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杀戮继续(八)


  马上就知道了?
  凌浩与百福茫然地重复了左手的话,根本猜不到他接下来想做些什么。两人同时提住一口气,手又牵在了一起,而且牵得更紧了。
  “求求你,放了我吧……”一阵杀猪似的尖叫传来,一位大腹便便、头发少得数都数的出来的“地中海”被左手拉着脚硬拖了过去。
  “饶了我吧……我可是G市的高官,你放了我,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地中海”跪在左手矮小的身体下,又是哭又是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凌浩鄙视地瞪着“地中海”,心里愤怒地骂道:“妈的,真不像个男人!”
  “什么都可以给我吗?”左手开心地眯起了眼睛,似乎对“地中海”的话非常感兴趣。
  “是的,是的,我可是很有地位的,平时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巴结我……”“地中海”连忙详细解释着,生怕吸引不了左手的注意,“你经钱吗……我有很多,或者其它的都可以……你和我说,我去给你办,没人给不给我面子……”
  “哦”左手慢悠悠地拉长了腔调,“原来是个贪官……”
  “地中海”一怔,不知应该如何作答,支支唔唔不敢再言语。因为左手脸上笑意越来越浓,也愈发地天真无邪,可左手的笑容总让“地中海”感觉哪里不对劲。
  当然,凌浩和百福也是一样的想法。两人一齐望了一眼对方,想法达到了一致这个“地中海”要倒大霉了。
  果不其然,很快左手说开了口:“贪官吗?你有罪……”
  “地中海”被左手的话吓得掉头就跑,可左手哪里会让他逃走?!没等那家伙跑出几步,左手就一闪身溶入了地下。“地中海”一边跑,一边嚎哭,不到十米,就被一股脚下涌出的力量抱住了双脚……
  “忘记告诉你了,我左手最讨厌的就是贪官……”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凌浩与百福终身难忘。
  那个满肚肥油的“地中海”像只羊羔一样被拨得干干净净,左手把一种奇怪的液体涂遍了他的全身。接着将赤祼祼的“地中海”架在方才还在燃烧的篝火上,重新整理起柴火。
  “地中海”虽然身体被左手做了手脚,无法动弹,但嘴却一直没有闲着:“放了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尤其是被架到篝火上以后,大概被下面的余温吓到了,“地中海”更加凄厉的尖叫起来。那刺耳的声音让百福忍不住拼命掩上了耳朵,连凌浩也从先前的无限鄙视变成了现在的无限同情。
  因为,左手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看到火升起来后,凌浩与百福齐齐打了一个冷战。
  在火焰地炙烤下,可怜的“地中海”痛苦地声音都变了,其中的哀怨与悲惨让人听了无不为之动容。唯独左手!他非但不怕,反而似乎陶醉在了那美妙的惨叫声中。左手摇着晃脑的模样,如果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他在欣赏宁静安祥的《蓝色多瑙河》呢。
  百福已经彻底垂下了头,不敢再看一眼,心脏剧烈跳动着,直到那凄然惨叫转淡无力的哀声,再变为痛苦的呻吟,最后则慢慢隐去……而左手正在乐呵呵地收集着“地中海”身上滴下的尸油,忙得不亦乐乎。
  不知是不是男人天生比女人更能坚强地面对残酷的场面,凌浩一直看着这个可怕的场面,甚至不曾眨过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连百福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们也会这样死吗?”百福刚一说完,不由得一阵干呕。
  百福已经猜出最初那篝火上的是什么了,一定是那个和她与凌浩搭了同一电梯的女人!想到这里,又闻到人肉炙烤时发出的香气,百福想起了自己曾经开心大吃地过的烤全羊。于是再次一阵干呕……
  凌浩也抽回了神,紧张而又温柔地轻拍着百福的后背,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凌浩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缪离的到来,至少让他救了百福离开这个鬼地方。自己如果他不愿意救就算了,反正那个家伙一向讨厌自己。


第一百零一章 杀戮继续(九)
  事情又重演一遍。
  左手将好不容易收集的滚烫尸油,浇到了那个被用白条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保安左臂上。保安凄厉惨叫着,也和其他牺牲品一样,最终没有挺过无法忍受的痛苦,活活疼死了。
  “唉!还以为他能坚强一点呢,没想到还不如上一个。”
  左手不住地嘀咕着,好像是被疼死还是别人的错。他拖着被捆得结结实实保安,向最里面的黑暗处走了过去,然后向里面一抛,刚才那个被烤干了的“地中海”也在里面。
  “我们聊聊天吧……”百福的脸白得有些吓人,手也冷得没有一丝热气。
  这也怪不得百福胆小,论谁现在也安静不下来吧。其实死亡本身或许并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但等待死亡却绝对是一件恐怖的事。尤其是前面的样板死得极其凄惨时,感同身受的人旁观时自然会感到格外的冰冷阴森。死没什么,可谁能接受自己那样的死法啊?!
  凌浩又何尝不是如此。
  听到百福的话,凌浩连忙东拉西扯地说起从未聊过的家常来。当说到同样父母早逝时,两人一起唏嘘;当讲到自己的糗事趣事时,两人一同开怀大笑……
  其实凌浩一向是个善于伪装的人,他还是头一次坦荡荡地把自己的另一面展现给一个人,哪怕他的爷爷凌老爷子都不曾有过这种待遇。有一些事情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家了,可凌浩为了逗百福开心,也惜形象地讲了出来。百福这时也笑得前仰后合,暂时忘却了先前的恐惧。
  “你们不怕吗?”神出鬼没的左手向篝火那边瞟了一眼,意思很明白。
  凌浩见到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气氛被左手一句话破坏得差不多了,十分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连百福都别过脸去,不想理左手。
  左手没有生气,反倒瞪大了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也是从小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姐姐。”
  左手认真的模样让凌浩和百福一阵奇怪,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讲这些。
  “我很闷,闷了一千年了。”左手郁闷地说道,脸上多了些稚气,“好不容易醒来了,其他人一见我除了叫还是叫,根本没人愿意和我讲话。”
  凌浩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么心狠手辣,别人想不怕你都不行!”
  “没办法,这是我唯一的嗜好。”左手毫不在意地说着,好像收集人的左臂就像收集个古币啊邮票啊什么的一样普通,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百福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不愿意理睬左手。
  左手呵呵一乐,紧紧盯着百福看了许久,看得百福浑身发毛,看得凌浩坐立不安。
  “你看什么看!又想干嘛?”凌浩气愤地沉声问道,手上也不自觉地用了力,攥得百福手都痛了。
  没有回答凌浩的问题,左手还是兀自盯着百福,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瞪了左手一眼,百福浑身不舒服,生怕那个残暴又变态的左手又产生什么奇怪的念头。
  不过接下来左手的话却出乎百福和凌浩意料之外,左手还是那样紧紧盯着百福的脸,“虽然你长得很好看,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姐姐更好看。”
  “那你姐姐呢?”百福不自觉地问了一句,看到左手脸色突变,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可能很危险,他虽然总是笑得天真可爱,常让人忘记他的危险,但此人却绝对不是个头脑正常的家伙,自己必须时时提防。
  还好,左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动,他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不愿出声。
  此时左手的黯然绝不是装出来的,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在两只待宰的羔羊前装什么。
  百福和凌浩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凌浩先开口说道:“不如……我们交换秘密吧?”
  “交换秘密?”左手茫然地问了一句,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百福故做轻松的笑了下,拉了拉皱巴巴的上衣:“是啊,你不是说很闷吗?我们也很闷,不如聊聊天。”
  “就这么简单?”左手显然并不相信。他虽然长得幼齿一点,但年纪却不小了,再加上他非比寻常的遭遇和多出的一千年“寿命”,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别人呢。
  凌浩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只能说实话了。其实我们是想和你拉拉关系,和你聊得越开心,你就会越晚杀我们,我们也能活得久一点。”
  左手眯起了眼睛,似乎正在思考凌浩的话是否可信。
  还没等左手想清楚,百福又开口了:“怎么?你该不会是怕我们吧?”
  “怕你们?”左手不屑地啐了一声,“你们在外面时我都不怕,何况现在已经被关在笼子里?别逗我笑了。”
  “那你该不会是怕那个家伙吧?”凌浩的又一轮攻势又展开了,看出左手的好胜狠辣,他特地和百福联手激了左手一下。而针对的目标,当然是楚方。
  果然,左手脸上退去了天真的笑容,满是气愤和不甘:“我怕他?请你搞清楚,是他主动来找我帮忙的。”
  看见百福和凌浩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左手连忙把楚方来找他的过程,以及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他说他要缪离和易道?”百福吃惊地追问着,不祥的预感让她愈发吃惊。
  “是啊,他现在通知那俩家伙去了。”
  百福喃喃自语着,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凌浩同样听不清,但从百福内心的沉重中也猜出了几分。因为他的想法也和百福差不多。
  他们两个不过是个饵,吸引易道与缪离前来自投罗网的饵,而易道与缪离才是楚方真正的目标!
  这也正是让人迷惑的地方,如果说缪离是楚方憎恨的人,那也没什么奇怪,毕竟是缪离害他跌下悬崖的。可是易道和楚方并没有正面交过手,为什么要找他呢?
  这个问题不光凌浩想不通,百福也同时疑惑不解。


第一百零二章 杀戮继续(十)
  “对了,你们想拿什么来交换我的秘密啊?”左手轻轻挑了挑眉。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凌浩看到了些许希望。凌浩早就注意到,每当提出让左手在意的问题时,他都会有这个动作。比如百福刚才追问他姐姐时,再比如讥讽左手害怕楚方时。虽然左手是个以杀人为乐的变态狂,可凌浩却是个老奸巨猾的商人,细心谨慎一向是他奉行的准则。
  凌浩轻按了一下百福的手,然后微笑着说道:“不好奇那个家伙的事情吗?我们可以把他的秘密都告诉你,省得他对你了解得一清二楚,你却连他叫什么者都不知道。”
  不出凌浩的意料,左手的眼睛亮了。可左手并没有着急着追问下去,而是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凌浩的话确实说到了左手的心坎上。正如凌浩所猜测的,左手的事楚方了解得相当详细,就单从帮左手抓了这么多猎物就知道了。可左手也真是到现在也不知道楚方的名字,而且眼前被关在笼子里的猎物们都比他知道得多,这也太伤他的自尊心了。
  于是,左手终于反问了一句:“那你想换什么?”
  “换她。”凌浩指了指身旁的百福。
  “那可不行!我的自由就在她的手里呢。”左手不迭的摇着头。
  一个秘密换永久的自由?太不划算了。他左手还没老糊涂呢!
  “那就答应我,最后一个杀她。”凌浩就又接着说道。
  其实凌浩也早就料到左手的反应了,所以左手话音刚落,凌浩就改变了筹码。他的想法很简单:救百福,自己是做不到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多为百福争取一些时间。多一分钟的时间,就会多一分的希望。等到缪离和易道来,就算是个陷阱,也还有搏一搏的希望,怎么都好过现在。
  百福没有出声,只是用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凌浩,觉得现在的凌浩与她平时所见的好像不大一样。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只是因为自己不够细心而没有发觉到。百福只觉得此时的凌浩像颗星星似的会闪闪发亮,亮到她几乎睁不开眼。
  “好吧。”左手终于点了头,一副痛下狠心的模样。
  凌浩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是个男人哦,说话要算数。别那个家伙一吓唬你,你就不承认自己答应过的事情了。”
  其实凌浩并没有把握左手会不会守信,毕竟诚信这种东西是精神层面上的,他要硬是不认账的,谁拿他也没辄。凌浩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大左手的压力。
  左手冷冷地白了凌浩一眼,有些不爽的说道:“你知道我不会怕他。我要么不答应,只要答应了就会遵守,你放心好了,也不必再刻意激我。”
  目的达到了,凌浩的嘴边不由地挂起一丝微笑。
  看到凌浩的微笑,左手极度不满,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被眼前这个人算计了:“我答应最后一个杀她,可没答应最后一个杀你,你会不会开心得太早了一点?”
  “随便啦。”凌浩毫不在意地靠在木笼上,懒洋洋地说,“反正是受制于人,只要你愿意,要杀要剐随便你。”
  左手若有所思地看了凌浩一眼,转身离开了。
  百福却急了起来,刚才凌浩一直按着她的手,让她别作声。现在左手离开了,她当然要把心中的疑问说清楚:“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做啊?万一那个左手真的把你那去烤怎么办?!”
  凌浩只是笑,摇头不语。
  “你别光笑好不好。”百福真的有些急了,白嫩的小脸也憋得通红。
  感受到百福的怒气越积越高,凌浩终于开口了:“我没关系的,白龙大师早就给我算过了,我是有个大劫,但不是在现在。放心吧……”
  看着笑嘻嘻的凌浩,百福突然落了两滴泪。现在的凌浩让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猛然间恍惚记起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凌浩一见到百福的泪水,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用力握住百福的双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神情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大气都不敢喘。
  “以后不许你再这样!”百福大声叫道,全然忘记了如今的处境根本不适合这样讲话。
  “好好……”凌浩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左手,有些担心惊动他,而给百福带来麻烦。
  “不要东张西望的!”百福可管不了这么多,她只觉得一团火气在胸口越憋越大,“你这是在干什么啊?玩英雄主义啊?如果你真的出事,而我没事,你真的认为我以后会当没事发生一样吗?”
  百福说得气喘吁吁,好像初中时刚跑完八百米一样,而她那副痛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更是让凌浩不知所措:“……你不要再玩什么英雄主义了,别指望我会感谢你,你这个混蛋……”
  面对勃然大怒的百福,凌浩确实是如坐云端。他可以理解百福的怒火其实是在担心自己的安慰,但这把火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差点烧得凌浩粉身碎骨。
  也不知骂了多久,百福终于停下来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凌浩也是面无表情,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百福也不示弱地回瞪着凌浩,心里却暗自有些担心:他……生气了是吗?
  “没有。”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凌浩突然开了口,“我只是没想到你生气的时候比笑的时候还要漂亮。”说完后,凌浩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
  所以说语言果然是件不可思议的利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即刻让百福从愤怒女神状,变为如同享受恋爱甜蜜的幸福小女生。看着一抹淡淡却掩不住快乐的笑容时,凌浩心里的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笨蛋!”百福不屑地斜着凌浩说道,“当时你应该说,让我们两个最后死嘛!”
  “呃……”凌浩嚅嗫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呵呵,我……我把自己忘了。”
  两人相视而笑,周围荡漾出一股甜甜的味道,将原本可怕的血腥味,腐烂的臭味都冲淡了。
  “喂!你们两个……”左手又跑过来了。
  凌浩不耐地瞪了左手一眼,他发现这个家伙好像专挑木笼里气氛特别好的时候出现,真是可恶透了!
  “你又有什么事啊?”
  凌浩的不爽左手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左手还是紧盯着百福的脸,眯着眼睛说道:“他说的对,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可是,还是没我姐姐好看。”
  一个大大的白眼甩给了左手,百福没好气的想,怎么这个变态家伙跑来只为了说自己没他姐姐好看?!他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一次了吗?就算是真的,也不用说了一遍又一遍吧?!
  感觉到百福的不甘,凌浩不住在心里窃笑,看来女人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表。
  可惜,左手并不懂这个道理。他还在点着头,自己肯定着自己的判断,完成察觉不到周遭抗议的白眼。


第一百零三章 左手的故事(一)
  见百福与凌浩一起背过身去不愿意理他,左手有些焦急起来,他试探着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吗?愿不愿意再找东西来交换啊?”
  听了左手的话,凌浩和百福同时一怔,然后交换了个眼神,整齐地摇了摇头。
  “我们什么可换的。”百福的头摇得就像钟摆,声音也笃定到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凌浩也耸了耸肩,认识百福说地极是有理。
  左手看到这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应后,有些失落地追问了一句:“你们真的不想知道了吗?”
  两人再次交换个眼神,又一同摇着头。其实凌浩与百福已经有些摸透左手的性格了。
  左手就是这样,如果你让他去做什么,他就是执拗地不愿意去;可如果你不让他做什么,他反而会更加想做。就像个孩子一样,逆反心理极其严重。百福甚至猜想,左手的父母一定地他很是头痛,谁希望摊上这么个不听话的宝宝啊。
  对百福的这个想法,凌浩也很是赞同。左手虽然也有狡猾的一面,可他孩子气的一面更加明显一些。主要是他本人并不介意曝露出自己的弱点,或者说是根本不屑于在乎吧。
  但凌浩还发现,左手极其尊重自己的姐姐,不然不会总是说自己的姐姐比百福好看了。当然,对这一点,凌浩是根本不信的。凌浩又暗地里瞟了百福一眼,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那个左手是太过感情用事了才会那样说。
  左手的孩子脾气果然又犯了,他好像忘记了百福与凌浩反对的声音,兀自拖起木笼来兴高采烈地说道:“走,我带你们去看我的战利品。”
  木笼在左手的牵引下居然好像电梯一样可以自由上下,并且前进。只是摇摆得有些厉害,好几次百福都差点撞到头,幸好凌浩一直牵着她,不然还不知道她的头上会撞出几个包来。
  终于到了,百福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果再不停下来她真的就要吐了。真丢脸,人家都是晕车晕飞机。她呢?居然是晕木笼。
  倒霉的百福才刚从晕木笼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抬头一看满地种花一样种的形形色色左臂,她第三次呕吐起来。
  凌浩忍住一阵强烈的恶心,连连拍着百福的后背。这种时候,吐出来反而会舒服一些。
  左手对两人的反应相当不满,他有些郁闷地说:“喂,这可是我搜集保存的精品啊,怎么给我这种反应?!”
  见无人回答,左手又自顾自地讲起自己的故事来。
  “知道我为什么叫左手吗?其实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只是时间太久了,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其实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的义父。”
  “我义父是最有名的山大王。是他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是一具白骨,一抔黄土而已。”
  “跟着义父,我在十二岁的时候杀了第一个人。那人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有最疼爱我的姐姐。可能因为调皮吧,爹娘并不是最疼我,而是弟弟。只有姐姐,每天抱着我,给我讲故事听……她是这个世间最好看的女人。”
  左手对着百福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这倒让百福心里升起了小小的欠疚,刚才她还在心里因为这个骂过左手呢。
  “姐姐很早就出嫁了,那时我在十岁。我还记得当时,我还抱着姐姐不让她嫁人。姐姐只是摸着我的头讲,让我像弟弟那样听话一些,这样爹娘就会疼我了。姐姐还答应我,过些日子就回来看我,还给我带我最喜欢的松子糖。”
  “可是她没有做到。”
  左手深吸了一口气。
  “姐姐被姐夫的正室打死了。”左手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看不出他是在笑,还是单纯的抽搐,“刚才忘记告诉你们了,我姐姐是嫁给人家做侧室。我家穷,姐姐根本没有机会做人家的正妻,如果不是姐姐长得好看……其实她并不愿意嫁人的,我知道。”
  “姐姐死得很惨,听爹娘说是被活活用木棒打死的。她当时并没有死,而是苦苦地挨了一夜,死的时候连眼睛都闭不上。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要带松子糖给我吃,但是没做到。”
  左手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伤痛即使过去一千年,也是记忆犹新。
  “从那以后,我开始恨,恨很多人。包括我的爹娘,不是他们逼姐姐,姐姐根本不会嫁人。后来再去讨公道有什么用,姐姐能回来吗?当然,我最恨的就是姐夫和他的正室,他们是最直接的凶手。我对自己发誓,一定要为姐姐讨公道。”
  左手的情绪在上升中,旁观的百福和凌浩都能感觉到他中烧的怒火。
  “爹娘去官衙告姐夫和他的正室,可是官衙里的那个贪官收了姐夫他们的银子,自然不会为我们这些贫民做主。爹娘反而被诬讹诈,送进了大牢。从此再也没出来,我没钱,也没吃的,更回不会照顾弟弟。所以没多久,弟弟也被饿死了。”
  这种平淡的讲述,让凌浩与百福在一阵恶寒中皱紧了眉头。难道这些不是左手的家人吗?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吗?左手怎么能够如此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第一百零四章 左手的故事(二)
  似乎没有发觉凌浩与百福的寒意,左手自顾自地讲着,眼睛却在盯着一地的左臂。
  “碰到义父的时候是我最饿的时候。当然义父扔了一块饼出来,其实是给另一个和我一样在饭馆门口讨饭的小孩。可我不管这些,只知道如果再不吃东西,自己就会和弟弟一样的饿死了。也不知自己当时是从哪里来的力量,冲上去和那个男孩打成一团,并且从他的手里抢回了饼……其实他比我高,比我大,但还是没打过我。”
  “当时义父一直看着我,我还以为他想要抢我的饼,就连忙把饼塞进嘴里。但是饼实在太干了,噎得我差点背过气去,义父对我笑了一下,端了杯茶水给我。我没多想,抱着水就喝,根本没注意身后。”
  “原来先头被我打败的小孩拿起石头来,想报仇!”左手不屑地哼了一声,手里还没闲地摆弄着那满地的战利品。
  “那……然后呢?你受伤了吗?”见左手迟迟不开口,百福追问了一句,她已经沉迷在故事中了,旁边的凌浩也一样。
  左手对两人得意地笑了笑,“当然没有,义父保护了我。其实义父只是动了动挥了一下长刀,那个小孩就倒下了。他血溅了我一身,那股味道……很好闻。”
  闭上双眼的左手似乎正在回味那股味道,他的样子让百福又打了一个冷战。
  “义父对我说,对敌人切不可留情,否则只会搭上自己的命。对敌人就是要狠,要绝!义父说得真是不错,如果不是义父这样交待我,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十二岁那年,我们居然遇到了姐夫和他一家。嘿嘿嘿嘿……”
  左手兀自傻笑起来阴森可怖,与地里时而随风摆动一下的左臂遥相呼应,都是说不出的冰冷。百福冻得还往凌浩怀里挤了挤,凌浩也轻轻揽住了百福的肩膀。
  “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玩什么吗?”左手瞥见凌浩百福一同摇头,又接着讲了下去,“我最喜欢玩的就是蝴蝶和飞蛾。”
  “我最喜欢揪下它们的翅膀和脚,再丢里蚂蚁群里。每次看到这些肉乎乎的东西被蚂蚁咬得痛苦扭动时,心里就特别畅快。呵呵。”
  “你们说是不是啊,一下子就让它们死了,有什么乐趣可言?当然要慢慢折磨它们,看着它们承受着痛苦想死都死不了,那才最开心啊!”
  听了左手的话,凌浩也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肩膀。他大概可以想像得到,左手最痛恨的两人落在他手里后会发生怎样的惨剧。
  “那些人平日里就是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看到他们吓得脸色都变了,全没了平日里的骄纵与蛮横,我心里特别着急,马上就可以给姐姐报仇了,我哪里忍得住。尤其是美妙的血腥味传过来的时候,我兴奋得几乎不住自己了。”
  “那次是我杀得最畅快的一次!那么大的一片土地都被染红了,血腥味三里外都闻得到。痛快,真是痛快!”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左手的表情,那应该就是“幸福”吧。虽然听起来极不合理,但却又是最为恰当的。
  “那个没用的男人还有些血性,不曾向我求过饶。就算我当时慢慢用刀卸下了他的左臂,他疼得大汗淋漓,却还是不肯求饶,连句服软的话都不曾讲过……”想起这件事,左手面色一凛,似乎有些遗憾,很明显他所憎恨的人并没有使他得想要的效果,“不过那个直接害死我姐的女人就真的……哈哈哈哈……”
  “刚才你们看到那个可恶的贪官是什么下场了……”
  “你该不会也这样对她的吧?”百福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那时和现在不同,让一个女人在一个陌生的男人尽管只有十二岁面前赤身祼体的,足以断了她的活路了。
  左手得意洋洋,丝毫没什么罪恶感:“是啊,而且我是当着所有的人,包括那个男人的面做的!哈哈哈哈……我还记得当火慢慢烤在她身上时,她是怎么哀叫,怎么求饶的……虽然那个男人没有求过饶,可看着他当时的表情……哈哈……就已经很解气了。我把她烤熟了之后,就直接喂狗了。她还是呆在狗肚子里最合适。哈哈……”
  笑得前仰后合的左手,实在让百福不愿再多看一眼了,方才冒出的一点点同情当然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凌浩一直蹙着眉,表情有些古怪。
  “后来义父把我砍下的那只左臂捡起来,丢进我的怀中,对我说,拿着,这是你第一次出战的战利品。那只手臂修长而又结实,比我的手臂结实多了。义父说害死我姐的男人是一名武将这回想象得到我们抓他多费劲了吧……虽然很恨他,但我其实还是很羡慕。我希望将来自己的手臂也能那么结实,那么修长。”
  “后来我就开始搜集手臂了,为了能够保存它们,我试过很多方法,最后还是发现趁人活着的时候涂进尸油效果最好了……”
  得意洋洋的左手见百福与凌浩都背对着自己,就用力拍了拍木笼:“怎么样,这就是我的故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有。”一直蹙着眉的凌浩,突然将脸转了过来,“我想问一下那名武将叫什么名字。”
  左手一怔,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他好像叫……司允。”


第一百零五章 突变(一)
  听到左手的话,凌浩蹙着眉头没有言语。百福看出他的异状,本想追问几句,却被一个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他们快要来了。”说话的是楚方。他瞅了瞅兴致勃勃的左手,又看了看凌浩与百福,面无表情地冷漠道:“准备一下吧,敌人就要来了。”
  左手面色一凛,似乎不屑、也不满于楚方对自己的命令。左手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尤其是在凌浩与百福的百般激降之下。左手本来是个极不易控制的人,尤其现在他已经更敏感和楚方之间的关系,现在听到楚方的语气愈加不满起来。
  “那是你的敌人,不是我的。”左手不紧不慢地说道。
  楚方皱起眉头,冷冰冰地瞟了凌浩与百福一眼,猜到这两人一定是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对左手做了些许的手脚。为了保存实力,楚方并不想和左手产生过大的间隙,他低头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说道:“好吧,不过这两人要给我。”
  “不行!”左手直直的盯着楚方,想也不想地反驳:“这两个人是我的!”
  左手的态度确实让楚方有些怒从中烧,楚方冷笑一下,带着点讥讽地揶揄道:“如果不除掉那两个人,你觉得自己能够留下他们两个吗?!”
  听了楚方的话左手一怔,虽然固执,可他也毕竟不是傻瓜,他知道楚方说的没错。如果想要留下百福与凌浩,必须要除掉那两个人。然后呢?左手把目光转回了木笼中,要他们陪自己聊聊天?还是把那个体格看来不错的男人做成战利品?……怎样都行,总之不能放他们回去,他左手想要的东西哪能这么容易就放弃的道理?
  凌浩来不及去想其它的东西了,心里咒骂着老奸巨猾的楚方。而百福只是低头着,用力抓着木笼上的稀疏的木条,暗自为易道和缪离担心。
  “这个是陷阱。”明环试探着说道,“我没有办法靠得更近,不然会被他们发现。如果不是这样,我就可以搞清楚那个叫楚方的家伙到底要搞什么鬼了。”
  停了半晌,没有一点动静。
  又停了半晌,明环忍不住又开口说道:“如果要去,就要趁现在,不然就来不及了。”
  再停了半晌,终于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回应了明环。
  “这次我是有些大意了,可我并不担心那个楚方,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搞不出什么。”
  “那他为什么……”明环急切地问道,可她一下子停下了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哼。”缪离冷笑了一下,“算了,反正该来的总要来。这回就让我把他彻底清干净,省得他再在暗处搞鬼。”
  “我们该走了。”猎人冷静地提醒着易道。
  旁边的张杨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时向易道抛去几个气愤的白眼。
  易道假装没察觉张杨的恼怒,走到双眼通红的纪颜面前温柔地说道:“我该走了。”看着纪颜蓦然抬起的双眸,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搁下这句话后,易道和猎人张杨一起离开了。看着他们的背影,纪颜攥了攥雪白的小拳头,轻轻地喃喃了一句:“你,也要回来。”
  不知是不是那个该死的楚方有意,关着凌浩与百福的木笼正悬在一堆大大的篝火上,不时席卷而来的热浪烤得两人口干舌燥,舔着已经如干涸的河床般布满裂口的嘴唇,两人无力地靠在木笼壁上。偶尔他们对对方笑笑,只是笑容里虽有几分苦涩,却也还有几分释然。
  管它呢,顺其自然吧。
  左手还是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曲,不停搅动着火中燃烧的木炭,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挺在意上面那两人的生死。毕竟一千年来只有刚才那一刻畅谈时,他才觉得有一丝丝的快乐,记起自己曾经也是一个人,一个曾经如同烂泥一般可以任人践踏的人;一个会为弟弟手中的糖人而感到小小妒嫉的人;一个曾经有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的人……
  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完美的战利品,但那之后呢?应该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左手生平第一次感到迷茫起来。他依稀记得自己死时,只有十八岁。那时他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人了,无论是男是女,是七八十岁的老孺,还是七八岁的孩童,他动手时都不曾有过一丝的怜悯和手软。可今天,他真的犹豫了。为什么呢?因为那个叫百福的女孩了和……姐姐一样,那么好看吗?
  左手想算一算,姐姐离开自己的具体日子,可算来算去都感觉不对。他恼怒地把手中的棍子摔在地面,再度去动用自己许久不用的记忆。蓦地,左手发现了一件令他最惊讶的事情。他……居然不记得姐姐的样子了?!
  想起姐姐来,左手突然不安起来,他记得姐姐长得很好看,她是世间最好看的女子,但姐姐到底是种怎么样的好看呢?记不起来了,真的记不起来了……
  一千年真的太久了,久到左手以为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姐姐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左手惘然地抬起手来,仿佛想了擦掉姐姐脸上那层迷雾,可惜这只不过是徒劳。是啊,他已经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哪里还会记得姐姐的样子?
  姐姐还好吗?左手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如果真的再让遇到他遇到姐姐,他自己又能否在芸芸众生间认出她来呢?
  一千年来,左手第一次感觉到沮丧,感觉到对茫茫人生的迷惑。这大概就是沉思的苦恼吧?


第一百零六章 突变(二)
  易道和缪离他们终于来了,按照楚方留下的标记,他们很轻松地找到了这里。当然,他们也发现了那些正在不停绝望低泣的人群,还有高悬在火堆上的木笼……
  “百福!”张杨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虽然没有看到,但他猜到那木笼里关的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听到张杨的声音,百福艰难地回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可木笼却适时的晃动起来,为她做了回答。
  左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望着火堆仍旧沉浸在自己的迷茫中。当然,左手也从不觉得这个场面需要自己应付什么。既然是楚方自己惹来的事情,当然要由他自己来解决,与自己有何相干?
  显然楚方对左手的不配合感觉相当的不满,却又似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楚方也不再卖关子,径直走到了易道及楚方的面前,微笑不语。
  看着楚方脸上别有深意的笑容,缪离眼神从未有过的冷漠。
  易道面对着楚方也是气愤兼一头雾水,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楚方点名一定要叫他去。易道从未和楚方真正交过手,如果是想要报仇的,也要找宁逍和缪离,找他干什么?
  “不用说了,那枚铜钱也是你搞得鬼了?”易道皱着眉头开了口。张杨和猎人也暗自做着准备,好应付随时而来的危险。
  楚方依然微笑不语,算是默认。
  易道悄悄摸了把怀中的法器,沉声问道:“说吧,你先抓了百福和凌浩,现在又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方没作声,而是一招手让关着百福与凌浩的木笼降回了地面,然后徐徐开了腔:“我知道我斗不过你们,就算加上他。”楚方用下巴指了一下低头苦思的左手,“我还是斗不过你们。”
  听了楚方还没打就先服软的话,易道他们大吃一惊,狐疑地瞪着眼睛看着楚方,等待他的下文。
  楚方倒是也没卖关子,回头对木笼里有气无力地百福问:“你很信任这两个人吗?”
  百福用干燥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无力地白了楚方一眼,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总之不会有好事。
  看出百福的鄙视,楚方也没多耽误时间,他满含深意地笑了笑,说道:“我是想提醒你一下,要不太轻易相信别人。知不知道,其实你身上的十三咒是他们两个下的。”楚方用手指了下面无表情的缪离,又指了下目瞪口呆的易道。
  这在楚方说完这句话后,时间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
  所有人在刚刚那个时刻都是呼吸一窒,尤其是百福,简直好像一下子听到了天方夜谭,怎么会之多一下子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百福又气愤地反驳起来:“别乱讲了,我才不会中你的计。”
  百福的小手又攥起木条,那么用力,好像想将木条折断似的。凌浩连忙过去,使劲扳下那只手,然后握在手心里,让它不能再动弹。可百福又开始咬起嘴唇来,胸口也气得有些起伏不平。
  一直未开声的缪离也说话了:“他说的是真的。”
  缪离的话让百福如若堕入云雾端,她睁着大眼睛,看看缪离,又望望易道,实在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易道自己也愣住了,他莫名其妙地瞅了缪离一眼,低下头沉思起来。易道心里清楚缪离绝不会凭空乱讲,难不成自己真是下了十三咒,害死无数人命的家伙?如果真是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师傅会说自己有个大劫,而自己又为什么会中那个可怜可悲的独情咒了。
  张杨就在易道的旁边,他从旁边观察着这个曾经出生入死过的好伙伴,心里沉重得如同压着一块千斤大石。他都是这样,那作为直接受害者的百福呢?应该更难接受吧?
  此时的百福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笃定,她低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身边的凌浩也只能感觉到紧握的那只手正在疾速变冷,而百福的心则如一潭死水,毫无涟漪。凌浩则忧心忡忡地看着百福,说不出一点安慰的话语,他自责地用指甲抠着手心。尽管这是个很无聊的行为,但凌浩还是继续着,虽然感受不到,可猜也猜得到百福的心情。
  场面一时间无比的尴尬,谁也不知应该如何来打破这种沉默。


第一百零七章 突变(三)
  沉默还是被打破了,但不是用语言而是行动。
  谁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楚方的胸口上猛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黑洞。正站在楚方前面的缪离皱了皱眉,明知所有人的眼睛却都在望着他,却还是不发一言。
  “你干嘛这么急着动手啊?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问清楚呢!”易道有点急了,虽然他已经基本认定自己确实是那个下了十三咒的人,但所谓“凡事毕有因”,把事情问问清楚至少能让百福消消火气吧?可现在……
  易道看着逐渐透明的楚方,焦急地说道:“喂!不是吧,原来他只不过剩下两缕魂魄而已,现在被你这一打……还不魂飞魄散吗?”
  发完牢骚,易道连忙拿出自己的定魂幡,想将楚方的几近消散的魂魄改进定魂幡里。任谁也没想到的是,缪离再次出手了,那缕带着快意微笑的魂魄一下子就被他抓进了掌中。
  易道终于急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早该消失了。”缪离回视着易道,不屑地将那缕力量揉进手心,“如果不是那人皮手卷上残留了一点力量被他利用了,他哪有机会搞这么多的事情?”
  缪离的声音里透出些许恨意,看来他也和易道一样,很在乎楚方将这个残酷的现实过早地揭露出来。换做是谁都会在意吧?一个曾经的战友、一位知心的伙伴,突然之间变成了对手,敌人,凶手,甚至……这让缪离与易道情何心堪?只怕他们比百福更加难以承受。
  “你是怎么知道的?”猎人忽然提出了一个其他人都没有想起的问题。如今有人挑头,大家不由得用疑惑的目光望向缪离,除了百福和凌浩之外。因为,百福还是那样低着头,而凌浩也是那样忧虑地望着她。
  缪离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看着自己隐隐带点黑迹的手心,挂着一丝俊俏而又冰冷的笑意:“你不是也知道吗?难道我说错了?”
  猎人自己倒怔住了,没错,他是知道。猎人很清楚地知道上一世的易道下了十三咒,另有一个人从中协助他。可猎人不曾知道协助易道就是冷冰冰的缪离,而在这千年之后,这三个人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真是荒谬的人生!
  楚方如此不堪一击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时间大家都关注楚方去了,左手被人忘得干干净净。他抬起头来,看看面前的一大团人,有些无聊地说道:“怎么,你们忙完了?”
  还有一个咒魂!
  大家的精神回到了左手的身上,他的力量远比楚方可怕得多。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尸骨,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了。
  努力抛去杂念,易道、猎人和张杨再次握紧了自己身上的法器,毕竟他们商量了很久的作战计划以及角色随时还是会用到的。
  看着如临大敌的人群,左手慢悠悠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仍旧蹲在地上,托起下巴来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好像眼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如果不是楚方,我还真没本事找到这样的极阴之地来呢。”左手一面说,一面恋恋不舍地打量着自己种了一地的“战利品”,因为实验一直不成功,它们又明显地腐坏了一些。
  “唉,罢了!”左手自己摇了摇头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对着众人讲道:“虽然你们很厉害,可我左手也不是个喜欢坐束手就擒的人,来吧……”
  一阵狂风大作,又一阵金光冲天。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这是左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百福无力地靠在木笼上,终于抬起了头。而抬头的那一瞬间,迎向她的刚好是左手带着些许解脱的目光。其实,左手真的很寂寞,或者他真的想要这种结果吧?可是这也由不得左手选,至少缪离不会让他跑掉。何况还有那么多的人做帮手,就算目前有些分裂,但各自目的却都是一致的。
  说实话,百福看到左手被缪离收入瓶中时,心里居然有些不忍。不忍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我是不是真的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百福问着自己。那个左手可是杀人无数的杀人狂,自己竟然会去怜悯他?这对无数枉死的人岂不是极不公道?自己那所谓的善良会不会也是一种无知的伪善?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极其难以理解。百福想得头都有些痛了,却还是没有理出个头绪来。混乱至极,到了最后百福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这一切就在百福的昏昏沉沉中过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第一百零八章 突变后记
  这天之后,百福很难再觅见缪离的行踪了,易道也不似往日那般时常在她面前摇来晃去,开大家的玩笑。就连张杨再看到易道时,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来。一时间,原本吵吵闹闹的大屋安静了许多。
  百福三天里一直保持着沉默,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凌浩倒是经常来了,每次都还带着些近乎荒谬的借口。今天也是这样。
  凌浩来时刚好张杨、樱桃正在扮演和事佬为易道说情,大家都一样的怀念以前斗嘴打闹的生活。没了这些东西,这做屋子冷冷冰冰,死气沉沉,每个人都是周身不舒服。
  “易道呢?”百福抬起头问,刚才大家稀里哗啦地讲了一大堆,老实说她根本没听见几句。
  “呃……”张杨一面答应,一面左顾右盼地嘀咕着,“这个家伙跑哪去了?”
  其实张杨一开始也不太能够接受易道对百福落咒的事实,一个亲近的人是你的仇人,远比一个恨你的人是你的仇人难接受得多。张杨也曾经想要指着易道鼻子大骂一顿,然后替百福把他赶走。但这三天看着易道内疚躲闪的目光,想起他孤独了这么多年,连仙人掌都不能与他为伍的可怜处境,就怎么也硬不下心肠来了。不管怎么说,易道这辈子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他和百福的朋友。他们一起快乐过,一起悲伤过,还一起冒险过,其中的友情远非一般的友情可以想比的。
  “其实也怪我。”猎人也开口了,他已经自责了几天了,如果很多话早点说出来,可能不会搞到现在这么糟。
  猎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缪离说得对,我的确一早就知道易道……下咒的事情。可当时我不想理他,所以没讲;到后来大家熟了,我又不好开口再讲了……如果早点提醒你一下,至少你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
  “易道在哪里,快点让他出来!”百福绷着脸说道,那冰冷的模样实在和缪离有一拼。
  张杨没想到百福会是这种脸色,在他心里,百福一向是个极其宽容的人,但她现在的样子却真是有些可怕。张杨犹豫了一下,别扭地笑着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赶他走吧?”
  “是。”百福面无表情地回答,手里还在把玩着那串长长短短的钥匙,钥匙碰在一起“哗啦啦”直响,可这声音却遮不住百福的答复声。
  凌浩没有出声,也没有帮易道说情,只是站在门口处,微微地挑了下眉头,双眼一直望着百福。
  “好吧,既然百福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走吧。”易道沉重地踱着步子从猎人住的地下室走了出来,很明显他这两天都没睡好,那黑眼圈大得一点也不比熊猫逊色。
  看着沮丧难过的易道,凌浩忍不住笑了笑。
  根本就心情极坏的张杨一见凌浩不但不帮忙,还在一旁偷笑,不禁火气上涌:“喂,凌少,这里又不是你家的酒店,没事来晃什么?!”
  凌浩一怔,不由得有些尴尬。因为不只是张杨,就连猎人、樱桃也投来了责备的目光。易道的眼神更是哀怨无比,通红的双眸让凌浩都有些不好面对了,绝对是如坐针毡的感觉。
  “不要怪他了。”百福又好气又好笑,把手中的钥匙搁回了茶几上,“凌浩是知道我在故意捉弄易道才会笑的。”
  说完,百福站起身来走到易道的面前:“我如果不这么说,你肯出来吗?你都避了我三天了,这么小的地方居然能躲得让我找不到,你还真是厉害呢!”
  “嗯……我是想等你消了火再出来。”易道低着头小声嘟囔道。
  “我都没生气,消什么火?我也知道,上一世的事情嘛,大家都不记得了,哪知道谁对谁错。或许……或许,我自己也不是一个好人吧。”
  百福说的并非是什么客套话,虽然现在看来受害者是自己。但死已经是一种很重的惩罚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他们连上一世的自己死去之后,还不能平息,要牺牲无数的人命来诅咒自己,阻止自己轮回呢?
  “唉……”百福不自觉地又叹了一口气,看到易道内疚的眼神,她连忙解释道,“不关你的事了。其实比起你来,我会更意外下咒的人居然还有缪离……”
  不知为什么,缪离也参与了下咒这个事实,对百福来说极难接受。她这几天的闷闷不乐不是因为易道,全是为了缪离。想起第一次见到缪离时的情景,又想起自己几经磨难时,最危险的时候都是缪离救了自己,百福的心里就格外不是味道。三天来,一想起缪离百福的心就会下沉一下,即便现在依然如此。
  虽然算不上多么熟悉,两人相识的时间也极为短暂,但百福心底早已将缪离视为最可信任之人,甚至比自己还要可信。而现在呢?原来他是对自己下咒的人。那么说来,他也有可能好像易道一样,有个什么难言之隐才会靠近自己,帮助自己。
  百福就是不能接受缪离居然是有目的的靠近她,想起来她就沮丧不已,鼻中说不出的酸楚。
  凌浩适时地打断了百福的伤感,他好像不经意地走到百福身边,向猎人问道:“猎人啊,你是怎么知道易道对百福下了十三咒的?”


第一百零九章 记载(一)
  真让猎人解释并拿出证据来的时候,猎人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犹豫了。他低头磨蹭了半天,大家又反复追问了几次,这才终于把事情弄明白。原来猎人知道此事,是因为家族族谱中的记载。
  瞅了瞅周围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猎人颇为为难地拿出了一本被包裹得左一层右一层、有近三寸厚的族谱。
  易道有点心急,想翻开来看一下,结果还没碰到封面,就被猎人一掌拍到了一边:“喂,你小心点!这东西可也是一千年前的了,如果不是涂过家族特质的防腐液,又保护得好,早就变成一堆碎片了。我还不想成为家族的罪人呢!”
  被吓了一跳的易道尴尬地陪着个笑脸,小声辩解道:“我不就是心急了一点吗?别误会啊,我可没想让你成为罪人……”
  猎人戴上手套,反复抚摸着看来极奇厚实的封面。封面的底色是深蓝色,带着些繁复的花纹。这些花纹纵横交错,看则散落实则有序。如果是个精通周经易理之人,一定看得出其中的奥妙,以及里面所包含的玄机。可惜这里大部分的人,包括易道和猎人都只是偏重于法术,对于这些法术的原理与基础知识已经薄弱得不能再薄弱了。
  倒是凌浩看出了一点端倪,其实这些花纹都是由周易的理论得来。“简生道,易生经,固恒,固常,包宇,含宙,无始,无终”,现在封面上看似单调的花纹中正是包含了如此深奥的道理。
  其实凌浩之所以懂这些,真要多谢谢白龙大师。自凌浩的父母去逝后,白龙大师就格外注意凌浩的变化。在他刚满十岁的时候,白龙大师就送了他一本周易,并在见面的时候为凌浩讲解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耳濡目染得多了,自然也会了解一二。
  本来易道作为白龙大师的徒弟,应该更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可惜他生性顽皮易动,不肯用心学习,尤其对枯燥无味的书籍,易道更是能避就避,能闪就闪。当然,猎人也同样是个浮躁的人,所以懂得也不比易道强多少。
  “这里怎么了?”凌浩有些奇怪地指着封面上一块两个指尖大小的黑迹问道,“这个应该不是开始就有的吧,放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
  如果换作是别人,一定不会发现这是一块后来沾染上的黑迹。底色颜色太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因为花纹也是黑色的,不大的污迹很容易被理解成花纹的一部分,至少百福与张杨都没看出来。凌浩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地方,也是因为黑迹的存在完全打断了花纹的走向和脉络,也改变了花纹的格局。
  作为这么大的一个败笔,精通法术的猎人家族是不可能会犯的。这样的话,只可能有一种解释这个黑迹是后来弄上去的。
  猎人瞅了凌浩一眼,很是惊讶他的观察能力,他不自觉对凌浩的好感多了几分。猎人就是这样,只要是有真材实学的人,他都会出自真心的敬佩与尊敬,除了易道之外。
  “想不到凌少的眼光这么利害,应该懂些周易吧?”见凌浩点了点头,猎人继续讲道,“这个的确是后来弄上的,其实这块是血迹。至于怎么弄上的,我也不知道。里面还有不少呢,我和我爸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猎人环顾下四周,每个人都是瞪着眼睛望着他,就连百福一向不愿牵连进来的樱桃也捧着小脸,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模样。事情不继续下去是不行了,反正有些事情是掩瞒不住的,早点揭开也好。
  “这里面的事情大概从一千二百多年前记录起,里面所记载的人都是我们家族的祖先,还有身负名望功利者的事迹以及家族大事。只是这里的地方,并非是我们史书上所有的任何记载的小国或者朝代。它到现在还不曾被发现,所以我估计早在我族的祖先逃离那里后,这个国家就毁灭了。”
  “我总觉得这本族谱记载的国家,与宁逍父亲当时遇到麻烦的那个白瓷瓶制作的地方是相同的。因为族谱上也记录了这个国家最为善长的就是制作白瓷用品,而且相当繁荣昌盛。只是一千年,那场害我家族不得不外逃的一场大劫,却只短短记录了几十个字。”
  “其实,那场大劫与百福身上的十三咒有着很重大的关系,如果破解了这个迷团,也得可以破解十三咒的迷团。而解开十三咒的话,应该也会知道一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樱桃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她正听故事听得入神,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被人吊着胃口,“你家记录的那场大劫到底是什么啊?”


第一一零章 记载(二)
  “先别急,我翻开给你们看一看,一会儿就找到了。”猎人认真地低下头,无比谨慎地揭开了族谱。
  易道大概是沉默得太久,实在太闲,再加上有些心急,终于忍不住又讲了一句废话:“这是樱桃打断你,换作是我打断,你早就开骂了。”
  猎人气得将刚刚掀开的族谱再度合了起来,嘴里还愤怒地骂着:“死胖子,你又在说什么呢!如果不是你,哪来今天这么多事啊?!”
  一看猎人把族谱合上了,原本伸长了脖子正在等待着下文的人都被易道惹怒了。性格一向暴躁的张杨甚至毫不客气地开起骂来,连好脾气的百福都忍不住用手里的报纸敲了几下易道的圆脑袋,为羞得满面通红的樱桃出气。
  见自己的一时口快犯了众怒,易道连忙嬉皮笑脸地给猎人和樱桃道了个歉。猎人这才在大家的百般劝慰下暂时收起了怒气,重新打开了族谱。
  这样,一个完整的家族故事便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原来早在秦始皇统一六国时,最后一个被攻下的齐国中,为了躲避战乱,有一个贵族分支带着自己的属下出走山谷。山谷虽然荒凉了些,但却胜在幽静祥和。人们在这里男耕女织,过得也颇为惬意。再加上山谷中本就物产丰富,又无战争拖累,人口数量自然直线上升。
  经过多年的开垦,山谷逐渐从一块平地变成了一个城市,人口也从先前的二三百人增加到数以万计。就这样平和大家族终于发展为了国家,成立了集权制度。
  发展自然会带来不可避免的战争。
  于是,原本幽静和平的山谷,成为了一个与史书上所记一般的地方。那里同样充斥着内战、斗争、背叛、野心、欲望和犯罪……这个国度的罪孽并不比中国任何一个朝代少。
  像历史发展的进程一样,山谷中的国度也经历了数次朝代的变革交替,最后终于在一个名为“夏”的朝代稳定了下来,并且两三百年的时间里都使国家处在和平昌盛的发展中。
  除去对这个国家的简单记载外,猎人的家族族谱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记录的。
  在这个夏国政权建立初期,猎人家族族谱的第一个名字司成惠立下了汗马功劳。再加上这个家族法术极强,又精通易理之数,很快便在夏国建立了独一无二的地位。
  除了为当时的君主占神问卜之外,好像求雨啊,祭神祭祖啊,向天神乞福啊……都是由猎人的家族执行的。就算是夏国的君主,也对司家的人是百般信任和尊敬。所以,这个由司成惠建立的家族,自然而然地站上了超脱于文武百官之外,神圣不可侵犯的位置。而司家家族的旁支也同样站据了分量不轻的地位,确实是一时无俩。
  由于地位超然,再加上司家的人努力精进自己的法术,所以取得成就者比比皆是。而族谱上,也详细地记录了这些人的功绩。当然,过失也是有的,但少得几乎可怜。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二三百年。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轨迹。夏国也不例外。
  之前的太平盛世已成为一种虚假的外表,而属于皇权内部的政治斗争正在抬头,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所幸此时司家出现了一名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少年,名为司聿。
  这个司聿六岁便能将周易经书倒背如流,十岁就与当时担当要职的大伯父拥有了同样的法力。有了如此强而有力的接班人,皇族的信任自然加剧,司家在复杂的斗争中也总算占据了主动。
  奇怪的是,族谱在看似最为辉煌的时候显得时断时续。从被撕掉的残余页脚,还有极不连贯的陈述中不难发现,负责这一部分族谱记录的人错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有可能是失误,最大可能则是为了遮掩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因为记录的断断续续,也造成了大家阅读上的一些障碍。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大家隐隐感到了许多无奈,对现在的强烈怀疑,对未来的恐惧。
  只是这一切的由来,族谱上没有记载。能够让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家族如此不安,到底是出现了什么样的危机呢?
  谁也不知道,因为族谱从这里就此终止了。
  就像猎人说的,最后记录的那一页上只短短的记录了四十几个字,后面则全部都是空白的页面。
  这些字翻译过来的大概意思就是:
  “女色不可近,天意不可违。
  知错犯错,必遭大祸。
  落咒之人必遭反噬,且祸及族人。
  一千年后十三咒再现之时,
  司聿应劫重生,望得善果,解救族人于痛苦中……”


Kiya.s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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