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6)


  “好了。”陈天顶挥挥手:“过去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不管如何,十年前的铁面生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一个市侩的陈天顶而已。”
  “我知道你们懒得听孙殿英的发家史,所以我也就直接带过了,接下来便开门见山,给你们讲讲在慈禧地宫里的离奇遭遇吧!”陈天顶叹了口气。
  “离奇?”华伯涛皱了皱眉:“怎么个离奇法?”
  “华老,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我说的,你信吗?”陈天顶意味深长的看了华伯涛一眼。
  毕竟,他才跟华伯涛冰释前嫌,不想在这方面和这位老教授再次抬杠。
  华伯涛笑了笑:“从今天起,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好,那我就想起什么说什么了。年纪大了,以前发生的事情,在大脑里也不是那么明朗了,你们就当是一个老疯子,迟暮时的心酸回忆吧!”陈天顶闭上了眼,像是在思考。
  往事拼接剪辑,大脑里的图案,黑白交错。
  一个个已经逝去的人,面部慢慢变得清晰。
  一件件沉埋黄土的事,开始剥丝抽茧。
  “慈禧墓里的经历,是我一生的两个转折点之一。说实话,我陈天顶这辈子盗了大小墓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要论到‘邪门’二字,没有哪一座墓地可以比得上慈禧地宫,甚至有些东西,我至今都无法解释。”陈天顶唏嘘道:“不过,鬼神虽然可怕,这个世界上,却还有比鬼神更可怕的。”
  “什么?”杨开问道。
  “人心!”陈天顶眼珠子一翻。
  “慈禧太后一生割地让权,在中国历史上写满了耻辱二字。而且她还是个穷奢极欲之徒,自称老佛爷。在生前大肆收刮民间的白银,黄金,珠宝,为自己修建冠冕堂皇的地下皇宫。单单一个陵寝,就找遍了全国各地的知名工匠,设计了十年之久,陪葬的珍珠首饰更是数不胜数,还有百座袖珍黄金佛塔围绕在她的棺椁旁,可见其奢华程度。不过这个老娘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精心营造的世界,却招来了我和孙殿英。”
  说到这,陈天顶喝了口酒葫芦里的温水:“到达东陵后,我便挑选了不少精干士兵,命令他们带着洋镐,铁锹都工具,遍地开挖。而我则周旋于大大小小的偏殿和小楼,甚至连屋顶都爬上去了,希望可以找到关于慈禧地宫的线索。因为整个东陵太大了,地宫又建在了地下,找不到入口,想要进去,简直是难比登天。”
  “那陈老板,你后来找到了吗?”刘雨薇眨着一对大眼睛,问道。
  “废话。”九筒撇了撇嘴:“要是找不到入口,怎么会有后来的东陵大案?”
  听了九筒的话,陈天顶微微一笑:“准确来说,当时并没有找到,那时候我虽然已经成了摸金校尉的传人,但毕竟手段和阅历没有现在成熟,所以,一时间还真的是进退维谷。”
  “眼见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自己最相信的幕僚却是毫无进展,孙殿英自然也跟着着急了。要知道,在这东陵耽搁的日子越久,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于是,孙殿英再次找到了我,说万一不行,就把几个营的匪军全调过来,挖地三尺,把整个清东陵翻个底朝天,能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
  “果然是土匪出身!”杨开摇了摇头。
  “是啊。”陈天顶说道:“慈禧地宫深入地下,别说挖地三尺,就是挖地十尺也不见得能挖出个宝贝来。再说了,那么多挖出来的土石往哪儿放,堆在院子里,或者运出去,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外面人我们在干嘛吗?”
  “明明知道宝贝就在自己脚底下,却又无从下手,这种感觉,你没干过盗墓贼的行当,自然不清楚。当时呀,我这心就跟猫挠了似的,而孙殿英更是气急败坏的在军营里发火,将花瓶,茶杯什么的砸的到处都是。”陈天顶的形容词用的很好,在场诸人甚至能深刻体会到他那时的心里动作。
  “就在大家都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这个主意的诞生,使的当时的我激动万分,却又使得日后的我,后悔莫及。”说到高潮处,陈天顶立马闭了嘴,卖起了关子。
  “陈老板,您别吊大家胃口呀!究竟是什么主意,可以在硕大的东陵,找到一个地宫的入口呢?据我所知,历代君王下葬,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可都是不留活口的。比如秦始皇,就坑杀了上千工匠。而蒙古人在安葬成吉思汗后,更是逼迫护送的三千骑兵自尽,而处理这三千骑兵尸体的人,又再次被斩尽杀绝。”华伯涛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哼哼!”陈天顶冷笑:“华教授,您也太小看咱们土夫子了。在土夫子的眼里,只要是个墓,就算修的再严,咱都能给我捅出个窟窿来。我自己本事不到家,难道还不能找帮手吗?当时,在得到孙殿英的同意后,我就跟亲戚朋友,还有家乡的几位族人取得了联系。其中虽有游手好闲之徒,但大多都是活跃在河南,河北,西安,秦岭一带的盗墓高手。而我二叔陈北航,三叔陈瑞安,更是盗墓行业里的顶尖儿翘楚,分管发丘中郎将和卸岭力士两派,说实话,有这许多好手在,若是慈禧地宫还是进不去,那普天之下就没人能进的去了。”
  “虽说当时已是民国,但满清的遗老遗少,以及末代皇帝傅仪还是有点势力的,盗窃他们老祖宗的坟墓,这不是杀头的罪吗?你的亲戚们还敢掸这趟浑水?”华伯涛问道。
  “军阀乱战,民不聊生的年代,谁还管什么杀头不杀头,只要用足够的利益,谁不想拼一拼?华老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陈天顶说道:“听到我的具体描述后,二叔三叔的眼睛立马就绿了,恨不得马上插着翅膀就飞过来。要知道,咱土夫子虽然半生盗墓,但真正的皇陵谁碰过?而且还是慈禧太后的地宫,这要是倒上一斗,钱都可以花三辈子了。如此天赐良机,谁愿错过?二叔三叔想都没想就拍板定下了,当晚便召集了家族的人,带着工具,披着斗篷,风风火火的赶到了东陵。”
  “这么说,地宫的入口是他们找到的?”杨开皱了皱眉。
  “没错!”陈天顶点头:“我们十多位老摸金,各凭本事,日以继夜的在整个东陵里摸索,终于在某个黄昏,机警的三叔寻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原来,在明楼的后面,有一个‘哑巴院’,传说招募的工匠都是哑巴,以防止工人泄露工程的机密。而哑巴院的北面,有一堵琉璃影壁,三叔在影壁周围转悠了几个小时,不断的摸索推敲,用锤子试探,而其他人只得围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耽误了三叔的计算。只见三叔锤子的敲击声越来越快,回音也越来越大。末了,他终于丢下了锤子,叉着腰松了口气,对孙殿英说道,军长,速速砸开这影壁。我陈瑞安敢拿脑袋瓜子担保,影壁背后,就是那老娘们的地宫入口!”


第一零零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7)
  “还真给找着了?”华伯涛直了眼,像是在听着一段野史里才会有的传奇。
  “对,找着了。”陈天顶点头,肯定的说道:“我们素知三叔为人,心里没底儿,就绝不会放空话,何况还是拿脑袋瓜子担保?当场,大家就摩拳擦掌,兴奋不已。孙殿英也是眉飞色舞,一挥手就让跟上来的兵丁找到大锤,把这好好地影壁给砸碎了。可砸碎了影壁,三叔刚刚露出的笑脸却又僵硬了。”
  说到这,陈天顶眉头挑了挑,像是在追忆。
  “怎么回事,难道影壁背后另有蹊跷?”杨开问道。
  “何止是蹊跷,蹊跷大了。”陈天顶说道:“原来慈禧这老娘们早有后招,为了防止陵寝被盗,她在影壁和入口之间,还浇筑了一层铁门。这种铁门不是我们看到的铁门,而是用某种古老工艺,直接从上到下封死的那种,因为无法打开,也无法用刀斧之类的利器破坏,咱行里称之为金刚墙。”
  “金刚墙。”华伯涛插了一句:“这个我知道,是满清皇室惯用的一种防盗手段,这东西可坚硬着呀,一时半会根本打不开!”
  “是啊,看到这金刚墙,三叔瞬间傻了眼,二叔捣鼓了一阵,也摇了摇头。委婉的跟孙殿英说想要破坏金刚墙,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用洛阳铲打洞,从下边绕过去。另一个是在铁门四周开凿石头,等门松了,再慢慢卸下来。这两种方法,最快的一种也要十天半个月,还是理想的预计。”陈天顶说道。
  “十天半个月,对于挖掘一座古墓来说,是很正常的事儿。但现在非常时期,我们等得起,他孙殿英等不起呀。最后,孙殿英终于铤而走险,用炸药把这道门给炸开了!”
  “真是炸开的?”杨开咋舌。他没料到,这孙殿英胆子会这么大,在东陵里搞出这么大的规模来。
  “我还能骗你吗?”陈天顶冷笑:“利欲熏心,谁还能顾得了那么多。铁门炸开后,小楼裂了条缝,旁边的偏殿也受到波及,坍塌了,砸死了四个士兵。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彻底震惊了,不是为了那四个死掉的士兵,而是铁门后,那个黑森森的洞口。”
  “陈老板,那……那洞口里是什么?”刘雨薇害怕的捂住了嘴巴。
  “死亡,恐惧,还有层层堆叠的杀人陷阱。”陈天顶说道:“一般来说,坟墓的等级越高,其中布置陷阱的可能性就越大,危险性也就越高。如果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墓,我们倒不必紧张,因为年代久远,安置在墓道里的机簧,弓箭,飞刀等已经被岁月腐朽,即使踩上机关也发不出来。唯一需要担心的,也就是坑洞和流沙之类经久耐用的陷阱而已。但慈禧的地宫前后却只有二十年,也就是说,整个墓道里的所有机关,都是可以随时发射的。我们每走一步,都要考虑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走。不然的话,很可能会阴沟里翻了船,万劫不复。”
  “大家也都知道这个理儿,所有虽然向往地宫里的财富,却都是干咽着唾沫,谁也不敢当第一只出头鸟。”陈天顶说道。
  “三叔极力推荐二叔,说二叔老成稳重,是咱们业内的栋梁之才。二叔呢,则脸色一白,连连摆手,说二叔才是,要不然咱们这次来了十多号人,怎么就他能找到入口呢?他们两个老不死的起了内讧,两个人的儿子,徒弟也跟着干起来了。一个个谦虚的不得少,吹捧着对方的功绩,脸红脖子粗。唉!还没进地宫呢,自家人就各怀心思了,真是把我陈家的脸都丢尽了。”陈天顶叹了口气。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刘雨薇不解的问道。
  “这你还不懂?”陈天顶冷笑一声,像是看透了事态冷暖:“不管这地宫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既然来了,孙殿英也在旁边,咱们那都是弓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必须要有个人带头进去才行。但话说回来,慈禧地宫里机关遍布,在民间早就传开了,谁敢第一批进去,那不是茅坑里点灯——找屎(死)吗?而且我爹和大叔死得早,三叔和二叔在家族里自成一派,争族长之位,争了好几年。谁愿意傻乎乎的送死,给对方捡个便宜,而且最后很可能宝贝没捞到,赔了自己的命,还让另一派坐享其成。即使是儿子和徒弟跟班,那也不行呀!好歹都是自己的身家底子吧?手心手背,这可都是肉呀!”
  “原来你们盗墓贼里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杨开,刘雨薇,华伯涛等人面面相窥,苦笑着摇摇头。
  “这你就错了,杨开,只要是混饭吃的行当,哪一行都不干净。即便是家里人,反目成仇,弟杀兄,兄杀弟,子杀父,父杀子的事情比比皆是。”陈天顶说道:“所以我说,鬼神并不可怕,比鬼神最可怕的是人心。”
  “当时,为了谁先进去的事儿,闹得不可开交。三叔一屁股坐在地上,说敲了半天锤子,哮喘病犯了。二叔更绝,直接两眼一翻,倒了。他儿子还出面解释,说他爹最近身体不好,闹休克。我就纳闷了,听到慈禧墓的消息,这老头子不是比谁都激动吗?两三天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而且他这几年感冒都没感过,又怎么就休克了……”陈天顶自己都笑出声来。
  “两个字:怕死!”杨开说道。
  “对,怕死。但不管怎么样,这人还是要派的。最后没办法,只能三叔和二叔那边各出两个人,在前面打头阵。而孙殿英则抬出一箱大洋,鼓舞自己那些匪军,说谁敢跟着去,就匀分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过十分钟,也凑出了十几个悍匪,于是,第一批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其中,有三叔的大徒弟王开化,还有二叔的小儿子陈朗。”
  “结果,才走出不到二十多步,墙壁两边就喷出标枪来,十几个带枪的士兵,砍瓜切菜般的倒了一半。幸好,四个家族里派出去的人小心谨慎,巧妙地躲了过去。在休整一下后,余下的人又打着火把,缓缓的朝着地道的更里层走去。慢慢的,火把的光点在视野里越来越小,人也走的越来越远,一个拐弯便消失了。”陈天顶说道。
  “我们这些在地宫入口等待的,无不是忐忑不安,原地转着圈儿。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唉!你们要知道,我们这个盗墓行当,为了保险,都是定下联络记号的,在二叔的小儿子临走时,二叔在他的腰上绑了一根红线,红线的一头在二叔的手里,他们每走一段路,二叔都放一段绳子,一旦那边遇到情况,就会通过拉动红绳给这边以提示。比如拉一下,就是安全。拉两下,就是危险。拉三下,就是赶快来救我。”
  “按道理说,都走了半个小时了,起码得报个平安吧?但这绳子偏偏就没动静,还是不断的往里面拽,这时候,二叔和三叔对视一眼,就知道情况不对了。还没等他们商议怎么跟着下去,洞口里就传来了阵阵枪声的回音,还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声音虽然连续不断,但三叔说,其实枪声开几下就断了,剩下的都是回音。二叔一阵心悸,慌忙去拉绳子,到手却是一松,原来,这绳子已经断了……枪声停了,绳子也断了,鬼都明白这第一批人凶多吉少了。二叔和三叔也只能狠狠心,带着我和余下的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杀了进去。孙殿英则带着一百多名士兵,慢吞吞的跟在后面,缩头缩脑。”陈天顶说道。
  “陈老板,你这说的,我有点害怕。”刘雨薇表情不自然的说道。
  “害怕?”陈天顶像是听了笑话:“真正害怕的还在后头呢!当时,二叔扛着一面藤牌,三叔提着重镐,我带着手枪,余下的族人也都带满了土枪,洛阳铲等家伙事儿。我们一路沿着黑洞走下去,开始还是康庄大道,但没过多久,这心就提到嗓子眼了。在第一个拐弯,我们看到了一具吊死的尸体,面色青白,舌头起码拖到了胸口,三叔当时正好撞在了尸体的脚上,一个劲的骂晦气。洞里黑,看不清个真切,等他抬起煤油灯,睁开那双老眼细瞧时,顿时就愣了,那尸体却是一个刚刚死去的人,摸着皮肤,还暖和着呢。他这一叫,大家的火把就都凑了过来,原来,这块地方挂满了缆绳,只要一脚踏到了活结上,立马就会被竖着吊起来,便是神仙也救不活。出了这件事,大家的心都沉下去,没走几步路,又看到了一个陷坑,陷坑里鲜血淋漓,不用看,又是几个倒霉的匪军遭了殃。接下来,各式各样的陷阱数不胜数,清点人头,基本都死绝了,但奇怪的是,唯独不见了三叔的大徒弟王开化,还有二叔的小儿子陈朗,这两个领头人。”
  “没见到尸体,两个老头子自然不肯盖棺定论,纷纷存了一份幻想,那就是自己的儿子和徒弟本领高超,逃过了一劫,说不定此刻已经进了墓室,在成箱的珠宝前流口水呢!因为路上的陷阱都被破了,所以大家走的也挺顺利,终于,我们到达了慈禧地宫的外墓室。之所以叫外墓室,是因为这地方还不算慈禧陵寝的真正组成部分,顶多也就是个陪葬用的小空间。但即便如此,在场诸人也都是兴奋不已,先前的悲伤也冲淡了不少。大家心里都亮堂着,过了这外墓室,离慈禧老娘们的栖身之所,也就不远了,谁也没料到,这次经历的第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便在此时悄无声息的发生了……”陈天顶面现惶恐,五指颤抖的说道。
  “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杨开问道。
  “别着急。”陈天顶挥了挥手,像是在酝酿着感情,又好像实在尽力压制着内心的风起云涌:“外墓室的小门,是打开的。二叔和三叔见状立马点头,这表明侥幸活下来的人来过这里。就这样,我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去。进入这外墓室的第一眼,就把我给深深地折服了。奢侈,这太他妈奢侈了。墙壁上雕刻的宫女,太监,侍者,那可都是一整块的和田玉呀!天花板上,也挂着一条条盘旋的金龙,就连我们的脚底板下踩着的,都是整齐镶嵌的汉白玉。我们族人都是盗墓好手,但又有谁见过这般冠冕堂皇的场景?更何况,这还仅仅只是个陪葬的地方呀!如此推算,那慈禧的陵寝,岂不是堆满了成山的珠宝?”
  “当时,大家伙儿的眼珠子都绿了。要不是被还算理智的二叔怒喝一声,准要闹的血流成河。外墓室里,躺着一副棺椁,可能是王公大臣。棺椁边,立着一个竖直摆放的衣服架,清一色的八旗甲胄,头盔。外面还罩着一个黄马褂。二叔见到这一幕,顿时生出了好奇心,跑过去仔细端详着这套衣服。但半晌,他鼻子一抽,回过头来问大家,有没有闻到血腥味。我不明白二叔为啥有这一问,也跟着嗅嗅,的确是有。二叔这会不说话了,绕着这套衣服转了两圈,然后伸出手,揭下了这衣服头盔下的面罩,你们猜,这面罩下面是什么吗?”
  “是什么?”众人一愣。
  “正是那失踪的两个人之一,二叔的小儿子陈朗的脸!”陈天顶的牙齿打着架儿说道。


第一零一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8)
  “什么?”杨开瞪大了眼睛:“面具里藏着一个人的脸,而且还是那个叫陈朗的脸,这怎么可能?”
  他的话语中,充满着疑虑和不解。而先前还听得颇为专注的刘雨薇,业已吓得抱成了一团。
  “这种事儿,你问我,我问谁?”陈天顶苦笑着摊开手:“至今,我还记得二叔当时的脸色。那种脸色苍白,无力,恐惧,而且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毕竟,死得不是别人,是自己最亲的小儿子呀!二叔一跤跌在了地上,随即又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颤抖着抚摸着那套盔甲,这会儿,大家也瞧出问题来了。那面具下虽是人脸,但盔甲和黄马褂,手一按,却是空的。可见,陈朗绝不是被人杀死后,套上盔甲的,因为盔甲里根本就没有尸体。”
  “不对呀,陈老板,你二叔不是看到陈朗的脸了吗?难道是幻觉?”杨开问道。
  “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陈天顶瞥了他一眼。
  “尸体不见了,而人头则被套上面具,扣在了盔甲上。”华伯涛淡淡的解释道。
  “华老,他错了,你也错了。”陈天顶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哦,难道不是这样?”华伯涛咦了一声。
  “二叔那时候也是和你同一种想法,于是,他伸出手,热泪盈眶的摘下了那个沉甸甸的头盔,谁也没料到的是,这头盔刚举到半空,竟从里面飘下了一张小布条。”陈天顶说道。
  “小布条?”杨开如坠云里雾里。
  “是啊,我们也愣了下,齐刷刷的低下了头,将视线聚焦在了那张小布条上。仔细一看,这小布条油腻腻的,血肉模糊。三叔和二叔交换了一下眼神,旋即夺过旁边人的洛阳铲,想要把这小布条摊平了细看,结果……结果还没摊开一半,三叔就跪在了地上,二叔也嚎啕大哭起来。那哪里是什么小布条呀,分明就是陈朗的脸皮!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竟把这年轻人杀死了,还撕下了脸皮,覆盖贴在了那顶头盔里。我老陈家虽然都是走南闯北的主儿,但又有谁见过这等稀奇古怪事儿?当下,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人群里炸开了锅。”
  “脸皮……”杨开的嘴角抽了下:“会不会是另一个没找到的失踪者干的?二人见财起意,互相争执。结果一方杀了另一方,为了防止怀疑,就……”
  “就用另类的杀人手法,把我们的思路往鬼神上扯对吗?”陈天顶皱了皱眉。
  “嗯!”杨开点了点头。
  看到杨开点头,陈天顶笑道:“所以,二叔立马就跟三叔干上了,说三叔教了个人面兽心的徒弟,把他小儿子害了。而三叔也是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毕竟,自己那徒弟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谁知道中间那半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叔给了三叔一耳光,三叔还了他一腿,还没走到慈禧陵寝,就闹起了内讧,显然是不行的,我只能说着好话,和几位后辈把两个老头子拉开了。但我可以看出,两人最后一点维系的亲情算是彻底断了,这也为后面的惨剧埋下了伏笔。”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杨开问道。
  “等等,有些口干舌燥了,我先喝口水。”陈天顶揭开酒葫芦的木塞,仰头咕嘟嘟的喝了几口:“后面呀,我说咱先以大局为重,其他的事等出去再提也不迟。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外墓室,前往影宫,临走前,我偷偷瞧见,二叔将那盔甲上的黄马褂解了下来,鬼鬼祟祟的揣进了背包里,不过我没说。”
  “影宫的规模,比外墓室要大的多。但气势却又迥然不同,如果说前者是恢弘的大气,那么后者就是娟秀的女人味道。整个墓室四周,都是透明的琉璃盏,绕了一圈。琉璃盏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就是一种用琉璃打造的灯笼,四方角,每个尖角像屋檐般翘起。奇怪的是,这些琉璃盏里面的灯芯竟然是亮的,而且像萤火虫一般,散发出缕缕诡异的蓝色光圈,要说这玩意有多亮,我跟你们说,当时,照的在场的每一个人脸都蓝了。我问二叔,这地宫封存地下起码二十多年了,就算是用水缸装着灯油,那也早点没了呀?怎么可能现在还是亮的。二叔说皇家的东西,他也说不清,也可能说传说中的南海人鱼熬出来的油,那玩意据说一杯子能点一百年,而且没异味。三叔则说管他什么,先进去看看。结果他刚踏进影宫,几十个琉璃盏同时都灭了!”
  说到这,陈天顶喘了几口气:“当时的具体场景,我也描述不出来,反正就是大家伙儿的汗毛孔都炸了,鸡皮疙瘩抖了一地。三叔的一只脚也定在了地上,满头大汗,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中了机关陷阱。再往后,影宫里忽然传出了悠扬的乐曲声。”
  “乐曲声,陈老板,你没听错吧?”杨开的声音有些没底气了。
  不得不说,陈天顶的代入感很强。现在的杨开,已经把自己搁在了十年前,慈禧地宫的连环画中。
  “我要是听错倒也罢了。咱全伙十多个土夫子,眼不瞎耳不聋,难道还都听错了不成?”陈天顶摸了摸鼻子,说道。
  “过一会儿,乐曲声小了,变成了一群女子的唱戏声。而原本灭掉的琉璃盏复又亮了起来,伴随着灯光,影宫中央的那块屏风后,竟然蓦的多出了几道纤细的黑影!和皮影戏无甚两样。看那黑影的轮廓,明显就是大清朝时期的宫装格格,几个格格黑影,跟着节拍,做着同一个动作,就像是在跳舞一般。你们能想象出当时我的感觉吗?害怕,除了害怕,就是害怕。一个尘封了二十年的地宫,怎么可能会有活人在里面跳舞?如果不是活人,那是什么,是鬼?”陈天顶厉声说道。
  “这……”杨开将目光转向了华伯涛。
  华伯涛沉吟片刻,没解释,只是眉头紧锁。
  而陈天顶言语里的气氛霎那间就感染了篝火旁的众人,所有人无不原地打了个寒战,毛骨悚然。然后疑神疑鬼的左瞧右看。时不时还回回头,生怕那地宫里的格格,会被陈天顶的回忆带的时空转移,来到十年后的野猪林。


第一零二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9)
  “陈老板,那这之后?”半晌,杨开转过神来,问道。
  “要说咱们陈家,还属二叔最为胆大,他见事情不妙,立马招呼了自己两个徒弟,拿着洛阳铲,藤牌,土枪等工具,小心翼翼的从三叔的两边,包抄了过去。”陈天顶说道。
  “他们……他们就不害怕?”刘雨薇有些不可置信,换做是她,恐怕当场就晕过去了。
  陈天顶瞥了刘雨薇一眼,言语中似乎夹杂着少许无奈:“害怕又能如何?难道十多个大老爷们,就因为几个格格,吓的原路折返吗?再说,孙殿英还在后头呢,没拿到真金白银,宝石玉器,谁舍得赔上这笔买卖?”
  “满屋子都是琉璃盏的蓝光,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甚至能听见二叔不停吞咽唾沫的声音。那女人的唱腔还在继续,屏风后的格格黑影还在翩翩起舞。终于,二叔耐不住了,疯了般的夺过旁边人的土枪,砰砰砰,对着屏风就是三枪!”陈天顶竖起手指,比划道:“影宫虽然大,但在这地下,再大也有个极限呀!当时那枪声的回音,都把我们这些后面的人震的耳根子发麻,过了大概一分钟才恢复了听觉。再看二叔那边,屏风附近的琉璃盏已经毁的差不多了,而屏风也被豁开了几道大口子,爬满了裂缝。二叔上前推了一推,吱呀一声,倒了,摔得满地碎片。这时,三叔也凑了过来,想要看看那格格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发现在屏风背后,一个格格都没有,反而挺着一个低头下跪的死尸。”
  说到这,陈天顶站起身来,正对着杨开,跟大家模拟着死尸的位置:“比如说,杨开现在面朝的方向,就是我们那时候的视角。而我现在的方向,就是那具死尸的方位。”
  “看到这一幕,三叔和二叔眼睛一动,好像猜到了什么,虽然当时两位老人是侧着身的,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两人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身,一个按住尸体,一个提着头发,慢慢的将死者的面孔托了起来。结果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这具尸体,正是最后一个失踪者,三叔的大徒弟王开化。”
  “王开化,怎么他也死了,那先前杀死陈朗的凶手,又是谁?难道这墓地里,还有第三个活着的人?”杨开皱了皱眉。
  这下子,事情复杂了。
  “墓地是孙殿英当着咱们陈家的面炸开的,第一批进去的队伍也是我们一一指派的,第二次进去时,但凡路上的死人,我们都查验过,算上最后两个失踪者,正好一个不差,又哪里还会凭空冒出第三个人来?”陈天顶摇头:“可偏偏,不可能再出现第三个人的墓室里,两个本领高超的盗墓传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死状还是如此的扑朔迷离。我自问有点小聪明,两个墓室我都检查过,几乎没有搏斗过的痕迹,就好像,就好像这两个亲戚,是自愿送上门来,给人家杀死一样。这之中要是没有神神鬼鬼的东西,你说谁信呀!”
  “两个老头子也不吵架了。虽然陈朗的死法惨烈了点,尸体蒸发,只留下了一张被撕下来的面皮。但这王开化也好不到哪去呀!跪在地上,浑身皮肤都是蓝色的,就跟那琉璃盏的颜色一模一样。看那张脸更让人做噩梦,耳朵孔,眼睛,鼻子,嘴巴,凡是有洞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血线。这才叫真真的七窍流血哩!”
  “因为这影宫太邪乎,我们都不敢多呆。连这王开化的尸首也没人再去动了,看那皮肤都变色了,谁知道有没有毒。咱们十多号人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紧追紧赶的要逃出影宫。影宫尽头是一道椭圆形的大门,刷了红漆,上了锁,那锁似乎怪模怪样,机关重重,要问谁能打开,怕是只有三叔才有这个本事了。毕竟他年轻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开锁,还当过小偷,长大后更是浸淫此道,被道上尊一声‘锁爷’。三叔一看这锁,就知道是孔明锁,所谓孔明锁,就是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发明的,既然是诸葛亮发明的东西,肯定就是个厉害玩意。三叔说,这锁上有大小机关二十多道,只要解错了一个环节,就有可能启动机关,说真的,当时我们都捏了把汗。三叔的手也有点抖,每做出一个动作,我们的心都跟着咯噔一下。直到最后门开了,我们的衣服都湿了,只觉得自己是在鬼门关上溜了一圈,又回到阳界的那种感觉。”陈天顶说道。
  “呵呵,陈老板,这种心情我能体会。因为每次执行任务完,我也有同样的身心经历。”杨开笑道。
  “影宫的门开了,映入眼帘的就是慈禧老娘们的陵寝。这个陵寝究竟有多华丽,我根本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去描述。你们可以想象下,一个比故宫华丽十倍,百倍的地方,会是怎样地珠光宝气,璀璨照人。陵寝的中间,停着慈禧的棺椁,那外面,包的可都是纯金呀,纯金之间,还镶嵌着许多个大的珍珠。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傻了,就是傻了,彻底的傻了,在来之前,我,二叔,三叔,曾勾勒出无数种慈禧陵寝的模样,但等见到真正的陵寝时,还是淡定不了了。”
  “我当时戴着面具,没人看到我的表情,二叔嘴巴张的老大,一言不发。三叔更直接,口水就顺着嘴角往下流。其余人的则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拥而上,拿起小刀,匕首,就去撬棺材外面的珍珠,满室里,都是咯嘣咯嘣的脱落声,大家都是争先恐后,生怕慢了一秒,自己眼里的下一颗珍珠,就被别人抢了先。”
  “好事不长。片刻之后,孙殿英就带着大部队赶来了,这家伙是个土匪出身,平生哪见过这么多珠宝,满眼都是贪婪之色,拍着巴掌,直说好,好。命我们当着他的面打开棺材,孙殿英心情舒坦,人大方了许多,还算没忘记自己的承诺。当即表示,棺材打开后,陈家可以从中挑选一件如意的陪葬品。至于开始撬下来的那些珍珠,既然已经拿了,就既往不咎了。他这招拉拢人心果然奏效,二叔和三叔立马笑逐颜开,其余的人也是使出了吃奶得劲,弄开了棺材。”
  “棺材里的慈禧太后,身穿华贵富丽的寿衣,头戴凤冠,静静躺着。整个棺内金光闪烁,碎光流溢。慈禧太后如同睡着了一样,从头到脚,一身穿挂都是宝石,量一量大约有五升之多。她的枕头是一只翡翠西瓜。口里含的一颗夜明珠,二叔小心翼翼的掰开嘴,起了下来。端详了许久才发现,这夜明珠分开是两块,合拢是一个圆球,分开透明无光,合拢则透出一道绿色的寒光,夜间在百步之内可照见头发。听说这个宝贝可使尸体不化,难怪慈禧的棺材劈开后,这位老佛爷依旧面庞如生。”
  “话说回来,二叔和三叔虽然贪婪,但也知道轻重。给他们十个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说要那夜明珠。孙殿英可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从二叔掰开慈禧嘴,绿光射出来的那一刻,孙殿英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个夜明珠。要是二叔真说挑中的就是夜明珠,不用说,孙殿英指定得勃然大怒,出尔反尔,灭了这里所有的陈家人。于是,二叔沉默了一下,挥手唤了三叔过来,也不管墓室里哄抢的匪军,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商量去了。两人时不时发出争吵,像是产生了意见分歧,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听着似乎是二叔用族长之位将三叔给压了下去。许多,二叔春风得意的走向了孙殿英,而三叔则铁青着脸,像是被扎瘪了的气球,铁青着脸,满是怨恨。”
  “二叔和孙殿英说,军长,咱就要那个翡翠西瓜,您看如何?孙殿英的一颗心全在夜明珠上,见对方不要夜明珠,自然连连允诺,将翡翠西瓜给了二叔。我们这些老本行都明白,夜明珠虽贵,却是有价无市,容易招来杀身之祸。而这翡翠西瓜相比之下,就好得多。不但能卖,还能卖个大价钱,起码够咱们全族人,奢侈的花上几辈子。当下,孙殿英便命令亲信拿起麻袋,将棺材里的东西搜刮一空,就连慈禧老娘们的衣服都给扒了。”陈天顶说道。
  “当时孙殿英有个手下,从军之前是个仵作,经常干些奸淫尸体的勾当。此时便在旁边怂恿孙殿英去玩玩这个老太后。而孙殿英也是个恶趣味之徒,笑着说,慈禧是皇太后,自己把她弄了,不也算是个皇帝了?一边说,一边说解开皮带,真要去奸尸。然而,此时一阵阴风吹过。慈禧原本饱满的面颊顿时收缩塌陷,一张脸也由红变白,由白变黑,两排牙齿蓦然露出。孙殿英当时就吓得坐在了地上,奸尸之事,再也不去提了。”
  “奸尸?”杨开声线浮动,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实在想不清楚,一个军长级别的人物,上哪儿找不到女子。就算是再饥渴,也不会对一具尸体,还是一具存放了二十多年的老太婆尸体产生兴趣吧?
  不光是杨开,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而华伯涛则黑着脸,连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只有陈天顶淡淡的坐在那,一边烤着火,一边旋转着手里的小葫芦,像是早就料到大家会有如此反应,歇了口气后,他说道:“你们也别觉得惊世骇俗,我走南闯北几十年,像这些盗墓者奸尸之事,遇到的,听到的,那可是太多了。以前去张家界倒斗的时候,就遇到村里人说过这样一桩奇案。有一对叔侄俩,是以盗墓为生的。一天他们盗取了一个一百多年前的古墓。墓主人是个官小姐。墓中宝物自然很多。于是这叔侄俩盗得个盆满钵满。正要离开墓穴之时,这侄子忽然发现,这官小姐,虽然已逝近百年,但尸体一点也没腐烂,相貌仍然栩栩如生,并且十分地秀气。顿时起了淫心。”
  “在回去的路上,这侄儿忽然对叔父慌称有工具掉在墓室里了,自己要回去取,让叔父先走。于是他返回墓室,将这官小姐的尸骸扛出了墓室,带回了家中奸淫。并且接连三天都不离开家门半步,在屋中与这尸骸行苟且之事。到了第四天,尸体发出了腐臭味,这侄儿怕邻居闻到起疑,这才意犹未尽地将尸体送回墓室。此事十天之后,此人觉得浑身奇痒,不停地用手抓,但都无济于事,反而越抓越痒。到后来痒得在地上打滚。但这痒就有如生在骨骼之内,任你在外如何抓挠都没用。”
  “实在是痒得难受,此人‘嘶’地一声,撕下了自己大腿上一块皮肉。非但不觉得疼,反而觉得所撕之处,痒症止住了。于是又撕身上其他地方,结果把全身的皮都给撕了,撕完之后自己也一命呜呼。村里的人后来知道此事后,都觉得死有余辜,这叫报应。而这把全身皮肉都撕下来的死法,也有个说道,叫做‘鬼剥皮’。”陈天顶冷笑。
  “鬼剥皮,这个名字好,当真是罪有应得。”杨开说道。
  “好了,这个话题咱们就揭过去吧!接下来,继续说慈禧墓里的事情。”陈天顶挥了挥手,打断了杨开的话。
  “既然给了陈家的报酬,孙殿英也就不顾我们了。只是连声催促亲信们端着枪,监视着那些首饰珠宝的匪军,谁敢多拿,直接就给毙了。开始,那些匪军还偷偷的把东西往衣服,袖子里揣,都真打死几个后,顿时收敛了不少。不一会儿,带进来的麻袋就装满了,但麻袋里的东西对整个陵寝来说,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何况还有那个影宫和外墓室呢?于是,孙殿英继续派人回去拎麻袋。然后直接对二叔,三叔他们拱了拱手,说了句再见。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人吧!”


第一零三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10)
  “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我们再不知趣,那就是自讨苦吃了。于是,二叔,三叔便带着余下的族人走出了地宫。来的时候一共十四个人,结果一番折腾,便葬送了四条人命,换回来一个翡翠西瓜,外加几包珍珠,也不知道是福是祸。”陈天顶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事情到此,也就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但没料到,刚回到东陵,却又出了变故。”
  “什么变故?”杨开心想,这地宫也开了,东西也到手了,大家也算满载而归了,怎么还会节外生枝起来。
  “杨开呀,先前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这世界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的那颗贪婪的心!”陈天顶颇为自嘲的笑道。
  “贪婪的心?”杨开愣了下:“可东西不……”
  “一个翡翠西瓜,不够分。”华伯涛言简意赅的说道。
  “华老,这次你说对了!”陈天顶翘起了大拇指:“事情的起因,还真出在这西瓜上。回到东陵,外面轮值的匪军已经全部都散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地宫里挤,整个广场,空荡荡的。我回头看看,那些族人都把手按在怀里,神情戒备的看着彼此,有的人装的珍珠多了,漏了出来,顿时遭了一顿垂涎。而二叔则两眼血红的盯着手里的翡翠西瓜,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一边抚摸,一边说着宝贝。人群里,最落寞的莫过于三叔了,千里迢迢的赶来,找到了地宫入口,破了孔明锁,结果到头来,一份也没捞到,最好的翡翠西瓜还被二叔以族长的名义抢占了。当时,我就在三叔身后,甚至能听见他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声音。”
  “陈老板,我明白了,你说的变故,其实就是你们家族内部的事情吧?简而言之,就是同室操戈,兄弟相残!”华伯涛说道。
  “唉!”陈天顶复又叹了口气:“怎地不是呀,那会,三叔怕是已经起了异心了。他把自己的徒弟,儿子,女婿们叫到一边,低头吩咐了几句。虽然距离很近,但我却听不清楚,而且三叔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就是不想让别人听见,但见三叔的手下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在应顺着什么。不过,最后我还是看见了,三叔嘴角的那一抹冷笑。可惜二叔此刻完全是利欲熏心,别说分一份给我,就是三叔,他都没打算分出去,他也不想想,这西瓜价值连城,分一份出去又何妨,自己一个人,便是再奢侈,也花不完呀!”
  “你不懂,在利益面前,亲情,友情,都是空话。”华伯涛淡淡的撇了撇嘴。
  “嗯。”陈天顶点了点头:“以前不懂,现在懂了。片刻,三叔走到了二叔面前,阿谀的说了几句话,二叔还以为这弟弟服软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直到三叔恳切了半天,二叔才点点头,说大家先在广场等着,他和三叔有点事情要谈,去去就来。二叔这人也真是,就是去商讨事情,也还把那翡翠西瓜紧紧的搂在怀里,都没让自己的亲儿子代为保管。两个家族分量级的人物去开大会了,余下的族人也开起了小会,商议着珍珠的分配问题,是交公,还是谁拿的算谁的,又或者自留一半,另一半交给家族建设。这些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没和颜悦色的说几句话,就开打了起来。我也懒得去管,忽然想起了三叔先前那抹冷笑,心头突了一下,便悄悄地转过走廊,来到二叔和三叔谈话的偏殿外偷听,这一偷听,我冷汗都出来了。”
  陈天顶心有余悸的说道:“三叔说二叔不该拿族长的位置压着他,而且这次他也出了不少力,没功劳,也有个苦劳吧!便要那个翡翠西瓜。到手的东西奉送别人,二叔自然是不肯的,两人顿时你争我夺起来。到了末了,二叔终于火了,便要挟三叔,说他再不识时务,就把他跟大嫂子苟合的事情抖出去,把他赶出家族。三叔不但没害怕,反而趾高气昂起来,原来他也拿着二叔的把柄,那就是当年大叔并非死于墓里的机关,而是被二叔亲自下手害死的,二叔杀他,一方面是两人闹不和,另一个方面就是要谋夺这族长的位置。我虽然不知道三叔口里的事实是真是假,但看二叔那惊讶的模样,怕是真的,不过二叔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三叔用绳索套在脖子上,活活的勒死了。”
  “我当时根本没料到三叔会干出杀人的勾当,早就吓得慌了手脚,胳膊撞在了门板了,发出了声响。三叔看到有人偷窥,立马拔出刀子,穷追猛舍。联想起广场上三叔和自己亲戚的低语,我顿时全明白了,估计,现在二叔的人应该都被清理干净了。于是我只是失魂落魄的钻进了地宫,再次回到孙殿英身边了。那次以后,三叔再也没联系过我,相信,他已经知道那天偏殿外的第三个人,就是我了吧!我也不敢再回到家族。孙殿英失势后,便隐姓埋名,来到南京做起了自己的营生,从小做大,渐渐有了今天的成绩,娶了老婆,养了娃娃。因为有这道伤疤,所以我姓陈的比旁人更加珍惜亲人和家庭,珍惜平淡而温馨的生活。”
  陈天顶的回忆录终于告一段落,亢长,复杂,却又令人相顾无言。这就是家族,这就是人生。
  酸涩的人生。
  黑暗的人生。
  戏剧性的人生。
  杨开也明白了这位摸金校尉的心结所在,重要的不是慈禧墓,而是这前前后后上演的一出出勾心斗角。也难怪陈天顶会离开家族,怕是看到偏殿里的那一幕,他的那颗心已经支离破碎了吧?
  自己不惜化名铁面生,周旋于军阀之间,为了只是家族的显赫。父辈们苦心经营,不辞辛苦,为的只是家族的巩固。所有人,都在精心呵护着这个大家庭,把它像小树苗一样慢慢地浇灌长大。但等到某一天,这个所谓的家族,真正的丑恶面目被撕开时,扣心自问一下,当初的那份努力真的就值得吗?
  人心险恶,不过如此。
  想到这,杨开有些同情起陈天顶来。原来,他也是一个可怜人,地地道道的可怜人。


第一零四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11)
  “陈老板……”杨开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拍了拍陈天顶的肩膀。
  陈天顶似乎看出了杨开的隐忧,豁达的摇摇头:“放心吧,小子。都十年了,时间是能治愈伤口的。我只想说,那次遭遇,让我看透了一些人,也明白了一些事。那次遭遇,让铁面生的故事得以终结,让陈天顶这个俗人涅槃重生。现在仔细想想,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华伯涛赞同的推推眼镜:“起码,自此以后,陈老板你放下屠刀,再也没有助纣为虐了。”
  “是啊,我感觉好疲惫,只想去过平常人的生活,就是这样。”陈天顶唏嘘道:“好了,到现在,我的故事就讲完了。我没念过几本书,勉强识字而已。所以,说得不好,多多包涵。”
  “不,陈老板,你说的很好!”杨开微微一笑,说完,他转过头来,看看众人,众人也是纷纷点头,表示赞许。
  手表上的指针已经停在了十点的位置,没想到,陈天顶这个故事,讲了近两个小时。大兴安岭气候严寒,大家热量散发的快,也容易困倦,先前因为陈天顶的故事悬念十足,所以每个人都没深深吸引,也没想别的,等故事一完,身子骨里的困倦气儿立马涌了上来,坐在一旁的赵勇德,更是连连打了两三个哈欠。
  瞧见赵勇德那模样,杨开心里暗笑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华伯涛:“陈老板,华教授,这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再计划计划今晚和明天的事儿,就踩掉篝火,各自进帐篷里歇息吧!”
  “好,就这样。”华伯涛点点头,其实这位身体单薄的老教授,早就冻的受不了的,只是没表露出来罢了。此刻听了杨开的话,顿时如蒙大赦。
  “嗯,睡觉的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陈天顶仰头,看了看满天星斗,然后展开了地图。
  他的手在半空中稍一停顿,然后点在了勾画出的第三条线路上:“明天清晨,我们就沿着这条路,绕过雪狼湖,直奔戈达拉林。再次提醒一句,路上一定不要大声喧嚣,以最安静地方式行军。假使遇到了狼,也万万不要开枪,用冷兵器速战速决。”
  “要是大股的狼群,我们可以隐蔽起来吗?”杨开此刻已经抛开了陈天顶先前的故事,将注意力完全贯注在了地图上。
  “隐蔽。”陈天顶眉头一挑:“你能躲得过狼的鼻子吗?就算你把整个身子埋进了雪堆里,它们都能用尖牙利齿,把你给拽出来。”
  “那逃跑?”九筒在边上插了句。
  “哼,雪狼的爆发力比猎豹还要强,你自信自己跑的比猎豹还快吗?”华伯涛代替陈天顶回答道。
  “一不能躲,二不能逃,难不成站在那送死?”九筒算是不明白了。
  “很简单,上树。”陈天顶说道。
  “上树?”杨开和九筒齐齐傻了眼。
  “对,上树。狼是不会爬树的,只要咱们爬到大树上,而且高度是狼跳跃的时候够不到的,就安全了。”陈天顶解释道:“但我要说明的是,这只是权宜之计,我的想法是,遇到几只狼,解决掉就是。一群狼,小组里不会冷兵器的可以借助绳索,攀扶着上树。余下的人和狼群斡旋,这样一避免了伤亡,二也去了后顾之忧。”
  “这个主意好!”杨开补充道:“而且待会我们可以做一些简易的绳套,这样,一旦遇到情况,即使有人不会爬树,也可以让其他人先上去,再把他拉上来。”
  说完,他对独眼龙看了一眼,独眼龙立马会意,去行李箱抱起余下的绳索,和九筒,石头,三个人六只手,忙活了起来。
  所谓绳套,做起了也并不难。只需要量好长度,在合适的位置打个活结就行了。这样,既容易捆住腰,也容易拆开。
  “陈老板,明天的计划安排就这样了。今晚应该怎么办?这野猪林里,有没有什么怪异的东西。”看着几人做绳套,杨开若有所思的问道。
  “怪异的东西倒没听说过,只要大家夜晚宿营不乱跑,就不会出问题,但要是一个人私自走动,会遇见什么,我就说不清了。”陈天顶说道:“这个地方动物还真不多,生僻的很,也就野猪多一点,所以附近村民便叫它野猪林。”
  “野猪,会对我们产生威胁吗?”杨开皱了皱眉。说到猪,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养殖场里的那种,肥嘟嘟,粉乎乎,走不动路的胖家伙。
  “一般不会,看到我们帐篷亮着,人也多,它们躲还来不及呢。可别小瞧了这些东西,它们可都是精明的很,绝不会跑来送死的。”陈天顶说道:“记得以前,我还在大兴安岭抓了头,炖了锅野猪肉,回味无穷呀!”
  听了陈天顶的话,杨开无奈的咂咂嘴。这个摸金校尉当真万变不离其宗,说着说着,就说到吃上面去了。
  片刻,几个老兵检查了一下枪支,将他们放在帐篷里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便踩灭了火种,打开灯,进帐篷了。杨开则一个人在黑夜里抽了根烟,望了望黑沉沉的林子,随即弹掉了手中的烟头。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说话的喧嚣也都消失了,大自然的音响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经过各种调频和放大,变成呼呼声、轰轰声、嘁嘁喳喳声、悉悉嗦嗦声充斥着刘雨薇的耳膜……
  是的,因为她是女性,所以一个人待在单独的帐篷里。
  刘雨薇并不是很胆小,一个人露宿野外也不是一次两次,对这些大自然的音响早已耳熟能详,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但今天晚上却有点特别,她总觉得有点忐忑不安、心神不宁。
  因此,当周围都安静下来了的时候,她反而是越睡越清醒,把头缩在睡袋里,越睡越害怕。长着血红指甲的山魈、喇叭口的白蚺、猎人坟里的僵尸,陈天顶说的清朝格格,种种事件,就像电影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啊……”一声特别凄厉的叫声忽然传入了她的耳中。
  刘雨薇吓得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冷颤,血液似乎也在这一瞬间疑住。
  “妈呀!”她连滚带爬逃出了帐篷,只觉得心口咚咚地狂跳不止。
  “怎么了,刘小姐?”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正是杨开。
  原来杨开一直守在外面。刘雨薇心里忽然有一丝感动。这个外表冷漠的男人还是关心我的……
  油然而生的勇气,让她忽的一下扑在了杨开的怀里,颤栗的说道:“我好害怕……”
  “你做恶梦了吗?”杨开皱了皱眉,尴尬的揽住了她的肩膀,尽量让她放松。
  “没有,我……我听到了从林子里传来的叫声,好恐怖!”
  “那是你的幻听,可能是你太累了,也可能是我平时对你太严厉……”杨开无奈的摇摇头。
  “不是的!我真的听到了!”刘雨薇的眼睛很认真。
  “好了好了,你快去休息吧,接下来我守着营地,不会出事的。”杨开笑着指了指腰上的卡宾枪。
  怎料他话还没说完,远处又传来了惨叫。
  “怎么回事?”杨开终于变了脸,吩咐了刘雨薇几句,就向对面跑去。借着篝火的光,可以清晰的看见帐篷里的人接二连三的钻出来,看来,大家都被吵醒了。
  “啊!”又是一声惨叫传来。众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指战员,是那边的树林。”独眼龙用手指了指说道:“我带着石头过去看看。”
  杨开点了点头:“好,注意安全,有紧急情况立刻鸣枪示警!”
  “嗯!我明白了。”独眼龙端详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拧亮了手电筒,招呼了石头一声,向着营地外的黑暗中摸去……
  片刻,他们回来了,搀着一个几近瘫痪的人。
  刘雨薇向前仔细一认,失声叫道:“是九筒!”
  “怎么回事?”杨开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九筒神志还算清醒,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道:“我看见了一双眼睛,它的眼睛……”
  “什么眼睛?”众人都觉得脊背有点发凉了,寒意直透上心头。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还有你跑出营地去干什么?”杨开厉声问道。
  “我去方便下,怕被人看见,所以走得远了点。心说,大家都在附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九筒嚅嚅道。
  “你就不会在附近解决吗?深更半夜的,都在帐篷里,谁会出来专门看你撒尿。”杨开哭笑不得。
  “是咧,九筒,这黑灯瞎火的,太冒险了!”赵勇德也关切道。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其他几个人则在焦急地等待着下文。
  “我就看到了一双眼睛,真的,它就在黑暗中那么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
  “是什么样的眼睛?绿绿的?会反射萤光?”华伯涛说道。其实,除了人以外,绝大多数哺乳动物的眼睛都会反光,反射那种绿绿的萤光,尤其以狼最为显著,相信在夜里见到过狼的人都会有这种经验,因此,华伯涛的第一反应就是,附近有雪狼出没。
  但话说回来,这种萤光,并不吓人,因为人们都知道那是狼。就算在野外,九筒好歹是个老兵,不会因为一头狼而吓成这样。除非……
  九筒见到的根本就不是动物!
  如果九筒给出的是肯定回答,那就说明他见到的只是动物,是动物就不可怕,也不神秘。
  但九筒却摇摇头,给出了否定回答:“不,不会反射绿光,而是散发出火焰般的光……”
  “如果眼睛不反射光线,那你根本就看不见它!”华伯涛还想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始终认为,九筒见到的只是一头雪狼。
  “好了,除了放哨的兄弟外,大家都去休息吧。时候不早了,不要再争论了。九筒,今后万万不要单独离开大部队,这样会很危险!”杨开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开的心里,其实也挺赞同华伯涛的意见的。不过,他总感到有点不那么踏实,就象今天下午进入猎人坟时,他产生的那种感觉。他知道这地方不对劲,但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
  众人打着呵欠陆续走回各自的帐篷。
  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刘雨薇,杨开淡淡的说道:“今晚有些蹊跷,不介意的话,到我的帐篷里睡吧!”
  刘雨薇迟疑的抬起了头:“可帐篷里都是男人呀!”
  刘雨薇的话还没说完,独眼龙就耸了耸肩:“放心吧,大家都睡睡袋,各不相干。也没有人打呼噜,不会打扰你的。”
  九筒也跟着调侃了起来:“刘医生,你既然敢跟我们一起行动,怎么就不敢跟我们睡一个帐篷呢?”
  “谁说不敢?”刘雨薇吃九筒一激,倔强劲上来了,一跺脚,仰首挺胸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的战士早已给她腾出了一块地方,有人同时扔给她一个睡袋,刘雨薇钻进睡袋里,蒙住头,不去理会九筒惟妙惟肖的黄色笑话。
  身处男人中间,闻着男人的气味,刘雨薇感觉踏实多了。迷糊了一会,她终于又沉沉睡去……
  营地里很快又安静下来,那种大自然的音响又被放大,进入了众人的耳膜之中。
  忽然,两朵绿色的火焰再次出现在了帐篷外。刘雨薇骇得毛孔都是一缩,跟着“刷”地坐直了身躯。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几个老兵相继坐了起来,在黑暗中互相张望、互相询问。
  “我好象也看到那对绿色的眼睛了。”赵勇德张大了嘴巴。
  “我也看到了,千真万确!太恐怖了,那是鬼火。”帐篷里议论纷纷。
  “好啦,都不要说了,睡觉,睡觉!这只不过是自然现象而已。”华伯涛在另一个帐篷里大声叫道。
  众人想,也许真的是自己听错了,于是纷纷倒下又睡。然而不一会儿,那莫名其妙的绿色眼睛又将他们给惊醒。如此反复几次,众人都被搅得心神不安,哪里还睡得着?于是都纷纷坐到了天亮……


第一零五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12)
  清晨的野猪林,再没了夜里的暗色调。星星点点的阳光如碎金般泼洒在雪地上,分外宜人。
  这里草木繁多,空气自然也比其他地方新鲜了许多。杨开等人虽然一夜无眠,个个身心疲惫,但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在帐篷外转了两圈,顿时好上了许多。
  昨晚的绿色眼睛究竟是什么,没人敢下断言。
  华伯涛说可能是单独行动的雪狼,或者是野狗之类的犬科动物,因为只有犬科动物的眼睛再夜里,才会反射出这种碧绿。
  而九筒还是坚持己见,他坚信,那对绿色眼睛,绝对不是反射出来的光,而是自己朝外散发出忽明忽暗的绿色荧光。
  他的想法虽然有些荒诞,但后来,帐篷里的刘雨薇等人,的的确确再次看到了那对眼睛。杨开觉得,如果只是反射的话,帐篷的灯火并不是很亮,那东西的眼睛又怎么会反射出如此耀眼的绿光?
  问题真的很多,但此时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那东西虽然折腾了大家一宿,可却只在周围徘徊,并未发起过攻击,到头来也只是虚惊一场。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今天的行程问题。
  “陈老板,华教授,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帐篷被整个儿收起,叠放在了行李箱里。看着忙碌的众人,杨开将M1卡宾枪裹上雨披,挂在了后背上。
  他的两边肩膀,已经纷纷扬扬了盖上了一层白雪。
  这雪,停了一晚,又开始下了。杨开幽幽的想道。
  “差不多了。”陈天顶戴上手套,掏出了塞在怀里的地图说道。他的眼窝有些深陷,动作也有些委顿,看来,昨晚还真没休息好。
  “等等,我再测测这指北针。”华伯涛坐在石头上,不停的摆弄着手里的三个小玩意。
  指北针在猎人坟里就因为磁极偏差而失灵了。在这大兴安岭,地图和指北针都是不可或缺的,少了一样,都难以按照正确的路线走出去。所以一大早起来,华伯涛就专心致志的修复起这三个指北针来,也不知道现在成果如何了。
  抬起头,将指北针对着阳光,在平摊于掌心。
  瞬间,刻度线中心的红色针头滑在了一个方向。华伯涛将它轻轻放下,又取出了第二个和第三个,这次,三枚指针的方向都是相同的。
  也就是说,它们好了,而且正对着北方。
  看到这一幕,华伯涛微微的笑了起来,将其中一个放进了口袋,另外两个,递给了杨开和陈天顶。
  “不出意外,指北针可以继续使用了。为了以防万一,每走一段路,我们三个人都得掏出各自的指北针,对一下方向,这样会少走弯路。”华伯涛解释道。
  “嗯,谢谢你,华教授。”杨开说道。
  “雪中送炭呀,哈哈,还是老华你有本事。”陈天顶也接口道,他比谁都清楚,指北针的重要性,这就好比战士的枪,盗墓贼手里的洛阳铲。
  “好了,别吹了,再吹我脸都红了。”华伯涛有些不好意思:“再说,没有你陈老板带路,我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走不出这大兴安岭呀!”
  “独眼龙,你们呢?”杨开转过头,瞥了眼独眼龙那边。
  几个老兵还在收拾东西,雪太大了,他们必须给武器蒙上一层雨披,不然的话,半个钟头装上去的弹夹就得报废,枪管也会变成自来水管。
  “指战员,除了枪上的弹夹之外,我们还需要随身携带的吗?”独眼龙问道。
  “这个……”杨开犹豫了下:“算了,不带了吧!多留点子弹以后用,全部塞进行李箱里用油纸布包好,咱们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谁也不知道,后面会遇到什么东西,这子弹,可是打一发就少一发呀!”
  “但是,指战员,要是路上遇到雪狼之类的……”独眼龙想起了昨晚,陈天顶关于雪狼湖的描述。
  “遇到狼,很简单,用这个。”杨开收一带,就抖开了裤管上的皮革,抽出了那柄黝黑的四棱刺。
  “放着枪不用,我们真的去贴身肉搏?”
  “对,只要不是遇到大批的狼群,我们只能用冷兵器战斗。”说到这,杨开意味深长的看了独眼龙一眼:“如果你想引来成百上千头雪狼的话,可以开枪。但那样,我们这里将没有人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独眼龙点头。
  “你们呢?”说完,杨开将目光投向了九筒,石头,赵勇德等人。
  “明白了,只要指战员你说不开枪,我就算是被狼开膛破肚,都不扣扳机。”石头打着包票说道。
  “嗯,明白就好。”杨开微微一笑:“不过,也别说得那么惨烈,咱们教导队好歹也算是国军的精锐所在。要是今后被人传出去,连他娘的狼都杀不过,还被那畜生叼走了脑袋,你们说能丢得起这个人吗?”
  “不能!”战士们大叫道。
  “气势够了,就看接下来的表现了。我不想遇到狼,但并不代表我怕狼。来,我这烟盒里还剩下几根烟,大家匀分了吧!”杨开说完,将怀中的哈德门拿出来,自己往嘴里塞一根,余下的散给了众人。
  独眼龙,九筒,石头,赵勇德各抽了一根,盒子里还剩下两根。
  看着硕果仅存的空盒子,杨开瞧了瞧陈天顶和华伯涛。
  “陈老板,华教授,要不要来一根润润嗓子,提提神?”
  “行,来一根就来一根。”陈天顶爽快的将烟凑在鼻子上,闻了闻。
  “好吧,戒烟几年了,今天破个例。”华伯涛的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伸进了烟盒。
  杨开擦上火柴,给大家都点上了,一时间野猪林里都是熏人的烟草味。
  “杨开,说实话,大清早的,怎么想好好的抽烟,是怕咱们昨晚没睡好,今天提不起精神头吗?”华伯涛似乎受不了这劣质烟的冲劲,吸了几口,就连声咳嗽起来。
  “差不多。”杨开也没否定。
  “呵呵,你做的很对。”华伯涛说完,拍了拍杨开的肩膀,将抽了一小半的烟掐断了,余下的放进了口袋里。
  “华教授,你这是?”杨开对华伯涛的举动,很不理解。
  “留一半,等着以后再抽。”华伯涛说道。
  “还科研工作者呢,两个字:抠门。”听了华伯涛的话,旁边的陈天顶乐了:“你看看咱,一口吸到底。”说完还亮了亮手里挂满白灰的烟屁股。
  “陈老板,烟这东西要慢慢品才对。像你这样,有毒物质全钻进身体了,时间久了,容易得肺癌。”华伯涛淡淡的说道。
  “呸呸呸,你才得肺癌呢!”陈天顶气恼的将烟头丢在了地上,然后展开地图,将指北针在方位上一对:“废话少说,赶紧走路。”
  “走路,走路。”看到陈天顶那模样,杨开立马转开了话题。心里哭笑不得,这两个人还真和不到一处去,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至于吗?
  莫非前世是冤家不成,这就得问问阎王老爷了。
  踩着积雪,顶着寒风,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不一会儿就走出了野猪林。早晨的树林只有几只鸟儿休憩,时不时发出阵阵清脆的鸣叫。要说野猪,还真没碰上,至于猛兽,就更没有了。
  陈天顶所指出的第三条小路,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只因为这需要绕着原本的路线,往右下方绕一个圈,一个大圈。这也让大家今天的任务变得异常艰巨。
  但杨开知道,如果真的可以保证安全,这个圈就算再大一倍,绕的也值。
  两边的道上,落叶松已经渐渐淡出了视线。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白桦和开着紫色小花的巨大树木。
  “陈老板,这树木的种类,好像变了,那种树,我还是头一次撞见。”杨开举起手指指点点,欣赏起风景来。
  还别说,这紫色的小花点缀在皑皑白雪里,还真算的上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你没觉得,这气候也变了吗?”陈天顶笑道。
  “气候?”杨开一愣,停住了脚步,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咦,还真是呀!我感觉到,现在的温度,比之先前在野猪林,又暖和了一些。”
  “是啊,这里的温度,大概保持在零下十度左右,所以你会产生温差感。”陈天顶解释道:“也正因为如此,像紫椴这种落叶乔木才可以勉强生存下去。要是在大兴安岭的其他地方,想看到这些紫色小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在大自然里,不管环境多恶劣,都会有生命的痕迹。每一种环境和气候,都造就了该气候条件下各式各样的动植物,有时候,两个地方的恒温仅仅相差一两度,但植物的种类,树木,却是天壤之别。”华伯涛在后面插了句。
  “所以,杨开。现在即使你觉得有点热,也不能脱掉防寒装外面的雨披,因为据我了解。下一个地方,温度会陡然降到零下三四十度,那时候,你可就得冻得叫唤了。”华伯涛笑道。
  “好,华教授,谢谢你的警世良言。要不然,待会我还真就把雨披给摘了。”杨开跟着笑了起来。
  华伯涛说的果然没错,在走过这片地域后,温度的确降了下来,又恢复到了初次上大兴安岭时,那种冰彻入骨的感觉。这让杨开不得不在内心里给华伯涛翘起了一个大拇指,教授的头衔,还真不是平白无故就扣上去的。


第一零六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13)
  “诸位,接下来的路,可就要加倍小心了,尤其是不要大声谈话,说笑。”陈天顶警惕的端详了一下周遭的景色,压着声音说道。
  “陈老板,怎么……”杨开刚想问,却忽然恍然大悟起来,连忙捂住了嘴:“难道这里,已经?”
  陈天顶点点头:“你猜的没错,这里已经属于雪狼湖的范围了。”
  “该说的,昨晚我已经说了,怎么做,就看你们的了。”
  说到这,陈天顶把手指向附近的一个天然雪坡:“有兴趣的话,你们可以爬上那个雪坡。从这个角度俯视,应该看以看到雪狼湖的全貌。”
  “真的?”陈天顶的话让杨开有些心动。
  从头到尾,他只听过雪狼湖的故事,却并未有机会一睹风采。杨开倒想看看,这个藏在冰天雪地里的湖泊,和大兴安岭下,终年封冻的苏不拉湖有何区别。
  “试试就知道了。”陈天顶挥了挥手,然后将目光瞥向身后的众人:“你们谁想看,也可以爬上去。小心点,别滑下来了,这里有高大的白桦遮掩,我们可以看见雪狼湖,但湖里活动的狼群,却看不到我们。唯一需要记住的就是,不要弄出太大的声音,风大,声音传得也远,狼的嗅觉和听觉,可是很敏锐的。”
  “好!”杨开点点头,率先走向了雪坡,华伯涛紧跟其后。独眼龙,九筒几人倒是对这里的风景无甚兴趣,刘雨薇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小跑着追了上去。
  雪坡并不算太高,以杨开的身手,没两下就上去了,然后伸出胳膊,将华伯涛和刘雨薇拽了上来。
  难怪古人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从雪坡上往四周眺望,还真有一种豁达和开阔的感觉。视线越过树梢,当看到雪狼湖半个轮廓的刹那,杨开的身躯很明显的抖了一下。
  这是一个怎样的湖泊呀!杨开觉得此刻的自己,竟有些语无伦次。
  整个湖面上,封冻着层层坚硬的冰块,但却丝毫不能减淡它的美感。蓝蓝的天空,一缕缕的光线穿过冰层,将里面的湖水染成了天蓝色,就像是一颗上等工艺制造而成的心型宝石,到最后甚至分不清,就是这蓝色是属于这天,还是属于这水,又或者,是它们共同拥有的。
  “太美了!”刘雨薇情不自禁的说道。
  “鬼斧神工。”华伯涛的评论依旧言简意赅,但却是切中其意。
  “世界上最壮观的风景,不过如此。”杨开叹息:“只可惜,这湖面上生活着的,不是什么美丽的生灵,而是一群大煞风景的狼。”
  “生命都是平等的,准确来说并没有好坏。”华伯涛像是对杨开在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所有的一切定义,都是我们人类按照自己的需要和私心,给它们强加上去的,所以,我反倒觉得,这群雪域里的狼,是无辜的。它们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而已。是我们干涉了它们,而不是它们干涉了我们。”
  “有道理。”杨开细细一想,华伯涛的话,的确一点也没错。
  “就事论事而已。”华伯涛意兴萧索:“你没觉得,其实真正大煞风景的,是我们人类吗?”
  “我也不知道,就像你说的,都是为了生存吧!”杨开转过身,跳下了雪坡:“好了,华教授,刘小姐,下来继续赶路。不管怎么说,这里都不是久留之地。”
  “这是实话。”华伯涛再次看了雪狼湖一眼,和刘雨薇相继下了雪坡。
  后面的一段时间,众人都是一声不吭的踩着积雪,艰难的穿行在这片危险的地带。
  积雪越来越深,先开始还只埋进了小腿,到了最后,直接没入了膝盖。这让大家的行军速度,无疑又减慢了一分。
  杨开不得不先命令大家停下来,然后取下背上的枪,横着绑在了背上。不然的话,会一直有个东西在后面拖拽着雪地,发出哗哗的声响。
  远远看去,几名老兵的身后,就仿若是背着一个十字架,艰难的跋涉着。
  “陈老板,还有多久才能出去?”喘了口粗气,杨开问道。
  “差不多还有一段路呢,忍忍吧!”陈天顶看看地图,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说道:“过了这里,暂时就安全了。”
  “但愿如此。”说到这,杨开转过头来,挥了挥手:“兄弟们,再加把劲,快了,过了这天杀的雪狼湖,咱们先炖点罐头吃吃,这早饭还没着落呢。”
  “哈哈,好,我这次,准一口气吃十盒罐头,先说好,你们谁也不许拦我呀!”赵勇德藏在领子里的脸,憨笑着说道。
  他这还没说完,背后的独眼龙就推了他一把:“一口气吃十盒,你这好大的口气呀!咱这行李箱里也没剩下多少口粮了,要真给你这么吃下去,估计不出两天,咱们都得饿的前心贴后背。”
  “没事,两天咱们不就走出这大兴安岭了吗?”赵勇德嘀咕道。
  “世事难料,一切都没有绝对的,咱们还是留点底子好。”杨开的声音在前面想起。
  “那好吧,就吃两盒……不,三盒。两盒不管饱。”赵勇德心有不甘的说道,不过对于杨开的意思,他还是不敢忤逆的。
  “嘿,老赵,等过了这雪狼湖,我看看能不能带大家再去找点野味来,到时候,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也强似那罐头。”陈天顶说道。
  他嘴里的热气刚刚涌出,就变成了白蒙蒙的雾,可见此处温度之低。
  “行,我可记得陈老板你这句话了。”赵勇德眉开眼笑,他知道陈天顶也是个吃货,又会打野鸡,又会采蘑菇,烹饪起食物来,一套一套的,很合自己的胃口。
  “嗷……”就在这时,白茫茫的雪地里,忽然传来了一声雄壮的狼嚎。紧接着,一颗树的背后飞快的窜出了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四蹄如飞般的点在雪地上,一晃神的功夫,就停在了众人的前面,在它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串梅花样的蹄印。
  “是狼!”听到声音,陈天顶顿时惊讶的喊出声来。
  他这一嗓子,犹如重磅炸弹般的在人群里炸开了锅,众人面面相窥,而几个老兵下意识的就要去解开绑枪的绳子。
  “住手……”杨开嘴角一提,冷冷的说道:“不就是一匹狼吗?瞧瞧你们激动成什么样了。难道忘记我先前说的话了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摸枪。”
  说完,他‘蹭’的一下,抽出了裤管里的四棱刺。
  因为王亚樵做了吸光的处理,所以雪地里虽然炫亮无比,但整柄四棱刺却是黑黝黝的,没有反射出一丝一毫的光束,如果不是刺尖那一抹锋利的存在,还真没人相信这是一把可以杀人的武器。
  看到杨开带头,几名士兵的手也慢慢的从枪上挪了开来,各自一咬牙,就拔出了藏在身上的军用匕首。
  “指战员……”独眼龙握着匕首,声音有点不自然。
  “什么事?”杨开的注意力,此时已经全部放在了前面的那匹狼身上,他浑身肌肉紧绷,眼睛一眨不眨,等待着这头畜生首先发起的进攻。
  “后面还有一匹。”
  “什么?”独眼龙的声音刚落,杨开的眼角就动了一下。他飞速的转过头来,果然,在小组背后十多米的距离,还停着一匹同样大小的雪狼,和前面这匹呈两面夹击之势。
  “你带着石头,赵勇德,悄悄地撤到后面去,让张道长保护陈老板,华教授他们。前面这匹狼就交给我处理了。”
  沉吟片刻,杨开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这样会不会太危险?要不咱们分两组行动,每组两个人吧!”独眼龙迟疑的说道。
  无论如何,杨开单枪匹马,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只是一匹成年的雪狼而已,我完全可以对付。”杨开自信的笑了笑:“相比之下,我反而有些担心你们。用枪用顺手了,不知道冷兵器的功夫还剩下几分?”
  “坚决完成任务。”独眼龙并未正面回答杨开的话,只是点了点头,走过去和张鹤生耳语了一番,便带着石头和赵勇德和另一匹狼对峙去了。
  “杨开,这两只狼好像是单独只来的,因为在这附近,我没看见还有第三只响应的狼。所以,只要有把握,我希望你能速战速决,免得遭来大批的狼群,到时候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陈天顶说道。
  “我知道。”杨开说完,五指便扣在了四棱刺上,目光转为凶戾。
  他见过狼狗,灰狼,但却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雪狼。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灰白色的毛皮,皮上的毛看起来很坚硬,就像小刷子一般,泛着油光。长长的嘴巴,还有那高高竖起的耳朵,使得这匹狼显得颇为机警。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它那双怨毒的眼睛,还有嘴巴里,慢慢咧出来的森森白齿。
  看来,这群家伙,对人类的敌意,还真是不小。


第一零七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14)
  想到这,杨开不由的弓起了脊椎,双臂弯曲,将四棱刺缓缓的横在了视线前。这是刺杀术的标准动作。
  弯腰弓背,是为了降低身体的重心,使脚步更为稳健。而弯腰的高度,则视目标的具体身高而定。双臂蜷曲,是为了调节肌肉的松弛度,让整个传送组织把持高度紧张的状态。这样的话,不管是发起攻击,还是遭受攻击,都能以最快的时间进入战斗状态。
  至于四棱刺,杨开此刻采取的是平伸的姿势。
  这种姿势源于古老的德国,但却被证明是当今世界最好的冷兵器起手式之一。一切只因为,平伸的姿势方便,简洁。而且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变换五指,将匕首改为正握,反握,突刺,削砍,乃至更为高难度的动作。
  平伸式的最高纪录是,一位貌不惊人的德国铁汉,一个人,一把匕首,三十秒内格杀了十名用步枪刺刀还击的英国士兵。
  这个德国铁汉的名字叫威廉,正是杨开昔日的教官。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威廉并没有让杨开学习太多的花哨动作,只是让他从最简单的姿势练起。譬如用手握起匕首,向前一刺,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别人都是一带而过,而威廉却强迫杨开日日去练,夜夜去练,练上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直到具备自己的指标时,才能去学下一个课题。
  因为在威廉的眼里,这就是刺杀术的精髓所在。
  他需要自己的弟子,在千钧一发之际,不是刻意的想着去杀人,而是条件反射般的去杀人。
  在杀手的眼里没有什么是非观,人生观,价值观。
  只有单纯的目标,是的,仅此而已。
  似乎感觉到了这个人类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正前方的那头雪狼往后退了两步,挑衅般的低吼了一声,灰白色的皮毛甚至因此竖起了几根。
  “嗷……”
  响应着这匹狼的号召,堵在人群后的那只雪狼也发出了一声苍凉的吼叫。黄褐色的眼睛一瞬间变得血红,像是在祭奠着什么。
  看来时间不是万能的,至少十年前雪狼湖那一战的伤口,并没有因此抚平。不管是猎人们,还是雪狼们,都因此留下了深深地恨,刻骨铭心的恨。
  或许它们是把我当成附近村落的猎人了吗?杨开想道。
  这苍凉的吼,是在祭奠雪狼湖里深埋的同伴吗?
  真是感性的动物。
  “都小心点,尤其是注意这畜生的爪子和牙齿。”不知何时,独眼龙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军用匕首。
  “还有,不要让它逃走,指战员说,速战速决。”
  “好!”赵勇德和石头相继拔出了伞兵刀,往手里吐了口唾沫,抓住了刀柄。和独眼龙摆成了品字形。
  “上!”前面的杨开声音刚落,就抓着四棱刺,揉身扑了上去。听见命令,独眼龙等人也各自挺起武器,冲向了自己的目标。
  距离雪狼三米远的位置,杨开猛然将身子再次矮下了半截,右脚拧向一边,在深深地积雪里拖下了一条长长的直线。而手中的四棱刺,则随着身体的箭型动作,笔挺的刺向了雪狼的脖子。
  毕竟相隔较远,而且雪狼的爆发力和敏捷性也不遑多让,所以在四棱刺挨近的时候,雪狼已经反应了过来,飞快的跳到了一边。随即瘦长的身躯跃起,从杨开的侧面攻了过来。
  杨开扑了一空,便知道不好,待看到眼帘边的虚影时,立马想也不想的就将半只膝盖跪在了雪地里,低下头,以压制住自己的惯性。而右手的四棱刺也在同一时刻交到了左手,反握着在雪狼的肚皮上划了一道口子。
  “噗通……”受伤的雪狼在半空中失去平衡,身子一歪,就摔在了雪地里,在皑皑白雪上染出了几点醒目的血迹。
  一条血线顺着雪狼的小腿流下来,看流血程度,伤的应该不深。但这却激发起了这匹狼的血性来,但看它弯曲的蹄子一直,两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整个身子从雪地里翻了起来,抖抖毛发上的雪屑,继续将视线对准了这个难缠的人类。
  看到这一幕,杨开淡淡的勾起了嘴角。
  这匹狼已经着急了,他相信自己下一个回合,一定会让它充满安详的死去。
  “嗷……”雪狼再次裹挟着凛冽的风声,猛扑而来。
  而杨开则将其理解为困兽犹斗。
  此刻,他的双眼正专注的盯着这匹狼的每一个动作,以判断出它的速度,力量,以及接下来可能采取的进攻方法。
  终于,雪狼前脚狠狠的踏在了雪地里,借着这股反作用力,整个身子斜四十五度,袭向了杨开的脖颈。
  它这是要咬断我的脖子吗?
  下一刻,杨开稳若泰山般的身躯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一次他还是采用了单膝跪地的姿势,只不过不是右膝,而是左膝。左膝着地的瞬间,杨开的身子跟着歪向了左边,堪堪和狼头擦过。
  杨开甚至能闻到那森森白牙里所散发的腥臭的口水味。
  杨开的身子倒向左边,但反握住四棱刺的左手,却是极具爆发力的扫向了自己身躯的右上方,这种怪异的动作,使得他的身子如陀螺般,在雪地里打了个圈。
  这个圈,不是天使的舞蹈,而是死神的盛宴。
  就在圈子划完一半的时候,那柄扫向右上方的匕首也稳稳的刺进了雪狼的脖子,因为时间点和动作掐的太好,远处围观的众人甚至以为是这头狼故意把脑袋送过来让杨开刺进去一样。
  一声哀鸣,一阵清脆的利器入肉声。
  雪狼的脖子顿时绽开了一个巨大的十字形缺口,血管里的压强迅速冲开了这个缺口,将粉红色皮肉掀的外翻,一条血箭顿时喷涌而出,洒了杨开半边脸。
  喉咙是狼的要害,被杨开击中要害,这只雪狼立马两眼一翻,无力的摔在了雪地里,四肢的温度迅速散去,变得僵硬起来。
  “别怪我,是你自找的!”杨开伸出手,抹掉了脸上的血迹。但护目镜上的血迹却不好擦,以至于另一只眼睛里的世界都是血红色的,于是,杨开只得将护目镜摘下,暂时丢在了口袋里。
  残余的血迹宛若迷彩般粘在了杨开的脸颊上,让他的面容,恍若杀神。


第一零八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15)
  转过身来,杨开发现独眼龙等人的位置雪屑翻飞,不时传来两声轻吒,显然还在战斗中。
  片刻,一个强壮的身影砸在了雪地里,之后便是赵勇德那特有的北方腔,发出一连串的怒骂。
  “妈的,真窝囊,需要我帮忙吗?”杨开笑着撇下狼尸,踩着行军靴走过去。
  “不用!”独眼龙叫道,三个大老爷们整不死一只雪狼,还央求着别人来援手,那他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想到这,独眼龙握着匕首的力道顿时加重了一分,重重的扫向了那只满身伤痕的雪狼。
  “石头,变娘们了不成?缩手缩脚的。”他吼道:“还有你,赵勇德!平时的莽撞气跑哪去了?铁塔般的身子,还能被一匹狼撞翻。”
  “哇,拼了!”赵勇德头脑简单,最吃不得激,经独眼龙这么一说,立马恼羞成怒,抓起躺在身边的伞兵刀,一抹脸上的雪屑,便爬了起来。
  说实话,并非独眼龙三人合力,都对付不了一匹成年雪狼,而是这中途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原先他们是商量好的,怎么去干掉那匹狼,结果冲到一半,速度太快,再加上这里属于深雪区,时深时浅,独眼龙太急,一脚踩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埋进了半条腿,这腿卡住了,但跑步的惯性还在呀!顿时,倒霉的独眼龙整个人扑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雪。
  他这一扑倒,那匹狼便觉得有机可乘,张开利齿,疯狂的扑了上来。见到狼主动攻击了,同伴又遭了意外,赵勇德和石头立马慌了神,双双上去招架,结果又步了独眼龙后尘,摔在了雪地里。要不是独眼龙经验丰富,在狼下口的刹那,当机立断的抛下匕首,用一对铁钳似的胳膊勒住了它的脖子,这会儿恐怕就交代了。
  赵勇德和石头好歹算个老兵,发现独眼龙和雪狼纠缠在了一起,赶紧拔出腿,提着伞兵刀加入了战团。
  接下来就是一段绘声绘色的群殴了。因为雪狼的脖子,乃至两条前肢都被独眼龙死死的抱住,所以它根本咬不了人,一时半会也挣脱不开。坦露出来的后背自然成了赵勇德和石头的活靶子,两个瞬间就在雪狼的身上扎下了十多个口子,鲜血也将雪狼的毛皮染成了黑红色。
  本以为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匹狼也差不多要咽气了。但没想到,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疼痛的刺激,它的生命力却是出乎意料般的顽强。一声嚎叫之后竟然奋力挣开了独眼龙的手,紧接着竖起颈边的鬃毛,将毫无准备的赵勇德撞的踉跄几步,摔在了雪地里。随后带着满身的伤痕就要朝着林子里奔,石头被这一连串的惊变骇的一愣一愣,一时间竟忘了去追赶,因此才有了独眼龙这番怒骂。
  一滴滴殷红的血珠,顺着雪狼逃离的方向落在了雪地里,就像是一串血脚印。它的后背几乎布满了横横竖竖的创伤,就连腹部也被拉开了一道口子,可偏生它就是一声不吭,硬气的跑着,后面跟着独眼龙,赵勇德,石头三人,穷追猛舍。
  他们并没有忘记陈天顶昨晚的话,速战速决,不留活口。如果战斗中有一只雪狼逃了出去,就会引来大批量的雪狼,届时,对于这支脆弱的小队,将是灭顶之灾。
  “奶奶的,肠子都拖出来了,速度还这么快!”赵勇德荷荷喘着粗气说道。
  “我真想掏出手枪,一枪毙了这东西。”
  “别开枪!”独眼龙瞪了他一眼:“别忘了雪狼湖就在这附近,枪声响了,它完了,我们也完了。更何况这匹狼都这样了,蹦跶不了多久。”
  独眼龙说的没错,这头伤痕累累的雪狼的确已经到了穷弩之末的地步,开始还能健步如飞,片刻之后,一条后蹄就跪了下来。
  “嗷……”它发出一声哀鸣,转过头,愤怒的盯着这些人类。
  棕褐色的眼神,无助,不甘,悲壮。
  “嘿嘿,它不行了。”赵勇德憨笑两声,抓起伞兵刀,身子超在了独眼龙的前头,他一定要剁下这狗崽子的脑袋,以报先前的一箭之仇。
  大概是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这匹狼停止了逃跑的奢望,掉转身躯,面向了慢慢靠近的赵勇德。
  雪,纷纷扬扬,将它背上那流血如注的伤口慢慢凝结,但却凝结不了它生命的流逝。
  “嗷……!”它昂起脖子,对天嘶吼起来。那声音已没了先前的哀鸣,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
  狼,本来就是一种骄傲的动物,即使是面对死亡。
  不远处,杨开的眼睛越瞪越大,他发现,雪狼那跪下的后蹄,竟在此时慢慢撑起来,尽管,这动作很是艰难,这动作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但杨开却从中看到了一种精神,一个桀骜不驯的雪国灵魂。
  联想起陈天顶对雪狼性格的描述,杨开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可他并未留下眼泪,或者说流了,但已被风吹干。
  山风继续肆虐着,当雪狼身体直立起来后,它已经停止了呼吸。
  僵硬的身体,僵硬的身躯,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尊惟妙惟肖的冰雕。
  “我剁了你!”赵勇德胳膊一抬,粗长的伞兵刀就已经划破空气,劈向了雪狼的脖子,看来他后知后觉,并不知道,其实这头雪狼早已气绝了。
  “赵勇德,住手!”回过神来的杨开连忙出言制止,但为时已晚,刀光一闪,雪狼那半个脑袋就砸在了地上,原本那冻成冰雕的尸体也因为失去平衡,瘫倒在了地上。
  直到那睁着眼的狼头停止了滚动,赵勇德这才傻不拉几的转过身,摸摸后脑勺:“杨开,刚你说啥来的,什么住手?”
  “哦,没什么,你做的很好。”杨开意兴萧索的挥挥手,勉强笑了一笑。他自然不会去和赵勇德解释,关于狼的精神,关于狼的信仰,也不会和他说,其实自己想让那头骄傲的狼,保留它想要的死法。
  杨开想,假若自己这么说了,怕是大家会把自己当成神经病了吧?
  至少,看向自己的眼睛,一定是错愕的。
  “哈哈,谢谢夸奖,杨开,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这狼收拾下,叫陈老板摘俩蘑菇,给炖一锅。”赵勇德用刀头挑了挑冻僵的狼尸,说道。
  “话说从小到大,我还没吃过狼呢。”赵勇德咽了口唾沫。
  “算了,不必了,赶路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吧!”杨开摇了摇头,将四棱刺插回了裤管,头也不回的当先走起路来。
  “陈老板……”赵勇德见杨开一口回绝,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陈天顶。
  “没看到组长都发话了吗?”陈天顶斜了他一眼:“就你还吃狼,先逃出狼窝再说吧,再说了,狼肉有膻味,还酸溜溜的,有甚好吃?”
  “还有,下次别动不动说起野味,就把我跟蘑菇扯在一起,怎么听怎么损。”
  “嘿嘿,原来狼肉是酸的,那我就不吃了。”赵勇德收回伞兵刀,恋恋不舍得踢了脚狼尸,小跑着跟上了队伍。
  不幸中的万幸,这次遭遇战,小组没有人受到损伤。因为没开枪,所以吸引大批狼群的可能性并不大,只要大家脚程再快一些,等狼群出来活动时,早已逃出升天了。
  唯一不解之处就是,在赵勇德砍下狼头之后,杨开的脸一直是阴沉着的,走了十多分钟,没说一句话,像是在想着什么心思。
  “杨开,心情不好?”憋了半晌,陈天顶终于小声的推了推杨开的胳膊。
  他能看出来,对方有心思,而且是不方便说的难言之隐。
  “没事,陈老板,没走出这危险地带之前,谁的心情都不会好。”杨开淡淡的说道。
  “是啊!”陈天顶点点头:“但我想,你却并非出于这个原因。”
  “你多虑了。”杨开面无表情。
  “老实说,是因为那两匹狼吗?”陈天顶笑了。
  “陈老板的察言观色,倒是不容小窥。”杨开说道。
  “释怀些吧!自然界本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更何况,对于狼这种肉食性的动物来说。”陈天顶说道:“但你做得对,对于那位伟大的敌人,我们值得尊敬。”
  说到这,他看了看身后,然后再杨开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其实,刚才我是骗赵勇德的,其实狼肉并不膻,也不酸,比狗肉还要好吃。”
  听了陈天顶的话,杨开的身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丝笑容:“陈老板,谢谢你。”
  “不用谢,我说谎,只是因为,我也敬仰雪狼,敬仰它的种群。至少,它们自始自终都是团结一致的。不会像我的族人那样,为了一点利益,互相残杀。”陈天顶叹了口气:“不说了,不说了,一说到这个,就是一把辛酸泪呀!”
  “嗯,不说了。”杨开点点头:“陈老板,我们还有多少路,才能到你说的那个什么林……”
  “戈达拉林。”陈天顶补充。
  “对,就是那个戈达拉林。”杨开说道:“这大兴安岭的地名,都很拗口。”
  “只是谐音而已。”陈天顶解释道:“戈达拉在契丹语里,就是茂盛的意思。所以那里有一个林场,据说还有个守林人在那里安家落户,如果真能遇到的话,我们也不用睡帐篷了,而且守林人的家里应该有些腊肉,野味什么的。到时候咱们用点东西和他交换,就能大饱一顿口福,说不定还能吃到香喷喷的大米饭。”
  “守林人,是,我好像是听见你提到过。”杨开一拍脑袋:“不过,我真的难以想象,这么严寒的环境,这种野兽频出的地方,怎么会有人长年累月的住下去。他是怎么做到的。”
  “照你这么说,那些生活在大兴安岭附近的村落,就不活了吗?而且据说所知,在地球最冷的地方:北极,就生活着爱斯基摩人。”华伯涛插了句。
  “北极,有多冷?”陈天顶问道。
  “比之大兴安岭,有过之,无不及。而且那里没有植物。”华伯涛说道。
  “那爱斯基摩人是怎么生存下来的?”杨开十分不解。
  “所以我说,哪个地方,都有哪个地方的活法。”华伯涛顿了顿:“爱斯基摩人的住房有石屋和雪屋。房屋一半陷入地下,门道极低。一般养狗,用以拉雪橇。主要从事狩猎,辅以捕鱼和驯鹿。以猎物为主要生活来源:以肉为食,毛皮做衣物,油脂用于照明和烹饪,骨牙作工具和武器。”
  “分的倒挺明确,几乎所有生活用具,都能从动物身上获取。”杨开笑了,他觉得,爱斯基摩人真的很聪明。
  “不明确的话,这个种族,早就灭绝了。”华伯涛瞥了他一眼:“话题有点偏了,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呵呵,要是维持现在的速度,我想不出半个钟头,就能看到戈达拉林场了,那里有茂密的树林,参天的巨木,还是很好辨认的。”陈天顶指着地图,说道。
  “那我们就再加快一点脚步。”杨开说道:“快速前进,在温暖的帐篷里歇息,总比慢慢走,在山风里吃雪强。”
  “有道理。”陈天顶将地图揣进怀里,抖了抖小皮帽。
  “慢着!”就这杨开刚要吩咐大家快速赶路的时候,华伯涛转过头,迟疑的动了动耳朵,然后莫名其妙的叫停了众人。
  “华教授,什么事?”杨开对于华伯涛的反常举动,很是不解。
  “别说话,也不要再往前走,大家全都定在原地。”华伯涛皱了皱眉,然后蹲下身,将耳朵贴在了雪地上,像是在听着什么。
  片刻,他的脸色愈发阴沉,然后变得铁青:“你们也俯下身子听听看,能听出什么来吗?”
  听了华伯涛的话,众人依样照样,但过了几十秒,却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听见,只有杨开的耳朵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有所悟。
  “这雪地,好像在微微的颤动……”杨开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在不远处,发出了雪崩?”
  “不,不是雪崩。”华伯涛闭上了眼睛:“这……这是狼群朝着我们这里,快速奔驰的踏地声!”


第一零九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16)
  “狼……狼群?”杨开有种被重锤击中脑袋的感觉,摇摇欲坠,视野里,满是星星点点的眩晕感。
  他实在没料到,自己和陈天顶计划的如此缜密,甚至绕开雪狼湖,在附近兜了一个大圈,却还是没逃过这群雪狼的眼睛。
  “对,狼群。”华伯涛斩钉截铁:“这声音,越来越清晰,我能断定,它们是朝着我们来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华教授?”杨开的心一团乱麻,短时间内,是想不出什么好注意了。
  “跑是来不及了,这距离,最多不超过两百米。相信几分钟内,我们就会看见那些家伙露头了。”华伯涛叹了口气。
  “陈老板,你有主意吗?”说到这,华伯涛将目光投向了陈天顶。
  “这……”陈天顶面露难色,四处打量了一番,随即展开了地图:“大家现在这个地方,可真是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呀!不妙,不妙。”
  他连吐两个不妙,顿时让众人如坠冰窖。
  “陈老板,你不是说过狼不会爬树吗?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的林子里,先把需要保护的人用绳索吊上去,余下的人,和狼群斡旋。”杨开说道。
  “这个想法不现实。”陈天顶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为什么?”杨开不解的问道。
  “你别忘了,狼就是从那边来的。”陈天顶将手往远处指了指:“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这几分钟内,我们必须准备好一切。如果把这宝贵的时间用于走向树林,先别说能不能走到树林,就算走到了又能怎么样?”
  “你正对着狼群行走,无形中,又拉近了各自的距离。说不定,你刚到,狼就来了。这样的话,别说上树,当先就把你打得措手不及。”
  “是我欠考虑了。”杨开点点头。
  “嗯,不要灰心,杨开,你能临危不乱,已经不错了。看见了吗?在前面有个天然的雪坡,那大小,应该和你们先前登上去看风景的那个差不多,我们完全可以从这个雪坡上入手。”陈天顶智珠在握。
  “雪坡?”顺着陈天顶的目光看去,杨开发现,不远处,还真有个雪坡。
  “陈老板,你的意思是?”
  “越快越好,带着所有人上雪坡。”陈天顶说道。
  “我明白了。”杨开应了声,便招呼着众人朝着雪坡奔去。眼下情况紧急,容不得半点懈怠。大家纷纷加快了脚程,在积雪里踏出一行行时深时浅的脚印。
  就在杨开等人走到一半的时候,林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狼嚎。四顾黑压压的狼群奔腾而出,矫健的身姿,在白色的世界里,显得分外醒目。
  “它们来了。”华伯涛咳嗽了一声,差点一头栽倒。
  任何一个正常人,对于如此庞大的狼群,都不可能镇定自若,这源于弱者对强者,与生俱来的恐惧。
  “别管那么多了,快走!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上不了雪坡,我们都得死在这雪狼湖。”杨开一把扶住华伯涛,快步小跑起来。
  听了杨开的话,众人只是下意识的回了回头,便面色惨白的加快了步伐,或者说,这是他们在雪地上能走出的最快速度。
  毕竟,追在他们背后的东西数量简直太多了,整整四支狼群,按最少的估计,怕是也有六七十只之巨。
  六七十只是什么概念?先前的两只雪狼,就差点让三个老兵捉襟见肘,此刻这许多蜂拥而上,岂不是连骨头都没了。
  长长的嘴,灰白色的毛发,褐黄色的眼睛,强健有力的四肢,外加上两鄂那紧密排列的森森白齿,无一不证明,它们是先前两只雪狼的同类。
  很可能是听见了同类惨死的哀嚎声,这四支狼群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过来,带着复仇的力量,誓要让这群人类付出惨重的代价。
  “快一点……”杨开握着四棱刺,挂着的卡宾枪不断的在身后摇摆,敲打着他的脊背:“再快一点,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动用自己组长的号召力,给予每个人精神上的督促,让他们能全力以赴的朝着目标赶去。
  说实话,那块小小的雪坡,不可能成为众人逃生的希望。但至少,让他们有了落脚歇息的据点,好过在开阔地被四面夹击的狼群碾成粉末。
  “妈的,快……快……!”杨开声音嘶哑的喊道,他呼出的白气一出口,便转化成了冷冷的冰雾,扑面而来。
  “呼……呼……”众人气喘如牛,佝偻着背,顶着风雪前行。
  虽然大家都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杨开还是发现,小队和狼群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近,一切只因为这些家伙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他渐渐醒悟,陈天顶为什么会说,只有雪狼,才是大兴安岭真正的霸主。
  终于,狼群的前锋如利剑般扎了过来,从两边绕开,然后汇聚,将众人前面的路线堵得死死。
  “指战员,怎么办?”看着近在咫尺的雪狼,独眼龙面色冷峻。
  “还能怎么办?”杨开唰的一下亮出了四棱刺:“两个字:硬冲!”
  说完,他匕首反握,瞄向了最近的一头雪狼,嘶吼着奔了过去。
  “能拿家伙的全部跟着我,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雪坡下面!”喊完这句话时,杨开已经和两匹雪狼交上了手。
  “冲!”几个老兵点点头,同时发一声喊,卯足了力气加入战团,一个个将手里的冷兵器挥舞的如同旋转的车轮,看得出来,他们都开始玩命了。
  在众人的殊死冲击之下,包围小组第一股狼群从中裂开了一道口子,三只冒失的雪狼成了刀下之鬼,将皑皑白雪画上了一点点血红。
  赵勇德已经杀红了眼睛,一个劲地往前冲。张鹤生在队伍后面将长剑挥舞的如同一道屏风,挡住了那些雪狼潮水般地攻击。
  那块雪坡距离众人只有二十米,而这短短的二十米距离,大家却用了近十分钟的时间。无数雪狼的尸体铺满了这短短的二十米路程,经过一番疯狂的杀戮,杨开等人总算是来到了那块雪坡下面。
  这块雪坡就像是大家的救命稻草,独眼龙回过身来,和赵勇德紧握伞兵刀站在外围,替众人打起了掩护:“快爬上去呀!”
  雪坡足有两米多高,幸好那雪坡的表面不甚光滑,而是有无数不规则的棱角,这样便于大家的攀登。
  杨开迅速蹲下身去,让刘雨薇踩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稍稍直起身子,刘雨薇轻而易举地便抓住了雪坡边缘的棱角,她没费多大力气就爬上了雪坡。紧接着,杨开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华伯涛和陈天顶送了上去。
  杨开回头看了看,狼群仿佛洞悉了大家的意图,进攻的势头也因此变得更为猛烈,独眼龙和赵勇德等人根本就没有机会爬上雪坡。他们现在只是在用顽强的意志坚持着,要是再这样下去,不消片刻,二人就会被丧心病狂的狼群分尸。
  “陈老板,这他妈还不能用枪吗?”杨开朝着雪坡上喊道。
  “不能!”陈天顶黑着脸:“要是开了枪,怕是会引来上千匹雪狼,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咱们了。”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杨开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将摸枪的手收了回头,对身边的石头说道:“石头,枪支不能用,你看看行李箱里还有没有烟雾弹,有的话赶快拿出来,阻挡一下这些雪狼的进攻也好呀!”
  石头苦笑着摊摊手:“指战员,不瞒你说,烟雾弹早就用光了,若是还有,刚才狼群来的时候,我就用了。”
  “啊?”杨开瞪大了眼:“真没有了?”
  石头点点头:“没有了,连手榴弹也用完了。”
  “唉!”杨开叹了口气,对石头说道:“兄弟,你先上去吧!”
  石头面色一变:“那你们呢?”
  “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杨开深吸了一口气。
  “不行,你不上去,我也不上去。”石头语态坚决。
  “这是命令!”杨开瞪了他一眼。
  “好吧!小心。”石头知道杨开发了火,也不好忤逆,只得点了点头,身手敏捷地跃上了雪坡。
  此时,雪坡下面,就只剩下杨开,独眼龙还有赵勇德三个人了。
  独眼龙看到杨开还没走,顿时急了:“指战员,你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上去啊!我他妈快坚持不住了!”
  听了他的话,赵勇德怒道:“给我顶住,谁先坚持不住谁是龟儿子!”
  独眼龙嘿嘿一笑:“好!那这个龟儿子你是当定了!”说话间,匕首斜着挑开,将两只刺激而上的雪狼给逼退。
  赵勇德也不甘示弱,一刀在一头雪狼的背上割开了一道深深口子:“你碰都没碰到,老子还把这玩意弄伤了!”
  实在没想到,这两个老兵到了这生死关头,居然在用这种方式互相鼓励着对方。想到这,杨开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涩的暖流,看见他们脸上流淌的热汗,还有脸上肌肉不间断地抽搐,他知道,两人完全是在硬撑,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着独善其身,而是一个劲地催促自己赶快离开,这份深厚的兄弟情义令杨开产生了一种流泪的冲动。


第一一零章 狼图腾,最后的舞蹈(17)
  谁说只有雪狼,才有坚定不移的团结精神?
  瞧着杨开一动不动,赵勇德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他也不知道这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了:“杨开,你在做啥呢?我们还没死呢,你就在哭丧呀!”
  独眼龙喘着粗气,自言自语的骂道:“要是咱队里有个火焰喷射器就好了,一烧就是一大片,保证烧得这些恶心的东西哭爹喊娘!”
  火?!对!用火!
  独眼龙的一句话提醒了杨开,他蓦然想起行李箱里还有一些固体燃料,于是激动万分的对独眼龙和赵勇德说道:“兄弟,你们再坚持一会儿,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说话间,杨开已将身上的雨披脱了下来,又回头对雪坡上的九筒叫道:“九筒,把你的雨衣扔下来!”
  虽然这里天寒地冻的,但是九筒知道杨开此刻是要救人,于是二话没说,便用还能动弹的那只手将雨衣拽下,丢了下来:“指战员,接着!”
  杨开擦动火柴,点燃了一块固体燃料,这种固体燃料的火焰十分猛烈,幽蓝色的火焰很快便把他手上的雨披给引燃了,随即,杨开又用这件燃烧着火焰的雨披引燃了九筒丢掉来的外套。他的左右手各提着一件燃烧的衣服,就像提着两颗燃烧的火球。
  回过头来,杨开对独眼龙两人说道:“我数三下之后,会把燃烧的雨披分别扔在你们各自的脚下,到时候,这两件燃烧的衣服应该能够阻挡狼群短暂的时间,你们趁着这个时间爬上雪坡,千万不要有丝毫犹豫,明白了吗?”
  独眼龙点点头道:“明白了!指战员,还是你有法子!”
  杨开瞥了他一眼:“别废话了!我数三声,你们立刻掉头便跑,准备好了吗?”
  独眼龙和赵勇德异口同声地说道:“准备好了!”
  “那好,三!”杨开喊出了口令。
  “二!”
  “一!”
  数到三的时候,他猛然将手中那两件燃烧的雨披扔了出去,不偏不移,正好落在独眼龙和赵勇德身前的雪地上。
  “撤!”杨开掉转身子,一个纵步来到雪坡下面,根本没做任何的停留,抓着凸出的棱角,迅速爬了上去。
  呼!摇曳的火焰顿时让狼群停住了脚步,几只冲在最前面的雪狼没有刹住脚步,一头扎进了火焰中,熊熊烈火顿时引燃了它们颈边的鬃毛,烧得它们嗷嗷乱叫。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在经历了几秒的迟疑后,狼群迅速分成两股洪流,绕过那两堆火焰,从侧翼向着三人涌将而来。
  趁着那些雪狼停顿的几秒钟时间,独眼龙和赵勇德猛然掉转身子,将伞兵刀插在腰间,卯足马力一阵疾奔。两人足尖一点,飞身跃起抓住了雪坡上的棱角。
  独眼龙是教导队的狙击手,身子自然是轻灵敏捷。赵勇德身经百战,年年都在血与火的考验中挣扎,同样不遑多让。要爬上这两米多高的雪坡,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但是他们此刻的心理压力很大,因为在他们的脚下,是数以百计的雪狼,一旦失足掉下去,那些饥肠辘辘的雪狼会在瞬间将他们啃噬的只剩一堆白骨。
  独眼龙低头看了看身下的雪狼,密密麻麻的汇聚在他的脚下,疯狂的伸着脖子,吓得他三两下便爬上了雪坡,坐在雪坡上深深地喘着粗气。
  “别看下面!”杨开叮嘱着赵勇德。
  赵勇德回过头来,继续往上爬,只听咔的一声响,赵勇德停止了爬行。
  “怎么了?”杨开心里一梗。
  赵勇德眉头一皱:“好像……好像我身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杨开低头一看,原来是赵勇德腰间的伞兵刀卡在了岩壁的缝隙里面。大概是他刚才的力道有些大,那伞兵刀居然卡的很深,赵勇德扭了扭腰肢,那伞兵刀竟纹丝不动。此刻,他双手牢牢地抓着雪坡上的棱角,双脚悬空,没有着力的地方,所以赵勇德根本无法腾出手来拔出那柄长刀,急得他一个劲地嚷嚷:“奶奶个腿的,为什么我那么倒霉呀?”
  “别着急,我来帮你!”就在杨开刚刚攀着雪坡的棱角,准备往下爬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那些雪狼居然用上了人梯战术。
  但见一只雪狼爬到雪坡下面,另一只雪狼立刻爬到第一只雪狼的背上,它们就像叠罗汉一样,越垒越高,向着卡在雪坡半中央的赵勇德发起了疯狂的冲击。
  很快地,雪坡下面就出现了十数支叠罗汉的队伍,后面的雪狼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踩着前面这些雪狼的身体,一个劲地往上爬,仿佛赵勇德是它们眼中最美味的食物,它们绝对不能放弃这块肥肉。
  “奶奶的腿的,赶快救我啊!这群畜生眼贼,净逮我最嫩的屁股下口呀!”赵勇德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额头上已挂满了豆大的汗珠。
  “哼,半个钟头前还嚷嚷着要吃狼肉,现在好了,你自己快成狼群的点心了。”陈天顶摇了摇头。
  “这不是倒霉催的吗?”赵勇德面露苦色:“快,快!”
  “这就下来。”杨开说完,便找了处顺手的地方,翻下身来。
  他的手握住雪坡的支点,紧紧地攀着岩壁迅速下滑,很快便来到了赵勇德的身旁。然后把双脚踩在了两块不规则的冰棱上面。
  片刻,获得着力点的杨开将左手紧紧地抓着一块突兀的棱角,伸出右手握住伞兵刀的把柄,使力往外拔,没想到那伞兵刀卡得还真是紧,杨开这一拔,居然没能将其拔出来。而那些雪狼的肉梯部队,转眼的工夫便已经爬到了两人的脚下,有的雪狼甚至直接昂起头,凭着跳跃的能力高高跃起,啃咬着两人的行军靴。
  “噗嗤……”
  一只雪狼死死地咬住了杨开靴子的边缘,他使劲晃动了几下右脚,都未能将它甩下去。于是杨开一咬牙,将靴子的边缘对准一块尖锐的冰棱边缘,呼地磕了上去。
  嚓!尖锐的冰棱扎破了雪狼的脑袋,那只雪狼就像是被钉在木板上的泥鳅,晃荡了两下身子,委顿的垂下了四肢。
  与此同时,杨开扭转腰身,一脚飞踹在赵勇德的屁股上。
  赵勇德哎哟一声,大骂道:“你嫌我死得不够快呀,还想把我踹下去?”
  杨开还未出言解释,就听陈天顶在雪坡上面说道:“嘿,你这个家伙才真是好心没好报呢,要不是杨开这一脚呀,我看你的屁股已经被咬掉一块肉了!”
  “啊?!”赵勇德一听陈天顶这话,立刻转身看去,这一看吓得他魂飞魄散,雪狼搭建的肉梯已经逼近他的屁股了,最上面那只雪狼正伸长了脖子,昂着脑袋,随时准备咬他的屁股。
  “我的天呐……”赵勇德赶紧挺胸收腹,将屁股抬高了半寸,“杨开,杨大爷,快帮忙呀!我连小鬼子731部队的面还没碰上,可不能就这么交代了。”
  “你嚷嚷什么,镇定!”看了看现在的情势,杨开觉着,只怕自己还没有拔出伞兵刀,赵勇德下半截身子就已经保不住了。当务之急,是要摧毁雪狼搭建的肉梯,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想到这里,他急忙冲着雪坡上的陈天顶喊道:“陈老板,快把你的雨披脱了,点燃了扔下来!”说着,杨开从兜里摸出一小块固体燃料,呼地抛了上去。
  陈天顶眼明手快,凌空一把将燃料抓在手里,然后他脱下雨披,擦断了三根火柴,这才将燃料点着,引燃了雨披。
  顿时,空气里传来了一股刺鼻的塑料味。
  杨开让陈天顶把点燃的外衣递给他,然后便拿着燃烧的外衣,不断地挥舞。呼呼燃烧的火焰将那些正在叠罗汉的雪狼烧得噼啪作响,散发出一股焦臭味。
  雪狼十分怕火,它们对于火焰几乎没有防御力。很快地,狼群苦心搭建起来的肉梯,在杨开的火焰攻击之下,纷纷瓦解崩溃,呼啦呼啦地全都垮塌下去,雪坡下面顿时一片混乱,被烧焦的雪狼尸体在狼群的浪潮中载浮载沉。
  火势很快便蔓延到了杨开的手指,他急忙扔掉已经快要烧成灰烬的雨衣。危机暂时解除,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杨开低头看了看那些雪狼,天生对火焰的畏惧还没有让它们停止混乱,估计要想再次搭建肉梯爬上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他必须抓住这短暂的机会,帮助赵勇德脱困。
  想到这,杨开伸出右手,再次握住了伞兵刀的把柄,用了近乎于九成的力道,一点一点地往外拉。要是在平地上的话,他两只胳膊一起上,想必很快就能拔出这把伞兵刀,但较目前来看,杨开却只能腾出一只手臂,而且左手臂还要占据很大一部分力气来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所以此刻他能使出的力道,大概只有平日里的五分之一。
  “我说杨开,你就不能快点吗,我……我撑不住了……”赵勇德面露苦色,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杨开闻言,白了他一眼道:“你能不能闭上嘴,尽量保持力气!”
  “快点,那些雪狼又上来了!”陈天顶在雪坡上面大声叫喊道。
  闻听此言,杨开和赵勇德同时回头一看,只见狼群已经平息了混乱,它们正在重新组织着力量,开始搭建新一轮的肉梯。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二轮的肉梯它们搭建的很快,时间起码缩短了三分之一。


道门老九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