沉默,脸上挂着笑容消失,半响后轻声着道:“既然如此,我只有离开了。”说罢,折身拍翼缓缓飞离,依郁却高声喊道:“对了,你似乎从来没有在放逐者群体生活过吧?”
  已然飞出不短距离的银迷闻言,悬停在半空,转身,遥遥凝视。久久未作回应,最后又那么沉默着转身,自顾前飞,待得快脱出依郁视野时才高声着道:“没有。外面天下大乱了,你却独善其身的躲藏着,这不像你……”
  弥漫的风雪,已在此时淹没了银迷的身影。依郁轻笑出声,喃喃自语着道:“没有……”
  银迷说,现在天下大乱。
  是的,天下大乱。当然不是因为依郁不在就乱,但若说跟依郁全无关系,那又决计不可能了。
  死亡神尸王的出手以及被毁灭真神公开的暗地破坏意图,让杀神和银圣均感受到其存在的莫大威胁。在杀神和银圣神追随者们的共同声音下,三神终于决定联手对抗死亡神尸王,与此同时,战神大陆亦公开对死亡神宣战。
  杀戮死亡神追随者可获得更多能量吸收转化措施下,四真神追随者全都将主要修炼和杀戮矛头对准死亡神大陆的死灵怪物和非者,死亡峡谷和黄沙区域这些日子发生的局部和规模战斗从未中断。
  面对这等局势,死亡神尸王终于动怒,发狠。短短半月工夫,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黑暗森林处建立起一座地牢,死灵地牢。如同战神大陆那座般,拥有直通死亡神城的能量传输纽带,源源不绝的从中产生实力不弱的死灵系怪物,镇守其中的是新任的死灵魔将骷髅王。
  但与战神大陆那座地牢不同的却是,毁灭神大陆的死灵地牢内的怪物数量更多,其中更夹杂着低级变异的复制体,对于被其伤害者,能以毒素的持续伤害毙命对手,并且让其死亡时的肉体发生变异,成为无意识的战斗工具。且死灵地牢内的怪物并非被动无目的的留守,而是主动疯狂的涌出地牢外,疯狂四处进行杀戮破坏。
  在这座让人头疼的地牢出现不过五日后,位处靠近毁灭神城不远破坏王领地边缘外,第二座死灵地牢跟随出现。十日后,银圣城不远处亦出现一座巨大的死灵地牢,三日后,战神大陆原本存在着的地牢性质变异,怪物战斗力大幅度提升,不时更有高阶级非者穿梭出入,怪物性质更变成主动攻击形。
  死亡神尸王为此付出如何大量的能量四真神均不得而知,但面对尸王如此迅速疯狂的反扑,四真神谁也不敢放松以待。四真神城均由许多实力不俗的追随者组成队伍,日以继夜的进行着搜索追杀,尽管如此,相较于数量上从来拥有巨大优势的死灵怪物以及能不断增加复制战斗力的变异复制体,仍旧无法以压倒性优势控制着死灵地牢产生的影响。
  就在四真神都认为下尸王下一个目标是杀神城的时候,毁灭神大陆朝北方向出现打量死灵系怪物,随后被调查的放逐者发现一座峡谷中,藏着一座比另两处合起来更大上倍许的巨大死灵宫殿,从中涌出的死灵怪物战斗力更为强大,更藏有为数不少的高阶级非者组织指挥那些怪物们的战斗。
  这原本已够让人为之震惊,这座宫殿竟然在毁灭神有心戒备之下成功建立运做。但当那宫殿上刻着的几个大字流传开来后,恐惧亦弥漫了整个毁灭神大陆。
  ‘尸魔王殿’
  尸魔王这个名字,即使对辛德文明了解不深的放逐者都罕有不曾听说过的。其过去被称为尸魔,一个早该封王却至今才终于成王的可怕存在。死亡神大陆从不曾被超越过的最强非者,见过其身影的人都没有几个,一个永远藏身于暗处,一个唯一能召唤出具备100%能力死亡神幻影的最强非者。
  尸魔王殿四个大字,分明意味这座体积庞大罕见的死灵王殿,便是由尸魔亲自坐镇,等若是由死亡神亲自坐镇。恐惧,迅速弥漫整个毁灭神大陆,死亡神的目的亦已明显,毁灭死亡神城,就是首要目的。
  与此同时,不仅让许多喜欢探究的人疑惑。死亡神大陆残存的王本就极少,骷髅王出现继任接关毁灭神大陆一座地牢,地牢之主在战神大陆,那么银圣神城外和毁灭神大陆另一座地牢内的王却又是谁?
  确实已经天下大乱了,藏身于银幻区内,与红魅数约不曾踏出半步,便是连银圣城出现死灵地牢的事情竟都一无所知。
  依郁仰首将瓶中酒水一饮而尽,如被灼伤的火辣痛楚顺着喉咙直坠入肚,翠绿色的酒杯被巨大力握成粉碎,化粉迎风飘扬飞荡。怀念爱酒的女人,最好的方式也该是喝酒。
  依郁突然想起,似乎未曾与银璃举杯对饮,便是见着其喝酒的次数,亦极其有限。
  “如果不会喝醉,如果喝醉了会再次醒来,还是不喝的好。”银璃曾经这么说过,依郁心下念及,不禁失笑出声。倘若细想,似乎不再喝酒的理由亦是这般,很少有放逐者会永不动摇,坚定总被时间所磨砺,但其实是因为拥有太多愿意的和不愿意的记忆。
  随着漫长时间的流逝,记得的会越来越多,当太多的时候,总会发觉许多曾经停留在记忆的所谓不可忘,不可深植全都不过如此。
  依郁左手使力一震,原本沾附在手掌的粉末尽数脱离飞散。
  “每一个过去都成为不再想起的终结,每一个现在都成为与过去无关的开始。便是我依郁的剑和未来。”
  风雪中的男人,拉紧身上穿覆着的火红色披袍,沿着来时的路,举步前行。背后那颗色泽稀淡的意识能量团中仍旧映照着各真神追随者之间的规模战斗影像,在其离开不久后,那意识能量团暴出一阵强光,最后消散的再无踪影。
  “天天只知道在外面拼死拼活的人都是傻瓜,脑子绝对犯病!”破坏王领地内的一处温柔乡内,左右手各拥一名美丽赤裸精灵的大牙吐着燃烟,断然评论着道。
  那两名女妖精闻言吃吃笑着,其中一人接话着道:“哪里有那么多人能像大牙王使这般英明神武,不需要拼死拼活就能过的逍遥快活呢?又哪里有那么多男人如大牙王使这般神勇过人,同战我们三姐妹整日整夜至尽不显疲像?”
  这话十分受用,因此大牙很愉快的嘿嘿笑将出声。



第四节 不知进退(上)
  另一名赤裸着的妖精从内间步出,很是遗憾的道:“大牙王使,我们储备的好酒全都被你喝完了啦,你说怎办才好?”
  大牙重舒口燃烟,随手抛出二十颗宝石,笑道:“买。随便招呼个跑腿的买就成了,我可不舍得让娇滴滴的美女为这累着。”那妖精接着宝石,一对丰满的乳房贴压在大牙胸膛,娇笑着道:“这般疼惜我们,却怎能将这种大事随意以待呢?便是累死也得亲自替您挑选最纯正合口味的酒水呀。”
  大牙开怀大笑,又将十颗宝石塞进那妖精手中,左手捧着那女妖精的头,将嘴里咬着一颗神石喂进那女妖精嘴中,后者咯咯发笑。“那我可等着你买的美酒啊!若是买的不好,看我如何惩处你。哈哈……”
  大牙很清楚,这妖精希望亲自跑一趟路,一则担心跑腿的买些次品从中赚钱,但最重要的却是,与其将宝石打裳跑腿之人,不若由她自己收入腰囊。这三个妖精烧碱的爱钱,更为罕见的是勤劳,哪怕一点小钱也绝不会弃之不赚。大牙平日最常来的便是这三姐妹处,因为喜欢,喜欢三妖精的帖心和服侍,既是如此,那便让她们更赚多些好了。
  “王使还惩处的我们姐妹三个不够呀?”那女妖精将嘴里含着宝石吐出,娇笑开口说着,穿戴起衣裙。
  大牙一手揉握着左侧那女妖精的丰胸,边叮嘱着道:“路上注意些,最近乱的很,保不定有人想废我。买酒时注意周围的人,倘若有心人一听你购买的酒水种类便会猜到我此刻在这里。跑腿的找熟悉的人,切勿贪了便宜。”
  那女妖精娇声道:“放心,我知道该如何的。”
  女妖精这么应着,自顾穿门离去。心下却不太以为然,在破坏王领地内,在靠近破坏王主殿的地方,有谁会不知死活的朝破坏王身边最亲密的王之之一下手?除非那人疯了。
  女妖精的心思,由大牙右侧抱着的女人道出“王使,在这里哪个不长脑子的人敢来打你主意?不说你那深藏不露的高明本事,便是随便那么一声高喝,周遭万千放逐者和怪物们一拥而上,还不把那些傻瓜剁成肉泥了。”
  大牙笑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否则我何必最近每次外出总花钱请几十个体形接近的人分朝几十个不同之地出发掩人耳目。艾……这些事不需要你们多余操心,嘿嘿,这会休息够了吧?来,看我先让你变成软泥!哈哈……”
  大牙说罢,单手将那女妖精的右腿抱抬起,压上。另一名妖精温软的双手动作熟练的抚摸着大牙身体各处兴奋带,嘴里软声着道:“大牙王使。我们姐妹三人其实有些事想跟你商量的,很想知道你的态度如何。”
  大牙闻言停下动作,重新靠躺着,接过递上的燃烟,心下颇觉不解,这三个小妖精还能有什么事这般郑重其事呢?倒却也神色认真的开口着道:“看你们的神色,似乎是很难办的事情?”
  大牙实在想不到,绝不该是换置房子或是宝石之类的事情,这三个妖精十分向来知进退,如今的居处再想换更好的,那除非往破坏王殿里搬,至于宝石,即使是需要也不至于如此难以开口。
  两女妖精仍旧犹豫半响,对望一眼,才终于开口着道:“总是听那些放逐者们说我们这类其实很低贱,虽然我们不觉得,但听放逐者们说的多了,总是觉得心理不舒服。我们想转行做些其它赚钱的生意,本钱我们都存够了的,但地方和门路我们都不懂得。”
  大牙不以为然道:“那些放逐者脑子都有问题,何必理他们?”说罢,又道:“不过算了,既然你们做的不高兴了,转行当然可以。回头我会替你们安排,这算不得什么大事,靠,有必要吞吞吐吐?”
  那妖精低垂着脸,却是不作声了。另一名妖精这时接话道:“大牙王使,决定转行,主要是因为你呀。放逐者们思想很奇怪,说话也很恶毒难听,很多人都知道你最喜欢找我们姐妹,总在背后说些难听话。所以,我们才打算转行,以后不做这行,自也不必服侍其它男人,王使什么时候想起我们姐妹了,我们都候着。”
  大牙这才明白过来,无怪三个妖精这般犹豫。反问道:“按放逐者的说法,你们三个决定成为被我包养着的只属于我的女人?”
  两妖精点头轻声答道:“恩,但这只是我们的想法,总担心王使你不会愿意,如果这样很多放逐者还是会说三道四,虽然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但也更有理有据了。况且,也不知王使会不会愿意凭空多处份责任。”
  大牙思索片刻,开口道:“靠!行,为什么不行?就这么办吧,你们三个要真从此不再做这行,我想想都挺不舒服的。其它的实在比不上你们三个懂事帖心,这么着吧,回头我跟王招呼声,干脆接你们搬进王主殿住下。如果觉得闲,想折腾点生意也行,这附近所有的行业随便挑,我自能替你们办妥帖。”
  两妖精闻言露出欣喜之态,双双松了口气道:“我们还怕王使不会愿意的,怕是跟放逐者们接触的久了,受了影响。按他们的说法王使一定不会有兴趣包养三个做这行的低贱妖精。”
  大牙笑骂着道:“靠!那些脑子犯病放逐者的理论你们也当回事?他们那嘴啊,妈的,闲着不会说别的,就会逮着无聊事乱叫。哎呀……不说那些脑子有病的家伙了,来来,继续!哈哈……”
  ……
  天色渐黑时分,那买酒的女妖精身后跟着五名披袍残破的放逐者鱼贯转过巷道,女妖精心情很好,不但买着纯正好酒,更幸运的是遇到这么几个混的极差,有钱便肯赚的放逐者。支付的搬运费用比起其它人实在低的太多,可是大大节省了一笔。
  不片刻后,一行六人已然行近三香居大门处。女妖精掏出一枚宝石递上,轻声着道:“将酒放在门口就行了。”那五名放逐者显然没料到会不需要送入,彼此互望一眼,正犹豫着该如何处理时,女妖精顿时心生警觉,放声高喊着道:“大牙!有埋伏……”
  当中一名放逐者疾闪靠近,一把扼住那女妖精咽喉,甩手一巴掌扇将过去,口中骂咧着道:“贱货!不能再等了,放信号冲进去!”那放逐者说着顺手将女妖精穴道封制,领先扬剑朝那金属大门劈将过去,另一人则从怀里掏出枚信号弹,燃上朝包空抛射出手。
  三香居内,大牙一脸气恼之态,匆匆穿带戴上衣袍,骂咧着道:“真他妈的不懂事!铁定为了省钱着了别人算计。”说罢,再不理会两名满脸歉疚之色的妖精,推开窗门,跃穿而出。
  大牙人方飞穿出窗外,数条人影带着四道雪亮寒光划破黑空,迅速扑近。
  身在半空的大牙背后骤然展开六只黑色羽翼,原本疾冲的身形顿时稳在半空,一个急速旋身,两柄刺至的雪亮利剑顿时刺落在空处,两声闷哼。出售两人双双胸口肋骨被踢断,以比扑击更快的速度分朝两面抛飞,撞的同伴朝地面坠落下去。
  大牙拍动背后羽翼便欲飞离,一个女人的喝止声此时传至道:“慢着!”继而是三个女人无法压抑惨叫声响,大牙闻声顿住,转身朝发声处望将过去。
  三香居房顶,三名被制的妖精双手十指鲜血淋淋,皮肉翻飞,现出森森白骨。三女妖精因强自试图压抑身体上的剧烈痛楚,原本美丽的面孔都因肌肉的扭曲变的狰狞,苍白的脸色被汗水湿透,破烂不堪的衣裙上被十指流淌的鲜血染遍。
  大牙迅速抽出腰间长剑,呵斥着道:“少他妈的废话!马上放了她们三人,我弃剑,多一个字罗嗦我马上往外冲。你们只有三秒钟时间考虑!”
  大牙说罢,丝毫不理会对方回应,高声报数着道:“一……二……”
  三个制着三女妖精的放逐者面面相窥,一时间竟不知该任何是好,若说试图凭这三个眼里的低贱女人要挟大牙留下那未免可笑,但就这么放了又未免愚蠢。三人不知如何是好,但为首那放逐者已然断然喝道:“放了她们!”
  挟制着三妖精的放逐者闻言当即领命松口,同时解开三妖精所受的禁制。“王使……”三妖精一经解开禁制,当即急声叫喊着,距离三十余米的大牙暴喝着道:“靠,全他妈的给我滚!”
  下令放人的放逐者厉喝道:“弃剑!”
  大牙骂咧着道:“去你妈的!人都没跑远傻子才他妈的现在弃剑,少他妈的废话!”三妖精本不愚钝,再不敢开口多言废话,忍着十指的剧痛,施展着并不高明的轻功跃落地面,穿过三香居大门,不片刻工夫已然逃脱出众人视野范围。
  这过程中,从四面八方又赶至十三名放逐者亚神,成包围之势。



第五节 不知进退(中)
  长牙心下暗想:‘该死的冷漠这招真他妈的有效,这群傻子真个立马放人。’
  这么想着,同时将原本手上握着利剑抛甩而出,雪亮的宝剑朝地面急坠,落地之时,发出打破寂静气氛的清晰声响。
  那发领的放逐者拍掌着道:“好!人人都说破坏王身边的所有人都只是野兽,今日一见,却让我不相信这说法了。至少你大牙便真愿意为三个低贱的妖精自愿陷入困境,看在这份上,今天让你死个明白,我们是未亡的人。上!”
  原本包围着的十数放逐者亚神闻得命令尽数拍动背后黑色羽翼,朝被围于中央的大牙合拢攻上。
  大牙面无惧色,高举紧握的双拳喝道:“来吧!一群杂毛,操!”
  漫天气劲错落有序的笼罩大牙周遭空间,眼见漫天光影便要将大牙碎尸万段,后者猛然从腰间拔出一柄极薄的利刃,一声暴喝,万千剑气从扩散激飞,穿过攻至的气劲空隙,毒蛇般穿入一个个围攻之人身体,瞬间带起蓬蓬血花。
  大牙背后黑羽翼急拍,浑然不顾几十道或穿透身体,或割伤臂腿腰际的剑劲,硬从混乱的包围圈中撞将而出,朝破坏王主殿方向全速飞上。嘴里骂咧着道:“妈的一群白痴,连我真正兵器是软剑都不知道还敢来伏击?操……”
  “追!绝不能他逃脱!”这一变故,让那为首的放逐者又急又怒,本以为必然得手,谁料看似笨钝的敌人竟留了这么一手,瞬间将己方人马杀了个措手不及突围逃去。
  比风更快的大牙不敢作片刻逗留,正全前飞中,迎面高处一道白色丽影身体环绕着圈圈寒光,高速旋转着扑攻而至,移动速度快至让人乍舌。从发现至近身,不过瞬间。这显然是为强化扑攻速度和威力而采取的方式,务求一击毙命对手。
  来人攻势快极,大牙反应却也不慢分毫,身形急朝牵左侧倾倒,右足至后朝前急踢,正中来人剑身的同时,右手握那柄离手软剑如毒蛇般朝突袭者左腿刺将上去。
  “转你妈!”大牙破口大骂着道。这份急智来自于过去依郁面对护者的口头禅,每每遭遇使用类似旋转斩进攻方式的敌人,神经郁大多采用这等应对方式,不同的却是,勾起的腿是用以封锁敌人手臂攻势,手中长剑凭之直取对方要害。大牙并非不记得,只是速度不足,强行学依郁那般,双腿必然会被敌人斩分了开,只得退而求其次只求赖以自保。
  那来袭之人显然没有料到大牙身手竟如此高明,否则决计不会贸然以这等破绽明显的方式追求一击必杀。尽管双腿急收,旋飞的身形急朝一侧偏飞,大腿仍旧被那如毒蛇般伸至的软剑割出道半寸深的伤口。
  白色丽影一击失手,双足虚空连踩,竟然就那么凌空借力转向,二度追着飞逃的大牙,朝其后背要害递出手中长剑。大牙猛觉身后攻袭而至的能量,心下吃了一惊,全没料到这女人竟这般厉害,轻功高明至放逐者中罕有人练成的踱步虚空的境界。
  形势不容细想,大牙疾速回身,恰巧接住旋飞的软剑,暴喝将手中软剑舞抖成一片密集剑气迎向那白色丽影,口中高喊着道:“圣仙剑必杀奥秘之天崩地裂式!”说话间,剧亮的白光笼罩大牙全身,那柄软剑亮胜黄沙区高空的炙热发光源,数不清的亮光剑气直如能吞噬天地般朝那白色丽影洒落。
  说话间,两人交手十数招,突袭者本以感觉胜卷在握,便待施展杀招之时,惊见对手剑式急变,被那谣言刺目的眩光和那洋溢着无比自信的高喝惊动下,匆匆改原本的攻势为守势。
  人所共知,破坏王以及其身边许多王使与圣仙剑均有着密切关系,圣仙剑会传授些绝密高深剑招与大牙,毫不奇怪。圣仙剑之名如同一座不可动摇的高山,又有几人面对其必杀奥秘剑招能泰然处之?突袭者不能,自然改攻为守,理所当然。
  大牙制造出的漫天剧亮剑影以极高的速度不断递增着剑气数量,那白衣丽影双手握剑竖于胸前,眼也不眨的紧盯着面前剑气的变化,丝毫不敢分神。等了半响,逐渐发觉不妥,这未免也太久了些,剑法不是法术,过分长的蓄力时间,在实战中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便是再怎么大的威力也是枉然。
  堂堂圣仙剑绝不会创一招华而不实的剑招。
  白衣丽影发出一声又急又怒的呼叫,心下已知上当。面前那些气势汹汹的剑气,压根不存在杀意,只是不停的告诉变幻,无一扑攻而至。唯一的解释便是,仅仅是障眼法,这根本不是什么必杀剑式,仅仅是为拖延时间恐吓别人的虚招。
  白衣丽影握剑穿过面前那片看似可怕实则毫无破坏力的剑气网,视野尽头一个黑点,却不是在拼命飞逃的大牙是谁?
  “靠,神经郁的名头真他妈的好用!”大牙边急飞边自语骂咧着道,丝毫不因为方才全凭依郁名头才能脱陷而对之心生感激。
  凭此获得片刻喘息之机暂时拉开距离,却仍旧不足以大牙成功脱逃。大牙心下清楚,自己的几分本事对方已经彻底摸清,在让其追上绝不会在有任何可能骗瞒到对手。需要救世主,倘若没有救世主,终究难逃灭亡一途。
  “死冷漠,还我钱!还我钱啦!你怎么这么过分,老把我的宝石骗过去赌博,每次输了都不还!”镜子双手拽抱着冷漠,恨恨追讨着根本不可能取回的债务,冷漠毫不理会,自顾将一只鸡腿塞进嘴里大嚼特嚼,心下不以为然的暗想‘靠。次次不还你钱,你还次次追讨,傻啊!’
  正叫嚷着的镜子突然住嘴,仰面望着远空疾飞而至的一个黑点,甜声着道:“喂。你看那个全身浴血的白痴是不是大牙?”冷漠闻言抬头望去,注视片刻,冷声道:“操,不是那白痴是谁?看他那样子肯定在被人追,我们赶快藏起来,省得殃及池鱼。”
  镜子连忙点头着道:“对,对!”
  两人说着转身,瞅着下侧方一处巷道,便欲拍翅前往,大牙那求救声已然传至着道:“救世主啊!救命啊,要死人了啊!”冷漠头也不回的拽着镜子便飞,沉声道:“别理他,当没听见。”
  镜子却紧拽着冷漠怎也不走了,担忧着道:“你当然不怕!他都发现我了,我还跑的话回头肯定又联合长牙他们敲诈勒索我宝石的啦!”
  说话间,大牙已然飞近,冷漠没好气的道:“妈的。你这个白痴,难得好天气,就这么被卷进是非。”
  飞近的大牙一把抱住冷漠双腿,作跪拜姿势道:“救命,操,那女人好凶!”
  “哪个女人啊?”冷漠没好气的道,镜子拽了拽冷漠衣袖,甜声道:“你抬头就能看到了啦!”
  冷漠闻言抬头朝高空望去,一条白色丽影仿佛会瞬间移动般几番闪动,已然扑近三人,下一瞬间,一柄雪令的长剑在冷漠眼中扩大,再扩大,眼见便要刺入冷漠额头之时,一道黑色能量光柱凭空突现,将三人尽数笼罩其中。那柄雪亮利剑刺撞在黑色能量壁面,复又弹开。
  气急败坏的冷漠狠狠一脚正踢中大牙下巴,骂咧着道:“操你妈的!差点被你害死,不会直接说有敌人紧追啊!”大牙毫无愧疚之色的反击骂咧着道:“妈的,你自己白痴怪谁?光盯着我看不看后面高处的敌人。”
  那白衣丽影一击不中,双足虚踩在半空,盯着面前的黑色能量壁冷声道:“黑暗魅力?果然厉害!倒是看看你的法力能支撑得多久!”说罢,快速挥动长剑,附着强劲内力连绵不绝的轰落在黑暗魅力能量壁面。
  镜子边替大牙治疗着肉体上的伤势边甜声着道:“撑不撑得住呀你?这女人的杀伤力好象很猛呢。”
  冷漠自顾点上支燃烟,不屑道:“靠。就她?我们呆着让她砍上半天也别想破得了本大法术师的黑暗魅力。”
  话音方落,远处十数名放逐者陆续飞近,见着状况,个个一言不发的催动着内力,围着黑暗美丽光柱壁发起疯狂攻击。
  镜子甜声着道:“哇!冷漠,除了那个白衣女人好象全是亚神呢。这样应该也能顶很久吧?”
  冷漠半张着嘴,愣了片刻,突然大怒骂咧着道:“操!你他妈的白痴啊!你说撑得久吗?”
  镜子轻闭着一只眼睛,脸庞低垂,不敢直视冷漠愤怒的瞪视。大牙见状难得的开口着道:“别怪镜子了,她哪知道深浅?”冷漠闻言一脚踢将在大崖鼻梁骨上,怒道:“去你妈的!少他妈的装好人,你他妈的自己滚一边安安静静的去不就得了?非得跑过来连累我们,操!”



第六节 不知进退(下)
  “妈的,谁他妈的让你们出现在这里?哪不能去,非得跑这晃悠,我在逃命啊!当然逮着谁就拿谁当救命草。”大牙骂咧着出言反击,冷漠还待痛骂,能量壁外的那名为首的放逐者高声着道:“你们死定了!放弃吧,打开能量壁,还能给你们个痛快,否则必让你们受尽残酷折磨后死去!”
  大牙闻言愤然转而面对,骂咧着道:“臭女人,用劲砍啊!进得来再说,妈的以后让我逮着你,看我不一拳打烂你的脑袋!”
  冷漠神色轻淡的深吸口燃烟,吐出,探手抓过大牙的左手,后者忙着跟壁外的放逐者对骂,浑然不觉。冷漠夹着唇间燃烟,按落在大牙左手掌心,狠狠一捻,火光顿时熄灭,大牙当即发出惨叫,正待发火,冷漠已然冷声道:“一群白痴!竟然敢跑到这里找死,让你们见识本大法术师威力无边,毁天灭地的可怕法术吧!”
  冷漠说罢,双手高举,神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除却那白衣女人外,其余放逐者们无不暂时住手,均被冷漠的一番动作吸引着注意力,目光惊疑不定。
  冷漠一直这么念叨着,半响,仍旧在念叨,数分钟过去后。那为首的放逐者猛喝道:“攻击能量壁!别理他的虚张声势!”一众放逐者这才恍然大悟,再不理会那神色肃穆做念讼咒文状的冷漠,全力对能量壁施以打击。
  见无法继续拖延更多时间,冷漠神色一变,放声高喊着道:“混蛋们啊!救命啊!要死人了啊——”
  那女放逐者冷声道:“别作梦了,即使现在破坏王着急人手赶来,没有五分钟断不可能到达,那时候你们早已经灭亡。”
  距离空中被围攻的黑暗美丽能量光柱不远的暗处,破坏王锋正抱着致雅的芊芊细腰,与之激吻。铃儿响拍着翅膀飞近些许开口着道:“喂,他们快撑不住了耶。那个白衣服的女人凶悍的厉害,怕到时候会一言不发的直接出手要他们命,还等吗?”
  破坏王闻言与怀里的致雅分开,略作思索,开口着道:“算了。妈的,看来今天是没机会看他们三个挨揍了。”继而高声喊叫着道:“伙计们!全他妈的出来啊!”
  随着这喊叫声响起,大片范围内,一群群背背黑色羽翼的人类,妖精,怪物高飞而起,将黑色能量光柱周遭完全密布。原本围攻着黑色能量光柱的一众放逐者,连同那白衣女人,纷纷主手,目瞪口呆的望着周遭那缓缓飞近聚拢的无数敌人。
  身处黑暗魅力光柱内的冷漠一脸得意之色,点上支燃烟,阴阳怪气的道:“砍啊!他妈的,怎么不继续砍了?仗着人多啊,操,本大法术师的绝技厉害吧?”继而高声着道:“伙计们——把他们剁成肉泥!”
  一众放逐者被那齐齐回应的声响震的几欲晕厥,眼中的一切,全是剑影,暴射而至的能量,各色的法术光亮……
  一条暗巷道内,一个身着放逐者披袍,右手握着把启雅神弓的妖精被宽恕连拖带拽的朝巷道更偏僻处行去。
  那妖精又急又怒的道:“宽恕!放开我……放开我!你不能这样,今天我一定要替军团长报仇!”
  脸色本就难看的宽恕听得这话,右手猛然使力,将那名妖精投撞至巷道金属壁上,愤然道:“姐姐,你是不是疯了?凭你?你以为你是疯幽?能凭一把弓肆无忌惮的游杀天地?”
  那妖精竟是宽恕的姐姐饶恕,听得这毫不留情的质问和嘲讽,歇斯底里的叫喊着道:“我不管,我不管!就算战死在这里,我今天也一定要跟大家一起,借着未亡组织的行动杀死破坏王!”
  宽恕恼火道:“姐姐!别傻了。跟着一群白痴为七罪那种人送死,值得吗?你们这什么狗屁计划,老早就被破坏王察觉了。这些日子个个外出都小心翼翼,城里看似平静,附近居所内全都藏着我们的人,一声招呼,能把这大片天地都给填满了,就你们那点人还想杀锋?头发都别想碰到他一根!今天晚上有一个人能逃得出去,就是奇迹!”
  饶恕听得这话,终于无法压抑的痛哭出声,却仍旧喃喃自语着道:“我不能放弃。破坏王设计杀了军团长,只要我还活着,绝不会放弃替军团长报仇!宽恕,你帮帮我吧,我知道你能的,只要你肯帮我,一定能成功杀死破坏王!”
  宽恕闻言哭笑不得的道:“你神经病了姐姐!你自己为七罪发疯就算了,竟然还叫我帮你杀锋?太滑稽可笑了!我不管你那么多,你可以不过来陪我呆在毁灭神大陆,可以继续留在死亡神大陆,但是你绝不能在我眼皮底下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你要不是我姐姐,我真懒得管你,管你去死好了!”
  饶恕喃喃着道:“不,宽恕,你一定要帮我。破坏王他们设下卑鄙的阴谋杀死了军团长,杀死了无良,杀死了黑紫!这仇,一定要报!”
  宽恕气恼扬掌,一耳光朝饶恕扇将过去,忿忿道:“你怎么这么笨!就算七罪对你好,但是他一直让你做着些什么事?让你一次次身处危险替他在杀人卖命!姐姐,你有没有脑子啊!当初你在无法无天呆的时间也不算短吧。锋他们平时虽然混蛋透顶,但是你扪心自问,锋什么时候让军团里的人去送死?
  什么时候让军团里的人一次次钻进随时会死亡和灭亡的陷境中?七罪那算哪门子的好军团长,算哪门子的好人!只会让身边去死,打着崇高的旗帜,跟其它那些军团长有什么区别?你怎么就执迷不悟,这么明显的道理就想不通呢?”
  饶恕急忙辩解着道:“不是的。宽恕,你一直都误会军团长了。他对大家是很关怀的,绝不像无法无天那般没有人情味,对大家都非常关心,对待我们每一个人如同兄弟姐妹一样……”
  宽恕苦恼的抬手揉按着额头两侧穴道上,打断着道:“别说了。我实在拿你没办法,我带你离开这里,等过些时候你冷静下来,或许会醒悟,只要不再做这种蠢事也就行了。我就你这一个姐姐,怎也不愿因为你的愚蠢,眼看着你死在我身边同伴手上。”
  宽恕说着,伸手拽着饶恕,连拖带拽的前行。后者挣扎求饶着,不断恳求宽恕放开自己,宽恕浑然不理,心里要多窝火有多窝火。如此行的一阵,终于穿出巷道,行进大路,不远的高空,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佩带黑色翅膀的怪物,妖精,人类。
  “不!宽恕,放开我!我要去救他们,他们肯定被包围了!”饶恕见着此况,急怒交加着道。宽恕没好气的抬手指着远空的密集人群道:“怎么救?你会种族灭绝箭术吗?你能像幽幽那样站在五千米开外三十秒工夫杀数万人吗?”
  饶恕一时无言,继而抽泣出声,留着泪水,双膝着地跪落在宽恕面前,软语哀求着道:“妹妹,放开我吧。姐姐求你了好吗?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宁愿灭亡,战死,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的苟活,我的朋友和战友们都在为复仇拼命,如果我不去,我会比灭亡更痛苦。你明白吗?”
  宽恕见此情形,仰面,泪流,无语沉默。心下生出莫大的悲哀,当初刚进入战神大陆以及在仙踪林时的幕幕,眼见自己和姐姐从当初的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的单纯一步步走到今天,走到今天的分道扬镳。
  无可避免的分道扬镳,宽恕无法容忍七罪那种打着旗帜摆出一副圣人面孔,以廉价的情感和感动让身边人为之拼死拼活,以此作为自己不断青云直上的踏板。无论这种行为是有意或是无意,在宽恕看来,都是一种对别人的愚弄,为这样的人去拼杀,那是绝对的愚蠢盲目。
  宽恕没有办法强迫自己为了姐姐委屈留在这种人身边。但姐姐始终看不懂这世界,始终如大多数人那般,不断为愚蠢的廉价情感游走奔波,无论如何劝告,都无法改变姐姐对人和这世界的看法。
  宽恕含泪喃喃着道:“姐姐,即使我不是在无法无天,也不会为了你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也不会在今天眼看着你送命在别人手上,成为战胜者耻笑和讽刺的对象。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替七罪报仇?”
  饶恕一时间根本不明白宽恕话里的意思,连忙道:“是!我绝不会放弃的,就算你再怎么阻拦,也不会。你今天能拦我,但你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及时拦住我。放开我吧,让我去……”
  宽恕缓缓闭上双眼,拽着饶恕的手逐渐松开,喃喃着道:“为什么要这么不知进退,为什么要为这种愚蠢执迷不悟……”
  饶恕没有再多言,见宽恕终于放手,握紧了手中启雅神弓,拍动背后黑灰色蝶翼,朝着那被黑翼布满的战场中心,急飞冲行。
  宽恕脸上,流淌下两行清泪。右手缓缓抬作刺击之势,喃喃自语着道:“姐姐,如果这世界中终究要失去你的存在,你的灭亡,宁愿亲手替你送别!”



第七节 罪恶
  宽恕说着,身化虹光,带着手中那柄短剑,朝着执弓朝激战中心急速飞赶的饶恕背心要害冲上。
  距离十数米时,一只巨大的手掌,突然出现,稳稳抓握住宽恕手腕。宽恕竟然回头望去,却是锋。后者脸色冷肃,语气份外沉重的道:“宽恕,我本不该多事。刚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
  宽恕心下愕然,却又释然,发现别人的秘密,偷偷尾随窃听,是无法无天中没有几个人不喜欢干的事情,倘若是有趣之事,甚至会招呼一大干人同听分享。
  “只希望你想清楚。其实你不必这样,饶恕对我们的威胁性并没有多大,即使放过她,她也伤不着我们。这份罪恶感,一旦你这么做了,永远都无法摆脱,每一个日夜都会折磨你的心灵,你的每一个噩梦中都会有这一刺的画面,都会有你姐姐死亡神的神态。”
  锋说的十分认真,宽恕含泪笑了,轻声道:“放心吧。她是我姐姐,她再怎么不聪明,也知道我会这么做,我是她妹妹啊。她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心思,只有灭亡才能消除她的痛苦,过去姐姐一直照顾我,这么点痛苦,我就能回避了吗?”
  锋闻言松手,转大步离去,再没有多一句话。
  宽恕抬手抹了把眼泪,急速拍动蝶翼,化光飞出,几番闪没,已然飞追至饶恕身后,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几乎毫不受阻的传头饶恕的死灵轻铠,没入其身体。
  “宽恕……”饶恕在中剑后,发出呓语般的声响。
  宽恕泪水压抑不住的涌出,一把将饶恕抱在臂弯,望着面前那张没有痛苦,反倒含着浅笑的面孔,几欲痛哭出声。
  “姐姐……”
  饶恕努力的笑笑,轻声自语着道:“宽恕,姐姐没有你那么聪明,也没有你资质好。可是姐姐一直想对你说,不要什么都不相信,这样不好的。积压的孤独和寂寞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无处宣泄。也许姐姐说的不对,但姐姐真的不希望见到你一直与悲哀和孤独为伍……
  我好想念故乡,小时候在仙踪林里,你每天都缠在我身边一起在城外摘果子,你总不乖,总乘没人注意时拿着叶子去偷圣水,却总会大老远又藏又掖的带回来让我也品尝……真的很好喝呢其实……真想回去,那里多平静美丽呀……”
  宽恕失声痛哭,将身影越见稀淡的饶恕紧紧抱在怀中。待得片刻后,饶恕的身影终究淡化,消散的再无踪影……
  宽恕仰面朝天,流泪喃喃着道:“笨姐姐……笨姐姐……从来就没回不到过去,从来都不能……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笨,为什么总是跟那么多一样笨,总是想要回到过去,为什么不想去到未来……”
  我不会因为你追随七罪,你也不会因为我选择无法无天,但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为了你回去故乡,回去那平静美丽的仙踪林啊……为什么你却只想着过去,不想未来……笨姐姐!
  ……
  冷漠趾高气扬的徘徊于激战之后的地面,啧啧有声的扫视着周遭的血污以及许多肉眼可眼的白骨碎屑,感叹着道:“真可怜啊……喂,长牙,七罪的那些白痴死了多少?”
  远处在跟铃儿响笑闹着的长牙闻言回应着道:“妈的,我怎么记得?全被砍成肉泥了,大概两百多号吧。全是白痴,还他妈的藏附近建筑里想搞偷袭呢,被我们的人一围,突围的机会都没有。”
  银铃闻言娇笑着道:“不是白痴也不会来了呀。不过今天这批人有古怪,其中有战神大陆的人,大牙,你还要对着那妖精发多久呆啊?”
  不远处,大牙左手抓着一名女妖精的长发,强迫满身是伤的妖精仰面以对,却又凝视着那妖精久久沉默。一众人这时好奇的围拢靠近,长牙惊叫道:“操。她不是龙王军团负责冰封大陆酒馆生意的那个妖精吗?”
  镜子和冷漠等人闻声相继行近,一望之下无不惊叹出声,这明明该是未亡组织放逐者领队者的女妖精,竟然会是龙王的人。那么此次来袭的人真会是未亡组织么?
  “刚才那批人全是龙王的?”冷漠轻喝问着道。
  银铃骂咧道:“白痴!战神大陆怎都不可能培养出那样的放逐者,那些死掉的人明明就是放逐者亚神,意识波动明显是归属毁灭神殿。我看是黑龙和未亡组织暗地里达成了一致协议更有可能。”
  那女妖精倔强的维持着沉默,长牙见状笑道:“哇靠,她不说话啊。大牙,干脆交给我处理,这么漂亮的妖精就这么杀了多可惜……”
  镜子闻言飞起一脚,正踢中长牙脑袋,愤愤道:“这么卑鄙的事情你也敢想!大家你杀我,我杀你,这没有什么对错。她又没对我们做什么卑鄙之事,虽然败了,也不能这样凌虐她啊!”
  长牙挨了一腿,轻声嘀咕着道:“怕你更恶毒。”
  镜子大义凛然的道:“我们应该禁制她的武功,然后温柔的建议她转行,用她的美丽和迷人为破坏王领地的经济贡献一份力量,她自己呢也能赚到很多宝石。这样才对嘛!”
  长牙闻言带头附和着道:“说的对!我强烈支持镜子的提议!”
  冷漠阴阳怪气的道:“妈的,一群白痴。也不看看她手上的结婚仪式戒指,不能上只能摸,还要花宝石的事情你们干不干?”
  “白痴才干!”一众原本兴奋雀跃的男人齐声应着道,纷纷打量着那女妖精左手套着的戒指,失望扫兴之极,再没有兴趣逗留,陆续各自散去。
  银铃见大牙仍旧一脸肃然的注视着那女妖精倔强而美丽的脸,一拳捶在大牙后脑袋,笑道:“你干嘛?没听到啊?她跟别人举行过结婚仪式的,想也没用,还发哪门子呆!”
  大牙受此攻击才终于回过神来,摸了摸后脑中拳处,轻声道:“轻点行不行?靠,不疼啊你以为。我只是在想啊,刚才说过要一拳打爆她脑袋,但是琢磨了半响,发觉这一拳把她脑袋打爆不太容易办到,到底该从什么部位下手才能完成这许诺。你们主意多,替我想想吧……艾……妈的,怎么全走了?靠……一群混蛋!操。”
  破坏王静静听罢铃儿响的战果汇报,沉吟着道:“那白衣服女人竟然能在这种包围下突围逃出,本身非常不简单啊。那她的身份该也能判断出大概了,放逐者中的知名高手有这等功力的没有几个,碎梦泣地已亡,看来她就是笑天剑。”
  铃儿响闻言歪着脑袋思索着道:“这么判断很对。那女人明显不是跟未亡组织的人一伙的,却又知晓参与今天的计划,该是七罪残余旧部之一。这到是个奇闻,七罪有这等实力,如果早就悉数动用暗算你的话,倒也有几分成功可能。哪至于落到这等田地?”
  锋沉默不语,思索半响后,沉声道:“龙王的人也参与这次行动。根据目前的线索推测,未亡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不知进退的背着毁灭神联合战神大陆和七罪残余人马试图毁灭我们。
  七罪生前掌握的势力,似乎因为某些更重要的理由而不能全部耗用于复仇战中,笑天剑参与今天的行动,必然属于七罪直接掌握的力量之一,也就是说,七罪上面还有更具地位和势力的人,才可能他明明掌握着许多力量偏偏又不能用于私仇。
  黑龙既然会同意对我们动手,必然因为某些理由,认为我们的存在会助长和增加龙王的压力,而这种压力同时也非七罪和其背后势力所愿意和需要的。否则他们不但不会参与此行行动,反而会让我们站的更稳,以增加对抗龙王的胜算。”
  飞近的镜子插话着道:“他们实在太没眼光,太坏,太恶毒了!我们都是些本分人,从来没有大野心,就希望数数宝石,混混日子。他们竟然把我们当成毒蛇猛兽似的非要除之而后快……”
  破坏王不耐烦的打手势喝止道:“你有病?这里又没有他们的传话筒,你这番真实的真诚述说根本没办法传进他们耳中,说了有屁用啊?”
  镜子一脸无辜的道:“我只是自言自语抱怨一下呀。”
  锋没好气的冲致雅道:“去,把这疯子仍远点,省得打扰我跟铃儿响谈正经事。”
  镜子委屈出声叫嚷道:“怎么这样?你们歧视我!”
  “本来就是歧视你,再废话我让致雅揍你!”破坏王出言威胁着道,致雅挂着淡笑道:“镜子,我真的会揍你的喔!”原本举臂不满叫嚷着的镜子闻言堆起笑脸,轻声着道:“我自己走,我自己走就是了嘛……欺负人。”
  在三人的注视下,镜子飞远了去,转过围墙,长牙和冷漠等人失望着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叫你去尽量捣乱吗?”
  镜子无奈道:“被赶回来了啦!致雅要揍人了。”
  “靠!真没意思,那个暴力狂女人,败兴!”一众人抱怨骂咧着,各自散去。



第八节 较劲
  待的镜子离开后,铃儿响思索着道:“那肯定该和郁有关,但是他都已经明显表示放弃这场争斗了,黑龙或是七罪背后的那批人实在不该这般愚蠢的把他逼出,迫我们参与到这场动乱啊?”
  破坏王沉声道:“所以,一定有一个理由,让七罪背后的势力和黑龙都认为,相较让依郁独善其身而言,现在把他和我们都逼出来更为有利。我仔细想了想,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判断,有两个可能。
  一是未亡组织的首脑真的从哪里得到包括依郁拥有一枚真神印记和其它我们所不知道的重要信息,借这些信息让黑龙和七罪背后的人与之合作;另一个可能则是,未亡组织的首闹疯狂了,为了报复,以虚假的消息骗得黑龙黑七罪背后的人与其合作。
  这两个可能性中,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后者。如果真有此事,神经郁怎么可能选择近乎赌博的放弃决定未来?以他的脾气,当着个真神装摸作样,暗地里筹划如何利用所掌握的重要东西决定胜负才合理。”
  铃儿响闻言眼睛一亮,轻笑着道:“那就是说,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让黑龙和七罪背后的认识到他们被骗了,未亡组织很快会为这谎言付出万劫不复的代价!”
  “嘿嘿……就是这样。”
  铃儿响又犹疑着道:“可是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是受了欺骗呢?”
  破坏王哈哈大笑道:“那还不简单?只要激烈的闹!他们自然会明白和相信,除非他们是白痴!”
  听得这话,铃儿响露出兴奋之色,闹,这是一件非常有趣且无法无天军团所有成员都充满热情又极精通的事。
  于是,破坏王领着王使以及领地内的怪物妖精,开始闹了。先是在一个光线明媚,风高气爽的日子里,在大肆宣传下,在无数人围观下推出了归属龙王军团,长年负责冰封城酒馆生意的美丽女妖精,在万众瞩目下声讨着其罪行,声讨战神的卑鄙无耻。
  最后,由大牙以一记力道奇猛的直拳,将那张美丽的面孔连带脑袋整个轰成粉碎。
  继而,破坏王当众列举许多证物,声讨死亡神的卑鄙,声讨伟大毁灭身荣光下与邪恶勾结的无耻组织,未亡。臭名远扬的,为无数放逐者所痛恨的未亡组织原来竟潜伏于毁灭神大陆这消息,让无数人沸腾,愤怒。
  “必须除去!”
  必须除去,一个如此为千万人所唾弃的邪恶组织,竟然堂而皇之的以毁灭神大陆亚神身份潜伏,更如此肆无忌惮的策划一起如此卑鄙无耻,勾结邪恶真神势力的计划。
  毁灭真神殿内,眸璃心神不宁的在房内来回走动着。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眸璃终于后悔。这般擅自而为的行为,毁灭神影郁绝不可能容忍。眸璃突然发觉自己非常愚蠢,这完全是愚蠢的丧失理智的决定,即便真的成功毁灭了破坏王,不同样导致未亡组织的存在大白于天下么?
  眸璃正犹豫着间,地暗和天昏神色慌张的闯将而入,方一进门,已然急声着道:“赶快走!父神决意要将未亡组织连带你全部毁灭,乘现在父神尚在安排,赶快逃!圣剑和天剑他们已在城外等你了。”
  明知事情最终会演变成这般,真正面对时眸璃仍旧觉得难以接受,神色颓然的喃喃着道:“不,他怎么能这样,我没有做任何危害他的事情,破坏王向着圣仙剑,它日迟早会成为大敌……”
  地暗沉声着道:“如果不是我们认为你做的对,又岂会冒着被父神责备惩罚的风险也要助你们脱逃?不要再废话了!赶快走,一旦父神赶到,想逃就晚了,我们两胆子尚未大至为了你跟父神动手的地步。”
  眸璃望着面前张满是焦急,替自己担忧,却跟依郁一模一样的面孔,半响,终于点头道:“好!”
  得地暗和天昏的带领,一路毫无阻拦的轻松得以离开毁灭神城,在往东不远处,见着早已候着的圣剑和天剑一众人。天剑注视着地暗的目光,充满愤恨,眸璃见着天剑那眼神,急忙偏过了脸,避免与之视线接触。
  很多时候,眸璃独自想起时,都觉得一切很荒唐。很久之前那个寄存之地的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如此无耻的人了?竟然替地暗帮忙让之指染自己授业师傅,竟然为了报复不顾一切的出售自己,先是售给千手,后是售给影郁。
  眸璃连忙压下这些杂念,不能想,更不敢想。倘若深想,连自己都会唾弃自己,连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总会有一个问题总在不经意中浮现脑海,比起那个欺骗玩弄女人感情的骗子依郁,自己是否,更卑鄙无耻下作?
  ‘不是的。我只是为了让一个无耻的骗子受到应有的惩罚,为了不要让他继续欺骗伤害其它善良!’眸璃又一次如此对自己说,如此是肯定着自己。
  “眸璃,怎么现在才赶到?我们必须尽快逃毁灭神大陆,否则只要毁灭真神捕捉到你的存在,立即便能通过契约将你毁灭。”
  面对圣剑带几许责备,带几许关怀的话语,眸璃强自打起精神着道:“地暗说了,一切都计划好了,一定能在影郁搜索到我们位置前进入到冰封大陆范围。”
  地暗连忙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赶快出发!”一众人再不多言,纷纷展开轻功紧随地暗和天昏,前进。
  如此不久,天剑不知觉间落至眸璃身旁。束音成线开口着道:“眸璃。这是陷阱,地暗和天昏连同你师傅准备将我们带离毁灭神大陆,将我们全部毁灭,吸收我们的力量。不要作声!
  只听我说,你师傅有个毛病,每次行房事到那种时候总会全无意识的胡乱说话,我之所以知道,全是因此之故。现在我们仍旧要跟着他们走,一旦脱离毁灭真神大陆范围,你马上下公布他们的阴谋,逃得几个是几个。
  千万不要怀疑我的话,你该知道有种罕见修成的功法,可引导他人精神意识深层的欲望和思想,倘若长期施为,施功者精神力修为又足够高的话,可达到重洗他人记忆的地步。如果我所料不错,圣剑很可能便是因为变成地暗的傀儡,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人了。”
  听得天剑的分析,眸璃心惊肉跳,却又无法怀疑天剑的话。此时细细想来,影郁如果真要动手,凭地暗和天昏又怎可能瞒其得过?地暗和天昏向来不是这种有血性的人,尽管一个看似沉默寡言与人无害,另一个大多脸上总挂着笑容,但眸璃丝毫不怀疑,这两个由影魅教导出的人有着极为狠毒无情的心。
  眸璃突然明白这些原本明显的道理方才为何会根本想不到,必然便是天剑所提的精神引导类功法所致!
  眸璃忧心重重却又假作无事的跟随着大队一路奔出冰封大陆地界,正思索该如何是好之际时,远处陆续风雪弥漫的田地中陆续出现几十条人影,每一个人均穿套着放逐者披袍,但每一个人体形都极粗壮,粗壮的让人觉得怎看也不协调和自然。
  眸璃见着这行人,眼睛当即一亮。
  这些根本不是放逐者,而是战神大陆亚神所假扮,想必原本是为早先欺骗战神之事,专门过来除却未亡组织的。
  “地暗,天昏,前面那批人是战神大陆的亚神,相必是为我们而来。是战是逃?”眸璃故作镇定的出言询问着,心下却能断言,嗜杀成性的地暗和天昏,绝不会放弃眼前的能量,两相比较下,先除却战神大陆的亚神,再除未亡组织,是必然的选择。
  那时候,也是唯一可能逃脱的机会。
  果如眸璃所料那般,地暗略作沉吟,断然开口道:“准备作战,这么一批杂碎,让我们撞上是他们的不幸!一个都不可放过!大家跟我上。”地暗说罢,当即拔剑于手,领着天昏率先朝那批假扮放逐者的战神大陆亚神冲将上去。
  天剑不经意的朝眸璃投以赞许。眸璃心下大快,倘若说地暗有什么弱点,那便是过分的自信和嗜杀,在其眼里仿佛天地间所有存在,除了影郁和影魅外再无人是其之敌,在其绝对性的压倒力量面前,全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待的双方正面交战,地暗和天昏冲入敌群之时,眸璃高声着道:“各自逃亡,地暗和天昏控制圣剑思想意图将我们尽数毁灭,吞噬我们力量!得以逃脱性命者,银圣城见!”
  除却在前面那数名已然于战神大陆勇者战成一团的未亡组织亚神外,余人尽管心下惊诧,却无人迟疑半刻,纷纷出声应着,各自择路疾奔逃散。天剑早已一把拽着眸璃,疾奔远去。
  背后,传至正与战神大陆亚神战的激烈的地暗怒吼声响,逃散的众人,谁也没作理会。



第九节 禽兽不如
  银幻湖旁,恢复人形后的红魅比过去更粘依郁。
  用红魅的话来说则是,在这里安静度日,自然该更沾粘些。
  “吃野味好吗?”
  依郁略做沉吟,点头同意。红魅当即笑了,挽着依郁朝远处的银幻森林行去。
  “那白衣女人的身份查探过了,是笑天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根据资料显示,那白衣女人在银圣城已经住了几十年,一直没有过异常举动,寻常不爱与人来往,独来独往,且特静。过去曾在居住于寄存之地,该是个真正的放逐者。破坏王领地之事发生那天,她也在这里,白色衣裙看来只是个巧合。”
  红魅边行边简单道出这些日子查探的结果,末了又补充着道:“但还是觉得有古怪,太多巧合就不是自然巧合了。”
  依郁微笑道:“先放着不管,目前并无头绪,根本无法推测出她是否有问题。古怪是必然是有的,至于是否冲我们而来,恐怕也是必然。很显然,她的武功修为非常高,你我直觉均能感受到。我倒是认为,笑天剑根本没有如此身手。今天烤制魔蛇吧。”
  红魅轻笑道:“又是魔蛇?”
  依郁失笑道:“何来又?”
  红魅作无奈之态轻声着道:“三天前我们来你说吃魔蛇的,六天前来时你也是吃魔蛇,九天前,十二天前,十五天前,全是魔蛇。”
  依郁哑然,自嘲着道:“我都忘了呢。原来一连这般多次都是吃魔蛇,但味道确实鲜美,还是吃魔蛇吧。”
  “是……依你。”红魅说罢在林间一块空地铺上厚垫,轻声着道:“很快便回。”
  依郁微微点头,红魅则独身闪没入林间深处。
  ……
  眸璃随着天剑一路奔逃,翻过冰封大陆的连绵峰群,进入银圣城最边缘无人的地带,穿过野兽出没极多的森林地带,进入一片欢迎美丽许多的地带。天剑沉声着道:“这里是新开发的不久的一片商业街区,人流尚不怎多,出了森林便是,我们先养好精神,稍作打探后再决定是否入城吧。”
  眸璃哪里会有异议,颇是感动的道:“是。”早已放下身为未亡首领的架子,一路上天剑关怀和照顾,让眸璃总想起帮助地暗勾搭圣剑的愧事。
  天剑笑道:“没什么,就地清理些杂草,我出去寻些野兽吧。”
  眸璃不疑有它,闻言当即动手,转身以剑清扫着地面的杂草丛,与之同时,腰间一麻,身体数处穴道接连受制,再也动弹不得,又惊又怒着道:“这是为何?”
  天剑冷笑,脱下袍帽,伸足轻轻一勾,动弹不得的眸璃顿时摔倒地上。“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你师傅背叛我,尚情有可原,毕竟精神受地暗那混蛋所制,当然,可原不表示原谅,若非她心地本有别念,岂会为地暗所乘?但是你这个贱货,却不可原谅!
  未亡组织沦落到今天这等局面是为什么?全是因为你!当初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因为你一意孤行,把事情变的复杂,非要去杀依郁过去所有接触的女人,非要杀屠神,否则我们岂会被迫流走死亡神大陆,怎会落得无法挽救的臭名?
  这也倒罢了,便是因为你之故,导致剑神离开。也不怪你,毕竟那时候遇到大事你还是非常尊重我和圣剑,从不自把自为。加入四神军团的事情你事前征询过我们意见吗?你自己贱出卖肉体阿谀影郁,却把大家一切建立的未亡军团一并附送!
  这些原本也没有什么,我和圣剑还有大家一直相信你为组织的真心。但是,你做了什么事情?你为了自己,竟然把你自己的师傅送到地暗那个禽兽手里!你还是人吗?你难道要说,这也是为了组织发展?这也是为了报复依郁?
  仗着影郁在背后撑腰,这些年你根本不把我和圣剑放在眼里!任何事情无不擅自决定,总在事后才以一句轻描淡写的通告方式会知我们,即使我们试图跟你商量,你也变的不耐烦。你以为自己总是对的?
  是对的怎会把未亡带入这种田地?如今好了,你出卖自己出卖师傅换来的靠山,在这时候还不是把你当低贱的妓女一样踹开,亏你还有脸在大家面前出现,还有脸以未亡组织首领自居!
  你就是个没本事的贱货,任我和圣剑授你那么多武功,传授那么多心得,至今武功未能胜过剑神,更别说如日中天的圣仙剑。除了用你自己的身体去寻求靠山,你什么也不会,偏偏当个婊子也当不好,是当那个被人玩够就甩的白痴!”
  “你……你,你……”怒极攻心的眸璃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说出。
  初时尚因圣剑之事心怀愧疚,到后来,彻底被天剑的话激怒。出售自己?当年千手,若不是天剑和师傅圣剑从中百般劝说,根本不会与之一起。再后来影郁虽然确实擅自做主,但事后并无一人责怪,相反最为支持,认为这决定对组织十分有利的人就是天剑!
  至于什么不将两人放在眼里,更是从何说起?难道就因为追随于影郁后时间上被迫难以自主,与两人接触的过少之故?就因为那两次天剑和师傅的主意心下明知绝不会获得影郁的同意,而没有答应对影郁提出,便是藐视吗?若非顾及两人面子,当时不便直言道出那些主意根本是愚蠢的没有自知知明,却反成了罪名……
  眸璃觉得非常委屈,天剑仍旧在自顾滔滔不绝的说,终于,怒视着眸璃道:“你太让人失望了!你下贱的太让人看不起了,跟当年那个你,天差地别!圣剑自作自受,你比她还不如。这些年积压的怨气,今天会一并讨回,至于你的力量,自然会尽数吸收,放你身上简直是浪费!”
  眸璃尚未明白过来天剑所谓的讨回是怎么一回事,惊觉全身一阵发凉,回神一望之下,险些晕厥过去,天剑在做什么?竟已将自己一身衣裳尽数撕碎,此刻,天剑眼里,是一具赤裸的女人身体。
  “不!你怎么可以做这种无耻之事!你是我师傅……”眸璃又惊又怒,一脸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的道。天剑呸将一口,冷笑道:“闭嘴!一个婊子还装圣人?你把我女人往别人怀里送,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我会让你受尽折磨,后悔为什么要当女人,最后才吸收你的能量,毁灭你!”
  “不!堂堂天剑作下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你还有何面对天下万千人的注视?”
  天剑一脸狰狞之相开口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毁灭的亚神,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不——”
  谁来救我?谁能来救救我……
  银幻森林内的野兽分布情况,红魅早已了若指掌,在刚恢复人形的第四天,步出黄金屋后。便已将周遭跑了数遍,对于环境地形做了充分的了解,这类事情红魅从不忽视以对。
  行至深处,红魅隐约听见些异声。准确说是男人的喘息声,如同野兽般的疯狂喘息,这本不值得奇怪,便是有人在这种地方缠绵,也是正常的,总有些人有些特别嗜好。但让红魅决定靠近查探的理由,是女人嘶哑无力的抽泣和和不时发出的痛苦惨叫。
  这就不正常了。
  红魅悄声无息离地虚浮着向声源处漂移,待得靠近之时,忍不住吃了一惊。赤裸的一男一女均是认得的,男人是天剑,女人竟是眸璃,而女人,险些让人无法认出。那张原本颇是美丽的面孔,肌肉怪异的扭曲下变的极为丑陋难看,显是遭遇到极可怕的长久折磨方才如此。
  那原本算是拥有值得自傲的美妙身躯,如今其惨状简直让人不忍目睹。丰胸不知被利器割划出多少道错综的极浅伤口,胸前两点嫣红被干涸的血迹覆盖着,让人一眼辨别不出所受的伤势程度。
  至于更以下部位……
  红魅身形化影,一闪闯入,隔空仍旧对身后情形一无察觉的天剑挥甩衣袖,后者顿时惨叫着朝前抛飞扑出,重重撞在一颗粗树,冲击之力让那颗大树剧烈摇摆晃动着,复又坠落地面。大口咳吐着鲜血,一见来人,直吓的魂飞魄散,原本的欲呵斥的话,全被硬吞回肚子里。
  红魅全身暴散出红亮强光,左手呈爪状抬起,瞬间形成的旋涡能量气劲顿时将天剑整个人隔空吸近,天剑发出痛苦的惨叫,却连一句话完整的亦无法说得出口。
  随即,不过数个眨眼工夫,体形不矮的天剑整个缩挤成一个肉球,伴随着喀嚓的骨头断裂声响,逐渐血肉尽化为,一身森森白骨硬被那强劲的不可抗拒的能量挤压成一小团由碎骨渣形成的圆球。



第十节 最后的问题
  再过得一个眨眼工夫,那骨碎组成的圆球尽数化为飞灰,飘飞着坠落地上,红魅面无表情收回左手,变作双手负背,静立在眸璃面前。
  后者的原本受制的穴道不知何时已被红魅施以隔空气劲解去,却仍旧木然的就那么躺在地上。良久,眼珠方才略为转动,投落至红魅脸上,初是迷茫,继而渐渐恢复光彩,最后变作愤怒。
  “你这个骚狐狸!你这个贱人!你心里痛快了吧?躲在一边看着我被师傅的男人足足折磨一天一夜,哈,现在想说什么?羞辱我?你报复的机会来了,现在一抬手就能把我毁灭……”
  红魅神色平静,维持着沉默,任由眸璃选着宣泄目标,发泄着满腔痛苦,待的眸璃骂的累了,喊的哑了,需要喘息了,才轻声着道:“如果依郁不是在附近的话,你会直接毁灭你,因为我有毁灭你的理由。但郁在,我必须征询他的意见,由他决定该如何处置你,还能走的动么?你这副模样会影响郁进餐的胃口,必须先带你到治疗师恢复伤势。”
  眸璃听得这话,莫名惊恐的道:“不!我不要见那个骗子,你杀了我!杀了我,你这只该死的恶毒的骚狐狸!杀了我啊……”
  红魅右袖隔空朝之轻拂,后者当即失去意识昏迷过去,“蝼蚁没有决定的权利,怎至今仍旧不明白呢?”
  眸璃再次清醒过来时,是疼醒的。即使被天剑惨无人道的折磨那般久,如今竟然仍旧会因为摔疼而敏感的从沉睡中清醒。却是正常,精神上对伤痛的抵抗力变强了,但经过法术治愈后的身体如同获得新生,无论肌肤还是肢体,都充满最旺盛的活力。
  早先的伤,不会在身体上留下任何影响。
  精神上呢?法术能治愈么?除非忘了……
  眸璃恢复意识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依郁说的,带着些诧异,“有这么大的魔蛇吗?怎么看这形态更像是个人?”
  红魅语气平静的道:“路上遇到个人,就先把她带回来了。我这就去捕蛇,会很快回来的。”
  依郁闻言微笑道:“别再带个人回来,现在很饿,却又没有兴趣吃人肉。”
  红魅带着歉意轻声应着道:“是的,该是不会再有意外的了。我这便去了。”
  依郁轻应了声示意听到,自顾解开被红魅毫不温柔抛甩至身侧的大布袋,从中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眼神,与过去比较起来份外怪异。
  一种再经历过极大变故后才会有的眼神,这种变故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依郁曾经见到过,是在毁灭神大陆时。
  “你这个骗子!你滚!滚啊!”猛然见到依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眸璃无法压抑的哭喊出声,依郁动作轻柔的将裹着眸璃的布袋解开,丢至一侧,轻声着道:“眸璃美人,别这么激动。魔蛇肉的味道十分鲜美,红魅烹制的手艺也很出色,稍微吃点魔蛇肉,痛快的喝些酒,你也会得到新生,拥有灿烂和美丽的未来。”
  眸璃失笑,继而流着眼泪放声大笑。
  “灿烂和美丽的未来?你是疯子还是傻子?呜……你为什么要骗我,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接受我,为什么要伤害我,让我变成一个疯狂丑陋的女人,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让我只能为着永远不可能成功复仇挣扎,让我的生活只有悲痛和黑暗……你这个骗子,该死的骗子,为什么你这样的人偏偏逍遥快活,无灾无难的活到现在!”
  依郁仍旧面挂微笑,替眸璃解去身上穴道的禁制,任由后者哭喊捶打着,半响,方才开口着道:“眸璃美人,这么多年了,对于战神大陆的妖精和人类,你该也有不少了解吧。当年我曾经对你说的话,怎能算是欺骗呢?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你如此美丽动人,这么多年来总让我放不下思念,怎会不喜欢呢?”
  “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辛德文明的人,你明明是个放逐者!你在找借口,你找借口,不要再骗我,你为什么不承认你根本不喜欢我?如果你喜欢,又怎么会跟魅惑,跟红魅那般……又怎么会任由红魅当年那般羞辱欺负我……”
  眸璃时而激动,时而悲伤低沉的叫嚷着,说着。
  直至,红魅归返。
  见依郁和眸璃神色,红魅轻声着道:“我们给你一个新生吧,美丽的没有过悲伤的新生。”
  眸璃闻言一脸讥讽之色的道:“新生?可笑,你可以让我遭受的一切伤害,经历的一切磨难被抹杀,如同不存在一样吗?你能让我忘记一切,让周围的人都忘记一切吗?”
  “我们能,用精神洗礼将她过往的记忆感尽数压制封印在潜意识中,而后给她制造一个梦幻的美丽过去,无论是去寻银迷或是魅惑,都不会拒绝收纳你这个亚神,有她们证明,你的所有过去一切都会从假的变成真实。你只是一个容貌像极了眸璃的放逐者,你会有全新的名字。”
  红魅回答的很平静,也很肯定。
  “我不信!我不相信你们拥有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对眸璃这复杂情绪下的不理智话语,红魅充耳不闻,自顾着道:“就此放过你是绝不可能的,杀了你却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对于依郁而言。他给了你这么多年的时间,让你自己去寻求当年的答案,可惜你即使寻到了也非不愿相信。
  要依靠仇恨驱动你的生存,看你如今这样,是在难为自己编制未来的了。也只有给你一个新生了。让你自己选择吧,获得新生后是要留在银圣神城,还是杀神城?那时候你不会认识我们,彼此见面亦是形同陌路。”
  眸璃怒骂,愤愤冲两人怒骂,两人全不还嘴,自顾吃着烤熟的魔蛇肉,偶尔交谈几就。待得骂的累了,终于住嘴,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感觉到饥饿,依郁适机的递上魔蛇肉,眸璃没再拒绝。变的沉默,沉默的坐着,吃着熟肉,沉默着开始考虑红魅说的那些话。
  新生。真能忘记掉一切,如过去在寄存之地时那般,简单快乐的生活吗?
  不久前,那遭遇的非人折磨再次浮现脑海。
  忘记,一定要忘记,或者死,或者忘记,眸璃充满恐惧,过往的一切只剩下悲伤,丑陋,原本曾经有过的温暖情谊,在经历怎也想不到的遭遇后,尽数破灭。
  “真的能忘记吗?完全的忘记……”眸璃轻声开口询问道,红魅语气平静的道:“是的。”
  “再也不会记得一切吗?包括你这只可恨的骚狐狸,包括这个欺骗玩弄我感情的骗子……”
  “不会记得,即使你想再记起也不能,除非你的精神意识修为能超越或达到我的程度,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让我忘记吧。我想回杀神城,尤忿大哥应该会因为新生的我那跟过去眸璃一样的容貌把我招回忠义组织的吧……”
  红魅闻言,擦拭干净双手上的油腻。两手三指分别按落在眸璃头上三处穴道,凝视眸璃的双眼,放射出红亮的光芒。
  木然接受着一切的眸璃突然急声道:“等一下!骗……依郁,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句真话,我马上就要忘记过去的一切,连带你们一并忘却。那时候,在寄存之地,你是真心喜欢过我吗?”
  依郁闻言,神色变的异常认真严肃,凑近至眸璃面前,一字字道:“是真的,我确实真心喜欢你!现在仍旧如过去那般,从来没有改变过。”
  得到这个答案,眸璃微低着脸,沉默片刻后又道:“你知道,我跟不少男人上过床。如果现在我愿意相信你,你还会接受,让我当你的爱侣吗?”
  依郁断然开口道:“当然会!”
  眸璃轻咬着下唇,沉默半响,眼神变的柔和,透出真诚的笑意,轻声着道:“谢谢你,该死的骗子,虽然最后还是知道你说谎,可是我还是宁愿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骚狐狸,开始吧!”
  眸璃在红魅双眼放射的红光和手指灌注的内力影响至丧失意识前,听到依郁语气极真诚的道了句“我是认真的!”
  因此,昏迷前,那张脸庞挂着笑容。
  望着陷入昏迷的眸璃,红魅语气平静的道:“其实她明白的,只是她愿意选择相信。懦弱的男人让人又爱又恨,不懦弱的男人,根本不会让别人开口拒绝。可是你没有开口留下她。”
  依郁神色不动,自顾朝手中的魔蛇熟肉一口咬下,待的嚼碎,吞下后,方才微笑开口着道:“吃蛇肉,今天的味道一如往日那般鲜美可口。”
  红魅歪偏着脸,不解道:“你不是忘了的吗?”
  “又记起了。”依郁笑着接话道。
  “是这样……”红魅轻声应着,将一块在调料中浸泡好的生魔蛇肉放上烤架,再不言语的专心烤制着,不时接过递至的撕成细条状的熟肉,吞入。


兰帝魅晨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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