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劫数(下)


  三日后,临江之上,画舫十余只,靠成一片。
  却是南广伯、御史大夫朱新招待郡中百官,不日就要进得王京。
  两岸千里农田,一片碧绿,而临江水上,宽而平缓,水行平稳,最宜游赏。
  画舫之上,数十人坐在两侧,而周围大半是女子,多在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之间,侍侯着在场的官员。
  朱新坐在主座之上,酒杯是青瓷,胎薄而细,照得酒也青碧一片,周围跪坐,是一个绝色少女,举手投足之间,每一个动作都荡起一种难以描述,撩人心扉的妩媚。
  而再下面,官员都是举樽酒尽,与下面少女调笑,这等事情,在地球上,在明朝之前,也是常事。
  而在水府,方信正在云床之上,萧冰坐在其旁。
  方信顶上显出清光,世界珠照耀,有三尺大小,清清如许,清光之中,又有黑、青、赤、黄四色,却是各与清光连接。
  而在背后,没有转化的功德之光,成一光圈,竟又有三尺上下。
  而萧冰身上,却是五色兼有,运转不修,只是半尺光气。
  片刻之后,萧冰醒来,笑的说着:“想不到就作这事,得了二十万功德!”
  “这也等闲,郡内治水完成,开八十万亩良田,又使年年山洪减少,就此一项,功成当日,就总计三百万功德降下,我为主事,得一百六十万功德,朱新为明中人道主事,也得五十万功德,你居后管理,得二十万功德,还有十万功德转给成王,余下六十万功德,普及参与者。”方信睁开眼睛,开口说着:“我先前得了六十万功德,如今火德土德已经提炼而成,五行之道,唯欠金德了,如是大成,就在此项上,也可得六阶地仙果位了。”
  顿了一顿,他又说着:“临江由我主事,又只是一郡半之地,作来容易,但是现在朱新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要尽全功,甚是不易。”
  萧冰沉吟说着:“我虽知道朱新不妙,却没有想到到了这地步。”
  方信浮现出一丝苦笑,说着:“大势安能妄为?朱新原本不过是一个富贵之人罢了,得了我转给金德龙气,才得机缘凑巧,得了大位,治水之道,本是苦差,朱新避而远之,一时也可得,但是如今治水已成,恩泽百姓,又趁机丰了羽翼,这宰相和太尉,安能再容之,回京就是大变之始。”
  “我看他的作法不错,八十万亩良田开垦,原本动员五年的一万役丁,各得十亩,这就化解了役丁的苦憎和怨气,并且立了榜样,日后再开垦水利,为了田地,虽辛苦也不会有怨言了。”萧冰也是明白事情的人,说着:“余下七十万亩,各县官员分了,并且用良田打点着朝上,特别是王族中人,走的是太后兄长蓝成义的路子,一出手就是十万亩,使太后赞不绝口。”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祸胎结之啊,幼主十三岁,外事看三公,内事看太后,朱新勾上这路子,与上有太后,与下有民望,与中有党羽,那就对宰相和太尉造成严重威胁了,不过,此事我们万万不可插手。”方信冷笑的说着。
  “哦?你查觉了什么痕迹?”萧冰功行大进,也知道一些天数,知道修成者运转玄功,可推演一些祸福。
  “不必用玄功查之,就是这局,难道用心就不能知道了?你我都曾掌国,当知道祸福莫大于规矩,而天数莫过于天道。”
  “与国而言,文武分家制衡,贵族与士大夫两分,都是阴阳之道,破坏了这些规矩,你我可容了?这方世界,虽然天地人界线不明显,混淆之处甚多,但是毕竟三分,其中道理却是一样。”
  “我为水伯,为谋功德与人合作,这已经是容纳极限了,如是朱新势危,而我直接干涉人国政事变革,那就必触天规,而受天诛,任凭多大功德,也必须转世再说——这等陷阱,不用玄功,就凭见识,就可知道。”
  “朱新得金德龙气,又得五十万功德,气数在旺,受此劫数,如能破局,自可海阔天空,如不能,也唯死罢了,你我只得静观,虽然说朱新一死,与你我气数大有妨碍,毕竟这事,你我和他已经成一脉了。”
  听了这话,萧冰默默想过,才开口问着:“夫君,我要五行成道,成就五阶,只差了这一张纸没有点破,夫君要得五行真精与我,怕是要等治水大业毕其全功才可获得,不知可有提前之法?”
  她是极聪明的人,知道天意设局,全在其缺,自己就是那个缺口,如是成就五阶,那方信进退之间,就从容多了。
  “有,有不止一条途径呢!我如成就五德天柱,身与五德流转相合,立刻就成地仙之体,自可凝聚真精于你,现在唯欠金德了。”
  “或许你的功德大于一百万,也可破的那张纸,进于五阶。”
  “不过,正途却是朱新功德圆满,他是金德龙气,日后圆满,必有金德天书赐下,这也可圆满之。”方信洞察如火,徐徐说着:“天意之事,非是处处针对于我,所以才可争夺一线生机,朱新的事,也可间接谋之,我要出行自得这金德天书。”
  地仙金德之书,不算珍贵,也不是等闲寻得,怕就怕在天机设下障碍。
  何处能舍,何处必争,这其实看各人的眼光。
  智慧通达之士,无需术数运算,就可洞察天机运转,预知祸福大要。
  “萧冰,你以后不要出得水府,水府禁制,经我改造,非同小可,一般劫数难以破之,天机与我,无非以下几个途径。”
  “其一就是朱新的事,哪怕他败于庙堂,身死族灭,你万万不可出府干涉或者救之,只要守得这条,你我就是没有触发此世界天地人的大禁,以你我功德,其它地方,虽有小过也无妨于事。”
  “其次王庐夫妻也在其中,如我所料不差,一旦事变劫到,必是余青余雪两人危害最大,两人都精于水府之事,出入无禁,余雪本受大恩,理应无患,但是她恩爱王庐,如为了王庐,未必就不作这不得已的事。至于余青,此人得了蛟性,因果不了,极易受得牵引而成为天数棋子。”说到这里,方信森然说着:“不过,这全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先前授法,已经种下种子,如是这二人有反叛,你得此二个符,碎之必取两人性命,不可有丝毫犹豫,所谓天争一线,心仁必受其害。”
  说完,就拿出了两个金符,给了萧冰,萧冰虽然对余青极厚,但是却也是掌权三十年以上的经历,自然知道厉害,当下拿下,才一动念,就瞥见一片极淡的金光在金符上一闪过,却是淡淡的两处影子,仔细看去,正是两人影子。
  方信又说着:“水府密要,在于中枢,必要时可关闭水府,任谁也不得进来。”
  “此国有东水、益河、临江,而汇成了凉江,而凉江又注入戎州主干戎江,而成大江。东水、益河、临江,都是水伯,而凉江水神,却是凉江侯,戎江水神更是称戎江君,这事涉及到戎江君很少,不必多虑,但是治水进程,三水却要打通,影响到了其它二个水伯,以及凉江侯——先前我仅仅只说一部分计划,不涉及其它二水,就是为此,虽然现在爆发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要提防,如是两水伯和凉江侯前来,就说我不在,闭门就可,天大的事,由我承担。”
  “那你自己呢?”萧冰听着,却如此说。
  “我的因果不多,可查的,就是先前助得山神和红龙,也许要涉及到一些修仙门派和魔门,也许会被卷入,但是你不必担心于我,我就此身,世界珠不算,已有四德圆满,本身就可镇压气数,还有一百六十五万功德,天下大可行得,若真是不行,大不了开得杀戒,以完劫数罢了。”
  方信本身根基是功德道,但是功德道越发长进,他就越发不吝杀戮。
  这是因为知得天机所在,所以杀势不断暗合天道。
  夫子说: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
  而庄子说:庖丁解牛,奏刀騞然,莫不中音。
  庖丁释刀云:平生宰牛数千头,而今宰牛时全以神运,目未尝见全牛,刀入牛身若无厚入有间而游刃有余。
  这就是神乎其技,而暗合于天道了。
  明道进于纯,生杀存灭在于心乎,虽然方信离这种“目见天数劫数非一体,其术无厚入其间而游刃有余”还差了些,但是也自然知道怎么样杀之如庖丁解牛。
  萧冰听了,没有再说什么,她闭上眼来,继续修行,只有突破五阶,才能与之共舞。
  方信也自出去,这时,夜来深深,那些画舫上,客人已经上了岸,画舫也进了港,停了锚,而不自觉中,下面临江大漫漫一片,暗流涌动。
  再过片刻,临江之上,黑云而近,下得雨来,方信停在虚空之上,凝视望去,心中却有一事尤未决之。
  自己算谋再好,也算不得无因果之事,更无法抵御“以力破巧”的大能。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方信的策略,也完全不一样。
  身在局中,守得规矩,方信一向如此,按照这个世界的游戏法则来玩。
  但是如果操纵局面的,见抓不到把柄,就自己不守规矩,来个以力破巧,那方信也没有办法,但是这就是敌对,必置于死地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也无所谓,拼得这化身不要,也要护得萧冰真身而撤,真身撤退不得,也可杀之取魂回去——世界珠可容灵魂,无远弗届,想必这条还作得到。
  那狼狈撤回的方信,报复早已思定,必符于大道——在此方世界立道。
  祸福在于我一念。
  祸福同在汝一念。
  仅仅如此罢了,方信如此淡然想着。


第二百零一章 乡村(上)
  方信别了萧冰,起身往千英山赶去。
  沿途就已经暗忖:“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同理,五行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要得金德,也许可去赤龙敖祥那里,以火克金的感应原理,来得知何处。”
  才思考着,三个时辰后,就赶到了千英山,还未走进,便见赤龙敖祥飞起,两人相见,各自欣喜。
  方信见它现在虽然出府,但是龙气火气一点也不泄露,当下就说着:“龙君六年不见,功行大进,实是可喜。”
  敖祥笑的回答:“我受天符,入火部正神籍,名录天册,自有禁法,如今这几年不过是熟悉罢了,倒是道友,虽受水伯位,我如今却不感觉到道友身上水力,实是可佩,当请道友入内说话!”
  六年不见,千英山岩浆爆发,现在已经恢复原样,已经长出了莽莽草丛树林了,火山凹口处,天池照样积蓄着池水。
  赤龙敖祥只是手一挥,池水就分开,里面一片红霞飞起,连闪几闪才隐去,方信又赞的说着:“果然是火府之禁法!”
  入内,沿着一条走廊,进入内宫,这宫室深藏山腹之中,估计了一下,面积足有百亩之大,中间是一片广场。
  而在广场对面,有一座大殿,门以玉质,上面隐隐红霞。
  敖祥到了门前,玉门就自动打开。
  才打开,就见得门后八个丈二的金人,各作一字排开,手持金戈,戈尖之上,各透着一道红光,敖祥就笑的说:“此是天庭赐下金甲护卫,本依我制可得百具,只是我现在只受了君位,还没有受得具体神职,所以才仅仅只有二十四具。”
  方信仔细看了过去,却觉得它们很像魔法傀儡,或者机械人,总之就是同类神兵。
  有着敖祥带领,这八个立在两边,不动不言。
  到了里面,是一大堂,上设有云床,左右又设云床,再下面就是玉墩了。
  敖祥居中坐了,又请方信上坐,方信于是就坐了左面。
  神光扫过,发觉此地到处是开掘的宫室,高大深叠,层次甚多,所有陈设用具,都以光滑石制,洞室千间,间间如此,虽然室空无人,也可比喻人间帝王了。
  敖祥见方信打量,就手指而说:“我为君位,自有天府神工差遣,虽然此地是临时行宫,但是也得神工府派下工匠,不食不眠,一年就成,道友原来就位水伯才二十年啊,百年一次检点功过,以道友功行,当可晋升。”
  就是仙道版的机械人所制了,方信当然明白,至于百年检点的事,他不由问着:“何以如此?”
  “哦,道友还不知吗?神职所授,等闲不干涉内政,但是每二甲子一百二十年,清点一次在册神职,计功过得失,新任神职不在其中。”敖祥解释的说着。
  方信听了,就知道了,不过这不重要,他基本上不可能再等百年以上,当下就和它闲聊了几句,就说到了正题:“龙君请看。”
  说着,顶上浮现出一朵玄黑之花,这花本身玄黑,却有清气缭绕,一点杂质也没有,而在其后,又有三尺清光照耀。
  敖祥看了,就赞的说:“道友果然功行深厚,几近于地仙之境,只需再有百年,必可得地仙水君之位。”
  方信这时,把其它三德隐之,他就笑的说:“这一半步可是难走,五德流转,金而生水是其至理,所以想修得金德以助水运。”
  五行相生相克,本是至理,虽然简单,却是那个世界的根基,敖祥想了想,就知道方信的意思:“道友欲借我火德克金之感应,而得其书乎?”
  “然也,只要三层到五层天书的内容就可。”方信说着。
  敖祥皱眉说着:“大凡世界之内,地、火、水都是常见,木而次之,而金性主静主杀,其性刚,其情烈,多半用于人间杀劫,或主大将,所以金德之法,在世上流行不多,我且为你感应数算。”
  说着,它就闭上眼,它已为龙君,是为火德,以气相感,自可触摸一些机缘。
  只见它身上赤霞笼罩,火气运转不休,方信心中暗叹。
  龙者,实是五行之精,非仅仅行云布雨可概括,此人之力当有独到之处,当下凝神观察。
  六阶在异世为神,眼前此龙也属于六阶,却有着相当大的区别。
  异世神道,都是以己为神,独建神国,独揽大权,直接联系信徒,而这方世界,却取之于天地,上承天庭,间接受得人间香火。
  如论安全,的确是地仙安全,人与天地相合,天地不灭,逍遥不朽,不会随着人间信仰波动而波动,而且,就算受了神职,其联系也不如异世独立。
  如果比喻说来,就是这世界的神职,相当于帝国内部的市长省长之类,虽掌一方,却不完全是自己所有,必要时可不当此神。
  而异世神,虽然开始只有一县一市之地,但是却是自己的王国,必须负责到底。
  其中差别自然很大,力量也有不同。
  就在这细细片刻,敖祥就睁开眼睛,说着:“这金德之书,我也难以感应,却是获知了一件大事,道友可听乎?”
  “愿闻其祥。”方信皱眉问着。
  “此去三千里,是南海,海中有一深宫,初是一位阶于君位的星君之宫,后又得七玉真人入住,此人也是飞升天阙的天仙,一千年内寥寥几人。”
  “这宫现称七玉宫,与海下深有百里,到处都是珠宫贝阙,金殿瑶阶,琼林玉树,异草奇葩,不但景物奇丽,更藏有无数奇珍秘宝。其中最珍贵的,就是二代道书,里面自然有着五行运转之法,今年似要打开,道友可找机会得之。”
  听了这话,方信却不露喜色,想了想,忽地笑的说:“这等仙府,恐非我所能有,而且,神道也可争夺此府吗?”
  敖祥笑的说:“神道固然有责,但是这等仙府,内有珍宝无数,又是无主,得之一二就可以了。道友功行深厚,功德甚大,必能化险为夷,却无大碍。”
  方信听了,只是谢了,也不多说,过了片刻就告辞出去。
  才出去,神光飞空,离开百里之内,方信这才咬着牙,发出一声冷笑:“这等仙府,怎么不见你去?必是神仙有隔,这本是修道者所用,我如涉在其中,只怕惹上无限因果,嘿嘿嘿嘿。”
  其实,如果是本世界的人,听到这等消息,只怕都有些心思。
  可是对方信来说,这些珠宫贝阙,金殿瑶阶,琼林玉树,异草奇葩,都不足为贵,这等东西,只有在这个世界才有用,去了别的世界,就算不是变成凡物,也必削了大半灵异,所以可称无用。
  至于道书,说实际的,他只要世界基础法则就可,其它的,得之固喜罢了。
  虽然敖祥肯定没有骗他,但是得了芝麻,丢了西瓜,或者得了十金,却失了性命,这等事情方信万万不去作,当下就把这心思全部去掉,不但不去南海,反而转过来,向着北方而去,神光破空,就见得大地之上,山岭杂沓,高峰入云,自上而看,见山脉大半为云雾包没。
  方信心想,自己还没有出得此国,就继续前行,穿过八百里,山脉突去,大地上现出大片平地来。
  虽是平地,但是也时有山峰,只是不连绵罢了,其下洞壑灵奇,水木清华,时有胜景。
  这就是益国了吧,果然国土是崔国数倍有余,也许这里可寻得机会。
  自上而看,沿途所见万里平原,田亩连绵数百万亩,当下也不仔细看,凭着感觉找着自己的目的地,几个城市而过,突地,一个城市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城市占于大江之边,横跨百里,极是宏伟,气象万千,方信顿时就降了下来。
  落到地上,却是一片花林,灿若云锦,花大如碗,方信多是不识。
  身在其中,神识扫过,却见附近一家庭院,也有几重门户,虽然不是富贵宅院,但是里面清闲小径,房室明窗净几,也非一般草民人家。
  再对着人来扫过,默运神通,方信就浮现出一丝笑意。
  此地是春江府城外,而这花林之地,就是一个叫程元玉的人所有,此人以商人的身份出现,但是禀性端重,这些年来,大得利益。
  当下就上前敲门。
  片刻之后,一个老仆上来开门,一见方信,就是一惊,先行礼说着:“道长!”
  方信此时,身体内几乎全化为五德清气,稍微显示,自然是一身清气缭绕,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出尘脱世,落入普通人眼中,也实是夜中明灯一样显眼,立刻生出敬畏之意。
  方信就笑的说:“我要见你家主人。”
  “是,是,小人这就请我家主人,道长请稍候。”这老仆几乎是唯唯是诺,立刻奔到里面去了。
  片刻之后,一个中年人出来,见得了方信,却见此人面容似是十六七岁,却立的那里,就说不出来的温润出尘,当他见得方信那深邃若潭水的双眸的时候,他就知道为什么老仆如此失态了,他连忙吸口气,行礼说着:“见过道长,不知道长有何事?若是我能作到,必不推辞。”


第二百零一章 乡村(下)
  方信就扫过一眼,说着:“我自山上来,没带人间银两,却有一货与你。”
  中年人躬身作揖说着:“道长若是缺了银两,还需换什么货,十两二十两,但凭道长取去就是了。”
  方信听了说话,却是摇头,说着:“我不欠情。”
  程元玉听了,于是请他入内,到了大厅,他就吩咐下面,立刻治上一桌菜肴来。
  话说,地球上,以前无论佛道,都不禁荤腥,禁荤腥,实是梁武帝搞出来的事,他要养数十万和尚,以证明自己虔诚,又养不起,就禁荤腥了。
  而以后佛道相争,连道门也不得不随之禁了荤腥,这才形成了习惯。
  这世界当然不同。
  菜肴上前之前,就先奉茶,方信稍喝一口,全了礼节,就取出一个盒子,随手一放,就丢了过去。
  程元玉却不敢怠慢,他心想:“只要货还值些,我就收了。”
  但是打开一看,顿时变色,里面竟然是十八颗明珠,都有枣子大小,晶光闪闪,程元玉真正吃了一惊,仔细辨认成色,沉吟了片刻,说着:“道长这等品级的明珠,每颗可值百两白银。”
  方信随意说着:“那我就取一千五百两。”
  “这怎么敢?”
  “你就不必推辞了,我初来此地,你给我弄套清净的房子来,有什么户籍之类也给我打点了。”方信一挥手,不耐烦的说着。
  程元玉心中有些叫苦,天降横财啊,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底细,但是方信说了,他竟然违抗不得,只得说着:“道长,我在春江府有一处小院,却还安静,不如……”
  “如此甚好!”方信就说着。
  稍吃了茶,商人就有行车,坐了,就赶到城中去。
  离城也不过十里路,片刻就到了。
  果然,程元玉在城中,有一个小院,三进三间,虽不轩敞,但是还算干净,周围也很幽静,他就说着:“道长,此居还可?”
  “还可。”方信不是很在意,他刚才凭着自己感觉,觉得此城中应该有些遇到金德之书的机缘,所以才留了下来——虽然这个商人有些小心思,但是也是人之常情,根本不给予计较。
  “那道长可在此安居,道长是世外人,就领个道碟好了,至于明珠出售,也需要时间,容宽我十天,至于十天之内费用,谨奉上百两银子,道长权且收着。”
  说着,就到内室,打开柜子,取出二封银子,却是原本藏好的,方信扫了一眼,也不推辞,就让他放在桌子上,然后程元玉就作揖作别,他回去当然要打听一下周围有没有出事,以防遇到了盗贼之流,这明珠成色,也要仔细查看——这些都是应有之事。
  等人离开了,方信才打开了银子,仔细把玩一下,这银子都是五两一锭,一封有十个元宝,是五十两,二封银子就是百两。
  窗外有风,小院里竟然还有口井,周围还种着几棵幽竹,过得半晌,方信就起身,随手取了二锭银子出去。
  要找机缘,就在外面看看罢!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夕阳日照,街道之上,来往客商甚众,方信看着他们,摇头叹息。
  此世界灵气远在大楚之上,本应该寿过一百五十有余,可惜的是这等凡人,庸碌一世,却想不到养性养命,因此只得七八十寿。
  不过,眼前这景象,又使他想起初来大楚时的情况,凝视来来往往的人,方信片刻后,不由失笑,见得时日快近晚了,就在四周一望。
  不远处,就看见一家酒店,上面写着“葫芦白干”!
  想了想,就上前去,才进去,就见得店里光顾的客人稀稀落落,显是生意不怎么样好。
  方信上前,一个五十左右中年人连忙上前,说着:“这位道爷,要什么?”
  方信扫过周围,就找到一个座位,说着:“掌柜,上一壶你家的白干来,再来一碟肉丝炒菜,一碟白斩鸡!还有什么菜,也上两样。”
  “好了,道爷稍等。”这人顿时满脸是笑,在里面招呼。
  再过片刻,就送了上来,却果是一碟丝炒菜,一碟白斩鸡,一碟新炒的花生米,还有一盘切肉片,再上一碗鱼汤,香喷喷的,端上方信的面前。
  方信伸筷,吃了一口,倒稍是一动,虽然菜式简单,但是这味道还算不错,心中暗想:“想不到的确行行出状元,这种寻常菜,也能作出味道来,虽然比起大厨当然差上许多,但是也别有风味!”
  方信是当过三十年皇帝的人,什么菜肴没有吃过?有这评价,说明这老板的确有点独到之处了。
  再仔细打量,还是发觉这店生意并不怎么样,心中有些奇怪,因此就招手,作出要结帐的样子,这中年人连忙从柜台上走过来。
  方信说着:“来结个帐吧!”
  这中年人目光一扫台上的碗碟,口中喃喃就说着:“道爷,总计银一钱三分!”
  此地方信已经知道,一两银子相当于地球上300元人民币,一两有十六钱,一钱三分,就是25元左右,也算公道了。
  货色好,价格公道,这家店里生意就有点奇怪了,虽然一念之间,方信也不会多管闲事,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上面。
  这店主不由吓了一跳,他是老生意了,拿来一舔一看,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官银,五两一个,就说着:“哎呀,道爷,这五两银子,小店生意小,一时还找不开。”
  方信却毫不在意,轻轻瞥了他一眼,说着:“隔开三间那院子,你知道吧!”
  店主挠了挠头皮,说着:“知道,那是程老爷的院子。”
  “这院子现在是我的了,你菜作的不错,也只有几步路,以后一天三顿,每天算三钱银子的价,作了菜送上来就是。”方信说着:“今到月底只有二十天了,到月底算一下帐就可以了。”
  “哎呀,道爷,您贵号?”
  “我姓方,至于道号你就不必问了。”
  “是是,方道爷光临生意,小的会派人一日三餐送上来。”
  方信微微一笑,正要离开,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突地进来,喊着:“爷爷!”
  “哎呀,乖孙子,你从学堂回来了?”店主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
  方信扫了一眼,心中一动。
  他虽然不是专职看相望气之人,但是却也分辨得出,这一眼看去,就见这少年印堂之内,隐隐有红气。
  “此是大富大贵之气,虽然不及紫气,也是难得。”
  本来这事不关方信的事,他是当过皇帝的人,别说区区一道红光,就是有着真龙天子气,又怎么样?曾经沧海难为水罢了,但是心却记起刚才一动,他的心本难以动之,现在动之就是有些灵光——难道我的机缘,还在于这店家人的身上不成?
  想到此,方信就心有所感。
  方信领悟道机,自然知道一进一出天之道也,要取之,最好的办法就是使人欠下深厚的因果,然后就自然水到渠成了。
  心中就有施恩之意,当然,他不会急冲冲的表现出来,只是运起神光,对着这爷孙两人打量了片刻。
  方信这时,已经明白了气运之道。
  说白了,万物在于相生相克,又在于循环流动,所以理论上,只要在天地之内,就必有旺衰,所谓的镇压气数,虽然不可永恒,违不了天道,但是理论上,如果要一辈子甚至几辈子旺发,倒也不难,其中关窍,说来简单,只有几句话,却是天机不可泄露。
  如不明此理,任凭你一时气运如海,一旦衰败时,连南门牵狗都难。
  某朝太祖,曾几次圈点。诗曰: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就是对此深明此理了。
  风水之道,实际上也是气运之道的具体一支罢了,在方信看来,如是高明的风水师,不在于暴发,而在于绵长之中上升。
  暴发不足为高,绵长方见其深,可是又有几人能延运绵长呢?多半只是施术爆发,接着借着风水外力,来取一时富贵罢了。
  取之天地,必有还因,风水之道如果仅仅靠着地龙之气,说不定还会竭泽而渔,祸及晚年甚至子孙。
  就刚才目光一扫,方信已经知道这店为什么生意不好,以及日后怎么样施恩于他了。
  水活有生,水死无鱼,无非这点。
  有了眉目,方信就心中浮现出喜悦来了。
  其实上,五德流转,他已经大体明白了,只要得了金德,又注入三十万功德,顿时五行全运,流转不休,就与天地相合,气数大涨。
  这比等闲功德还要效果好,功德是用一分少一分,这实力才是气数长久之道。
  如此,萧冰也可五行成道,成就五阶,这样就可以回去了。
  至于那大工程,能之,固善,不能,也罢!
  毕竟方信就算五行合运,相生相克,也只是辅助,他的功德道,还在于大范位面上,要还了这一股真龙天子气才可大成。
  人道之事,路才半途,七阶八阶,就在眼前。
  这就是选择权了,有了选择权,才有今日海阔天空。


第二百零二章 得书(上)
  方信自在庭院中休息,转眼,就是三个月,却是到了冬天。
  程元玉打听周围,并非发觉有什么失窃的消息,又验了明珠的确是真的,十天,就把事情办成了。
  道碟随意挂在城外一处道观上,花了五十两银子。
  这院子抵了三百两银子。
  又送上来一千五百两银子,方信收了一千一百两,余下都打发回去。
  方信又出六百两银子,买来了一些书籍,这世界也已经有印刷术,一册平常书,却也要五钱银子,因此六百两可构得2000册,这已经非常了得,其中不少是当世的各种经典,以及济世法令等等。
  话说这店主姓秦,受了方信的银子,自然日日拿着食盒过来,以五钱银子的一日为底,总换着花样,让方信大是赞许。
  过了半月,这两家就熟了,店中就是店主秦双树,以及儿子秦正字,这秦正字却是衙门内一个小吏帐房,每月也有二两银子薪水。
  媳妇自然还帮着家里照看小店,熟悉了,也就她送食盒过来。
  一来一去,见得方信买了许多书,这女人就有了心思——自家孩子秦素文天资聪明,虽然才十四岁,但是私墅中那些书,以及他的父亲拿回来的官府法令,已经读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
  私塾在地球上春秋战国时就有,有塾师自己办的,也有地主、商人设立的家塾,还有属于用祠堂、道观的地租收入或私人捐款兴办的义塾,这个世界当然也是,这孩子读的就是城中一个义塾,收费相对低廉。
  要再进修,就需要更多书籍,和更好的老师,可惜其它书贵,家里买不起几本,如今见得方信有这些书,更是殷勤起来,菜肴更是用心,分量也足了。
  过了一些时日,这女人回去和家人说了。
  方信虽然看上去年轻,但是气度不凡,单这些书就使人赞叹,秦正字也曾交谈过,回来后就对着家人说:“这方道长气度才学深不可测,不是等闲世间人,我儿若能得之教导,却是大善。”
  家人大喜,店主秦双树因此找了个时日,就试探的把这意思说了。
  方信却是大有分寸。
  师徒关系,在这等世界,非常重要,对凡世来说,就已经是“天地君亲师”,对仙道来说,师父更是恩同再造,是继承道统之人。
  不过,其中还有区别,称师父者,最贵,“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业也”,“一朝为师,终生为师”。这等拜师,必须请人担保见证,甚至拜见祖师和天地,方信当然不取这种,这种因果就很难切断了。
  其次就是师傅,师傅者,类似于记名弟子一样,不属门内,但是关系相对密切。
  还有就是“先生”,也就是连记名也没有,但是还存在着一些关系,方信想了想,就取这种,已经有理由干涉这家命运,又可随时抽身而去。
  于是两家喝了一次酒,秦素文就对着方信称“先生”,秦双树还想送些礼,方信却坚决不受。
  所谓不受礼者有因果,受礼者难矣。
  也就是说,方信如果受了礼,这就等于是“拿钱教人”,是一种交易,并无多少因果可言了,岂是方信之心呢?
  以后数月,方信就教导着秦素文,而且还是诚诚恳恳的教导,一点也没有马虎。
  秦素文本有红光,意味着他的天资甚厚,日后大有气数,就算没有方信,积累甚厚的他,也会出类拔萃,不过方信此时,经典要意都在心中,此人经方信一点拨,在学识上顿时一日千里,对方信敬佩不己。
  这人读书得了趣,更是入了迷,就住在方信家不走,方信这时,专门请了一个仆人来照顾他,可所谓处处为其解决衣食住行方面的问题。
  秦家见了,以为方信对其子甚是看重,却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也记在心中,心中就渐有一些想法了。
  时光飞快,转眼就是第二年了,方信这时也在城中查看,也曾演算,却还是在这秦家身上,但是秦家又普通人家,并无多少根底,心中有些奇怪。
  此世界,第二年春有个节日,却是很隆重,请了吃饭。
  酒宴毕,一家人到了外堂说话,方信才坐下,便有那家媳妇捧上茶来,虽然茶是一般,但是对这家人来说,已经算是客气了。
  方信接过,谢了,浅呷一口,就放下了。
  这时天色已晚,这家人对看一眼,秦正字暗一咬牙,站起来对方信道:“在下有事请教先生,不情之请,尚请见谅。”
  方信目光扫过,就见得他身上黑气闪动,其夫人同是如此,唯这少年红光直动,心中就知道祸福并举——要来的终究来了!
  便微笑的说着:“不必客气,有什么话,就说罢!”
  “先生可知三举之事?”
  “恩恩,略有所闻。”
  “先生大才,当然知道,这天下选举人才,一是举德,二是举才,三是举道,这个举德,却是举地方六百石以下的官吏和读书人,有名额限制,县中每年只可举一人,小郡每年举二人,大郡每年举三人,这路我家却是走不通。”
  方信点头,表示知道,这举德,实际上就是举着郡县内有功德有名望的人,但是多为世家和官府垄断,这区区一到三个名额,哪可能给寒家士子所得。
  “其次就是举才,王上有旨,诏举各诸侯、公卿、郡县,举贤良能,也是举地方六百石以下的官吏和读书人,岁举每年春来,只考取学问、法令、谋略三项,德行只要不违人伦法令,身家清白就可。”
  方信又是点头,这世界不专门考四书五经,学问考的很浅,能知经书,能懂文墨就可,关键是国家的法令,处事谋略等等,却是相当实用。
  想了想,方信就说着:“至于举道,却要修行道法有成者才可推荐,或者道观出面推荐,但是我非是此地道观之人,只怕作不了这点。”
  这话先说明白了。
  听了这话,秦家略有遗憾,但是道观举士,数目也非常有限,而且推荐上去也要受到考验,这路本来就难走,当下秦正字说着:“这个我们知道,只是这举才之事,须得有人推荐才可参与考试,我虽为衙门小吏,只可自去参试,但是我才学疏浅,只怕不中,而年满十五岁,不满十八的少年,却有特科,三年一次,我儿却可一试,过了今年只怕就再难得取了。”
  说到这里,这秦正字突然跪下纳头便拜,哀求说着:“要人担保,却要银两,还请先生大发慈悲,打救打救!大恩大德,我秦家上下永志不忘!”
  这时,全家拜了下来,方信故作吃了一惊,忙伸手相扶说着:“何必如此,快请起来再作商议!”
  顿了一顿,就又带着尤难说着:“哎,素文甚来明断,我甚喜之,不过这银两要多少?若是可以,却不吝此银。”
  秦正字登时喜上眉梢,站了起来,向方信作揖谢着:“先谢过先生大恩大德!有先生在此,我家犬儿定能上试矣!”
  说着,又恭让方信在椅上坐下,说着:“若是打点推荐人,又打通关节,却要二百两银子,我家历年存钱,也有百两,还欠百两。”
  方信听了,犹豫半刻,才肃然说着:“百两银子非小数,但是素文天资甚好,我也不忍让其埋没,这样也罢,今晚你就随我取来百两银子,以成此事。”
  秦正字连忙离坐谢的说:“多先生,孩儿还不谢先生?此银有再造之恩,不管此事成不成,我秦家必记先生大恩,日后必涌泉相报,此心可鉴天地!”
  说着,又让秦素文跪拜谢恩,方信故作推辞,却受了此礼,心中知道自己施恩已重,因果已成了。
  当下就爽快的带人回去,不消半刻,就取出二封银子,正是一百两雪白的银锭。
  秦正字又要写文签欠书,方信薄怒说着:“我怜你子聪故,何在意这些。”
  说完,又取出二十两银子,给予秦素文,说着:“若作试,小处打点,衣食住行,都要钱来,你就拿去吧!”
  秦正字秦素文父子,感恩甚大,拜谢。
  方信就又说着:“我也本要去云游炼丹,要过上半年才可回来,望那时已听得佳音了。”
  这事始终,都是秦家求之,方信可没有主动给予银两,因此无论怎么样,因果都算不得他的恶事。
  而且,秦素文虽然读文,但是那股红光,实是血光,必经磨难和杀戮才可成富贵,因此克得家人,这就算没有方信,也会照样产生。
  当然,时到现在,方信不需要玄数推算,就单是想到这个时代举才的数目限制,就知道竞争如何激烈了——既然如此,那时运不济的时候,霉运催化杀贵,考取反而惹事,也自有这个可能。
  关键时抽身而去,才能见得纯粹,不但置身于事外,更能显得恩德的珍贵——方信现在深明此术。
  当然,方信说的话也没有错,上次山神和龙君受救,各送些珍品前来,却可炼丹,回去他也会炼丹,以示诚于天地,任何算计也算计不了他。
  想到这里,方信不由微笑,下定决心明天一早就出发跑路。


第二百零二章 得书(下)
  诸事完了,方信正想出门,便要返到水府。
  却见一直不说话的老头秦双树突然之间说着:“方道长,你对我家有恩,我如何报答得了啊!”
  方信举手,正要谦虚,却见老头说着:“道长是学道的,我老秦家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却有一物给予你,这是祖上流传下来的。”
  方信一听这话,心中就是一动,顿时把想说的推辞话咽了下去,只是假意让了一下,就跟着老头进了里室,里室却是一个祭祖的祖堂,才进去,方信就顿时大悟——原来如此。
  只见祭堂祖牌林立,中间一个最是显赫,却“大益成田君”
  方信顿时吃了一惊,感觉到此牌位传来的赫赫之威,仔细一想这个世界的历史,他就惊叹的说着:“成田君?难道是五百年前那个?”
  老头这时满脸肃穆,似有光彩,说着:“就是五百年前,跟随太祖横扫诸郡的成田君,是我家先祖。”
  此方历史,这益国当年也是来历不凡。
  这益国太祖姓徐,名开,也是一代英雄,当时多是分邑制,养士,此人只是下大夫,领二邑罢了,但是正逢天下风雷激荡,烽烟四起,战火连天,此人也崛起。
  二十一岁晋中大夫,二十七岁起兵,三十六岁称王,横扫天下,几占此州三分之一,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不允许有着统一的国度,至六十一岁称“霸主”后死,死后领国又被反攻倒算,只保留了三成领地。
  虽说如此,这益国现在,也是此方大陆上大国之一。
  风云际会,君臣共业,当年也涌现出大批人才,而成田君就是其中之一。
  大统一的朝代,多半不能跨过三百年,但是诸国林立对峙,却有延寿五百年以上者。
  难怪在方信没有特别注意时,竟然无法差觉里面根基,直到老人以族长的身份,领着进了祭堂,才发觉奥妙,感应着这牌位上还凝聚的威严和杀气,他皱眉问着:“既是成田君后人,何至于如此?”
  “道长不知,成田君的爵位,在太祖死后,就被削了,也是当年杀人太多的缘故。”老头感慨的说着:“我家后人,因此改为秦姓,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说完,他向着牌位拜了拜,从牌位下取出一个玉简,说着:“这是祖先传下来的,我们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解读,滴血认亲也无用,道长是修道人,也许有办法,我秦家这五代一直贫贱,好不容易出个苗子,受惠道长甚多,这请道长收下就是。”
  方信也不推辞,取来一看,就皱眉,仔细辩认消息,心中顿时对上上下下,所有因缘全部明了,说着:“的确是你家先祖杀人太多,而益国也有所亏待于你。”
  这玉简上,那丝丝的确是金德杀气,多有怨结。
  原来,武将用事,只在杀人,本身自然承担罪业,但是这杀人又对国家有益,所以军人必须获得国家承认,并入国家气数之内,才可享受这分功德,以前方信曾以佛门阿修罗功德给予比喻。
  但是益国太祖死前,怕武将乱国,深忌成田君,下旨令儿子作出种种准备,并且削爵,除名,出庙,废功,使一代名将竟然被驱逐而出。
  如此种种,方信心中明悟,这秦素文才年幼,就血光冲起,人又聪惠,莫非是当年……
  再凝神而入,却感觉到里面多是战术战略的知识,还有武将之能,再到里面,赫然就是金德之书。
  方信神念扫过,何等快速,就把这印文记下,这金德之书虽有改动,配合武将之法,但是以方信之能,却不难解读还原,心中就是大喜。
  既然已经得了,就不怕任何因果,方信以前这点恩惠,还不能还清,虽然不还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方信不愿意罢了,他算了半刻,也严肃的说着:“不瞒你说,我得此书,却是大益,先前恩德就不能全部对比了。”
  见老头要说,他就摇手说着:“我懂得祸福之术,却也可告之于你,你要保全全家只安于富贵,还是要你孙子得你祖之功业?”
  这话就问的蹊跷,老头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却人老成精,仔细一想,就连忙问着:“这话怎么说?”
  “我观你,以及你儿子媳妇,都黑气漂浮于顶,此是死相,命不久矣!”方信就直接了当的说着。
  “啊!”这老头脸色大变,本想立刻求教,这时在祭堂中,却是灵光一闪,问着:“那我孙子呢?”
  “汝孙红气冲出,大富大贵之兆也!”方信回答。
  “我家本是一体,为何如此悬殊?”老头听了,脸色阴晴不定。
  “你忘你祖是何人了!此是先煞后贵也!”方信指了指祭牌,这老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悟,迟疑了片刻,他就问着:“要保全全家如何,要我祖之功业又如何?”
  “如是要保全全家,煞气未尽,你孙之业就折了大半,唯有少许富贵。”
  “如是要你祖之功业,务必去煞显贵。”
  老头迟疑着,想了想,说着:“如是只有老朽,我已老了,死又何妨,只是我儿才三十余岁!道长可有两全之法?”
  见他这一问,方信就笑着:“看你之言,就知晓命数了,也罢,我受你家恩惠,到时候就再为你家补救一二。”
  说完,方信就告辞了出去,不再理会这家人,出门而去之后,见四下无人,身影一摇,就此消失了。
  一出去,就飞到空中,这时是春季,雨来河水初涨之际,又是夜中,大半华月高耀天空之上,自高空而看,除岸旁一些沙土,余者都是田亩。
  方信直飞入过,世界珠清光就照耀,隔离任何感应和天机,寻得一处丘陵,随手打出一洞,削出石床,就端坐着起运。
  世界珠下,首先就是玄黑之花,在顶上翻滚,这花本身玄黑,却一点杂质也没有,更有清气缭绕,这自然是片刻之后,青木之花浮现,顿时,玄黑青木,二者连成一片,再过片刻,火德赤花,土德黄花,以至于最后金气上浮,先是一片白气。
  三十万功德注入白气之中,片刻之后,一朵白花,带着点点清光浮现而出。
  五气顿时周转,连绵不绝,向左旋转,凝结成一片清光,流转不停,初时还分的清楚是五德各色,随之,越来越快,直到弥成一片。
  方信端坐其中,清光照耀,却把这五色渐渐化去,这五德上应天地,渐渐化为清光,直到最后,一片清光照耀再无杂色,运转不休,浮现出来,慢慢扩大。
  方信也不以为意,将余下一百六十五万功德中的一百五十万,全部投入其中,这清光就化成半亩大小,却流转不息,尽得大道奥妙。
  万物有生有衰,但是此时,方信已能靠本身道行镇压气数,所谓一得永得,虽然不是永恒,却也是地仙之位了——说是地仙,实际上方信本质又已经踏入半只脚的天仙之道,这五德化为一气,就是明证。
  他不由含笑说着:“五行假借,生生是真!”
  此时,方信再看天数,虽然还是看不清楚,但是也雾中看花,可知一些了。
  才一醒来,就知道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先是接到了萧冰方面的消息,却是说朱新情况甚是不妙,几有生死存亡之机,方信只是看了一眼,就是不理。
  此时他已经成就五德流转,镇压气数,朱新承他意志治水,自也受到庇护,以后自可逢凶化吉。
  至于那秦家,果不其然,秦素文考取了这个少年科士,却把一家子弟排挤出去,这家是一家县令,甚是不满,于是就以“秦正字贪污之罪”,把秦家逮捕入狱,拷打求供,本也追查到方信,方信只挂了道碟,又不敢深入。
  方信这时,成就已大,处事方法自然已不同,就出来。
  话说,这春江城外有一家道观,却是分观,其势力也很大,这日,观主突受启示,与夜中出来,上了一处丘陵。
  现已夏秋,风雨甚大,但是到了山丘之上,才到了山上,这观士顿时一惊,见得风雨入侵不得,一人顶上半亩清光,照得他连忙跪下。
  就听上面仙人说着:“我与春江府中一子有缘,名秦素文,你替我把其罪脱了。”
  “是,谨奉上仙法旨。”这观主甚至不敢问来者是谁,只是应着。
  又见仙人把手一扬,一卷经书和一瓶丹药落下,说着:“你可得此经,与其人间战斗之术,可帮我传给此子,此瓶内有十二颗养元丹,你可赐下父母祖父,以及其子各一颗,余者可自用。”
  “是,谨奉上仙法旨。”观主应下。
  方信才把话说完,就感觉心中一动,就知道现在身份地位,甚至不要自己亲自出手,就一句传言,就可解决这项因果。
  他点了点头,就自离开,那观主只觉得对面一暗,清光消失,雨水落下来,还是跪了一刻,才起身,拿了这册,稍稍翻开,却是五行之术,又记有人间战斗之法,心中顿时大喜,再稍打开瓶子,就感觉一股清香,精气神顿时一震,不由叹着:“真仙人也!”


第二百零三章 请帖(上)
  临江水府。
  云床之前,萧冰正在炼气,突地睁开眼来。
  方信从无到有,显出身形来,水府禁制,连波动也没有。
  方信低头看她,恍惚与她,已经有着数十年,想当年,第一次见得她,那丽光内晶,美丽不可方物,如今只在眼前。
  见她抬头,就是一笑,说着:“我已五气朝元,今日就为你奠得五行之基。”
  说完,头顶上半亩清光展开,笼罩着她的身影,金木水火土,五行真精从清光中凝聚,落下来。
  萧冰眸光秋波,望了他一眼,闭目承之。
  五行真精落下,就为她五行运转之基,只是片刻,五行就起运,而她的五十万功德,终于可被五德吸取。
  到了这步,她突破五阶,只是时间问题。
  方信起身,到了中间的大殿,上了云床,不着水伯官衣,一身羽衣星冠,云肩道髻,半亩清光照耀,极具清丽,就唤说:“余青,七女何在?”
  “小人在!”余青就在侧殿,不知有什么心思,听到呼唤,知道方信回府,连忙上去。
  一进入正殿上,眼见半亩云光,几笼罩大殿,顿时呆了。
  它得了蛟种,又得此水府之力,进步甚快,直到现在,已有三百年道行,见识也多了许多,虽然此景,以前没有看过,但是这种五气朝元之景,却是知道。
  一见之下,只觉得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心中只是一片茫然,一时间不知道作什么才可。
  稍等片刻,才回过神来,跪下:“恭喜主上道行大进,不知主上有何吩咐?”
  “我已证地仙之果,是大喜事,你等先去七女那里,让她们前来。”方信淡然说着。
  七女祠早已奉旨而建,到今日也有数个村子侍奉,香火不断,有求必应,很是灵验,渐渐扎下根基来,等时机成熟,日后自可分成七处神职,这次传信,她们比较相当。
  余青只得应是,不敢多问,前去传命。
  七女就在临江范围内,来去只有片刻,这七女就已经前来。
  这七女,都穿着浅黄宫装,腰系丝绦,风姿绰约,艳丽入骨,入得之内,见得方信,都是大惊,连忙拜见,忍不住羡慕之意。
  人仙之道,无非阳神罢了,修炼完成人仙,就可阳神飞升天府。
  而地仙之道,身与世界相合,肉身不朽,举手投足就有大能,可所谓形神兼妙,非一般人所能成就。
  至于有些人阳神飞升就以为证了天仙,实是可笑。
  不能驻世不朽而显圣,就不为地仙,此是铁规。
  至于所谓天仙,实是不拘于五行,纯是一元所化,而成先天,所以得以天仙。
  就算在这世界上,地仙之道,也是大喜事,就听见方信淡然吩咐的说着:“你等七女,携我帖子,请三江附近水神、土地、山神、还有三位龙君都来此庆贺。”
  七女拜而应命,其它好说,三位龙君就有些疑问了,当下就问着:“主上,哪来三位龙君?”
  “东水水神,据说是女神,先前是女神,益河水伯,却为水牛,尽管请来,再请凉江水侯,水侯据说是一条猪婆龙,勉强可称龙君,请来就是,而凉江又注入戎州主干戎江,戎江君却是真龙,可恭谨请来,还有一位,是千英山火龙君,这些在帖上都有注明,你等一一前去就是,就说在下月八月十五时,请诸君赏月!”
  说完,方信随手拿出一些请帖。
  七女再无疑问,受了请贴,就前去拜发。
  山桥县县衙,王庐身为县令,正在批阅着文书。
  这个世界,各国林立,是以郡县制,很少有省制,县令年禄八百石,管辖县内的所有政务,连四百石,掌一县军事的县尉,也在管辖下,至于县丞,秩俸五百石,却还是一个清闲差事。
  主簿,管众事,廷掾,督乡事,主记室,管文书,少府,主财用,都为二百石。
  县以下,又分乡、村二级,乡官主要有乡老和游缴,乡老掌一乡之行政兼收赋税,游缴捕盗贼,官治安。
  村里就设里长了,再无其下。
  王庐以治水为功,被推举为县令,但是举国都把他视为朱党一派,现在朱新在王都情况不妙,显然影响到了王庐。
  王庐心中担忧,却不肯懈怠,每日处理政事,如有下人消极抵抗,立行鞭刑,毫不客气——诸国都上下森严,只要他还是县令,对下吏生杀予夺还在手中。
  这日,外面月高耀天,县衙附近民居,也早已入睡,甚至县衙小吏也多离府,在书房之外,只几点萤火,明灭其间,十分清趣。
  在书房之中,王庐秉烛批阅文件,他此时,也不过是四十岁,有着短须,却也丰神英秀,这书房虽小,室甚清洁,净无纤尘。月光斜照,满窗壁上,花影横斜,时闻异香。这自然是余雪打理缘故——室中陈设虽然算华美,但是极是清雅。
  就在这时,外面突有敲门之声,这时敲门,只有妻子余雪了,王庐放下笔,说着:“进来罢!”
  这时,却是两人进来,前面这女,穿着一身雪装,通身冰纨,容光照人,看上去还是十七八岁左右,而后面,是一个少女,十三四模样,容貌也是灵慧,却端着食盒。
  “夫人,亭儿!”他稍稍有些意外,却见女儿王亭在桌上放下酒菜。
  这女儿不是余雪亲生,话说当年结婚之后,五年没有孩子,迫于老太太的压力,娶了二个妾,现在有二女一子,王亭就是长女。
  这世界中,并非完全如儒家礼法,妾的地位虽然低下,但是对婢女和仆人来说,妾还是主子,与正妻的关系非常微妙。
  转眼,就是十八年过去了,夫妻相爱,他凝视着妻子那十八年容貌不衰,又望向女儿,这女儿都要与她相似了,灯下宛然姐妹,再想到自己容貌已衰,不由有些惆怅,他摇头,将一点感慨丢下,对女儿温言说着:“夜深了,早点休息去吧!”
  女儿只得点头,应是,离开。
  夫妻二人,就举杯对饮,余雪拣些酒菜,递与王庐,令同饮食,丽光嫣然。
  王庐不由笑问:“夫人今日何喜?”
  “是有大喜,夫君以前愁于政事,是在于朝堂,我既女子,又非凡人,却也无策,如今此忧不求自解耳!”余雪笑吟吟取出一张贴子来,上面却是金光闪闪,不需要蜡烛就可见得上面的字迹。
  “咦,水伯证了地仙位了?”王庐读了,也是一惊,下面却是请夫妻二人前去。
  “是啊,你可不知,证这地仙位,就是形神兼妙,多半授于天符玉籙,成就君位,一般星君,也在此阶呢!”余雪笑的甚是开心,说着:“天仙可拔宅飞升,地仙也可成一方福地,无论怎么样,却可庇佑你我平安呢!”
  “地仙行事,自也不同,朱大夫在朝中,也可照顾一二,不比以前难以干涉。”
  王庐仔细听了,却也心喜,只是问着:“既然如此,那我等凡人也可去?”
  “本来不请凡人,只是你我看主上的意思,已经算在私宅之人中,地仙可成一方福地,你我也在其中罢了。”
  顿了顿,她又笑说:“主上要办此宴,会见众神,时有仙人,府中人手不足,我还要回府帮着办理才是。”
  王庐听了,也通情达理,说着:“这个当然,夫人自可回府。”
  而在这时,七女首先送帖,当然是附近位高权重众神,而大扇所去,就是戎江君所在。
  阴神出游,比剑光还快,没有多少时间,就到了戎江入口。
  入得里面,就遇到了巡水之将,拦下问着:“客欲何往也?”
  大扇出示请帖:“临江水伯使者,谒见君上。”
  巡水之将因此揭水指路,引她以进,果然,这宫殿,就不是水伯的规格了,所见之处,宫殿连绵,地上都以大理石,而柱用青玉,垂帘都以明珠,这些宫禁幽丽,地上王宫都无法比喻。
  大扇等了半日,才终于获得龙君召见。
  登阶而升,进入殿门,就见得大批金甲武士,各持金戈,金戈之上,寒光尺许,让人不由凛然,左右都是文武大臣,各穿官袍,虽是水族,全无半点妖气,名列天籍。
  中心云床,坐着一个身着君王服饰的中年人,额上有一对龙角,眸子长而且细,光射数尺,极是威严,在大扇拜了之后,他就微微笑着:“临江水伯?孤还真听过,不知今日遣你前来,有何要事啊?”
  一州之地,水脉全在戎江,手下水伯总有百数,能如此客气已经算不错了。
  大扇拜,说着:“小人受水伯之命,特奉上这等请帖。”
  这一话一出,周围臣子脸色就有点难看。
  虽说水伯和龙君,各有管辖地,但是总归是上下关系,水伯要请龙君,不是不可以,但是起码要亲自前来吧?
  龙君却不动声色,命左右:“拿上来给孤看过。”
  自有道童打扮的人下来,拿了上去,给龙君看过,龙君初漫不经心的展开,但是才一看,就微微变色,顿了一顿,放下帖子,问着:“汝主是人族肉身得道?”
  “是,我主方信,却是人族肉身得道,三十年前,曾授水伯位,数日前得证地仙果位,特请龙君驾临。”
  一听这话,下面大臣个个倒吸一口凉气。
  龙君扫了一下,笑的说:“方道友得证地仙,孤的确要前去庆贺,汝帖我已经收下了。”
  大扇大喜,拜而谢。


第二百零三章 请帖(下)
  八月十五,众神降临。
  水府虽大,但是前来土地山神水神,以及附近一些仙人,竟有上千之数。
  成王也是贵宾之一,下来之后,自有七女之一六扇来迎接。
  成王落了下来,见得水府百亩之地,到处种着奇花异草,灵气四溢,却见六扇歉说:“陛下,却是怠慢了。”
  说着,先引着到一处亭子里坐下。
  成王却是理解,说着:“水伯处处都好,只是人手少了些。”
  除了余青余雪和七女外,其它的只有那些才一百多年道行的水族,数目也只有上百,的确就是寒酸了许多。
  他已经算好了,大部分土地山神之类,只有在外面空地上摆上宴席,就地而坐。
  六扇欠身,正想说话,突听二声雷霆。
  众神不由向上望去,突见水府摇动,上水分开,一条赤龙,长千尺,目光如电,红色磷片,火色长鬣,身上包围着火雷,激绕其身,落了下来。
  在场众神无不变色,一些低级的阴神,甚至受不了其火光,掩面而退。
  “火部龙君敖祥驾到!”上面有金甲士喊着。
  这时,一片清光冲天而起,半亩大小,照在水府之上,众神都感觉到清凉之力顿时充溢其中,半点火力也无,再看了上去,却是方信出行迎接,并且施礼。
  敖祥落了下来,化成一个穿着赤紫之衣的龙君,貌丰神溢,一见方信,就变色,仔细观察,却叹的说:“闻君已成地仙,原本以为是水德果位,不想君竟然五德具全,与天仙只有半步矣!不敢为君礼!”
  说着,见方信拜,他也回拜之。
  虽然不是同一个系统,但是所见山神土地水神之属,尽上前拜之,敖祥亦尽礼而还,谓众神说:“今日只为方道友贺,汝等无需多礼。”
  就在这时,远处又仙音而来,一大团彩云,簇拥着数十个羽衣霞裳的仙官仙女,手捧乐器,浮沉于云海之中,若隐若现,衬得中间龙车,华丽威严,流辉四射,两人相望一眼,敖祥就说着:“此是戎江龙君前来,我等也可此迎接。”
  说着,就立于方信左。
  虽然实际上敖祥和戎江龙君地位相当,但是到底戎江龙君久为龙君,气度不一样,不会直接化成龙降临,却见得龙车前行,风雨而动,临到水前,又见彩云之中,龙车缓缓对着水府下降。
  片刻之后,众神见来客,共有七十余人,男人各个羽衣星冠,各执幡幢仪仗之类。女子多半是宫装,批着薄如蝉翼的轻纱,秀丽入骨,首先捧的就是小鼎,里面有着沉香,氤氲袅绕,清馨馥郁。
  果是龙君气度,宾客都是同声赞美惊奇。
  方信二人迎接上去,龙君却自己下来,也是非常吃惊,望着方信,也叹着:“道友真是好神通,寡人实在太失礼了。”
  这时,钟磐之声大作,方信又引见了敖祥。
  敖祥拜说:“君是我族尊长,敖祥拜见。”
  戎江龙君连忙扶起,喜的说着:“又见我族新龙,不胜欢喜,寡人未前来亲贺,万望海涵才是。”
  说话之间,就引到正台上,正台上是一块白玉高台,四角各有一大石鼎,四面雕栏环绕,正面两侧设有三十六级台阶。
  行了九曲回廊。玲珑玉池,一行人上了高台,方信却是主座,而请了二位龙君处于第一阶层高宴。
  方信又说着:“两位龙君宽恕,水府人少,却还要迎接客人。”
  两龙点头,望着他下去迎接新人,戎江龙君就叹的说:“想不到方道友如此清贫,水府狭小,伺候人手也不足,寡人如是早知,必遣人来服侍。”
  “是,方道友地仙圆满,五德归元,却隐隐有着天仙之位,除了你我,还需亲迎什么宾客呢?却是有失些体统。”敖祥也是如此说着。
  话说,戎江龙君自己,就是地仙,而天仙基本上飞升,或为重要星君,多半位于“王”级,如在地上,就是七海龙王的等级了,的确可以坐着等待贵宾上前。
  这时,东水女神舒青,与益河水伯丁乐,以及凉江水侯猪婆龙被迎接上来。
  猪婆龙,生活在淡水中,形似龙而短,能横飞,也可兴风雨,但是实际上最多只能算是龙子之一,非是真龙,见了两位龙君,连忙拜见,两位龙君,只是淡淡摆手。
  东水女神舒青却也是极美丽的女神,被请着上来,见偌大一个高台,玉案条条,罗列各阶之上,有着水族斟酒,当下就坐了。
  首先就是唱宴,每唱到一席,上面就有人奉上礼物,这次甚至比上次就任水伯还隆重十倍,下面宾客送礼,都是尽其所能,一时间奇珍异宝,忙的上百水族搬运不停,而成王,也引到高台上。
  中间也有歌舞细吹,七女亲自领舞,而萧冰也自出来,诸人拜见,高台的人何等敏锐,都发觉萧冰离五阶只有微薄的差距,也许不消数年就可证得,都是赞许几声,等着萧冰与方信同坐,宴会就开始了。
  水府面积并不算大,但是宴席都早准备好了,菜肴有二十四味到十二味不等,大中小各有其味,大菜甚至用上小鼎,酒也是特制,颜色碧绿而清,色香味俱全。
  一时间主宾甚欢,而临江波涛之声,洋洋盈耳,天光直接透明而入,大小不一,密若繁星,照得水府透明,这还罢了,关键却是随着水气,云雾溟檬,烟气成片,带着浓郁的灵气,这些都是五德灵气,随云隐没,而使水府中奇花异草,扑鼻清香,中人欲醉。不少众神露出欢喜之色,大口吞吐。
  这种清纯之极的灵气,实是方信五德归元时,将灵气转化而出,对众神都大有裨益。
  宴中,方信就说着:“各位,我敬一杯。”
  却是对着高台上,有身份的人说着。
  各人都不敢怠慢,连忙饮了,却是都知道方信有话要说。
  敖祥就直接说说:“道友必有教于我等,请说罢!”
  方信笑了笑,说着:“不敢,不过的确有一事,说来与大家。”
  当下,就把自己准备治水三江的事情,以及配合朱新的计划说了出来,又说着:“此国有三江,三处源头,各予治理,必涉及到山林土地,并且影响到三水运转,却是要龙君许之,以及各水伯配合。”
  诸神都是位高权重,除了成王已经听过了,脸色不变,其它人等听了,都微微变色,这种大工程,却是改山换水,造成的影响非常之大。
  各神都仔细思考着,衡量着利弊,戎江龙君见诸人沉吟,望向着方信那半亩清光,心中电光闪动,片刻之后,它说着:“水伯济世惠人,是大功德,寡人觉得是好事。”
  这一句话一出,下面的猪婆龙不由变色,就听见敖祥哈哈笑说:“道友与我有恩,本应该相助,何况这等大功德事?”
  说着,身后隐隐现出一圈红光,却是火德之气。
  这时,东水女神舒青,也说着:“愿为道友附庸,作此善德。”
  成王更是举杯说着:“水伯作此大功德,难怪位证地仙,小神甚是佩服。”
  这时,益河水伯丁乐扫过众神,见到猪婆龙脸色不愉,心中一惊,反复思量,觉得这事有二位龙君默许或者支持,方信又是地仙,而且东水女神舒青也肯了,还是方信这方面胜算大,因此也就说着:“益河也愿为一助也!”
  这时,三江已成,实际上凉江水侯猪婆龙已经被架空,毕竟凉江水处于这块区域边缘地带了,影响不了大局,面见各神都目睹自己身上,凉江水侯猪婆龙只得一咬牙,说着:“我也支持。”
  这一言一出,方信哈哈一笑,说着:“如此,大事已成了。”
  的确,虽然人数众多,这些人一旦肯了,这方水土气数就已经定了,下面那些山神土地水神,只是附庸罢了,等宴后再说也不迟。
  大计已定,方信就感觉到气数发生变化,而在王都之上,一道白气冲天,却是朱新间接得了众神气数,立刻腾飞不可压制。
  方信心中喜悦,只是向那方多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功德之事,是由各方对事态发展的助力,并非依靠位高权重就可以,如果戎江龙君和凉江水侯猪婆龙,单是口头赞同,最多只意思意思得上数千功德,并不会因为地位而改变,只有真正推动和参与,才有功德可拿。
  这倒不必担心事成后,有人前来摘桃子,那种事情差不多建成了再夺权,不但没有半点功德,说不定还有罪业遣下,这就是至公之处。
  等到宴到中夜,月光映在水中,方信亲出来说着:“此地本是水府,仓促设宴,多有不周之处,还请各位礼涵,等宴后,还有一事相商,望众位参与。”
  众神连忙举杯说着:“岂敢,能见真仙面上,实是可喜,如有差遣,无不应命。”
  当下都举杯而饮,方信放下杯子,笑看四周——如不是证了地仙位,这事必有障碍,如今却水到渠成,这事就如此成了,可见难易之关键处。


第二百零四章 杀贼(上)
  十月初四夜,王都城里已经静街,家家户户的大门都关着,大部分都黑着,有些房屋的窗纸透出昏暗的灯光。
  街道上非常寂静,只是每隔不远有一盏灯笼,不时有着巡兵经过。
  王都的深宅大院,有身份的自然可以公开开宴,没有身份的,在歌舞表演时,不用锣鼓,仅仅只用丝竹,歌妓婉转低唱,主宾停杯在手,注目静听。
  丞相魏虚成此时,正在用晚膳。
  由于又是一天批阅文件,眼角深深的鱼尾纹上有些发暗,独揽朝政固然让人兴奋,但是付出的代价也非常大,一直以来,他都是每天只睡三个时辰(六小时),一直在批阅文书,接见人员。
  饭后,终于抽出点时间休息,侍从上了香茶,他又随意取出一卷画来欣赏。
  这卷《南从春卷》,是六百年前画圣之作,上面有着十九个印记,他平日十分称赏,珍之重宝,花费了许多代价,甚至不惜作了一些伤德的事,才算完成——现在第十九个印记,就是一个“承德赏玩”的阴文朱印,更加古雅。
  就在这时,突地外面隐隐传来一阵骚动,他不乐的皱上眉宇,正要说什么,突地大门猛的撞开,数个甲士冲了进来。
  丞相魏虚成脸色大变。
  一个太监昂然而进,用尖尖的嗓音像唱一般说:“圣旨到!”
  说着,也不等宰相跪下,他就高声念着:“应天顺时,受兹明命,魏虚成身为宰相,却欺君妄上,以下犯上,结党营私,有违国法,立刻剥夺一切官职,拿下问罪,钦此!”
  这圣旨一出,后面甲士就上前,一扫,就把他的帽子打去。
  这时,丞相魏虚成才清醒过来,他不由喊着:“我要见王上,我要见王上!”
  心中大是震怒和迷惑,自己固然揽权,但是如果没有自己压制,太尉邱枫更是虎狼在身,王上和太后何以如此不智?
  几乎同时朱新立于一处高楼之上,极目远望。
  此时星月照耀,周围的甲士侍从,没有半点声音,在外人看来,这位副宰相,年在四十间,身形高大,挺立之时,自有一股霸气,使下属敬畏。
  朱新目光落于三十米外一处,这就是太尉府了,在那里,火光冲天而起。
  太尉府城墙坚固,府内坚兵利甲,正在拼死抵抗,四米缓墙下,已经尸横累累,鲜血汇成溪流。
  只听“嗡”,火光一暗,数千支箭如雨点一样遮掩住了天空,府中抵抗的士兵顿时纷纷惨叫,跌了下来。
  大批禁卫拼死作战,向着府地进攻。
  朱新心潮翻滚,这次能同时诛除宰相和太尉,不但是太后的坚持,也是年才十五岁的少年君王的果断。
  而且,这次自己虽然收益甚大,不但得了宰相的位置,而且也名正言顺的掌了王都七卫之一林羽卫,但是其它六卫,连同禁卫,全部被王上收回。
  虽然这次动荡很大,王上不得不依靠自己收拾局面,估计以后五年内,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五年之后,就是难说了。
  益国气数,似是未绝啊,不得不未雨绸缪。
  虽然早就警告过,不能篡权,朱新还是有些遗憾。
  就在寻思之中,突听“轰”的一声,太尉府大门被撞开,顿时,禁卫欢呼一声,向里面涌了进去。
  朱新摇头,太尉邱枫完了。
  实际上,邱枫掌控兵权,党羽满布,号令十五万大军,可是这些军队,大部分在城外,城内只有一卫之兵,一旦有办法使这卫无法动弹,那他能依靠的,就是府内上千私兵了。
  可是上千私兵,再是精锐,又怎么能抵抗五千禁军的进攻呢?
  当然,只要他能守到天亮,明日外面党羽自会出兵,可是,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能守到天亮吗?
  府内战斗越发激烈,但是这毕竟是回光返照。
  片刻之后,一将出来,跪下行礼,说着:“相国大人,逆贼邱枫人头,已经拿下!”
  朱新望了上去,见得这个人头,虽被斩下首级,但是鬓须张杨,双眼还是有光,给人一种悲愤又狰狞的表情,他只是一看,然后就说着:“带上,我等立刻拜见太后。”
  王上到底年轻,这事还由太后主持,这将听了,点点头,同朱新一起,向着一处民居而进去。
  当一个宫女揭起门帘以后,朱新放慢了脚步进内,说了声:“臣朱新,拜见太后!”
  说着,跪下行礼。
  “相国快快起来!”这是一个女声在说:“逆贼邱枫已经诛除了吗?”
  “已经诛除了。”朱新说着,取出人头一观,这女子仔细打量,的确是邱枫的人头,这才用手帕遮住鼻子,说着:“果是此獠。”
  太后,实际上年也不过三十二三左右,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丽明媚之中,又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派。
  朱新就挥手,让人头取下,说着:“太后,臣有本要奏!”
  这太后的确聪明,立刻示意,房间之内,几个宫女和太监又赶快退了出去。
  “朱大人有何要奏啊?”太后却是温言说着,话中就没有刚才威严,带着一种复杂的神色,欲语还休。
  朱新上前,缓缓伸探出手,就摸上她的腰侧,太后“嘤咛”一声,半边身子,已经贴入他怀里,任凭一只手,由衣襟之中滑了进去。
  太后啊的一声,恰盈一握的纤巧椒乳给朱新完全掌握了。
  她现在也不过是三十三岁的女人,正是需要之间,禁宫之中,虽然有太监作些事,但是哪比得上现在?
  朱新另外一只手,就由裙而入,摸上她结实修长的大腿,却是一笑,说着:“原来你里面竟然没有穿,是不是早想了?”
  强烈的刺激和快感,使她无力地睁开秀眸,白了朱新一眼,随之闭目。
  这种眼神极是挑情,朱新立刻分开她的大腿,让她坐到他的大腿之上来。
  太后坐了下来,不由发出一声呻吟。
  远处最后的拼杀,还在继续,但是外面这种声音,反而刺激了二人的情欲,直到一刻时间之后,二人才分开。
  朱新狠狠在她大腿捏了一把,把她放回,而太后也自迅速整理。
  这时,他端容,用低而沉重的声调说着:“太后,王上亲政,还需五年,兵权是国之大事,关系社稷安稳,臣有一奏!”
  太后一怔,说着:“相国尽管说来。”
  “是,臣保举周元昌为太尉,如此才能社稷安稳。”
  周元昌,正是太后的哥哥,太后一听,顿时一喜,但没有流露出来,略停片刻,说着:“如此甚好,只是朝中?”
  “就是因为考虑朝中,所以在此时刻,必须太后和陛下圣衷独断,不令群臣阻挠大计,如是不定下来,只怕日后……”
  太后是极聪明的人,顿时明白,如果这时,不趁此机会,那日后群臣醒悟过来,周元昌断然无法当上太尉,她顿时说着:“本宫明白了,明日一早,就此发诏!”
  “太后所见极是。”朱新说着。
  外面风波已定,太后闪出一丝微笑,随即稍微提高声音说:“相国辛苦了,此次,两獠能一鼓荡平,皆相国居中调度之功。如此,本宫和王上,必有赏赐……现在回宫!”
  这次,朱新只需躬身送之,看着太监和宫女进来,拥戴着太后而去。
  看着她们离开,朱新露出一丝冷笑,刚才建议,实是分化之局。
  他献上十万田产,与周元昌接上关系,得以秘密引见太后,当时就以“二贼必是国之大害,久久只怕社稷不保”而动太后之心。
  宰相和太尉独揽大权,甚至不把王上和太后放在心上,这一说,顿时引动太后之心,以后多次秘密接见。
  接见中,朱新世家出身,风度极佳,慢慢的,与太后就有些暧昧,直到一次关系突破,使太后变成了他跨下之女。
  当然,太后不可能因此而对他言听计从,但是毕竟倾向多了,以后再秘密计划,连接诸臣,甚至最危急时,也没有放弃,终于抓住机会,一股消灭二人。
  至于刚才的建议,实是这些日子来,少年王上的素质引起他的警惕,主上如果太过英明,必会独揽大权,他的计划也会夭折。
  计划之所以能成功,就在于王室本有收权之心,这点朱新都无法改变,现在他还不具备当最后的渔翁的实力——可是王室收权,那收回的大权,到底掌握在谁手中,这点就区别很大了。
  如今太尉之位,为周元昌所有,虽然名义上,军权的确收回了,可是却不在王上手中,而这太后,也不是甘心淡泊隐居的人,所以才一拍就合。
  太后根基也浅薄,就算得了军权也难以独揽大权,还必须和朱新合作。
  朱新必事事禀告,使一些朝廷大权转移到太后手中,让她真正品尝到掌握大权的味道,如此五年之后,王上要亲政,只怕第一个不许的,就是这太后了……她又不是没有第二个儿子!
  想到此处,朱新露出了微笑,见事情已完,他也上马。
  夜中,街道之上,奔驰着骑兵,在寂静夜中,如一阵凶猛的暴雨,可是附近谁不知道出了大事,谁也不敢出门。


第二百零四章 杀贼(下)
  次日清晨,满堂文武百官,已经去掉了三分之一,其它人等,都跪伏在地。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魏虚成和邱枫皆国之大獠,欺君妄上,结党营私,与社稷不利,今唯仰仗列祖列宗之灵,将其诛除,以正国本,此是天意,御史大夫朱新忠诚体国,晋为相国,周元昌勇猛精忠,宜于太尉之职,钦此!”上面太监宣读着旨意。
  朱新和周元昌听了,顿时磕头谢恩,说着:“谢圣恩,臣等领命!”
  下面群臣才经过大变,个个胆战心惊,一时没有主意,见此,只得也跪下说着:“臣等领命。”
  当场,朝堂上有人捧出了太尉和宰相的服装、金印、配剑,两人顿时去了侧殿,换了衣服,片刻之后,上了朝堂,向王上领礼之后,到了王座之下三公座位上坐下。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这时朱新得了丞相位,顿时气数就有了大器。
  丞相者,国之重器,相府自己就可设衙门,下面有长史、少史、征事、西曹、东曹、奏曹、集曹、议曹、司直,统领百官,位高权重,连王上也不能不敬上三分,在朝堂上,也有座位,这是坐而论道。
  丞相总理朝廷大事,九卿都在其管辖下,对于地方官有考课、黜陟、诛赏的大权,甚至对一些地方军队有着调遣之权。
  丞相月俸八百石,附带白银一百两,布匹五十卷。
  崔国少年王上(崔王)见了,不由心头一震,他见得已成宰相的朱新,面透白光,自己虽位居其上,但是面对时,竟有几分心神浮荡,心中就有几分猜忌和后悔。
  就见朱新拱手说着:“陛下,臣有本奏!”
  崔王镇定心神,说着:“相国有何要奏,尽管说来。”
  “王上,今诛除二獠,实是国之大幸,然固本归源,二贼能此乱者,实是朝廷不能无主之故!”朱新恭谨的说着。
  崔王不由一喜,以为他要自己提前亲政,但是下面的话,顿时使他立刻生出寒意,只听朱新说着:“然而,列祖列宗之法,王上要年二十才可亲政,此法不可违也,如祖宗之法都可改,何事不可改?”
  崔王只得勉强一笑,说着:“那依相国,如何是好?”
  “王上既然还未到亲政之年,可请太后垂帘临政,以决乾坤,臣率百官,恭谨请命,如此,才可得社稷安康。”
  这一话一出,本来是朱党的,立刻跪下来,说着:“臣等附议!”
  太尉周元昌,本是太后哥哥,全靠太后才得此位,更是站了起来,按剑而说:“相国不愧百官之首,所言极是,臣附议!”
  说着,目光狠狠的扫过群臣,他的一派,顿时也跪上前:“臣等附议!”
  而一些看风靠墙的官员,顿时也纷纷跪地,也喊着:“臣等附议!”
  还有一些中立派,觉得也是,王上年幼,太后代表王室临政,也属应该,因此犹豫了一下,也说着:“臣等附议!”
  这样一来,顿时朝中,十之八九都附合,而其它十分之一二的人,迫于这种情况,不敢特立独行,也附议。
  崔王见此,虽力作镇静,但是脸色顿时变成苍白,手脚直颤抖。
  他的近臣见王上神色有异,暗吃一惊,便忙奏的说:“相国,这是国之大事,可否容其稍缓,再行论证?”
  朱新恭谨拱手,却说着:“此事干系重大,如何容得拖延?百官也在此,又何必拖延?还请王上速速决断!”
  崔王咬着牙,目光在群臣上扫过,前些日子他下决诛杀二贼,但是却想不到自己身为王上,事后不但没有捞到好处,反而更使朝堂出现一党——当日,是两党相持不下,自己身为王上还可在其中周旋谋划。
  现在,宰相和太尉联成一党,又请出太后,这简直是驱走了狼,迎来了虎,不由气的少年君王一阵晕眩,但是,这情况也不容他拖延下去,他狠狠的看了朱新一眼,说着:“相国所言甚是,朕还年幼,当托付朝堂与相国和太后!”
  “臣等奉诏,有请太后垂帘!”朱新顿时拜了下去,此事就成定局了,立刻派员通知太后,出来临朝决事。
  数个大臣,见此情况,肃然而立,默默沉思,半晌不发一言,朱新气定神闲,一切均在他计算之中,已稳操胜券!
  诸国林立,世家世爵,君权天授,如果是王上,具备最大合法性,对相国揽权极为不利,比如说先前相国和太尉,说杀就杀了,虽然事后麻烦不少,但是毕竟是事后了。
  相国再权倾朝野,毕竟受制于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过,受制于人,也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太后可以代表王室,但是太后毕竟和王室,有着分别,特别是太后一族外戚。
  太后的合法性建立在王室上,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生杀予夺,要想控制朝政,还必须和一些大臣合作,既然如此,何不索性交出一些权力,而与太后形成利益联盟呢?
  如果朱新想独揽朝政,那必和太后形成尖锐冲突,但是如果分享,却是双赢之事,朝堂世家林立,非比儒家独大后一盘散沙容易操纵,这太后想踢掉朱新独揽朝政,非十几年时间不能有些希望,而且这还未必是福呢!
  这时,外面细乐声起,侍卫太监执仪仗前导,浩浩荡荡出现在殿上,一个太监快步上前,高喝了一声:“太后驾到!”
  “恭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一齐叩下迎接。
  太后威仪自生,含笑向这群大臣点了点头,这时,崔王也不得不迎接,此时在朝堂上,他为君王,无需向母后跪拜,但是也要行礼。
  朱新见母子已经见了礼,就大声说着:“有请太后垂帘听政!”
  顿时,早已经准备的一批人,应声而出,抬着太后的宝座,放到了崔王之后,又以珠帘垂了下来,群臣恭请入座,又行大礼。
  等一阵煽动结束,崔王到底年轻,脸色已经铁青,问着:“诸臣还有何等事,无事,就退朝罢!”
  当然没有大事,于是这年轻崔王便拂袖而去!
  别看太后只坐了几分钟,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她微笑的说着:“哀家也自回宫,相国新任,想必也有许多事,相国可自处理。”
  等太后也离朝了,顿时,属于朱党的一派人,向前贺着:“恭喜丞相了,恭喜丞相,我等拜服!”
  这时,相国府,已经清理出来了。
  一群人从正门进入,就见得这相府果然巨大,原本朱家的仆人子弟甚多,但是放到这府中,就显的少了。
  一走过去,穿过二门,走到相府平台殿,请了朱新上坐,群臣又自按照品级坐好,殿中早已经点了异香。
  朱新见得殿内群臣林立,而外面肃立着两行仪卫,的确是相国威严。
  这时,不必细说,论功行赏,宰相有着任命相府属官的权力,一一安排就是,又把先前开发的良田,还剩的部分,一一分赏,这些都有底稿,没有半刻时间,当是人人升官,人人发财,顿时人人拜服,相笑颜开。
  而其它官员都是羡慕之极,当下,召开了宴会,宴请群臣。
  外面热闹之极,而朱新心腹等人,以及核心幕僚,已经到了内室,进行盘算着计划。
  一个姓高的幕僚,就说着:“主上,二贼之前车之鉴,这林羽卫,必要控制得宜,奉太后登堂,虽是妙策,也必恶于大王。”
  “恩,你说的不错,诚升,这兵权,关系我家生死存亡,你可要为我看好才是。”朱新对着一个青年武将说着。
  “叔父放心,我心中明白,这五千兵权,我必为家族控制住,外人谁也染指不得!”朱诚升是朱家的人,严肃的说着。
  朱新点头,这侄子精明能干,精于武略,治军森严,就算离名将差一些,也不失为良将,有他在,这林羽卫,他放心。
  “主上,林羽卫固是如此,可是本府之兵,也要精兵才是,只是相府只允许三百亲兵,而主上伯爵,也只允许三百兵,加起来才六百,似乎还少了些!”
  “是少了些,不过不要紧,没有几日,晋升我家为侯爵的旨意,就会由太后颁下,侯爵可领五百亲兵,加起来就有八百,如果其它以仆人来算的,一千上下就差不多了!”朱新点了点头,说着:“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样把二贼的人,以及不合我们的人清算掉,但是要注意,尽量请太尉出手。”
  “恭喜主上晋爵,至于后族之事,主上放心,太后周家,不过小族,势力不大,他们比我们还要急功近利,要清除朝臣,安插心腹,只要稍加引导,就可让后族为其先锋也,这非是阴谋,实是阳谋耳!”
  然后具体细节,这些人都是一时之选,没有多少时间,就算盘而出。
  “你们说的不错,但是我认为还可以更加彻底一点!”朱新说着,示意诸人,继续说着:“我们先在王都,安插人手,等属于我们的,已经拿到手,而且一切稳定了,我就要出京!”
  这话,顿时使人一惊,有人就说着:“主上,您是宰相,你出京了,这天下事又如何是好呢?”
  朱新笑了,说着:“当今朝堂之上,世家林立,个个官员后面有根基,汝等可说,如是太后垂帘掌政,就算我等旁观,又能独揽朝政不?”
  这一话一出,诸人都若有所思。
  “你我都是心腹,我就直说,如今王上虽然年轻,却不是软弱之主,这几年中,只怕就有祸端,上天欲使人灭亡,必使其疯狂,要断未来之祸端,必使王上和太后尖锐对立,毕竟离王上亲政的时间不多了。”
  “要使后党有胆子有实力与王上对抗,必先予之——哼,谅这后党,也没有本事把这朝中这国内,数百年盘根错节的世家拔取,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担心呢?”
  说到这里,顿时人人眸子发亮,说着:“主上英明!主上是宰相,就算离了王都,还是有足够的名分和权力,而朝堂之上,要使太后与王上发生冲突,必使太后独揽大权才可,让王上和太后纷争就是,到了最后,还需主上来平息大局。”
  “主上之策果是英明,虽然太后主政,但是毕竟离王上亲政的时间只有五年,这五年中,就算是我们,再怎么样发生揽权,都是根基不稳,断断作不得这最后渔翁之事,何况是太后呢?一旦五年一到,就是大限,必有一方胜出。”
  众人顿时对朱新谋略,产生高深莫测之感。
  王上还有五年时间亲政,就算放手让太后揽权,也没有办法真正控制局面,但是五年火红发展,必使太后有进无退,使王上和太后作不死不休之战。
  那时,朱新再插手,从容占领死斗之后的空白地,有进可退,的确是良策!
  “我退出王都,却不等于什么都退出,应该争的,还是要争,应该守的,还是要守,如果五年后,我们在王都,没有根基,那就是为人作嫁衣了,明白不?”朱新说着。
  “主上放心,我等明白!”
  顿了一顿,又有人问着:“那主上以何名义出京呢?”
  “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本官之心,就要大修水利,使这崔国,变成天府之国,这个名义如何?”朱新淡淡的说着,心中涌现出无限的豪情。
  太后就是先锋,她的气数实际上是王室一部分,无论是与王上对抗,还是诛除世家,都是有伤王室气数,有伤阴德的事,有她代劳,何必自己染上鲜血呢?
  退而治水,不但可以引得两狼内斗,还可以赢得天下士民之心,当年临江治水,已使自己享名诸国,名声传出国外,不少士族纷纷来投,这仅仅是工程的一部分,如真全部治成,当是天下之士,与世不朽。
  得名得利得功德,就在这退而治水之中。


第二百零五章 功德如雨(上)
  转眼,又是三年,水府之上,萧冰的两根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案几上玉册。
  这是方信所理解的五行运转,生克之理,深入浅出,尽显奥妙。玉册上,照样闪着淡淡的光,却是必须五十万功德,才可打开的设定。
  至于这玉瓶,却是用了贡献上来的药物炼化而成,一共七颗,已经足够支持萧冰冲破达成五阶的最后一关了。
  萧冰却没有立刻进行冲关,她正在思考,直到理清自己所有思绪。
  不经意间,在世界内,生活过的二十年光阴,在大范位面,生活过的三十年,在此世界,生活过的三十年,一一流过心头。
  小时候承欢父母膝下,与方信的青梅竹马,少女时代的甜蜜和期待,掌权时的生杀予夺,这些,都逐渐凝聚而出,化为珍贵的宝物。
  坐上云床,萧冰盘腿坐上,在一片空明沉静的心境之中,她一口气将七颗药丸全部服下,在药力还没有发挥前,就依照玉册上记载的方法,激发了五行运转的轨仪。
  顿时,五行按照某种玄妙难以言说的轨迹运转,生克玄妙之理,与中浮现,而药力一丝丝激发,又融和在五行运转轨仪中——在她的顶上,五十万功德金光灿烂。
  见萧冰闭关,方信关上了水府,加上了重重禁制,除了方信,只有她从里面出来才可。
  出了水府,方信飞上云空,这时,时已半夜,月明星稀,碧空一片,天空之上,却不和真正世界一样,充满着星斗,而是按照严格轨道,有三千六百五十颗星辰。
  自高空之上,俯视大地,山川、城郭、田野、河流,均在足下,这时,已经见得大地上,一道白气冲天而起,却正是朱新的龙气。
  朱新在京一年半,稳定了局面,分割了利益,就以治水为由,出京治水。
  这时他身为宰相,能动员的人力物力就非同小可,已经动员二万民工进行治水,为求成仙之事,再加上方信设计的图纸的确是最优化选择,所以基本上,朱新还是按照方信的要求来布局治水。
  这一块,就是东水,水伯舒青,却给予大力支持,在能力范围内,约束着水位,给予施工方便,方信甚至可以看见,一些水妖,还在一些难点重点之工程,暗中加以协助。
  这女神的确是有福有功的,方信见了,只得这样想着。
  这是人类所设计到的地区,目光转过,天空之下,此国山林众多,层峦叠嶂,深山大泽,幽谷叠林,这些都是人类所不到的地区,那里,八支细微的灵光冲出,下面各有妖气凝聚着。
  下面有八路大军,却多是妖鬼之属,方信之前说过:
  “改造环境,仅仅学李冰,的确可以造福一方百姓,恩泽可达千年,虽然历年递减,但是也可积上千万功德,不过,仅仅如此的话,也会对其它生命产生巨大的压迫和排挤作用,如果这个世界智慧生命只有人类的话,那还好,可是这里却不是。”
  “功德向智慧生命倾斜,这是目前诸世界的法则,这里既然有着有智慧的妖精,山中又有大批草木之妖,所以设山神以教化,这和土地教化人类是一样的道理,如果为一族而损一族,断绝了这蜀中无罪之妖精的生机和后路,那冥冥之中,折损下来,所获得的功德,就不多了。”
  “所以改造,就必须加入许多因素,必须考虑到在这方空间生存的所有智慧生命。”
  这就是为什么这次改造,被称为河图洛书的原因了,这八路大军,都是各地土地、山神、水神,以及领地内一切妖族,全部召集起来,结果也有上万人,分拆成八军,由七女和余雪来指挥,同样进行着工程。
  至于临江治水,方信以地仙之尊,已经足够把余青压制的动弹不得,却直接把日常降雨的事情,交给了他,反正他也有三百年功行,又得了蛟性,勉强可行了。
  八路妖族,也同样在挖掘着山林,疏导着水脉,如果自高空而向下看,就会发觉这形成着一种神秘的符号。
  这些符号,也同样采取了局部是一,整体是一的布局,也就是说,局部也等于一个阵,可凝聚风水,转化灵气,但是一旦相互结合,功能更是扩大许多倍。
  而且,如果局部受到破坏,也不会直接影响主干功能,具备一定的自动修复功能,就如长江黄河一样,局部稍有堵塞,也可改道。
  三年来,却先在临江附近,人迹罕见之地,进行着这项工程,现在和东水的人类工程一样,已经接近完工了。
  在高空望上去,八路大军,已经会师,骚乱了半刻,就在一处山口上等待着。
  方信知道是自己下场了,当下清光一闪,半亩清光照耀,落在山上。
  上万妖鬼之属,一起跪下,向着方信拜下:“见过真仙。”
  方信挥挥手,让它们全都起来,耳闻着轰轰水声,就在这时,他目光扫过,却看见对面断崖之上,站着一个脚穿草鞋,衣已敝旧的老道,后面却跟着十二个羽衣星冠的道者,男女都有,装束不一,这十二人,见得方信顶上半亩清光,都是目瞪口呆,连这老道也是精光一闪。
  “主上,他们这些剑仙之属,近年来不断侦察着我们,不过见我等势大,领队的我们,又身有神光,毫无半点妖气,而且畏惧龙君不时巡查,所以才没有冲突。”余雪也看见了,冷哼一声,上前说着。
  “不必管他们,无非草芥罢了!”方信目光扫过,在两人脸上一停,不屑的说着。
  那个老道,却是地仙中人,而后面十二人,却是相当于人仙的剑仙之属,虽然实力强大,但是方信并不放在心上。
  五行合运,凝成一元,对五行所属的任何法力和法宝,都有强大克制之力,根本不畏惧他们所谓的法宝,毕竟能超出五行的法宝极是罕见。
  再加上世界珠的协助,就算是他一人,也可和对方相当,而且,随时有着火龙正君敖祥的支持,更是拥有着截杀对方的力量。
  更加不要说,己方都有天职,而且气数盛大之极,这等道者,除非连基本的望气感应术也没有,不然不敢轻举妄动。
  方信的话虽然轻,但是那些人却个个听见,都不由变色,有几个年轻的,甚至大怒,就要指挥飞剑,却被这老道冷哼一声,禁住了。
  而这老道冷哼,也不含好意,声波冲来,本来那些小妖小鬼,只怕立刻要吃个亏,不过清光照耀,更是半点波澜也没有,就凭空消失了。
  暗中交锋结束,方信更不在意,先令万妖退下,对着那座小丘,默运五行,手中就凝聚出一个雷球来。
  这雷球从无到有,闪烁五色,却是五行相克神雷。
  神雷飞出,击到小丘之上,只听“轰”的一声,丘陵顿时炸开,顿时,一道洪水,从缺口之处,以雷霆万钧之势,澎湃奔腾而过,向下飞泻。
  沿途,互相激撞起千层水浪,虽然途沿已经打通了,也有不少石块林木,却被洪水一激,卷成大小水柱,夹着大量泥沙,所过之处,水浪高涌,震耳欲聋连绵不绝。
  那老道凝神望去,见得这洪水贯穿直流,从附近数百里之内运转不休,沿途激发无数灵阵,连绵不绝,大地似在震动,水势越来越猛,骇浪如山,浊流奔腾,最后直冲入临江之中,就此一着,临江水增加二成。
  水一入临江,方信顿时露出一丝喜色,他还是坐在空中不动,顶上清光灿烂。
  那老道心中狐疑,这人动用如此多神职,就只为了多打通一条水渠?就在这时,灵光一闪,用法眼向着总体而看去。
  这一看,顿时变色,深深的看了方信一眼,叹的说:“真是大手笔!”
  “师父?”后面二人问着,这两人,正是当日袭击敖祥一男一女的炼气士。
  这老道回头看了一眼,说着:“你等当日袭杀蛟龙不果,失了成道之机,这也罢了,那龙该有一劫,无非假你等之手而完之,就算它来寻仇,我也可以此理由阻挡,虽然少不了一些代价,但是不至于有身陨之险。”
  “可是今日如果找上这人,却怕有着杀身之祸。”
  “师伯何出此言,此人的确功行了得,但是也是地仙位阶,我等师门,却有五个,何必在意呢?”后面有着一人说着。
  “哼,刚才却是失了机会,现在已经晚了,你等用法眼再看!”老道说着:“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此人此举,到底是与天地有大功,还是获罪于天地!”
  这十二人就各运法眼看了上去,却立刻大惊,只见整数百里地,山水运转,密林分布,那洪水就如血脉一样,推动着某种神秘的运转,淡淡的灵气,已经弥漫而出,虽然现在规模还小,却经不住如此日日夜夜如此,可想而知,以后此方必成一方福地。
  而且,灵气灌于临江,又渗透于人类的水利工程,本来只是单纯的水利工程,受上面一激发,也渗出淡淡的旋律来,渗透到平原上千家万户之中。
  十二人虽然狂妄,却也是大惊,当下直看着方信。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一道七彩之光落下,其中七成落到方信头上,余下二成,分散成数以万计,落到参与工程的各妖各鬼身上,还有一成,分成数股,落到大地上各处。
  见此情况,十三人,人人变色,这却是获功于天地的证明。
  方信坐在上面,目无表情,却拿出一珠,七彩功德落下,全数落在珠内。
  而其它等妖鬼,也受此一点功德,老道望去,见得虽然原本气息不变,但是气数顿时绵长了许多,心中震惊不己。


第二百零五章 功德如雨(下)
  刚才一股七彩功德,却整整有五百万之多,比起当日临江治水,还多上二百万,方信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这是改造天地,自有道法,恩泽绵长,比单纯的治水工程,还要深厚上许多的缘故。
  方信一人就拿了三百五十万功德,尽收入世界珠内。
  而下面万许妖族和灵鬼,也得一百万功德,人人都得百数功德。这种功德,非是人道功德,而是天地功德,这百许功德虽然不多,但是却可使这些妖族和灵鬼,以后获得一些入门机缘。
  而还有五十万功德,却落于各地出人的神祗,包括七女、余雪、萧冰,它们或拿到数千功德,或拿到数万功德不等。
  计算完毕,已经是残月挂树,启明星耀,一些鬼类就不耐朝阳,方信于是说着:“你等各回居所,以后等着召见。”
  这些妖族小鬼,拜着,退了下去,一团妖风阴风而过,片刻之后,上万妖族都消失不见。
  唯余七女和余青在场,见方信不动,她们也只有不动,却不知方信为何还要等待。
  东方现出曙色,一轮朝日徐徐升起,山中本来灵气就比平原充足一些,这时更是丝丝微弱的灵气徐徐上升,晨雾迷蒙。
  余雪平时就积善积德,这时参与此事,也得二万功德,顶上已经祥气而生。
  七女平时受为阴神,也有功德,也各得一万,灵体却极是凝聚,宛然水晶一样。
  方信默然不语,半亩清光照耀,那朝阳之光,一照到这里,就被同化为清光,点点落到余雪和七女身上,它们一感觉,就不由大喜,闭目连忙吞吐。
  等到日照中午,方信才睁开眼,七女虽然受封神职,能与日光下行走,但是毕竟是阴神,在中午太阳下就有些问题,不过有着清光照耀,却什么问题也没有。
  他这时立于一处山崖,向下看去。
  此方世界,和好几个东方文明的世界,有着连接,在那些世界里,甚至把此处当成天界,不过,身在此界的百姓,可不会如此想。
  此方世界,有九州之地,是以名之神州、次州、戎州、兖州、冀州、台州、济州、薄州、阳州。
  九洲各其广大,列国无数。
  而大地之上,青空星斗之处,才是真正的天庭所在,那些世界飞升之地,实际上是指上面天庭。
  有三千六百五十颗星辰,都有星君,位地仙,而其中一些主星,又是天仙位,地位堪比王,至于各星斗的主事,那就是一方帝君了。
  这就是东方神话世界的主力了,和许多世界有着复杂联系,集许多世界的精英,才有着如此的规模。
  方信默默的想着。
  突地,临江水府方向,猛的起了风雨,于空中结出五彩,隐隐有着龙虎之形。
  那十三个道者,还没有离开,各向望去,神态不一,这就是人仙之阶,又有一人成就人仙,踏入真正殿堂。
  看见了这个,方信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得刚才天地功德之助,至于五行运转,五阶大成,是以超脱凡世,萧冰终于达到了。
  一门三圣域,嘿嘿,在主世界,只怕也是独一的份了。
  默默遥感,方信收敛了笑意,期待着望着。
  “轰”,遥远之处,隐隐传来闷雷之声,片刻之后,一道金光如彩虹一样落下,一落下来,一分为三,其中四成,向着方信飞来。
  老道猛的睁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为何又有如此大功德?”
  十二道者更是面面相觑,甚至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神色。
  方信神色不动,今日正好也是东水治水成功,这次朱新出力甚大,功德至公,虽然图纸尽按照方信所作,但是方信也只得了四成。
  总数三百万,方信得了一百二十万,而朱新一人就得了八十万,其它百万功德,各赏给有功之人,也是功德如雨。
  七女因当年探测地形之事,也有功劳,也得了一些细微功德光,每人数在三千。
  这有一百二十万,方信就没有收到世界珠内了,半亩清光照耀,金光就混淆在其中,一时间,清光中宛然金线,刹是好看。
  方信默运,清光虽是一片,本质却生生流动,每流转一片,那功德金光,就渐渐被吸取入内,转化成了清光,半小时后,金光尽去,清光大涨。
  方信此时,这清光已得二百八十万功德,离三百万功德只有一些差距,清光受此功德,徐徐扩大,竟有一亩之大。
  老道见此,这才大惊失色,说着:“原来竟然是功德清光!以后此人不可为敌!”
  “师父,这又是何意?”
  “这是天仙之中,也罕见的功德清光,以功德为质所制,一旦功成,却是万劫不入,你看这清光照耀,这要多少功德?我脉自祖师七代以来,整派积累功德,虽然超过此人,但是毕竟是一门百人,数千年的积累,安能与之为敌,而折损在这里?”
  说着,老道毫不掩饰的瞪了后面一男一女一眼,这两人只得应是,退后一步,等了片刻,又不甘心的说着:“师父,可是此人擅改天命,这崔国原本运数中,可没有这个朱新,而原本宰相和太尉,也要六年后才气消运散,如今提前了六年!”
  遥看远处,白气冲天而起,里面带着金光,却比刚才更是盛大。
  “是啊,这就是你查出当日破坏你杀蛟的水伯,报于我知,我思考之后,同意前来的原因,就算此人是水伯,改了天数,也可讨伐,只是……”老道摇头叹的说:“别说现在他已经成就功德清光,就是不成,天不降罪的话,我们也难以插手。”
  “是……”这两人只得应着。
  而在东水,下面民工欢呼着,又期待着望向着赶过来的朱新。
  “主上,真的要发民工十亩田?”最后一道工程完成,单是东水,也可增七十万亩良田,统计田亩属官李勋,就打了一躬,问着。
  李勋是心腹,与数字计量上,很有一手,只是气量就狭小了一些,朱新听了,只是淡然一笑,说着:“亏你还一直计量,如不是先头有授田的例子,这些民工能下死力?三年就完成了?沿途开山下水,多辛苦多危险你看在眼中,如果我今日不给,下次再治水,能有这效果?”
  李勋只得应是,后面一排,是临时调来的三百名计量官员,三人一组,就着文书,开始发放田亩地契了。
  二万民工欢喜跳跃,他们本来就编制严格,五人一伍,十人一队,五十人一甲,二百五十人一营,分成八十营队排着领着文书。
  这些民工,个个手脚上,都是密密麻麻细血口子,伤多了,结了老茧,领了文书,这些人就跑到高台下,对着朱新磕头,不少人就泪流满面。
  王庐就如一老农,继续在下巡查。
  而在高台朱新的身边,一直站着一个四十岁的男人,静静的立着,他穿一身青衫,中等身材,身形瘦削,眸子中闪着精光,却是朱新的谋主夏少任,他低声笑的说着:“主上,民心可用啊!”
  朱新听了,也是笑了。
  这里高台周围全部是心腹,就听见这谋主直说:“这七十万亩新田,本家最多领了五万亩,其它的都要发散下去,一干府内旧人,少者五十亩,多者数百亩,而治水范围之内的官员也多拿有份额——就算如此,还有五十万烫手,既然如此,何不给二十万亩于民工?如此必可使这二万民工死效命,有此榜样,下次再治水,只怕少地无地的人蜂拥而来,而且,若是有事,只要侯爷镇臂一呼……”
  说到这里,就不必多说了,朱新目光扫动,哈哈一笑,说着:“还有三十万亩,弄个章程,一些可结交的世家官员,还有太后和太尉……”
  崔国是戎州小国,唯靠地利位置而易守难攻,倒也安康,是有十八郡,但是由于山脉众多,地形复杂,所以全国上下,也不过二千万亩良田,一干世家,多半也只领有万亩到十万亩。
  三十万亩良田,好大的馅饼,除了太后之外,却是只有靠拢着朱新的人,才能获得。
  顿了一顿,朱新又说着:“里面还有五万亩,奉给王上,明白不?”
  “是,属下明白,这君臣名分上,留有一丝后路也是应该。”谋主夏少任点头应着,所谓政治有时无外人情,虽然本质上崔王与之对立,但是因为对立所以一点图谋缓冲也没有,这也非是智者所为。
  “王都的情况怎么样?”
  “太后临政,三年来日益纯熟,周元昌掌兵权,也控制了不少兵马了,王上更加潜伏默运,外人看来平庸,实是大有城府,心有山川之险啊!”
  “我们的人,靠近太后和王上,多少了?”
  “已经进了不少,但是离贴心心腹,还有不少差距。”
  “有差距就好,如是真的成了王上和太后心腹,我们倒未必差使了他们。”朱新淡然的说着。
  这话谋主夏少任就不能随意回了,朱新也不在意,望下台下,说着:“王庐善于治水,又能安民,这次提拔为梅白郡太守吧!”
  梅白郡,就是益河范围,下一步的治水方向。
  “是,属下这就记下了。”这下,谋主夏少任都有些嫉妒了。
  太守,就是郡守,月俸150石,钱1万,为一郡最高行政长官,拥有着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大权,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并且通过都尉(郡尉)来指挥地方军队。
  一国十八郡,能当上太守,就说明已经开始处于国内相当高的层次了。
  见此神色,朱新淡然一笑,说着:“夏先生,你这些年为我谋事,我都是看在心中,你子我已经举贤入仕,想必大有前途。”
  “不敢。”夏少任恭谨的低下头来。
  “这事不必多说,本相要治水,却不能单靠朝廷拨款,现在各产业怎么样了?”
  “主上,新开十六处井盐和咸泉,都已谋利,可抵得上治水六成费用,其它四成,还需绸缪才是。”
  崔国周围都是山脉,进出困难,又没有海,因此以前,多依赖天然咸泉咸石,或者长途运输而来。
  朱新受了方信点拨和传下的技术,治水期间,大力开发盐井诸陂地,以凿井汲卤煮盐法,开创十六处井盐和咸泉,其实这一项,也是巨量功德。
  为了治水需要,也为了经济来往,朱新也修桥修路,开凿滩险,疏通航道,这些所作所为,影响还在继续。
  其实,朱新治水,朝廷也只是象征性拨款,朱新也不利用宰相大权强行取得国财,他实际上巴不得朝廷不拨款,以免分了功德。
  “恩,能解决六成,就可以了,下次就是益河,你先去益河,向水伯丁乐祭少牢,并且为之新建一祠!”
  “是,属下领命。”
  在这个神明非常密切的世界,水伯已经可享受少牢。
  《礼制》:“王与帝皆太牢,而诸侯皆少牢。”
  治水之前,建祠祭之,实是朱新老辣的手段,的确滴水不漏。
  看着他远去,朱新拿出一个镜子,对着自照,镜子之内,自己身后,金圈灿烂之极,比起以前,又厚了一倍有余。
  这是方信成了地仙后,特地一次召见与他,让他见证了地仙果位。
  的确,当方信那半亩清光照耀时,朱新直感觉到如天地宇宙就在面前,不由产生敬畏之心,而当上宰相的得意,一扫而光。
  有世以来,古往今来,地方之为父母官者,甚至为王为帝者,不知几何,有的甚至连姓名都无稽可考!
  富贵之事,宛如流水,一去不回。
  唯靠修此大渠,而建万世之功,才能与世不朽。
  这镜子,是方信成了地仙后特制,并且赐予他,能观得功德之光,甚至还可计数。
  五十万,八十万,二十万,如今已有一百五十万功德。
  说实际的,见到这数字时,连朱新自己都有些晕眩,用镜所照,平时那些道德之士,也只有数千余,多者万许数万罢了,安能与之相争?
  直如萤火和星月相比罢了。
  想到这里,朱新不由哈哈而笑,心想若是大功告成,哪怕是白日飞升,都有可能!


第二百零六章 治水所见(上)
  一辆马车前行,在那些乡间小道上。
  乡间小路,马车行进得很慢,这是因为全部是泥路,虽然没有下雨,但是也不能行的很快,方信和萧冰,这时收敛了光辉和丽色,变成两个普通的少年少女。
  却是萧冰终于成就五阶,了却了心愿,去掉了压在心中的一块巨石,出来散散心。
  此时,真是夏天,道路两边,都是一排排碧绿整齐的田野,而水渠之中,是清清河水,却是临江和东水工程完毕,虽然还没有蜘蛛网一样开出水渠,但是附近已经变成了水田,绿油油,长势喜人,荡起一阵阵涟漪一般的波浪。
  大批农民在农田中耕作,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而在天空,一些鸟类正欢快地飞翔着,寻找着属于它们的美餐。
  时到中午,车夫徐徐而进,前面就是一间农舍,虽说农舍,却也有三间大屋,比起周围的人,要好上许多。
  方信就笑的说:“这间房屋里有个读书人,我们可借着用一餐。”
  萧冰虽稍稍改了容貌,化为普通少女,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露出那种丽光,她听了,笑的说:“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你用灵眼观看,大凡普通人,白昼为了生计而奔波,晚上累的就是一觉,偶然就作些吃喝性欲之事,与性灵上半点没有栽培,所以你见之,必无丝毫光色。”方信指点的说着。
  萧冰听了,也用灵眼看去,果然,除了身心那一点阳气发出的萤光外,除此之外,都没有任何光彩。
  “那这个呢?”
  “读书如果不入味,仅仅把它当成知识,却也读不出什么气象来,但是读书人如以书中道理为真理,心心相印,渐渐气定神宁,神清彻明,胸中所读之道理,却会自动吞吐光芒,升而出现。”
  萧冰听了,果然,见得房间之内,一个人形之上,有光一尺,色彩缤纷,宛然锦绣,心中大是谈服,灵光一闪,问着:“当日王庐,也有此像?”
  方信笑着点了点头,又说着:“据说大文豪,大诗人,其气高可一丈有余,内在纯粹,几与星月争辉,不过这种人,也是罕见,我还真没有见过,不敢妄语。”
  谈笑之间,就到了门前,车夫自去打点,没有多少时间,一个年轻人从里面出来,果然有种隐隐的气度光泽,只是脸色蜡黄,必是营养还属不良。
  方信下了车,行礼说着:“这位兄台,我等行车路过,可容暂息?在下方信!”
  那年轻人苦笑的说着:“小人钱浩,贵宾来临,不胜欢喜,只是我这里杂乱,还请不要介意。”
  房间里的确杂乱,到处是一些农具,简单而结实的家具,还有谷糠、麸皮若干,也放在房间之内。
  萧冰却是不识人间烟火,问着:“这些东西,是喂家禽的饲料吧?”
  钱浩望了她一眼,虽然她变的普通,但是那种与身而来,透明而高贵的气质,却是难以掩盖,他不由苦涩的一笑,说着:“是!”
  方信却是知道,这些谷糠和麸皮,不但是家禽吃的,更是人吃的,农村里自古就有“糠菜半年粮”的说法,赶上青黄不接,或者荒年时,也是被人当作救命粮来食用。
  当下就扯开了话,主宾坐下,上的是粗茶,这时方信和萧冰,却脸色不变的喝着,一点也不觉得发苦发涩一样。
  而这时,两个妇女也进来,一个年轻,一个年老,都有面有饥色,显是婆婆和媳妇。
  方信却是知机之人,取出一两银子,说着:“今日来你家休息,吃过中饭,这些银子,却作饭菜之费。”
  一两银子,顿时使两个女人眸子亮了起来,这婆婆顿时脸色转好,说着:“我家还有七只鸡,就杀鸡招待先生了,再去邻居兑些新米来。”
  说着,就接了过来,这等农家,自己挣扎在温饱线上,却不会故作推辞,拿了之后,还检查了一下成色。
  这年轻人有些尴尬,方信却是一叹,这又有何尴尬之有?
  为了生存,不要说区区一两银子,再多又何妨拿下。
  外面的院落,以栅栏围着,种着蔬菜,园中还有一颗果树,方信徐徐和他说着话,问着他读了什么书。
  “学生却是读了六疏志。”
  “六疏志的确是好文章,是敦敏先生所作,不过,根子还在戴学正论,你要正本清元,还需读此书才可。”
  方信稍一思考,就记得此书,当下清清和他说起来。
  钱浩只听了几句,顿时就全神贯注,他是把书本当成真理来读,一句一字都揣摩其中道理,并且心心相印。
  正是这种虔诚,所以一旦有悟,立刻作用在身心之上。
  至于后世,一些人动不动就悟道,实是可笑,如非把身心寄托在真理上,悟了又怎么样,无非是纸上功夫。
  其中一些疑问,盘旋在心中,自启蒙而来,已有十数年之久,怎么也无法解读,如今就细细一说,顿时如醍醐灌顶,疑难之处,就如破势竹,一一了结,当真是“十年迷惑,一日闻道”,如痴如醉,那一尺光华,越发清明。
  就在这时,那门“吱呀”一响,却是自家的妻子和母亲回来了,妻子已经杀得一鸡,拿在瓦盆中端了进来,而老母还挑着一小担子,是酒和新米,上面还吊着一条鲤鱼。
  方信微微一笑,就停口不说。
  钱浩身体一震,从闻道的喜悦中醒了过来,呆了片刻,才发觉回到了现实之中,却是恍然如失。
  萧冰一扫眼,却笑的说着:“原来婶子已经有了身子,初时三月,还需保养。”
  此时她天真烂漫,不受礼法所拘,却是随心所欲。
  这一话一出,房间里的人都是惊讶。
  老婆子先放下杀鱼,问着:“小姐说的,果真?”
  “是,不过才只有大半个月呢!”萧冰说着,她宛然说来,却有一种力量,使周围的人立刻相信了。
  一屋人顿时都喜得眉开眼笑,连钱浩也露出喜色,而这妻子怔怔的,突地流下泪来,她也有些感觉,却还没有把握,这时一说破,顿时就情不自禁。
  乡下结婚早,十五六岁就结婚了,而现在钱浩已有二十有四,其中已经七八年了,她久久没有孩子,却是在家中举步艰难,如果不是家贫,娶妻纳妾都不是容易的事,不然的话,早就生出事端来了。
  等反应过来,婆婆就抢步出来,笑的说着:“你只管作菜煮饭就是,重点的我来干!”
  屋子里的人顿时欢腾起来。
  这媳妇去做菜,肉香和米香,在里间,隔着布帘就弥漫开来。
  那婆婆就在外间干活,方信就闲闲问着些事情,那婆婆也是爽快人,奉到了喜色,连珠一样的说着。
  原来,家里祖上,也曾作个一个小吏,所以才遗了些书,家里原本有十五亩坡地。
  这崔国之中,山地多,却是七山二水一分田。
  田本少,而水田更是稀罕,话说三亩坡地产出,才抵得上一亩水田。
  说到这里,婆子喜滋滋的说着:“我家口子,去了作水工,开始时我还不同意,如今却因为识几个字,当上了队长,分得十二亩地,都是水田啊,不枉费三年的辛苦……哦,今天不回来,分的地不在这里,在那里看管着,来年租出去。”
  原来如此,要知道,一家之中,男人是顶柱,有田无人的话,也要荒废,主家男人出去了,这个儿子又读书,难怪这家过的辛苦,多有贫寒之色。
  说话之间,菜和饭就端了上来,此时间不比儒家的世界,女人还是可以上桌,方信和萧冰此时实际上不需要饮食,但是也吃了一些,草草吃完,又听见婆婆说着:“听说宰相也要修水利,条件同上,我家男人还可以再去,其它人就没有这个福份了。”
  方信稍有些诧异,问了问。
  原来,两次授田之后,朱新威望大增,百姓信之如神,都蜂拥而来想当民工。
  民工之苦,谁都知道,何况三年苦役不得回家呢?可是就这一个授田,就可使任何民怨都不成任何问题,一切难题,实是肯不肯分享利益的问题罢了,如是肯分享,高山可平,大海可填。
  可是朱新为了减少地方矛盾(毕竟在当地干活),又为了增加自己的威望和控制,命令以前的民工一概不收,收当地人为主,但是有着领导经验,队长以上的人,可继续留用,以迅速打开局面。
  这一切,都是方信授意与朱新知道,又由朱新根据实践发扬光大,其依据就是当年地球上“西进运动”,就一个土地授与令,就使西部原本的27万人口,在50年后,就增加到693万人,并且开垦出785万平方公里国土。
  方信记得,当时有些学者,还很有意思的“总结经验”,并且列出以下四条。
  (1)利用自然资源禀赋,实行梯度开发战略。
  (2)注重基础设施建设,创立良好开发环境。
  (3)依靠教育科技进步,提供开发智力支持。
  (4)制定优惠经济政策,引导西部开发方向。
  这全部是叫兽的臭狐之言罢了,看似有理,无非八股。
  不给土地,再引导也是白费,给了土地,没有优惠政策也可以移山倒海,就如此而已。
  人道之事,唯利之所向,朱新当时还口服心不服,如今也知道这种伟力了。
  眼见那老女人满心欢喜之色,方信笑了笑,到车上,取出一些册子,并且写了一贴,说着:“你我一见如故,这就是戴学正论,你可好好读读,我与王太守有旧,你如今识字断文,去投靠,必也可任职。”
  说完,拱手为礼,却不等感谢,就上了车。


第二百零六章 治水所见(下)
  “临江开田八十万,东水开田七十万,益河可开田几何?”在车上,萧冰问着。
  沿途所见,使她感慨万千。
  “也应该有七十万亩。”一切地形,都在方信心中,不假思考,就可报出。
  “那直接受益者有几何?”
  “前三期工程,受益五万户,二十万人。第四期工程,可灌溉五百万亩,直接受益者二十万户,可所谓恩泽永方。”
  萧冰听了,叹息:“我今日才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理。”
  三期工程,是指益水治理,可开田七十万,而三江工程完成,只完成了主干,后面就如蜘蛛网一样,彼此连接,引渠灌溉原本的旱田,几乎覆盖大半个崔国的平原,使河流水渠分布,顿成千里水田。
  “往昔李冰治水,西蜀之地,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天府之国之美誉由此而来,后李冰封神,尊为川主大帝,尽享人间香火,为蜀中百姓世代衷心以谢,至今已有三千年,如今夫君,也为此事乎,冰甚是欣慰。”
  萧冰说到这里,在车上行礼。
  至此,方信在她心目中,终于蜕变,是以又爱又敬。
  “朱新治理二处水渠,已为万民期待,功德已厚,气数已成,崔王虽有祖宗遗泽,龙气庇护,也奈何不了他了,如果我估计的不错的话,二年后太后和王上之争,有着朱新暗中支持,必是太后获胜,崔王轻者架空,重者必死,换年幼的弟弟上台,看如今崔王素质,只怕后者居多!”方信从容而说,决国之大事一言之间:“如今这益水治理,三年内必成,四期工程,蜘蛛网布,河渠贯通,或许要四年五年不等,这治水之业,前后十六年,而成一代伟业,朱新必因此而留名不朽。”
  “然而,还看最后一步,你可知,现在,朱新,就有生祠了,这生祠一事俯顺民意,事关重大,是现世封神,以颂其功德,以受其香火,如是三期四期完成,这气数就大了,他又是宰相,又是世家,党羽已丰,未必就不能篡权夺政,改朝换代,只是这样一来,就无法全身而退了,是非功过,还需数百年后定局。”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萧冰问着,突地扑哧一笑,说着:“当年你著六书,治一省军民,也是这样情况,他是按照你的路走。”
  “不关我的事,他有四期工程,我也有五期工程,只是他为表阳,我为里阴罢了,临江阴阳相合,已成格局,还有东水、益河二处,等全部完成了,三阴也要同一,这是四期,最后三阳三阴并成天地人大局,我的布局才成,到那时,再看此方天地又如何!”方信毫不在意的说着:“朱新四期之后,我估计直接功德可超过三百万,无论为仙为神,都敞开了大门,也算了却因果,而他以后的选择,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用时者进,不用者退,这事就此了结。而三阳三阴,五行运转,天地人周济,这实际上,虽然粗浅,已经算是在地上立道,不但功德可超过千万,而且都是天地功德,我的世界珠,就可化出真实世界,可存放物质,不单是灵魂了。”
  “这就是不朽神国了吧?”
  “恩,不过,还有一丝龙气不绝,却不得不留在六阶上,虽然我也可以精进,到底不为大圆满,我还是等等,等到大范位面,出现社会本质阶段跳跃时,就可授下这龙气,引导世界成功升级,才算是六阶大圆满。”方信有些遗憾的说着:“冰,你已经是五阶,就代表我出面,领导里世界工程罢,这也可获得巨量功德,你花些时间,让五行和功德相合,就成一体五德,也是大道坦途。”
  萧冰点了点头,突地说着:“此世界三十年抵一年,我们现在实际上才过了一年,再等三十年,又有何妨,只是孩子还好吧?”
  方信默运玄功,与本体沟通,虽隔时空,如同隔壁,片刻后说着:“还好,她很健康活泼,只是还要妈妈呢,过上三十年,我们回去?”
  “恩!”给他一说,作为母亲的本能,萧冰顿时有此惆怅,恨不得立刻回去,但是她也知大体的女人,知道现在到了关键,不能功垂败成,也就不说了,想了想,她换了话题,问着:“那我母亲呢?”
  方信露出一丝凝重之色,说着:“她还没有回来,虽然我感觉还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的确有些问题,我给的召唤神明化身,却已经用了一次了。”
  见萧冰有些担心,他就又说着:“不要紧,我已经锁定了那个世界,若真有问题,那就不惜一战就是了。”
  蜿蜒曲折的小道继续前行,远处就是山林了。
  四下无人时,马车也不会呆呆在路上跑,这要走到何年何月?
  会无翼而飞,直到天空之上,自上而下,就可以看见三条主流,汇成一江,而沿江附近,总会看见一片片田野和农村。
  这些小乡村,大多数,是有一百来户房舍众集在一起,附近可开垦的山坡上,是一片片坡田,而平原上,是一片片水田。
  一缕缕炊烟正从冒出来,飘散在山林之中,弥漫在大地之上。
  马车继续飞行,直到益水那一片。
  就见得一条宽阔的河流中,水光摇曳,帆影点点,尽是来来往往的船只,上面满载着各种各样的货物,看上去一派繁忙景象。
  这次宰相朱新,动员二万民工,各种各样的人手和物资,都要准备。
  自上而下,还经常看见排木而下,上面是河上劳工。
  沿江群山,苍劲挺拔,层岩叠嶂,茂密的林木覆盖着,那里是山精的家园。
  在天空上,还是可以听到阵阵潺潺流水的声音。
  这次前去,自是见益水水伯,才向下去,马车隐了身,在益河上驾驶着,下面就是滚滚的流水,水雾一般的细碎雨珠飘落在马车之上。
  在水面上奔跑,附近山峡的绿色林木,就显得郁郁葱葱,茂盛而又幽深,穿过一处山峡,就来到一大片平原河道上。
  “咦,你看,它正在享受祭祀呢?”萧冰指的说。
  果然,虽然是盛夏季节,下午时分的阳光显得特别毒辣,但是有上万人,在河边建一高台,跪拜祭祀,并且拉上了牛羊,当场宰杀祭祀。
  宰杀后,又投入益水之中。
  益水水伯丁乐,隐在水中,享受着香火和祭拜,牛羊投入,一口就吞下。
  “上去吧,看样子还要等些时候呢,我们这时就不要打搅它好了。”方信笑的说着。
  萧冰也自点头,马车就上了岸,见四下无人,就显了形,按照正常的情况奔跑起来。
  此处临江,自有一镇。
  镇门牌,就有“南凤镇”之称。
  左有山岭,右有益水穿行,方圆数里左右,南北而向,自北门而入,就是一个石桥,这就是有名的“凤凰桥”,稍远处,就是一处益水水伯祠。
  无需进去,方信和萧冰,就知道里面供着神像,灵光也是不绝。
  由于都去祭祀,镇街之上,行人甚少,除了中间街道还算整齐外,其它就排列着各种各样的房屋。
  多半是土砖制,空间也狭小,也有一些高大建筑,显是镇上富裕人家。
  沿着铺着鹅卵石的缓缓而行,突然之间,方信“咦”了一声,直望向了一处院子。
  这院子很大,门前有一棵巨大的榕树,带有着空间的砖墙,里面种的花树,既串通,又难以看清楚里面,只能看见里面有着两座小楼。
  “怎么了?”萧冰问着。
  “似是见到了故人了。”方信说着,如果是以前,必不联系,现在却无所谓了,方信只是稍一思考,就释出一丝气息。
  才过得片刻,里面匆忙过来一个女子,萧冰看了上去,只觉得这女子也是肌肤如雪,眸子幽黑,感觉上有些熟悉,却想不出名字来。
  方信下了马车,就笑的说:“你不认识朕了?”
  说着,就稍放出一丝紫气来。
  这女子一呆,连忙请着进去,等一进这院子,这女子就立刻跪下:“臣胡绿蕊,拜见太祖陛下圣安,原来陛下也已经飞升到此世了。”
  胡绿蕊啊,萧冰顿时明白了,仔细看上去,胡绿蕊她又略换了点容貌,肌肤如冰如玉,果然,飞升之境,却已经是五阶了。
  在大范世界上,她暗中辅助李睿,暗合扶龙庭的要旨,虽是妖身,却也获得了大量功德和气数,终于成就飞升,想不到现在却居于此地。
  到了房屋之内,方信放出清光,这清光照耀,胡绿蕊一感觉,就知道起码有着地仙之位,神色越发恭谨,只是稍有些迷惑。
  “你何时飞升到此?”
  “回陛下,也只有二年。”胡绿蕊回着,顿了顿,终于迷惑的问着:“陛下,你不在下世主持真龙气运,何已飞升至此?”
  方信自然知道它隐含的意思,就是大范国运才开始,太祖本应该主持国运,何以现在就飞升呢?
  方信听了,不由哈哈而笑,说着:“朕来此世,却有些事情要办,来回自由就是。”
  胡绿蕊虽然已经飞升,比以前放松了许多,却也不敢过于放肆,见方信不细说,也不敢多问,只是恭喜说着:“陛下一飞升,就是地仙果位,实是让臣,深感羡慕啊!”


第二百零七章 龙御归天(上)
  天数盈虚,造物乘除。
  此言尚是大如鼎,用酒还需青杯祝。
  持道而行,滴水不漏。
  生灭造化自有主。
  ——时光飞过,转眼就是二年,春事时节,草长莺飞,万物繁茂。
  水府之内,方信举笔作帖,而在其后,胡绿蕊凝视着方信作画,就见这笔下得,就如这天地间,再没有外物一般,时光似是停滞在笔上,随之而画得天数,直如银河直落,又只如一瞬间,天地之间,已是云烟满布。
  等一定神,观之,只见书痕墨迹,深藏清静,幽然深致,法度几隐于神。
  不由赞的说:“陛下,您的书法,已神乎其神,已近于天道了。”
  方信只是一笑,取出一印。
  这却是当年他君临天下时,刻的私印,也不用任何墨色,只凝出一片玄黄之气,在上面一刻,顿时留下了“人生只如是初见”
  印字古朴质平,更增意趣。
  方信观之,也觉得大有乐趣,这字写尽了他目前所得的大道,而印文也见证了他功德之境,当下卷起,说着:“既是帝君圣诞,却当为贺!”
  地球上,帝君之位甚多,多是天子册封,不过想想也知道,天子本身位格,也只在帝君位,而且还是临时性的,安能册封如此神位?
  此方世界,伯之上,是君位,君位多半是星君、龙君,以及地仙之位而有功德者。
  王位多半一方藩主,品级在天仙位,却也要大功德,或者掌得一方水土才可,而一些星斗主星,就在其位。
  王之上,就是帝君,这帝君,位在群仙之上,君牧众仙,为万仙万神之主。
  所谓天仙,实是一元所化,对自己的道,已经了然直掌,形神化为一气,不受生死的拘束,散者为气,聚者为神,对境物化,随心所欲。
  胡绿蕊点头应是,取来。
  原来当日,那只狐夫人,飞升之后,竟然拜受仙篆,列名金文玉册,不知怎么,供职于帝君管辖下一处修文楼,也算是天庭有份职事,所以胡绿蕊受此接引,而飞升,比起当日,更是容易了。
  收完了卷轴,她还是看了方信一眼。
  天子天子,山川万生之主,虽比纯粹人皇逊色,却也位比帝君,只是人寿有限,安能长慑其位?
  虽说如此,太祖开创一元龙脉,只要不短暂灭亡,如是飞升于天,可称龙御回天,多半有着王号赐予,而非是现在简单的水伯。
  再说,太祖必在其下世,掌得真龙气运,直到一元龙脉结束,才能盖棺论定,最后以功过来论得位阶,才真正飞升,却不会现在就上来。
  种种迷惑,使她心中翻滚,不过虽然已经不是方信的世界,她也不敢稍加怠慢,收了卷轴,行大礼,然后拜而离去。
  水府静室,清幽雅致。云床高坐,清光照样,方信闭目修道。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就听见外面有人禀告,他就说着:“进来罢!”
  只听门外应了一声,大扇就进来了,在云床前拜下,施了一礼,姿容娴雅,冰心雪肌一般,显是道行又有精进,方信淡淡一笑,说着:“何事?”
  “主上,这人间崔国的王,驾崩了,据说是病去,其子三岁,登基为王,太皇太后继续临朝听政。”大扇说着。
  “其主聪慧,却不假年,人道之事,全在气数……”方信低低感慨了一声。
  他想起了地球上的汉质帝刘缵,永嘉元年正月,年仅3岁的汉冲帝因病去世。当时执掌朝政的外戚大司马大将军梁冀因刘缵年幼,在政治上易于控制,遂一手包办,选定刘缵作为皇位的继承人。
  刘缵即皇帝位之后,梁太后依然以皇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而朝政基本上控制在其兄梁冀手中。
  汉质帝聪慧早熟,又一朝之主,见此年岁日长,梁冀因此毒杀之。
  自古英明之君,若不得运,必先夭折,这也是人道之理了。
  崔王也复如此罢,现在其子才三岁,无论是太后,还是朱新,又有十数年临朝的时间了,只是亲母杀子,也算狠毒了。
  方信也不由感叹,不过感慨之后,也就罢了,说着:“我知道了。”
  此时,静室中无人说话,点燃的炉香,幽香袅袅,分外的沁人心脾,方信还是坐在云床上,目光微闭,片刻后说着:“东水工程,怎么样了?”
  “主上,非常顺利,上次临江工程,阴阳相合,而成气运,福地自成,那些土地山神水神,职于一方水土,却是极敏锐的感觉到,所以这次工程,诸神都亲自参与,工程进行的很快,夫人为总指挥,也无人不服。”大扇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说着:“工程之期,预期还要三个月,就可以完成了,夫人叫我禀告于主上,一切顺利,不必担心就是了。”
  “恩,那朱新方面呢?”
  “崔王驾崩,有识之士都是悲痛,太皇太后掌权,宰相朱新也地位稳固,因此依附者甚众,特别是朱新,身居高位,又负着天下之望,民心所寄,可稍微羽翼已丰了,这治水工程,也进行的顺利,来年春夏之间,也可完工了。”
  既是如此,临江、益水、东水,阳面三工程,却已经治理完毕了。
  而阴面,临江、东水也治理完毕了。
  恍然之间,到这个世界上,五十年已经过去了,方信突地心动,叹的说:“原来如此,难怪我近来显出真龙之气,却是因缘未绝。”
  当下就对大扇说着:“我要出去几年时间,你这就对夫人说一下。”
  大扇不知何意,只得应是。
  方信此时,世界珠内,已自成空间,精神和物质都可存放,这时转移,就相当容易了,见她出去,只是人起身,就隐没不见。
  凭着血脉和真龙气,以及世界的烙印,方信自出来,这次化身前去,而非是投影,如跋涉在水,也花费了不少功夫,才进了大范位置。
  每个世界都有屏障,穿越必须强力而为之,但是方信回过这方大范世界,却如自家院子,不但没有阻挡,反而一进入,顿时天地共震,方信这时,才清晰的感知到了,世界宏伟大力,加持于他之身上。
  各个世界,都有自己法则,虽然在总体能量上逊色于先前仙道世界,但是却性质如一,只是那个世界,是精英移民的世界罢了。
  一片光明照耀,一处空间,在天空上若隐若现。
  等立定而看,这片空间,繁华如火,宫殿数以千数,现出楼台亭树,到处长廊曲槛,画栋雕甍,与树木花草一现,显得幽雅清丽,令人眼旷神怡。
  方信默然,一亩清光冲出,一条金龙也自世界珠中放出,顿时,龙气凝聚,风云变色!
  没有多少时间,就见一大批人冲出,排列着队仪,拜的说:“太祖龙驾终于回来了,臣等拜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顾四望,皆是大范亲人与旧臣。
  李睿其父,李睿其母,都穿着龙袍凤衣,但是这毕竟只是追封,并无多少意义,而后面,还跟着方信的皇后和诸妃,一时间恍如隔世。
  而李凝文也着皇帝衣冠,见了方信,深深拜下:“见过大范太祖皇帝。”
  三人都稍有些尴尬,毕竟现在夺舍之事,已经明了。
  可是下面妃子、臣子、将军,却不以为意,他们的太祖,是著六书,平蛮胡,创大范的太祖,这些老臣,都死后也在这里,上面纷纷拜见。
  鼓乐齐鸣,连过了二十多处桥廊亭馆,方进入了正殿之前。
  一路上,假山楼阁,亭馆掩映,殿外更是种着二十余株红梅,树身不大,寥寥百余朵点缀枝头,红白分明,幽香袭入,疏林琼枝。
  大殿更是巨大,以大理石所修建,屋顶是碧琉璃瓦,走廊是大片汉白玉石铺砌,平滑若镜,点尘不染。
  行到台下,诸人止步,请得方信上座。
  等方信步入,才发觉这殿无比巨大,上有高台,重叠有着座位,其中最高阶上,只有一个高高的云床,这是太祖之座。
  “还请太祖升座!”旧臣都跪伏在地。
  方信从容而上,才要上座,突地,天花自生,天乐自奏,黄钟大吕无风自动,而萧、笙、簧、笛、琴、筝等等,自然和声,编钟铜磬相伴,真是声彻九重。
  却是此方空间,迎接方信到来,天地大力相贺。
  此时,这些人都是鬼神,自然深刻感受到浩瀚如大海,宽阔如天地的力量,顿时,所有心思都自消去,再拜之。
  方信扫过诸臣,此时殿中静可听针,恍惚记得当年君临天下之时。
  只有自己脚步声,在台阶上响起,连同衣衫摩擦之声。
  方信安然上位,悠然说着:“数十年不见,众位爱卿身体安和?”
  “万岁,万岁,万万岁!”回答他的,只有这个,这种充满压迫的气氛,宛然代表上天,把殿内诸人的心,也压得直沉。
  方信因此说着:“太上皇,皇太后,朕之皇后,还有敬宗皇帝与后共坐。”
  李凝文,在位七年,庙号“敬宗”,是以方信称之敬宗皇帝。
  谢恩后,以上这几个,也上座,却是居于方信之下的帝座之上,皇后也可与皇帝同座,至于后妃,就没有这个权利了。


第二百零七章 龙御归天(下)
  方信安坐在至高太祖宝座之上,就算不穿着任何龙袍,可是天地人的大力位格在于身上,胜于一切服饰。
  而一亩清光照耀,黄金真龙浮现顶上,相比之下,其它二位皇帝,虽然也穿着龙袍,龙气却相比如萤火比喻明月一样。
  方信扫视而下,见得一个穿着太子冠衣的人,却是李昌君。
  当年大范世界,开平十五年,太子病逝,而太孙只有五岁,考虑了一些时日,方信就下旨,改授李凝文为太子,太孙封为金沙王,世镇金沙省。
  而在其下,又见得数个穿着王服的子孙,他们并无座位,也必须立着,心中一叹。
  就在这时,有一个大臣出来,却是方信当年宰相沈轩,如今还穿着公爵大服,拜说:“陛下,今日回宫,可是迎接明宗皇帝龙御归天?”
  “善,就是如此,卿受朕命,迎接明宗皇帝龙御归天。”方信淡淡的说着。
  这话一出口,沈轩身上,顿时一片金光,却是大范土德真命天子之气护体,原本钦差为人时,这股真龙天子气也在,却难以看出,这时为阴神,却一清二楚。
  这天子气,实是天地人共运结合,因此天子气上身,却是万法辟易,可御五行,实际上代表着此方天地人实行大权。
  沈轩大喜,拜而受之,下去迎接明宗皇帝。
  整个殿中,又静了下来。
  再等半个时辰,突地大殿上,金钟玉鼓如斯响应,无人自奏!
  又一条金光直冲入殿前,隐隐有着龙吟。
  方信嘴角逸出一丝仅可觉察的笑意,平和的说:“百官可出迎明宗皇帝。”
  “臣等敬旨迎驾!”
  群臣迎接而出,果见御辇缓缓上升,而随着帝驾,一片吉祥之气垂下,细细的鼓乐声之中,自有礼官吟唱:
  “大范立于天地,寿祝垂延,绵长元万千,龙驾回天,祥云丽照,宝鼎袅香烟,彩仪导丹骈,入殿承欢太祖膝下,是以永年……”
  群臣高呼拜跪中,明宗皇帝却出了御辇,由沈轩引导,步行到殿,一进入,就见得一个少年端坐于宝座之上,清光一亩,笼罩整个大殿。
  就算相貌不像,但是龙气本质却毫无疑问的告诉它,这就是太祖皇帝。
  当下,明宗皇帝拜于台下,说着:“孙皇帝拜见太祖!”
  方信目光凝视而下,一眼就见得,很是满意,明宗皇帝身上,龙气凝聚不散,功德彩气隐隐,当下就说着:“拜见汝父汝母,以及祖上罢!”
  “孙儿领命!”又拜见了其它人等,然后立了出来,这时,方信扫看阶下文武诸臣,嘴角抹出一丝笑意,语气转平,说着:“既是如此,太子时不说,为帝时功过是非,有史尽说职来。”
  “臣领命!”就有一人出来。
  当下,当众颂读明宗皇帝在位的功过得失。
  大范开国,法度已立,明宗皇帝登基后,对诸王,诸大臣,都相当礼遇,特别是原本太子太孙金沙王。
  明宗皇帝的弟弟兰陵郡王,以他人名义,拟信给金沙王,劝其举兵以取天下。金沙王思考了三天,将送信的使节和信件原本押送到京都,交给明宗皇帝查办。
  当史官说到这里时,方信开口,对着下面一人说着:“昌君,你的儿子不错,能识大体,不乱社稷,是以有福。”
  太子李昌君在下,也听着,脸沉如水,这时听见父皇称赞,连忙上前,拜见,说着:“江山社稷为重,个人荣辱为小,安能以私欲乱之?这是儿臣等人的本分。”
  方信点头,让他退下,太子李昌君退下,在台阶下,望着这个侄子皇帝。
  虽然明宗皇帝是他的侄子,如今也是君臣,自己无福,累及子孙无缘于帝位,这相差,就非常大了。
  史官继续一一说明。
  其实明宗皇帝,暗中侦知,就怀疑到了兰陵郡王,但是才登基,为免激起更大的骚动,将此案秘而不发。
  在人事上,明宗皇帝开始进行调整,以真正收得大权,或缓或急,其中有好几个大臣,都是削爵赐死,当史官说到这里,在下面的明宗皇帝不由微微变色,而方信却面无表情,只是听着。
  史官无情,以平板的声音继续说着。
  在整顿朝纲,渐渐收权之后,明宗皇帝又发布诏令,减免刑罚,照顾鳏寡孤独,缓和和推进社会发展,而且,吏治渐渐严正,整肃纲纪,对下级官员还是对公卿重臣,都监督很严,每有过错,就当面训斥。
  四年后,明宗皇帝地位稳固,又以“兰陵郡王招集亡命,捏造图谶,图谋篡位,罪证确凿”,剥夺了兰陵郡王的王爵,命其迁往六林县安置。
  兰陵郡王行至半途,又被皇帝派人杀死,对外称畏罪自杀身死。此案牵连许多无辜,死千余人,连万人。
  随之,按照太祖祖制,把兰陵郡王,世袭不替铁帽子王,转封给楼阁郡王。
  功过是非,明宗皇帝听到这里,脸色变色,如果不是因为它已经是阴神,无汗可流,这时真的要流汗湿衣了。
  其后,明宗皇帝躬亲政务,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其时纲纪整肃、吏制谨严,诸政颇多绩效。
  四年,大河改道,泛滥成灾。明宗皇帝命令大臣吴景负责修治,前后十一年,治理完成,使之百万百姓安康。
  听到这里,方信才露出一丝微笑。
  虽然太祖时,对蛮胡控制甚严,明宗皇帝还是加强着控制,作出一系列动作。
  明宗皇帝崇尚儒学,特别是李氏六书,他命太子和诸王、诸侯、大臣和功臣子弟,都要读此经。
  明宗皇帝为太子时,曾跟刘荣学之,即位以后,尊以师礼。
  农业方面,明宗皇帝又兴修大型水利工程。
  而太祖皇帝立下的体制,终没有大的改动,使其在位二十一年,社会经济继续发展,渐渐的,出现了前朝没有的繁荣。
  此时,大范皇朝,经太祖三十年,敬宗七年,明宗二十一年,总计五十九年,天下进入了盛世。
  安康二十一年秋天,明宗皇帝染病,病逝于前殿,享年55岁,遗诏吩咐“丧事从简,不准奢费”。庙号“明宗”,年二十九岁的太子李观登基为帝,是第四代皇帝。
  这二十一天下,历历数来,方信说着:“你为皇帝,励精图治,却是好皇帝,这明字,却是当得,可上座!”
  当然,能有此盛世,却非全是明宗皇帝的功劳,但是守成明君,还是可以担得。
  明宗皇帝这才上得台阶,与敬宗皇帝并列,坐下帝座。
  所谓盖棺定论,方信这话一出口,就是总结功过,一股功德之光落下,其中六成落在明宗皇帝身上,顿时光辉大涨,一成落在敬宗皇帝身上,还有三成落到方信身上,其它林林,洒于各人,或者以后再发。
  太祖开龙脉,以后得失,也要分担一部分就是了,这数字,也有千万之多,分下来,方信也得了三百万,方信并不取这三百万,直接加到整体龙气之中,以涨大范气数。
  下面群臣见了,都是拜见,说着:“陛下,有此明君,基业可万岁。”
  方信却笑了,说着:“天下连千岁基业也没有,何况万岁?”
  “陛下,你这话说着不祥。”下面就有一臣出来说话:“您建大范,体制尽善,而敬宗皇帝和明宗皇帝,都是守成之明君,天下渐入盛世,不要说比起前朝,历朝都可比。”
  方信边听边点头,叹的说:“只是自有龙脉来,历朝已有多少帝?”
  “回太祖陛下,已经有三百七十一帝。”
  “那三百七十一帝,分属诸龙脉,又有几脉在于五百年之上?”
  这话一出,群臣就冷场了。
  明宗皇帝这时,说话了:“太祖皇帝,臣觉得,虽然三百七十一帝,谁也没有根治衰亡局面这一条,唯有人主体察民情,战战兢兢,几履薄冰,矫治时弊,庶几可以延寿,孙臣教育太子,就命他出行,蠲免钱粮,修治河防,这都是吏治大政,既可历练了储君,又也让他知道民心之用。”
  这句话一出,方信就笑的说着:“好好,果是明君,说的好。”
  立了起来,他度步而走,说着:“不过,你等还在矫正吏治上入手,这吏治,也谁也没有根治的办法,三百七十一帝中,什么办法没有使过?养廉银、文教化、明赏罚,都是正面办法,而密告箱、直奏折,或任用酷吏密卫明查暗访,也是杀了一批又一批,吏治渐渐腐败而无可挽回。”
  见群臣和诸皇帝闭息倾听,他又说着:“而皇朝覆灭的关键,却在于空间。这又分上下两种来说明。”
  “在下,就是民以食为天,而食在于土地,土地不变,而人口日益繁衍,等到人多地少,不得温饱时,再怎么样出得明君,励精图治,也无济于事了。”
  “在上,就是官以仕为天,大凡皇朝日久,爵官日多,贵家子孙繁衍,不但膨胀,吸得民脂明膏,也使上位空间越来越狭小,有志有才之士,不得伸展,不得志之人日多,一旦皇朝有变,这等人就是造反骨干。”
  这话说的精辟入里,众皇帝和大臣,都不禁都悚然动容。
  方信却倏然停步说着:“这些,朕都有考虑,也曾埋下根基,不过王朝兴替,实属天意人事,能不能长久,就看造化了。”
  说着,他摆手,下旨:“朕还在此一段时间,今日就散了吧!”


第二百零八章 二龙论政说千古(上)
  这两人,却是方信和明宗皇帝本人。
  进了楼,方信就要了三楼的上间雅房,侍者一见这气度,就立刻引着上楼,果然,上面房间宽大,又隔了重重屏风,房间里说话,几乎外面听不见。
  吩咐了几声,点了七八只菜,方信随手三块银元,说着:“我等喝酒说事,你们不要打搅了。”
  话说,这银元,还是当年太祖开平十年制,一两一元,以后就成定制。
  打开着窗户,方信自在的喝了一口,让明宗坐下说话,说着:“今日观看天下,的确繁荣昌盛了。”
  明宗皇帝,却谦虚一笑,说着:“今日才见太祖皇帝的神力,孙儿崩后,却感觉到阳世排斥,不能在世久呆,连通信显圣也不可,太祖皇帝却可带孙儿下降于世。”
  自窗口而下,下面绿树成荫,千家万店楼阁林立,街道上自是行人如鲫,川流不息,益显其万千气象。
  楼下就是一张桥,桥下河中船只很多,虽然大部分是一吨数吨左右的小船,但是也可谓千帆竞发,百舸争流。
  再远一点,却是贵族区,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方信不由想起了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清明上河图》。描绘的是汴京清明时节的繁荣景象,将汴河上繁忙、紧张的运输场面,描绘得栩栩如生,更增添了画作的生活气息。
  听了明宗皇帝的说话,方信淡然说着:“这本是理所当然,阴阳相隔,神人相隔,你也知道,历脉真龙,总有明君,太祖更是一代豪杰,如果能神人频繁交流,岂不是可以以人谋扭转气数?真天子真豪杰,只怕真的国寿倾倒,也可挽回呢,所以才有天人隔离之力,我今日是用大神通,让你我能下界,但是也只是观看,不能干涉,而且可一不可二。”
  明宗皇帝听了,若有所思,也若有所失,方信就笑了:“你的太子登基,看情况天下稳定有序,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哼,此逆子为太子时,还可,想不到一登基,就册封外戚为侯,虽然不是世袭侯,减等袭之,但是也甚有非议之处。”明宗皇帝说着。
  历代教训,不允许外戚干政。也少有封侯之事,这新天子登基不到半年,就对皇后兄长封侯,虽然没有允许参政,已经引起一些非议了。
  方信听了,平淡的说着:“人道之事,自凭气数,现在我们是干涉不得,如是未来埋下祸根,却也是天意人事。”
  顿了一顿,他又叹的说着:“你这太子,性子宽厚,重视人情,看样子,虽可行宽厚之政,延续你我创下盛世,但是宽厚也意味着放任,盛极而衰,吏治必渐渐坏去,也看来必埋下以后纷争的种子,不过,说来也对,开国年久,锐气就折,下面就完全是守成了,唯靠制度之力,几能延续国寿。”
  听见太祖皇帝评价子孙皇帝,明宗皇帝却是父亲,当然不敢辩论,这时却反过来,笑的说:“太祖,您的制度甚是完善,想必必可国寿绵长。”
  “不然,圣人之法,随世而移,一方面,随着社会的变化,开国法令未必就适宜了,其次,后世皇帝不知祖宗深意,破坏成法,也是屡见不鲜。”方信甚有些遗憾的说着:“当年我治大政,也有不少罅漏之处,现在想来,却也无法弥补。”
  说到这里,方信摆了摆手,对着惶恐的明宗皇帝说着:“不必总拿出君臣对奏的格局来,你是如今儿孙皇帝中明君,我就为你说来,你有什么疑问,也可提出,我在此世的时间,不会太多,以后你要多主持几分龙脉气数!”
  “是,聆听太祖皇帝的教诲。”明宗皇帝听了,顿时暗中喜悦,说着。
  “恩,我也是随想随说罢了,这第一条,就是虽然继承先代宗教法令,却没有更加重视,强制推行素食,实是可惜。”
  “哦,素食却是功德之事,何与治国?”明宗皇帝凝神问着。
  “天下争夺,在于兵甲,兵甲之强,一是训练,二是武器,三是勇士,这素食之法,却是釜底抽薪之举。”
  “凡军中真武士,必食肉也,不食肉,如何能穿重甲,持大兵,玩强弓?甚至夜中不可视也,大凡起兵强军,虽然不可人人食肉,但是战前,有条件必食肉,以蓄其力,这天下宗教之士,若能真的个个吃素,虽有万中之一例外,然大数必手无搏杀之力,可所谓太平杀人不血之道。”方信沉吟着,缓缓说来。
  “孙臣却是记下了。”明宗皇帝说着。
  “上次,朕和你等说过上下空间之事,实际上,欲说国寿,实看空间,如果下民无寸土立身安命,必有大乱,虽明君也无济于事,你可知晓?”
  “臣却是记得,臣读史书,也借鉴历代兴衰,现在才知道,根由却在这里。”明宗皇帝说着,又不甘心的问着:“太祖现在神通天人,可有良策?”
  “其实说来也简单,空间之事,自有空间解决。”方信淡然说着:“却有上中下三策可用之。”
  明宗皇帝本来也只是抱着飘渺的希望问问,这时顿时大喜,问着:“何三策?”
  “下策者,与民而言,养厢兵也,也就是遇到天灾人祸,有难民难以谋生,为免男丁生乱,就全数充入厢兵,受得军法约束,自然可无事,只是朝廷要负担粮饷了,久久必导致开支增加。”方信说到这里,感慨万千,对地球宋明二朝理解更加深了:“这厢兵,本不是打仗之用,自然口粮甚少,勉强糊口,不食肉者非勇士,连粮也没有更不堪为战,这也是明军暗弱之法,与宗教素食弱化异曲同工。”
  原来,这厢兵,本是充入无地少地精壮之人,并且一开始就存着控制和削弱的心思,才会如此对待,久久,这些难民就自然不堪一战,对朝廷再无危险可言了。
  明朝崇祯年间,若是行此策,一举把乱区壮丁抽掉,自然就大乱不起了。
  “而与士而言,民于食为天,士与仕为天,却不可等同而言,你可知道,这民间读书之风日盛,对长远来说,自是好事,对短期来说,却是祸端。”
  前面还可理解,这条却是难理解,明宗皇帝迷惑的问着:“还请太祖皇帝明示。”
  “上古之时,读书者甚少,无知者无欲,只要安抚世家子弟就可安天下,世风日开,读书人渐渐增多,这读书不但明理,也会增欲——读了兵书,就想着天下有乱可领兵为将,读了治国之术,也想着位列庙堂一展心中抱负,你可见得,读了书,真正甘心与农夫贩卒为伍,死于乡野之中的?”
  “啊!”明宗皇帝本是明君,这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却是领悟其中奥妙了。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方信颂读老子道德经文,却深深明白其中要意:“古能千寿之国,实是读书人少,而治国久安也,老子的确看的彻底,明的彻底,如果推行治国正道,传播文教,虽可教化人心,也使人开智了,此是王朝覆灭之根。”
  教化人心是洗脑,有利统治,可是如果立在统治者的立场上,这渐渐开智,就大不妙了,所以长远来说,对统治者得不偿失。
  “那何以策之?”明宗皇帝脸色大变,连声音都哑了,问着。
  “也有下策,就是科举,所谓的科举,实是让民间读书人,能有个进仕的途径,以安其心,我已经说了,士以仕为天,如不得仕,必生怨恨之心,太平时还好,一旦有事,必乱国亡天下!”
  说到这里,方信想起了宋朝政策,说着:“再进一步,就是善待士人,开榜取士多取人员,而扩大官员编制,宁可多养官员,不可使之外流,而成为敌方之才。”
  宋代的科举放宽了录取和作用的范围,官制也膨胀了数倍,实是为了这个目的,有宋一朝,士大夫很少投靠金辽(这也是为什么有南宋的原因),而且很少投靠起义军。
  后世小子无知,总觉得宋朝的弊端是官僚机构膨胀,又有大批无用的屯兵,拼命想削政减官精军,哼,果是竖子不足为谋。
  明宗皇帝听了,想了想,说着:“这是好策,可是必使朝廷支出甚大,与民间来说,赋税也必重,只怕久久,朝廷难以承担。”
  “恩,就是如此,就是如此!”方信点头说着:“而且,朝廷再放宽官位,也难以满足日益增大的读书人阶级,所以这也是治标的下策!”


第二百零八章 二龙论政说千古(下)
  “朝廷享国日久,皇室、贵族、大臣子孙繁衍,他们必优先占有仕途空间,久久,上层滴水不漏,外人难以进入,上位空间越来越狭小。”方信摇头叹息的说着:“虽然有科举制,名义上,以才录人,可是你看列朝本朝,原本官员子弟,总比寒庶子弟要有许多优处,久久,有志有才之士,不得伸展,士不得仕,必有怨恨,而生离心,一旦皇朝有变,这等人就是造反骨干。”
  “这是一处,还有一处,既然粥少僧多,那为了争夺上位空间,就算朝廷三令五申,严厉禁止,也禁止不了结党而争的事。”
  “所谓党争,就是官员结成党派,为争取政治利益互相攻击,这争权夺利,不是一人一门之事,更是牵连数以千计的人员,以及后世子孙的仕途空间,所以必惨烈无比。”方信说到这里,想起宋明的党争:“一派如是跌下,不但当事人罢官贬职,连带一大群人,更是祸及子孙,以后子孙都难以在仕途上有大的发展,这争,就不以一人一心而改变,而缓和了。”
  宋的党争,断送了变法,并且延续到南宋,祸端百年。
  明后期,东林党与浙齐楚党,以至发展到后来与阉党的纷争,为最终导致了明朝的灭亡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这场几十年间的战斗,无论举什么为国为民大义凌然的牌子,其实上就是为同党,为后世子孙,争夺仕途空间,这从日后东林党控制南方科举,非东林党人难以中举,就可以清晰的表现出来了。
  方信非常看不起的,就是当时在地球上,有种叫“肾人”的作者,就写着党争,全部是为国为民大义凌然,只是路线不同罢了,本心还是一样,这实是可笑之极,小资之人的才学,几如萤火,不足以论政。
  一旦党争,就是争夺生存空间,在最宽容的宋朝,这失败,也要祸及数代子孙,这是何等惨烈?那容得几分仁慈和大义在里面?
  明宗皇帝到底受到时代局限,听着方信解剖如流,决千古事于掌握之间,不但变色,而且也大起敬心,问着:“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办法解决?”
  “其实中策也很简单,国寿之事,无非空间,若能夺得一片新的国土,迁移过去,下可解决大批黎民生存,上可安置大批官员,这是开源之法。”方信平静的说着:“如能控制,实可延寿,只是国土如是太大,就无法控制,要不分封,要不就鞭长莫及,也大有弊端之处。”
  “天地之大,只此一片陆地,何处寻新土?而且就算有着新土,分封疆土的话,虽当时人口稀少,但是数代之后,只怕成为朝廷祸端。”明宗皇帝出于集权皇帝的本能,却是否定了此法。
  方信暗中一叹,就从这点,就可以知道,为什么自唐以后,历代皇帝就不再开疆辟土了,中国大帝国,本已经达到技术有效控制的极限,再远就鞭长莫及,处于皇帝的本能,宁可荒芜不取,也不肯让人封疆裂土威胁朝廷。
  但是,你不取,你不封,也自有人崛起,这也是唐后金、辽、元、清胡族崛起入主中原的原因之一。
  而西方却无处弊端,大航海大殖民,一时间,无论上至贵族国王,下到百姓,都获得了空前的空间,而奠定了数百年西元大盛的气数。
  方信知道如此,就对中策开疆辟土不说,而且,此世界也没有地方再开辟了,因此就说到上策:“上策,朕已经实行了。”
  “太祖神武英明,儿孙却是不知,还请明示。”明宗皇帝恭谨的说着。
  “《春秋王制》有言,自古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农为国之根本,大是不错,可是若是农土有尽,无地可耕,却可使之多工民,商民,也可糊口,这使下民有空间安身立命养家,有此,可多增国寿也!”方信说着:“仁者,利之大也,朕之六书,也曾有记录。”
  “原来如此,太祖高瞻远瞩,立意却在此处,不知这工商二民,可容多少百姓?”明宗皇帝问着。
  “一倍。”方信含有深意的说着。
  虽然心中还有些怀疑,明宗皇帝还是恭维说着:“此策就可再延国三百年矣!”
  方信摇头,说着:“虽说如此,能延寿百年就了不得了,先前,朕说过,皇室、贵族、大臣子孙繁衍,他们必优先占有仕途空间,而朕立家法,使贵族和王族多蓄商产,虽然这少不了豪取强夺之事,但是却有着士大夫阶级的制约,虽官僚资本血泪斑斓,但是也可使进程,大体进行下去,前后或许能延寿百年。”
  “再说读书人日多之事,士以仕为天,这官府朝廷,却无论怎么样也容不得日益增多的士子,这不是什么贬低士族就可以解决,朕希望,在皇族和贵族多掌商业之时,能改变一些商人低贱之气,而能使一批士子,转为商途,这贵字没有,富还是有的,也可缓其怨望,以解燃眉之渴。”
  方信最后总结说着:“以上绸缪,或许可延寿到五百年天下,再多也难。”
  其实读书人日多,争取当官权利或者争夺不到,但是争取“见官不拜”权利,实际上与后世公民权是一样的,这也是人到趋势所在,当人人都读书时,能开智时,就是龙气回归万民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人道进程就清清楚楚,再无丝毫迷惑。
  万民无知,才可长统。
  如民有知,必争其权。
  仅仅如此罢了,这不是个人的意志,是整个社会阶级的意志,可推迟,不可改变,浩瀚大流,人道之争,唯利是图。
  不过,明宗皇帝虽是他的子孙,但是也只可说到这里了,这五百年国运,也许能争取到,也算是龙脉中,前五甚至前三之列了,也无憾之有。
  至于君主立宪,说实际的,方信却也不敢担保这世界的子孙,有此福缘了。
  眸光清亮,方信淡然说着:“明宗皇帝,朕已把天机赐你,日后,若朕不在,就由你来主持本脉龙运,三分天意,七分人为,这三分天意,就是你主持的龙运气数了,朕却是要离开了。”
  说着,方信就不再说话,清光一闪,明宗皇帝就在阳世立不住,龙御回天,而再向下望去,却不见方信半点影子了。
  位面洪流,世界隔膜,方信在穿越其中,他已经感觉到了召唤。
  这虚空之中,空间上似是无边无际,时间上似是无始无终,而存在着无数的世界,在空间的各个层次中存在。
  仙道世界,顶尖存在,别说大罗金仙了,所谓的大罗,就是一切时空世界都自在永在,所谓的金仙,就是一得永得,永不退转,这种境界,方信估计,按照主世界的划分,就是九阶存在了。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
  主世界的人类文明,不但已经从地球扩展到太阳系,并且开始从太阳系扩大到银河系。终有一天,人类会走出银河系,探索河外的星系、星团以至乎总星系。
  这是平面来说,对层次来说,上下探索无数层次的世界,曾经的文明终会一一重得。
  如果说,现在主世界的文明,是黄金时代的早期,那总有一日,会有着举族进入圣道的时代,那才是真正的人道天堂。
  在时空跳跃的瞬间,方信感觉到自己的思感往无限扩展。
  时至于六阶境界,他已经感觉和看见,无数的世界,它们都在不断运动、发展和变化,这是宇宙的神迹,是永恒之下,那造物的深不可测。
  天数盈虚,造物乘除。
  此言尚是大如鼎,用酒还需青杯祝。
  持道而行,滴水不漏。
  生灭造化自有主。
  这是他目前领悟的道,在此时,却如此清晰。
  当突破时空,重新降临水府的一瞬间,两柱功德如彩虹一样落下。
  一束金黄,一束七彩。
  此时世界,却是深秋,方信飞出水府,居高临下而看,只见苍莽大地,三江浩荡,彼此连接,源源不断引入平原。
  益水治理已经完成,是以有三百万金黄功德。
  方信原本就有二百八十万,取其八十万,至三百六十万功德圆满,清光一亩,徐徐而化,清亮胜于日月,其质胜于琉璃。
  余下二百二十万功德,入得世界珠。
  东水阴面工程也自完成,得三百六十万天地功德,也入得世界珠。
  世界珠中,本有六千五百万功德,自此,已达到七千五百万功德规模,清光凝聚,不分阴阳,是以一元之转。
  在一处平地上,一处大祠已经建立,方信注目而上,却是为朱新供奉。
  宽大宏伟,众人专心,众志成城。
  此时,朱新的功业,几达于顶点,人生于世,如白驹过隙,不过弹指挥间而已,如能有得些微功绩,造福于人,也不枉此生矣!
  何况如此盛境,这浩浩数千年,享此殊荣者,能有几人?
  方信淡然一笑,造化弄人,天地玄黄,白云苍狗,再进者也复问,能有几人哉?
  离此方圆满,还有五年,不过弹指之间。


第二百零九章 圆满(上)
  丙寅年,春,四月十一。
  方信仰头望了望天空,天空之中万里无云一片晴空,再看着大地,这里一片春意盎然。
  朱新的生祠,处于一处丘陵的中处,走出了一片树林,眼前一亮,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这片空地处于丘陵侧处,面积大概有二十多亩。
  生祠前,一条清澈的溪流流过,边上开辟着一些农田,种着瓜果蔬菜之类。
  再进了几步,就见得几棵树,有银杏和桃树。
  随着春风吹拂,桃树上飘落下几片花瓣,掉落到水里,或者被飞的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洒着。
  再前面,是一条青石的小径,伸延出一里左右,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间规模中等的神祠,上面有着“治水祠”三个字。
  外面看着很朴素,但是当方信踏步以内时,却见到一个长廊,这是石雕屏风,雕刻着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图像,却是这些年来,朱新曾经作过的丰功伟绩。
  每几幅图之间,都有不少雕刻了的文字。它们简单无华,平铺直叙,一一介绍着图卷,虽然没有刻意用褒词,但是这平淡的几句,反而使功业更加明显。
  字和图,在阳光的照射下会散发出淡淡的金光。方信知道,这是功德之云。
  长廊的尽头是条环形的石板路,一尘不染,又有七个铜人立在那里,其中就有王庐,却是把参与治水的有功之臣,也记录在此,并且有着简单的文字介绍。
  再到里面,就是大殿了,方信不得不称赞,8根圆柱把大殿支持出来,中间是一尊金身,赫然就是朱新的模样。
  神像上的表情、神态、举止、穿着,都非常清晰,工艺繁琐复杂,华丽异常。
  大殿虽大,但是也不觉得暗,设计的采光,光线通过这些空隙,在大殿的内部形成光斑,给来访者带来神圣的感觉。
  “您好,大人!”一身黑色长袍的青年,上前施礼问着。
  方信淡淡的扫了一眼,说着:“此地不需要你来伺候,下去罢!”
  这青年是新任的接客使,见到方信气度不凡,上前本想说什么,但是想不到遇到了这句话,不由一怔,本想抗拒,只是这种带着威仪的言语,使他心中一沉,竟然鞠躬一下,就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个丽影浮现,却是萧冰。
  她今天穿的特别隆重,就算在阳光下,也无法掩盖自内而外,散发出的淡淡半尺白光,青丝结成一个发髻,以玉簪固定,有小撮发丝散垂下来。
  容貌看上去,却退回了十八岁左右,冰雪为神、清玉为骨。数层云罗纱的衣裙,腰间束着与之配合的腰带,酥胸将纱衣形成一道高耸,裙子很长,直到脚跟,但是又开着口,走动时,露出了修长的大腿。
  就见得她上前,深深一礼,方信也自回礼。
  “五十五年了,终于把这件大事,都完成了。”方信上前,拉着她的手,肌肤冰凉。
  “是啊,一切都如此完成了。”萧冰微转螓首,笑意如沐春风,眼神却是清幽,望向远处,山下千里沃土,开垦成一片片望不到边际的田野,无数水渠,已经如蜘蛛网一样贯通,诚是盛景。
  “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她举步说着。
  在山上观着盛况,就见江水浩浩荡荡,与三江中给予分支,随见白带一样的人工河道,将江水源源不断引入平原,灌溉良田。
  “恩,我特意把所有工程的最后一下,都留到了今日,就是了结了此间大事,当然,这也要等着朱新前来。”
  “这些功德,能使他白日飞升不?”萧冰问着,这些年来,朱新虽然尽量不动用朝廷的财政,但是客观牵涉到的人力物力,还是使这个崔国事实上受到牵动。
  “虽然修此渠,累崔国数年之运,却创万世之功,但是也不至于使他白日飞升,不过,这次,我就给他一个选择罢了——是成龙,还是成仙!”方信望着下面,远处,已经出现了一支骑兵,虽然才三百余,却显的剽悍异常。
  朱新治水之余,又开凿滩险,疏通航道,大修索桥,开发盐井,这些功德也是不少了。
  也就是这时,几处身影显示,却是余青余雪二人,这几十年中,它们各有功德,功行也大有进益,又有着灵药,加上水府如今灵气浓郁,都达到了四百年左右道行,勉强也可接手水伯了。
  又片刻,七女都一一前来,她们现在已经不是七个共同担任一处土地,而是一人担任一处了,也算是入了正途。
  山下,骑兵翻身下马,只有十余武士,拥戴着几人上来。
  就在这时,本来挂在那里的钟鼓,无风自动,一声又一声,这使来人一震,片刻后又继续上前。
  崔成王八年,宰相朱新自道而上竹山,却是身着青衣,当是来归。
  到了走廊前,朱新令甲士留下,只带着一人上前,正是王庐。
  才穿过走廊,朱新看见那一亩清光,如水波一样向四面漾开,顿时,一切凡世的喧嚣,完全被隔离在外,感受到的只有宁静、肃穆、悠远、神秘的气息。
  他也看见了美丽不可方物的萧冰,虽然现在已经见惯佳丽,一时间竟然心中也一动,连忙控制住,上面深深行礼:“拜见真仙。”
  “不必多礼。”方信说话,此时如玉如冰,又似明珠落在银盘之上,清脆之余,又带着那丝超越凡世的玉质。
  “临江治水,你已得五十万功德,东水治理,你已得八十万功德,益水治理,你得七十万功德,六郡水渠,今日也应该完成了,连同你其它功德,当不少于三百万,我当问你,你选择何路?”
  此时,朱新已经也年近五十了,他虽然没有想到方信说话如此干脆,但是多少年历练,早已心有山川之深了,他再行礼:“敢问真仙,却是何途?”
  “原本你得了金德龙气,被崔国气数所克,所以我当日曾说,只可权倾朝野,不可篡位称王,这本是上理,但是如今你得了如此功德,却完全不一样了。”方信一点也不掩饰,直接说着:“更何况金生水,火水相克,话说——火能克水,一木之火可煮江湖否?水能克火,一杯之水能灭山火哉?你有大功德,可转天命。”
  这话意思非常明显了,也就是说,你已经有资格逆天称王了。
  已经有些白发的朱新脸皮一动,沉思了片刻,又问着:“如走仙路呢?”
  “若是求仙,我当场赐你五行修法,再加灵丹十枚,足够你脱胎换骨,在百日之内就奠基完毕,跨入仙道之门,也算了结因果。”方信一挥手,就见余雪拿出一个盒子,一打开,里面是龙眼大小的丹药,外面有着丹衣封蜡,就算如此,在场的人,也立刻闻到了一丝清香。
  朱新再问:“如是选择仙路,还可任几年宰相?”
  “若是选择仙路,你当在百日内辞去宰相,不然仙道不纯也!”方信没有丝毫表情,悠闲的说着。
  朱新顿时沉默了下来,他已经是宰相,这几十年来,生杀予夺的权力,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之中。
  而且,就算自己想退,那跟随的部属呢?如何安置也是一件困难之事。
  但是仙道,又是他自少年时,就产生的梦想。
  下面,田野如块,千里如画,正是大好江山。
  在沉吟之中,谁也没有催促,只见朱新脸色不时阴晴不定,似是天人交战——的确,就是天人交战,是凡是仙,在此一念之间。
  看着远处沉浮的丘陵和树林,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感受着上午的阳光灿烂,给大地上带来一片光明,已经自家生祠风铃,在风中咚咚的响声异常清脆悦耳。
  朱新再深深吸口气,望着丘陵下面一丛丛矮小的灌木,以及上面点缀着蓝白色的小花,他转过头来,说着:“我愿选择仙道。”
  就这六个字,吐出来,却似耗费了一生的精力。
  “如此甚好,时日还早,你先服下一颗丹丸。”方信指了指一处石墩子,说着。
  朱新下定了决战,倒也毫不迟疑,就上前一座,从余雪送来的盒子上,取出一颗丹丸,去了封蜡,露出黄金色龙眼大小的金丹,一口吞下。
  方信不必仔细看着他,自他选择开始,清光照耀,自然助他转化药力,果然,一刻时间之后,只听见他肚子咕噜,却是又开始一次洗骨易经,朱新稍有些尴尬,连忙退到远处隐蔽地点解决。
  方信又笑的对王庐说着:“你呢?你也有功德,选择何路?”
  “主上,我为太守,也走到仕途顶端,贫寒子弟,又怎么希望能走到中枢呢?我当然选择仙路了。”王庐也深深一礼,说着。
  余雪顿时一片喜色,果然,听见方信令说:“既然如此,也取一颗。”
  余雪立刻上前,这丹,可是比当年还元丹还好,结合了功德所制,有脱胎换骨之效。
  王庐得了药丸,却先去偏远之处,显是吸取了朱新的教训。
  见得此等情景,余青不由暗中握住了手。


第二百零九章 圆满(下)
  “这事了结,却要离开了吧?”萧冰叹的说着。
  “是啊,是应该离开的时候,许多时候,我们就是匆忙而过的来客。”方信说到这里,却笑的说着:“人生于天地之间,寄也,既寄者,固要归也!不过就从这个逆字,也可见得此人却是上界而下,非比平常。”
  说完,方信口中吐出一曲诗来,只见字字金光,上面书就:“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李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
  字字金光,落到对面石壁之上,顿时宛然雕刻,书法神韵,尽在其中。
  “这个当然,唐太祖自然非常人。”萧冰的历史,却以为这首诗,是当年唐太祖所作,唐太祖一生英雄,奠定主世界根基,有此评价,也不稀罕。
  方信却知道,这是李太白所作,天地是万事万物的旅舍,光阴是古往今来的过客。而人生浮泛,如梦一般,能有几多欢乐?
  此人号谪仙,实是名副其实啊!
  “我是很想家了,属于我们的世界,不过,真的要离开的话,我也有些不舍呢,这里,我也度过了许多时光。”萧冰有些自嘲的说着。
  “恩,一段时光,代表着一段生活,也许,有空的时候,会到这里来安安静静地渡个假期,观看一下百年千年后,这里工程还留下什么了。”方信悠然说着。
  “主上,您作这等大事,又是地仙,必晋升神位,不过就算到了天庭,也可不时下来看看呀!”大扇却是如此说着。
  这话听在方信和萧冰耳中,自然都是一笑,相视无语。
  没有多少时间,两个脱胎换骨的人,却都洗过,换了衣服,过来了。
  方信就说着:“既然要走仙道,就交出龙气吧!”
  朱新稍一迟疑,就按照方信的说法,说着:“是,既是如此,请得龙气出体!”
  清光照耀,一股白气自他身上浮现,越来越浓,直到在顶上凝聚,化为一条白蛟,见得白蛟在顶上,朱新又是有些迟疑。
  一国之王,白蛟足矣,这说明如果取用,他立刻就可称王建制。
  迟疑了一下,他就拜下:“有请蛟龙入海。”
  白蛟顿时飞出,在他顶上盘旋三次,又点了三次,自是飞出,入得下面大地,一隐而没。
  去了龙气后,虽然在有决心,朱新还是有些惆怅。
  方信也不理会,望向太阳,见快到中午,就说着:“应该来了。”
  这话才说完,突地,一道彩虹落下,顿时笼罩着整个丘陵山头之上,本来功德,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只有这等大功德,过于浓厚,才能显形,让凡人也看见彩虹。
  但是在方信和萧冰眼中,却是先有一道金光落下。
  这道金光,浓度极高,却是有上千万功德,这是明处工程功德,作最后的总结。
  光柱落下,又自分散,方信一人,就得五百万功德,落到世界珠中,顿成八千万功德。
  又有三百万功德,落到朱新身上,使朱新功德总量,已达到了四百万功德,虽然他现在无法利用,但是如此巨大的功德,使他身上金光灿烂,足有五尺之厚。
  方信约好,在中午时,几个工程,同时作最后完工仪式,这时自是如此进行了。
  而七女,余青,都获得一些功德,不过只有数千之数,而萧冰也只得了数万,但是王庐,却有三十万功德降下,却是他作为太守,参与治水甚是得力的缘故。
  再等了片刻,益水的阴处工程,也自完工,一片七彩的功德落下,这时,与朱新就没有多少功德了,只有数万功德落于他身上。
  这片七彩功德,也是五百万,方信得了三百万,而现场指挥萧冰,得了三十万,七女和余青,这次得了大量功德,各有上万。
  下面就是阴面工程的总结,随之就是五百万功德,这次方信得了一半,二百五十万,其它二百五十万,落于各人,林林洒洒。
  最后,却是阴阳全汇,而成最后天地人格局了,这事却要方信默运玄功,在最恰当的时候,作最后启动。
  方信也不多话,就立在那里,顿时,清光大亮,一丝丝向着这方天地渗透而去。
  肉眼可以看见,这方天地,无数的亮点亮起,就如网络一样不断蔓延开去,而运转的河流和山水,就如电一样,充实推动着进程。
  就算是在白日,天空之上,竟然隐隐显出星斗来,星斗之光,片片落下,却是大地之上,向左旋转,又引动天地大力的缘故。
  等各处都已经亮起时,方信眸子清亮,全无表情,只是作势在空中一点。
  “轰!”顿时,天地一摇,人都站不住脚,几要摔倒在地。
  朱新顿时大惊,立住脚跟,难道是地震了?
  再看时,却又发觉阳光灿烂,田野千里,树木葱郁,一切都没有变化,正怀疑时,就又见得一个彩虹落下。
  刚才彩虹,只是一片,这时落下,却浓烈无比,彩虹贯穿千里,首尾却在丘陵之上,顿时成就奇境。
  天地人运转,而成一局,直此之后,此方成就福地,却是恩泽千年万年。
  这浓烈的七彩功德,足有二千万之多,其中一千五百万,落于世界珠中,如此大的功德一次性落入,世界珠都有些嗡嗡作响。
  片刻之后,世界珠内功德,就超过一亿,顿时,世界珠大放光明。这一瞬间,连天上太阳也自失色,就见清光照耀,几是无量,普照十方。
  但是这光明,只有一瞬间,当朱新再望时,已是恢复正常,只见方信还是一亩清光。
  他想了想,暗中取出功德镜,先对自己一照,却见上面总共有五百万功德,心中顿时大喜,却不知道因为阴阳汇合,他也得了最后一分功德。
  再照了过去,就见得王庐总数是五十万功德。
  而七女各有十万功德。
  余雪也有十五万功德。
  萧冰却照见五气,又有一百万功德。
  等到照到方信,却是什么也照不出来,只有清光一片。
  余青却是最低,只有五万功德。
  “余青何在?”方信淡然说着。
  “主上,我在!”余青上前,虽然他也看不见功德落下,但是功德与身结合后,产生的光辉却可看见,一瞬间,诸人都起变化,它是感觉到了。
  “你本是蛟种,就把这水伯位给你,你能不能承担,就看你的本事了,你我一段因缘,也就此了结。”方信淡然说着,只是一指,神职金光就落下。
  余青大叫一声,在地一滚,就穿上了官衣。
  看见其它人眼巴巴的望着,方信淡然一笑,又把五行之法,传给其它几人,最后说着:“你等稍等片刻,必有天封了。”
  果然,这时,天上隐隐传来异声,彩云而下。
  方信望向诸人,在这个世界上,他也度过了一段时光,随着他的心情,空中无风自起音乐,天花片片落下。
  这音乐,却是一首琴曲,随着他的心意,寄托着他的情感。
  琴声悠扬,飘荡在空中,似是离别的歌曲,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没有人事先编写过歌词和节奏,但是就从天地之中,自然而然的散开。
  整个天地,似都回响着这美妙而带着惆怅的歌曲。
  此时天地之心,就是方信之心,诸人都是变色,虽然人人都读过,大德可感天心这句,但是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是世界感觉到方信离别,而奏的天歌。
  伴随着这洒落天地之间的歌声,方信只是点头回礼,又起身,对着天地一拜,然后就起身,只是手一挥,二根金色支柱,就突然之间出现,金柱之间,电光闪动,徐徐展开,显出一道大门来,对面模糊不清,似是虚空,似是世界,似是万物。
  一瞬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这数十年的时光,在迅速流过重演,山川、河流、行云布雨、治理山河,上得此山,然后终于把景象,停留金门之前,和现在同一时刻。
  “主上!”在场的人,突的,都明白了,方信不是去天庭,而是真正的离开,七女和余雪顿时失声叫喊,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飞溅而出。
  方信拉着萧冰,一步已经跨入,似是感觉到了眼泪,回头,只是微笑一下,扬了扬手。
  突然之间,金门发生了奇异的变化,由厚转薄,变得透明起来,直到片刻后,就消失在空中了。
  就在这时,彩云下降,天使徐徐展开天旨,说着:“朱新、王庐、余雪、七扇女,前来听封。”
  天旨之上,本来有着方信和萧冰的名字,已经渐渐淡去。
  天威之下,众人全数跪下,听着下面的封旨。


第七卷 别样风情


荆柯守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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