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归途


  虽然没有等到其他人出来,但我们的食物和装备都有限,情况不允许我们再等下去,第二天早上,我们将之前用来擦身体的牛肉削去表面一层,三人分吃了,接着便带着孙金金开始上路。
  当时,我将孙金金托付给蛮子,蛮子下洞时无法带着它,便给它留了食物水源,还做了个窝,食物和水都已经被孙金金吃喝光了,只剩下那个所谓的窝,是蛮子去外面采摘的大型树叶,防止在山壁的凹陷处,既保暖,又能遮风挡雨,这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汉子,事实上也有温情的一面,这大概是源于人类保护弱小者的天性吧。
  无论周围的环境对人造成怎么样的改变,但有些天性,是人与生俱来的,它总会在无意识的时候觉醒,我看着那个绿色的窝,只能摇了摇头,三人一兽,踏上了归程。
  进入林间时,那种辐射造成的晕眩感依旧如影随形,我不知道这一次强辐射的经历,会不会对自己以后的体质造成什么改变,会不会以后生下畸形儿什么的,有了来时的经历,我们这一次避开了很多危险的地方,再加上我们三个警觉性都很高,许多危险,都被我们给回避掉了,在丛林只过夜一晚,第二天傍晚,我们回到了来时的山崖,那条绳子还垂挂在悬崖边,仿佛等待我们去攀爬。
  上去之后,就地扎营一晚,我们继续往回走,那片榃伯被我们烧的差不多,因此到没有遇到什么攻击,渡过那条河以后,才算是真正安全了,我们也彻底放下心,当夜扎营的时候,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出了峡谷,看到我们来时放置在路边的车辆,这才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车子一共有五辆,但现在它们的主人,却都再也回不来了,我们三人都会开车,一人架了一辆,准备就此分道扬镳。剩下的两辆便留在原地,但愿小黄狗三人能用得上。
  在上国道之后,鬼魂陈和假货停车,两人将头探出车窗,似乎在商量什么东西,就在这时,鬼魂陈忽然转头,指了指我,似乎和假货在说我的事情,没等我明白过来,假货已经架着车飞驰而去。
  我隔着车窗问鬼魂陈之前在说什么,他摇了摇头没有表示,但离奇的是,一路上,我们的前进方向居然是一模一样,当晚到达市里,我们身上的现金早丢了,也没有携带银行卡,便凑合着在车里过了一夜。
  车费是个问题,我本想去公安局解决,让警察同志帮忙调动一下资金,但一想到自己和鬼魂陈现在的情况,便觉得警察局实在不是个好去处,于是给小刘打电话,让她来西藏跑一趟,接我回家,铺子先让小梦看着。
  这俩小丫头虽然不靠谱,但一听我连住招待所的钱都没有,也急了,办事速度挺快,第二天下午就坐着小飞机跟我们汇合了,我知道飞机没有直达的,要想跟我汇合,还必须要转火车,这样折腾一个小姑娘,我也挺过意不去,但看她没有什么抱怨的情绪,也挺感动的,谁知下一刻小刘就说:“老板,我把你的证件都带来了,不过难得来一次西藏,你给报销一下,顺便组织一下员工旅游呗。”
  我指了指自己两天没洗的脸,浑身的恶臭,说道:“我都这样了,你有没有良心。”
  小刘道:“良心不能当饭吃。”说罢将钱包扔给我,自己溜了。
  鬼魂陈一直跟着我,我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但我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正打算带他去酒店休息一晚,鬼魂陈忽然拽住我的手,摇了摇头,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发廊,我惊得差点儿没咬断自己的舌头,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去发廊嫖妓,我说你……”
  鬼魂陈打断我的话,慢吞吞地说道:“我以前的身份不能再用。”
  霎时间我明白了鬼魂陈的意思,现在的酒店和正规旅馆,都要检查身份证,并且安有监控,而根据假货与鬼魂陈的约定,陈默这个人,应该已经死在西藏了。
  我点了点头,便和鬼魂陈去了那家一看就提供不良服务的发廊,因为发廊门口的广告牌上,是一个十分销魂的大胸大屁股女人,我们进去后,肮脏到极点的造型差点儿被当成乞丐,被接客的小姐着实嫌弃了一番,但塞两个钱也打发了,洗漱完毕后,我躺在不知多少人滚过的床单上,一闭上眼,便是那些死去的人一步步朝我走过来,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大伯并没有死,只是如同假货所说一样鬼化了,但他意识模糊,找不到出去的路,一直在藏宝洞里兜圈子,偶尔会遇到死去的尸体,大伯靠着那些尸体充饥,最终饿死在了那里面。
  我被这个噩梦吓醒,醒来的时候,被套都让冷汗给弄湿了,我睡不着,坐到窗户边抽烟。
  狭小的房间里味道十分混杂,甚至可以闻到一些类似于精液的味道,想必这个地方平日生意还是很火爆,只是卫生条件真差,我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扇自己一个耳光,姓陈的见不得人,我给他钱让他住发廊就好了,自己不去酒店享受享受,跑这儿来遭什么罪。
  但真正让我心情郁闷的并不是这个原因,实在是这次的经历,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任何人在经历这些事情后,恐怕都没办法睡得安稳,我脑海里不断冒出一个个的问题,不断闪现出一个个的担忧。
  大伯究竟是死是活,如果真的鬼化了,他有机会恢复正常吗?在恢复正常之后,会不会逃出来?
  小黄狗等人,是否还被困在那块怪石里?应该不会吧,他并不是一个蠢货,我都能发现的线索,他不该不知道才对,那么他为什么又一直没有露面?
  郝教授等人活着回来,那么王哥是否也还活着?他难道是和郝教授等人在一起?如果他还活着,又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
  鬼魂陈一直跟着我,又是怎么打算的?
  他如今想瞒过上面,但又不放弃自己的那个目标,他究竟想干什么?
  假货和他之间的协议,除了我知道的那部分,还有什么?
  这次回天津后,所有的事情是否到此为止了?
  还有更多的问题,如同开闸泄洪一般涌进来,我将新买的一盒烟全抽光了,嗓子都干哑了,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我怕自己一睡,就又回到那个藏宝洞里去了。
  就这样,我一直坐到了黎明,太阳未完全升起的时候,我打开房间里那台老又老脏的台式电脑,一打开,各种黄色网站就弹了出来,也不知这条电脑究竟受过多少折磨,全都是病毒,我先是义务杀毒,然后上网准备订机票,我没有搭理鬼魂陈,订好最快的机票后,我给他放了数量可观的现金,便离开了。
  我知道以鬼魂陈的警戒性,肯定知道我这一晚在干什么,但他没有说,也没有醒,显然,分道扬镳的时候到了。
  我订的是当天的火车票,转到市里后,才改飞机,时间掐的很准,没有延误上飞机的时间,回到我在天津的小药铺时,不顾小梦连珠炮似的问话,我倒回自己的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照镜子一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自己以前有些婴儿肥的脸,轮廓变硬了,也晒黑了,更重要的时,我感觉自己似乎有些老了,镜子里那个人的眼睛,显得疲惫而暗淡。
  为什么要暗淡?
  老子现在可是有钱人,大伯留下的遗产多了去了,暗淡毛啊!为什么要在这里玩悲伤,这可不是我的性格。
  大伯人都走了,事已经成定局,我应该赶紧去把那份财产转移协议签了才对。
  我心里这样想着,但我却觉得自己眼眶阵阵发热,心头跟压了一块铅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休养生息,虽然当时受的伤挺多,但由于药墨的功效,我只吃了些药片,几乎没动外科,伤口就自己结痂了,大约十天时间,整个人便生龙活虎,大伯那份转让协议一直搁在我的保险柜里,但我不想签,我总觉得签了这份协议,就意味着大伯真的死了。
  如果现在他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告诉他,其实我对他的遗产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在我心里,他比遗产重要多了。


第六卷 生死雪域


第一章
  小梦早已经从西藏旅游回来,一口气花了两万元找我报销,我真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大的勇气,敢敲诈老板这么大一笔钱,但说实在的,我现在也不缺这两万,小梦和小刘两人,虽说不太靠谱,但对于老板的忠诚度还是很高的,我便也大大方方的给她报销了,顺便交给她照顾孙金金的任务。
  原本我是想将孙金金留在峡谷里,但它一来太小,没有捕猎能力,还需要吃奶,留下就是死路一条,二来这东西跟我一段时间,有些恋人,因此回程途中,便花钱去当地宠物医院塞钱开了个证明,混了一个猫咪的身份证,坐飞机带回了天津,等养大一点,再放归山林,毕竟我住在城里,如果是乡下倒也算了,在城里养金钱豹,除非我不想活了。
  这会儿,小刘在楼下看店,小梦正在给孙金金兑奶粉,奶粉里加了剁碎的牛肉,比我吃的还营养。我在自己房间上网,电脑的搜索栏里,是北京各大博物馆的信息,博物馆当天有哪些专家,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
  但我没有看到郝教授的信息,电脑上只显示一周类的信息,或许郝教授要下一周才会出现,现在的博物馆都是统一管理,经常会有各系的专家定期驻扎一段时间,指导博物馆的各项工作,就和医院里每周坐诊一次的专家差不多。
  我没有查到郝教授的信息,因此也无法判断假货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只能等下一周再查一次了。
  趁着这些天,我将这一年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整理了一番,很多事情当时身处其中想不明白,现在冷眼旁观的在思索一番,反而想明白了。
  先说鬼魂陈这个人,我后来对他逐渐有些了解之后,以为他是为上面那些人办事的走狗,走狗这个词儿虽然不好听,但形容的还是很贴切的,只不过经过大峡谷这一次我才发现,他这个人,并不像我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他和上面的人,应该不仅仅是上下级关系,还有一种互相牵制,互相利用的成分在里面,而这一切,应该都和我们后来得到的那个铁球有关。
  我们在发廊分手之后,鬼魂陈这个人就彻底在人间蒸发了,想必他的一切财产或者身份,都会被上头冻结,不过以我对鬼魂陈的了解,他这个人心机深沉,走一步会给自己留三步退路,或许还有其他什么做掩护的身份,也不得而知,如今他和假货合作,也不知下一步会怎么走,那个铁球又有什么秘密,这一切如能不和我扯上关系,那是最好不过的。
  其次是小黄狗。
  我知道小黄狗家里的电话,几乎没两天就会往他家里打一个电话,接电话的依旧是那个老头子,每次得到的回答都一样,小黄狗还没有回去。
  其实小黄狗也挺冤枉的,他爷爷和我爷爷,也相当于是整个寻宝事件的受害者,不得已被牵扯出去,只不过不同的是,我的家人是保护我不参与其中,而小黄狗所处的位置不同,背负的责任也更大,反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他手里的那份转魂镜,既然不是秦岭的,那就说明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黄家曾经也和我大伯一样,做过很深的调查,想必为此也一定付出了很多,否则也不可能得到第三面转魂镜。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必定掌握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信息,这大概就是小黄狗对于宝藏这么执着的原因,但我实在想不通,竟然招魂鞭,时碑这些东西都不存在,那么那个铁球究竟蕴含着什么秘密,让众人趋之若鹜?
  十多天过去了,小黄狗和他的手下还没有回北京,难道真的折在那个地方了?
  其次是我们孙家。
  这件事情,我确信我父母是丝毫不知情的,他们或许知道一点儿,估计也只知道爷爷当年得罪了某个大人物,所以陷入牢狱病死,估计更多的,他们也不知道了。
  但假货最后说的那句话很对,惹得一身骚还想明哲保身,这太不现实了。
  仔细想一想,如果大伯现在活着,那么孙家就不可能从这场事件里脱身,但如今大伯失踪了,反而让我们有了可以洗脱的机会,这个认知,我也是在思考一番后才明白过来的,当时便忍不住想到:难道大伯一直不露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和鬼魂陈一样,打算诈死?
  可是他鬼化的事情是千真万确,他究竟还有没有意识,有没有从那个危机重重的藏宝洞里逃生?
  除了这三人,其余人我也无法多做考虑了,说实话,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前路渺茫,至于被鬼魂陈设计的大腿等人,究竟能不能从那个地方出来,已经不是我能关心的了。
  我想起了小黄狗曾经说过的话,其中提及过鬼魂陈的身世,八十年前京城陈家,并且他还说过,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有很多资料可查,我百度了一下,竟然真的让我搜到了一条信息。
  八十年前还没有网络,这条网络信息,是九年前一位网友编辑上去的,那位网友的注册名,一看就是随意按的几个字母,没有线索可查。
  上面有一段简短的文字介绍:中国最后一个驱鬼氏族的衰败,北京城外的陈氏鬼宅。里面还配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特别模糊,隐约可以看见是一大片古建筑群,仿佛是坐落在某个山脚下,模糊的黑白照片里,古建筑群显得阴森而毫无人气,仿佛是处于另一个世界一般。
  虽然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了相机,但大多是有老外携带的,因此我断定这副黑白照片,通过成像质量来看,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产物,至于这位编辑信息的网友是否别有用心,就不得而知了。
  除了这一条信息,我便没有再搜到更多的信息。
  我注意到了信息中的几个关键字:驱鬼氏族。
  这和鬼魂陈的专业倒是很对口。
  于是我又在百度里输入这四个字,但出来的全是一大堆日本驱魔动漫,和我所要查的信息完全没有任何联系,于是我又加了北京两个字,这一次倒是跳出了一跳有用的信息,上面写着‘陈远刀清洁公司’,虽然是清洁公司,业务里却包含着驱鬼、看风水这类字眼,清洁公司?难道是只清洁鬼怪?
  而且这个人也信陈?难道和鬼魂陈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根据这些线索来看,鬼魂陈的家世应该是比较古老而牛逼的,但看样子,现在已经恨衰败了。
  我虽然对这些感到很好奇,但我毕竟不想搅入这堆事情里,查到此处,便关闭了电脑,到了次周一在重新查询博物馆信息时,果然看到了郝教授的名字,他在周三时,会在一家西域文化博物馆驻扎一周左右。
  我激动不已,在周三上午,立刻坐最快的高铁赶到了北京,去的仓促,我也顾不得吃东西,又打的到了西域文化博物馆门口,这个博物馆比较清冷,大概是由于还没有到周末,修建成三角形的博物馆突兀的矗立在路旁,绿化做的十分好,看起来很清幽。
  我站在博物馆门口,一时间反而有些胆怯。
  这种胆怯不是害怕,而是出于良心上的谴责。
  我当时就那样扔下了他们三个,扔下了柔弱的女人和老人家,带着大伯逃生,如今哪里有脸面去见他们?见了面又该怎么说?只怕会无比尴尬吧。
  他们又是否真的知道王哥的信息?
  我在外面徘徊,透过博物馆紧闭的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十分空荡,只能看到一个守门的保安。这种地方,一般只有周末才会有一些人气,而且这年头的年轻人,逛博物馆的实在不多,会来这里的,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或者家庭文化底蕴比较厚的,这方面的人相对较少,再加上又是西域文化博物馆,人烟实在少得可怜。
  我在门口徘徊良久,守门的保安开始用一种警惕的眼光打量我,我心知在这样下去,恐怕要被列为重点监控对象了,为了王哥,便厚着脸皮进了大门,对保安道:“你好,我想找从事古西域文化研究的郝教授。”
  保安见我说的比较清楚,略微放下警惕,说道:“有预约吗?”
  还要预约?我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我和郝教授认识,你给他打个电话,就说……就说有一位叫开药店的孙先生找他。”
  保安满脸疑狐,但还是打了个电话,须臾,保安道:“郝教授同意了,我带你进去。”
  他引领我穿过正厅,进入扇侧门,门后是走廊,被隔成了多个办公室,在其中一个办公室前,保安敲响了门,门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请进吧。”是郝教授的声音。
  我脸上已经开始发烧了,暗暗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走进了办公室。
  郝教授坐在办公桌前,桌上堆着层层叠叠的资料,身后是塞满各种古文献的书架,老教授比上一次见面似乎瘦了一些,也更显老态,只不过脊背依旧笔直,看见我时,没有我预料到的冷漠,显得极为平静。
  但我知道,老教授一向是热情而慈祥的,这种平静的神态,估计已经是他对我这样一个抛弃同伴的人,所能拿出的最和蔼的态度了,我苦笑了一声,真诚地说道:“教授,能看到您坐在这儿,我很高兴。”


第二章
  郝教授比较平静,没有用桌上的砖头书砸我,已经是很难得了,他道:“是小孙同志啊,你找我有事吗?”
  我沉默了一下,道:“教授,杨博士他们的情况都还好吗?”
  郝教授有些诧异,看了看我,最后叹了口气,道:“小杨参加一个国际交流会,还在国外,达昌留在新疆考古所,你这次来找我,应该是为了小王的事情吧?”
  我没想到郝教授这么精明,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道:“你真的知道王哥的事?他在哪儿?”
  郝教授双手交叉在一起,显得很沉默,须臾,他道:“小孙同志,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年轻人,我相信,当时你会放弃我们,也是做了很艰难的抉择……”
  我道:“教授,我感到很抱歉。”
  郝教授摆了摆手,道:“我是个糟老头子,死也就死了,你应该抱歉的不是我,那次的事,让小杨很伤心,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我一时哑然,说实话,杨博士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女人,漂亮自是不必说,而且聪明博学,坚强又果断,也很善解人意,我跟她相处时比较放松,但正因为她太过优秀,我心知自己和她是天差地别,因此从来没敢往那方面去想,因此郝教授现在的话,让我哑口无言。
  想起在沙漠途中的种种,想起夜宿下她被火光照亮,如同希腊女神一样脸庞,一时间心中沉甸甸的,跟那样的女人相处在一起,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潜意识里,她太过于优秀,让我不敢想些不靠谱的事情,再加上杨博士这人很沉稳,简单来说,是属于御姐型,情绪不太显露,如果早知道她对我也有意思,我早就表白了。
  郝教授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他道:“那次的事情以后,我们之所以没有联系你,也是小杨的意思,她这次去国外,大概一两年之内是不会回来的。”
  我道:“是因为我?”
  郝教授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讲述起了后来的经过。
  在大殿塌方的过程中,震动太大,三人都被震醒了,发现了自己遭到丢弃的事实,那种感觉是难以描述的,杨博士当时就流泪了,或许是处于绝望,又或许是出于对我的失望。
  许达昌这时反而显现了男子气概,强行撑起来,带着杨博士和郝教授不断的躲避,三人摸爬滚打,狼狈不堪,就这时,遇到了几乎浑身赤裸的王哥,他体力保持的比较好,在大殿彻底坍塌前,带在三人躲避到了一条通道里。
  也就是那条布满蛊虫的暗道。
  而那条暗道也没能支撑多久,相继塌方,他们选择了躲在墙角的三角地带,那里是相对比较稳固的地方,在所有的地方都坍塌后,那块三角带救了他们一命,四人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完全出不去。
  当时的情况,他们实际上是处于一堆乱石空隙中,乱石之上是黄沙,根本没有机会逃出去。我当时在抛弃杨博士三人时,出于良心的不安,及时在装备和食物短缺的情况下,还是将所有装备都给他们留了一半,算是图个心理安慰,正是这一半的装备救了他们的命。
  说道这里,郝教授对我说:“小杨当时很伤心,正是因为这一半的装备,所以她原谅你了。只是出于情感的原因,她去了国外,小杨是我很看重的学生,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能劝她回来。”我明白郝教授的意思,但杨博士现在还会接受我吗?再者,以我现在的状况,还适合谈恋爱这种事情吗?我只怕会把她也牵扯进来。
  因此我没有立刻回答,郝教授似乎是明白我的顾虑,他塞给我一张名片,说:“年轻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事在人为,如果你想去追,就不能犹豫,如果你眼前有困境,就必须去解决,退缩是没有用的。”人们说老人就像一本书,经历过了时间的沉淀,不得不说,郝教授的这一番话让我深有感触,不错,我现在确实遇上了很大的麻烦,但这个麻烦已经来临,我不可能逃避,事在人为,如果我不反抗,就不会有死好几回,而如果反抗,或许就可以扭转这个局面。
  我接过了那张名片,上面印有杨博士在国外的电话。
  郝教授接着往下讲。
  由于没有药物,因此他们的伤口都无法得到处理,但王哥虽然只学了半年,但他天分好,又勤奋,比我这个半吊子好多了,虽然环境恶劣,但还是给郝教授等人做了做原始的处理,这些原始的处理中,包括用自己的唾液消毒等等,条件艰苦自然不必说。
  王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知道我们已经逃出去,反而安心,没了后顾之忧,便一门心思琢磨出去的办法,剩下的装备,虽然不少,但在这种环境下能用到的并不多。
  根据王哥的探测,发现被困的地方以乱石居多,而表面的黄沙,由于大殿坍塌时沉淀的石料高低不同,在这里就只有薄薄的一层,王哥靠着一身力气,蚂蚁搬家一样挪动石料,也不知耗时多久,众人食物水源早已用尽,奄奄一息关头,才终于清理出了一条生路。
  此刻四人任何装备都没有,只能盼望我们或许还在等他们,便朝着之前所在的扎营方位走去,哪里只剩下被刮倒的帐篷,帐篷里有一些我们当时为了减轻负重而抛弃的装备,四人靠着这些装备徒步,在沙漠里耗了四五天,如果不是期间发现一片绿洲,极其清洗了伤口补充水源,恐怕早已命丧沙漠,后来走出腹地之后,才被一支旅游驼队搭救。
  但王哥却因为这一行,脸上伤口断药,病情恶化,脸部溃烂,身体也极度虚弱,陷入昏迷,被郝教授等人紧急送往了北京军区医院治疗。
  整整半个多月,王哥的病情才稳定下来,而王哥之所以没有联系我们,也主要源于一个误会。
  醒来后,王哥准备联系我们,被许达昌阻止了,说:“那两人自顾自逃命,什么师徒,一到生死关头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王兄弟,我们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我许达昌这辈子就认你一个兄弟,你要是没有地方住,可以暂时住我家里,那姓孙的王八蛋如果真把你当兄弟,就算当时有什么难处,迫不得已的离开,事后怎么不找搜救队?咱们在沙漠里熬了至少十天,到镇子上打听时,都说他们一去不回,这样的人,还跟着他做什么?”
  当时的情况,王哥和我们都被那假货蒙在蛊里,王哥心里当时肯定特别难受,我知道他是拿我和大伯当亲人,王哥已经有被亲人抛弃的经历,如今又遭受第二次,他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喃喃道;“就因为这一张脸,就没有人把我当人看吗。”
  许达昌咬牙切齿,道:“他们嘴上抹油,说起话来一套比一套好听,称兄道弟,事实上还是将你当外人,王兄弟,你也看到了,用得着你的时候,说你是亲人,真到了生死关头,你就成外人了,你的脸毁了,确实不好找工作,不如这样,你就在博物馆里工作,这地方人少,而且有很多后台工作是不需要接触人的,你就留下来吧。”
  王哥沉默了很久,说:“不用了,我发现,这里不适合我。”
  许达昌愣了,道:“不适合?那你要去哪里?”
  过了很久,王哥才道:“回家。”
  说到此处,郝教授戛然而止,我听到这儿,差点儿没流泪,那假货真是坑死人了,如果不是那假货,我和大伯事后肯定会组织救援队的,这误会闹的太大了,我忙道:“然后呢?”
  郝教授摇了摇头,道:“第二天他就失踪了,估计是回家去了吧,他没有手机,证件什么也没有,我们没办法联系他。”
  家?王哥因为小时候玩火烧了房子,家里人容不下他,否则也不会去深山老林里当守林员,后来为了跟我出山,守林员的工作也辞了,他哪里还有地方可去?
  我心里一惊,冷汗直冒:他该不会回秦岭深山里去了吧?
  我道:“他走的时候身上有钱吗?”
  郝教授道:“有,达昌虽然因为这事情,对你们很有意见,但达昌不是坏人,小王救了我们的命,对小王也很尊敬,曾经给过小王一笔钱,我也给过小王钱,他都收了,如果要去什么地方,路费都不是问题。”
  我坐不住了,道:“郝教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对于之前的事情,我感到万分抱歉。”
  郝教授摇了摇头,说:“我们的伤口经过处理,我知道你和孙老弟的为人,当时肯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我不怪你,只是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你得放在心上。”他指了指我放在口袋里的名片,我点了点头,道:“那么我先告辞了。”


第三章
  离开博物馆,我没有急着给杨博士打电话,事实上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打电话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反倒是王哥,他是我带出来的,一路生生死死共患难过来,我不能对不起他。
  我推测,王哥很可能回了秦岭,他虽然没有了护林员的工作,但以他对山林的了解,要想在秦岭深山里生存下去很容易,说不定许多年后,人们会发现一个姓王的野人,我想到那个场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他逮出来,解开误会要紧,他视我和大伯为亲人,虽然大伯不在了,但我不能有负于他。
  只是秦岭山林茂密,危险重重,他护林员的工作又没了,自认不会回到当初的木屋里,茫茫秦岭,我一个人找,先不说山里的豺狼虎豹,恐怕连路都摸不清,要想找到王哥,还得组织专业的搜索队才行。
  这将是一笔不菲的费用,费用也是小问题,关键是人员问题,一来我没有这方面的接触,而来普通的搜索队只怕还不行,秦岭深处诡异的地方太多,普通搜索队去了,只怕是有去无回,还得找知根知底的人,我立刻想到了身处北京城的小黄狗,立刻又打了个电话,那老头依旧告诉我,说他们当家的还没有消息。
  我起初相信了,后来又觉得不对劲,他们当家的都消失快一个月了,这老头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小黄狗做的可是违法犯罪的买卖,稍不注意就会被抓到痛脚,失踪一个月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立刻意识到那老头在说谎,不由得拍了自己一巴掌,心说孙邈你个笨蛋,怎么现在才想到。这老头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人授意的,这授意之人是谁,自然呼之欲出了。
  小黄狗很可能活着回来了,但他为什么假装消失?他们在藏宝洞所逗留的时间明显比我们久,在这个过程中,想必吃了不少苦头,不知有没有遇到大伯?
  想到此处,我也顾不得了,立刻赶到了小黄狗家,他家大门紧闭,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地段的原因,周围也人烟稀少,远处的道路上,连车辆都很少,我先是敲门,敲了半天那老头才开门,他看到我挺惊讶的,正打算开口,我道:“你好,又见面了。”
  老头收回惊讶的表情,说道:“哪里,您是常客,前不久咱们才见过。”
  我道:“你是嫌我来的太勤快吗?”
  “当然不是,请。”老头做了手势,给我让开道,一进去,我就发现不对劲,小黄狗家里是有保镖的,我以前能看到站岗的黑衣人,但这次进来,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老头子一个人。
  其余人去哪儿了?
  老头子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说道:“当家的不在,他们都放假了,孙先生,如果你准备在这里小住的话,这次的生活起居就要自理了,我一个老头子,没办法做饭。”
  我道:“放心,我会叫外卖,怎么,这里就你一个人看家?”
  “是的。”
  “我不信。”我说完,便朝着小黄狗的房间而去,老头子吓了一大跳,立刻过来阻止我,他老胳膊老腿哪里跑的过我,我一会儿翻栏杆,一会儿跳石阶,将他甩的老远,到了小黄狗门前,我将门一推,道:“兄弟,哥们我特意来看你了。”门一推开,一股强烈的恶臭扑鼻而来,我被熏的猛的后退,眼睛都下意识的闭上了,没等看清门里的景象,跟上来的老头已经猛的将门关上,气愤地说道:“客人,请注意你的举止,这里不是你的家!”
  我没搭理老头,站在门外愣了半晌。
  如果我没有闻错,刚才那种味道……是腐尸的味道。
  小黄狗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尸体的味道?
  他究竟在隐瞒什么?
  我看着老头,他的脸色明显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像是什么事情被撞破后的惊恐,一直盯着我的举动,身体挡在门前。我逐渐定下心神,道:“你们当家的在里面是不是?”
  老头似乎是吃不准该怎么回答我,神色有些古怪,没吭声。
  我道:“他现在不愿意见人?发生了什么事?”
  老头儿终于出声,说道:“孙先生,您是当家的朋友,既然你知道当家的意思,就赶紧走吧。”我正打算说话,从房间里忽然传来了小黄狗的声音:“让他进来。”
  老头一愣,神色有些挣扎,片刻后才让开了路,我心知里面的情况肯定有异,便深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顺手带上了房门。
  小黄狗背对着我,丫的还穿着睡衣,似乎日子过的很懒散,房间里那种腐败的味道很浓,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腐尸味儿,这一年来,这种味道我依旧闻的太多了,下意识的我就在小黄狗的房间里寻找尸体,但房间很干净,什么也没有。
  紧接着,小黄狗转过身,一切和往常无异,只是神色有些苍古怪,他打量着我,那种目光,仿佛我身后站着鬼魂一样,让我极其不舒服。
  和他,我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什么味道?你房间里有死人?你不会再奸尸吧?这太龌龊了。”
  小黄狗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闭上你的乌鸦嘴。”顿了顿,他道:“你最近一直给我打电话,我不认为你是在关心我的死活,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这才想起自己这次的来历,便立刻说了出来,小黄狗听完,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须臾,他道:“你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这和我找他借人的话完全牛头不对马嘴,我愣了一下,说道:“什么问题?你才有问题,我好的很,吃得饱睡的香。”
  “这样……”小黄狗沉吟道:“人我可以借给你,而且不用你亲自出动,这事儿可以全部交给我的手下去办,但是你得留下。”
  “我?”我指了指自己鼻子,忍不住道:“兄弟,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小黄狗起身,道:“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明白了。”
  东西?我道:“是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
  小黄狗苦笑一声,道:“算是吧?”接着,他就开始脱自己的睡衣,我以为他是准备换衣服,倒也没在意,便在一边等着,但我没想到,他睡衣一脱下来,顿时把我惊了个半死,小黄狗的衣服下的皮肤,竟然是暗青色的,而且隐隐带着暗红,如同淤血一般。
  如果要形容,就像是快要腐烂前的尸体,皮肤下全是坏死的淤血。
  正常人身上,如果有这种程度的痕迹,绝对已经死翘翘了,这种覆盖全身的淤血,是不可能出现在活人身上的,我下意识的看向小黄狗的裤子,难道他下面也是同样?
  小黄狗苦笑道:“如你所想,我现在全身都是这样,还有这些味道……”
  难道这种犹如腐尸的味道,是从小黄狗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你现在究竟是人是鬼?还是说你已经变成美国片里的丧尸了?”
  小黄狗道:“有我这么帅的丧尸吗?”
  见他还能开玩笑,我被刺激的心脏平静下来,道:“这就是你不愿意见人的原因?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黄狗抓着头发,神情有些颓废和无力,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姿态,他说道:“我不知道,在那块石头里,我们迷失了方位,后来无意听到你们的谈话,就是你们合作时的谈话,他们两人的合作,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所以我偷偷溜走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当时会在附近看到小黄狗留下的碎料,却没有看见他本人。
  “然后呢?”我问道。
  “在里面困了很久,但总算逃了出去,我看到了你留下的信号,带着手下往回走,在离开那个地方之后,我们三人,都开始出现了现在的症状,我认为,这跟那块石头的辐射有很大的关系,我以为你们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现在看来……”他看着完好无损的我,目光中带着费解。
  我不知道小黄狗三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说是跟那块放射性石头有关的话,那么我、鬼魂陈还有假货,我们都接受过辐射,为什么我们三人一点事都没有?
  总不会是因为我们运气好吧?这个有点儿扯淡。
  我立刻询问小黄狗的状况,比如有没有痛感,有没有去医院等等,小黄狗说,现在他不仅没有痛感,任何触感都消失了,就跟打了麻药一样,至于医院,由于他身份特殊,所以暂时没去,只安排了蛮子去检查,但检查的结果,让医院的专家们一个个头发直掉,说这种病症还是第一次发现,要好好研究,蛮子住了好几天院,却一筹莫展,体内的臭味也开始散发出来,在这样下去,恐怕就要上头条了,小黄狗不得不将他撤换下来。
  小黄狗本身就懂医术,他如今也顾不得什么宝藏了,躲在家里翻阅各种古代典籍,几乎进入了疯魔状态,而之所以会让我留下来,正是因为我完好无损,小黄狗道:“你们三个都没有这种状况,那么,你们是不是有同时接触过某种东西?又是不是吃过某些特别的东西?”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特别的东西倒是没吃过,唯一比较奇特的,是我们都进入过那个磁场混乱的空间,而共同接触过的,恐怕就是那颗铁球了,难道是因为那个东西的原因?


第四章
  我和小黄狗待在房间里,对他现在的情况做了多种推测,但都仅仅停留在推测的局面上,并不能进一步证明,最后小黄狗道:“或许是跟你们当时接触的某种东西有关,当然,也可能和体质业关,你留下来帮我,我组织人手去秦岭找人。”
  他所谓的帮,我大约也能猜到一些,其实,我和小黄狗虽然为了各自的立场,经常会处于对立的局面,但不得不说,抛开立场后,小黄狗和我的交情确实不错,即便没有这个交易,我也不忍心看着他这样腐败下去。
  此刻,小黄狗家里加上我,拢共就三人,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情况,小黄狗也不躲了,大摇大摆的进进出出,为了我的鼻子着想,我往他身上喷了一整瓶玫瑰花的香水,因为玫瑰花的味道比较浓,但是和酷似尸臭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之后,反而更怪了。
  小黄狗拨打了好几个电话,似乎是在吩咐手下组织人手,大约不到两个小时,他便告诉我人手已经备齐,剩下的便是一些装备,他的人明天就会动身去秦岭,但王哥会不会跟那些人回来,就不得而知,这得靠我自己想办法。
  我思索一翻,便给王哥写了封信,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交待一翻。
  说实话,现在写信的人实在不多了,但此刻我才发现,这种靠笔墨表达感情的方式实在难能可贵,很多面对面难以说出口的话,在文字里都可以写出来。
  我不是什么文艺小青年,在信的结尾处,我将自己真实的感受书写下来,虽然有些肉麻,因为这种话在平时,打死我也说不出口,但写在纸上,又是另一番感觉,但愿王哥见信后,能够冰释前嫌。
  我郑重的写上这样一段话:我很思念你,见信速回。
  刚写完装进信封,一回头便发现小黄狗在一边偷看,他随后低头看着地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自言自语道:“节操呢,节操掉哪里去了。”
  靠。
  我道:“像你这种没有亲人的人,是不会感受到对亲人的思念的。”将信交给老头,由他送出去后,我问小黄狗下一步的计划,他没有明说,第二天一早,穿上了厚厚的冬衣,将自己裹的像粽子一样,喷了整整半瓶古龙水,然后才上车。
  车上只有我们两人,车窗也关的很紧,透过车窗往外看,整个北京城都是暗淡的,他没说具体去什么地方,但小黄狗不是个会无聊到处瞎窜的人,因此我便随手抓起了车里的一个掌上游戏机玩起来,是那种老式的游戏机,在现代社会,真可谓是古董了,里面有俄罗斯方块等游戏,我随手看了看记录,居然只有八千六百二十四分。
  “天呐。”我忍不住道:“我一直以为你大脑的智商很高,八千分这种记录,你是怎么创造出来的,我八岁的时候就能玩到两万分了。”
  小黄狗透过后视镜瞟了一眼,笑嘻嘻地说道:“屌丝,你经常将宝贵的时间花在游戏上,分数高很正常。我可是很忙的,像我这种成功人士,是不会有闲情逸致去玩这种低级的游戏。”
  我觉得很疑狐,看着手中老款的掌上游戏机,黑壳塑料的机身,全是摩擦的痕迹,颜色都掉的差不多了,明显是有人经常拿在手里玩,最后我甚至注意到,机身原本应该是摔破的,被人用胶水粘了起来,只不过比较精细,所以我一开始没看出来。
  像是注意到我的疑惑,小黄狗忽然道:“我小时候被迫学了很多东西,像我们这样的家族,表面上虽然荣耀万千,但一不留神,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说实话,我根本没有去过学校读书,全部是由家教完成的。”
  我道:“你跟我讲这些干什么?为了刺激我这种屌丝吗?”
  小黄狗依旧保持笑嘻嘻的神色,道:“谈不上刺激,人都会羡慕别人拥有的东西,我小时候从来没有玩具,这是我八岁生日的时候,刘叔偷偷送给我的,也就是每次给你开门那老头,如果你对他的称呼能改一改,他会很高兴的。刘叔是我爸手下的老伙计,在一次火拼中受了伤,再也不能动武,所以就留在我们家当管家。”
  “他一直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给我送了这个游戏机,结果被我父亲发现,当着我的面摔碎了。”
  我忽然觉得小黄狗挺可怜,于是道:“那你的童年确实够苦逼的,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在玩这种游戏,是为了弥补童年的阴影吗?”
  小黄狗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道:“弥补?错了,已经过去的事情,是永远也弥补不了的,我后来将它粘好,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否则,我连一个喜爱的游戏机都保不住。”
  我一时哑然。
  或许这就是高富帅和屌丝的思想差距,我以为小黄狗只是为了回味童年,没想到他真实的想法却是这样。
  怎样才算足够强大?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小黄狗所拥有的势力和财力,恐怕是我这辈子也无法达到的,在我心里,这已经很强大了。
  每个人所身处的位置不同,眼界也不一样,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在没有拥有现在的药铺之前,我在精神病医院,每个月工资是四千左右,外加各种社会福利。
  当时我想的是,什么时候能月入过万就好了,能有个一万块我就满足了,现在,我的铺子,每个月盈利大约两万,但我想的却是,看看人家的正规的药店,月入七八万,我简直就是一条可怜虫。
  现在想起来,果真应了那句老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于是我对小黄狗说道:“兄弟,这个世界上牛逼的人太多了,你不用那么为难自己,现在这样就可以了,难道你非得像奥特曼一样,才能算强大吗?”
  小黄狗翻了个白眼,道:“别跟我提奥特曼,我小时候因为浪费20分钟看了一集奥特曼,被我爸吊在树下面晒了200分钟,他告诉我,你现在所做错的每一步,将来都有可能为此付出十倍的代价。”
  我顿时有种流泪的冲动,说道:“兄弟,我终于知道你这么变态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感情黄伯父他本人就十分特别。”
  “变态?你知道什么是变态吗?待会儿到了地方,我让你见识见识。”
  我心里一动,想起在网站里看的一些变态新闻,比如:富豪淫乱俱乐部等等,一时间各种花边新闻在我脑海里不停翻滚,我忍不住道:“兄弟,你知道的,我家教也比较严,那种地方我还是不去了。你非要拉我去也行,你得保证不告状,我会被我那古板的老爸抽死的。”
  小黄狗不吭声,我又问道:“那里面有什么?皮鞭?人兽?你怎么不早点说,我应该去买一件体面一点的衣服。”不过到了那地方,穿什么都差不多,反正早晚要脱的。
  “你给我闭嘴!”
  车行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逐渐到达了郊区,我虽然来北京的次数挺多,但没怎么四处走动过,因此也不知具体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人烟稀少,一眼看去还能看到山脉,只不过这一年来走过的地方太多,见惯了高山大泽,偶然一见这些一个小时就能爬上顶的小山,还真有点鄙夷的感觉。
  进入郊区后又开了二十分钟,我感觉越来越偏了,这里的路和绿化虽然不错,但过往车辆比较少,周围山多,应该还属于正在扩展的区域。
  我破了小黄狗的记录,玩到四万分时,车子在一栋白色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栋别墅挺大,看起来和普通的别墅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显得比较怪的,可能就是它所处的位置太孤僻了,众所周知,别墅的好处,就是在于有单独的空间,可以自由规划,但人是群居动物,再怎么渴望自由空间,也不会远离人群,在别墅区里,互相之间也不会隔的太远。
  但这个地方,四处望去,却只有这孤零零的一栋,这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车子随意停在了路边,我们两人朝着那栋别墅走去,越靠近才发现,它真的很白,太过洁白的颜色,让人联想到医院,即使是大白天,也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进去时有人带路,来接应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光头大汉,十二月份的北京城滴水成冰,在所有人都裹上棉衣时,他还穿着西装,留着光头,真是难为他了,这年头,做门卫都不容易。
  进去之后,是在正常不过的客厅,根据客厅的家具和布局来看,既不会显得寒酸,也不会显得太过奢侈,似乎主人只是一个小有家产的普通人,我大伯那别墅都比这个好,家具里有很多都是古董,相比起来,这里就有些寒酸了。
  难道这地方就是那什么淫乱俱乐部?
  怎么没人出来接客?


第五章
  正想着,那光头引领着我们往后走,根据这房屋的格局来看,二楼应该是卧室、书房、浴室一类,而一楼是客厅、厨房,这光头似乎是带着我们往厨房走,怎么,还要先吃饭?
  进去后,果然是厨房,非常整洁明亮,我甚至怀疑那些亮蹭蹭的餐具有没有动过,厨房靠左的地方有个大壁橱,光头打开了壁橱的门,壁橱里面是摆放整齐的餐具,但令我惊讶的是,摆放餐具的支架,竟然是可以移动的,后面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居然还有暗道?
  天知道,我这一年,暗道已经钻的够多了,我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老鼠,为什么回到了北京城,我还要钻地道?该死的!
  小黄狗似乎极为熟悉,直接就走入了壁橱,我也只能紧跟而上。
  这里的地道当然跟我钻的那些老地洞有天壤之别,不说美观,至少干净,往下走了大约四五米的深度,我们到达了底部,这是一个很宽敞的空间,里面摆满了各种仪器,作为一个医科大毕业的学生,我立刻知道了那些仪器的作用,全部都是一些检查人体的医疗器具,而还有一些器械,却是我见都没见过的,里面正有几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帽子,带着口罩,浑身只露出两个眼珠子的,类似医生,又类似研究人员的人在走来走去。
  我忍不住道:“这是什么地方?咱们是穿越进了美国剧吗?《永生实验室》?”
  小黄狗侧头道:“不是,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一个高档的私人诊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伤,都是不能去医院检查的,比如一个贪污官员,在淫乱的时候被咬断鸡鸡,你认为他敢去医院治疗吗?”
  我顿时了解了,说道:“简单来讲,这里就是一个不能见人的医院?”
  小黄狗点了点头,压低声音,缓缓道:“据说,他们曾经为一个被外星人强奸的孕妇接生过。”
  “天呐,真的吗?”我震惊了。
  小黄狗笑了笑,道:“当然是……假的。”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搞笑。
  但说实话,在这种关头,小黄狗还能笑得出来,我还是挺佩服他的,如果我变成他那副鬼样子,我恐怕就会万念俱灰,吃摇头丸也乐不起来了。
  这时,一个酷似《永生实验室》里的两只眼医生朝我们走过来,说道:“黄先生,就是这位要接受检查吗?”
  “是的。”小黄狗说道:“我的另外两个手下怎么样了?”
  两只眼医生说道:“还在整理数据,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的病症,不过相信我们,我们会有结果的。”
  我醒悟过来,说道:“蛮子他们也在这里?我需要做什么检查?”
  小黄狗向我解释,认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之前我们做出的三个推测中,一是和所食用的东西有关;二是和那个铁球有关;三是和体质有关。
  如果是铁球的关系,鬼魂陈如今带着那东西失踪了,我们一时也无从判断,而剩下的两个推测,则可以通过检查得出结果。
  小黄狗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兄弟,我们三个人的性命就挂在你身上了,你争气点。”这倒也无所谓,只是看着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检测仪器,我还是有些发憷的。
  在接下来所谓的检测过程中,我几乎连砍了小黄狗的心都有,原本我以为最后就是抽血化验,B超、透照这些检查,最难受也莫过于来个指检,菊花遭殃而已,但我没想到,这里的检查竟然严密到恐怖的程度,包括了抽骨髓,皮穿等等一系列伴随剧烈疼痛的检查,采集完一切数据之后,我整个人就跟快死了一样,这套所谓的严密检查,简直不是人做的,我知道自己又被小黄狗坑了。
  回程的路上,小黄狗准备开口,我闭着眼睛挺尸,说道:“不要跟我说话,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小黄狗摸了摸鼻子,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精细,这样吧,我补偿,现在是晚上八点,夜生活才刚开始,你不是想去淫乱俱乐部吗,我请客。”
  “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XX的起来吗?”
  最后我俩直接打到回府,休息一两个小时,也就恢复过来了,我想起了小黄狗在藏宝洞里没有说完的话,便逮着他往下问:“八十年前,京城陈家,后来呢?”
  小黄狗问我为什么那么感兴趣,我一时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大概是这一年的牵扯下来,对鬼魂陈的身世比较好奇,对于他和上头似近非近的关系,也感觉纳闷,于是我道:“那假货回去了,东西又被陈默拿走,这事儿还没有玩,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多知道一些总是没错的。”
  小黄狗听完,忽然摸了摸下巴,道:“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了事儿,姓陈的会不会回那个地方去?”
  那个地方?我心中一动,道:“北京城外的陈氏鬼宅?”
  小黄狗道:“看来你已经查过了。”
  “我就查出来这么一条信息,我相信你肯定知道的比我多,难道你认为,鬼魂陈会回那里去?那地方现在还存在?”
  小黄狗点了点头,说:“或许,我得找个机会去看看,只不过那个地方……”
  “怎么?”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吐出三个字,道:“有厉鬼。”
  我愣了愣,旋即道:“鬼我最近见多了,男的女的,老大少的,美不美?”
  小黄狗摇了摇头,道:“你就是爱耍嘴皮子,只怕真去了要吓的尿裤子,那地方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得有一些准备,检查的结果,估计也过个三五天,你如果没事,就在我这儿住着。”
  我哪里会没事,天津那边最近严打,很多铺子纷纷遭殃,再加上大伯也没有消息,我在北京城里哪里待得下去,便对小黄狗说:“结果出来再找我,北京和天津是兄弟,一个小时的车程,随时跑,不过说真的,你这‘病’到底能不能撑到那时候,别结果还没出来,你已经烂透了。”
  小黄狗说除了乌青和恶臭外,身体机能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现在依旧吃嘛嘛香,暂时应该出不来大问题,于是第二天我便离开北京,回到了天津城。
  原本我是打算,在铺子里照看着,等这两天过去,在回大伯家里一趟,大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去他家里或许会发现什么线索。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给孙金金兑奶粉,小梦忽然蹬蹬蹬地跑上楼,一幅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说道:“老板,你是不是想解雇我?”
  我愣了,端着奶盘子道:“解雇你?为什么这么问?虽然你一没屁股二没胸,长的难看,脑子又少根筋,但我也习惯了,只要你别做假账,别偷梁换栋卖假药,一切都不是问题。”
  小梦闻言嘟着嘴,道:“那为什么会有人来应聘?你说过,铺子里养不起第四个人,我们已经养了一只又要喝奶又要吃牛肉的大猫咪,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如果以后旺财回来,我们还需要买狗粮,老板,你知道现在的狗粮有多贵吗?一包狗粮等于两包泰国香米。”
  应聘?冤枉,我哪里还请得起人,估计是一些刚出校门的学生,上门问工作吧,于是我对小梦道:“我没有发布招聘信息,你知己恩打发走就行了,就说我们不请人,对了,说话客气一点,别跟个母老虎似的,和气生财。”
  小梦道:“我说过了,但他不走,说是你让来的,连你电话号码都知道。”一边说,一边跟要哭似的,说道:“老板,你不能喜新厌旧啊,你要是敢吵我鱿鱼,我就脱了衣服从这儿跳下去,说你强奸未遂。”
  我差点儿没把手里的奶盘子打翻,为了不背上强奸未遂的罪名,只得赶紧下楼,准备将这个能背出我电话的应聘人员赶走,究竟是谁吃饱了没事儿干。
  我下去一看,发现铺子前面做了一个年级跟我差不多的男人,穿着休闲服,五官平凡,属于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类型,我发誓,这人我没见过,他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我刚想开口,那人忽然道:“孙邈。”
  我擦。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声音……这声音做梦也忘不了啊,我忙掏了掏耳朵,说道:“兄弟,再叫一声。”他看着我,又喊了我的名字,我吓呆了,这、这不是鬼魂陈的声音吗?
  奶奶的,为了诈死,他去做整容手术了?
  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慢吞吞地说道:“人皮面具。”店铺里没有人,小刘出去买菜了,只剩下小梦气呼呼的站在楼梯口,我们说话的声音比较小,她也听不见。
  我立刻压低声音道:“你到我这儿来干什么?”在我的印象中,鬼魂陈一出现,就意味着麻烦又开始了,我实在是想消停一下。
  紧接着,我又想到了一件事,忙说:“那个铁球呢?还在不在?需要它帮一个忙。”


第六章
  鬼魂陈面无表情,压低声音道:“你这里有人监视,先不说这些。”随后脸上忽然笑开了,伸手递给我一张纸,居然是一份简历,上面填了一个名字:李靖。
  我靠,你怎么不叫哪吒。
  我这里有人监视?谁的人?为什么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鬼魂陈不是个会说废话的人,也不会学小黄狗,没事瞎开玩笑,他说有人监视,附近就一定有人。想到自己这十几天来的举动,完全被人掌控在手里,我觉得浑身发寒,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当即,我不动声色的收过简历,看着眼前这张陌生人的笑脸,也调整了心态,配合着演戏,坐到一旁的塑料椅上,问道:“卫校毕业的?有从业经验吗?”
  “没有,第一次找工作。”靠,演技不错,声音都变了。
  接下来,便是一翻常规的问搭,答到最后,我说:“你被录取了,包吃包住,试用期两千二,转正三千,我这里没有社保。”
  小梦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扯了扯我的衣袖,将我拉到一边,说道:“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四个人?凑一桌打麻将吗?”这小铺子,四个人确实太多,反而容易惹人怀疑,我想了想,便道:“你一年多没回家了吧?我放你一个月带薪假,你回去看看。”
  “真的?”
  “当然,但不要让小刘知道,就说是你自己请假的,否则她会跟我闹的。”
  和小梦约定好,她第二天便收拾东西离开,我则以人手不够的名义,顺理成章的招了个新人。我以为鬼魂陈特意如此,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向我传递,但奇怪的是,他完全进入了李靖的身份状态,认真的和小刘学习业务,仿佛之前的几句对话,就是我个人的幻觉一样。
  难道是因为有人监视的原因?
  那个人在哪儿?靠什么手段监视我?由于这个原因,我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窗户外面,又或者盯着周围来来去去的路人,仿佛那个奸细就混在其中一样。
  由于鬼魂陈的提醒,我谨慎了很多,由于这个谨慎,我敏锐的发现,自己的电脑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我电脑技术还算不错,很快就发现有人曾经查过我的搜素记录,而根据记录,那人是在我去北京的当天晚上动手的。
  谁可以进入我的房间?
  小梦,小刘?
  我不愿意怀疑她们,她们在我这里工作两年了,都是卫校毕业,学历不高,年龄都不大,她们的生活环境和家世再普通不过,再者,我自认为,像我这样好的老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相处了两年,生活中点点滴滴积聚的情感也是无法骗人的,我不相信她们会被收买,会做出这种事。
  如果排除她们,还有谁能进入我的房间?
  这样想着,我将窗户关紧,窗帘拉上,细细检查房间里的东西,这样仔细一观察才发现,我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动过,虽然事后都复原了,但有些细节处很难一模一样,我留心一观察,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那个人要想如此仔细翻查我的房间,必定要逗留很长时间。
  能在这里长时间逗留……难道真的是小梦她们?
  不可能,我一定是最近遭遇的背叛太多,脑子已经杯弓蛇影了。换一个角度,如果不是小梦她们,那么这个人必定有很好的身手,在夜晚众人入睡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爬墙进入我的房间。
  大多数的普通人都没有身手一说,只有经过训练的人,才会有这种手段。
  难道是上面的人?他们终于盯到我头上了?
  对我进行监视,甚至搜索,他们难道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天知道,我这房间里的东西再正常不过,连日本动作片,都是大众苍老师专辑,能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搜?
  接下来的日子,可谓坐立难安,小黄狗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焦急到最后,我干脆淡定了,大爷我一清二白,什么坏事也没干,监视就监视吧,别想抓住我什么毛病,我吩咐小刘:不准再给粗心顾客少找钱,从今日起,要做诚实守信的商人。
  大约第四天,小黄狗终于给我打来电话,说有眉目了,让我去北京一趟,我立刻订了当天的车,鬼魂陈则被我以当保镖壮胆的名义带着走了。
  现在的高铁都是身份证买票,我没想到鬼魂陈那个陈靖的身份证竟然安然无恙蒙混过关,看来这小子真的还有几分手段,和我之前猜测的一样,他果断留了后手,人说姜是老的辣,这小子看上去跟我差不多,真不知道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
  这一趟高铁30分钟一发,再加上不是周六日,因此车厢里人很少,我们也没有按座位坐,找了个没有人的僻静角落,我张头四顾,确定周围没有隐藏人员后,便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怎么回事?”
  他终于换回了自己的声音,鬼魂般慢吞吞地说道:“是他传来的消息。”
  他?
  我立刻道:“那个假货?”
  鬼魂陈点了点头,说起了原因。这个消息是假货传过来的,而监视我的,确实是上面派下来的人,至于原因,还是和大伯有关,似乎认为我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我觉得不对劲,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为什么不去翻大伯的老窝?翻我家有什么用?这么一想,我心里咯噔一下……或许,大伯的老窝早已经被人翻了。
  难道是因为没找到东西,所以怀疑到了我头上?
  我压低声音问道:“他们怀疑有什么东西在我手里?和那个铁球有关?”
  鬼魂陈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说道:“我知道,那个东西不在你手里。”
  我被弄糊涂了,道:“那他们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头上?那东西不在我这里,又在哪里?”我说话,不经意对上鬼魂陈黑漆漆的目光,那眼神冰冷,平静无波,霎时间我什么都明白了,只觉得浑身发寒,道:“是你干的?这是个障眼法?你他妈的拿我当替身?”
  鬼魂陈没开口,算是默认了,须臾,他侧头,淡淡道:“不是替身,我们是一起的,为了这次行动,你应该出一份力。”
  “去你妈的。”我火了,被人莫名其妙算计,而且还是被一个,我已经接受,定义为朋友的人算计,实在不是一个好受的经历,我道:“谁他妈跟你是一起的,我大伯已经没了,死了你懂不懂!这件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那颗铁球在你手里。你们要寻找的那个地方。那个目的。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陈默。我看错你了。”
  接着我们没有再说话,直到要下车时,鬼魂陈才忽然冷声说道:“别自欺欺人了,你知道得太多,孙国民又隐瞒了太多东西,上面不会放过你,现在之所以没有对你动手,是因为他们还缺少一些东西,在这些东西没有确定下落之前,任何一个可能拥有的人,都暂时是安全的。”
  我承认,鬼魂陈说得没错,我只能叹道:“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这个问题我会回答你,但现在这个地点不对。”
  我看着周围人挤人的场面,最终点了点头,带着鬼魂陈直奔小黄狗家,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被小黄狗拧到了书房,他情绪特别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鬼魂陈这个人,似乎真的是把他当成了我的跟班。
  我察觉到小黄狗状态不对劲儿,忍不住摇了摇他的肩膀,道:“兄弟,你现在的状态有点儿像神经病,需不需要我给你免费问诊?”
  小黄狗听完,这才安静下来,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平静了不少,说道:“我相信,一会儿你听完这个结果之后,你也会神经病的。”
  “除非有人告诉我,我终于中了累积奖金为两个亿的彩票,否则我绝不可能变成神经病。”
  小黄狗书桌旁有一个文件夹,里面似乎夹了不少东西,他递给我,道:“你看看。”
  我翻看文件夹,发现前面是一些检测结果的单,比较初步的数据我都看得懂,毕竟我是专业的,看起来我的各项指标正常,身体非常健康。
  只不过越往后翻,一些数据就越如同看天书一样,要知道,由于我大学时期的颓废状态,我几乎都是混过去的,专业知识实在少得可怜,看到后面我看不懂,正打算放弃时,忽然看到了一行我能看懂的:分裂异常。
  难道这是我的检查单?
  异常?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词,我紧张道:“我有问题?”
  正说着,鬼魂陈忽然将文件夹夺了过去,小黄狗大怒,道:“放下!孙邈,你怎么带个外人进来。”
  我道:“他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你才发现吗!”
  小黄狗道:“我只是太激动,所以没有注意,东西放下,立刻出去。”
  “凭什么。”鬼魂陈道。他一开口,小黄狗立刻愣住了,我暗道不好,小黄狗显然比我见识多,他后退一步,盯着鬼魂陈道:“陈默?你带了人皮面具?”
  为防事情越来越乱,我立刻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小黄狗这才冷静下来,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打什么算盘,而鬼魂陈则一直在看那份数据,我懒得再看,直接对小黄狗说道:“结果到底怎么样,只说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学都是和电脑在一起渡过的。”


第七章
  我们三人落座,小黄狗捏着文件,道:“既然陈老大在这里,事情就好办多了。”紧接着,他开始详细的给我们解释起了这份资料。
  根据各项指标显示,我的身体非常正常,甚至经过这一年来的锻炼,肺功能都比正常人好处许多,已经摆脱了都市人的亚健康状态,算起来,这应该是我这一年来唯一可喜可贺的收获了。
  而唯一不好的一项,便是我之前所看到的分裂异常。
  人体的生命,实际上就是一个细胞分裂的过程,细胞的死亡时非常快速的,它们一边分裂制造新的细胞,一边死亡,通过新陈代谢排出体外,人体的污垢、死皮,都是细胞死亡后的表现。
  一个人的细胞一旦停止分裂,就意味着人体死亡。
  然而,根据检测结果,研究人员发现,我的细胞分裂速度和数量,已经完全打破了人类基因遗传规律,成了一种难以理解的怪异状态。
  我愣了,忍不住道:“打破了人类基因遗传规律?难道我其实和卫斯理一样,拥有外星人的血统?”
  小黄狗道:“你靠谱一点儿,你浑身上下哪一点像外星人?我们分析,应该是那块古怪的石头,所造成的基因突变。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这个变化可能不伴随痛苦,但有可能伴随肥胖一类的。”
  我道:“我有没有胖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说实话,我没有任何感觉?那这个基因突变会造成什么后果?”
  小黄狗竖起来三根手指,说道:“根据我们的推测,有可能会造成三种状况。”
  “第一:就像那个地方的动植物一样,身体便大,没准儿你真的会逐渐朝着巨人发展。”
  “第二:根据检测,虽然细胞的分裂异常,但状态良好,而且十分有活力,并且伴随着一定程度的返还现象。如果这种状态一直保持下去的话……”小黄狗神情显得有些神秘莫测,话说一半,勾的人心里如同小猫在挠一样,我忍不住催促:“别卖关子,会怎样?”
  小黄狗道:“细胞永不死亡,并且永远保持最有活力的状态,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想象了一下,猛的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几乎发颤:“长生不老?”
  小黄狗也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没错,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这是第二种状况。”
  “第三:我们在想,细胞的分裂,打破了人类的基因链条,显然很不正常,而且它们是以一种复制分裂的状态进行,这和克隆人的理论十分相似,或许……你某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自己身边睡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当然,这种情况还算好的,最怕的就是那个人没有和你分离,而是连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顿时连哭的心都有了,说道:“连体人?这太他妈惊悚了,就没有其它更好一点的状况吗?”
  小黄狗摇了摇头,道:“或许有,但我们的技术停留在这里,没办法做出更多的推测。”小黄狗的神色严肃,同时又仿佛抑制着某种激动,我看出他不是开玩笑的,一时间哑口无言。
  以上的三种状态,不论是哪一种,都足有可能改变我的一生。
  第一种巨人状态,如果只是比普通人高,比如像姚明一类的身高,那我也能接受,但我曾经看过大峡谷里巨大化的动植物,它们都比本身大出了几十倍;
  第二种,这个情况比较让人难以接受,长生不老,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古代多少帝王将相都追求的事情,但是放在我一个普通人身上,这就是一场灾难,我几乎可以预见,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身边的朋友亲人逐渐死去,而我还保持着年轻的面容。
  再过几十年,我的身份证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到时候我有比较大的势力,或许身份不是难事,但如果不想被关进实验室当小白鼠,我必须要不断地换地方,隔几十年换一个地方,换一个身份证,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和亲人。
  这两点,无论是哪一点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其次是第三种:这一种虽然听起来骇人听闻,但如果仅仅是分裂出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这到问题不大,我可以把他当成家人,反正我是独生子,有一个亲兄弟也不错;但如果是不停的分裂呢?每隔一段时间就分裂出一个我,又或者是属于连体情况,那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光是想了想这个场景,我对自己的人生就绝望了。
  我忙道:“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小黄狗摇了摇头,显得很烦躁,他道:“现在的技术根本不足以找出问题的解决办法,而我们的情况,也有了新的研究结果,你看这个。”他说着,从抽屉里有抽出了一叠资料,我看下去,情况跟我差不多,小黄狗三人的身体都非常健康,但最后一段,也有提到分裂异常,但不同的是,出了分裂异常,还有腐化现象。
  小黄狗解释说:这种情况和我们又不一样,他的属于内部一边腐烂,却一边修复,但修复的速度比腐烂的速度稍慢,也就是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三人会真正的烂掉。
  我们坐在书桌前,久久说不出话,这个世界上,人类未知的事物太多了,那块从海里捞出来的石头,没有让我们鬼化,却让我们产生了新的问题。
  我猛的想到,既然如此,那么鬼魂陈和假货,会不会也和我产生一样的情况?
  小黄狗显然和我想的一样,我们在说完后,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了鬼魂陈身上,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过这一层面,对于这两份资料显得相当惊讶,随后很配合我们,当天下午,也去了那个地方做检查。
  检查结果同样要等一段时间,小黄狗这里相比之下比较安全,戒备也很森严,原本鬼魂陈说会解答我之前的一些疑问,但或许是因为小黄狗在场的原因,他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入夜后便径自睡觉。
  我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起来看了会儿电视,这段时间到处都在播放穿越剧,不是穿回三国当英雄,就是穿回清朝同皇帝搞来搞去,他妈的,难道时空隧道就不会塞车吗?
  心情烦躁时,看什么都觉得不爽,最后干脆将遥控器一扔,准备出去透透风。如果这件事情解决不了,或许我的人生已经不剩几天好活的了,但愿鬼魂陈的研究结果,能给我们带来新的进展,我庆幸鬼魂陈这次出现了,否则我和小黄狗恐怕只有抱头痛哭的份儿,他的到来,好歹给了我们一丝希望。
  黄家依旧没有人,都被小黄狗打发走了,只剩下刘叔,这会儿是凌晨一点钟,刘叔也睡了,只有院子的走廊上安装着声控灯,我脚步比较轻,出去的时候没有亮,院子里黑麻麻一片,只有抬头才能看到北京城里被灯光照的晦涩不明的天空。
  小黄狗家是四合院,在北京一栋完整的四合院比别墅贵多了,据小黄狗讲,这房子是他祖上留下了的百年老宅,起初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宅院,后来军阀割据时期,黄家祖上得势,这宅子就被‘买’了下来,一直作为祖宅,流传至今,里面假山回廊、池塘和小型林园应有尽有,只不过现在是冬天,树木萧条,人又没有人气,看起来反而有些阴森森的。
  要是以前,我肯定不敢在这种阴森森的老宅子里乱逛,但一来我经常到小黄狗这里蹭饭蹭床,对这里的格局比较熟悉,二来胆子也大了,倒也没什么害怕的心情,只想着吹吹凉风冷静一下,沿着回廊往前走,几饶便饶到了小黄狗的卧室前,奇怪的是里面还亮着灯。
  这么晚,敢情他也没睡?大半夜亮着灯难不成在看什么床上动作片?
  我这么一想,便准备一起分享分享,看有没有什么比较激情的,说实话,我这一年东奔西跑,破事一大堆,连DIY的没时间,再这样下去,老子快成和尚了。
  为了将来老婆的性福生活,我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正打算去吓吓小黄狗,摸两张片子来,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我听到了鬼魂陈的声音。
  大半夜的,他怎么在小黄狗房间里?
  这显然很不正常,我立刻意识到,这两人又瞒着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实话,这一刻我很气愤,但不知道是不是被背叛的多了,我反而觉得很平静。
  有什么可难受的,这种局面,我也不是没有想到过。
  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偷听,我知道鬼魂陈的警觉性很高,不敢靠的太近,因此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听的断断续续,并不分明。
  ……
  “……我知道你准备动手。”这时小黄狗的声音。
  “与你无关。”鬼魂陈冷冷地说道。
  “以前是与我无关,但现在跟我就有关系了,那个东西你放在哪里?为什么不拿出来,或许它可以解决我们眼下的危机。”小黄狗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放低姿态。
  鬼魂陈冷笑道;“你是在威胁我吗?你还不够资格。”
  “是,我以前是没有资格,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势力,还想跟我斗?两条路,要么合作,要么,我就是你的敌人。”
  他们所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个铁球吗?


第八章
  我心里不断猜测,大概是心虚的缘故,总觉得有人在周围窥视我,我在偷听别人谈话,而在黑暗处,似乎也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我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然而,就在这时,我感觉自己的脖子的衣领缝离,忽然吹过来一阵冷风。
  这和冬夜里的寒风又不同,有种阴冷的感觉,我连忙侧头,结果一侧头就发现一张白森森的脸,就贴在我脖子旁边,瞳孔仅有米粒大的眼珠子直勾勾与我对视,嘴唇血红血红的,正朝我的脖子吹气。
  靠,鬼啊!
  饶是我心理素质过硬,也被吓得不轻,大叫一声,一个趔趄往前跑,猛地推开了小黄狗的房门,这会儿我也顾不得偷听了,只想快点儿找一个亮堂一点儿的地方。
  “怎么是你!”小黄狗语气中带着惊讶。
  “鬼,你家闹鬼!”我直接就窜到了鬼魂陈后面,凡是跟鬼怪扯上关系的事情,往他身边一站我就特别有底气,果然,一进入房间,脖子上的冷风就没有了,显然,那东西忌讳鬼魂陈在这儿,并不敢进来。
  我松了一口气,看向门外,外面黑漆漆的,那东西却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让人怀疑刚才所见的是否是错觉。
  “呸。”小黄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什么鬼?吊死鬼吗?听说我祖上抢着宅子的时候,确实是逼的人家上吊了。”我想起刚才一眼看到的那张鬼脸,忽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那好像是民国小姐?
  但我有些不确定,于是看向鬼魂陈,他双手环胸,坐在一张红木椅上,慢吞吞的说道;“是我的保镖。”
  我顿时欲哭无泪,道:“兄弟,你的保镖可真够特别的,能不能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鬼魂陈看了我一眼,从自己兜里捞出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小孩儿巴掌大的锦囊,底色是紫色,上面描金绣着一些古怪的符文,开口处是一条黑线扎着。
  这东西我倒是认识,这叫‘仙葫芦’,在民间很多地方,都有请仙的习俗,这些仙大多不是什么正仙,而是狐鬼精怪一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不需要大的供奉,而且请一家,便认准一家,就像一个家庭御用保镖一样。
  仙葫芦的造型,有葫芦,有精囊,有形似鼻烟壶的,不过以葫芦造型居多,锦囊倒是比较少见。
  请仙的人准备一个仙葫芦,请回来的仙便会居住在仙葫芦里,将仙葫芦佩戴在身上,里面住的狐鬼精怪会时时刻刻保护平安。
  这种手段大多不是正常人家会用的,属于旁门左道,很多人靠养狐鬼精怪来发财,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请仙进家门不难,难的是这仙不好送走,我之所以知道,是大伯曾经给我讲过他一个病患的故事。
  那个病患是一个大老板,请了一个鬼仙,有那鬼仙在旁,事事都逢凶化吉,生意上遇到什么难事,鬼仙都会出动帮忙,或是给他解决对手,或是给他制造机会,就这样,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鬼仙的要求也越来越多,等到生意稳定时,这大老板身体有些跨了,养仙葫芦,本身就需要自身精血供养,老板生意已经稳定,便有心将鬼仙送走,结果这鬼仙送走一次回来一次,每次一回来,总有一些报复,先是家里的家具爆炸,后来就是托梦吓唬家里的小孩子,小孩子整夜做噩梦,吓的都不敢睡觉。
  这样一来,富豪更不敢养仙葫芦了,按照送神的方法,第三次送仙葫芦,这次,那鬼仙果然没有回去,但没过多久,家里人就一个个离奇暴毙,先是年迈的父母,接着是妻子,有心求鬼仙宽恕,也为时已晚,不得已,只能找上大伯。
  后来这事儿大伯爷解决不了,也不知那富豪的后果如何。
  我看着鬼魂陈拿出仙葫芦,将领口打开,房间里的灯忽然啪的一声关闭了,黑暗中,似乎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只一瞬间,灯又自己亮了起来,再开始,鬼魂陈已经迅速将袋子的领口扎好。
  我想起那富豪后来惨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鬼魂陈道:“你养仙葫芦?兄弟,这东西虽然能帮助人转运,但后果很严重,你还是把她送走吧。”
  鬼魂陈慢吞吞地说道:“我不养这东西。”
  我道:“你骗鬼啊,我认得这锦囊。”
  “哦。”鬼魂陈淡淡道:“我自己不养,都是拿去卖给别人。”说着,他腰间竟然抖出了一串仙葫芦,颜色各不相同,上面绣的符文也不同,其中一个很像狐狸,鬼魂陈见我盯着那个锦囊看,便道:“这个十万,是只狐仙。”末了,他突然加了句:“母的。”
  我只差没吐血,合着这小子炸死以后,这么快就找到第二职业了?我对于这些东西实在很畏惧,连忙道:“你还是卖给别人吧,赶紧收起来。”
  带鬼魂陈将那一串装了各种诡异东西的锦囊收起来,我才道:“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是不是该给个解释?陈老大,你这次拿我当挡箭牌,害的我被人监视,是不是应该补偿?”
  小黄狗见此,摇了摇头,道:“都坐下说,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
  我们三人落座,我问道:“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小黄狗指了指鬼魂陈,道:“这你得问他,我怀疑,你们带出的那个东西,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不等我开口,小黄狗便解释起来:“首先是那块古怪的石头,它内部那个空间,明显是人为开凿出来的,然后再将那个铁球放进去……”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立刻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我道:“你不用告诉我那个铁球是怎么进去的,我只想知道,那个东西有什么用?你们这么关心那个铁疙瘩干什么?还有,那个地方……究竟是指什么?”
  小黄狗和鬼魂陈没人说话,我道;“说实话,我觉得自己挺悲剧的,这么久来,牺牲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还是一无所知,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我,那么我们三个现在或许根本不该聚在这里。”
  小黄狗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好吧,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其实,这些事情牵扯太大,连我自己都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他说这话时,若有似无的看了鬼魂陈一眼,似乎认为鬼魂陈能够补充他所不明白的部分。
  紧接着,小黄狗给我讲起了事情的起因。
  转魂镜源于西周时期,后辗转流入宋主手中,加以改动,成为了一份暗含宋室宝藏的地图。
  一开始,所有人几乎都认为,宋主之所以耗费大量的精力保护转魂镜,只是为了不让有心之人觊觎宝藏,然而,随着后来的发展,越来越多的疑问浮上心头,根据小黄狗之前所掌握的其他信息,再结合后来的发展,有一个传说引起了小黄狗的注意。
  那充其量可以当场一个故事来听。
  宋中期时,在巴蜀一带,一座名为峄山的山头,曾经在半夜放出豪光,被誉为是吉兆,当地官员呈报当时的宋主,还曾获得嘉奖。
  为了纪念这一吉兆,在当地的山头,修建了一个宫观,具体名称不详,只不过仅隔半年时间,当地山头就开始大肆动工,并且在山下招了很多壮丁,据说是进山挖掘宝物。
  那些被挖出来的宝物中,有许许多多奇怪的尸体,和人类的形态有很大的差别,有些身上还覆盖着羽毛,被猜测或许是仙人的遗兑,据说为了不触犯神灵,挖出来的宝物和仙人遗兑,被运送进了当地一座飘渺的雪山之间,而挖掘和护送的壮丁们,却再也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这个传说原本没有什么奇特的,不过是说在某个山头挖出了仙人的遗体,这种传说在中国历史上数不甚数,实在没有什么可注意的,但它的年代,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结合起来,就有一些诡异了。
  后来,在探查中,又一个传说引起了小黄狗的注意,而这个看似没头没尾的传说,却恰好和上面的一个传说结合在了一起。
  同样是说一个叫峄山的地方,挖出了一块巨大的发光奇石,但不同的是,这块石头,却被运送到了当时的都城中,后来不了了之。
  对于第二个传说,小黄狗原本只是对于它们在时间和地名上的巧合感到奇怪,但直到我们进入藏宝洞后,看到了那副关于海上奇石的壁画,小黄狗才醒悟过来,同样,那副在我当时看来没有任何用处的壁画,也提醒了鬼魂陈。
  那个鬼化石从海里被捞出来之后,产生了巨大的危害,后来被当时的君主运送到一个深山掩埋,多年之后,一个山头发出豪光,显现出吉兆,众人开山,却挖出了很多奇珍异宝和一些酷似仙人的遗兑,他们将这些逸兑重新运送到了另一个地方,事情看似到此为止,但第二个传说却证明,那山头所掩埋的,不仅是仙人的遗兑,还有一块古怪的大石头。
  这个石头,会不会就是当初从海里挖出来的鬼化石?


第九章
  而那些被形容为奇怪的尸体,会不会就是遭受鬼化石伤害而死去的人?
  那块石头最后被运送到了宋室皇宫,紧接着又被放入了藏宝洞,这一切又有什么联系?
  那块石头的作用,显然是利大于弊,而宋室留下宝藏,主要是为了留给自己的后人,既然如此,将鬼化石放进藏宝洞,岂不是反而会害了前去寻宝的后人?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块鬼化石,也是宝藏的一部分,对宋室的人来说,应该有很深远的意义。
  说道这儿,唯一的疑点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上头的人,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小黄狗能有办法查到,那么上面的人能查到也并不稀奇,但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那颗铁球?那颗铁球里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们一直所说的那个地方,莫非就是那些所谓的仙人遗兑后来被转移的地方?
  他们是窥视那些奇怪的尸体,还是窥视那些和尸体一起被转移的宝物?
  根据这一系列线索整理下来,按照时间排列,那些所谓的宝物,至少也是商周时期的产物,乖乖,那可不得了。
  但以这些人的财势,即便真是商周时期的古物,也不必为此费这么大的心思才对。
  上面的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由于小黄狗的解说,一直以来困扰我的问题总算迎刃而解,至于上面的人最终的目的,恐怕连小黄狗也不知道,这大概就是他所示意的,需要鬼魂陈补充的了,我俩不约而同的看向鬼魂陈,他双手环胸,懒懒散散的坐着,声音如同鬼魂一样轻飘飘的:“有些事情跟你们没关系,知道得太多并没有好处,但是上面的很多人,都姓赵。”
  赵?
  我倒抽一口凉气,赵姓可是宋朝的国姓啊。
  当年陈桥兵变,赵匡胤黄袍加身,成了宋朝的开国皇帝,后来宋朝分为南北两宋,但都是赵氏当家作主,根据我们之前所收集的资料来看,宋朝灭亡后,并非全部被灭,而是有一批人改名换姓活了下来,并且随时图谋东山再起。
  元朝,作为历史上第一个外族人统治汉族的朝代,历史上起义不断,这些起义事件中,赵姓十分稀少,但有没有人改名换姓就不得而知了。
  鬼魂陈虽然只告诉了我们一个姓氏,但却足以透露出很多信息给我们。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难道上面的人,都是宋室的后人?时隔千年,他们又起波澜,究竟想干什么?
  像是了解到我们的困惑,鬼魂陈淡淡道:“赵家是明朝时期突然兴起的旺族,家族根系庞大,几乎散布了各个领域,有很多人为官为将,这个家族在明朝后的历史上,几乎一直存在,直到清末才渐渐销声匿迹。”
  我道;“那现在你上面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鬼魂陈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和你老爹会替他们办事?陈老大,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有什么事你别藏着掖着,说出来咱们商量一下。”
  鬼魂陈看着我,很认真地说道:“这跟你没有关系。”话题到此陷入了僵局,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小黄狗率先打破僵局,对我道:“现在你的问题我也算回答了一部分,至于那个所谓的地方,确实如你猜想的一样,很可能就是所挖出的遗兑的转移地点,其实,传说会带来很多信息,同时也会带来很多假象,当年从那座山里究竟挖出了什么,谁也不能确定,而那个被放在怪石里的东西,或许就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我道:“OK,上面的人为什么要找那些东西,我大概明白,无非是两个原因,第一,只是为了找回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第二,他们想用这些东西达到某种目的,这个目的肯定不止宝藏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比较对于上面的人来说,无论是财富还是权利,他们都不缺;所以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还要参与进来?”
  鬼魂陈显然不打算回答我,但小黄狗却神情很老实地说道:“不止你的爷爷因此而丧命,我的爷爷,父亲,当年也是因为牵扯进了这个事情中而相继去世,第一,我不甘心;第二,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灭口,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是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我之所以现在还咬着不放,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我能理解小黄狗的想法,但是对于他自保的说法,却有些不敢苟同,我道:“难道跟他们争夺东西,就是为了自保?我觉得是自取灭亡还差不多吧。”
  “你错了。”小黄狗道:“时隔千年,其实他们所知道的,并不比我们多多少,否则也根本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我们现在实际上是处于同一起跑线上的,在不确定我们完全没有用,或者完全没有威胁之前,他们不会动我们,不过,一旦我们毫无用处,或者同他们产生威胁,那就等死吧。”
  我还是无法理解,道:“即便是这样,你和他们争东西又有什么用?”
  小黄狗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什么也别争,乖乖任人宰割?”他说完,忽然笑了笑,道:“孙邈,有时候我觉得你很了不起,有时候,又真觉得你傻得可爱。我和你所受的教育不同,在我的人生在中,没有等死这个词,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但我宁愿死在通往成功的路上。”
  我一时哑然,小黄狗气势惊人,但他说得没错,如果按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即便我们什么也不做,总有一天,一样会招来恶果,与其如此,倒不如拼一把,和他们对抗。
  但鬼魂陈也说了,赵家树大根深,连陈家这样的手段,也要为他们卖命,我算什么?一个开药铺的小市民,我拿什么跟人家斗?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小黄狗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他们确实很强大,但你要记住,事在人为,他们的强大,是一步步积累出来的,而要想毁灭他们,也只有一步步来。”
  我没吭声,静静的思考了很久之后,我发现小黄狗是对的,他比我有勇气,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大概真的是我们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不同,虽然因为爷爷的死,因为大伯的事情而愤怒,但只要一想到老实巴交的父母,我就难以产生对抗的勇气。
  小黄狗看了看手表,说:“时间很晚了,你们就先留在北京,等检查结果出来,不过陈默……”他看向鬼魂陈,语气显得很真诚:“我刚才的提议,你最好考虑一下,这关系到我们的生死,我知道你最近打算回陈家祖宅一趟,说实话,在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前,我根本没有将你和那个陈家联系在一起,真让我感到意外。”
  我知道,小黄狗是要让鬼魂陈拿出那个铁球,一则,那是上面所要寻找的东西,二则,我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或许跟那个铁球有很大的关系。当年为子孙后代留下宝藏的人,不可能不考虑到怪石的辐射原因,他们既然是为了引导子孙去遗兑的所在地,那么肯定会留下解决的办法。
  或许,就在那个铁球上。
  事实上,那东西究竟是不是铁球,我自己也无从判断,它的外形和质感都很像,只是和铁的重量很不相称,或许里面是空的,但我并没有实际接触过,一切都只是推断。
  鬼魂陈来我这里是,是空手来的,也带了一个旅行箱,我亲手看着他将旅行箱里的东西挂出来,有衣物和私人用品,但没有那个铁球。
  他一定是已经将东西放在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难道是那栋陈家鬼宅?
  传说中的陈家老宅,曾经究竟有着怎样的家世?
  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我们离开了小黄狗的房间各自回房,临别时,鬼魂陈突然递给我一个锦囊,淡淡道:“这个不收费。”我发现那上面绣的是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儿,不是之前的狐狸,忍不住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用不着这些东西。”
  鬼魂陈摇了摇头,道:“你会用得着的,它能帮你很多忙,每天早上一炷香,逢初一十五往里面滴一滴精血,你真正需要它时它就会出来,阳气太盛时不行。”
  说完便走了,袋子上那小孩儿扎着羊角辫,面目男女不辨,看起来挺可爱,没有什么惊悚感,我便只能收下了,姓陈的虽然心机深沉,但还没到故意害人的地步。
  回房时已经是三点钟,大约是今晚解开了很多疑惑,因此睡意也上来了,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面有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子在哇哇大哭,我问他为什么哭,他说饿了。
  就这样一个场景,醒来,居然已经到了白天,我想起梦中的红肚兜小孩子,再一看就放在床头的葫芦仙,赶紧上了一柱香,正常情况下,香烟都是往上飘的,但奇怪的是,这烟却围绕在锦囊周围,仿佛被吸收了一样,很快消失的无隐无踪。


第十章
  我在乡下时曾经听说,这种小孩子葫芦仙,对供奉者的伤害最小,而且是最忠心的一种,大多是那些夭折的小孩子所变,小孩子过早夭折,来不及享受人世间的一切,对于人间的情感十分留恋,大部分被宿主供奉后,会以宿主为家,视供奉着为家人,忠诚度非常高,一般情况下,基本不会伤害供奉者。
  但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这样的葫芦仙由于对宿主依耐性强,因此更不好送走,要么就一直养着,要么就只能灭了它,是真正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葫芦仙需要贴身佩戴,我梳洗过后,发现香已经燃尽,便将锦囊挂在脖子上,这几天要等鬼魂陈的检测结果,在加上我现在身边不安全,指不定哪里就有人监视,去哪儿都一样,到不如留在北京,三人也好有个照应。
  由于小黄狗身体气味儿太重,香水已经无法掩盖,根本不能出门,我便带着鬼魂陈出去溜达,他演技还不错,一出了黄家大门,那一身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顿时收了起来,平凡的脸上挂着可以称为腼腆的笑容,仿佛真的很好欺负似的,看的我想抽他一巴掌。
  外面下起了小雪,寒风呼呼的刮,冻的人鼻腔发干,腿脚都不利索,我和鬼魂陈裹上了羽绒服,融入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每个人的打扮都差不多,努力朝着汤圆的方向发展。
  闲来无事,我用手机百度了一下北京的旅游指南,上面写着冬天到北京,必不可少的活动就是吃老北京涮羊肉,上面推荐了几家百年老字号,但离我们现在的地方都比较远,我们便随意挑了个涮羊肉馆子吃火锅,想着顺便给小黄狗打包。
  说实话,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和鬼魂陈一起吃火锅,这可真是个新奇的体验,在我的印象中,他似乎永远是在吃烤肉或者压缩食品。
  事实上,我带他来吃火锅,主要还有另一个想法,我想确定一下那些跟踪我的人还在不在。
  他们跟踪我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找一样东西,而我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他们要找的那样东西,事实上应该是在鬼魂陈的身上,只不过鬼魂陈出于某种原因,使了个障眼法,将他们的目光引到了我身上,让我做了替罪羔羊。
  只不过现在谁也别怪谁,小黄狗说得没错,不反抗,早晚是个死,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如此了,也不怕多背一个黑锅,只不过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找出那个跟踪我们的人,随时提防着才是最要紧的,否则所有的行动都没人监视着,那我们往后的行动,就将要受到很大的限制。
  我之所以会挑选这家并不大的火锅店,是因为它有一个特点,三面都是围墙,只有空调换气,没有窗户,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继续监视我们,那个人就必须要走进这家火锅店。
  我也不愁他不进来,因为大凡吃火锅,没有两三个小时是出不来的,吃火锅的乐趣,就在于边涮边侃,向来是商量事情的好地方,我们在这里一坐两个小时,外面的人肯定稳不住,怕错过什么消息,铁定会进来。
  坐下之后,我一边翻菜单,一边注意门口的动静,直到点完餐,火锅沸腾起来,菜也上齐了,也不见有新客人进来,我心说:难不成是失算了?
  我没有将自己这个计划跟鬼魂陈说,他完全进入了李靖的角色状态,叼着筷子,眼睛望着锅里的水,显得有些呆头呆脑,我道:“吃吧吃吧,别愣着,我可是难得请客。”我说完,鬼魂陈这才开始吃起来。
  我看得出来,鬼魂陈和我一样,十分小心谨慎,即使明知道这里没有人监视,他的伪装也滴水不漏。我心里记挂着那个监视的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因此吃的心不在焉,在我们旁边桌上坐着一家三口,那小孩儿才三四岁左右大,在椅子上上蹿下跳,急的他妈直叫:“山仔,再不坐下妈妈就打你屁股了。”
  “霍兰,对孩子这么凶干什么。”
  “都是你惯的,三岁看到老,得从小就教。”那个叫霍兰的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把上蹿下跳的山仔按到了凳子上。一切都很正常,那小孩儿虎头虎脑,穿的圆滚滚着实可爱,不禁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估计比他还调皮。
  正想着,终于来客人的,走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黑鞋子、黑裤子,外加一件黑色的风衣,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我不正常的信息。
  他走进来时根本没有注意我们,直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开始叫服务员。他这个动作看似随便,但我发现,他的视线,恰好可以将我们这里发生的情况看的一目了然,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人就是跟踪我们的人。
  哪有一个人会跑来吃火锅的,就算真有这样的人,那他出现的时间、地点也太巧合了。
  鬼魂陈不知有没有留意到,只一个劲儿吃吃吃,我想了想,便故意扬高声音和鬼魂陈唠家常,专门挑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一边说一边用眼角观察,发现那人果然在偷看我们,这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于是我忽然朝鬼魂陈凑近,做出商量什么隐秘事情的姿态。
  那人离我们稍有一段距离,难以听到我们的说话,果然,就这时,他起身端了个空杯子往我们这边走,我们这里靠近服务台,他端着空杯子往服务台的方位而来,大概是想借故换水之类的偷听,我早就等着他露出马脚,待他一走进,便手一挥,假装不小心,桌边的一瓶啤酒顿时一倒,酒水将他裤子完全弄湿了。
  “抱歉、抱歉。”我立刻站起来,并且递出纸巾。
  他看起来很反感,但又不好意思发作,便皱着没有擦裤子,事实上这正是我想要的,于是我借机道:“这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太粗心大意,您别往心里去,唉,我看你是一个人来吃火锅的,怎么不带媳妇儿一起来?”
  他这才抬起眼看我,带着些打量,说:“光棍儿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道:“那敢情好,你好像还没有下单,那就甭麻烦了,相逢就是有缘,一起坐下吃。”他似乎打算拒绝,我不等他开口,便将他肩膀一压,压到了凳子上,让服务员加碗筷,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他根本措手不及。
  事实上,我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这人是上面派来监视我们的,而且根据他之前所作所为,身手也必定很不错,要想解决他,有鬼魂陈和小黄狗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一死,人突然消失了,上面肯定就瞒不住了,所以,即便知道他就是那个跟踪我们的人,我们也不能对他下手,只能装作毫无所觉。
  虽然不能下手,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干,这样和他‘认识’是最好不过的,我们互相认识之后,至少短期内,他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我们附近的;其次,鬼魂陈曾经是他们的人,必然知道该怎么联络他们,我们也可以采取第二种方法,移花接木。
  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立刻自来熟的给那人倒酒,他也始料未及,但我忽悠起人来,还是有几分功底,这都是跟贱嘴学的,没一会儿,就开始和他称兄道弟,算是彻底‘熟识’起来,紧接着,我便道:“兄弟,要不到我家里玩玩,我家请的是五星级酒店的厨师,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俩因为一杯酒相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在这破火锅馆子里,太没有格调,晚上我让厨师摆宴席招待你。”
  那人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不对劲儿,拒绝的意思开始明显起来,道:“不行,我喝多了,得回去了。”我哪里肯给他机会,冲鬼魂陈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也热情地说道:“走吧,别客气,我们老板就是好客。”我俩拉拉扯扯,不由分说将那人架上了车。
  上车后,那人沉默下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鬼魂陈,突然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们看出来了。”我惊了一下,到没有呢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招,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便装糊涂道:“你什么意思?喝多了吧?”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名片给我,说:“认识一下吧。”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名称写着:何亮。至于职业,竟然是一家国外注册的医药品研发公司。
  我顿时愣住了,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弄错人了?我看向鬼魂陈,他显然也没有料到,冲我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认识这个人,还是说不认识这家研发公司?


第十一章
  这个叫何亮的人递出名片后,便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借一步聊。”紧接着,他对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个地址,是一家酒店的地址,刚好就在这附近,我倒也不怕他玩什么花样,便一路到了酒店,须臾,他将我们引上楼,打开了房门。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房门里面竟然还有几个人,是两难一女,正围坐在茶几旁,似乎是在商量什么事情。
  那女的是短头发,身材火辣,大冬天的穿的不多,也不嫌冻的慌,她皱了皱眉,说:“阿亮,你怎么把他们带回来了?”
  何亮摊了摊手,说:“没办法,被他们发现了。”
  女人道:“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接着,何亮关闭了房门,女人对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几人在沙发里落座,女人自我介绍道:“叫我海姐就可以了,孙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我打量着房间里的四个人,除了何亮和这个叫海姐的,剩下两个都是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年轻人,看起来和时下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很普通,我道:“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海姐道:“我们在调查你,所以对于你的一切,当然知道的很清楚。”
  “哦,那你们可真够诚实的。”我冷冷道:“谁给你们的权利让你们调查我?”事实上,我不确定这伙人是不是上头派来的,鬼魂陈之前的暗示很清楚,这波人里他一个也不认识,而且鬼魂陈所在的组织,有严密的一套训练,是不是那个组织的人,他们内部的人很容易分辨出来,鬼魂陈既然说不认识,那就说明这几个人很可疑了。
  不是上面的人,那又会是谁?
  我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为了不被他们看出我的疑惑,便只能绷着脸。海姐上下打量着我,道:“您应该知道,我们是以医药研究为主的公司,和国内的很多医院以及科研人员都有来往,在半个月前,一直和我们有合作关系的孙国民先生,忽然发来了一份传真,里面的内容让我们很惊讶,所以公司组织我们过来调查。”
  “等等。”我紧绷的脸色挂不住了,道:“孙国民?半个月前?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合作的事情。”大伯怎么会与国外的研究公司合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月前……半个月前我们才刚从西藏回来不久,大伯难道……他难道也出来了?
  既然大伯从那个地方出来了,那他为什么一直不露面?
  跟这个公司的合作又是怎么回事?传真又是什么东西?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半晌才压下心中的激动,说道:“那么,你们知不知道我大伯在什么地方?”
  海姐道:“抱歉,我们收到传真以后,试着用各种方式联系他,但都没有结果,但是根据号码,我们查出他最后一次发送消息,是在四川省境内发过来的,而且用的是非注册机,无法查到具体号码,所以不能确定他的位置。”
  四川?
  大伯跑去四川做什么?
  我意识到,大伯肯定是又有什么新计划,于是说道:“他发给你们的传真在哪里?给我看一看。”
  何亮等人面面相觑,最后海姐道:“里面有一些东西非常的匪夷所思,其中有一些不太方便给你看。”事关大伯,我哪里肯听她这套说辞,立刻道:“这是我亲人留下的东西,难道我没有权利看吗?”
  海姐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笑道:“如果孙国民先生愿意给你看,那么这份传真就不是发到我们公司,而是发给你了。”别看这女人看起来彬彬有礼,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一句话将我堵得哑口无言。
  紧接着,海姐又道:“但还有两份东西,我们都无法解开其中的秘密,这也正是我们这几天会调查你的原因,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么还希望吴先生能帮这个忙。”她打了个手势,其中一个年轻人,便取出了一份文件,确切地说是两张纸,纸上面是机打出来的图画。
  一共两张,而且十分凑巧,这两张画都曾见过。
  其中一幅是描绘的一座云烟雾绕,白雪皑皑的山峰,山峰的中间形似一张怪物的大嘴,里面还有很多人,似乎在动工一样,这正是我和鬼魂陈在西藏藏宝洞的石门两侧所见到的那座山峰。
  紧接着另一张却更为奇特,那是一个方形面具。
  在石门的另一侧,我曾经也见过上面的人带着一种方形面具,只是因为当时比较赶时间,因此对于当时面具的具体模样,没有什么印象。
  眼前的图纸上,面具的纹路十分精细,甚至眼珠子上的两个细小的孔洞都画了出来,方形的面具,造型奇特,纹路也是我前所未见,不知是因为我孤陋寡闻,还是因为它确实少见。
  就在这时,海姐说道:“孙国民先生一共给我们发来三张资料,第一份资料里的数据,在没有查明之前我们很难公开,但这两份资料我们认为就是解开第一份资料的关键线索。”
  我想不通大伯为什么会特意记下这两幅图画,而且传给这一家外国公司,这幅图又有什么意义?
  看海姐的意思,他们所获得的第一份资料,似乎是有什么天大的隐情,正是这个隐情,让她们想要解开这两幅图所隐藏的秘密,所以才会找到我。
  现在看来,她们是失算了,别说我不知道,即便真的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她们?我下意识的看了下鬼魂陈,想征求他的意见,但他依旧是处于李靖的角色状态,仿佛对着两份图并没有什么兴趣,反而不停的打量酒店豪华的装饰,做出了一副十足的土包子模样。
  看样子,鬼魂陈现在是不打算插手,求人不如求己。
  我想了想,便道:“海姐,这两份图,我从来没有见过,恕我直言,我连他什么时候跟贵公司有过合作都不知道,他现在失踪了,确确实实的失踪了,我也正在找他,如果你们愿意提供什么线索,我感激不尽。”
  何亮挑了挑眉,道:“直言?我看你的话可一点都不直,据我们调查,你在这一年间,曾经数次消失,而且一消失最少都是半个月,没人任何人能查出你的行踪,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出了你自己刻意的隐藏之外,还需要有势力在背后抹去痕迹,由此可见,你不是一般人。”
  我道:“就算如此,你们又想干什么?我没有义务和你们合作,又或者,你们认为能对付我?”
  海姐笑了笑,道:“我们都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当然不想撕破脸皮,孙国民先生传给我们的资料,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上面对此很重视,它或许会改变整个人类的进程。”
  我忍不住道;“既然如此,何不现将那份资料给我看。”
  “抱歉。”海姐道;“这份资料很重要,我相信孙国民先生也不希望你看到。”
  我起身,道:“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何亮在我肩膀上按了一下,道:“孙兄弟,稍安勿躁,你也在找孙国民先生的下落,我们同样也栽找他,而且我们已经收集了很多线索,可以给你提供一定的帮助。”
  “条件?”我道。无利不起早,我还没有傻到他们会自愿帮助我。
  何亮笑道:“和你说话真愉快。事实上,孙先生传给我们的资料并不完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公司领导对这份资料极其重视,我们也和你一样,希望快一点儿找到孙国民先生,这就是我们共同的目的。当然,你可以放心,我们和孙国民先生有着多年的合作关系,绝对是友好的,这一点,我们可以向上帝发誓。”
  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大伯在离开西藏后,给这家公司发了三份资料,我不明白大伯为什么这么做,或许他是故意为之,希望借助这家公司的力量,但我想不通,他究竟还隐瞒了我多少。
  我们没有说话,海姐等人泡了咖啡,等待着我的答复,大伯既然这么做,就必然有他的道理,他是个老狐狸,走出这一步,明显是用萝卜引驴,而今他下落不明,说再多也没用,他既然会联络这家公司,必然还会有第二次,相比之下,我确实要方便很多。
  最后我道;“好吧,既然我大伯这么相信你们,我想我们也不会成为敌人,但是在此之前,希望能解答我一个疑惑,他和你们的合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合作的项目又是什么?”
  海姐笑了笑,道:“合作时间,是1992年,我们已经是二十多年的老搭档了,至于项目,这是属于我们公司的机密,但我们是医药公司,所研究的项目,必然也是以为人类造福为宗旨,不是什么坏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1992年?那一年我才四岁,还在乡下老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光屁股孩子,而那时候,爷爷也已经去世,大伯在爷爷去世后的第三年,就开始了和这家医药公司的合作?
  他是怎么和这家国外公司搭上线的?合作的目的又是什么?大伯只是个赤脚医生,这家国外的公司,看起来实力不俗,当时又为什么会和大伯合作?
  在二十年前,大伯究竟抛出了什么诱饵?


第十二章
  这个叫海姐的人外表看起来很温和,但通过跟她这短时间的相处,我看得出来这女人绝对不是好想处的货色,如果说杨博士代表的是勇敢善良的正能量,这女人绝对就是只笑面狐狸。
  我道:“我对为人类造福没有什么兴趣,不过这个合作我接受了,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海姐道:“孙先生,很高兴我们能达成一致,我们正在通过内部的技术,想办法破译孙国民先生的具体位置,一旦有最新的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当然,如果孙国民先生主动联系你,也请知会我们。”接着,我们交换了一下名片,我便带着鬼魂陈打出租车回府。
  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大伯的业务什么时候发展到了国外,而且这个海姐这一帮人,明显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让我费解的是,大伯离开了西藏,不第一时间联系我,反而给这些人发这些莫名其妙的电报?
  鬼魂陈进入出租车侯,便收起了李靖的表情,显得很沉默,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我想起了那两张图,似乎之前鬼魂陈在藏宝洞时,也曾经对那两张图升起过浓厚的兴趣,我忍不住道:“我大伯既然会特意将那两张图记下来,它们肯定代表着某种信息,你知道一些东西对不对?那两幅图意味着什么?”
  鬼魂陈双手环胸,慢吞吞的道:“我见过那种面具,但那座雪山,我不清楚。”
  面具?那么古怪的面具,鬼魂陈竟然真的见过?我心中一喜,道:“你在什么地方见过?”
  “鬼宅。”鬼魂陈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盯着我的眼睛,缓缓道:“陈家鬼宅。”
  我总觉得,这四个字仿佛有种某种力量,让人感觉浑身寒气嗖嗖,就在这时,那个出租车司机突然说道:“陈家鬼宅?不会是郊山那边的那栋鬼宅吧?”
  鬼魂陈抿着唇不打算说话,似乎对于有人提起鬼宅的事情感到很不满,我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顺着司机的话说:“是啊,你也知道?”
  司机说:“一般人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可是老北京了,跑车这么多年,什么路都走过,离陈家鬼宅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公路,那条路特别邪门,有个比较陡的拐弯口,不过拐弯口护栏做得很好,开车的人都知道那里路陡,大部分都会减慢车速,其实出事的几率本来应该特别小,但那地方,黄昏以后就没有车子敢去,据说车子在那里一拐弯,就会看到前方出现一大片阴森森的宅院,里面人影重重,就和鬼市一样。”
  说到这儿,那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道:“你们可千万别去那儿,十年前我一个朋友开车,就是开到那儿时,刹车忽然失灵,整个车子越过护栏摔到了悬崖下面,他大难不死,说起当时的状况,就说一转弯便发现前面的景色变了,出现一大片鬼宅,他吓的一踩刹车,结果不知为了竟然踩成了油门,双腿截肢,现在都还坐轮椅,千真万确的事儿。”
  “这么厉害?”我忍不住咋舌,看了看鬼魂陈,心说他们家就是捉鬼的,怎么自己家祖宅闹鬼竟然会闹的这么厉害?看鬼魂陈闭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我便跟司机攀谈起来,问道:“那宅子真的那么邪门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机道;“听说那陈家是一个名门望族,不过八十多年前,他们整个家族的人都消失了,有人说是搬迁,有人说是那宅子地方选的不对,地下有僵尸,把他们家族的人一个个都咬死了,反正就是所有人都消失了。还有更邪门的事,不过这事儿听起来比较爽,我还给我儿子讲过,我给你也讲讲。”
  我一边想提醒他专心开车,一边又忍不住想知道更多,那司机操着一个京片子,十分能侃,说了一个关于陈家鬼宅的故事。
  陈家鬼宅的人集体消失,是1933年左右的事情,宅子也荒废下去,没过几年就打起了抗日战争,七七事变之后,北平,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就被占领了,小日本占领了北京还能干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烧杀抢掠,侮辱中国妇女同胞不用说,一些富商也成了他们的目标,陈家鬼宅规模宏大,占地面积广阔,当时正处于小日本入北平的要道上,那时那里比较荒,自然被日本人给盯上了。
  那宅子闹鬼是出了名的,小日本路过那里时,天色晚了,准备就地扎营,虽然有人知道鬼宅闹鬼的事情,但也没人肯说,都等着小日本遭殃。
  顺理成章的,小日本驻入了陈家鬼宅,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第二天,在北平城里的太君等急了,说汇合的人怎么还没到,便让手下带人去接应。
  手下们顺着线索摸到了陈家鬼宅,得知弟兄们在里面扎营。陈家鬼宅规模特别宏大,他们推门进去,里面家具、摆什都很齐全,仿佛陈家的人离开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不过由于几年没有人烟,到处都是厚厚的浮土,老鼠屎、蜘蛛网随处可见,宅子里充满了腐败的气息。
  日本人闻着闻着就觉得味儿不对,腐败的气息太浓厚了,就像有很多尸体一样,而且地面也没有脚印,如果汇合的部队真的在宅子里过夜,那么为什么一点儿脚印也没有留下?而且这些层层叠叠的蜘蛛网,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难道收到的信息时错误的?
  但来都来了,怎么也得探查一番,再加上陈家鬼宅里东西很多,有很多古物,日本人不懂什么古物,只挑真金白银,有什么镶金的掐丝花瓶、宝银水盆,全都想往回带,说是寻人,不如说是搜刮鬼宅里的宝物还差不多,他们渐渐走的深了,腐败的味道就越浓厚,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很多吱吱吱吱的声音,似乎有很多老鼠在爬一样,但地面上什么也没有。
  老鼠在哪儿?
  声音似乎是在头顶上,他们顺着往上看,发现陈家鬼宅的房梁上,吊着一具具尸体,尸体上爬满了老鼠,被咬的千疮百孔,那些尸体身上,分明穿着日军的军服。
  古代的宅子房顶都很高,房梁与地面落差极大,要想在那上面上吊,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用梯子爬上去,但谁吃饱了没事干,蹬着梯子去上吊?
  更何况,谁会没事儿寻思,还死的这么惨?
  剩下的日军吓坏了,心知闹鬼的传闻肯定是真的,看来昨晚来汇合的人,都死在鬼宅里了,他们立刻退出去,浇油点火,陈家鬼宅在大火中熊熊的燃烧了起来,很多附近的老百姓都看到了,那场火,烧了整整一个白天。
  陈家鬼宅彻底消失了,但是到了晚上,有人突然发现,它竟然还是原模原样的矗立在那里。
  我听了这个故事,只觉得相当不靠谱,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那宅子实际上早在七十多年前就被小日本给烧了?”
  司机道:“可不是。”
  被烧了……那我之前猜测的,鬼魂陈将铁球藏入陈家鬼宅的事情,也是错的了?
  我叹了口气,又觉得不对劲,既然陈家鬼宅早就被烧了,小黄狗为什么还说:有机会得去一趟?
  我正想着,那司机便道:“烧了是没错,但那片地方,到现在都长不出草来,白天看去,就是光秃秃的一片,但到了晚上,鬼宅就立在那儿……”
  我忍不住道:“真的假的,真有这么古怪的事儿,怎么没有听见报道?我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见过。”
  司机道:“报道?谁敢报道?白天的时候那里一切正常,就到了晚上才出来,人一进去就出不来了,有一些网络记者想用来做嚎头,蹲着准备给鬼宅拍照,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甭管是拍照还是录像,拍出来和录出来的全是雪花点,总之那地方活人不能去,去了就出不来。我说小兄弟,你怎么对那鬼宅那么感兴趣?”
  我没想到陈家鬼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虽说这一年遇到的诡异现象多的去了,但也忍不住捏了把汗,心不在焉地说道:“道听途说,觉得很离奇。”
  司机笑道:“是够离奇的,不过那地方虽然恐怖,但在抗日战争的时候,可给大伙儿出了口恶气,我们祖辈都是北平人,这是我祖上就传下来的故事,后来迁到北京来的人根本不知道。”说话间到了地方,我付钱下车,和鬼魂陈往里走,说道:“看不出来,你家祖宅这么有来头,我说……那司机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说那方形面具曾经在陈家鬼宅里见过,可是那鬼宅不是已经被烧毁了吗?难不成你……”
  鬼魂陈慢吞吞地说道:“我去过。”


第十三章
  我咽了咽口水,道:“那地方怎么去?难道闹鬼的传闻是假的?你是怎么全身而退的?”虽说鬼魂陈御鬼的本事确实了得,但光听那司机的说法,那鬼宅也不是好相与的,鬼魂陈难道真的牛逼到能随进随出的地步?
  我想再多问一些,鬼魂陈却没有多说的打算,接下来的两天,为了让那个在暗中监视我们的人摸不着头脑,我们都很少出门,一到夜晚,鬼魂陈便会将民国小姐放出来巡逻,周围有没有人监视,民国小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初鬼魂陈就是用这种方法绑架我的。
  第四天时,他的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令人心里非常不平衡的是,鬼魂陈的体质,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改变,比正常人还正常。
  小黄狗立刻断定,一定是由于鬼魂陈接触过某种东西,我们的目光和心思,立刻集中到了那颗铁球上,眼光如狼似虎,鬼魂陈似乎也有些招架不住,撇了撇嘴,淡淡道:“没带在身上。”
  我道:“赶紧贡献出来,你不是说我很烦人吗?你不希望在多分裂出一个孙邈吧?你要是不贡献出来,我就让分裂出来的孙邈全部跟着你,出门的时候一左一右当保镖,睡觉的时候一左一右讲故事,一个讲黄段子,一个讲冷笑话……”
  小黄狗推了我一把,骂道:“屁话多,你能不能靠谱点。”他装逼的整了整自己的西装,吸着鼻子说道:“陈老大,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命关天,你就别耽搁了,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
  鬼魂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黄狗,似乎也有些无奈,侧头道:“我将它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我猛地想起两天前鬼魂陈所说的话,忍不住道:“陈家鬼宅?”
  他摇了摇头,道:“你们的情况,和那个东西没有关系。”鬼魂陈解释说,那东西的材质确实特殊,但后来鬼魂陈对他做过一系列测试,铁球本身,并不含有什么特殊的力量,根据鬼魂陈所搜集到的线索,那个铁球和那批被转移的仙人遗兑有很大的关系,铁球本身,或许有着独特的意义,但这个意义,不一定是伴随着某种力量。
  他的样子不像是骗人,而且这种时候,确实也没有骗人的必要,我忍不住道:“我的一生难道就这样完蛋了?”小黄狗砸了砸嘴,说要完蛋也是他先完蛋,我着急个什么劲儿。
  事到如今,我们的线索完全断了,如果那个铁球不能解决我们的现状,那我和小黄狗该怎么办?究竟要怎样,才能从这个漩涡里挣脱出来?
  大概是由于绝望,我们反而冷静下来,三人各自思索,就在这时,小黄狗提出了一个看法。他认为,铁球藏于怪石的内部,而那个怪石,则是和遗兑宝藏等一起挖掘出来的。当初在藏宝洞里的东西,就是为了赵家后人所留下的,他们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后人出现我们现在这样的情况。
  那么,在那个藏宝洞里,就肯定留下了解决的办法。
  这个办法或许一开始被我们忽略过去了。
  我忍不住呻吟道:“天呐,难道我们还要回去一趟吗?那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小黄狗苦笑道:“没错,那个地方我可再也不想去了。”
  就在这时,我猛的想到了大伯。大伯的鬼化,同样是受那块奇怪石头的影响,原本大伯这次应该是必死无疑,但他不仅没有死,反而从鬼化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如果不是从鬼化的状态中摆脱,他不可能回来,更不可能发送传真,也就是说,大伯找到了解决鬼化的办法!
  我立刻就联想到那两幅图,那座白雪皑皑的雪山,以及那个方形的面具,当即,我将自己的猜测分析给二人听,小黄狗道:“很有可能,或许解决的办法,就在那座雪山里!”
  我道:“那么大伯会不会也在那个地方?”
  小黄狗揣测道:“这很有可能,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知道那座雪山是否存在,它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我立刻道:“四川,绝对在四川境内,大伯的传真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四川?”小黄狗喃喃道:“四川的雪山可真不多,我让下面的人去查一查,师父既然会特意发来这两张图,必然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对了,陈老大,你说陈家鬼宅里出现过方形面具?难道你们陈家和那批遗兑有关?”
  鬼魂陈摇了摇头,冷冷道:“如果我知道,还用坐在这里?”
  事情到这里,也算有了一丝脉络。
  首先,大伯在藏宝洞,应该找到了压制鬼化的方法,这个方法应该和那两幅图有关,但我不能理解,大伯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们,而是发给那个所谓的医药研发公司。
  其次,大伯很可能在四川寻找那座埋有遗兑的雪山,而上面的人,如果不出所料,也同样在寻找那个地方,他们的目标究竟是遗兑,还是和遗兑一起被挖出来的东西,这就不得而知了,没人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但赵家的人或许知道,毕竟那些东西是他们祖先所挖出来的,而且绝对比财富更有魅力,否则不会费这么大的周章,时隔千年还要寻找。
  最后便是鬼魂陈。我曾经在笔画里看过,那些方形面具是带在人脸上的,而陈家祖宅里恰好有这些面具的线索,由此可见,陈家和那批连同怪石一起挖出来的东西,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去陈家祖宅一趟,会发现一些线索。
  显然,这么想的不止我一个人,小黄狗随后就提出了夜探鬼宅的计划。
  这个计划虽然惊悚,但我们也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次进的不是一般的地方,而是一个早在八十年前就已经消失的鬼宅,凡是和这个字扯上关系,我和小黄狗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能为力了,一切都只能靠鬼魂陈,他需要一些道具,只不过现在用的是李靖的身份,为了不引起怀疑,这批道具完全是由我去置办的,他给我列了个清单,指定我到琉璃厂的一家法器专营店购买。
  那家店的名字叫‘通铃宝阁’,是一间不大起眼的小铺子,老板是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孩而,手里捧着一本不知名的书籍看的津津有味,对闲逛进店铺的顾客完全不理不会。
  我已经听鬼魂陈说过,这间铺子不接待外行人,便按照鬼魂陈事先吩咐的方法,走到了店铺的东南角,那里供奉了三尊神像,分别是道教的三位尊神: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即道家的三清。
  走到神像前,旁边有供香,我按照鬼魂陈事先教的手法,取一柱香,一手捏底端,二指夹中央,手腕一翻,香由下至上竖而起,点燃后举至眉心。
  这一套上香的方法十分复杂,和我们普通人上香的方式很不一样,我不太懂其中的门道,但鬼魂陈做起来,动作迅捷而潇洒,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我虽然练了十几遍,也只是徒有其形而已。
  一上完香,原本低头看书的姑娘立刻抬头,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我,随后她起身,对闲逛的客人道:“关门了关门了,今天不做生意。”待关了店门,姑娘朝我一下,道:“需要什么?”
  我将鬼魂陈列的单子递给她看,姑娘迅速往下看,脸色越来越古怪,道:“这么多东西,别的倒还好说,只是这阳碾子可不好弄。”
  我也不知道阳碾子具体是什么东西,正打算开口问,那姑娘又道:“看你这一堆东西,想必是要去做大买卖,也罢,我家便有一盏祖传的阳碾子,这个价。”她伸出五根手指,比鬼魂陈当时告诉我的价格要略贵一些,五万块钱,这清单上的东西砸下去便是三十来万,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家小店铺进账如此丰富。
  很快,她将我所需要的东西打包好,东西虽多,但大多是小物件,旅行用的背包,一半就装满了,回到黄家时,将东西教给鬼魂陈,任由他自己在房间里摆弄,我回屋睡了个回笼觉,养足精神,当天下午,在上下班高峰期,所有人都赶着回家时,我们三人出了黄家大门,告别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开着一辆小路虎,朝着北京城外的西郊驶去。


第十四章
  我们一路向南行驶,下了高速,逐渐驶向郊区,大约两个多小时,路灯亮起,天色暗淡下来,车子离开繁华的市区,越来越偏僻,最后开入了一条岔路,这条路看起来有些年头,两道都是荒草,路面有裂痕,这样的路在北京这地方真不多见,与其说是在北京市,不如说是靠近北京的边界处。
  路旁没有安装路灯,车上的导航不断提醒我们还剩下多少路程,大约一千米左右时,小黄狗熄火,说步行。
  一千米外,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据说那是个大的转弯口,入夜后,只要车子经过那个转弯口,就会看见大片阴宅,从而被引诱跌入山崖。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收拾装备徒步行走。
  其实我和小黄狗并没有携带什么东西,除了匕首和一只手枪外,便是必要的照明设施,而且按照计划,只一晚便走,因此食物这些累赘也都没有带,真正背装备的只有鬼魂陈,但也不多,我们算得上是轻装上阵。
  深夜的北京寒冷刺骨,特别是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四下里黑漆漆一片,唯一的光源只有我们手里的手电筒,昏黄的光线被冬夜的雾气吞没,并不能射的太远,夜风吹过山岭乱石,发出鬼哭狼嚎似的呜咽声,不作为拍鬼片的场地,实在有点对不住这地方的造型。
  好在我们人堆,身边又有猛鬼杀手在,倒也没什么惧怕的,朝前疾行一段路,果然看到在我们的前方出现了一座高山,脚下的道路到达山前,便拐弯绕过去,形成了一个弯度相当大的拐口,如果车辆在此速度行驶过快,就很有可能跌下拐口处的山崖。
  手电筒照下去,山崖并不高,只是下面全是凸起的乱石,掉下去只怕会车穿人烂,脑浆横流。
  不知是不是我们没有驾车的原因,反正到达拐弯口时,我们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突然出现的阴宅,我朝着周围晃了晃手电筒,问道:“陈家祖宅在哪儿?它今晚是不是休假不出来了?”
  小黄狗打了个喷嚏,身上腐尸一样的味道,顺风而下,直往我鼻子里面钻,他道:“别瞎说,应该就在附近,陈老大不是来过吗?”
  鬼魂陈晃了晃手电筒,最后将灯光停留在了我们的右手边,那是一片布满荒草和乱世的矮坡,与前方的大山相连,近处看去荒草密布,远处则不知道有什么,他朝我们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跟他走,三人窜入了杂草丛里。
  好在北京城里还没有下大雪,这地方虽然衰草连天,但也没有积霜,让我们方便了不少。
  在手电筒黄昏的光线下,空气中升腾的寒气显得模模糊糊,使的周围的可见度很低,起初,我们是行走在黑暗中,前方明明看到的是一片荒草,然而没走多久,我便感觉周围的风不对劲,那不仅仅是寒风,还夹杂着一种我所熟悉的阴气,就在这时,我挂在脖子上的锦囊突突地跳动起来,仿佛里面的小鬼很不安一样。
  猛的,小黄狗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有些不对劲:“被分心,到了,你看前面。”
  原本我只低头注意着手电筒照射的一段路,小黄狗一提醒,我猛地抬头,发现前方有一大片阴沉沉的东西,仿佛是很大一片建筑群一样。
  鬼宅到了。
  它没有光。
  隐藏在黑暗中,将那一片黑暗,衬托的更加阴沉。
  距离尚远,我们除了能看到一个阴沉沉的轮廓以外,就看不清其他的东西。
  鬼魂陈点了点头,一向冷淡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就是这里,进去以后不要乱走,跟紧我。”说罢便在前头带路。
  听人说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另一回事,这样一大片恢宏的宅院,是不可能无名的存在于北京这样一个地方,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它真的是一片只有在夜间才会出现的鬼宅。
  越往前走,那种阴冷的感觉就越重,冬日里本就没有什么活物,待靠近了,死气沉沉的感觉越重。
  迎接我们的是陈宅的高墙,大门或许在另一边,或许在其他地方,总之不是我们这里。
  墙约三米高,这对鬼魂陈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脚在墙上一蹬,双腿一缩,便轻盈的落上了墙头,小黄狗搭了个人梯将我送上去,我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挺累赘的,飞檐走壁什么的全都不会。
  从触感上来说,石墙的冰冷强硬,完全和实物没有区别,很难想象它是虚化出来的鬼宅。
  我们现在所进入的,应该是某一个偏院,大概是住人的地方,地面有非常厚的浮土,左侧有回廊和关闭的房门,门都刷了大红色的朱漆,只不过全部被层层叠叠的蜘蛛网所覆盖着。
  我在观察那些蜘蛛网时,忽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那些蜘蛛居然在动!
  鬼宅里难道还有活物?
  我拍了拍鬼魂陈的肩膀,指了指那些蜘蛛,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低声道:“你好好看看,它们是不是真的活着。”随着他的话观察下去,我发现,那些蜘蛛永远都在重复同一件事情,比如从网中央爬到了房梁上,接着又爬回网中央,如此反复来来去去。
  为什么会这样?
  鬼魂陈道:“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被烧毁那一刻的情况,这是属于这座古宅的记忆。”
  “古宅记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鬼魂陈淡淡道;“从玄学的角度,它被称为阴煞集聚,从科学角度来讲,是属于物体的记忆。”
  “我靠。”小黄狗道:“你个神棍还懂科学?”这几天我们相处的比较和谐,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我踹了小黄狗一脚,说道:“没文化真可怕,阴煞聚集什么的我不懂,不过物体记忆我倒是听过,与其说是物体记忆,不如说是这里的磁场特殊,陈家祖宅在这里修建的比较久,与周围的磁场融合在一起,鬼宅被烧毁后,磁场在特定的时间内,会虚幻出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象。我在一个科学杂志上看过,在北欧的一座小岛上全是森林,但一下雨,周围的景色就会改变,人们往往会发现森林突然变为冰川,据说那就是当地磁场造成的上古冰川记忆。”
  小黄狗撇了撇嘴,道:“磁场记忆?这样说来,这地方根本没鬼?”
  鬼魂陈摇了摇头,淡淡道:“科学家认为,鬼也是一种磁场。”我发现跟鬼魂陈讨论科学,真的是一件特别邪门的事情,因为说到最后,还是有鬼。
  我们不再理会那些蜘蛛,沿着回廊往前走,据鬼魂陈说,他也只来过陈家鬼宅一次,还是在他十多岁那年和他的父亲陈炎一起来的,当时他父亲似乎也是想回古宅里找某些东西,当然,古宅里的东西早就已经被烧毁,与其说是找东西,不如说是找某些线索。
  然后,陈炎带着他到了一个类似主宅的地方,他将鬼魂陈放在房顶上,自己则进入了主宅内,房顶比较破败,透过转弯间的缝隙,鬼魂陈隐约看到自己的父亲在翻找什么东西,而那个方形面具,就是在那时候出现在了鬼魂陈的视线中,由于方形面具比较少见,因此留在了鬼魂陈的记忆中,直到在那个藏宝洞看到上面的壁画,鬼魂陈才意识到,自己祖上和那个怪石,那批被挖出的遗兑,肯定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我当时觉得挺奇怪,说你自己家的事情,有没有联系,你自己怎么不知道?鬼魂陈没吭声,但他似乎对陈家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如我想象中的多,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根本不是陈炎亲生的。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鬼魂陈上一次来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年纪又小,早已经忘记当时的具体位置,我们只能在宅院里摸索着往主宅走,但古宅面积太多,身处其中,可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最后小黄狗提议说:“咱们不如上房顶,站的高,看得远。”
  我道:“上房顶?我们的手电筒射程大约就十米左右,这里的宅子之间的间隔,也有七八米,再者,我们又不是火隐忍者,又不会飞檐走壁,上去之后也没辙。”
  小黄狗道:“就你喜欢扰乱士气,我才提一个意见,你就说一长串屁话,行,你厉害你拿个主意。”
  我道:“怕什么,反正这地方只是磁场的关系,对咱们也没什么影响,不赶时间,慢慢来。”
  刚说完,鬼魂陈便慢吞吞地说道:“天亮之前必须出去。”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问道。
  鬼魂陈看了我一眼,冷冷道:“如果你想和这个磁场融为一体,那在这里过年都没问题。”我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说道:“你一点儿也不幽默。”紧接着,我便想到了一个办法,道:“人多力量大,不如把民国小姐它们叫出来帮忙。”


第十五章
  小黄狗怪叫道:“我操,这么好的办法,怎么早没想到。”鬼魂陈似乎有些犹豫,他微微皱了皱眉眉头,从兜里掏出一个锦囊,却没有立刻动手,仿佛有什么顾虑。
  我敏锐的察觉到有问题,便道:“是不是有什么影响?”
  鬼魂陈轻轻点头,慢吞吞地说道:“阴煞太强,对鬼不好,我父亲当年也是靠鬼魂引路,后来……”他话说到一半,目光转向手中的锦囊捏了捏,我忍不住跺脚,道:“陈老大,跟你说话真是急死个人,后来怎么了?”
  鬼魂陈指了指地面,吐出几个字:“被锁在这里了。”
  “那只鬼?”我道。
  鬼魂陈点了点头,小黄狗道:“为什么会这样?”鬼魂陈难道的为我们解释一番,从这从玄学角度来讲,来是风止水停的死地,不适合葬死人,更不适合居住活人,但陈家为什么会将祖宅寻在这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风水上,这种地形称为锁灵煞,这地方绝对不能死人,要死也要死外面去,凡是死在这里的人,或者进入这里的鬼,都会被锁住,所以才有人说,会看到阴宅里人来人往。
  我听到这儿,不由说道:“人来人往?难道我们周围真的有很多……”
  就在这时,小黄狗忽然一摆手组织我往下说,他皱眉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种味道?”
  我被打断,很不爽,说道:“当然闻到了,全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怎么,难道我还要赞美一下,说你很香?”小黄狗皱了皱眉,要往日,他肯定会回嘴,但这会儿竟然没有搭理我,而是说道:“和我身上的味道很像,但又有区别。”
  我这才想起小黄狗有一双十分灵敏的鼻子,不等我们回话,小黄狗冲我们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跟着他走。
  他闻味道的时候很特别,当然不是像狗一样伸长了鼻子,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神色很严肃,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搭理你。
  我们跟着小黄狗在院子里绕来绕去,古宅深沉,也不知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方,就这时,小黄狗忽然停在了一扇门前,用手指了指。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散发着古怪味道的东西在里面。
  鬼魂陈说过,这里的一切,都保持在被烧毁前的那一刻,根据司机讲的那个故事来说,门后会不会就是那个日军上吊的地方?味道是不是那些被老鼠咬死的日军散发出来的?
  抱着这种心态,我的视线一直是往上看的,也不想被小黄狗两人看扁,便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上面,但另我没想到的是,门才打开一条缝,一张血红血红的脸就扑面而来,仿佛是一张人的脸皮,被风吹过来,霎时间贴到了我脸上,顿时我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而且还有种窒息感,这变故来的极快,我惊的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鬼魂陈的胸膛,而我眼前,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耳里只听得到一种形如风一样的声音呼呼作响,隐约还伴随着小黄狗的怪叫,接着便听鬼魂陈冷冷道:“带他先走。”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紧接着,我便被人拽着往前跑,应该是小黄狗,跑着跑着,眼前便清晰起来,再摸脸上却是什么也没有了,回头一看,我们来时的路上布满了灰霾,完全看不清楚状况,而鬼魂陈还在那里没有出来。
  我吼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小黄狗见我能看到了,也不在拽着我,一边跑一边道:“不知道,那屋子里全是那种人脸皮一样的东西,姓陈的在抵挡,我们先跑。”
  我道:“他一个人搞不搞的定!我们得回去帮他!”
  小黄狗道:“呸,你他妈的脑子进水了吧,他搞不定,我们回去有个屁用。”他见我有走回头路的打算,又重新拽住我,道:“赶紧跑,师父要知道你死在这儿,非得抽死我不可。”
  我心知小黄狗说的对,再加上又被他拽着,也回不去,两人一口气跑出去也不知多远,前方出现了一个大殿,里面黑沉沉的,看起来面积挺大,两扇雕花木门大开着。
  小黄狗拽着我进去,手电筒先是四下里一扫,见没什么古怪东西,立刻反身关上门,又插上了门闩,道:“在这儿等他。”他见我一脸担心,于是说道:“别跟死了媳妇儿似的,姓陈的命硬的狠,捉鬼是他的家传绝学,他要真死了,就怪他学艺不精。”
  我缓了缓气息,道:“去你妈的,我不是在担心他,我是在担心咱们,咱们两个,可每一个会捉鬼,我觉得还是跟陈默在一起比较安全,跟你在一起……”
  小黄狗急了,蹦起来道:“跟我在一起不安全吗?靠,你偷玉米被狗追的时候,是谁给你打掩护的,你他妈的去偷看王寡妇洗澡被发现了,是谁给你顶罪的……”
  我刚想说这么陈年旧事你还翻出来做什么,多没面子啊,忽然,耳里便传来咚咚咚地敲门声,声音不疾不徐,显得很有礼貌,我立刻道:“他回来了。”正打算开门,小黄狗猛地抓住我的手,神色古怪,就跟见了鬼一样,使劲儿摇头,压低声音道:“你觉得姓陈的会敲门吗?”
  我想了想,道:“他会直接踹门。”
  那门外是什么东西?
  我咽了咽口水,听着那有节奏的敲门声,只觉得头皮发麻,我和小黄狗一直没有应门,按理说,如果是正常人,敲这么久没有应门,要么就放弃了,要么就直接撞,要么就开始爆粗口了。
  但外面的东西,只是一直不停地敲。
  咚!咚!咚!
  小黄狗和我对视一眼,他将我扯近,附耳道:“你和姓陈的关系不错,他有没有教你什么招儿?”
  我急的汗毛倒竖,道:“我早说过了,那都是假象,你哪只眼睛我和他关系不错了,上次带他去吃火锅,羊肉都被他一人吃了,一口都没留给我,别扯这些,赶紧想个靠谱的招儿。”
  小黄狗抓了抓一头的黄毛,说道:“它一直敲门,想必是有什么忌讳,不敢直接进来,咱们就死不出去,在这儿等着,等姓陈的找过来。”
  我道:“他要是不找过来怎么办?”
  小黄狗怒道:“去你妈的乌鸦嘴,我真该用胶布给你封起来。”说完便不搭理我,我两找了根柱子靠坐着,敲门声一直在继续,大约十分钟左右,声音忽然停了。
  我刚刚松了口气,以为外面那东西终于坚持不住,准备放弃时,门外突然多了个黑乎乎的影子。古时候的门都糊了裱纸,可以看到人影,那东西绝对不是人影,而是一个圆形的东西,就凭空悬挂在门外,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什么东西,等那玩意慢慢转动,逐渐露出一个人脸的侧轮廓时,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一颗人头。
  一颗等在门外的人头!
  如果我刚才贸然开门的话……我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脊背发凉,小黄狗显然也吓得不轻,将我往前一推,道:“它来了,你上。”
  “为什么是我。”我脚都吓软了。
  小黄狗道:“根据轮廓来看,她是个母的,是你施展魅力的时候了。”
  我苦着脸道:“虽然我一直不想承认,但兄弟,其实你长得比我帅多了,我之所以总跟你作对,就是因为嫉妒。”
  小黄狗气的脸都黑了,道:“你个怂货。”他起身,来来回回的走,显得很焦躁,最后道:“看它也不敢进来,咱们继续等。”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奇,说道:“你说,它为什么不敢进来?”小黄狗一愣,看着我,神情古怪,喃喃自语道:“是啊,它为什么不敢进来?”
  难道这个里面,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下意识的,我打量着四周,发现这是个大殿,过去大户人家的家里,都会有专门的佛堂之类的,当然,陈家信道,这或许是供奉某位道家尊神的地方,我朝里看,发现大殿正中的尽头果然有神像,只不过神像早已经倒塌,只剩下半截身子,泥塑的脑袋则摔成了好几瓣。
  难道它是忌讳这尊已经摔碎的神像?
  不太可能吧?
  我刚想和小黄狗讨论一下,就发现小黄狗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仰着下巴往上看,脸色惨白如纸,眼球瞪大,我心里一惊,猛地抬头一看,只看到无数悬挂的尸体,以及尸体身上来来去去的老鼠。
  那些吊死的尸体,大多数头部都是朝上的,但它们的头却全部是低着的,一个个全都睁着眼看着我们,嘴巴裂开,形成一个个古怪的笑容,也不知这样看了我们多久……
  我脚一软,终于支撑不在,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第十六章
  小黄狗似乎反应过来,猛的将我往后一带,喘着粗气道:“别怕。”
  如果不是场景不允许,我真想流泪说哥们儿,这种关头挺身而出,真爷们儿。但没等我开口,小黄狗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我差点儿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他头也不回的又对我说道:“有我在,不回让你出事,你出去把外面的东西引开。”
  我引开?那你呢?
  仿佛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小黄狗又补充道:“我去找姓陈的救你。”
  靠,搞了半天是让我去趟雷,我往后一看,门外那个东西就悬在空中,露出一个人头形状的影子,看着都很瘆人,更别说打开门和她亲密接触了。
  而我们上面那些东西,依旧看着我们,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它们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仿佛都要裂到耳后根一样。
  我不敢开门,但头顶上的东西明显已经起了变化,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小黄狗见我不动,急了,直接在我脚上踩了一脚,道:“争气点儿,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快去!”
  如今是进退两难,我心知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值得一咬牙,哆嗦道:“你可一定得找到陈老大,一定啊!”
  “去吧你!”小黄狗后腿一蹬,直接将我往门口踹,他自己则掏出枪,密切着注视着两头的动静,我看着门上的影子,一咬牙,也不敢看,打开房门后,按照记忆中的房门,猛的低头往外冲,直接转左,顺着回廊往前跑,黑暗中,手电筒的光芒仿佛被这里阴气吞没了一般,灯光根本透不出去,仅能看到眼前三四米的位置,再往前就仿佛是黑洞一样,奔跑间,我可以感觉到有一阵阴风追着我,我这一年胆子也算练出来了,心一横,手枪上膛,转头就开了一枪。
  砰!
  枪声阵耳,不知是不是被枪吓到的原因,那阵阴风猛的消失了,我砖头什么也没有看到,身前和身后都是黑洞洞的,下意识的,我忍不住抓住了胸口的锦囊,鬼魂陈说过它会保护我,不知有没有用。
  仿佛是有什么感应似的,我感觉心里的葫芦仙突然跳动了一下,没等我反应过来,便看到一个红通通的影子一闪而过,一下子便没入了黑暗中,我一愣,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这时,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冲我招,仿佛在叫我过去。
  难道是葫芦仙?
  我立刻解开胸口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那小手急匆匆的朝我招了几下,手便缩回了黑暗中,我也顾不得多想,只能打着手电筒跟了上去。这里的地势极其复杂,往前走一段,它带着我走,避开了我们之前躲身的大殿,在回廊里弯弯转转,也不知往哪儿去,但它始终只是露出一只手,我看出它没有恶意,应该就是我养的葫芦仙,便放心大胆的跟了上去。
  没走多久,便饶进了一大片院落里,周围全是紧闭的木门,都上着锁,周围的横梁上到处都是蜘蛛网,爬来爬去的蜘蛛反反复复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我发现,这里的房子似乎要大一些。
  根据我和小黄狗之前所遇到的状况来看,这栋陈家鬼宅,真是名副其实的鬼宅,几乎到处都是鬼,我看着眼前一扇扇关闭的木门,根本没有勇气推门进去。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在众多房门前,有一扇门没有上锁,而是半掩着敞开了一条缝,有一串脚印停留在门前,仿佛有人进去过。
  那串脚印明显是成年人的,我心中一喜,心知不是鬼魂陈就是小黄狗,当即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低声道:“谁在里面?”
  “是我。”一道手电筒的光芒直直照到我脸上,我看过去,差点儿眼泪没流出来,直接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就不松开了,说道:“陈老大,我可担心死你了。”
  鬼魂陈身上到处都是灰土,不过看起了没受什么伤,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慢吞吞地说道:“担心我?是担心我死了没人带你出去吧。”
  我心事被他说中,讪讪的放下手,道:“瞧你说的,多生份,有见到小黄狗吗?”
  鬼魂陈摇了摇头,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指了指胸前的锦囊,示意是葫芦仙引路,鬼魂陈神情一变,道:“你把它放出来了?”他眉头一皱,冷冷道:“算了,放就放吧,反正已经送给你了。”
  我听着他口气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道:“你什么意思?”
  鬼魂陈看了我一眼,打着手电筒转身,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我说过,在这里放出来会被锁住。”
  我一愣,下意识地说道:“它自己跑出来的。”
  鬼魂陈摇了摇头,没在说什么。
  我愣在原地,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时葫芦仙跑出来为我引路,我到没想太多,毕竟那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吓的心神大乱,看到有信任的‘人’引路,就跟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但现在冷静下来我才发现,葫芦仙遇到大麻烦了,这个麻烦,是连鬼魂陈也无法解决的。
  我不知道葫芦仙为什么要自己跑出来为我引路,或许如同民间传说中一样,这种娃娃仙对供奉者的忠诚度极高,将供奉着当成家人一样,所以愿意为了我牺牲,但我扪心自问,从头到尾,我才不过给它烧了一炷香而已,想起梦中那个说没吃饱的红肚兜娃娃,我顿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我忍不住道:“有没有什么办法?陈老大,这次是我不好,我该……”鬼魂陈转头,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浪费时间,你可以闭嘴了。”
  他似乎也刚到这里,说完便打着手电筒观察周围的环境,随后他似乎是有什么发现,立刻加快脚步往里走,紧接着我便发现,这是个很大的书房,其中一面靠墙的地方还挂了很多兵器,鬼魂陈似乎对这里很熟,他立刻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难道这里就是当年他父亲所在的地方?
  房间里的摆设当然恢复了原样,鬼魂陈必须从头找起,而他当时是处于房顶,陈炎的很多动作他都是看不到的,所以找了很久,我也跟着帮忙,但由于葫芦仙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再加上小黄狗那家伙,虽然很不够义气,但让他杀人他会,让他杀鬼就没戏了。
  他如今落单,又不像我运气好,有葫芦仙指路,会不会遭遇到什么不测?
  就在这时,鬼魂陈忽然道:“找到了。”
  在一面摆放古董的紫檀木架子里,鬼魂陈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一共有三样东西。
  其中一个,便是方形面具。
  鬼魂陈将那面具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个面具有些不对劲,众所周知,面具要想罩在人脸上,就必须将人体的轮廓凸出来,比如鼻子的地方,相对就要凸起一块,使得人带上面具时鼻子可以卡上,但这个方形面具鼻子的位置却十分矮,仿佛戴面具的人,有一个被人拍扁的鼻子一样。
  第二件东西是一张形似羊皮卷一样的东西,具体是什么皮我看不出来,总之很破烂,显得年代久远,鬼魂陈将那卷东西抖开,里面都是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鬼魂陈似乎也完全不明白意思,他暂时将东西摊开,放到了一边。
  紧接着去看第三样东西,那是一本蓝皮书,翻开后是半白的文字,我一看,竟然是一本族谱,陈家的族谱,这可够新鲜的,鬼魂陈显然也极有兴趣,开始从后往前翻,族谱里最后一个记载的名字叫:陈益德,是陈家的族长,陈家也就是到他这一带时,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
  对于一个大宗族来说,族谱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说这栋鬼宅,保留着被烧毁那一刻的模样,那也就是说,陈家人在消失时,这些东西并没有被带走,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放弃金银还勉强说的通,但连族谱这样重要的东西都不带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难道八十年前陈家集体消失,并不是自愿的?
  我们往下看,发现这是一本不完全的族谱,只到清中期就没有了,更以前的,应该是记载于其他地方,就在这时,我们在蓝本书的空白页,又发现了一些文字。
  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像画,又有些像数学符号,一串一串的排列,显得特别怪异。
  我发现,这些符号和那卷皮上的文字很相似,或许都是同一种文字。


第十七章
  鬼魂陈看了一眼,立刻从装备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纸和笔,这里的东西都是无法带走的,也无法拍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纸笔记录下来,这串符文对于我们要寻找的那个地方来说,肯定有着极其深远的意义。
  神秘的陈家,竟然和数千年前被挖出的怪石有关。
  而当时的当权者,又费尽心机转移挖出的东西,并且极其隐秘的给自己的后人留下线索,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预兆着,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骇人听闻的秘密,这个秘密跨越时空,流传了千年,而我们,正在逐渐接近它,也因为它,而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鬼魂陈记录的速度很快,而且他应该有一定的绘画功底,整个就如同是拓在纸上的一样,和原件的相似度非常高,我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在旁边打灯,顺便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
  鬼魂陈仿佛有一种可以震慑鬼魂的气场在那里,有他在旁边,周围阴惨惨的氛围都消散了一些,而葫芦仙则再也没出现过。
  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救它吗?
  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我一无所知,唯一能依靠的对象只有鬼魂陈,但他先前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不想浪费时间。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误解鬼魂陈的话,认为他是不愿意救,但现在我明白,鬼魂陈这个人时间观念很强,他从不浪费时间做没有意义的事,换句话来说,他也没有办法。
  正想着,不知名的远处,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枪响,在这个地方开枪的,除了小黄狗,绝无他人了,我一惊,道:“右边,我听到了,从右后方传来的,咱们快去救他。”
  鬼魂陈此时才只画了一半,他眉头一蹙,道:“天快亮了,我必须要把这些东西记录完毕。”
  “你什么意思。”我急道。
  鬼魂陈头也没抬,冷冷道:“生死凭本事,我又不是他妈。”
  我噎了一下,心知鬼魂陈说得没错,但我们不是队友吗?队友难道不该互相帮助吗?
  就在这时,枪声又连响三下,这是我们当初去雅鲁赞布大峡谷时约定的遇险信号,该死,小黄狗在向我们求救,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按住鬼魂陈的本子,道:“我们下一次还可以来,但人死了就活不过来了。”
  鬼魂陈看了看我的手,又抬起头看我的脸,冷冷道:“拿开。”声音依旧不急不缓,但这种音调,却显得很沉重,我猛地醒悟过来,这人的决定,很少有改动的时候,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实话,小黄狗背叛我挺多次,说不愤怒是不可能的,但我和他相识这么多年,扪心自问,他对我一直很照顾,从朋友角度来说,这样的朋友很难找。
  我心里挣扎了一番,心知求人不如求己,一咬牙便道:“行,我自己去,不劳烦你。”我掏出手枪,拿起手电筒准备走人,鬼魂陈忽然放下笔,转身在自己的装备包里翻出一些东西,其中有一柄铜钱串成的短剑,他扔给我,一句话也不说,又开始继续拓印。
  这剑应该是某种驱鬼的法器,外表看起来平凡无奇,是用很多血红色的线穿成的,分量不重,我不敢在耽误,也顾不得害怕什么的,打着手电,手拿铜剑,朝着右后方狂奔,跑出大约五六分钟左右,我便听到正前方也传来脚步声,似乎正有人朝我跑过来,我立刻开口道:“黄天!”
  “是我!快跑!”那人在黑暗中应道,逐渐离我近了,我们的手电光交织在一起,我这才发现,在小黄狗的身后,竟然有一团黑乎乎的人形黑气,如影随形,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但不是鬼便是怪,当即挥舞着那把剑冲上去,小黄狗怪叫道:“别过来,快跑!这东西武器没用。”
  就他说话的这功夫,我早已经冲到他旁边,一剑挥过去,那玩意顿时被砍成两半,嗖的一下便消失了。小黄狗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盯着我手里的剑道:“你学会驱鬼了?”
  我没想到这么有用,心里也挺得意,喜道:“区区鬼魂,不在话下,有我在,它们别想近身,好好跟着我,再出事,我可不会浪费时间救你。”我总算知道鬼魂陈为什么喜欢说这句话,因为我发现这种装B的感觉特别爽。
  小黄狗撇撇嘴,道:“靠,有奸情。”
  我知道他是心里不平衡,也懒得跟他斗嘴,说道:“天快亮了,咱们赶紧找陈老大汇合。”
  “他在什么地方?东西找到了?”
  我道:“找到了,我知道路,你别屁话多,跟着我走行了,跟着孙老大走有肉吃。”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了一阵后,小黄狗拽住我的胳膊,道:“孙大师,你确定没走错路?我怎么觉得我们走回来了?”
  我道:“何以见得?”
  小黄狗指了指地面布满浮土的回廊,上面有清晰的两对脚印。
  事实上我刚才也觉得不对劲,因为按照我的时间估计,应该已经能回到之前的院子才对,我以为是我们走得慢,因此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才发现,我们竟然走了回头路。
  这不可能!
  为了防止在和鬼魂陈走失,我来的时候,将前进的路线记得死死的,不可能回走错。
  我不信邪,说道:“肯定是你一路上屁话太多,害的我走岔了,我就知道你的八字和我不对盘,跟你在一起,从来就没有过默契。”说着,便继续往前走,准备重新找到,然而十多分钟后,我们却再一次回到了原地。
  鬼打墙!
  这下子,傻子都明白了。
  这种情况解决的办法很多,我也不是没遇到过,立刻施展起来自己所掌握的方法,然而奇怪的是,不管我是跺脚、骂娘、还是撒尿,竟然都没有用处。
  难道不是鬼打墙?
  小黄狗也急了,看了看手表,道:“不好,天快亮了。”
  我道:“肯定是之前被我砍的那东西再作怪,我手里有武器,它不敢明着来,准备把我们困到天亮。”
  小黄狗淡定不住了,说:“你已经是姓陈的入室弟子了,赶紧想办法。”
  现在所有对付鬼打墙的办法都不起作用,要么就死那只鬼太猛,要么就是我们想错方向了,但在这一领域,我和小黄狗都是陌生的,即便知道想错方向,也无计可施,最后我忽然灵机一动,道:“它可以困住我们的行动,但困不住我们的声音,鸣枪。”
  小黄狗抹了把脸,道:“你认为姓陈的会来救我们?”
  “我不知道,但这是唯一的希望,我愿意相信我的同伴。”
  小黄狗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同伴,都是因为有共同的目的才聚集在一起的。”说着,他掏出枪,按照求救信号发射,为了增加效果,我们将求救信号连发了三次。
  小黄狗并不看好我的方法,他急的团团转,最后不死心的咬牙道:“我就不信走不出去,再试一试。”他见我不动,便踹了我一脚,说道:“不要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这个世界上只能相信自己,快起来找路。”
  我拗不过他,只能跟着继续转圈。
  我们不停地注视着手表,眼见着它朝着黎明迈进,心就一点点往下沉,当指针指向五点二十多分时,我们都绝望了,凡是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开始上升了。
  完蛋了,我们走不出去,而鬼魂陈也没有来。


第十八章
  说实话,这个结果挺另我沮丧的,看来还是小黄狗说的对,我这个人就是太容易信赖别人了。直到此时,我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困兽之争,小黄狗眼睛充血,盯着手表,来来回回打转,明知道我们出不去,却怎么也不肯放弃,一开始我也不甘心,和小黄狗尝试各种方法希望能出去,到最后,我已经心灰意冷,甚至开始等死时,小黄狗却依旧没有放弃。
  这大概就是成功人士和屌丝的区别。
  冬天天亮的比较晚,如果是夏季的话,这个点儿,天光已经透出来了,我们抬头看,上方布满了浓重的雾气,将真正的天空给遮蔽了,就在这时,那些浓重的雾气开始滚动起来,与此同时,周围的房屋、树木这些东西,都仿佛波纹一样开始扭动,在这种扭动中,阴沉的雾气恍恍惚惚的组成各种形态,小黄狗神色青白,失声道:“天亮了。”
  这一瞬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前一刻我们还在计划着要解开这个秘密,但下一刻,我们却依旧离死亡和消失如此近。
  早知如此,当时应该让鬼魂陈一个人来,只怪我和小黄狗两人都各有私心,说白了,我们三人现在虽然捆在一起,但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从单纯的兄弟角度来说,我们三人这一年来同患难,共生死,怎么说关系也到了能两肋插刀的地步,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信任,因为我所代表的从来都不是自己一个人。
  小黄狗有他的家族,有他的手下,而鬼魂陈身上背负的秘密似乎更多,我没什么家族,只有一个小家庭而已,家庭人口也不多,但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这种复杂的立场,注定下了我们三人间奇怪的相处模式。
  其实这次鬼宅之行,我和小黄狗大可不必参与,但一切都因为私心,现在后悔也晚了。
  我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就在这时,小黄狗忽然捏住了我的肩膀,他没有看我,而是看着周围不断扭曲变幻的神色,道:“孙邈,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光,就是和师父一起学医的日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知道小黄狗这算是交待遗言了,于是苦笑道:“这话你应该对我大伯说,他生平最得意的,就是收了你这么个天分高的徒弟。”
  小黄狗道:“怕是没有机会了。”
  连我们脚底所站的地方,都变的若有似无,时而清晰,时而又仿佛变成了一个黑洞,似乎就要将我们吞噬下去一般,我正想跟小黄狗说下辈子见,忽然前方出现了一道白光,我起初以为是阳光,但仔细一看,居然是民国小姐,她的身影也跟着周围的景物时而虚化,时而清晰,隐约似乎在朝我们招手。
  我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民国小姐一直跟着鬼魂陈,而且鬼魂陈也并不赞同在这种地方放鬼,既然如此,民国小姐是怎么出来的?
  我和小黄狗对视一眼,立刻知道事情出了变动,赶紧往民国小姐所在的地方跑,而民国小姐也仿佛在给我们引路一样,时而左时而右,片刻后,我们竟然到达了一扇高墙下,我不记得这是不是我们来时所翻的那面高墙,但我知道,它是可以通向外面的,我们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了。
  就在我激动的差点儿没欢呼时,高墙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还耽搁什么,快上来。”是鬼魂陈!他蹲在高墙上,探出头,冷冷的冲我和小黄狗打手势。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我们多想多问,我和小黄狗立刻搭人梯爬了上去,三人跃下墙体拔腿变跑,出了鬼宅,我发发现外面依旧是灰蒙蒙的,只是天空已经看不见星星,隐约可看到晨曦,转身向后看时,哪里还有什么陈家鬼宅,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乱石,石缝间寸草不生,在枯黄的杂草堆里显得十分惹眼。
  一口气跑到荒芜的马路边,我们三人坐在马路上猛喘气,经过一夜,下了些雪,草尖上压着白霜,四野里雪气蒸腾,原本应该是很冷的,但我额头却是一层白毛汗。
  须臾,气息终于平复下来后,我想到了民国小姐,并且也隐约猜出了她会出现的原因,我看着鬼魂陈道:“是你让它来引路的?”鬼魂陈手搭在膝盖上,闭着眼睛,淡淡的嗯了一声。
  小黄狗抓了抓头发,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须臾,鬼魂陈起身,将装备包背在身上,说道:“走吧。”
  回程的路上很沉默,我们步行了一千米左右,回到了降满雪的小路虎上,小黄狗开车,鬼魂陈闭目养神,临别时,我看了眼鬼宅的位置,脑海里闪过一个光屁股的红肚兜小孩儿,紧接着又是第一次遇见民国小姐时的样子。
  在河边,她十分‘友善’的为我表演了吸‘面条’的一幕,当时我以为她是阴魂不散,后来才领会到,根本就是鬼魂陈让她来吓我的,为的就是给大伯一个警告。
  那时候觉得她特别恐怖,现在想起来,有种心头发胀的感觉。
  回了黄家后,鬼魂陈拿出了他所得到的拓本,全都是手绘下来的,但还原度很高,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怀,深深吸了口气,便又重新活了过来,我想,人忍耐伤痛的能力就是这样训练出来的,很快,民国小姐和红肚兜,便被我压到了记忆深处。
  我们三人围坐在桌边,一边喝着热气腾腾的茶,一边讨论这份拓件。
  根据我们的推测,我们一致认为,这应该是某种失传已久的文字,文字究竟属于哪个时代,那个地方,都无从查起,要想破译上面的内容,必须要找专业人员。
  并且,这上面的内容,很可能有些惊世骇俗,因此我们所要找的那个人,不仅需要专业,还需要绝对的信任。
  思来想起,我想到了郝教授。
  小黄狗道:“郝教授研究的是西域文化,你认为他会知道?”
  “不确定,但他这方面的人脉应该不少。”在我们三人中,鬼魂陈不方便出面,小黄狗和郝教授等人没有深交,自然由我去办,我将的东西复印了一份,穿着羽绒服,裹成一个球,给郝教授打了个预约电话,第二天便去了他所在的博物馆。
  来意我已经在电话里说明了,因此郝教授特意在办公室等我,大冬天的,我们两颗球面对面坐着,一边喝茶,郝教授一边翻看我递过去的资料,他翻着翻着,最后竟然连茶也不喝了,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道:“我从事西域文化研究三十多年,这种符文还从来没有见过,这里面有很多符文是重复的,可以确定是一种已经失传的文字,在这方面我不太精通。”
  我急了,道:“教授,这份文件很重要,我也不敢找其他人,唯有你才信的过,你可得帮帮我。”
  郝教授和蔼的笑了笑,道:“杨博士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我一愣,道:“她?”
  郝教授点了点头,道:“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她主修的就是古文字吗?你可以请她帮忙,我相信,她会很乐意,据我所知,她在国外非常清闲,最近有回国的打算,你可以加把劲儿,让她提前动身。”说完,冲我眨了眨眼。
  我不由苦笑,心说这郝教授可真是为老不尊,这是怕我娶不到媳妇儿还是怎么地。
  出了博物馆,我心知躲不过去,便给杨博士打了个电话。
  接到我的电话,杨博士很意外,听声音,她挺冷静的,完全想象不出郝教授嘴里所说,为情所困的样子,但她这样从容的表现,反而让我少了很多顾虑,我于是也就实话实说,希望她帮我一个忙。
  原本我是想用邮件将扫描件发给她,但她说就这两天的飞机,我便不急着,而是等了两天。
  这些天,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称一下体重,量一量身高,深怕自己会朝着巨人发展,但还好,身体暂时没有呢出现什么异变,第三天,杨博士归国,我们在博物馆会面,她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落落大方,笑容也很和煦,将文件交给她之后,闲聊几句,便各自分散。
  我想,或许她已经从我这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了。
  我这样的人,有时候想一想,性格上真的很欠揍,唯一的可取之处,大约就是心肠比较好,但小黄狗说,这年头,好人都是活不长的,这让我很受打击。
  在北京耽误的时间够长,杨博士那边也一直没消息,我坐不住,正准备带着鬼魂陈回天津的时候,杨博士那边终于传来消息,与此同时,海姐那边也约我会面。


第十九章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们都是同一天来的电话,我想了想,便在当天先约了海姐,下午则约了杨博士,毕竟杨博士那边的事情要复杂一些,需要更多时间。
  中午,我和海姐约在当初见面的酒店,这次何亮和那两个年轻人不在,房间里只有我和她。一看见海姐的打扮我就不淡定了。
  大姐啊,现在是十二月份的北京,您胸前露的那雪白的半截,是想干什么呀,不怕冻着它们吗?
  我心里一激动,肚子里那只发春的虫子就醒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歌声渐渐响起。其实我已经发现了控制情歌蛊的诀窍,并不是一见到女人就发春,确切的来说,是当我心里升起‘邪念’,或者受到刺激,导致比较激动时,它就会开始工作,原本我以为现在是冬天,所有女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我会安全很多,谁成想海姐这么彪悍,我顿时浑身的血就热了。
  “什么声音?”海姐刚坐下,就皱了皱眉,侧耳倾听,我捂着自己的肚子,恨不得赶紧跑出去,然而就在这时,我发现海姐有点儿走神,似乎是被情歌蛊的声音迷惑到了,目光逐渐涣散起来,手里夹着的一份资料也掉落到了地上。
  我想起那次被班花强吻的经历,心里就更加激动了,我一激动,肚子里的东西叫的更欢,海姐似乎终于回过了神,使劲儿摇了摇头,低语道:“有点儿晕,抱歉,我们继续。”
  她转头看着我时,似乎已经忽略了歌声的事情,只是目光有点儿不对劲,火辣辣的,感觉特别饥渴,原本是坐我对面的,这时海姐捡起了文件,起身坐到了我身边,整个人几乎是半贴在我身上,一对酥胸在我手臂上蹭来蹭去,身上的气息温热香软,我的小兄弟顿时就不争气了,赶紧夹拢双腿,谁知海姐却对我狡黠的眨了眨眼,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我下面点了一下,轻声道:“孙先生,我有这么让你激动吗?”
  我脑海里轰的一声,再也忍不住,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说道:“海姐,别闹了,咱们谈正事。”
  海姐笑了笑,开始跟我说这一次的调查结果,当然,在整个解说的过程中,我累计被她摸手十一次,不小心蹭到八次,嘴唇不小心擦到六次,其余的我不想再统计,如果不是天太冷,这个女人背景又太复杂,我连脱了裤子任她蹂躏的心都有了。
  我当然知道这女人并非真的看上我,只不过是暂时被情歌蛊给迷惑了,我也不敢占她便宜,否则她一旦清醒过来,恐怕……
  根据海姐的说法,她们并没有破译出大伯发送信息的具体位置,只得到了大致的一个范围,根据对这三幅图的调查,她们调查到了一些关于方形面具的信息。
  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问她有什么消息,她说:“亲一下我就告诉你。”眼见她不等到亲吻就不开口的架势,我勉勉强强,快速在她脸上啵了一下,感觉还不错,皮肤很有弹性,但只要一想到她只是被情歌蛊迷惑所致,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
  海姐这才笑了笑,告诉了我相关信息。
  根据多方面调查,他们首先锁定了大伯的大概位置,应该是位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这个范围比较大,但相对来说可以去人的地方也不多,因此又罗列出了几个可能性比较大的地方进行勘察,终于在一个名为稻城县的地方发现了一丝线索。
  稻城县人烟稀少,地处青藏高原东部,属于高海拔地区,以藏族为主,近年来也是比较著名的旅游地。
  大伯去那里干嘛?我可不认为大伯突然有了去旅游的心情。
  时值十二月份,不属于稻城的旅游旺季,当地十分寒冷,到处都是白雪皑皑,除了原住居民外,游客十分稀少,在他们询问哪里有传真时,当地居民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小卖部,那是一架老式的传真机,上面布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有用过,当通上电时,还有很多需要调试的地方,连老板自己也弄不明白。
  海姐的人问:“最近还有没有其他人用过传真机。”
  老板说:“还真有,是个游客,大冬天的一个人来旅游到不多见,在这里住了挺长一段时间,来我这里发过一次传真。”海姐的人拿出了大伯的照片,问是不是他,老板立刻确定,那位游客就是大伯。
  再询问大伯去了哪里,老板则说不知道,毕竟稻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没必要去关注一个游客,但老板向海姐的人建议说:“来我们这儿的人,都是冲着三神雪山去的,你们要找的人,没准儿也去了那里,不过这大冬天的,要真进雪山,那可不得了。”
  众人又赶往了三神雪山所在的亚丁,当地居民很少,以旅游为主,但此刻天地间白雪皑皑,因此走访起来很方便,很快,他们确定了大伯的动向,在五天以前,大伯确实进入了雪山,但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在亚丁的冲古寺住了十多天后,又两个带着装备的人与他汇合,三人一起进入了雪山。
  当地的旅馆比较少,海姐手下的人难免要在当地藏民家借住,然而却意外的在那户人家的家里,发现了一个石制的面具,和复印件上的方形面具十分形似。
  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在很多大的方面,相似度都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海姐道:“所以我想我们已经找到问题的切入点了,孙国民先生无疑去了亚丁的三神雪山,而且在当地,我们又发现了和复印件上酷似的面具,我想,这或许是解开孙先生第三份资料的关键。”
  能够确定大伯的去向,我当然高兴,但对于海姐这帮人,我还是很难以信任,它们所在的公司,与大伯合作了二十多年,按照海姐的年龄,恐怕那时候她还在上学,甭管她外表看起来有多年轻,也无法掩盖她已经三十多岁的事实,这样一个人,她显然不可能图大伯什么,关键点就是大伯的第三份资料。
  只可惜,这女人一直不愿意给我看。
  我心里一动,心道她现在被情歌蛊迷住,我或许可以试一试。此刻,她的手正放在我的大腿上,我虽然觉得这种手段有点卑鄙,但为了自身利益,也只好不顾廉耻了,便顺着握着她的手,道:“我希望能看一下第三份资料,我们既然要合作,彼此是不是应该更坦诚一些。”
  海姐意志力很强,我看得出她有瞬间的动摇,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抱歉,这绝对不行。”
  我放开她的手,道:“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海姐道:“我们必须要找到孙国民先生确认一些事情,我之前就说过,孙先生和我们合作二十一年,我们之间绝对是值得信赖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现在之所以找你来,是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的行动。”
  “我?”我道:“为什么?”
  海姐眨了眨眼,道:“我相信,这一年之间,你一定经历过某些东西。原谅我们对你的私自调查,但事实证明,你和孙国民先生这一年中,消失过很多次,我想,你所知道的信息,肯定能在某些时刻帮助我们。”
  该死!
  这些人居然调查的这么清楚。
  我总算明白海姐找我的目的了,于是我冷冷道:“抱歉,如果我不同意呢。”
  海姐重新拽住我的手,眼神看起来十分迷人,道:“孙先生,我很喜欢你,所以希望我们不要处于对立的局面,毕竟孙国民先生同我们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我觉得很烦躁,没想到到头来,又是被人算计,我道:“你们确实一直合作愉快,但这跟我没关系,抱歉,恕难从命。”我打开房门准备出去,结果那两个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守在了外面,羽绒服下,露出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比着我,我不信他们敢大白天在这里开枪,于是我在心里估摸着,自己这一年来锻炼出的身手,究竟能不能掀翻这两小子。
  就在这时,海姐挥了挥手,道:“让他走,不过孙先生,我知道您在国内遇到了一些麻烦,如果您考虑清楚,加入我们,我不能保证你在国内绝对安全,但我可以保证,出了国,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你。”
  这完全是威逼加利诱了,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有耐心,再一次拒绝后,直接越过两个小子走出酒店。
  我没将这个情况告诉鬼魂陈两人,下午的时候,直接去会见杨博士,好在她比较严谨,包裹的比我还严实,因此我肚子里的那家伙很安静,在办公室里,杨博士显得有些激动,她道;“这确实是一种古文字,事实上,这种文字已经两次出土,只不过出土量太少,所以破译工作至今无法展开。”
  我好奇道:“在什么地方出土的?”


第二十章
  杨博士打开了一本砖头书,在上面划出两个标题,说道:“这个和这个。”我顺着看去,分别是四川献王墓和四川岷山境内的天坑石壁。
  我道:“都在四川。”杨博士点了点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这两个地方离稻城三神雪山有多远?”杨博士一愣,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希望她再扯进这堆事里,便不打算多说,只道:“据说稻城那边风景不错,我近期原本是打算去一趟的。”杨博士显然有点儿怀疑,她漆黑的目光打量着我,摇头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毕竟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顿了顿,杨博士从书架里翻出一张地图,这是一张中国的山脉走势图,她用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重点,经过她一画我才发现,岷山和三神雪山,竟然是位于同一条山脉。
  同样都处于横断山脉,两者之间的距离从地图上看不算远,但如果按照实际距离的话,却是要坐很久的火车。
  杨博士道:“根据地理位置,我判断,这种文字的起源,应该是古时候位于四川和西藏间的某个文明,它们曾经一度活跃于横断山脉中段,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消失了,当然,也可能是融入于其他文明中。”
  融入于其他文明?
  我想起了海姐手下发现的石面具,脑海里猛的闪过一道灵光,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首先,根据我们之前在雅鲁赞布大峡谷的藏宝洞所获得的信息,怪石与那些遗兑宝藏,最初是从一座山里挖出来的,紧接着,遗兑和挖出来的东西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掩埋,具体地点不明确,但可以确定是在同一座山脉里。
  这和岷山与三神雪山的情况十分相似。
  其次,石门的两边刻有石绘,一面是雪山,一面是带着方形面具的人。
  而在三神雪山的脚下,却在当地的居民家中,发现了类似的石制面具,这难道是巧合吗?
  最后是鬼魂陈,陈家祖宅,不仅曾经保留个方形面具,更存留有一张羊皮卷,上面的文字,与岷山天坑里的文字不谋而合,这所有的一切联系在一起,最终都指向了三神雪山。
  难道说,当年挖出来之后,又被转移的东西,就位于四川亚丁的三神雪山中?
  鬼魂陈的家族,和那批东西,究竟有什么渊源?为什么会保佑面具和文字?
  “孙邈……”杨博士叫了我一下,我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立刻道:“抱歉,你继续说。”
  杨博士神色温和的笑了笑,道:“我能说的也到此为止,这份文字我无法翻译出来,说实话,可能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将它翻译出来,它失传太久,留下来的信息也太少了。”
  我起身,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杨博士看着我,唇边呼出白雾,最后她低下头,道:“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点了点头,最终还是说道:“对不起,庞夏古城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虽然这么说并不能挽回什么,但我还是想说……”
  她抬起头,目光亮晶晶的,问道:“说什么?”我看得出来,她很期待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表白,以前我一直都是暗恋来着,话到嘴巴便有些结巴:“就是……那个,你如果没有男朋友的话,咱们就……就……晚上吃火锅吧。”
  “啊?”杨博士一愣,随后扑哧笑出声,道:“你平时不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儿舌头就拐弯了?”
  她这一笑,温和又明快,我觉得心里的紧张立刻没了,说道:“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我一看到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让你长这么漂亮。”
  杨博士笑了笑,低下头,随后牵着我的手,道:“我下班了,一起吧。”
  我心脏突的一跳,说实话,我和杨博士也不是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了,这个年纪,嘴上也不会来来去去挂着你爱我,我爱你的字眼,我们眼神一个交汇,便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便收拾好东西,去了一家西餐厅。
  以前为了追女孩子,也请她们单独吃过不少次,每次都得费尽心机,但杨博士是个比较平和的人,再加上我们一起经历过生生死死,互相之间,最狼狈、最卑鄙、最善良的一面都见识过,在一起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感觉,我忽然发现,或许我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情歌蛊,是一种吸引爱人的蛊虫,当对方不爱你,而你又动心时,情歌蛊便会发生作用,反之亦然,而我在和杨博士用餐的过程中,肚子里没有任何动静,我知道,她是真的愿意跟着我,这就够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必须要将这些问题解决掉。小黄狗说的对,逃避不是办法,只有靠自己,不解决这些问题,我永远无法真正的安定,连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也做不到。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的爱人、亲人,我都无路可退了。
  晚上接近八点钟,我才回了小黄狗的家,这一次,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他和鬼魂陈早就在等我,小黄狗气的头发都炸了,逮着我便道:“姓孙的,老子等的儿子都大了,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快说,有没有消息?”
  我点了点头。招呼二人过来,将今天一天所获得的信息全盘托出,紧接着便道:“那个海姐背后的公司不简单,我不知道她们和大伯究竟是怎么样的合作关系,但我可以感觉到,她们来者不善,接下来,她们应该会马上动身去三神雪山,咱们必须过去。”
  小黄狗舔了舔嘴唇,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这个信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这样看来,那批被转移的东西,应该就在三神雪山中,只不过这个范围有点儿大,据我所知,最高的雪山,海拔足有六千多米。”
  我道:“没办法,我们如果不动身,只怕会让她们占了先机。”
  小黄狗目光闪动了几下,似乎下定了决心,最后以拳击掌,道:“去雪山不是闹着玩儿的,我立刻去准备一些装备,咱们尽快动身。”顿了顿,小黄狗道:“你们如果还有什么事,也尽快解决,这一去祸福难料,还是留个后招儿。”
  当晚,我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被他们骂得狗血淋头,我只说自己在北京跑货,要忙一段时间,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算来,也很久没有回家看过他们,如果这次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一定要好好陪陪他们。
  小黄狗的动作很快,第三天,所有的装备就置办齐全,临走时,小黄狗嘲笑我,为什么不去跟女朋友道个别,我踹了他一脚,没搭理他。
  不是我不想道别,而是我知道,这件事情不解决,别说和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就算是和男人在一起,恐怕都会被连累。
  由于有很多违禁品,我们没办法坐飞机,小黄狗用偷渡的方法,将装备散渡到了火车上,他一共带了三名手下,其中两名是老人,分别是蛮子和虎头,另外一个是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人,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比我还斯文,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但小黄狗不会带累赘在什么,这年轻人估计是有什么绝活。
  三人凑在一起,身上的形如尸臭的味道特别浓,我们最后想出了个办法,就是将所有衣物用大量消毒水浸泡,使得消毒水强烈的味道掩盖了尸臭味,虽然显得很奇怪,但也没引起什么轰动。
  从北京坐火车去四川省境内,是一段漫长的路,而且我们买到的又是慢车,两天两夜,估计海姐他们的出行方式应该跟我们差不多,除了火车就没有其它交通工具选择,如果自驾速度更慢,此刻,他们大约也正在某一列火车上,现在,就看我们谁的速度更快了。
  在火车上时,杨博士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狠心按断了,直接关机,小黄狗躺在床上睡懒觉,瞟了我一眼,说道:“论起女人,我比你懂,按电话关机这种事情千万别干,你最好打回去解释一下,否则就要重新加入光棍行列了。”
  我懒得理他,倒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小黄狗几人正拿着一副牌斗地主,蛮子满头大汗,输的就差没脱内裤了,一见我醒来,立刻将牌塞给我,借故睡觉躲债,我道:“放心,哥们儿给你报仇。”
  鬼魂陈对打牌没兴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在我们出发的前一天,他消失了一个晚上,我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小黄狗也没有问,这大概算是一种默契,所以我只能自我欺骗,认为鬼魂陈出去嫖妓了。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中午,我们下了火车,又转汽车才到达了稻城县。
  这里地处高原,以藏族人民居多,间或有汉、回等民族,建筑物依旧保留着古老的风情,此刻正是冬季,街道两旁都有雪,温度达到了零下2度,我们到达稻城时,天色已晚,开往亚丁的车也没有班次,只能在当地找了家旅馆住下。
  相对来讲,冬天来这里旅游的人较少,开旅馆的是个胖乎乎的汉族妇女,似乎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接受高原的洗礼,脸颊上也出现了两块高原红,不知是冻的还是怎样,完全没有做生意的意思,将玻璃大门关的严严实实,摆着红彤彤的原始炭火,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
  我们的到来让她很吃惊,旋即便热情地请我们进去,说道;“你们是来旅游的?哟,今年雪来的快,这来这儿的人可少的很。”她显然是个老手,根本不问我们是否住宿,直接朝楼上吆喝:“五位客人,赶紧准备吃食。”估计是十拿九稳我们会在这儿住下,毕竟天太晚了。
  这里本就处于四川西陲,交通不便,人烟稀少,到了冬季,更没有什么果蔬,吃的是白米饭,菜是土豆一类易保存的食品,但我们吃火车饭都吃烦了,又背着装备折腾了这么久,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一行人围坐在四方形的木桌子上大吃大喝。
  这天确实够冷的,就是坐在屋里,裹的像个球一样,也觉得浑身发凉,我们有准备蹬雪山的特殊御寒装备,只不过现在不方便穿,都裹着羽绒服,只露出一个脑袋,稍不注意,土豆丝就掉在了胸前凸起的羽绒服上。
  这里没什么娱乐的,吃晚饭,匆匆洗了个澡,便赶紧钻进了被子,房间是两人一间,我和小黄狗住一间,正打算睡的时候,小黄狗的手机响了,但似乎信号不太好,小黄狗喂喂喂好几下又挂了,须臾,那边又打过来,这次接通了,小黄狗缩在被子里接电话。
  我起初没有在意,缩在热乎乎的被子里准备好好休息,谁知小黄狗忽然说了一句:“是吗?那别告诉他,先把他安抚住。”
  他紧接着又道:“我们这儿不缺人。”
  紧接着,小黄狗便挂了电话,我问是怎么回事,他说王哥找到了,我激动的一下子坐起来,道:“找到了?人现在在哪儿?”
  “已经到了北京,问起你的情况,我让下面的人先唬住他,当然,如果你愿意让他参加这次行动,我也不介意。”看小黄狗的表情,他倒是巴不得多王哥这一个帮手,我连忙道:“千万别,我们孙家欠他的已经太多了,不能再让他掺和进来冒险,兄弟,还是你最懂我,跟你手下说,无论如何稳住他,一切等我们回去再说。”
  小黄狗打了个哈欠,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将手机往床脚一扔,道:“哥们儿办事你放心,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说完便蒙头睡了。
  人在寒冷的环境下就容易犯困,让温暖的被子一裹,那滋味儿妙不可言,黑暗中,我几乎一躺下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赶八点钟唯一一趟去亚丁的汽车,汽车驶向216省道,一路途经香格里拉、日瓦乡,变道驶向了亚丁。
  216省道的尽头,便是我们的下车点,这班汽车,我们是唯一的乘客,司机是个回族兄弟,穿着棉袄棉裤,手冻的通红,汉语说得十分麻溜,一路上跟我们侃大山说:“我跟你们讲,这路修道这里就到头了,前面只能步行,如果你们八、九月份来,有专门的马道,花两百块钱骑马,现在这时候路上全是雪,做生意的都撤了,你们只能走到亚丁,得四五个多小时吧,我说,你们旅游也太不会挑时间了,越往前海拔越高,前面温度至少零下18度,胡子都能结冰,这时候去除了雪什么也看不到,你们这不是遭罪吗?”
  不等我们回答,他又自顾自的侃道:“这几年旅游发展起来,冬天也会有游客来,不过比较少就是了,今年天气怪,才12月就降大雪了,温度低得很,以往年这个时候,还能看到黄灿灿的草地和蓝色的湖泊。”
  我道:“老哥,您汉语挺溜的,都知道加形容词了。”
  司机笑道:“都是跟导游学的,今年雪下的早,没什么游客来,不过最近还挺奇怪,接了好几拨跟你们一样的人。”
  “跟我们一样的人?”小黄狗警惕起来。
  司机道:“前天吧,有一帮人,说是要去登山,也和你们一样,都背了好多包,其中有一个姑娘特别漂亮,真不知怎么受的了。”我心里不由大惊,难道是海姐那帮人?不可能啊,她除非是坐飞机,否则怎么可能比我们提前两天到达?
  我和小黄狗相视一望,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就这时,司机停下了车,道:“就这里了,前面不行了,你们也看到了,路面都结了冰碴,太滑了,车不能去,只能靠你们走了。”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但当我们一行人真的处于结了冰碴的路面时,望着周围白茫茫的山脊和冰路,还是觉得无比艰难。
  从稻城去亚丁,有一条比较短的公路,公路的尽头,便只能骑马而行,一是因为路不好修,二则主要是为了保护亚丁的自然环境,而现在,我们才坐到公路的一半,路面就糟糕的完全不能行车了,如果这样徒步过去,恐怕不止四五个小时,估计到达亚丁,天都要黑了。
  也算我们倒霉,我事先调查过这里的天气资料,按说以往年这个时候,天气情况应该没这么糟糕,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正赶上我们要来的时候,这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好吧,我承认,雪确实不要钱,要命!
  我已经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下车后便立刻背起沉甸甸的行囊,道:“走吧。”一说话,嘴边全是白气。
  让我比较意外的是那个年轻人,他已经摘了眼镜,这种天气下,眼镜上蒙了一层白雾,他近视似乎比较严重,摘下眼镜后,走的就很慢,但一声不吭,行动也比较轻松,看起来很能吃苦,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们排成纵队,鬼魂陈在第一个,我跟在他后面,小黄狗第三了,后面依次是蛮子、虎头、和眼镜。
  路面十分湿滑,寒气透过羽绒服直往骨头缝里钻,我们有随身携带环境温度仪,上面显示,气温已经低至零下9度。
  北京一般最低气温也才十五度左右,天津和北京的气候差不多,我以前在天津的时候,一到冬天就缩在房间里靠电炉子,那时候都觉得受不了,更别说现在零下9度,行走于结着冰碴的路面和寒风之中,冻的连鼻涕都流不下来,真不知道大伯半个月前是怎么挺过来的。
  这里海拔比较高,而我们要去的三神山,最高海拔有六千多米,到时候温度更低,想想都觉得冷的慌。
  好在这里风光还不错,就和司机说的一样,一眼望去,黄灿灿的草地随风荡漾,只不过今年雪来的早,草地间夹杂着白雪,也别有一番味道,到不显的旅途无聊,只是走的久了,再美也觉得单调了,双脚跟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装备包,加上高海拔,压的人喘不过气了,什么也看不进去,只顾埋头走。
  走走停停,直到晚上七点多中,才终于到达了亚丁,这里原著居民十分稀少,相互间也有很大一段间隔,生存方式也是半农半牧,这里仅有三家旅馆,要去旅馆,还必须再走一段路,那里条件也不怎么样,我们便干脆在一户藏民家中投宿。
  这里的房屋糅合了比较明显的汉族房屋特点,和西藏藏族人民的差异很大,但主人一样热情好客,连夜为我们准备了吃食,由于我们人数比较多,房间有限,主人便给我们打了个大通铺,用毡子垫着,上面在放上几床厚棉被,几人挤在一起,热热乎乎,很快便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我有些尿急,但又舍不得热被窝,在半梦半醒间,一直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起来上厕所的问题,一直纠结到膀胱憋不住时,终于忍着寒冷爬出被窝,四下里黑压压一片,为了不影响其他人,我便只亮起了打火机,准备到门外,随便找个地方放水,在房屋左侧,便是一个牛棚,里面的牛大约卖了一些,只剩下四头冬牛,我准备在牛棚边的避风口尿,结果尿着尿着忽然一个激灵,因为我发现,自己不偏不倚,刚好尿进了一个长方形的凹槽里。
  乍一看,可能以为那是一个牲口的食槽,事实上里面确实有些草料,但之所以它会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我发现这个食槽的外围,雕刻着一些简易的花纹,形状赫然便是方形的人脸面具。
  我一激动,就尿到自己鞋子上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放完水,裤子一拉,便蹲下身查看,鼻子里全是自己的尿骚味儿,算是自作自受。


第二十二章
  根据我的观察,我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食槽,确切的来说,它根本不是食槽,只不过是被人误当成食槽在使用,质地是青铜,外表开了些铜花,显得年底久远。
  在它的边缘处,有明显的卡槽痕迹,很显然它远比应该还配有一个可以推拉的盖子,这东西,原本应该是属于盒制的器具,用来放置某种东西的。
  只不过我对古物这方面不太了解,具体也看不出究竟是放什么的,只是根据食槽的体型来判断,放在里面的东西个头应该不大。
  据海姐的人说,他们也是在藏民家投宿时,偶然发现了混合有面具的纹饰,而恰巧,我今晚也发现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并不是一种巧合,毕竟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种面具,可能在当地很多藏民家都有,所以我们才会这么‘巧合’的看见。
  为什么这个地方会出现方形面具?
  这种方形面具和鬼魂陈家的古老文字,应该是属于同一个文明,根据杨博士的说法,这个文明地处于横断山脉中段,位于四川和西藏交界处一带,后来这个文明又离奇消失,或许就是融入了当地的文明当中。
  难道这个所谓的当地文明,就是当时的藏族?
  这个发现非常重要,我决定明天必须要走访一下。
  第二天起床,我们兵分两路进行走访。
  三神山是亚丁当地的三座雪山,彼此各部相连,但是靠的很近,面积和海拔也比较高,因此范围相当大,我们现在无法确定大伯当时究竟去了那座雪山,但他如果真要蹬雪山,事先肯定需要经过一些准备,应该也会同我们一样在藏族居民家借宿,这里人比较少,走访起来应该比较容易。
  而我则待在房间里,和这里的主人聊天,事实上也是打听情况。
  这家的主人叫多泽,黝黑的面庞,爽朗好客,端上酥油茶和我坐喝,聊着聊着,我便装作无意识的将话题引到了面具的问题上。
  多泽汉语说的不太好,他听完,半晌才解释道:“这不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过根据我们藏民流传下来的诗歌讲,据说这里以前有一个国家,那个国家里的人就带着这种面具,不过后来他们消失了。”
  “诗歌?”我立刻升起了浓厚的兴趣,藏族人民的诗歌,也有很长的叙述诗,与《荷马史诗》很像,往往都记录着一些历史的残段,我道:“能不能念给我听一下。”
  多泽道:“你等一等,我去拿书。”他拿回来的是一本朱红色封装的藏文书,里面也全是藏文诗歌,多泽翻到了其中一页,慢慢的翻译给我听,他的汉文不利索,翻译的应该没有那么标准,诗歌是这样的:天际的仙鹤。
  飞到哪里去。
  进入雪山不见了。
  人们跳起舞。
  跳着什么舞。
  仙日乃多竭摩。
  卡瓦格博接纳了人们。
  留下的后代在耕种。
  ……
  ……
  不得不说,多泽翻译的实在不怎么样,我听的有些艰难,很久才明白这首诗歌所要表达的意思。
  诗歌记录的是藏族中的某一支文明,他们被誉为卡瓦格博的后代,卡瓦格博是西藏高原上的一座雪山,全年冰封,离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还有很远,在藏文中,卡瓦博格又有众山之神的意思,大意是讲那只文明是神的后代,又或者自诩为神的后代。
  紧接着有一天,他们中的某一部分人将要离开。
  去哪里,怎样离开,诗歌里都没有描述,更多的是在描述送别的场景,比如在仙日乃下跳舞,他们的后人在耕种,大意应该是还有后代留在了这片土地上生活。
  诗歌没什么参考价值,很长,大篇幅的描写着送别的场景,唯一让我觉得疑惑和感兴趣的地方,大概就是上面一直没有提到,那批人去哪里,为什么要离开。
  我询问多泽,食槽来自什么地方,多泽说那食槽放在哪里好几代,一直没挪动过,具体怎么来的,早已经不清楚。
  没什么大的收获,我怀疑,那支带着面具的奇特文明,应该已经完全融入了藏民中,又或者,他们中的某一部分离开了这里,融入了汉文化。
  我蓦地想到了鬼魂陈,心说,难不成它们是一家的?
  下午时分,小黄狗等人哆哆嗦嗦的回来,我们围着屋子里交流着各自所得的信息,小黄那边收获颇丰,根据他的走访,确实调查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首先是大伯,大伯身边带着两个人,在这里逗留过大约六七天的时间,而也打听过关于面具的事情,至于大伯究竟进入了哪座雪山,当地居民却没有知晓的,毕竟大伯只是一个‘游客’,也没有人会特意去关注一个游客,如果是旺季来这里,恐怕就更是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到。
  紧接着是海姐,她们不知用什么方法,确实比我们早两天到达,在这里休整了一夜后,在当地花重金找了个老向导登山。
  小黄狗到了老向导的家中,根据他家人交代,至今未归,十分担心,而他们所攀登的,恰好是三神山中海拔最高的仙日乃。
  从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可以眺望到三座雪山,远看,原本各不相连的雪山,仿佛连为一体,在雪雾间矗立,显得神圣而庄严。
  海姐为什么去仙日乃?
  难道她认为被转移的东西,就处于那座雪山之中?
  她又是以什么为依据,进行这种判断的?
  一切无从知晓,最后小黄狗道:“我们只能到了地方再看,不过雪山环境复杂,我们没有什么经验,也必须请一位向导,人我已经找好了,从这里步行过去需要好几个小时,我们必须在天黑前到达冲古寺宿营,明天才能动身登山,事不宜迟,收拾一下立刻出发。”
  我们与那位向导汇合,那是个年轻的汉子,身材矮小、瘦弱,看起来没几两肉,但身体很壮实,我们在当天换下厚厚的羽绒服,穿上了蹬雪山的装备,罩着冲锋衣,看起来没那么臃肿,一行六人,向着雪山而去。
  从亚丁步行至三神雪山,需要好几个小时的原始路,以往旅游旺季,这一段路可以骑马前行,但现在天气寒冷,里面到处结着冰碴,骑马也不安全,我们只能步行,争取在晚上能够在冲古寺借宿。
  冲古寺海拔三千八百多米,唯于雪山脚下,是雪山下唯一的落脚点,我们到达古寺时,已经是夜幕垂垂,累得浑身都如同散了架一样,接待我们的喇叭友善的冲我们笑了笑,入夜了也没什么吃食,随意吃了些装备里的压缩食品,便一觉睡到了清晨。
  我们是和喇叭们同一时间起床的,他们起得很早,院子里寒雾弥漫,从古寺的方形看去,后面是一望无际的秋草,还有结了薄冰的蔚蓝色湖泊,美丽的如同人间仙境,前方则是巍峨矗立的雪山,我忽然心中一动,拍了拍鬼魂陈的肩膀,道:“我知道海姐她们为什么会去仙日乃了,你有没有觉得,从冲古寺的方向眺望,这山的形状,和图画里的特别像?”
  小黄狗已经发出图画的复印件对比,说道:“何止像,简直一模一样,没错,画里的雪山就是仙日乃。”
  横看成岭侧成峰,从不同的角度看去,同一座山会有很多种面貌,假如我们不是在冲古寺观山,那么也不可能察觉到相似之处。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寺庙为什么恰好建于这个位置呢?
  难道当年绘制这幅图的人,也曾经在冲古寺眺望雪山?那么这座古寺的年代,岂不是非常久远?我连忙问那个向导,他名字叫扎西平措,我道:“扎西,这座寺庙是什么时候修建的?”
  扎西是土生土长的藏族人,父辈就生活在这里,对周围很熟悉,但即便如此,从他的眼神中,依然可以看出对家乡的热爱和自豪,他立刻给我介绍起了这座古寺。
  冲古,在藏语意为‘镇湖’,传说五世达赖喇嘛阿旺·洛桑加措,得知圣地日松贡布鞋区没有弘扬佛法的寺庙,于是就派让降?根秋加措大师到亚丁来修建寺庙,不想因建寺动土触怒了山神,降下灾祸,当地百姓全都患上了麻风病,大师悲天悯人,日晚颂经祈祷,后来百姓们的病全好了,大师却因病重圆寂,人们为了怀念他,将他葬在草原上,堆起了雄壮的嘛呢堆以纪念他。
  院毁坏严重,一片残垣断壁,建寺年代无从考察,而现在的寺庙则是重建的。
  扎西说:“我波啦那一辈的时候这座寺庙就存在,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很久有多久?
  我联想到关于寺庙建立的传说:镇湖,触怒山神。
  只修建一座寺庙,怎么会触怒山神呢?难道是当时动过什么大工程,导致雪崩一类的事情发生,所以才会流传出触怒山神一说?
  而这座不知年代的冲古寺,难道是当年转移那批东西时所修建的临时落脚点?


第二十三章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但这一切的巧合组合在一起,却让人不得不做如此推测。
  没有过多的时间猜测,我们收拾东西下了冲古寺,在扎西的带领下,直奔三神雪山而去。
  这三座雪山,分别为仙日乃、央迈勇、夏诺多吉,都被誉为神灵的化身。
  由于我们要求尽快登山,扎西带我们走近路,偏离了以往游客登山的路线,这是冲古寺西面的一条险道,乱世横立,结满冰霜,稍不注意便会摔个四脚朝天,运气不好,还会头破血流。
  好在我们一行人身体素质都很棒,没有出现什么高原反应,扎西说我们要求的太急,如果不是急着缺钱用,这个时节,是没有向导愿意冒险进雪山的,带我们走险路,他也是抱着快去快回的原则。
  原本我们是没有具体路线的,但经过冲古寺的眺望之后,我们的路线已经有了眉目。一开始,我们都不明白,画中的雪山为何会有一个张大的巨嘴,直到眺望之后,才发现,仙日乃的四面中,西面山形内凹,东面凸起,从东面自然看不到什么,但如果从西面看去,就会发现雪山中间有一大块内凹地,恰如一张大嘴。
  我们离开确定,要寻找的地方,应该就在大嘴之中。
  到达雪山脚下,我们将目的地指给扎西看,他顿时愣住了,道:“你们要去那个地方?不行,这太危险了。”
  蛮子道:“不危险我们还不去呢,别废话了,拿钱办事,赶紧带路。”
  扎西摆摆手,道:“不行不行,那地方环境太复杂,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危险,我们旅游局也规定,导游不能接受游客去那里的要求。”
  我有些心急,说道:“为什么?能有什么危险,雪崩?”
  扎西道:“不止是雪崩,那里是雪山深处的盆地,地形复杂,冰湖、冰壳子、冰缝、据说还有雪人和很多奇怪的东西,而且我们这里还有个传说,据说曾经有一支古代的军队死在里面,变成冰鬼,前两年,也有探险的游客想登山,有一个向导贪钱破坏规矩带游客进去了,据说进到深处后,他们看到冰壳子下面,有很多人影在爬来爬去,吓的全跑回来了,回来的过程中,还有两个游客听说是被冰鬼扯住了脚,死在那里。总之我不能去,一来危险,二来被上面知道,会吊销我的向导资格,不去、不去。”
  扎西一边说一边摇头,显然退意已决,我心想,都到这儿来了,他走了,我们可怎么办,连忙拦住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扎西兄弟,那些都只是谣传,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再说了,你们有活佛保佑,即便真有鬼,它也不敢伤害你,再说了,吊销资格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扎西还是很犹豫,道:“我不能说谎。”藏民几乎人人信佛,心性很淳朴,确实不说谎,只不过随着西部大开,外来人口的进入,也有一部分人被污染了,我没想到扎西还这么纯洁,不由无语,看向下黄狗,他笑了笑,吊儿郎当的走到扎西旁边,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加钱,翻三倍。”
  原本我们出的价格已经非常高了,再翻三倍,想不动心也难。扎西家里有事,正缺钱,脸上挣扎的神色更重,就在我以为他要屈服在金钱之下时,扎西又摇了摇头,坚定道:“不行,我不能说谎,也不能做对不起政府的事,而且几位客人,你们也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差点儿没一口血喷出来,一时不知该钦佩他还是说他傻,要是我,我恐怕早就被金钱勾引的党和国家踩地上了,正打算再劝一劝,鬼魂陈慢吞吞地说道:“带路。”说这两个字时,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比着扎西的脑门。
  扎西生性淳朴,生活环境单纯,哪里见过这些,吓的腿一软就要跪倒,我心里觉得挺对不住他,连忙扶了他一把,道:“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说完,看着鬼魂陈稳稳举枪的手和冷酷的神情,又觉得这句话太扯淡,于是又道:“我们只需要你带路,事成之后人民币大大的有,你要是真的不愿意,我也保不住你了,我这位朋友向来杀人不眨眼。”
  扎西几乎要哭了,只能点了点头,神情又惊又害怕的在前面带路,到最后,我们还是用暴力让他屈服了。
  我感觉,自己就像逼良为娼的日本鬼子一样,鬼魂陈完全没有一点胁迫人的心理障碍,体力极佳的走在前面。
  由于海拔高,越往前走,身体负担就越重,我只觉得头脑阵阵发胀,刚开始时,还能欣赏一下雪山的美景,但走的久了,视线里全是白茫茫一片,眼睛几乎都花了,不得不低下头走路,视线跟着前面人的脚印走。
  此刻风雪不算大,但气温很低,手上虽然带了手套,但依旧僵的吓人,抬头往前看,前路白茫茫一片,高低错落,想上看,雪峰高不见顶,直插云端,大半截都被飘渺的雪雾覆盖,完全不识真容。
  大约五个多小时候,所有人都支持不住了,找了个避风口原地休息,一般的游客,走这么长时间,也该下山了,但这对于我们来说,才仅仅是前进了一小步而已。
  瞪雪山最大的障碍就是走得慢,一脚下去,脚全部扎入了雪里,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拔出来,再加上负重、高压,速度被大大压缩了,虽然走了五个多小时,但回头往下看,仿佛才上升了十几米一样。
  我们缩在避风口吃了些压缩食品,众人累的狠,都没什么胃口,扎西更是沮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半包压缩饼干,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既然都来了,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吃了东西才有体力,我这些朋友都不是好相处的,你要是半路饿晕了,没准儿就直接把你活埋了。”
  扎西被我一吓,赶紧啃起了饼干,须臾,他道:“孙老板,我看得出来你人挺好的,只是你的朋友们实在太……太……你们来这里,究竟是做啥?好像不像探险的。”
  哪有探险队还带着枪的,扎西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我们来历不简单,我也不瞒他,说道:“听说这雪山里有宝藏,我们是来寻宝的。”
  “寻宝?”扎西咽下最后一口饼干,舔了舔嘴唇,道:“原来是这样,我看着也像,我们这里关于宝藏的传说可太多了。”
  我奇道:“有很多关于宝藏的传说?真新鲜,给我讲讲。”扎西接着给我讲起了一些关于宝藏的传说,都是没头没尾,完全没有历史依据的东西,只是当他讲到其中一个传说时,顿时勾起了我的兴趣,这个传说,和那只死在雪山里的军队有关。
  据说,他们就是护送一批宝藏进入雪山掩埋,结果挖到了山骨,触怒山神,被一场雪崩掩埋了。
  我立刻想到,这批军队,会不会就是负责转移遗兑的军队?他们最后因为触怒山神死在雪山里,和冲古寺关于触怒山神的传说也不谋而合。
  看来,那批连同怪石一起被挖出来的东西和遗兑,铁定是藏在雪山中了,这雪山又高又深,在古时候,普通人还真难以登上去,军队要想转移那样一批东西,必定也是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冲古寺就是那时候所留下的产物。
  连同怪石一起被挖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动这样的大工程?
  鬼魂陈的家族,和那批带着方形面具的古代文明,又有没有联系呢?
  说话间,休息时间到,我们又接着上路,扎西也认命了,收起了沮丧的表情,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咱们必须在入夜前到达露营地,否则就糟糕了。”扎西所说的露营地是一个山洞,我说即使没有山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有帐篷,扎西却道:“你们没有在雪山过夜的经历,真要是夏天帐篷还有用,冬天进雪山,帐篷被风刮的呼啦呼啦,雪下得大了,没准儿直接被埋了,帐篷不安全。”
  蛮子大着嗓门道:“你小子不是说不敢来这片地方吗?怎么哪里有山洞你都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想讹钱,之前都是装的吧。”
  扎西不善言辞,急的满脸通红,辩解道:“没有,我是说不能进盆地,没说这边不能走,你……”
  小黄狗气喘吁吁道:“好了,都别废话,保存体力,天黑前务必赶到山洞过夜。”


第二十四章
  此刻是下午两点钟左右,虽然周围寒气蒸腾,但高原的太阳光却明晃晃的,仿佛穿透了头顶的雪雾照的人眼前发花,走了没多久,便觉得眼睛难以视物,扎西提醒我们带上防风眼睛,以免因为长时间雪暴而损伤视力,带上眼睛后,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
  单调、寒冷、艰辛,苍茫的雪山里,我们一行人显得无比渺小,回首来路,连脚印都消失了。
  人在单调的环境中就喜欢瞎想,我盯着前面的鬼魂陈,思绪有些飘忽。
  即便在这种时刻,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由于带着防风眼镜,从侧面看去,只能看见鼻子以下的部位,嘴唇抿的紧紧的,显得特别冷酷,没有如我们一样露出疲惫的神色,但我知道,他并不是不累,只是比大多数人更能忍而已。
  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个地方。
  似乎从一年前那趟回家的火车开始,我觉得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已经发生了改变,在我日复一日单调着做着进货卖药的日子时,我渴望生活里发生一些刺激的事情,但这些刺激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才发现,它伴随的代价却太大了。
  每一次出发,都意味着危险与死亡,我们这一队人马中,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出事,但我知道,一旦踏上旅途,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苍茫的雪山中,脚印逐渐被风雪覆盖,我们顶着寒风前行,及时穿着专业的防寒装备,但冷风还是直往骨头缝里钻,高海拔的压力,压的心脏有些抽痛,连扎西也疲态毕露。
  转眼,天色接近黄昏,雪原没有那么刺眼,防风眼镜长时间压迫着血管十分难受,我们不约而同的摘下眼镜,远处的白雪反射这夕阳的光辉,如同一座金矿似的。
  扎巴辨别了一下方位,终于松了口气,道:“前面就是了,谢天谢地,你们的身体素质比普通游客好很多,撑到现在可真不容易。”很快,我们到达了扎巴所说的山洞,然而,眼前的景象顿时让疲惫了一天的我们想骂娘。
  这里确实有个山洞,但山洞的三分之二完全被雪给堵住了。
  蛮子直接就跳脚了,骂扎西道:“这就是你说的山洞,给耗子住呢?”
  蛮子外表看起来凶神恶煞,把扎西吓了一跳,立刻躲到了我后面,我忍不住苦笑,心说才相处一天,连扎西都知道我是最好说话的那一个,一犯事就往我后面躲,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对大伙儿说道:“看来是有滑坡,雪倒灌进洞里了,咱们还是就地扎营吧,用帐篷也一样。”说完冲蛮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这么凶神恶煞,唯一一个向导,别给人吓死了。
  蛮子很给我面子,挠了挠头便打开装备准备扎营,一伙人忙活起来,生火的生火,扎帐篷的扎帐篷,我身体素质虽说比城里的宅男们好很多,但跟小黄狗这伙人比就差了些,扎营时心脏负担很重,有些抽痛,难受的很,转头一看,所有人都在忙活时,鬼魂陈竟然在一边瞎逛。
  我顿时心里不平衡了,心说就算你牛逼,也不能搞特殊待遇,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身为老大可不能偷懒,赶紧帮忙去,瞎晃什么劲儿。”要以前我肯定不敢这么跟他说话,不过随着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发现他这人也就是装B比较厉害,人还是不错的。
  鬼魂陈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肩膀一抖,我搭在他肩上的手就滑了下去,紧接着,他也不理我,蹲下身用一支匕首在雪里刨,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鬼魂陈向来不会干没有意义的事情,他这么做,肯定不会是为了堆雪人,于是我立刻抽出匕首帮忙,我俩速度很快,一下子便下去二十来厘米,就这时,我忽然发现,雪堆下埋着一截枯枝,应该是被大雪掩埋的小心灌木。
  难道鬼魂陈是为了挖这东西?这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那节枯枝有些不对劲,它是断裂的,但断裂处十分整齐,明显是被匕首一类极快的东西给砍下来的,而且切口很新,应该不出这两天。
  难道是海姐?她们也在这里露营过?
  该死,这伙人比我们超前太多了,她们来着不善,真不知大伯怎么会和她们扯上关系。显然,鬼魂陈正是为了确定这一点,他拿出枯枝在手上把玩,须臾,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凑近,目光盯着枯枝一动不动。
  发现什么东西了?
  我立刻将脑袋凑过去,一看之下顿时发现,上面有一小块血迹,和枯枝本身的颜色特别像,不留心,还真不容易发现。
  就在这时,小黄狗怒道:“靠,你们两个凑那么近,搞基还是打炮,别想偷懒,赶紧帮忙,还要不要吃饭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懒得理他,直接问鬼魂陈:“看样子她们在这人遇到过什么危险,而且又比咱们超前了很多,我看现在不宜休息,还是在赶一截路要紧。”
  鬼魂陈难得没有忽视我,点了点头,淡淡道:“不错,这里不能扎营,有死人。”
  死人?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手中带血的枯枝道:“死人不可能只有这么点血。”鬼魂陈又指了指那个被雪覆盖的山洞,慢吞吞地说道:“尸体在里面,有人故意用雪掩埋起来。”
  如果真有死人,看来海姐她们在这里曾经遇到过麻烦,或许是有什么危险,或许是内讧,不过小黄狗那么灵敏的鼻子,居然没有闻到死人的味道,着实让我意外,难不成是身上消毒水的味道太大,他鼻子失灵了?
  这倒不是不可能,我和鬼魂陈态度一致,我当即走到小黄狗旁边,道:“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能不能阳光点儿,讲这些个低俗笑话有意思吗?”紧接着,不等小黄狗反驳,我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便,道:“咱们进度已经落后了,再加上这地方不安全,我看还是趁夜走一段路。”
  小黄狗皱着眉头,还没开口,扎西便道:“连夜走路?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夜晚风雪太大,连我都会迷路的。”
  小黄狗压根不搭理他,直接忽略这句话,道:“今晚能翻进盆地里面吗?”
  扎西抿着唇,神情倔强,知道蛮子踹了他一脚,才哭丧着脸道:“能进去,但不行,晚上真的很危险,我们这儿有很多传说……”
  小黄狗一挥手,道:“不行也得行,没工夫听你讲故事,东西都收起来,连夜进发。”
  说实话,我累的只想往地上一躺,但一想到大伯入山已久,而海姐又比我们快了两天,我就心焦火燥,也只能咬牙坚持,一行人收拾起东西,吃了些干粮继续往前走,直到夕阳完全落山,又打起了探照灯。
  夜晚的风雪更大,冷的人牙关打颤,原本我还和小黄狗斗嘴提提精神,到后来,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眉毛上都结了霜,那种冷入骨髓的滋味,真不是人能忍受的,我甚至有感觉,如果不是自身分裂特殊的原因,铁定会因此落下风湿一类的病根。
  突然,鬼魂陈停了下来,他道:“扎营。”
  小黄狗甩了甩头,道:“还没有翻过去,为什么突然扎营。”
  鬼魂陈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双腿打颤的蛮子和扎西等人,无须开口,小黄狗明白过来,苦笑道:“看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太低估风雪的威力了。”
  事实上,最先提出连夜赶路的是我,但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怎样愚蠢的决定,没有精力过夜晚在雪山里行进的人是无法体会的,我现在很后悔,于是说道:“我们应该听向导的话。”
  扎西打着喷嚏,结结巴巴道:“没、没关系了,现在扎、扎营也行。”
  我测了测风势,这里是处于入风口,根本不适合扎营,一行人便在扎西的带领下靠左行,左侧是最贴近山脉的位置,相对来讲避风口会多一些。
  很快,我们找到了一个内凹处,当即安营扎寨,在渴望休息的趋势下,很快便完成,也顾不得吃喝,钻进睡袋里就歇息了。
  我们一共扎了两顶帐篷,三人一间,我、扎西、还有鬼魂陈一间,小黄狗三人一间,他们身上的味儿,脱了衣服就让人难以忍受,我才不想遭那个罪。
  人在寒冷状态下睡的特别沉,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忽然有人摇了摇我的肩膀,我睁开眼,帐篷里还是黑黑的,看来天还没亮,推我的是扎西,他压低声音道:“孙老板?”
  睡得正香被人弄醒,自然没好气,我烦躁地说道:“什么事?”
  扎西道:“我觉得身上很痒。”
  靠,我怒了,身上痒也找我,欺负我属兔是不是!不敢抽你是不是!


第二十五章
  我立刻没好气地说道:“痒就在地上蹭一蹭,再吵我把你踢出去!”
  “不是。”扎西的声音有些发颤,而且很小,带着哭腔似的,他道:“好像……好像有东西我睡袋里爬,孙、孙老板,求求你帮我看看行不行,它缠住我的腿了,像是蛇。”
  我顿时一个激灵,瞌睡就醒了。
  什么东西爬进来了?该死,我们的警觉性不应该这么低才对,早知道应该安排人守夜。
  但是,这么冷的地方怎么会有蛇?蛇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冬眠吗?
  我亮起了打火机,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发现扎西睡袋的下半部分,大概靠近大腿的位置,凸起了很大一块,如同孕妇的肚子一样,而且还在蠕动,天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我惊的头皮都发麻了,下意识的就去看自己的睡袋,好在是平的,我立刻冲扎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看去,他旁边的鬼魂陈不见了,或许是出去放水去了。
  我一个人,一是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拔出匕首,道:“你别动,我把睡袋割开,你确定是蛇?”
  扎西脸色惨白,嘴唇发抖,道:“像蛇,但又有些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一动就缠的更紧。”
  我道:“那它现在在下面干什么?有没有咬你?”
  “没有,它只是到处爬,嘶……”扎西忽然睁大眼,惨叫一声,猛地往外爬,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的头皮都发炸了,眼见睡袋里的东西忽然激烈的蠕动起来,也无计可施,匆忙之下,干脆一下子爬上去压住了那玩意儿,而这时,扎西也爬了出去,令我毛骨悚然的是,他屁股上全是血。
  怎么回事?
  屁股被咬了?
  扎西一瘸一拐的冲到了帐篷外,完全把我给扔下了,而我肚子下面的睡袋中,那团东西蠕动的十分厉害,就在这时,从睡袋口探出了一个东西。
  我一看,顿时恶心的差点儿没吐出来。
  那玩意的长相,就像人体的蛔虫,只不过是放大版的,外面的表皮有点儿像蛇皮,天知道是什么东西,顶端有四角形的小口,和地赖子很像,但又比地赖子恶心的多。
  什么玩意!
  它探出来的部位,立刻朝我伸了过来,我心知这东西比较滑,也压不住它,便拔腿就冲出帐篷,而小黄狗等人已经穿着内衣,手提枪械。
  我一出去,小黄狗立刻将我往后一拽,对着打开的帐篷就是一阵扫射,一时间碎肉横飞,那玩意明显在帐篷里挣扎,如果不是帐篷扎的比较牢靠,估计直接被掀飞都有可能,十来枪后,里面的动静终于停了,只看得见一堆烂肉,蛮子和虎头两人当先进去,弄开扎西的睡袋,只见里面果然是一种如同蛔虫的东西,只是已经被打得稀烂,粘液四溅,恶臭难当。
  我忙道:“对了,扎西怎么样?”
  鬼魂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说道:“受伤了。”他肩头落着雪,似乎在帐篷外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这种东西是出现在我们的帐篷里,一时间难免不惹人疑心,但经历了这么多,我也相信鬼魂陈的为人,他不可能害我们,更没有理由去伤害一无所知的扎西,所以我也没问,蛮子等人收拾帐篷和装备,我则去看扎西。
  扎西此刻正趴在小黄狗等人的帐篷里,裤子已经拖了下来,不停的哀嚎,我一看他的伤势,顿时惊的头皮发麻。
  他的伤太古怪了,而且受伤的地方,实在很惊悚。
  原本我以为他是被那种虫子咬伤了屁股,但此刻一看,却发现血是从肛门里流出来的,靠,被爆菊花了?
  我拿着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小黄狗和鬼魂陈两人也走了进来,小黄狗道:“那东西有点儿像‘條子’,是一种寄生虫,卵只有米粒那么大,动物随地而卧时,卵冲会顺着肛门钻入肠道寄生,不过即便成虫也只有蛔虫那么大,像这么大的玩意儿,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么说,那虫子是想往扎西肠子里钻,所以才会这样?
  我只觉得屁股一紧,浑身恶寒,扎西下面流着血,我拿着纱布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天知道没有人教过我该怎么包扎菊花。小黄狗倒是特别有职业素质,他接过我手上的医药,面不改色,麻利的收拾起来,总算止住了血,上了药,扎西神色惨白,十分可怜。
  这时,鬼魂陈道:“不知道有没有虫卵进去。”
  虫卵?我一听就急了,道;“这茫茫雪山,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它是怎么爬进我们睡袋里的?这附近会不会还有?万一真有虫卵进去怎么办?”
  小黄狗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难道你们就没有任何感觉?”
  我说能有什么感觉,当时我睡的就跟死猪一样,要不是扎西叫我,我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觉。
  还好那虫子没有挑我下手,否则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我了,扎西一边呻吟一边说:“我就说这里真的很危险,咱们还是快下山去吧。”
  小黄狗没搭理他,走出帐篷不知对蛮子等人交待了什么,就看见蛮子等人将帐篷重新扎了,并且安排起了守夜,这里虽然不知还有没有那些虫子,但我们睡下也不过两三个小时,加上白天的体力消耗,此刻正是最累的时候,即便再想重新找扎营地也是不可能的了。
  扎西呻吟着渐渐睡了过去,我将小黄狗叫到帐篷外,点了根烟提神,道:“扎西那样子是没办法再往前走了,你怎么说?”
  小黄狗脸色都没有变一下,直接道:“明天让他自己下山。”
  我当然知道扎西必须要下山,问题是他现在这种伤情,走路都很困难,一个人怎么下山?我们可是足足走了一整天加上半夜,才到达现在的扎营地,扎西如果一个人回程,简直就是让他去送死。
  小黄狗不是笨蛋,显然明白这一点,他耸了耸肩,道:“难道你准备送他下山?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这么天真行不行。”
  我吸了口烟,道:“放心,我孙邈也不是一年前那个孙邈了,该怎么做我知道,只是咱们做人要讲良心,也不能让扎西去送死,我看不如让那个眼镜送他下山,就咱们五个上山得了。”
  没想到我这话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说:“孙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黄大帅的手下,所以不用听他调遣。”
  是眼镜。
  不是小黄狗的手下?这次行动这么重要,小黄狗怎么会带外人呢?他为什么事先都没有跟我们说明一下?我看向小黄狗,他脸色暗了一下,沉声道:“不错,我没有权利调遣他,孙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这次的行动意义有多大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做对我们不利的事情,他只是一个外人。”
  这次究竟是处于什么形势,我并不是不理解,但扎西是无辜的,他甚至比大多数人更淳朴,对于这样的人,我实在狠不下心。
  小黄狗见我一脸纠结,便也不再说什么,直接钻进了收拾好的帐篷。
  第一班守夜的是蛮子和虎头,他们显然听见了我们的谈话,蛮子拍了拍我的肩,道:“孙爷,其实我也知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坏人,但干咱们这一行的,如果事事都讲究良心,早就在局子里蹲着了,我们头儿不也是没有办法吗?你别往心里去。”
  我道:“蛮子,我知道,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走回头路,毕竟咱们这伙儿人是生是死,都全系在上头,只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心里憋屈的难受。”
  蛮子叹了口一气,递给我一根烟,说道:“没人愿意干坏事,所以老祖宗才说身不由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就当没认识这个人,明天头儿发话的时候,可千万别跟头儿对着干。”蛮子说的很真诚,我也明白现在的情况,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晚上钻进帐篷里,扎西脸色惨白,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年纪跟我差不多,还没娶媳妇儿,如果就这样因为我们的事儿折在这里,他的父母又该怎么办?
  躺在帐篷里,我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一年来的记忆,明明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却好像过了三五年一样,去纳衣寨消失的黑子、死去的蝶彩,一路走来死伤无数,他们不是电影里的龙套,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这种牺牲,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第二十六章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听见外面声音很嘈杂,看来众人都起的比我早,我这一身懒骨还是没有纠正过来,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想到了扎西的事情,心里顿时打了个突,瞌睡也醒了,穿戴之后赶紧钻出帐篷。
  两顶帐篷上都留了不少雪,扎西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说是站,其实姿势非常奇怪,好像站不稳一样,形成了一个罗圈腿,此时正不知和小黄狗说着什么。
  小黄狗神情有些冷漠,嘴唇开阖,由于风雪太大,音量都被风雪的声音覆盖,我听不太真切,但看这样子,肯定是在赶扎西走人了。
  鬼魂陈坐在帐篷前检查装备,露出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走上前去,只听扎西道:“黄老板,我一个人走不了,这地方太危险了,都下山吧。”
  小黄狗道:“是你觉得危险,还是希望我们护送你下山?好了,我已经让给给你收拾了一份装备,自己麻溜一点下山,绝对死不了。”
  放屁!我心道:扎西站都站不稳,将近十六个小时的路程,他一个人还带着装备,能活着下山才怪,恐怕不是晕在路上冻死,就是踩滑了摔死,我们这伙人当时逼着扎西上山,这会儿又不管人家的死活,所谓的草菅人命这个词,简直就是为我们发明的。
  我心理不好受,但也无计可施,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脑子里不停想着,能不能有个两全之策,但现实情况摆在这里,我的脑容量又有限,想了半天也无计可施。
  这时扎西似乎也绝望了,便哀求道:“黄老板,我一个人下不了山,我跟你们一起走,你们带上我吧,雪地里环境我很熟,可以帮你们不少忙。”
  小黄狗挥了挥手,示意没戏,扎西眼神透着绝望,看到站在一边的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求道:“孙老板,别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想死在这里,家里的阿爸阿妈还等着我拿钱回去呢,我阿妈生了重病,家里只靠我一个人赚钱,我死了他们都没活路了,孙老板,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你替我说说情吧。”
  我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干,哑声道:“扎西……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看到了,我们赶路赶的紧,你现在这个情况,根本没办法带上你,你、你还是……”
  扎西噗通一下就朝我跪下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势力、没有武力、没有后台,此刻我们一帮人,却将他往绝路上逼,这绝对不是我一贯的作风,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变得如此冷血了。
  扎西似乎认定了我能救他,一直跪在我面前,小黄狗脸色一沉,朝蛮子两人使了个眼色,蛮子立刻将扎西一架,架着人往远处拖,身上还拧了个装备包,足够扎西一人吃喝的,我心里仿佛比着仙日乃的风雪更加冷,整个人僵硬的如同木偶。
  小黄狗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弱者的无奈,如果你不想步他后尘,不要再这么优柔寡断。”
  弱者的无奈?
  我忍不住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强者,我就是一个普通小市民而已,我也没兴趣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小黄狗道:“你什么意思?”
  理智告诉我,自己不该去管扎西,但良知却逐渐占了上风,便脱口而出,道:“我带上他,我保证不给队伍添麻烦,他的伤三两天就能好,只要照顾他三两天,就没我什么事了。”
  小黄狗忽然扯了扯嘴角,笑嘻嘻地说道:“那你就好好照顾他吧。”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是笑嘻嘻的,眼底却是冷冰冰的。
  最终扎西被蛮子托了回来,我们升起无烟炉,煮了些热茶就着干粮吃喝,草草吃完早饭,众人便朝着原地方位开拔,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在今天中午的时候,应该就能到达盆地的边缘,翻过坎,便能进入图案中的黑洞部位。
  我扶着扎西走,很快落到了最后,但扎西走起来十分吃力,我看得出他在咬牙坚持,但这样下去,他下面的伤在不停的摩擦过程中很难复原,到时候恐怕不止三两天,感染都有可能,最后我一咬牙,道:“我背你。”
  扎西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说道:“孙老板,我知道为了救我,你被他们排挤了,我能走,不能再连累你了。”我忍不住苦笑,要不怎么说藏族人民就是淳朴,他也不想想,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我们这帮人害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反而转头感谢我。
  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在这一年里,我见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为了活命,可以拿队友当挡箭牌,可以置受伤的同伴于不顾,可以互相开枪,打的血肉横飞。
  此时我才发现,这种淳朴和善良是多么难能可贵,小黄狗已经将我们甩下一大截,他们的身影挺拔而坚定,朝着目标地走去,不会受到任何干扰。
  我想自己注定没办法成为小黄狗所说的强者,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的特点,就是永远在善与恶之间徘徊,这种徘徊,使得大多数人做事时都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最终被划分为普通人一类,这类人就和我一样,不会有大善,也不会有大恶。
  最终,我还是背上了扎西往前走。
  在这样的环境中背一个人是很艰难的,高海拔的压力,使得每走一步都要用出更大的力气,一脚下去,白雪直没入小腿,这里还不算太高,地面全是雪沫子,据说越往上,海拔越高,雪沫子变成了冰夹雪,走起来打滑,一不小心,或许就会摔成残废,头破血流。
  在这种地形下,虽然艰难,我还能背他一截,如果到了冰夹雪的地形中,我就没办法了。
  背着一个人自然快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背着扎西走了多久,一开始还能抬头,看着小黄狗等人的背影,渐渐的,他们离我越来越远,缩小的只有巴掌大,我也无力抬头,如同老黄牛一般低着头,看着雪地里的脚印前行。
  扎西见我累得不行,死活要下来,我也确实背不动了,便勾肩搭背,搀扶着往前走,虽然和小黄狗等人落的很远,但始终都在视线范围以内,我心里明白,以小黄狗等人的体力,如果真的全速前进,早就消失的无隐无踪了,他们是刻意放慢了脚步在等我。
  一方面,我救了扎西,算是过了良心这到坎儿,但同时,又因为我的决定耽误了队伍的前进速度,所以这世间的事情,大多数很难两全。
  就这样放缓速度前进,我们比预期要晚两个小时,才终于见到了那道坎。
  这个盆地的地形,就如同有一个圆形的陨石砸到雪山中一样,在高海拔的雪峰上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盆地,盆地周边形成了一道圆形的山脊,从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望去,可以看到前方矗立着少说也有二十来米高的冰壁,雪雾将刺目的阳光隔绝在外,冰壁显得蔚蓝如海。
  扎西道:“以前有科考队来这里考察过,说那是古冰川遗迹,我不知道什么是古冰川,只不过那东西很厚,跟铁板一样,咱们得翻过冰壁,才能到达里面,那里面真的很危险,孙老板……”
  我道:“别劝了,你看看我们的装备就知道,这一趟是没有回头路的。”
  小黄狗等人停在了冰壁下方,如同几个小黑点儿,显然是在计划怎么爬过去,我带着扎西慢吞吞的到达冰壁底部时,除了鬼魂陈看了我一眼外,其余人都当我和扎西不存在。
  完全被排斥了。
  小黄狗和那个眼镜在商议,要想过这冰壁,没有什么投机取巧的办法,只能攀过去。
  冰壁表面有很多冰缝,也有很多不规则的冰锥,这些东西,一来可以减轻我们的难度,但同时,如果不小心失足,恐怕就会直接掉进冰锥里,被插个对穿,实在是很恐怖。
  就在这时,蛮子忽然道:“头儿,你看这里。”他指着冰壁说道。
  我发现那里是一个很深的孔洞,这种孔洞,一看就是现代便携式小钻头打出来的,顺着这孔洞往上看,每隔一米就会有两个,只是周围已经结了些冰碴,将大多数孔洞都重新掩盖了。
  这肯定是海姐她们做的。
  这女人真是比男人还彪悍,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居然保持匀速前进,没有一点耽搁,相比之下,我们反而耽误时间比较多,说到底,也是我害的。
  人犯了错误的时候,就千万别出头,我摸了摸鼻子,识相的不插嘴,须臾,小黄狗等人确定了方案,我们穿上蹬冰山用的锥子鞋,由小黄狗打头阵,先爬上一段距离,然后给我们放保险绳,整个过程中,小黄狗完全当我是空气。
  虽然小黄狗身手灵活,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敢托大,小心翼翼的顺着滑溜溜的冰壁往上爬,上方云雾蒸腾,雪气弥漫,十来米高的距离,便白茫茫一片,完全看不真切。
  小黄狗的身影,如同被白雾吞噬一样,融入其中,看不见一丝踪迹。


第二十七章
  按照计划,在小黄狗进入雪雾中,大约十来米的距离,找准挂绳点,就会为我们放下安全绳,但我们在下面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我有些急了,便喊道:“黄天,赶紧下绳子。”
  一喊出来,周围全是我的回音,显得特别诡异,扎西吓得连忙道:“在雪山里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可能回导致雪崩,特别是……特别是不能开枪。”在对上蛮子凶恶的眼神后,扎西赶紧补充道:“可以开枪,但一定要看地方。”
  我喊完,回音都逐渐消散了,却没有小黄狗的影子,就在这时,从上方突然砸下来一个人,砰的摔在我们眼前,脸朝下,溅起大片雪雾。
  所有人都惊呆了,我脑海里翁鸣一声,立刻蹲下身,道;“小黄狗?你怎么摔下来了?你不能死啊,你他妈的当年买零食还欠我五毛钱没还呢!”
  蛮子道:“孙兄弟,你冷静一下,这好像不是我们头儿,你看他的头发。”
  我一看,黑头发?
  这具尸体也穿着冲锋衣,冲锋衣的款式其实都差不多,所以我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一看头发才发现这不是小黄狗,蛮子说这话,立刻将尸体翻了个身,由于是脸朝地,尸体的鼻子摔歪了,但没有摔出什么伤口,因为尸体本身已经被冻的硬邦邦了。
  这是个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人,从穿着的装备质量来看,是很有钱的。
  他是普通游客,还是海姐的人?
  怎么会死在上面?难道上面有什么危险?
  尸体肯定是小黄狗弄下来的,他在上面一声不吭,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一条绳子垂了下来,并且摇晃了三下,这是安全的信号。
  蛮子道:“头儿在叫我们上去,不管这尸体了。”当即,蛮子、虎头和眼镜三人蹬着冰靴,顺着绳子依次往上爬,最后只剩下我、扎西和鬼魂陈三人。
  鬼魂陈当先上去,扎西第二,我第三,然而,当我也爬入云雾之中时,终于看到了十分惊悚的一幕,在云雾上的冰壁中,有很多凸起的冰锥,这些冰锥上,竟然全部挂着死人。
  一开始,我以为之前那具尸体很可能是海姐的人,遇到什么危险死在这上面,但现在我才发现,这里至少挂了十来具尸体,而且穿着都不一样,有男有女,还有外国人。
  扎西哪里见过这么多死人,吓的眼一闭,爬都爬不动了,我推了他一把,他才继续往上爬,就在这时,扎西突然啊了一下,盯着其中一具尸体道:“我认得他!”
  认得?
  我顺着看去,那是一个外国女人,侧挂在冰锥上,受力点是腰带,这很奇怪,几乎所有的尸体都是挂着的,就仿佛民间挂腊肉一样,似乎是有人特意将他们挂在这里集体储藏一般。
  那外国女人死了也不知有多久,嘴巴大张,里面结着冰碴,眼睛鼓大,脸色青白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刚好瞪着扎西。
  我道:“你怎么还认识外国女人?”
  扎西哆哆嗦嗦道:“几年前,我们这儿外国游客不多,我记得这个女人,因为她活着的时候长得很漂亮,又是外国人,所以印象很深,她当时也说要进这个地方探险,找了好几个向导,包括我,但没人愿意接这个活,她和她男朋友就自己进来了,没、没想到居然死在了这里,天呐……”
  那女人的表情实在很狰狞,别说扎西不敢看,就算我见多了尸体,也觉得渗的慌,当即转移了视线,不在去看周围的尸体,努力往上爬。
  但脑海里却疑惑重重。
  小黄狗前一段时间之所以不出声,肯定也是被这些诡异的尸体给骇到了。难道他们都是这些年死亡的游客吗?他们为什么会被悬挂在这个地方?
  究竟是谁做的?
  我总觉得,这地方给我的感觉,就像专门收藏尸体的冷藏室一样,感觉特别诡异。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不在看那些尸体,而是看着冰壁,然而,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冰壁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再爬动,那是个非常模糊的影子,但隐约十分像一个人形。
  我立刻想到了扎西所说的冰鬼,心里咯噔一下,猛的眨了眨眼,但再睁开眼时,冰壁里的影子又消失了,仿佛是我的幻觉一样。
  这一年来的经验告诉我,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此地不宜久留,好在扎西也很有危险意识,虽然受了伤,但在恐惧的刺激下咬牙往上爬,速度到也不慢,很快众人都爬上了山头,我是最后一个,眼见就差四五米左右的距离时,忽然,绳索发出了叭叭叭的声音,我整个人往下一坠,再抬头看时,绳索竟然断裂了,只剩下细细的一处还连接着,眼见就要完全断裂。
  不可能!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三个字。
  我们用的是专业雪山装备,绳子是钢丝加尼龙的,就算是普通的刀具,都无法将它割断,怎么可能在这个关头断裂?
  是有人故意的?
  但是我前面的人是鬼魂陈和扎西,鬼魂陈不可能害我,扎西就更没有理由害我,因为我一死,小黄狗等人绝对会将他这个累赘一脚踹下去。
  我脑海里瞬间想到了刚才冰壁里的人影,难道是它?
  不可能吧,即使是冰鬼,也不该大白天出来作祟啊。
  这些念头都只是闪电般的在我脑海里一闪,眼见绳子要断裂,站在上面的几人也纷纷变色,小黄狗终于不再无视我了,骂了句娘,立刻将绳子往上拽,然而他这一拽,绳子居然砰的一下断裂了,我整个人顿时往下坠去,千钧一发之际,鬼魂陈忽然又扔了根绳子下来,我当时手脚乱抓,竟然真的让我给抓住了,整个人在空中摇来摇去,险的让人直捏冷汗。
  紧接着,鬼魂陈便拉着绳子直接将我往上升,在上升的过程中,我几乎是穿行在那些尸体中,偶尔也会有接触,它们冻的硬邦邦的,身上结着冰霜,在几次的碰撞中,有一具男尸也掉落了下去,得亏鬼魂陈眼疾手快,我总算爬了上去,整个人趴在上面喘气,手脚发虚,回忆起刚才的一幕,都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小黄狗此时正在检查绳索,绳索的断裂显然不正常,断裂口很整齐,明显是被极其锋利的匕首割出来的,而且能瞬间割断尼龙的匕首还真少见,但我们恰巧就有准备这样的装备,除了扎西以外,我们都是人手一把。
  但绳子是一刀割到底,如果不是最后一条线没有断,我在当时就会摔下去,鬼魂陈也不可能有机会救我一把。
  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
  鬼魂陈第一、扎西第二,如果是鬼魂陈割的绳子,那么扎西自然也免不了和我同样的命运所以在鬼魂陈以前爬上去的人,都是清白的。
  剩下有可能的人就是扎西,小黄狗几乎立刻就让人搜他的身,但他身上根本没有可能割断绳索的东西,而且他也没有理由害我,我一死,小黄狗等人绝对会弄死他,这一点扎西应该很明白。
  既然如此,绳索究竟是谁弄断的?
  为什么偏偏针对我?我碍着那个人什么事了吗?
  虽然疑点重重,但我们却没办法找出事情的原因。
  这事情最终只能不了了之,在场的人,小黄狗和鬼魂陈不可能害我,而蛮子和虎头也是一路同生共死过来的,他们对小黄狗的忠诚度我看在眼里,除非小黄狗授意,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害我。
  扎西完全没有这个能力,那么剩下的便是眼镜,但我记得,眼镜是仅次于小黄狗第二个攀登上去的,他就算想害我,也不可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黄狗显然也弄不明白,目光转了一圈,忽然停留在眼镜身上,似乎是在怀疑他,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话却很犀利:“胡乱怀疑,只会破坏队伍的团结力,与其怀疑我,不如考虑考虑其他人,据我所知……”他的手忽然直像一旁的鬼魂陈,说道:“这位陈先生的飞刀绝技很厉害,百米之内,例无虚发,若是他趁我们不注意时,用飞刀割断,也不是不可能。”
  我一愣,这眼镜说得没错,鬼魂陈的飞刀虽然小,但我曾经见识过,在他的操纵下,可以整个插进石壁里,因此割断尼龙绳应该不难,而且绝对难以发现,但鬼魂陈怎么可能害我?
  虽然他这个人在我看来喜欢装B,不喜欢开口,一开口就忍不住让人想杀了他,但从本质上来讲,别人不招惹他,他就乖的跟猫一样,不会主动害人,更何况,西藏一行,我们俩也算同生共死,说是兄弟也不为过,他怎么会害我?是我无意中阻碍他什么事了吗?
  鬼魂陈原本是安静的待在一边,闻言抬头,淡淡道:“你算什么东西,闭嘴。”
  眼镜脸色一沉,道:“你什么意思!”说话间,手移向腰间,似乎准备拔枪动手,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忽然银光一闪,紧接着,献血顺着他移向腰间的手腕流下来。
  “我要杀人,不需要在背后动手。”鬼魂陈说完,慢悠悠的背上包袱,开始远眺盆地的景象,完全不理会脸色几乎扭曲的眼镜。


第二十八章
  不知怎么,我反而放下心来,说实话,这一年来,要杀我的人可太多了,我都习惯了,但我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所信任的人到头来也想杀我,只要不是鬼魂陈或者小黄狗,谁想对付我,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我拍了拍小黄狗的肩膀,道:“算了,还是眼下的事情要紧。”
  我们此刻翻上冰壁,是处于盆地的边缘位置,脚下是一道宽约五米来长的弧形冰面,此刻一眼望去,一个巨大的,如同陨石砸出来的盆地展现在我们眼前,它被浓厚的雪气所笼罩着,一切显得朦朦胧胧,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难以看清究竟。
  在我们脚下,则是一个布满雪层的滑坡,要想到达盆地底部,就需要顺着这个滑坡往下走,好在不是冰面,难度降低了很多,这一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树木,我觉得很惊讶,问扎西:“这地方还有树?”
  扎西也有些搞不明白,说道:“我没来过,不过雪山上树木比较少,可能是这里是盆地,温差大,所以才会有树长起来。”
  小黄狗也懒的生气了,指着前方,道:“你当时看过那幅图,有没有印象,哪个方位的可能性比较大?”
  图我倒是看过,但仅凭一张图判断方位,显然不太靠谱,因为这个盆地看起来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的多,我于是摇了摇头,说:“这个不清楚,如果能找到海姐她们留下的线索,一切就好办多了。”
  虎头道:“哪儿那么容易,这冰天雪地的,有什么线索,也早被风雪给掩埋了。”
  这时,扎西道:“你们是要找人吗?是不是要找一个短头发的女人?”
  他这一说,我们都忍不住侧目,心说他怎么知道海姐是短头发?蛮子立刻就不客气地说道:“小子,你知道她在哪儿?快说出来,敢隐瞒,大爷我立刻崩了你。”
  我见扎西被吓的大气儿也不敢出,便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理他,这人就是表面上横了一些,故意吓唬你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见过那女的?我们就是要找她。”
  扎西见我开口,什么也不隐瞒,当即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海姐等人要登山,自然也需要当地的向导,她们找了当地的老向导嘎什,其实老向导是不愿意走这一趟的,上午的时候海姐找老向导,被老向导拒绝了,结果不知怎么回事,下午老向导就答应了,因为雪山向导不多,彼此间消息灵通,都认识,因此扎西知道的很清楚。
  他一直在纳闷嘎什为什么会跟海姐那群人走,还以为是海姐那伙人出了重金,嘎什是要钱不要命了。现在跟我们一联系起来,扎西顿时明白了,嘎什肯定也和自己一样,是被胁迫的。
  小黄狗道;“那个叫嘎什的,以前来过这里面?”
  扎西道;“那到没有,嘎什年纪跟我差不多,但他家里穷没读过书,很早就开始给游客做向导了,所以经验很丰富,如同他们真的进了这里,那我就有办法找到他们。”
  我心里一动,道:“什么办法?”
  扎西解释说,在行有行话,各行各业都有属于自己的暗语和记号,嘎什是个老向导,凡事自然懂得留后手,他如果真的是被胁迫的,沿途就必然会留下记号,方便后来的人救援,这套留记号的方法,原本是向导们用来开发新路径的。
  这里除了冰川就是白雪,任何痕迹都会被风雪遮盖,然而,在我们前方的山脚下,恰好就是一片雪松林,留在树上的记号,是不会轻易被掩盖的,所以扎西认定,在前方的树林里,一定会有老向导嘎什留下的线索,我们只需要找到那个线索,就能知道海姐等人的位置。
  这个方法十分靠谱,我听完顿时大喜,得意地看着小黄狗,道:“看到没有,要不是我把扎西带上,看你们怎么找路。”
  小黄狗翻了个白眼,对蛮子道:“你扶着扎西,我们马上寻找线索。”这下子蛮子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他人高马大,照顾扎西正合适,我总算从中解脱出来。
  很快,我们顺着雪坡走进了雪松林,这些树的树叶都掉光了,全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树形修长挺拔,长得十分高大,但树干较细。
  根据我们目测,这片树林的范围比较大,但海姐等人和我们是从同一个方位蹬上冰壁的,以那个方位沿着雪坡往下为辐射点,搜索范围就小了很多,而且扎西经验也十分老道,他说:“噶什为了方便后来的人,标记肯定会做在比较醒目的地方,大家注意留心靠边上的树木。”
  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虎头忽然叫道:“找到了,快看,是不是这个。”
  只见一棵树上,被人用匕首刻出了一条曲折的路线,路线的尽头处画了一个圆,园中有一条波浪线,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我们叫来扎西,扎西一看就肯定的说,这是嘎什留下的记号,大概是海姐等人有当着嘎什的面商量路线,所以嘎什将他们商量的路线记了下来。
  我道:“这么说这是一幅路线图?但图也太简单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加一个圆,什么意思?”
  扎西对我十分客气,立刻答道:“圆里面画三角,代表山峰、画雪花代表雪峰,这里面有很多门道,这个波浪表示的是湖,他们所行走的路线,将会穿过一个很大的湖泊。”
  很大的湖泊?
  蛮子说道:“从哪里看出湖泊很大?”
  扎西说这就和地图上的缩放比例一样,用手可以丈量出来,说话间,他便用手指开始量这个路线图,最后说道:“从我们现在的地方要到达湖泊,得有两天。”
  我吓了一跳,道:“那么久?就是登上仙日乃,两天也够了吧?”
  小黄狗道:“直线距离最短,但咱们走的可不是直线,这些线条中间还有些符号,让我猜一猜,嗯……这个在拐角处的闪电形,是不是代表有大冰缝?”
  扎西吓了一跳,道:“黄老板,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个闪电标记确实代表冰缝,而且你们看,标记尾部很长,这代表冰缝很深,闪电的上端往上翘,这说明要穿过冰缝,光是这一截路,恐怕就得耽误一天时间了,冰缝里面环境很复杂,只怕还有危险。”说完,扎西显得很疑惑,道:“这样看来,那位海小姐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啊。”
  不错,还没有进入盆地,就对盆地的地形以及路线完全摸清楚,这可不是仅仅凭借一张山势图就可以摸清楚的,除非她手里还有更详细的地图。
  但是大伯只传给她三份资料了,如果第三份资料里有完整的路线图的话,那么海姐等人当初就没有找我的必要了,由此可见,她们在找我的时候,手里是根本没有地图的,那她们现在为什么会对路线如此熟悉呢?
  我猛的想到一个问题,问扎西道:“你确定这个记号是嘎什留下来的?会不会是其他向导留的?”
  “不会吧?”扎西回忆道:“这里是禁止游客通行的地方,上面也有明文规定,向导们除非想钱想疯了,否则是不会接这种生意的……您为什么这么问?”
  我摇了摇头,没吭声,事实上,我怀疑这个记号会不会是大伯留下的,大伯在藏宝洞里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怀疑他在这段时间里,或许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而海姐等人,或许也是这个记号的受益者。
  但现在想什么也是多余的,我们从早晨吃了些东西,到现在一番行进,都已是疲惫不堪,一行人便觉得就地吃些东西休整一下,此刻风雪已停,周围是蕴蓝的坚冰和白雪组成的世界,看起来辽阔而壮美,只可惜天寒地冻,这份美景也无心欣赏了。
  扎西的待遇提高了很多,蛮子也不在对他吆五喝六了,时不时还询问他的伤势,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将鬼魂陈和小黄狗聚在一起讨论,列出了当下的三个问题。
  一是记号真正的主人,我怀疑是大伯的可能性居多,大伯进山已经将近一周,对于正常人来说,这几乎是一个足以致命的时间,实在令人堪忧。
  二是我们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那就是监视我的人,鬼魂陈为了转移上面的注意力,拿我当了替罪羊,我们离开北京时,虽然低调谨慎,神不知鬼不觉,连买票都是用的假证件,但难保不会露馅儿,而且我突然消失、小黄狗也离开北京,无论怎么看,都大有阴谋,怕就怕上面的人查到我们的行踪,横插一脚就糟糕了。
  三是海姐那帮人,她们来者不善。一直以与大伯合作为借口,但如果大伯这次真的要跟她们合作,就不会单独一个人行动了;但如果大伯不和她们合作,又为什么要发那三分资料呢?大伯啊大伯,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二十九章
  小黄狗听完,分析道:“第一点,记号的主人究竟是谁,现在猜也没用,得到了地方才知道,那个叫海姐的女人比咱们提前两天动身,这会儿应该已经过了湖泊的位置,所以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至于第二点,你到现在才想到,我真不知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蠢,在出发前,我已经派人秘密换装,兵分三路扰乱他们的视线,只要他摸不准咱们在干什么,就不敢轻易对我们下手,就目前来说,我们是很安全的;”
  “第三点恐怕就只有师父本人才清楚了,不过也不需要太担心,师父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多了。与其担心这个,比如想想能不能在你变成连体人之前解决分裂异常的基因。”
  我顿时就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说道:“能不能别提这个事儿。”跟小黄狗说话最烦的一点,就是他可以随时找出一个打击你的理由,我懒得跟他争辩,便就地闭目养神,将这些烦心事暂且抛到一边,好好保存体力,大约是太累了,我感觉自己一闭上眼,就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迷迷糊糊中,我王哥,也不知他现在在北京过得好不好,紧接着又想到杨博士,有我这样挂她电话,又一直不联系的男友,估计这次回去就得跟我分手了。
  没多久,蛮子便把我叫醒,说上路了,我迷迷糊糊的背上装备包,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匆匆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个眼镜不见了。
  我道:“那个斯文禽兽去哪儿了?”
  蛮子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你说他啊,估计放水去了吧,咱们等一等,孙兄弟,你这外号起的可太贴切了。”既然眼镜还没来,我们又可以趁机多坐个一分钟,结果三分钟过去后,小黄狗等人都坐不住了,他皱着眉头问蛮子,说:“有没有看到他人去哪儿?”
  蛮子道:“头儿,刚才太累了,再加上是白天,大伙儿都闭目养神,谁有空注意周围啊,我看别是那小子因为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自己单飞了吧?”
  我数了数装备,一个包都不缺,于是道:“这种环境,一个人单飞不靠谱,更何况他什么装备都没带呢,会不会是正在便秘,拉不出来吧?蛮子,要不你去帮帮他。”
  蛮子顿时哭笑不得,说道:“孙兄弟,这种事情我也帮不上忙啊。”
  小黄狗鼻子都气歪了,怒道;“都别他妈的扯淡了,赶快找人。”
  很快,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一行脚印,根据脚印的跨度来看,眼镜当时是处于一种比较急的状态,小步走,一般在野外,人要三急的时候,大多是用这种步伐,既不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又想快点儿找个方便的地方,因此步履又小又急,我断定眼镜绝对是便秘了,正想着万一找过去遇到了该多尴尬,要不要劝其他人在等等,小黄狗等人已经顺着脚印一路追过去,然而,脚印到达十米远左右的距离,忽然戛然而止,根据最后一个脚印的深浅度来看,他在这里应该占了一段时间,估计是在小解,只不过小解的痕迹被雪沫子给覆盖了。
  蛮子惊讶道:“脚印到这儿不见了,也没有往回走的迹象,怎么回事?原地消失了?”
  鬼魂陈冰冷的目光闪动几下,忽然抬头往上看,似乎是想看看人有没有在树上,但树枝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接着,他有看向地面,似乎有什么想法。我和鬼魂陈也没那么生疏,便不客气地说道:“陈老大,有什么看法?”
  鬼魂陈嘴唇一抿,指了指脚下,道:“可能在下面,用东西挖。”
  扎西道:“在下面?难道被雪埋了?”
  鬼魂陈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一伙儿人话不说,拿出折叠铲开始挖,雪很厚,越往下压的越紧,但根本没有丝毫痕迹,如果不是出于对鬼魂陈判断力的信任,我可能会立刻甩手不干了。
  就在这时,我的铲子发出突的一声响,铲到了一个极其坚硬的东西,蛮子立刻蹲下身,扫开表面的雪,这时我才发现,铲子所碰到的地方,是大面积的坚冰,原来这些厚厚的雪层下面,竟然也是坚冰。
  扎西惊讶道:“是冰?那这些树是怎么长起来的?”
  鬼魂陈道:“附近有土层。”他指向右手方,说道:“从这里挖。”
  其实我对眼镜没什么好感,但生命不是儿戏,这时候也不是斗气的时候,一伙人便甩开铲子干起来,这个过程中,我问过小黄狗,那个眼镜究竟是什么人,小黄狗故意装作没听到,不搭理我,但从他的脸色判断,他似乎比较忌讳这个问题,因为这已经是我第二次问,他同样回避了。
  眼镜的身手怎么样我不清楚,但他的体力比我好很多,所以身手应该不会比我差,要想无声无息的遇害,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我怀疑是不是他自己耍了什么把戏。
  正想着,第二个洞挖开了,这个洞靠近一颗枯树,挖开后下面果然是冻土层,但奇怪的是,土层里露出了一个洞口,雪直往洞口里灌,看样子洞口还没有完全露出来,我们又加了把劲儿,才终于让它露出原貌,这是个足有三人粗的大洞口,洞口并不深,可以看得到底,底部原来是什么样子已经看不清了,现在全是刚才滚落的白雪。
  我不得不佩服鬼魂陈的判断力,扎西一说冰面上不可能长树,他就立刻让我们依着树木开挖,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智商真是不赖。
  下面的洞口是个两头空的道,阳光只能照到入口,照不到两头,从洞口里,传出一种恶臭味儿。
  扎西忽然道:“你们看这个洞口这么大,里面会住着什么东西?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雪人?”
  我扇了扇鼻子,道:“住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玩意儿肯定很不爱干净,粪便都是拉在洞穴里的,这味儿可臭死了,你们说,斯文禽兽会不会被拖下去当那玩意儿的冬眠点心了。”
  “是不是当冬眠点心,你下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小黄狗沉着脸说了一句,忽然脚一踹,我整个人就掉进了洞口里,洞口虽然不深,但也有三米左右,好在下面有雪,才没摔出个好歹,紧接着,小黄狗便扔下来一直探照灯和一把枪,让我去探探情况。
  我气的想骂娘,但既然已经下来了,也不想被他们看扁,便将枪麻利的上膛,咔嚓的上膛声让我想起了在第一次摸枪时的经历,心里便升出一股底气,我孙邈已经不是当初的孙邈了,我是进化过的!
  紧接着,我便打开了探照灯,先是左右照了照,两面都弯弯曲曲,看不到头,不知通向何方,地面也没有脚印或者打斗一类的痕迹让我判断,便只能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先朝左手边的洞口走去。
  冻土层十分坚硬,因此要想打这样一个洞并不容易,根据洞周边的痕迹来看,那绝对是一种长着利爪的动物打出来的,而且这动物个头应该有两人大,否则不至于将洞口打这么宽,往前走了大约十来步,那种恶臭的味道便越来越清晰,我忍不住猜测,难不成走进什么动物的厕所了?
  就在这时,探照灯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我一看就认出来,是眼镜!他还站着,看样子没出什么事儿,我松了一口,走上去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眼睛转过头来,额头上竟然全是汗,看见我时,目光忽然阴狠了一下,将我往前一推,自己反而拔腿就往后跑。
  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一推就往前跌,一下子栽进了一堆腥臭无比的东西里,我感觉抬起脑袋,解放我的鼻子,在探照灯的光芒下,只见那是一团暗红色的肉,硬邦邦的,就像在冰箱里冻了很长时间的牛肉一样,在将探照灯拿在手上,举高一看,眼前的景象顿时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腿肚子猛的开始抽筋。
  只见这是一个洞穴,洞穴里躺着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人形动物,也不知是不是传说中的雪人,它指爪十分锋利,手掌形如熊掌,上面血糊糊一片,在它身边有半截人的尸体,已经被吃的差不多,而我刚才,就是栽进了这个具尸体的胸腔中。
  我只觉得喉咙发痒,几乎想吐出来。


第三十章
  那东西一开始估计是抓了眼镜儿,但没有立刻开吃,而是先吃冻肉,又或者它本身就喜欢吃冻肉,所以先把眼镜儿储存起来,而此刻,眼镜跑了,我则一下子栽到了那东西的身前,它哪里会不生气,一张布满长毛的脸猛地朝我贴近,嘴巴里粘连着碎肉,恶臭无比,尖利的指爪直接朝我抓了过来。
  虽然我被这一幕吓得不轻,但一年多来的生死经历,还是让我反射性的伸手挡了一下,恰巧是握枪的那只手,刚好卡住了它锋利的指爪,但这东西力道太大,我还是被它给拍趴下了。
  人在危险时刻的爆发力总是惊人,我感觉自己这人,平时有一半的时间大脑都是出于游离状态的,但这一会儿,敏锐度却十分惊人,被那东西拍趴下后,就第一个打滚翻出了两米远,也顾不得拿掉落的枪,紧跟着拔腿就跑,探照灯和枪支都掉落在了洞穴里,但好在这条洞穴不深,又是直来直去一条路,我摸着黑发力狂奔,倒也没有撞墙的危险,只听的身后嘶吼阵阵,那东西显然追了上来,嘶吼的声音仿佛就贴在我耳朵边上一样。
  好在洞穴不深,我一口气就跑到了之前掉落下来的地方,小黄狗等人已经放了绳子,全副武装,看来眼镜将下面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他们正准备下来救我。
  我突然窜出来,显然让他们有些错愕,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立刻拽住绳子吼道:“快拉!”一出声才发现,声音都因为恐惧而扭曲了。
  小黄狗等人立刻拉绳子,几个大老爷们一起发力,几乎瞬间就将我提了上去,就在我翻出雪洞的一瞬间,那东西也到达了洞口,借着白日的光线,它的模样也更加清楚,和传说中的雪人十分相像,只是白毛上有很多暗红色的血,看起来十分邋遢。
  蛮子等人二话不说,举枪就打,那玩意似乎知道枪的厉害,立刻往洞里一缩,枪子全部打到了冻土层上,留下深深的弹痕,碎土四溅。
  我没想到这东西有这么聪明,就跟成了精似的,居然还懂的避枪,再一联想洞穴里的尸体,顿时明白过来,恐怕海姐等人也遇到过这东西的伏击,还损失了一个手下,必定动过枪。
  这东西看上去比喜欢吃新鲜的血肉,难不成那些冰壁上的尸体,都是这个雪人冻上去的?
  凡是有大型雪山的地方,几乎都有过雪人的传说,也曾经有很多科考队对此进行过考察,但往往都只能发现一些痕迹,却无法看到具体的形象,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判断,雪人身上有很长的白色毛发,易于它们伪装和御寒,据推测,它们很可能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的一支,它们因为某些原因,遁入了雪山,进化出长长的毛发,又因为雪山环境恶劣,猎物稀少,所以进化出了强横的捕食本领,凶悍异常。
  那东西躲枪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我们一行人围在洞口,蛮子道:“看样子这东西也害怕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地位,万一它还有同伙可就糟了。”
  我们都是这样想的,正打算撤退,忽然,小黄狗耳朵一动,道:“有声音。”他侧耳一听,猛地说道:“在后面!”随即就转身,我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的,但我刚一转身,就看见身后的雪忽然如同炸药一样爆开,从雪里猛地窜出一个高大的白色人影。
  靠,是它!它怎么从我们身后钻出来了?难道就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这东西就从后面又开了个洞吗?
  奶奶的,它和穿山甲有奸情!
  它这一窜出来,离了我们几乎只有一米,而且显然也是经过预测的,它窜出来的瞬间就朝着我们扑过来,速度太快,我们连开枪都来不急,即便开枪,也会被它扑倒,完全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根本划不来。
  这一瞬间,我们所有人都四分五裂,由于身后是那个洞穴,因此便左右分开,各自逃命,我是往左手边跑的,跟我一起的是鬼魂陈,那雪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眼见我们兵分两路,竟然没有犹豫先追哪一头,而是直接朝着我追过来,他妈的,难不成这只雪人是母的,看上我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要抓我去那啥吗?
  雪人的速度何其快,几乎瞬间就到了我背后,就这时,我旁边的鬼魂陈忽然飞起一脚踹到我腰上,霎时间我就被踹飞了,飞出去大约两米左右,摔在雪地里,好在雪很厚实,到没有什么疼痛感,而且他这一踹发力很快,立刻就让我摆脱了雪人。
  而雪人却已经到了鬼魂陈的身后,几乎是贴背而行,与此同时,那东西爪子直接朝着鬼魂陈的后背掏去,这一掏还不把心肝儿都给掏出来,我惊的倒抽一口凉气,手头又没有武器,慌乱之下,抄起匕首就朝着雪人的脑袋射过去。
  但我匕首再快,又哪有雪人的爪子快,我以为鬼魂陈就要在这里完蛋,谁知他后手掌忽然一翻,搭在了雪人粗壮的手腕上,紧接着手臂一撑,整个人靠着这个股力量倒跃而起,一个翻转,双膝跪在了雪人的两肩上,这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而我的匕首这时已经射到了雪人的脑袋上。
  那雪人皮糙肉厚,我这力道射出去,匕首竟然被反弹了出去,然而鬼魂陈眼疾手快,猛的将匕首抓在手中,顺势往下一捅,从雪人的脑门中央直插而下,插进去后又猛的拔出来,这一插一抽之间,一道红红白白的东西被带了出来,估计是脑浆,溅了鬼魂陈一脸。
  那雪人遭此一击,顿时发出凄厉的嘶吼,进入了疯狂状态,不辨痕迹的到处撞,竟然朝我这边走过来,但它速度已然慢了一下,我一躲,它便一下子撞到了树上,鬼魂陈一震,没能稳住,顺势被掀翻下来倒在地上,没等爬起来,那雪人身体就往后一倒,以它的重量,绝对可以压的鬼魂陈吐血,身体素质不好的,直接压碎内脏都有可能。
  我头皮一麻,下意识的冲过去将鬼魂陈推出去,紧接着一道黑影压下来,我只觉得胸口一阵重创,胃仿佛被压扁一样,喉咙一阵腥,喷出一口血,彻底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也不知过了多久,胸口痛的要命,我试着动了一下,发现根本动不了。
  完了。
  我心想,虽然没死,但我的伤势太重,根本不可能继续往前走。
  小黄狗等人都是目的性很强的人,像我这样的情况,很可能会被……
  我这才发现,周围黑漆漆一片,不知身处何处,手一动,摸到了冰冷的石壁,我想自己现在大概是在一个山洞里,但这里太黑,太安静,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该死,他们真的把我给扔下了?
  这一急,就觉得胸口更痛,便咳嗽起来,内脏肯定是受伤了,一般人估计这会儿该躺在抢救室,我估计是因为药墨的原因,所以才没有立刻毙命。
  又急又怒时,从前方忽然传来了一丝光亮,我一看,发现是蛮子,他松了口气道:“你总算醒了。”
  我愣了,道:“你们没有走?”
  “走?”蛮子笑了笑,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说道:“那东西被陈老大弄死了,当场给你做了急求,然后轮流背着你走,现在是晚上十点钟,我们现在在一个山洞里过夜,有没有感觉好一些?能不能动?”
  我有些庆幸,虽然不能动,但也没有睡意,便示意蛮子扶我出去,这个山洞是个横放的葫芦形状,我被放在最里面,给我铺了个窝,走过葫芦口,外面又是一个小山洞,小黄狗等人正围坐在火堆旁煮吃食,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
  我摸过去坐下,小黄狗给我把了把脉,忽然说道:“恢复的很快,正常人这个时候,根本没办法走路,我看以后有什么危险,都可以让你先上。”
  我一听差点儿气得吐血,好歹我也见义勇为了一次,不夸奖也算了,居然还算计我?什么叫有危险我先上,岂不是将我当做挡箭牌吗?
  扎西道:“孙老板,我们明天还要赶路,你能行吗?”
  这种时候,不行也得行,我只希望自己体内的药墨能给给力一点,便道:“我比你强多了,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扎西一捂屁股,顿时苦着脸不说话了。
  我胸口痛得厉害,根本吃不下东西,便喝了些热水,又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时冷时热,虽然胸口的疼痛逐渐减轻,但浑身的肌肉却开始发痛,我心知自己是发烧了,模模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外面似乎有争吵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须臾,有人摸了摸我的额头,便将我背了起来,我知道该上路了,却没办法醒过来,潜意识里想到,这是要背着我一起上路,还是准备把我背到雪地里扔了?


第三十一章
  这个问题没想完我就又晕了,内脏受损是个大问题,在这样医药稀少,环境恶劣的天气下,我没有当场挂掉,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颠簸而被弄醒的,睁开眼一看,发现背着我的人居然是鬼魂陈,他正准备将我放下,因为在我们前方,出现了一道狭窄的冰缝,冰缝内部的情况怎么样看不清楚,但入口处只有两人宽,并且有很多横立的冰锥,这些冰锥显然事先都被人为的破坏过,应该是海姐她们干的。
  但在这种地形下,要想背着一个人通过,就比较困难。
  看天气,现在应该是正午,小黄狗等人撤下包裹住口鼻的口罩,拿了些压缩食品,看来是准备休整好体力进入冰缝,根据扎西之前的说法,这条入口看起来虽然狭窄,但进入内部后,应该是别有洞天,我们必须要穿过冰缝才能到达那个片湖泊。
  我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内脏也不像之前那么抽痛,自己活动了一下,已经能自己走,只是不能走太久,为了体力考虑,即使没什么胃口,也吃了些压缩食品,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整合装备重新出发,蛮子扶着我走在最后,打头的是鬼魂陈。
  越往里走,冰缝间的间隙就越大,地域显得更加宽阔,脚下的冰面上,没有一丝积雪,似乎雪一落到这里,就和坚冰融为一体了,走上去寒冷而湿滑,稍不留神就会摔个四脚朝天,我们用雪橇棍支撑着往前走,速度十分缓慢。
  扎西说,这条冰谷的环境,比他想像中的要更为复杂,现在是中午两点钟,如果我们要走出这个条冰缝,不眠不休,也要到凌晨三四点左右,但我们显然不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先不说我受伤,即便所有人都完好无损,也不可能这样高强度的行军,因此我们计划一直走到晚上七点,便安营扎寨,争取在明天中午的时候走出冰谷。
  那眼镜一路上没跟我说一句话,他肯定没有将在洞穴里把我当挡箭牌的事情说出去,而我之所以现在没有找他麻烦,是因为自己现在受伤了,想找他麻烦也不可能,总不至于让鬼魂陈帮我出头,那样的话我孙邈成什么人了?
  二来,在这种环境下,人手是必不可少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件事情即便真的说开了,我也不可能开枪杀了他,即便我有这个能力,恐怕小黄狗也不会同意,我总觉得小黄狗和眼镜之间,似乎是有某种交易,小黄狗似乎对眼镜有些忌讳。
  到了晚上,我们顺利扎营,此刻原本的冰缝,已经扩宽为一个大冰谷,越往前走,冰谷的地势越低,两边的冰壁就显得更高,往上望去根本看不到头,上方笼罩着一层寒气,将阳光都遮蔽了,整个冰谷显得寒冷而阴沉。
  我们煮茶吃东西的时候,我发现扎西显得有些怪,眼睛时不时的四处乱瞄,似乎在看什么东西。蛮子一边吃牛肉,一边嘲笑道:“不就屁眼被虫子钻了一下嘛,放心,这地方没有虫子,别他妈跟个娘们儿一样。”
  蛮子说话粗俗归粗俗,但这里也没有女人,顿时把我们都逗笑了,虎头立刻起哄,道:“蛮哥,反正没什么事儿,你给讲个荤段子,咱们打发打发时间。”
  蛮子眼一瞪,指着扎西道:“这里又没有女人,讲硬了怎么办?拿他的屁眼解决?”
  扎西思想单纯的很,哪里接触过蛮子这帮粗人,顿时急的面红耳赤,我看不下去了,踹了蛮子一脚,道:“行了行了,你嘴上积点儿德,欺负弱小你好意思吗?扎西别理他们,这帮人都没文化,满脑子都是荤段子,他们说话你就当放屁。”
  扎西脸色这才好了一点,随后朝我凑近,说道:“我不是怕有虫子,我是觉得这条冰谷里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这话引起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自从扎西认出路线图以后,众人对他的话也上心了很多,我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
  扎西咽了咽口水,道:“我之前跟你们说过,这地方有冰鬼,就是在冰层底下,会看到有人影在爬,我白天的时候就看到了,但是眼一眨,人影又不见了,我怕引起恐慌,又怕是自己看花眼,所以没敢说,但是……但是咱们还是警醒些比较好。”
  在冰层里爬的人影?
  我心里个咯噔一下。
  不,那绝对不是扎西看花眼,因为我曾经也看到过,在那个挂满尸体的冰壁上,我确实看到有人在冰层里面爬。
  虎头道:“这冰层有些透,会不会是看花眼了,你看到的是咱们自己的影子吧?”
  这种情况也有可能,冰谷里棱形的冰锥非常的,人的影子在各种反射下,或许会出现在比较远的地方,在雪山深处,偶尔会出现一种和‘山市’极为相似的现象。
  这种现象出现在沙漠里,被人们称为海市蜃楼,但海市蜃楼主要跟空气中的水分子有关,但雪山里的海市蜃楼却是和冰雪间的折射有关。
  扎西立刻摇头道:“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但那不是我们的影子,我们都是站着的,但……但它们是爬着的。”这话一出,所有人的住了声,最后小黄狗开口道:“今晚都警惕一点。”随后他安排了守夜,分为三班,第一班蛮子和虎头,第二班他和眼镜,第三班鬼魂陈和扎西,我则因为伤势较重而免了。
  晚上缩在睡袋里,不知是不是受了扎西的影响,我一闭上眼,就感觉眼前有很多模糊不清的人影朝我爬了过来,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便出了帐篷烤火,蛮子和虎头两人笑的很淫荡,估计是在讲什么荤段子,一见我过去,立刻拉着我一起分享,我听了半天,也觉得口干舌燥,便道:“别再讲这个了,我受伤的人,又不能DIY,太难受了,咱们换一个话题吧。”
  蛮子特别能侃,道:“就你事多,那咱们换一个。”接着,他便讲起了跟军火有关的事情,说他们有一次接货,结果条子设了埋伏,情急之下,将一批货直接用炸药给炸了,损失惨重,气的小黄狗都便秘了,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便秘了。”
  我和蛮子这一头说的正欢乐,我却忽然发现虎头有些不对劲,他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中,只有下颚被火光照亮,似乎对我们的话题不感兴趣,我心想,他刚才听荤段子不是听的挺激动的吗?怎么这会儿就阉了?
  正想问他咋回事,忽然,从虎头的肩膀上,伸出了一只小手。
  那只小手颜色灰暗,就如同在福尔马林里泡了几十年一样,皱巴巴的,显然不是一只人手。
  我心里咯噔一下,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蛮子还在那里侃大山,完全没有注意到状况,我立刻朝他使眼色,但不知是不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度太低,蛮子竟然毫无所觉,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什么了,脸色顿时扭曲起来,蛮子总算注意到我的不对劲,开口打算问我,我眼光往虎头的方向一看,他也跟着看过去。
  紧接着,蛮子倒抽一口凉气,又看向我,做唇形:是什么?
  我们守夜,手头边上就有枪支,但那东西趴在虎头背上,也没办法直接开枪,我便将枪托朝下,准备当榔头使,甭管什么,先一枪砸下去,当即给蛮子做了个左右包抄的手势,两人各自举着枪托,一左一右的朝虎头移动过去,然而这时,虎头却抬起了头,问我们:“你们想干嘛?”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不正常,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僵硬的如同木偶。
  我不确定虎子现在是怎么回事,但明显是被那东西操控了,蛮子胆子挺大,说道:“没想干什么,兄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话你说完,我们已经分别绕道了虎头左右,这时我才发现,趴在虎头背后那东西,竟然是钻进了衣服里的,使得虎头的背部鼓出一个大包,看起来就像有严重驼背一样,根据大小那看,那玩意儿应该不轻,但虎头却像是毫无感觉似的。
  蛮子眼光一沉,举枪直接砸了下去,他手特别黑,一使力,那东西便凹下去一个大窝,紧接着便有暗黑色不知是血还是什么的东西沁湿了衣物。
  随着这一枪托下去,虎头脸色顿时扭曲起来,口吐白沫,在火堆旁痛苦的扭曲,我心道不好,难道那玩意受伤,对虎头还会产生什么影响不成?蛮子正打算在补一下,我连忙止住他的动作,而虎头倒地的惨叫声也将小黄狗等人惊醒,看来今晚这个觉是没法睡了。


第三十二章
  我们不知道虎头现在是什么状况,但他痛得满地打滚儿,神情扭曲,为防有便,我立刻扑过去将他压制住,这一翻剧烈的动作牵动伤势,疼的我嘴都咧开了。
  “怎么回事?”小黄狗问道。
  我说:“别管怎么回事了,先看看他背上是什么东西,赶紧弄下来。”
  蛮子也帮忙一起压制,虎头很快动弹不得,只能痛苦的喘息,小黄狗也不耽搁,立刻掏出匕首,开始去割虎头背上的衣物,随着虎头的压制,他衣服后背里的东西也不断蠕动,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那玩意儿竟然越缩越小,原本高高凸起的驼背,如同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衰扁下去。
  怎么回事?
  小黄狗显然也措手不及,他也顾不得轻重了,手上猛的一使力,冲锋衣连着里面的衣服,顿时被划拉开来,这时我们才发现,虎头背后竟然长了一个肉秃秃的瘤子,仔细一看,那瘤子的底部还有四只小脚,已经扎进了虎头的皮肤里面。
  小黄狗面色一沉,用匕首试着想将那东西割断,谁知匕首刚一碰上,虎头就仿佛发了疯一样,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侧身一翻,将我和蛮子纷纷撂倒在地,我本就有内伤,这一摔便摔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只听得小黄狗狠狠骂了句娘,随后便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想必已经追上去了。
  待我睁开眼时,身边只剩下鬼魂陈和扎西。
  扎西道:“黄老板他们已经去追了,让咱们在这儿等着。”
  我道:“陈老大,你怎么不去帮忙?”
  鬼魂陈看了我一眼,压根没有说话,露出一幅懒得理我的表情,打着手电筒,开始围着我们的帐篷转悠,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我顿时明白过来,不是鬼魂陈不去,而是相比之下,将受伤的我和扎西留下来,显得更加危险,简单的来说,他是留下来保护我们的。
  一时间我说不上是感动还是什么,想想又觉得自己挺窝囊的,千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不存心给人添堵吗?
  扎西一个劲儿道:“我就说这地方很危险,你们偏不信,孙老板,你们是不是来找什么宝贝的?”
  扎西虽然心思单纯,但也不是笨蛋,我们这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来探险的,于是我道:“不错,确实是来找宝贝的,怎么,你也有兴趣?”
  扎西猛点头,道:“要是真有宝贝,我当然有兴趣,找到宝藏,我阿妈治病的钱就不愁了,你别说,我们这里还真流传着一个关于宝贝的故事,就是那支死在这个地方的军队,据说他们就是压一批宝贝进山,还在山里动了大工程,结果工程只完成了一半,就被一场大雪崩给掩埋了。”
  这个故事到和我们所知的线索有些相似,很多时候,历史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都变成了故事,而故事则又渐渐成为传说,在这些民间传说中,往往会隐藏着大量的信息,于是我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工程只修了一半?”
  扎西道:“据说动工的时候,有在周围抓壮丁,听说在雪山里面,修建了一个很大的藏宝洞,这里环境恶劣,为了修建这个工程,很多被抓进山里的人都累死了,根本没机会走出雪山,所以千百年来,这个山中盆地有鬼的传说才一直流传着。当时雪崩发生的时候,很多人所身处的位置不同,有一部分人在高处凿雪洞,所以躲过了那场雪崩。”
  我忙道:“那有没有传说宝藏是什么东西?”
  我一直觉得,这个所谓的宝藏,绝对不会是什么金银珠宝,毕竟在雅鲁赞布大峡谷的金银已经够多了,宋室当初费尽心机转移的,绝对不会是金银这么简单,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连体那些遗兑被挖出的有怪石,那么剩下的又是什么东西?遗体、怪石,它们之间,必然有着重要的联系,或许,这就是解决我们身体变异的方法。
  我说完,扎西道:“那就不知道了,据说那批宝藏,都是用青铜铁箱子封起来的,外面浇筑了生铁,生铁外面又裹了石灰,总之没人见过。”
  我好奇道:“那么那批逃出来的人,后来有没有打过宝藏的主意?”
  “没有。”扎西肯定地说道:“那批人回来后,将里面的情形散播开来,让所有人都不要在入山,据说那批人由于体力透支,回来不久便死了,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打宝藏的主意,再说了,那雪崩下面,掩埋的全是枉死的同胞,我们的祖先才不会干这种事情。”
  正说着,鬼魂陈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我看他的目光,一直是看向小黄狗等人追出去的方向,心中不由一动,就我和扎西说话这会儿功夫,大约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来分钟,小黄狗等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鬼魂陈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我想了想,便道:“陈老大,你还是去帮忙吧,我这里有枪有武器,出不来大事,我现在身手还不错,没那么容易死翘翘。”
  鬼魂陈看了我一眼,最后点了点头,淡淡道:“遇到危险鸣枪示警,我会尽快赶回来。”
  我感动的差点儿没流泪,这话可说的太贴心了,要搁在以前,他肯定会说我的死活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于是我道:“放心放心,就算我身手不行,逃命的动作还是很麻利的,赶紧走吧。”虽然我有心想去帮忙,但我和扎西都受了伤,跑起来都痛,跟上去只会拖累进度。
  鬼魂陈装备随时都带在身上,他走了两步,忽然又回来,从手里扔了两个东西过来,我一看,发现是两支木制的小飞刀,上面朱砂绘制的符文显得十分神秘,我明白鬼魂陈的意思,便做了个多谢的手势,随后分给扎西一个,一人捏一柄在手里,算是图个安慰。
  在鬼魂陈里去后,我和扎西说不出话了,周围黑沉沉一片,唯一的光源便是我们眼前的无烟炉,里面的固体燃料被我们控制在最节省的范围,因此火光并不强烈,照的周围的一切忽明忽暗。
  原本我以为鬼魂陈出马,应该万事都OK,于是也放下心等他们回来,谁知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周围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只剩下寒风呼啸,如同鬼哭一样。
  扎西也坐不住了,他胆子比较小,便朝我靠近,坐到我右手边,紧张地看着周围,如果他是个女人,恐怕早就往我怀里一钻,寻求安慰了。
  我被他神经兮兮的模样弄的也有些紧张起来,总感觉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窥视我们一般,后背凉飕飕的,又坚持了十来分钟,整整四十多分钟过去了,我也稳不住了。
  看这个情况,肯定是出什么变故了,我起身,道:“收拾装备,咱们找人。”连鬼魂陈都被绊住,想必前方肯定有什么问题,还是带足了装备要紧,小黄狗等人追出去时,已经背了两个装备包,鬼魂陈背了一个,恰巧还剩下两个,里面放了些燃烧弹一类的照片器材和折叠铲一类的挖掘器材,我和扎西背上包,仅留下两顶帐篷和无烟炉,便朝着众人追出去的方向而去。
  这条冰谷很开阔,虎头最初是向左边跑的,那不是我们的前进方向,根据地形来看,虎头即使跑到终点,也无路可走,因为那地方是一片冰壁,按理说,不用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应该能将他堵住才对,我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众人一去不回。
  沿途,我和扎西因为受伤又加上装备负重,所以走的比较慢,花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到达了冰壁的位置,令我们意外的是,这里竟然还有一条冰缝,缝隙的宽度约有一人宽,里面有些冰锥,已经被斩断了,上面鲜血淋淋,我估计一开始虎头是直接冲进里面,随意使得冰锥上带了血,而后来小黄狗等人冲进来的时候,则将冰锥斩断了,看样子,他们都进入了这条冰缝。
  扎西虽然对雪山环境比较熟,但对于这些诡异的事情却从来没有接触过,因此显得格外胆小,我估计自己第一次遭遇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时,表现应该跟他差不多,因此也没有笑话他,便让他躲在我身后,我在前面开道。
  这条冰缝比较狭窄,在里面行走,速度大大的降低了,而且寒气逼人,即使穿了专业的防寒服,也感觉皮肤被冻的没有了知觉,大约走了七八分钟左右,我忽然发现前面有亮光,原本冰缝已经快要到尽头,顺着出口看去,前方是一片开阔地,上面正有几个人,正是小黄狗几人,他们打着手电筒不知在搜索什么,大约是太专心,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我们。


第三十三章
  我刚打算开口,扎西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然而,我还没开口问,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冰缝狭窄,我一时也挣脱不开,这时,便听扎西声音压的特别低,在我耳边说道:“孙老板,你看他们背上……”
  这小子想干嘛?
  他们,显然是指小黄狗等人,如果不是比较信任扎西,我这一年来培育出的危机意识,是绝对无法容忍有人从身后制住我的,于是我也没吭声,便眯着眼观察小黄狗等人的动静,紧接着,我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小黄狗等人看似在找东西,但看了一圈下来,他们却始终在原地打转,就如同遭遇了鬼打墙似的,由于距离原因,我也看不见小黄狗等人的表情,但隐约可见几人的背上都隆起一块,仿佛成了驼背的老人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虎头之前的状况,顿时知道事情不妙了,扎西会突然叫住我,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于是朝扎西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明白,他这才放开捂着我的手。
  而此时,我已经不敢贸然前进了,小黄狗等人的状态很奇怪,仿佛完全不自知一样,观察久了才发现,他们行动僵硬,动作迟缓,我忍不住打着探照灯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一段距离,勉强可以看清楚小黄狗等人的脸色,这一看顿时不得了,他们面部肌肉僵硬,就和电影里的僵尸差不多,看起来十分诡异。
  我数了数人数,发现最先跑出去的虎头并不在他们之中,这几个人分别是眼镜、蛮子、小黄狗,更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我原以为是鬼魂陈,但看身形又十分健壮,和鬼魂陈完全不一样,很显然,那不是我们队伍里的人。
  那么鬼魂陈去哪儿了?他有没有中招?
  小黄狗等人现在的情况,就仿佛是被背后的那东西操控了一般,那玩意的触手能够扎进人的皮肉里,而那个部位,就恰巧是人体神经的密集区,莫非,那些东西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人的神经系统?
  小黄狗是个极度聪明的人,有虎头的前车之鉴,他怎么还会中招?除非这些东西很隐秘,能够无声无息的爬到人的背后。这么一想,我便觉得脊背一紧,心里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反手往背上摸,好在上面十分平整,并没有其他东西。
  场中的四人还在来来回回的走动,仿佛四个木偶一般,我有心去救他们,但想起虎头之前忽然变得力大无穷的样子,又有些畏惧,心说连一个虎头我都对付不了,哪里能一下子救四个,除非一个一个的引过来,我和扎西两人下手。
  这么一想,我心生一计,当即关了手电筒,随后用匕首斩断一截冰锥,看准位置,当先朝着小黄狗砸过去,我手上的准头不错,当即砸到了小黄狗的肩膀上,小黄狗被惊动了,转过身看着我们的方位,僵硬着步伐,慢慢朝我们走过来。
  说实话,他现在的模样很吓人,小黄狗这人属于笑面虎,虽然心里满肚子黑水儿,但面子上向来不会有多凶恶,大部分人都会被他笑嘻嘻的神情欺骗,我就是受害者之一,但他现在的表情,就如死尸一样,眼球微微往上翻,露出大片眼白,一步步,神情诡异的朝我们走过来,扎西紧紧揪着我的衣服,手都在发抖。
  我也算是经验丰富了,反而比较镇定,手里的匕首早已经准备好,小黄狗在黑暗中朝我们靠近,我则给扎西使了个眼色,两人各一遍贴墙而立,须臾,小黄狗就走到了我们面前,不等他发难,我立刻扑上去将他按倒在地,扎西也发挥出藏族汉子彪悍的本色,一个手刀朝着小黄狗的脖子劈下去,小黄狗顿时就晕了。
  我没想到还能有这效果,心中大喜,当即割开小黄狗的衣衫,正准备收拾里面的东西,扎西忽然嘴一张,眼神布满了惊恐看着我身后,我心里咯噔一下,反应也算快,手猛地往后一摸,立刻便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僵硬事物,恐怕就是那希望爬在人背后的玩意儿,好在我发现的快,一摸到那东西,二话不说往外一扯,猛的往冰壁上砸,也顾不得看它长什么模样,只砸的汁液飞溅,手里的东西没有半分挣扎,这才作罢。
  那玩意已经被我摔的不成形,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灰溜溜的,看起来十分恶心,我将它一扔,随手抹干净溅在嘴边的汁液,这才敢剧烈地喘息起来,然而喘着喘着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好像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头一看,不知何时,蛮子和眼镜两人,已经将我们堵住了,神情诡异,发白的眼珠子朝下,直勾勾的盯着跪坐在地上的我们,手里还拿着匕首。
  扎西倒抽一口凉气,吓的完全没反应,我一愣,二话不说,吼道:“跑!”随着我脚步一打开,扎西也跟着逃命,而被控制的蛮子两人,也如同丧尸一样对我们紧追不舍,在狭窄的冰缝里狂奔,时不时便会被冰锥刮伤,什么寒冷都已经顾不得了,心里只有两种感觉,一种是怕,一种是痛,但蛮子两人完全不怕痛,眼见就要追上我们,然而就在这时,我觉得自己的下巴忽然被一双手捧住,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双手就将我往上一拔,竟然直接将我提了起来。
  天呐!
  是什么怪物!
  我感觉它如果力道再大一点,我的颈骨就要直接脱臼了。
  紧接着我便觉得不对劲,那应该是一双人手,我确定,那不是雪人的手,因为没有毛,紧接着,我便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张开腿。”
  是鬼魂陈!
  他一发话,我二话不说就张开腿,这才发现冰缝的上方十分狭窄,腿一张开就抵住了两边的冰壁,立刻便稳住了身形,而这时,鬼魂陈也放开了我,就着蛮子手中微弱的光线,我瞧见鬼魂陈又故技重施,双腿勾住两边的冰锥,倒栽着用双手捧住扎西的下巴,也将他提了起来,我立刻对扎西道:“张开腿。”
  扎西十分不靠谱,以为是被什么怪物抓住了,一听要张开腿,立刻胡乱叫道:“我好几天没换内裤了,别吃我屁股。”
  靠,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真想扇他两巴掌。
  紧接着,扎西似乎反应过来是我的声音,这才照做,张腿固定住了自己的身形。
  而下方的蛮子等人,瞧见我们忽然消失,显然很纳闷,在原地转来转去,但他们就是不抬头,似乎是脖子不能动。
  鬼魂陈示意我们不要说话,指了指前方,看那意思,是让我们就着现在的姿势往前爬,到达小黄狗等人之前所在的地方。
  可是,去哪儿干嘛?
  虽然满心疑问,但我现在也不敢发出动静,好在两侧的冰壁有很多裂痕,使得岔开的双脚很容易便能找到支撑点,当即,我们三人便身体悬空,如同蜘蛛侠一样往前爬,如果有人这时候抬头看,这个场面想必是极其惊悚的。
  很快,我们爬到了那个入口处,那第四个人影依旧在原地晃,而蛮子等人则还在先前的位置转悠,我们暂时算安全了。
  四下里黑黝黝的,唯一的光源便是我手里的探照灯,灯光打过去,只见前方的空地,是一个圆形的冰地,冰层在灯光下显得蕴蓝无比,那第四个黑影仿佛受到了灯光的蛊惑,逐渐朝着光线所在的地方靠近,面容也显露出来,我一看就愣了,是何亮!
  他的情况显然和小黄狗等人一样,只不过应该被困时间更久,已经瘦的不成样子,我悄声问鬼魂陈:“是什么东西?”
  鬼魂陈没说话,似乎也正在观察,他显然比我更早到达这个地方,只是没有我和扎西这么莽撞,不出所料,从一开始他就是躲在冰缝上方的,我和扎西干的事情他肯定也看到了,只不过这小子大概是想知道我们的方法会不会有效,所以一直没有露面。
  陈默啊陈默,你小子可太阴险了,看我和扎西被追的哭爹喊娘,难道很有趣吗?你个没良心的,真该让雪人压死你。


第三十四章
  何亮顺着灯光逐渐朝我们靠近,可以看出,他背上的东西要更大一些,仿佛将他的能量都吸光了一样。
  这几个人中,唯独少了虎头,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待何亮走到我们身下,鬼魂陈朝我们做了个不要动的手势,随后纵身而下,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紧接着便是一个手刀,何亮顿时倒了下去,与此同时,他背上的东西也挣扎起来,似乎在纳闷,为什么突然无法控制了。
  就这一瞬间,鬼魂陈猛的扒开何亮的衣服,只见他背上趴着一个果冻质一样的东西,身体灰扑扑的,衣服一掀,它像是害怕一样开始急速收缩,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肉瘤,鬼魂陈似乎是已经察觉出了什么窍门儿,用刀子去分割的时候,何亮没有如同虎头一样发疯。
  看样子小黄狗他们有救了,想到小黄狗,我便下意思的转头去看他们,猛地发现,小黄狗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过来,并且逐渐朝着鬼魂陈而去,另一边,鬼魂陈的动作小心而缓慢,如果任由小黄狗这么过去,恐怕事情要遭殃。
  但就我一个人,也无法阻挡住小黄狗三人,正急躁间,小黄狗三人忽然停下了动作,竟然转身,朝着冰缝外面走,似乎那里又出现了什么新猎物。
  他们怎么放弃鬼魂陈了?
  我心中一动,艰难的转过脖子往后看,这才发现,在身后很远的地方,不知何时亮起了昏黄的光线,那明显是手电筒一类发出的亮光,显然是有什么人靠近了。
  这里除了我们,还会有谁?
  难道是海姐的人?但她们不可能走回头路才对啊。
  我心里喷喷直跳,而那些外来人,已经和小黄狗他们靠的很近了,紧接着,便响起了一声尖叫。
  是女人的声音!
  我顿时听了出来,是杨博士的声音。
  该死,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惊的差点儿没摔下去,而鬼魂陈显然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冲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赶紧过去看看。即便他不说我也稳不住,当即爬下冰缝,朝着杨博士所在的位置走去,靠近了才发现,来的竟然不止她一人,还有王哥。
  他俩怎么搅在一起了?我愣了愣,也没空多想,趁着王哥正在和小黄狗肉搏,立刻提枪,一下子砸晕了走在后面的眼镜,紧接着前方的蛮子便转过身来对付我,他力气极大,我一下子就被他扑倒在地,一双铁手顿时掐住了我的脖子,顿时让我呼吸困难,就差没将舌头吐出来了。
  一开始我是挣扎踢打,但到后来几乎濒临死的边缘时,我竟然起了杀心,人在死亡关头,真的什么都变了,那一刻我就想活下去,也顾不着蛮子是被操纵的,扑腾间摸到了匕首,便朝着蛮子刺过去,由于位置关系,我这一刺,刺中的是他的后背,插入了一堆软绵绵的东西里。
  完了,没刺到蛮子,而是刺到了他背上的东西,这种攻击根本无效,而此时,我几乎没有力气在刺第二下。
  原本我以为这一刀是白刺了,但那玩意似乎也有痛觉,并且和蛮子联系在一起,一刀下去,蛮子顿时露出痛苦的神色,掐着我的手也松了,戴着这个机会,我赶紧往前爬,从蛮子身下脱身,而这时落在后面的扎西也总算赶了过来,难得像个爷们儿,见我遇险,立刻冲过去将蛮子扑倒。
  就这会儿功夫,王哥却没能制住小黄狗,他们俩身手本来就差不多,再加上小黄狗现在没有意识,全是不怕死的打法,王哥又不敢真的伤他,因此落了下风。杨博士神情晦暗,提了提别再腰间的手枪,似乎打算朝小黄狗动枪,我急了,吼道:“别开枪!”
  说着,便冲了出去,从后面偷袭小黄狗,前后夹击之下,他顿时被扑倒在地。小黄狗原本已经被打晕一次,后脖子还剩下暗红色的痕迹,我怕再打一次,他估计就直接没命了,因此也不敢弄晕他,就着这姿势骑在他腰间,扣住他的两只手,随后对王哥吼道:“快,把他背上的东西弄下来。”
  王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跟我的配合度很高,立刻割开了小黄狗的衣服,那个丑陋的东西就那样附在背上,并且还在挣扎,它挣扎的越剧烈,小黄狗的力气也就越大,脸上的神色更显得痛苦,王哥看准了那插进皮肉里的触手,手起刀落,顿时割断,随后逮住那东西往冰壁上狠狠一摔,霎时间汁液四溅,而断掉的触手在蠕动几下后,也彻底不动了。
  我赶紧将那玩意从小黄狗的皮肤里掏出来,小黄狗则彻底晕了过去,但神色平静,不负之前的古怪。
  “快、快帮忙,我撑不住了!”
  我正打算问王哥怎么会来这个地方,那边的扎西已经求救,被他压住的蛮子激烈的反抗起来,当即我们也顾不得多说,与王哥合力,如法炮制,将那东西去除,而这时,尽头处的鬼魂陈摇晃着灯光冲我们打暗号,示意我们过去。
  这条冰缝狭窄,又全是恶臭的汁液,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们便架着小黄狗三人往前走,待走到尽头处,才将人放下,何亮背上的东西也被弄死了,此刻正昏迷着。
  鬼魂陈没有过多的关注杨博士和王哥,他只是诧异地看了一眼,随后便摇头,打着手电筒往空旷的冰地里走,我问他要干什么,他是要去找失踪的虎头,顺便查一查那种东西的源头,让我们留意周围,待在原地不要动。
  这个圆形的冰谷并不算太大,但雾气浓厚,灯光照不开。鬼魂陈一直是围绕着冰谷周围搜索,并没有走太远,可以看到他手里发散的光源,因此我也不太担心,几人席地而坐,一边清理身上的东西,我一边打量着杨博士和王哥。
  确切地说我是在打量王哥,他和我记忆中的脸一模一样,还是一样的丑陋,但看习惯了,我反而觉得亲切,说实话,我觉得很对不住王哥,他这一次为什么会来仙日乃,我大概也猜得出来,只是他会和杨博士一起来,这实在让我始料未及。
  没等我开口,倒是杨博士率先说话了,她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太多惊吓,神情显得比较镇定,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挂女人电话是会被判死刑的吗?”
  我苦笑,道:“知道,但是我不想让你卷进这堆事情里面。”
  杨博士看了我一眼,显得很无奈,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要太小瞧我,要知道,你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我已经翻山越岭和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打交道了,我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尸体,见过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我希望可以帮助你,或者,你认为我是一个麻烦?”
  我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这样。”杨博士说的是实话,我还在大学里打网络游戏时,攻读考古专业的她已经跟着科考队到处考察,挖掘古墓、考察遗址,翻山越岭,相对来讲,她不会给我带来任何麻烦,反而会帮到我很多忙,但作为一个男人,我实在不希望她冒险。
  像是察觉到我的思想,杨博士忽然笑了笑,凑过来低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吗?”
  我一愣,话题怎么转的这么快?于是我摇了摇头,杨博士笑道:“因为我摸过的尸体太多了,他们都害怕,但是我知道你不怕,在我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就注定了在危险边缘徘徊,很少有家庭愿意接受一个随时可能失踪,甚至是死在某个无人地带的女人,我以为自己这种条件,很可能会找一个同样生死难料的同行,两人结婚后各自天南地北,但我没想到,我们会走在一起。”
  顿了顿,杨博士道:“所以,你不要顾虑会让我冒险,这原本就是我的职业,以前我认为这份职业是献给人类的,但现在,我更希望它能帮到你。”
  王哥干咳一声,装模作样的转过头。
  这样的话,几乎和表白没什么两样了,这样一个愿意跟我出生入死,千里迢迢追到这茫茫雪山来的女人,我还能说什么,见王哥和扎西自发的转头,我捧着杨博士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真想再进一步。
  话也算说开了,我心里反而没有那么多顾虑,说实话,我不想将王哥和杨博士牵扯进来,但他们两人都追到这里来了,我再让他们回去,就显得矫情了。
  接下来,我听杨博士说了后来的经过。
  我挂她电话,让她始料未及,在杨博士的心里,我是个勇敢、善心、真诚又有礼貌的人,她不认为我会突然干出这种事情,所以她立刻意识到我出事了。说实话,听了杨博士的评价我很汗颜,大概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意思。
  紧接着,她便动用关系,查到了王哥头上,那时候王哥正在小黄狗家里,众人虽然安抚无数,但王哥心思何等精明,知道我肯定又跑什么地方去了,而大伯又下落不明,他当时心里很焦急,但小黄狗的手下控制了他的经济源头,这个社会,无钱寸步难行,王哥有心来找我,但身上却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


第三十五章
  就这时,杨博士悄悄与他连上了线,根据之前那份古文字线索,杨博士断定我们是去了四川,但具体位于哪里,又有些吃不准,王哥便近水楼台先得月,仗着身手好,对我们三人之前住过的房间进行了仔细的搜索,也怪我自己不谨慎,在当时的草稿图上留下了一些线索,这才导致王哥和杨博士知道我们去了三神雪山。
  两人到了亚丁后,当地人烟稀少,很容易便打听出了我们的下落,又由于没有向导,两人便自行上雪山,这也多亏杨博士曾经有过多次进入雪山考察的经验,对于辨别路径和预防危险都很了解,因此一路有惊无险。
  我们这一行人在路上耽误时间太多,而杨博士和王哥为了追赶我们的进度,又一直赶路,所以才追上来了,看到我们留在冰谷的两顶帐篷和未熄灭的无烟炉,两人立刻知道情况有变,有顾不得休息,当即展开了搜索,直到遇上小黄狗等人。
  这一番解说虽然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小黄狗家里戒备森严,杨博士要想和王哥搭上线,必定是煞费苦心,而两人结伴进入雪山,为了追赶我们而一直赶路,我也体会过赶路的艰苦,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由于我在信里交代的比较仓促,王哥便大致询问了我一下大伯的去向,但碍于杨博士在场,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方便说,到不是不信任她,而是这其中不止牵扯到我一个人,还包括鬼魂陈和小黄狗,我便随口敷衍过去,期间,时不时的我便注意一下他们的背部,怕在沾染上什么奇怪的玩意儿。
  杨博士见此,便道:“我以前在长白山雪峰里也见过这种东西,具体是什么生物不知道,但死人越多的地方,这东西就越多,在长白山一带,曾经有过冰藏的习俗,冰藏坑周围就隐藏着这种东西,不过当地人进山祭拜时,会携带一种香料,带上这种香料,这东西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道:“那这玩意儿是怎么来的?”
  扎西猜测道:“这些会不会就是冰鬼?”
  我道:“你不是说冰鬼是在冰层里面爬的吗?能不能有个准头……”我话说一半,杨博士似乎像是听到了新鲜事儿,忽然打断我,神色凝重道:“你说冰鬼是在冰下面爬的?”
  我瞧她神色不对劲,于是点了点头,正打算说话,王哥忽然倒抽一口凉气,指了指我右侧,这种神情我并不陌生,立刻麻溜的转头,手里的枪口也对准过去,但我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紧接着,杨博士便压低声音道:“是在下面。”
  下面?
  我目光往下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只觉得汗毛倒竖,在脚下钴蓝色的冰层中,一个酷似人形的影子正在往上爬,脸朝上,五官模糊不清,但嘴显得特别大,而且是咧嘴笑着的,嘴角直咧到了脸颊处,十分惊悚,而随着它的爬动,离冰层也越来越近,如果不是杨博士和王哥发现,恐怕等它爬出来我们都不知道。
  我惊了一下,感觉从地上爬起来,王哥三人也立刻端枪,三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冰层下越爬越近的影子,随着距离的拉近,它模糊的影像也逐渐清晰起来,果然是没有五官的,只有大概的轮廓,眼窝很大很黑,如果已经腐朽的骷髅一样,手指特别长,没往前爬一分,冰层就形成蜘蛛网一样的纹路,就仿佛受到重击的车窗玻璃一样放射开来。
  这东西居然可以破坏坚冰层?这种积聚了千万年的坚冰层,就算是钻头去钻,也要耗费一定时间,这东西的力道得有多大啊!
  环境太冷,我流出的汗水瞬间就吹干了,身体更觉得凉飕飕的,就在我们以为它要破冰而出,人人严阵以待的时候,那东西竟然停止了爬动,仿佛最后一层坚冰是一道锁一样,就那样以一种人形的古怪姿势,影影绰绰的冻在冰层里。
  扎西松了口气,说:“谢天谢地,它没有出来。”
  杨博士道:“我们还是不要惊动它,快换个地方。”我心想着还是跟着鬼魂陈比较安全,他可是个现成的辟邪体质,跟着他,什么鬼怪都不用惧怕,这么一想,我便去搜寻鬼魂陈的位置,结果抬眼一看,周围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便是我们手里的探照灯,而原本一直在远处转悠的鬼魂陈,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消失了。
  该死,他去哪儿了?
  我正想着,杨博士忽然惊呼一声:“小心身后!”我反应也算快,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就地一个打滚儿滚了出去,这一停下来,脸朝下,顿时和冰层里面的冰鬼来了个深情款款的对视,如果不是隔着一层冰,我估计这嘴就对上了,这一眼,我只觉得那对深深的眼窝如同有种磁力一样,牢牢的吸附着我,让我根本无法转移视线,就在这时,我的脖子忽然被人掐住,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用极其怨毒的声音对我说:“都留在这里陪我!”是扎西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鬼上身了?
  鬼魂陈曾经跟我说过,真正的鬼上身,并没有电影里所说的那么容易,人身有三盏阳灯,鬼怪惧怕阳火,根本不靠靠近活人,而阳灯将伴随人的一生,只有在人体死亡时,阳灯才会熄灭。
  鬼怪上身,一般只敢上重病之人或将死之人,因为这些人身上阳火微弱,鬼怪不惧,但扎西除了屁股受伤以外,吃嘛嘛香,身强力壮,怎么也不想阳气衰弱的人,怎么会让鬼上身?
  难道是因为冰鬼比一般的鬼厉害?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被扎西掐的几乎翻白眼,立刻用手想去掰开他的掐住我的手,但这小子不知怎么回事,平日里胆小如鼠跟个娘们儿一样,偏偏现在小宇宙爆发,力大无穷,我掰也掰不开,情急之下后退猛地一蹬,踢在了扎西的腿脚上,顿时让他松开了手。
  我趁着这功夫赶紧起身,这时却见杨博士和王哥一起制住了扎西,王哥的身手自是不必说,但杨博士别看是个女人,动作十分利落,飞起一脚将扎西踹翻在地,膝盖一跪就压制了扎西的胸口,王哥按住了扎西的双臂。
  我松了口气,一边咳嗽,一边朝着扎西靠近,扎西的神情很怨毒,那绝对不是这个淳朴的藏族汉子会露出的表情,看来真的是鬼上身了。
  我知道该怎么对付鬼打墙,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我却不得而知,看来只有找鬼魂陈帮忙。我立刻道:“先把他绑起来。”说完,却不见杨博士的王哥有什么动作,我心里一想:也是,我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只顾着指手画脚,这种事情,我应该自己上才对。于是我立刻从装备包里翻出绳子,准备亲自将扎西捆起来。
  我们当时都是将装备包卸下来的,因此我现在翻的是离我最近的一个装备包,是杨博士的,装备胀鼓鼓的,特别沉,她一个女人,为了来找我而遭这份罪,不感动是骗人的,但我也不是个矫情的人,顾不得去计算这包有多重,当即翻开装备包去找绳子。
  女人的装备包里,总离不开镜子,我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这种行为挺可爱的,然而,当我的眼神不经意的扫该哦镜面时,我忽然发现,我的背后,有一条绳子正朝着我靠近,两头被一双手拽住,分明是想勒死我!
  该死,难道都被鬼上身了吗!我心里又急又怒,猛地转身,也顾不得看身后的人是谁,一拳头就抡了过去,那人顿时被我打倒在地,我一看,发现自己打的居然是杨博士,一时间愣了。
  难道是我刚才误想了?
  但她为什么要将绳子往我脖子上套?
  我竟然下这么重的手打一个女人?孙邈啊孙邈,你也太混蛋了!
  没等我弄清楚其中的原因,扎西就因为少了一个人压制,猛的挣开了王哥,他顺手就抄起了杨博士立在一旁的枪,竟然有准备朝我开枪,这下子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手头边上只有一个装备包,枪也来不及掏,便使了全身力气将装备包砸过去,少说也有三十斤,砸不死你也能把你砸趴下。
  就在我扔出装备包的一瞬间,身后忽然有人在我脖子上猛的敲了一下,那力道特别大,但却没有把我敲晕,我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晕,再恢复视力的时候,鬼魂陈竟然就在我眼前,我惊了一下,往后一跳,道:“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他挑了挑眉,淡淡道:“在你发疯的时候。”
  发疯?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潜意识里看到鬼魂陈在,我有种安心了的感觉,便去打量其他人,这一看我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儿,扎西压根儿没有被捆起来,而杨博士也并没有被我打倒,而是一脸忧心的看着我。
  怎么会这样?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想到这个,我立刻去看之前冰面下的冰鬼,结果那地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我觉得自己大脑有些混乱,忍不住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十六章
  王哥上下打量我,最后松了口气,声音嘶哑道:“我们本来在一起说话,你突然满地打滚,又掐自己的喉咙,谁都不让靠近,好在陈兄弟及时赶来,否则……”
  我自己掐自己?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被鬼上身的不是扎西,而是我自己?
  不可能,那种感觉太真实了。
  又或者说,我现在看到的才是幻觉?
  仿佛是看透了我砸想什么,鬼魂陈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说道:“这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在那边有一些发现,此地不宜久留。”他让我们立刻往之前的宿营地赶,我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幻觉,但与那个冰层里面的东西,肯定脱不了关系。
  鬼魂陈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又是指什么?他为什么不明说呢?
  穿过冰缝,我们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冰谷,无烟炉里的固体燃料只剩下微弱的火星还在跳动,进入帐篷后,我们先给小黄狗等人处理伤势,紧接着便去看何亮。
  在不久前我们三人还曾经各怀心思在一起吃涮羊肉,想不到仅仅不到几天时间,他就瘦成了皮包骨,只剩下微弱的气虚,若不是我们救下他,恐怕最多再撑一晚,他就要被那些东西给吸干了。
  按照杨博士的说法,那些东西只出现在有死人的地方,死人越多,数量就越多,难道说,在我们附近,有很多尸体?但为什么我们都没有看见?是因为夜色太黑,还是因为他们都被掩埋在雪层里面?
  那些我们看不见的尸体,难道就是千年前的那支军队?
  一边想着这些,我们一边给昏迷的几人灌了些葡萄糖和消炎药,剩下的五人,我、王哥、鬼魂陈、杨博士、扎西,都是劳累奔波一整天,外加上这大半宿,都不是铁打的,说不累是不可能的,但这地方处处透着危机,要想安眠,就必须得安排人守夜,说实话我已经累的撑不住了,但我知道王哥和杨博士两人更累,便道:“排两班,我守第一班,你们先睡。”
  这时候也不是客套的时候,众人钻进了帐篷,我则留在外面开火,这一次也顾不得节约燃料,将火烧得很旺,时不时我还得掀开帐篷巡视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爬到帐篷里去。
  也怪我不争气,守了一半实在太累,竟然坐着就睡着了,紧接着我便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自己行走在雪山里,混在一支长长的军队中,这支军队都穿着铠甲,但模样确实灰蒙蒙的,五官也看不清楚,就和冰鬼一样,我们一直往前走,非常劳累,然而就在这时,从雪山深处,忽然传来一种非常非常大的声音,就先某种巨型马达启动时的声音一样。
  这种声音惊扰了积雪,瞬间,铺天盖地的白雪,形成一条奔涌的雪线,朝我们当头砸下,我只觉得窒息、痛苦、挤压,在这种痛苦中,挣扎着醒了过来,我一睁开眼,发现鬼魂陈就坐在我对面,他朝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进帐篷里睡。
  守夜守一半惊扰睡着了,我觉得过意不去,歉意的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半包烟,准备跟着他一起守下半夜,刚才那个梦太过真实,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竟然梦到了千年前军队被雪崩掩埋的情景。
  只是梦中那种巨大的响声又是怎么回事?
  我隐约觉得,这个梦似乎是某种预兆,于是我问鬼魂陈:“梦真的有预言意义吗?”
  鬼魂陈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做什么梦了?”他很少会主动问我这些无关的问题,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于是将刚才的梦境描述了一遍,鬼魂陈听完,淡淡道:“巨大的声音?或许是这里的某个鬼魂给你托梦了。”
  我只觉得欲哭无泪,说道:“陈老大,你别搞笑了,我跟它们不熟,那么多人,怎么就给我一个人托梦啊。”
  鬼魂陈盯着我,一字一顿道:“我也梦到了,和你一模一样。”
  只听说过同床异梦,却没有听说过异床同梦的,难不成是某个鬼魂,看我和鬼魂陈特别顺眼,所以专门托梦给我们?那它拖这个梦又有什么意思?是在告诉我们它死的有多惨,还是有某种预兆?
  第二天一早,我询问其他人的梦境,但古怪的是,其他人却并没有像我和鬼魂陈一样,做同样的梦。
  小黄狗等人也醒了过来,对昨晚的一切一无所知,唯一的印象便是追着虎头进入了一条冰缝,而虎头却消失了。
  我们不知道虎头去了哪里,但根据鬼魂陈的说法,他将那个地方全面的搜索了一遍,除了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以外,并没有发现虎头的踪影。
  茫茫雪域,消失的虎头就如同大海里的一根针,没有丝毫线索,连追踪能力极强的鬼魂陈都没能找出他的下落,我们即便在寻找也是徒劳了,更何况此地不宜久留,虎头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那个叫何亮的身体太虚弱,并没有醒过来,我们商量着该怎么处置他,小黄狗说:“先带着走,这人还有些用处,问问他们究竟想干嘛?我看这帮人来历不简单,先审明白再说。”
  要想带着何亮走,就只能靠人背,小黄狗等人背部有伤,这个差事便落到了我和王哥身上,我俩轮流背,鬼魂陈在前面带路,后面的一截路几乎都是坚冰带,走上去很滑,稍不留神摔一跤是轻的,就怕磕到什么地方,头破血流就完蛋了。
  我们从清晨出发,走到中午时分,按照原定计划走出了冰谷,冰谷外是一个环形雪带,里面积雪很厚,我们顺着弧形路线前进,扎西说:“按照路线图的指引,再过半个多小时,咱们就能到达湖泊处了,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这里有湖。”
  我道:“这地方这么冷,有湖也被冻住了。”
  但令我们意外的是,当我们终于到达湖边时才发现,这是个不冻湖,湖水甚至带着温热,而且有淡淡的硫气息,说白了,这不是什么湖,而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温泉,泉水的温度刚刚好,对于连皮肤都冻的起褶子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个大大的福利。
  蛮子被温泉刺激的头脑发热,脱了衣服就直接跳下去,脸上露出一种极度舒爽的表情,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踹一脚。这湖水十分清澈,里面有没有什么古怪,一眼就能看到头,我们疲惫了这么久,几乎一星期没洗澡,也抵挡不住这个诱惑,众人纷纷脱光了下水,只剩杨博士没下水。
  这时,蛮子说道:“那便有一个拐角,可以全部挡住,杨博士,你去那儿洗呗,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出门在外,别这么讲究了。”
  杨博士也是个直爽的人,常年行走在各种无人地带,吃过不少苦,她也不矫情,冲蛮子道了声谢,便钻到我们左手边一个拐角处泡温泉。
  这个温泉湖占地面积特别广,湖水向前延伸,根本看不到尽头,左右两边可以通行,但根据扎西的分析,湖水的左边地势较高,全是积雪,这种地段,地下最容易形成空洞,而且从表面也无法辨别,走左边太危险。
  至于右边,积雪少一些,雪层下面是坚冰,但水岸线弧度比较大,会绕道,但走上去安全,他建议我们走右边,没有什么比泡在温泉里讨论事情更惬意的了,我总算知道蛮子之前那种欠揍的表情是怎么露出来的,这种肌肉疲惫到极致,又忽然放松的感觉,令人飘飘欲仙。
  湖水温热,身处其中感觉不到一丝寒气,让原本就冻的没了知觉的皮肤缓过了劲头,我们不再说话,暂时抛开一切烦心事,泡在水里闭目享受,身体休息够了,蛮子劲头又上来,说要跟我比赛游泳,我骂道:“吃饱了没事干,还嫌累的不够呛是不是,看你体力这么好,那个何亮接下来就让你背了。”
  蛮子连忙道:“别别,我就是随口一说,现在背还疼着呢,不行,不能再泡了,我得起来。”这人害怕我将何亮推给他,作势要爬上岸穿衣服,然而当我们目光转向岸边时,差点儿惊得跳脚,因为我们的衣服竟然不见了!
  不止衣服,还有何亮,那小子也消失的无隐无踪。
  小黄狗一下子从水里蹿起来,骂道:“不想活了,肯定是姓何的干的,那小子早醒了。”
  我急道;“他弄走咱们的衣服干嘛?咱们又不是织女,他也不是牛郎啊。”
  小黄狗气的够呛,道:“这还不明白,肯定是逃跑了,弄走咱们的衣服,是防止咱们追上去!”这大雪地里,我们只有备用的内衣,外衣都只有一套,没了衣服、鞋袜,可谓寸步难行,也怪我们刚才太放松了,竟然没有发现。
  王哥低声道:“大家刚才都累了,遇到温泉一时放松戒备让他有可乘之机,他应该也是看准了机会下手,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第三十七章
  小黄狗脸上的笑容早就挂不住了,恶狠狠地说道:“逮到他非拔他一层皮不可,他不可能带着咱们的衣服走多远,应该就仍在附近,快换上内衣找。”
  我们冲上岸,擦开水,各自换上备用的保暖内衣,那衣衫若在南方,就算是十分温暖了,但在这冰天雪地里,一层保暖内衣,就跟没穿一样,风一刮,众人都夹着双腿缩着肩膀,我去看鬼魂陈,他也冷的气息急促,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此刻显得特别吓人,显然,何亮这一手损招,把所有人都惹怒了。
  杨博士那边离我们稍远,不知道我们这边的动静,但我又不敢贸然闯过去,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虽说早晚我都要看吧,但也不是在这种时候,于是我朝着那边喊话,示意情况有变,让她赶紧出水。
  很快,杨博士穿上衣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我们立刻在周围展开搜索,如果没有衣服,我们这一行人几乎是必死无疑,但愿何亮那小子别太黑心,没把衣服毁掉。
  由于现在没有风雪,因此何亮留下的脚印很清晰,我们很快便追了上去,但随着坚冰层的裸露,脚印消失了,何亮这小子竟然在走回头路!
  他想干嘛?
  与此同时,我发现了一个很古怪的现象,何亮拿走我们的衣服,是怕我们追上他,但他即便真的想一个人走回头路,那么比起衣服,更重要的不应该是装备吗?他为什么不拿我们的装备?
  什么也不带,一个人往回走,不跟找死差不多吗?他究竟是脑袋秀逗了,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到达坚冰层,何亮就彻底失去了线索,我忍不住着急,拍了拍小黄狗的肩膀,道:“快闻一闻,他在哪个方向。”小黄狗气的鼻子都歪了,我这才想起,他的鼻子在身体变异后,似乎已经废了。
  现在该怎么办?
  我下意识的看向鬼魂陈,他沉重脸,手忽然方向了腰间,我记得他带了一些葫芦仙,难道是打算请些‘兄弟’们出来帮忙?紧接着,鬼魂陈又抬头看了看天,似乎认为有什么不妥之处,又将放在腰间的手撤下了,一转头刚好和我四目相对,随后微微摇头。
  大概这里的环境不适合用葫芦仙。
  蛮子狠狠打了个喷嚏,道:“完了,这下死定了,咱们要在这里冻成冰棍了,还好我身上带了身份证,这样千百年后被人挖出来,也不用给我编号成:男尸007号了。”这小子看起来挺稳重,关键时刻总犯二,跟着小黄狗这么多年还没被人砍死,真算他命大。
  我道:“我们的衣服很多,按理说他不会抱着衣服走太远,你们说,会扔在什么地方?”这时候,对于何亮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众人已经没兴趣了,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把衣服穿上,否则就真得等着被人编号了。
  这里就杨博士一个人穿的暖和,大约身体身体暖和,脑子也比较好使,她立刻分析道:“他拿走衣服,是希望你们不要这么快追上他,进入坚冰层也就安全了,所以前面肯定不会有衣服,衣服还在后面。”
  蛮子道:“可是咱们一路追过来,可没看到什么衣服啊。”
  杨博士眼神闪动几下,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我们曾经见过衣服,就在来时的路上,那里除了人的脚印,还有一些比较浅的动物的三爪印,像是狐狸的脚印。”
  蛮子怪叫道:“这地方还有狐狸?你是说我们的衣服被狐狸拖走了?”
  扎西连忙道:“有的、有的,据说三神山上有很多雪狐狸,浑身白毛,眼睛是蓝色的,白天的时候太阳光一照,连眼睛都变成透明的,卧在雪地里,就算从它跟前过,都不一定能看出来……”
  根据扎西的说法,雪狐狸原本是当地人心中的神物,是雪山神灵的化身,据说曾经可以看到它们的踪迹,但自从这里被旅游开发后,登雪山的游客增多,那些雪狐狸,就如同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在雪山里出现过,当地人民甚至怀疑,是不是有偷猎者办成游客登雪山,将雪狐狸打光了。
  杨博士又道:“这就对了,雪山里的动物喜暖,衣服肯定是被它们拖回洞穴里了,咱们快回去,顺着雪狐狸的脚印追。”这可真是折腾人,经不起休息和放松的诱惑,现在害的差点儿没了性命,在雪山里没有衣服,不典型的送死吗!现在我们还能就着寒风支撑一时半会儿,再过个半把小时,非得冻出毛病不可。
  我们也不敢耽误,背着装备往回走,走到一段距离时,果然看到了一些浅浅的爪印,印子洁白,没有半点儿土屑,如果不是杨博士观察细微,还真容易忽略过去,我们当即顺着脚印追下去,脚印一路延伸向右,与我们之前计划的路线不谋而后,越往前走,爪印就越多,仿佛还有很多雪狐狸陆陆续续来接应一样,并且也可以看见一些明显的拖拽的痕迹,应该就是我们的衣服。
  须臾,我们已经走到了湖的右边,这里雪比较浅,顺着脚印,我们找到了一个夹冰层,入口处成一个三角形,外面盖着积雪,十分隐秘,三角形不大不小,要胖一些还真钻不进去。
  杨博士道:“应该就是这儿。”
  小黄狗道:“根据那些脚印的数量来看,这是个雪狐狸窝,狐狸也是吃肉的,咱们还需要带足人手装备下去,否则恐怕要当它们的点心。”
  鬼魂陈懒的废话,蹲在洞口,将探照灯往下打,只见这个洞深不可测,成斜坡形状,斜坡上凹凸不平,有很多冰缝,要想下去,人就得保持倒趴的姿势,而且冰壁打滑,一不留神说不定就直接摔到洞底了。
  我身上的伤势好的极快,胸口也只是发痛,不影响行动,当即便商定,由鬼魂陈、我、王哥三人下洞打探,小黄狗、蛮子、扎西、眼镜和杨博士留在上面,一有不对劲,也好放绳子接应。
  鬼魂陈打头阵,我第二,王哥第三,依次顺着洞穴的走势往下爬,这果然是个狐狸窝,因为看到了一些散落的白毛。
  在民间传说中,白狐狸可通灵,是修炼成精的动物。俗话说:十年黑,千年白。东北民间有供奉保家仙的遗风,即胡黄白柳灰,这个胡便是指狐狸,为什么是狐狸而不是兔子、鸡鸭一类的呢?是因为据说这五种动物,是灵性最高,最容易成精的,相传胡黄二仙,还是努尔哈赤亲封的。
  我老家不算偏僻,野兽都被打光了,因此狐狸、獐子、黄鼠狼什么的,我都没见过,倒是这一年来走南走北,见了不少珍稀动物,狐狸在我印象中,一直是比较小、比较机灵可爱的东西,这得源于我童年看的小人书留下的印象,因此我也没什么紧张的情绪,不就是狐狸嘛,一手抓一只,好解决得很。
  但真当我们下到洞底时,我还是被吓了一跳,那些狐狸,竟然就在洞下面,一开始没看清,只觉得洞底黑乎乎,全是闪闪发光的东西,下来一看,居然全是挨挨挤挤的雪狐狸,而且个头越前面的越小,越靠后的个头越大,这下面的洞原本算是宽敞,但被这么多狐狸一挤,就显得十分逼仄,洞穴中布满着狐臊味儿,这些狐狸一点儿都不怕人,我们下去,成百的眼珠子亮闪闪的盯着我们,尖尖的嘴,嘴角仿佛是在笑,显得特别诡异,我当时身上就哆嗦了一下。
  鬼魂陈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么多狐狸,他神色一变,在往前看时,目光顿时就暗了下来。
  前面是什么?
  我眯着眼看去,不由呆住了,在所有狐狸的最后面,还有一只卧着的大狐狸,是青色的。
  十年黑、千年白,后面还有一句,万年青。
  这是一只快要得道的狐狸。
  我以前不信这些,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却由不得我不信了,难怪连鬼魂陈这种面部神经反应迟缓的人,都会露出这么古怪的神色。
  那只青色的大狐狸闭着眼,额间有一条白线,据说这一条线是狐狸修炼的最后一关,等到白线也变成青色,它就得道了,而我们的衣服,则垫在那只青狐的下面。
  怎么办,要把这只狐狸赶走吗?
  我用眼神示意鬼魂陈,让他拿个主意,但鬼魂陈压根儿看都不看我一眼,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青狐,须臾,他摆出后退的姿势,头也不回的对我说道:“快退出去。”
  退出去?那衣服怎么办?在和地方,寒冷等于死亡啊!
  我有些不甘心,但一看鬼魂陈肃穆和谨慎的神情,我也不敢多说,只能咬牙准备往回爬,哪里有一条小黄狗竖下来的绳子,结果我的手刚拽着绳子爬了三步,忽然,只听啪的一声,绳索竟然断了,我顿时往下跌,好在王哥扶了一把,否则真要摔个狗吃屎。


第三十八章
  我只觉得难以理解,绳索怎么又会断掉?难道它跟我有仇吗?
  还是说又有人故意割断了绳子?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掉下来半截绳子的断裂口,忽然发现绳子竟然真的是崩断的,并非被什么利器割断,难道真的是我衰神上身?
  而听的这一声响,鬼魂陈忽然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说道:“它不打算放我们走了。”
  它?
  我道:“狐、狐狸?”
  鬼魂陈眼神一冷,道:“我没有把握对付它,我抵挡一阵,你们自己想办法,有多远跑多远。”说罢扔了枪,双手竟然都露出飞刀,左手为银色的飞刀,右手为木质的飞刀,交错在指缝间,就如同鬼魂陈忽然长出了很多利爪一样,这时,他慢吞吞的声音忽然一改,猛喝道:“还等什么,跑!”
  他最后一个字一出,原本那些盯着我们的小狐狸忽然扑腾而起,就如同算计好了一样,龇牙伸爪朝我们跳过来,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白乎乎的影子就趴在了我脸上,一股狐臊味儿直冲鼻腔,与此同时,头皮被也捞了一下,额头也被下口咬了一下,比起之前的内伤,到不是特别疼,但就算是铁人也架不住这么多狐狸一狐一口啊!
  王哥显然也遭遇,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将我腰一推,哑声道:“你先上,快!”
  我眼前几乎全是窜动的狐影,连眼镜都不敢睁开,生怕一不小心,那爪子就招呼到我的眼球上,眯着眼扑腾手脚,总算又重新拽住了绳子,结果刚爬一步,绳索竟然又断了!
  这哪里是巧合!
  根本是有怪作祟!
  这次王哥没工夫接住我,我直接摔下来,屁股都摔麻了,但也恰好压死了一个小狐狸,压的它吱呀乱叫,再去看王哥,已经被咬了好几处,新换的保暖内衣变得破破烂烂,献血沁了大半,鬼魂陈周围全是狐狸,身上也全是雪,眼角处一道长长的血痕,若着血痕当时再高一处,这眼睛就报废了!
  我一看他俩的情况,在一看两次断裂的绳索,顿时就眼红了,心也黑下来,抱着豁出去的想法,骂道:“你他妈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老子要拔了你的青皮!”
  说话间,便捡起之前鬼魂陈扔掉的枪,也不瞄准,眯着眼对着眼前乱窜的狐影开枪,有小狐狸咬到我,我也不管,反正能杀多少是多少,仗着这一股冲劲儿,很快我便到了与鬼魂陈并肩的位置,但这里的狐狸更大,牙口也更深,一口咬下去几乎可以断骨,我没办法像刚才一样毫无顾忌了,手脚顿时被束缚住,施展不开。
  这一股热血下去,便觉得浑身疼痛难忍,王哥在最后面,受到的攻击没有那么多,我咬牙抵挡这前方的狐狸,一手端枪,一手握匕首,远的放枪,近的用匕首砍,勉强护住王哥,我有药墨,恢复的快,但王哥不行,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一边抵挡狐狸,一边吼道:“王哥,再试一次,上去,实在不行不要绳子,直接往上爬!”
  这时,王哥忽然道:“不行,有雪往下灌,咳咳……”
  雪?
  而这时,从上方,仿佛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若有似无的叫喊声:“不好,滑雪了,雪全部在往洞里灌,快、快堵住!”声音很微弱,几乎无法传过来,但我听出来,那是小黄狗的声音,接着便觉得有冷空气往下灌,白雪簌簌而下,声音隔绝的更厉害,便什么也听不清了。
  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原本那青狐离我们比较远,前面有很多大狐狸挡着,我们的枪根本射不到青狐,它也一直闭着眼睛,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觉,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它在作怪,它额头间的那一溜白毛,就仿佛一条细长的眼睛在窥视我们一般,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我眼见身上的伤越来越大,又打不到青狐,只怕这样下去便是个死,一心横,想着鬼魂陈和王哥救了自己无数次,这次自己就算是舍生取义,也不能让他们出事,这么一想,潜力也激发出来了。
  当即不顾那些大狐狸的嘶哑,胡乱挥舞着匕首往前冲,小的用匕首砍,大的用枪托砸,一路浴血,我甚至觉得自己被活生生撕下了好几块肉,但大约是这时候的精神状况太疯狂,竟然挺过了疼痛,朝着青狐步步逼近,我不知道鬼魂陈和王哥此时的状况,但我知道,不解决这只老青狐,他们最终都只有一个下场。
  我连累王哥已经够多了,他不能被我害死在这人;鬼魂陈已经救了我N次,我孙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次换我装B一回!
  凭着这股冲劲,那青狐终于进入了我的射击范围,周围的老狐狸都已经很大,牙齿龇出唇外,我知道,在我停止反抗,开始朝青狐放枪的一瞬间,自己的手很可能就会被咬下来,又或者脖子被咬穿,但只要青狐一死,王哥和鬼魂陈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他们都是打不死的蟑螂,我只要弄死这只青狐,一切都OK了。
  没想到我孙邈有一天,竟然会因为衣服而死,这恐怕是世界上最搞笑的死法了,何亮啊何亮,你最好已经跑远了,否则我变成了冰鬼,也要拉你下来陪葬。
  人心一横,什么道德伦理,善良慈悲,都被掩盖了,我紧接着不在反抗周围的老狐,动作迅速的举枪对准青狐,开始扣动机板,就在扣动机板的一瞬间,老狐突然睁开了眼镜,它的眼镜是黄色的,盯着我,显得特别诡异,我发现,自己浑身的肌肉仿佛被操控了一样,完全无法再移动,甚至手指就搭在机板上,也再也扣不下去。
  动不了,完全动不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妖怪,这个青狐就是妖怪。
  紧接着,我心里便升出一种特别的感觉,很烦躁,很空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吸走一样,让人升起一种几乎想自杀的感觉,这个念头刚一兴起,我手里的枪忽然放下了,转而双手握着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
  那种感觉很难以描述,情感上我心里突然变得极度抑郁,是我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抑郁,即便以为大伯死时,都没有那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得我只想自杀,但理智又告诉我,这是不对的,这一切都是那只青狐在捣鬼,但我却没办法控制自己,握着匕首的力道越来越大,力量越积越多,似乎下一刻,就会不受控制的猛的插穿心脏。
  救命!
  我眼睛直勾勾的与它的双眼对视,完全无法移动。
  我做好了会面对很多危险的准备,但我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只狐狸手上,以这样毫不英雄的死法死在布满骚臭的狐狸洞里,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烂的墓地!
  就在我以为要被它所杀死时,耳边忽然传来鬼魂陈的声音:“不要看它的眼睛!”该死的马后炮,早点儿不说,我也不想看,问题时我现在根本挪不开,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忽然便有人用手挡住了我的眼睛,瞬间我便觉得周身压力一松,心里那种古怪的想自杀的念头也随即消失,我不敢再睁眼,但不睁开眼又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这时,便听鬼魂陈忽然说道:“五鬼出灵。”
  随即我便觉得周围阴风大作,下意识的睁开眼,眼前顿时鬼影重重,周围的狐狸似乎也怕鬼,到处乱窜,也不知窜到何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唯有那青狐没有动,张开大嘴,周围的鬼影顿时如同扭曲的光一样被它往嘴里吸,我甚至觉得这一幕是不是幻象。
  果然,再一睁眼时,青狐的嘴还是闭着的,而周围的鬼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就在我睁开眼的一瞬间,王哥手里的枪忽然开始扫射,那青狐顿时被打出几个血骷髅,血流如注,抽搐了几下,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便死了。
  须臾,我们三人才面面相觑,彼此身上全是被狐狸咬出来的痕迹,王哥终究是普通人,身形摇晃的一下,终于支撑不住,砰的栽倒在地。
  我霎时醒悟过来,立刻去拿衣服,将那青狐的尸体挑下去,谁知一碰尸体才发现,这居然只是一具青色的皮毛,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听说过金蝉脱壳,但我没听说过有什么东西可以舍弃皮逃走的,一时间我愣了,用眼神询问鬼魂陈怎么回事,鬼魂陈看着皮毛,抿了抿唇,道:“跑了,还会来找麻烦。”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将皮毛一扔,穿上自己的衣服,又为王哥裹上外套,转头去查看我们来时的入口,依旧有雪往下滑,但根据滑雪的程度来讲,应该是小黄狗等人在外面刨雪营救我们,我们只需等着便行。
  一静下来,便觉得浑身痛不欲生,鬼魂陈低垂着头坐在一边,看不清表情,我忍不住道:“陈老大,这儿没有外人,忍不住就叫,没人笑话你,嘶……”
  鬼魂陈抬头,脸上全是冷汗,缓缓道:“不想死就闭嘴,我杀人从来不手软。”


第三十九章
  色厉内荏!
  我翻了个白眼,结束这个话题,试着换个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说这个洞这么小,刚才也没注意,那些狐狸都跑什么地方去了?狡兔三窟,狐狸比兔子狡猾多了,这里肯定有其它出口。”
  鬼魂陈不搭理我,我又道:“刚才我好像看见了很多鬼,它们被狐狸吞了,我感觉那应该是假的,你告诉我那是假的。”
  鬼魂陈冷冷道:“是真的。”
  我心里一凉,闭上了眼。鬼魂陈在那种关头,肯定是放出了所有葫芦仙去拖延时间,否则王哥也不会有机会开枪,我知道鬼魂陈这个人,他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这种结果,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于是我没吭声,须臾,那条洞终于被打通了,一个人顺着洞爬了下来。
  来人是眼镜,浑身都顶着雪沫子,从洞口栽了进来,我直接将他提溜起来,趴到洞口,却见小黄狗几人也正顺着洞口往下爬,几人聚到狐狸洞,小黄狗看着满地的狐狸尸体惊了一下,道:“这么多?”
  我说:“还有更多你没瞧见,差点儿就没命了。”说话间,我从他们带下来的装备包里翻出药品,先给王哥做急求,这才处理自己的伤口,趁着疗伤期间,小黄狗带着蛮子和眼镜在洞里四处摸索,我则大致将刚才的经历讲了一番,这时,杨博士道:“我看这个洞上面圆,下面方,不像是狐狸掏出来的,到有点儿像是人打出来的洞。”
  这个现象我还真没发现,这么一瞧,洞的结构果然有些古怪,如果真是人掏出来的,那么这个洞用来干嘛?又是什么人掏出来的?
  这时,小黄狗忽然在一侧的角落蹲下,说道:“这几个角落都有狐狸掏出来的通道,那些应该是顺着这些洞逃走了,狐狸狡猾记仇,咱们赶紧穿上衣服,离开这个地方。”
  蛮子不知死活地说道:“什么千年白、万年青,八成是你们被狐臊味儿给熏晕了,我看这些狐狸皮厚实,剥下来做围脖正好。”说话间便用脚去拨动那些狐尸,那青皮子被脚一拨,顿时往下滑,皮子下面,却露出了一个古里古怪的东西。
  是个石雕的兽头。
  我身上痛得厉害,有心去看看是个什么东西,但一放松下来,身体却没什么力气,也动弹不得,小黄狗和杨博士等人围在一团,似乎是在讨论什么。
  只听蛮子道:“这是什么动物,到从来没见过。”
  杨博士道:“好像是‘宝山’。”
  “宝山?什么玩意儿?”眼镜跟着问了一句。
  小黄狗接话道:“古时候的人认为河有河灵,山有山神,在战国以前,经常有大型的山神祭祀,往往会由一些能人在山中点一处宝穴,在穴上建立神坛,每年便在神坛里祭祀,或活人祭祀,或猪牛狗马,不过战国以后,活人祭祀就被杜绝了,不过对一些比较凶的山,还偷偷保留活人祭祀的传统,这种神坛,被称为宝山,根据山的地势和环境不同,有的建在地表,有些则深埋地底,修有专门的暗道供人祭祀,民间叫做宝山。”
  我忍不住好奇,问道:“山还分为凶和不凶?”
  杨博士笑道:“人有人像,山有山形,人如果为非作歹,欺凌弱小就称为凶,山如果山灾贫发、山鬼聚集、野兽横行,自然也就称为凶山。”
  说话间,小黄狗道:“这里成了狐狸窝,估计整个宝山的结构都已经狐狸破坏了,我看那些狐狸,八成是躲到了宝山下面。”说话间,小黄狗挑起了那只青皮,说道:“其余的狐狸不足为据,但这青狐狸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与其等它休养生息向我们发难,不如现在结果了它。”
  小黄狗说的有理,那青狐不仅能控制人,而且能号令其它雪狐狸,它被我们打掉一层皮,势必会心有不甘,如果我们就此一坐了之,我们在明,它在暗,难免不会发生事端,连鬼魂陈都除不掉的祸患,如果现在不一锅端,将来后悔就晚了。
  我试着动了动,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鬼魂陈就坐在我旁边,闭着眼睛脸色很苍白,王哥则陷入了昏迷,我们三人可以说跟废人差不多,别说去收拾青狐,就是走几步路都困难。
  见此,小黄狗沉吟道:“你们三个在这儿等着,我们打开宝山下去看一看。”说完,几人便开始撬动宝山。
  所谓的宝山,是中间一个兽头的石板,石板可以直接提起来,按照宝山的设计方法,石板下方,应该就是一条通往祭祀神坛的通道,只是这石板长久未能启动,此刻提起来十分费劲,几人用了好大的力,我才听到石板摩擦的吱呀声,紧接着,一个四方形的,长宽约两米左右的洞口露了出来,透过探照灯的余光,可以看到前面半截楼梯,从宝山下方,传出一股十分浓重的腐味儿,熏的人头昏脑涨。
  小黄狗捂住鼻子,说道:“这下面空气闭塞,怕有什么毒气,咱们等一等在下去。”
  几人离开宝顶,围坐在一起,此刻衣物都已经穿戴完毕,伤势也处理好,到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我见小黄狗等人还需要一些时间才离开,便趁着这功夫打盹。人在睡眠中,身体的修复能力会大大提高,但愿我一觉醒来,身上的伤能好过一些。
  这一眯也不知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有半把个小时,我被杨博士叫醒,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要下去,让我们等着,须臾,小黄狗、蛮子、眼睛、杨博士四人,便顺着通道往下走,声音逐渐消失,很快,血腥和骚气交织的狐狸洞里,便只剩下我们三人,就在这时,一直闭着眼的鬼魂陈忽然睁开了眼睛,盯着四人立刻的地方,慢吞吞地说道:“她有问题,离她远一点。”
  我没吭声。
  我知道鬼魂陈指的是谁,事实上,从遇到杨博士和王哥的那一刻起我便觉得有问题,当然,有问题的不是王哥,而是杨博士。
  我这个人,虽然没有过几次情感经历,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在庞夏古城时,我和杨博士的关系仅限于互相帮助的同伴而已,诚然,当时我对她有意思,所以对她比较上心,但她当时对我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转了一圈后,就突然喜欢上我了?
  好吧,就算喜欢我也行,毕竟我条件也算不错,虽然长的没有小黄狗那么帅,但至少五官端正,没有长成癞蛤蟆,其次也算是有些资产,喜欢我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我们两之间发展的有些太快了,仅仅因为喜欢,就为了我不顾性命往雪山里跑?
  其次,她是怎么知道我在仙日乃的?要知道,当初我为了追查大伯和海姐等人的去向,那可是大费周章啊,杨博士带着王哥能这么快追上我,必然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查出了我们的去向,这怎么叫人不怀疑?
  再来,她能和王哥接上线,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被她一语带过,但我怎么想都觉得可疑,或许是我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她。
  我怀疑过她对我的感情和目的,但我肚子里的情歌蛊又一直没有动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情歌蛊只对跟你不来电的对象有用,所以我一直吃不准,杨博士究竟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雪山,还是有其它目的。
  鬼魂陈这么一说,我心里不太畅快,难道连他都看出来了?
  我忍不住道:“有问题?你觉得她哪里有问题?我告诉你啊,别想挑拨离间,嫉妒我脱离单身是不是?”
  鬼魂陈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平静地说道:“你怎么想与我无关,但我不允许前方有障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噎了一下,心中当然明白,但现在这一切都只是怀疑,就这样将杨博士放在障碍这个位置上,似乎有些不公平,就在这时,王哥醒了过来,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给王哥弄了些吃食和葡糖糖,三人静静等待着小黄狗几人的消息。
  那青狐脱了一层皮,想必也没有那么凶悍了,小黄狗四人,包活身为女人的杨博士,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想来应该出不了大事,我们等了摸约半个小时,仍旧没能等到小黄狗出来,就在这时,下方的宝山深处,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这一声响几乎有种地动山摇的架势,瞬间我觉得耳膜发懵,与此同时,刚刚才挖出的甬道,又被雪灌了进来,伴随着雪,还夹杂了一些坚冰,洞口彻底被堵死了。
  我一见这情况,差点儿没被气死,心说去打狐狸,怎么打着打着,反而把洞口给堵住了?
  就这时,王哥神情一变,毁容的脸显得有些狰狞,说道:“好像是炸药的声音。”


邪灵一把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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