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哈尔滨的七月


  钱扎纸满嘴的疯话,我倒是也能听懂个大概,我听他说出这话后,心中大吃一惊,原来陈歪脖子之所以脖子歪,是因为这个啊!
  感情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秘术,竟然将一个还没有成型的胎儿亡魂用血养大了!
  钱扎纸对我讲,那胎儿本来只是他死去婶婶肚子里的一团肉,即使变成了鬼之后也没有成型,但是哪陈歪脖子利用得来的秘术将她留在了身边,他因为思念妻儿几近成狂,所以便用那秘术,将自己孩子的魂魄寄居在自己的脖子上,每天都要割开些毛细血管喂那孩子喝血,那孩子也就越养越大,魂魄竟然慢慢成形。
  钱扎纸口中说的‘三四级’,应该就是三四岁,把那婴灵从个肉块儿养到成型,那小孩的鬼魂整日缠在陈立国的肩膀上,只把陈立国的脖颈压弯,以至于他之后得了个‘陈歪脖子’的绰号。
  这真是开眼界了,我心中暗道,虽然以前也听说过养小鬼的,但是这种养法却还是头一次听说,当真匪夷所思。
  钱扎纸对我说:“之后好像又过了几年,我叔的花圈店生意进入了正规,而‘妻儿’的状态也越来越稳定,所以我叔就想去沈阳走走亲戚,顺便谢谢当日指点他的那位,也就是你说的那个老道,不想,竟然碰了一鼻子的灰。”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着这是必然的了,虽然我没见过年轻时候的老爷子,但是传闻却听到了不少,老爷子以前脾气暴躁,见鬼就杀,那看到这陈歪脖子领着一家老小去见他,那还有好?
  这时面端上来了,我等那服务员走后,一边吃面一边对钱扎纸说:“那老爷子以前脾气坏的很,没动手就很好了。”
  钱扎纸笑了笑,然后对我说:“是啊,我婶也这么说,当时那老爷子看见我叔带着老婆孩子的鬼魂去见他,都气炸庙了,说这是养鬼的邪法,是害人的,所以必须要除掉这孩子,当时我叔吓坏了,他对那老爷子极其的尊敬,最后都跪下了,求他放他们妻女一条生路,他只是想要和他们团聚而已,真的没有想要害人。”
  我听到此处,心中也又有些感慨,这陈歪脖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本事,不过听上去确实像是邪术,用血养的小鬼,只会越养越凶,留着确实是个祸端。
  但钱扎纸说,说陈歪脖子那天抱着那老爷子不住的哭泣,说自己真的没有害人的念头,现在不会有,以后依旧不会有,自己只是放不下妻子孩子,想活着的时候多陪陪他们,他说的十分诚恳,最后也让那老爷子软了心,钱扎纸讲道了此处,便对着我说道:“当时那老爷子好像对我叔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之后陈歪脖子就又回到了哈尔滨,继续做这纸扎生意,他本来就善于经商,没用几年,生意越来越红火,他不敢恨那玄嗔,因为自己以前受过他很大的恩惠,而且没有玄嗔,他现在也没有这档子买卖,所以如今听到我带来了老爷子的口信,才会这样的激动。
  “原来是这样啊。”我感叹道。
  “不过我叔说,他是不会后悔的,只是想跟老婆孩子在一起又有什么错?”钱扎纸用勺子往面里面跟不要钱似的舀辣椒油,本来一碗面就是麻辣面,但他似乎还觉得很不过瘾,一小罐辣椒油舀了大半进去,血红血红的,只见他一边舀一边对我说:“你也来点儿不,不够辣啊。”
  应该是你常年熬夜味觉都退化了吧大哥!我心想着还不够辣?你那碗面我看着都辣眼,于是便对着他说:“不用了,你自己来吧,轻点吐露,别抽鼻子里去,哎对了,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呢?”
  钱扎纸吸了一口面,嘴角都挂了层辣椒油,他对我说:“是我婶儿告诉我的,它有时候明白有时候糊涂。”
  钱扎纸跟我说,说他自打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见到那陈歪脖子脖子上趴着个小鬼,而且花圈店里面还坐着一个女鬼,他当时挺纳闷儿,不过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可是他哪成想这俩鬼竟然是他婶儿和他侄儿呢?直到时间久了,他才明白过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那小鬼整天缠着陈歪脖子的身子不放,但是女鬼却不一样,一个月里面大概有大半个月时间她都面无表情,就跟纸人一样,只有几天的时间是清醒的,但她似乎并不开心,似乎愁眉苦脸的,满屋转悠,不过钱扎纸也没太在意,毕竟人家已经死了嘛,鬼大多都是这种表情,说的是有天晚上钱扎纸待着没事做,便问那女鬼,于是,他就知道了这些事情。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心想着能见鬼就是方便,于是便又吃了口面,想了一阵后,这才又对他说道:“那陈叔能看见他老婆孩子么?”
  钱扎纸笑了笑,然后一抹嘴,对我说道:“能啊,他干这一行认识不少能人,一说起这个就有意思,道外那边儿有个姓张的老奸商,他是我们这里的老主顾了,我叔前两年用一切商品半价换了个能见鬼的法子,那老奸商可有意思了,得了便宜还说自己亏了,你说这人抠不?”
  他抠门不抠门跟我毛关系没有,我当时灵机一动,然后对着钱扎纸说道:“那你知道该怎么见鬼不?”
  “拿眼睛看啊,你看,门口就有一个。”钱扎纸对我说。
  我顿时无语,心想着这家伙好像会错意了,我说的是正常人,又不是他,他又不是正常人,于是便对着他说道:“不是,我是说如果我想见鬼的话,那有什么法子没?”
  钱扎纸眨了眨眼睛,似乎终于明白了,不过他听我这么一说后,竟然也露出了好像昨天韩万春的那个表情,只见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对我说:“姚子,我没听错吧,你平时躲鬼都躲不掉呢,怎么还想见鬼?”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今天的姚子已经不是昨天的姚子了。”
  确实是这样,现在的我既然决心干这一行,那就要用心了,知道见鬼的方法,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保障,于是我便仔细的询问了钱扎纸,他自然知无不言。
  吃完了饭后,我便走了,走在哈尔滨夜晚的街道上,我此时的心中却思绪万千,我望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心中不断的想着各种事情,包括我这几年遇到的事情,遇到的人,不知不觉间,原来我已经长大了。
  想想那陈歪脖子,虽然他的做法不敢恭维,但是他做错了么,如果这件事放在我身上,我又会怎么做呢?
  只怕,我也会和他一样吧,我心里面想着,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这么的帮我,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完我的故事后,在我的身上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我只是知道,原来大家都一样,生存在这世界上无非都要给自己一个奔头,一个理由。
  我现在所想的就是挣钱,虽然这听上去很俗气,但也很现实,谁都想挣钱,但是我此时心中的想法却极度的强烈,这是真的,想想那天在我知道苏译丹的状态时,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摸着瘪瘪的口袋,连抢银行的心都有了。
  只要她能好,那我怎样都无所谓,想到了这里,我叹了口气,然后抬头望了望天空,这个时候,苏译丹会不会也同样看着这片天呢?
  我回到了韩万春的住所,桌上香炉中的贡香还没烧尽,多么熟悉的味道,而老家伙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我回来了,便对着我笑道:“嘿,小远,我就说咱俩合拍儿吧,你看,你刚一回来,就有活儿干了。”
  “什么活儿?”我问他。
  老家伙对我说:“好活儿呗,大大的肥羊,拍死了没有别的乱码七糟的事情,不过这么长时间没整了,咱俩今晚上得好好排练排练,怎么着,来一段儿?”
  我笑了笑,心想着有活干就是好事,于是心里面也开朗了一些,便对着他说:“来一段就来一段,我鼓呢?”
  韩万春将开元鼓连同鼓鞭递给了我,有一次摸到这玩意儿,我的心中不免少许感慨,于是便笑着对韩万春说:“叔,准备好了没,走起?”
  “走起!”由于工作上门,老家伙的心情也十分的好,只见穿着裤衩背心儿的他坐在床上,摇头晃脑跟过电似的兴奋,我慢慢的敲起了鼓,鼓点逐渐加快,透过纱窗,飘荡在哈尔滨的夜幕之中。
  我头一次觉得这鼓已经是我谋生赚钱的工具,于是越敲越卖力,咚咚隆咚咚咚,咚咚隆咚咚咚,我张口唱道:“请~~~神儿~~~~啦~~~~!!!”
  尽管这调子这声音听上去依旧有些凄凉,我明白,虽然我毕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在这个夏天的晚上,在这个哈尔滨的七月,在我再一次唱出请神的调子时,正式的告别了青春,告别了幼稚,告别了过去的自己。
  哈尔滨的夏天很热,在这个晚上,为了心爱的女人,我终于上路了。


【第三卷】


第一百零一章 一年
  “嘿,小伙儿,是不是又逃学啦,来来来上大爷这儿来!”地下通道中,韩万春真正坐在一个小马扎儿上,当时是下午两点二十分,他对着一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手里拿着一包巧克力豆的初中生招了招手。
  那个小男孩憨憨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恐惧,但是由于无奈,还是慢吞吞的走到了韩万春的身前,只见韩万春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巧克力,丢了一块在嘴里,然后对着那小孩儿笑道:“这两天是不是躲着我呢?”
  小男孩摇了摇头,没说话,韩万春嘿嘿一笑,然后对着他说:“我昨天跟你说啥了你还记不记得?”
  小男孩说:“你说……星期天的时候让我带着爸妈来看你们表演……”
  “这就对啦。”韩万春哈哈大笑,然后对那个小男孩说:“如果他们不来,或者不给钱,你就闹,往死里闹,躺地下打滚儿的闹,知不知道?”
  “韩万春呐,你可积点阴德吧,连小孩都吓唬是不是人啦你还。”一旁的盒饭老大妈走过,似乎看不过去了便说了一嘴,哪知道韩万春根本就没有理她,又对那小孩子恬不知耻的讲道:“但如果你跟你爹妈说我欺负你了,看见过来那个背后有纹身的大哥没,这片儿是他的地儿,他杀人可不眨眼,外号‘杀人姚’,兜里揣四十多把枪,一走一过就杀人,一天不杀人浑身都难受的长暗疮,你要敢告状的话那可别怪他……”
  “滚犊子,你才长暗疮呢!”
  我当时正接了热水回来,见到这老骗子又在吓唬小孩儿,便对着他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别吓唬小孩儿了行不行啊……”
  那个小孩子本来就被韩万春吓唬的够呛,见一头碎发带着耳圈光着膀子背后挂着纹身的我走过来的时候,竟然更害怕了,他哭哭啼啼的点头然后跑开,而韩万春则没皮没脸的笑道:“不吓唬哪儿来的钱,接个水都这么慢,跟你说直接买瓶矿泉水不就完了?”
  我也没理他,只是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夺过了他手里的巧克力,然后骂道:“你还是不是人了,小孩儿的东西都抢?”
  韩万春十分无耻的对我说:“你可别小看现在的孩子,吃的比咱俩都好。”
  “真的?哎我草,德芙哎,赶紧尝尝,广告语怎么说来着,嗯,就是这个味儿。”
  “滚,那是康师傅。”韩万春接过了罐头瓶子,喝了一口后,打了个嗝,然后靠着地下通道脏兮兮的墙,骂道:“奶奶的,真快,又是一年了。”
  是啊,又是一个七月,我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望着远处的通道口,心想着真快,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毕业一年了。
  在这一年里,我的变化很大,终日跟韩万春俩人到处骗吃骗喝,倒也挣了不少的钱,但是我没有留住,韩万春也没有留住,这老孙子一有钱就吃喝嫖赌,挥霍完了之后又跟帕金森综合症似的装可怜,说起来他真的不值得可怜。
  在这一年中,我俩跳大神遇到了很多的事情,也遇到过真鬼,但那毕竟还是小数,大多数都是假的,忽悠人的,慢慢的,我开始变得圆滑,胆子越来越大的同时,脸皮竟也开始厚了起来。
  但这都不是重点,我很清楚,也很庆幸,在这一年中,苏译丹没有事,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一两个月就跑一趟沈阳去见她,她越来越瘦了,但是精神状态很好,每次看见我红着眼圈出现,都会笑话我,说我越长越像个流氓了。
  我抽烟,我喝酒,我带耳环,我纹身,我讲粗话,跟流氓打架,这样的我,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像一个小流氓,包括行为举止也越来越像,我开始学会了戴上面具过活,不知道是不是和韩万春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的原因,和以前的那个老老实实的我,简直就是两个人,也许只有在苏译丹的面前,我才能摘掉面具,恢复原来的那个自己。
  青荔丹参,还是没有任何的下落,我曾经让韩万春帮我卜卦,他的卦术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很高明,他对我说,如果这玩意儿真正存在的话,那应该就是在北方,西北方。
  我心想咱们不就已经是在祖国的北方了么,再北那不一竿子干到苏联去了么?
  所以他说的好像实在不怎么靠谱。
  玄嗔老爷子经过那件事之后,当真转了性,终日静修,脾气也越来越好,而道安这一年也没闲着,除了查找青荔丹参的下落,还四处打探着那个驼背人的踪迹,当天就是这孙子给老爷子打的电话,没跑了,道安似乎还是不怎么放心那个带走了蛇妖的家伙,生怕他利用那怪物作恶。
  不过很奇怪,那个家伙从那天起似乎销声匿迹了一般,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回到了家,三十晚上,又见到了信姐,我端着灶糖,借着机会跟他说了金巫教以及那驼背人的事情,它倒不怎么惊讶,它对我说,马先生的后人确实还在这个世界上,你说的那个家伙应该是马家的逆子,叫马天顺。
  这个人由于结交匪人以及信仰邪神,早就被马家逐出了家门,从此没什么消息,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原来那孙子叫马天顺啊,我当时心里想到。
  好在那孙子似乎没什么动静,我也就没在多想,保不准他只是有收藏妖怪的这种怪癖呢?
  不过我说的事情姚守信似乎没怎么上心,它当时好像心事重重的,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它们野仙的圈子里出了点麻烦,好像是它们的头子用惯了的一杆烟袋丢了,弄得大家都挺闹心,正四处找呢。
  我当时心中觉得有趣,感情这些妖怪也跟人似的,领导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也要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于是也没太在意,姚守信那天似乎很累的样子,跟我说了一会儿话,就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嘴里还叼着灶糖,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对这位善良的大姐姐,我是极度的尊重,心中哪还敢有任何的邪念?怕它醒来,于是便一动不动的坐到了大年初一的早上。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要说我现在完全就是社会闲散人员,就跟游击队似的,有委托的时候,我就跳大神,没委托的时候,我也不闲着,和韩万春四处卖艺,苦确实吃了不少,但我觉得这是值得的,每个月勉强能供应上苏译丹的治疗,即使有的时候手头紧,但是去工地打打散工,也能补上。
  为此,苏译丹还跟我大吵了一架,哭着对我说不用我这样,我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笑呵呵的对她说,谁说为你啦,我是锻炼身体,你看看这块儿。
  确实,步入社会的这一年里,我的身体明显实成了许多,虽然还是干瘦干瘦的,但看上去健康了不少,肱二头肌明显增长。
  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不后悔,也很快的适应了这种生活,逐渐的适应了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我只是很着急,不断挣钱的同时,想要快一点找到那个青丹,如果找不到的话该怎么办,我都不敢想象,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广阔天地,早晚有一天会让我找到那个东西的,但就是不知道,苏译丹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会的,一定会的,我无数次的对自己说。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在这段日子里,钱扎纸也帮了我不少的忙,这小子虽然疯癫,但是出手却不含糊,和他搭档让我很是安心。
  回过了神儿来,老家伙还在旁边絮叨,这个月一直没开张,眼瞅着都要月中了,韩万春不住的抱怨着:“怎么就没人中邪啊,哎你说怎么就没人中邪啊,方便面吃的都恶心了,唉……”
  我无奈一笑,然后放下了巧克力,拿起了吉他,然后对着他说道:“闹心有毛用,赶紧的来人了,开唱!”
  拨了几个和旋后,老家伙带着墨镜冲着路过的游客唱道:“夏天夏天悄悄离去留下小秘密,亚西里亚西里就不告诉你……”
  那波行人看了一眼韩万春,竟然吐了口吐沫,然后丢了个钢镚后转身就走,韩万春一边捡起那五毛钱一边骂道:“娘的,什么素质。”
  “没揍你好不错了。”我说道:“咱们能不能别唱这么讨打的歌了?”
  韩万春叹道:“人老啦,难道我跟不上时代了么?唉,姚子啊,我孤独。”
  “滚,你是闲的。”见人走了,我就放下了吉他,最近生意实在不好,可能是因为天热的关系吧,人少的可怜。
  韩万春又叹道:“你不了解爷的孤独。”
  “只有洗头房的姑娘了解你的孤独。”我没好气儿的说道。
  好像被我一语道破了心思,韩万春不以为耻竟反以为荣,他对我说:“大概真是这样,娘的,这样下去也不行啊,都憋死我了,现在还查的这么严,好地方都不敢去,哎你说咱们咋不出生在战乱年代呢,听说那时候妖怪最多,咱们趁火打劫那该多好?这个村那个村儿的,还不得让人当爷爷那样……”
  听他墨迹墨迹的我都有点胃疼了,我叹了口气,心想着确实,现在的市容管理好像又严了,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回事儿,这可怎么办呢?
  就在这个时候,从那地下通道里面走来俩人,一男一女,我见有人来了,便示意韩万春开唱,可是他还没开口,那俩人却先说话了,那个男的对着我笑呵呵的说:“嘿,又见面了啊。”
  我抬头望了望这家伙,好像有点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似的,于是便对着他说道:“你是……?”
  那个男的笑了笑,然后对着我说道:“去年咱们见过,那个时候你也是在这里唱歌,当时我还想买你的鼓呢,记得不?”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没错了,就是他,我看着那男人旁边的女人,心中想到,这男的头型变了,那女的倒没怎么变,脸色煞白的,还带个墨镜一声不吭。
  我当时已经很擅长同陌生人打交道了,于是便对着他笑道:“想起来了,真巧了啊,今天也想听一段儿?”
  那人蹲在我身前,然后对着我微笑着说:“不听了,你那鼓……”
  “那鼓不卖。”见他不是来点歌儿的,我便也失去了兴致,开玩笑,那是我吃饭的家伙,能卖么?于是便淡淡的对他说,而一旁的老混蛋见到似乎有商机,竟说道:“你能给多少钱?”
  那人笑呵呵的对我说:“不不,你意会错了,我不想买你的鼓了,我是想……”
  “城管来啦!!!!”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地下通道口卖地瓜的老大爷一声大喊,这一嗓子不要紧,我和韩万春俩人几乎条件反射般的蹦了起来,韩万春一把抄起了二胡,然后骂骂咧咧的说道:“娘的灰狗子侦缉队,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这个时候还查?”
  我飞快的背起了吉他,情况紧急也没废话,只是对着韩万春大喊道:“叔,你先撤,我掩护!!”
  我俩对这套路已经熟的不能再熟悉,收拾了东西撒丫子就跑,那人见我俩动作敏捷,竟然有些呆了,我跑路的时候依稀的听见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怎么又是城管?”


第一百零二章 广阔天地炼红心
  “姓名!?”
  “姚远,姚不是遥不可及的姚,远是有多远(你就)滚多远的远。”
  “少嬉皮笑脸的!第几回了?”
  “别生气啊,咱们肥水不也没肥了外人田不是,这不,赶着孝敬哥几个来了么,来抽颗烟,队长,今天‘点子’不好,你看看二百块钱放了我俩得了……在不我给你当卧底,无间道,道死那些磕头党,怎么样?”
  “……”
  城管办公室里,我望着这些家伙,心里面这个不服气,心想着这些孙子怎么一个个都跟学过兵法似的,居然在另一边的出口埋伏,娘的,看来这次又得被他们扒层皮了。
  好在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已经明白了该怎么对付这帮混蛋,大家都是为了求财,他们也真不敢把我怎么样,于是主动的掏出了二百块钱,然后对着那秃头说道:“那啥,这次抓的有这么严么?”
  被抓几回后,那秃头似乎也认识我了,知道我不是‘雏儿’,于是他便对我说道:“少套近乎,你说你个年轻人不学好,整天跟着个老骗子一起混饭吃,你对得起你家里人么?”
  我嘿嘿一笑,心想着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一点都不能说服人,我怎么了,我也是靠手艺混饭吃呢,哪像你们,披层狗皮就装大尾巴狼,最后还是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那秃子知道我俩是‘惯犯’,于是收了钱后把话也就说开了,他对我俩说:“这次就算了,最近这一个月记着消停点别出门,上面好像要来检查的,要是看见你俩的话,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我倒是相信,自古皇上下基层考察,那百姓还得铺路呢,好像现在也是这样,我老家那边有条水泥路,据说就是为了要迎接干部考察建的,豆腐渣工程,没三年让车压得坑坑洼洼的。
  交了钱,我和韩万春俩人出了那楼,韩万春对我说:“娘的,看来这次是真的,这可怎么办啊。”
  我当时心里也挺郁闷的,于是也没说话,低头就走,哪知道刚出那楼就看见了刚才地下通道里面的那两位,好像他俩在等我俩似的,我心中一阵纳闷儿,只见那个男的走上前对着我笑了笑,然后说道:“嘿,这些家伙真挺损的,我俩找半天才找到这儿。”
  我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男的,然后对着他说道:“你有什么事儿么?”
  那个男的从手包里面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我,然后对我说道:“认识一下。”
  我接过名片一看,这人叫聂宝中,是个地产老板,我拿着那张名片想了想,还是不知道他为啥要找我,而就在这时,只见他对着我俩说道:“咱们开门见山的说吧,你们两位,是不是真的会‘跳大神’?”
  一听好像生意来了,我身旁的韩万春顿时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只见他慌忙装出一副高人的摸样对着那聂宝中说道:“那是自然,不是夸口,整个哈尔滨除了我们兄弟外没人有这本事,老板你有什么关照?”
  那聂宝中笑了笑后,便对着我俩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找个地方仔细谈谈吧。”
  之后,我们就跟他去了一家咖啡店,那聂宝中这才对我们讲出了他找我们的目的,原来他是想给自己家的老人跳一场大神。
  那聂宝中对我俩说,他并不是哈尔滨人,老家是在一个农村里面,他出来闯荡,小有成绩之后就把老爷子接到了这里,但是他父亲的兄弟还在那个村子里,老爷子很念旧,今年回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弟弟,也就是这聂宝中的二爷爷成天唉声叹气的,原来那二爷爷中年丧妻,儿子们都有了出息之后便离家而去,就剩下了他自己,那二爷爷自己一个人实在孤独,于是就想要找个老伴儿,但是他又是个老迷信,生怕自己死了的妻子在阴间生气,于是就拿不定主意,只好整天郁闷,等聂宝中的父亲回来之后,便同聂宝中提起了这件事。
  聂宝中说在他年幼的时候,那二爷爷对他很好,所以不忍心他老了以后不开心,但是那二爷爷是个老顽固,别人说啥他都听不进去,所以也没有办法,直到他今天带着对象逛街的时候碰巧又遇见了我,于是忽然灵光一闪,想请我还有韩万春俩人去他老家跳一场大神,也算解了那二爷爷的心病。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我终于明白了,只见那聂宝中对着我俩轻声说道:“咱们都是生意人,其实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有一句话说了你们别不爱听,其实我真的不怎么相信这‘跳神’,但是如果能解了我二爷爷的心病,我一定多付二位的钱,怎么样?考虑考虑?”
  我嘿嘿一笑,没说话,拿眼睛瞟了一眼韩万春,韩万春也是微微一笑,然后十分正派的对那聂宝中说道:“聂老板这话就不对了,要知道我们是有真本事的,在那地下通道里面卖艺只不过是我们这行的传统,哈尔滨虽然不小,我俩也算小有名气,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先跟别人打听打听,张老板你认识吧,还有易经协会的权威韩先生,这些人都可以为我们证明,如果你要是还把我们当骗子的话,那咱们就不用谈了。”
  说到了这里,他起身就想走,我心里明镜似的,这老混蛋哪里舍得要走,不过是想夺回话语权罢了,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儿的,什么人都能碰见,但是不管碰见什么人,都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这也算是行规了,要不然的话,被人瞧不起不说,也坑不来多少银子。
  能唬住人,这才是跳大神最重要的一点。
  不过他说的易经协会韩先生,不就是他自己么,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当真把那聂宝中给镇住了,他慌忙说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两位要是有真本事的话,那最好,最好不过了,先生请坐。”
  韩万春哼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破工作服,然后这才又坐了下来,呗儿有面儿的样子,其实他此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了吧,我心中想到。
  那聂宝中对我俩说:“刚才真抱歉,在此给二位赔不是了,我之前也听过这位小伙子的……怎么说了,啊对,神调,我觉得很好,不瞒两位,我家那老爷子之前也见过跳大神的,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请两位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也算是成全了我对长辈们的一点孝心。”
  我始终没说话,见他这话说的十分诚恳,韩万春便不再装大头蒜了,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哎,也罢,那我俩就帮你这个忙,什么时候动身?”
  “我明天打理打理公司,后天咱们就走,正好我也老长时间没回家里了,一路上的开销都由我负责,谢谢两位了,我这里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两位要点些什么随意,这家店我很熟,签我的单就好了,后天见。”
  说罢,他起身就走了。
  确定他俩已经走远了之后,韩万春顿时兴奋的不行,只见他对我说道:“正愁没地方去呢,天上就掉馅饼了!哈哈,看这孙子就像土豪,要不狠敲他一笔的话那就太对不起祖师爷了,服务员,服务员!点单,快点儿~!”
  我其实也很兴奋,按照现在来看,这一笔最少也能敲个七八千,城市不比农村,毕竟受教育程度不一样,我们这种职业在那里当真是很受尊重的,现在农村人还都很有钱,而且说起来这件事儿简直太好弄了,说白了,就是一老头想枯木逢春,但是怕自己死了多少年的媳妇儿不乐意,跳大神什么的,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
  要知道那老头的媳妇儿都死了多长时间了?不像之前我大学同学白晓丽的对象,那小伙让人捅死的,算是横死,想投胎没那么简单,可是这老头儿的媳妇儿不一样啊,要是投胎的话,估计现在都能出去打工了,这种肥鱼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想到了此处,我也很开心,韩万春点了份黑椒牛排,然后对我说道:“姚子,你也点点吃的,晚上咱就不开伙了,不过这次的事情还真就给咱俩提了个醒,农村里面的钱当真比城里的好赚啊,广阔天地大炼红心,还有那些村姑什么的,嘿嘿,嘿嘿嘿嘿。”
  他这话我就当成了耳旁风没往心里去,吃过了一顿简餐之后,我俩就回家睡觉,第二天也没敢再出去卖艺,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全都收拾得当,然后给钱扎纸打了个电话,想要订点纸扎用品,不过跟他一说,这问题就又来了,那些纸扎什么的体积太大,根本带不上火车,可是如果要在当地订的话,那我们又赚不到钱,这可怎么办呢?
  钱扎纸想了想,然后在电话那边对我扑哧一笑,说道:“这还不好办,纸扎是死的,我不是活的么?带我去不就得了?”
  这好像真的是个办法,我心里想到,如果带钱扎纸去的话,一定又能多赚一笔,而且陈歪脖子很照顾我,定会放行的,就是该怎么同那雇主聂宝中说呢?嗯,就说我们是正统的跳神,必须要用专门……啊不是,是要用现做的纸扎,保不准那老太太的鬼魂要什么呢,不是么?
  我给那聂宝中打了个电话,对他说出了我的建议,那聂宝中同意了,在这些有钱人的眼中,钱可能真算不上什么。
  准备妥当,第二天我们在火车站碰头,聂宝中昨天订了四张软卧火车票,开往一个叫‘富裕县’的地方,等到了那个县城之后再转客车,就能到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地了,那是一个小山村。
  只是上了车后,我的心里竟然好像觉得有些不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我老是觉得似乎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这种感觉很操蛋,我坐在下铺上,望了望窗外,无际的原野从视线中飞驰,天色将暗,黑夜似乎马上要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小村
  下了火车上了汽车,小城镇的公交车就是这样了,脏的不行,坐垫上面黑乎乎的一层,都磨亮了,屁股坐上去都打滑。
  好在我们也不是啥讲究人,韩万春和那聂宝中俩人坐在我和钱扎纸的身后,钱扎纸上了车就不消停,一边吃火腿肠一边四下的打量着,我小声的对他说:“你看啥呢?”
  钱扎纸叼着火腿肠含含糊糊的对我说道:“一要进新地图我就兴奋,我先瞅瞅这车上有多少鬼。”
  “哪来的鬼,小孩子瞎说啥呢?”买票的大姐横了一眼钱扎纸。
  然而钱扎纸小声的对我说:“这大妈腿上就有一个,你觉得我告诉她她能信不?”
  “我觉得你应该再多吃一点。”我有点无奈的说道,其实有的时候能见鬼真的不是啥好事儿,就像这钱扎纸,在外人眼里就好像神经病似的,不过我却对他的话完全相信,这穷乡僻壤的,试问哪辆客车不超载?
  而且说起来这种地方包车的东家一般都图便宜买二手车,要知道二手车最邪门儿了,一般都是出过事的车,其实每一行都有自己的忌讳,这运输行业自然如此,比如半夜一点以后见到路旁有人拦车不能停,因为这个时间段最是秽气,说不定上车的会是什么呢,还有就是出过事的车不能留,特别是轧死过人的车子,这种车子阴气很重,很是不吉利。
  这种长短途线的客车,上下车客流量很大,保不齐哪站就上来些什么,但是人家忌讳这个,我知道钱扎纸嘴上没个把门的,生怕他胡说再让人撵下去,于是便翻开了背包,他一说话我就塞给他一根火腿肠,他一说话我就塞给他一根火腿肠。
  这小子似乎因为平时总熬夜,所以有点贫血,竟然来者不惧,一路上吃了个肚歪,结果下车的时候就吐了,吐得就跟刚从双汇冷鲜柜里面钻出来的绞肉馅儿似的。
  我在旁边一边拍打他的后背,一边打量了一下附近的景色,当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七点多,日出东方霞光万道,公路一侧万点翠绿,好一片大树林,树林的尽头一座矮山的影子依稀可见,而公路的这一头便是农田平原,远处村庄炊烟渺渺升起,有农户赶着一群奶牛慢悠悠的走过。
  我本来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如今看见这小村庄,心中顿时生出好感,空气很新鲜,就是夹杂着一丝火腿肠儿的味道,钱扎纸似乎吐干净了,便起身,好像没事人一样的对我说:“以前晚上泡面总是觉得火腿肠少,以后打断我腿我都不带吃这破玩意儿的了。”
  我嘿嘿一笑,也没说啥,只是同他一起背上了行李,由那聂宝中带路,便来到了那小村庄内,这村子看上去不算太大,目测大概一百来户人家,改革开放这么些年,还是有人住在草房子里,不过这聂宝中的二叔家似乎挺有钱,这大院儿不小,三间大瓦房,不过却不像寻常人家那样养鸡养鸭。
  刚一进院儿,那聂宝中便扯着嗓子叫道:“二大爷,二大爷,我来啦!”
  不一会儿,那正房门开了,一个老翁走了出来,这老头看上去大概六七十岁,白花花的头发,个子不高,拄着跟拐棍儿,不过精神状态倒是很好,见到聂宝中后,说道:“笑中子咋来看我了呢?”
  我能确定这老爷子的牙口儿不行了,一张嘴,一排假牙差点从嘴里面掉出来,聂宝中笑着说:“不是想你了么。”
  老爷子慌忙让我们进屋,这屋里的摆设典型的乡村范儿,不过倒也干净,一尘不染,我们坐在炕上,聂宝中和那老爷子聊了些家常后,便介绍起了我们,他对那老爷子说:“二大爷,听我爸说你想找个后老伴儿?”
  那老爷子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别听他胡扯,找啥了还,就算真找了,那你二娘在‘那边’还不得损死我?”
  聂宝中嘿嘿一笑,然后对着那老爷子说道:“可别这么说啊,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儿女都不在身边,有个人照顾是好事儿,要说你这老爷子就是多心,这不,怕你上火,我给你请回来几个能人,你不是怕我二奶奶不乐意么?这位大仙儿会过阴,请他把老太太整上来,咱们好好劝劝不就完了?”
  “啥大仙儿啊?”老爷子一听他的话,便大量了一下我们,但我和钱扎纸都是小屁孩儿,也没啥好看的,他便瞅了瞅韩万春,韩万春此时表情正经不苟言笑,一张老脸眨眼看去当真好像仙气弥漫,只见他对着聂宝中说道:“萨满,萨满。”
  “啊对,萨满。”那聂宝中对着那老爷子说道:“这位韩哥是萨满,就是跳大神,搬杆子的,小时候咱们这不也来过么,你还记得不?”
  “你说跳大神儿啊!”那老爷子听到聂宝中这么说后,顿时乐了,似乎也明白了聂忠宝的用意,好像十分欣喜的似的,一张嘴,假牙又差点掉出来。在他知道韩万春会跳大神后,便十分热情的上前,这时也不推辞了,只是握着韩万春的手说道:“大仙儿啊,这次可全靠你了,只要能办好这件事儿……我啥也不说了都。”
  韩万春微微一笑,然后对着那老头说道:“帮人也是我们修行的一环,所以老哥哥不用客气。”
  那老头明显一副思春的模样,我偷眼看去,只见他听说自己差不多能得偿所愿之后,顿时满面红光,拐棍儿都扔了,于是不觉得有点好笑,而钱扎纸更是直接,他偷偷的对我说:“看见没,这老大爷见自己又能娶媳妇儿,乐得直接就转生了。”
  我差点没笑出来。
  虽然民间也有白天跳大神的,但是我们却不行,因为天太亮吓唬不到人,所以那老者便安排了间房让我们三个住,昨天在车上没有睡好,韩万春老胳膊老腿儿的早就累了,于是倒在炕上就睡了,午饭的时候才起来,我和钱扎纸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吃罢了饭后,便出门四处闲游。
  钱扎纸就好像猫头鹰一样,晚上死老精神的但是白天却哈气连天,张嘴全是游戏里面的事情,什么这个公会的会长睡了俩接待,那个YY频道里面的接待专搞破鞋之类的事情,说了一会儿后,又对我说:“姚子,怎么最近没见你玩游戏了?”
  我对他说:“没时间,我要挣钱养媳妇儿啊。”
  钱扎纸对我说:“别跟我提媳妇儿,一提我就生气,之前网上认识个臭小娘,小嘴儿那个甜,哥哥长哥哥短,老公好老公帅的,哄的我当时跟掉糖堆里似的,当时我给了她多少装备?可是我一提出来要‘面谈’,丫直接把我拉黑了,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丫是人妖,整个一抠脚大汉,跟春叔差不多岁数,胡子可比春叔还要长。”钱扎纸抱怨道。
  该,我心中一阵好笑,不过一细琢磨这事确实挺恶心,钱扎纸虽然不甚英武,但再咋说也是风华正茂书一宅男,不想竟然跟个猥琐大叔隔着电脑缠绵了好几个月,最离谱的是钱扎纸竟然还没发现,这真是有点耐人寻味了。于是我便对着钱扎纸说:“那是你笨,这么长时间你俩就没视个频没语个音没电个话调个情啥的?”
  “我当时哪知道啊。”钱扎纸对我说:“我还以为我真心实意的对别人,别人也真心实意的对我呢,妈的……我初恋啊那可是……”
  钱扎纸似乎又想起了那段惨痛的回忆,便一副哭丧的表情,而我看着他,心中却明白了,感情这小子是个感情白痴啊,这么大岁数了还向往着柏拉图纯真的爱情呢,没想到自己还真就柏拉图了,那爷们儿的脚毛应该跟柏拉图差不多长。
  钱扎纸似乎说起了兴致,只见他又叹了口气,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对着我说道:“妈的,还有那次……那次也是,你说现在人妖怎么这么多?”
  “是你运气好。”我也坐了下来。
  钱扎纸气呼呼的说道:“对,还有那次,那次也是……”
  “打住打住,你是不是掉爷们儿堆里了,一共几次啊?”我说道。
  钱扎纸似乎很郁闷的对我说:“我也忘了几次了,反正是一言难尽啊,妈的,还有那次……”
  “停停停!”我慌忙说道:“爷们儿的事情咱就别提了,这话题太补,兄弟身体不行虚不受补。”
  “女人也有啊。”钱扎纸听我这么说,便对我讲道:“前阵子我就遇见了一个,都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在游戏里又让我碰见一个,这回我学聪明了,加了QQ后直接跟这个小娘皮发视频,丫接了,哎呦我去!你猜怎么着?”
  我见他越说越兴奋,都有点手舞足蹈了,便对着他说:“又是一抠脚大汉?”
  “才不是呢!”钱扎纸说。
  “不是的话你‘哎呦我去’什么?”我说。
  “哎呦我去,太美了!”钱扎纸十分兴奋的对我说道:“当时视频一接上,我顿时就愣住了,嘿,这小妞儿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胸口领子大V字型,开到这儿,身材老霸道了,看见我以后一顿笑,整的我都愣了,脸通红通红的,小丫头声儿还挺甜,这顿‘哥哥’把我骨头都叫酥了,聊了能有五六分钟吧,没想到丫竟然说热,对着视频直接就把衣服给脱了。”
  还有这等好事儿?我听到了这里顿时也来兴致了,于是便慌忙催促那钱扎纸:“哎呦我去,这回可让你掏上了啊,后来呢?”
  “后来……”钱扎纸苦笑道:“后来她告诉我想要继续看必须给他二十Q币。”
  晕,我看着钱扎纸,心中哭笑不得,心想着你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于是便问他:“那你给了?”
  钱扎纸点了点头,然后说:“那种状态下,夜深人静火燎眉毛的,当然给了。”
  “然后呢?”我问道。
  钱扎纸含着眼泪说:“然后……然后她给我放了一段录像……”。
  我问钱扎纸,你怎么知道是录像,钱扎纸跟我说,你家QQ视频里面还带网站商标的啊……
  这倒霉孩子,忽然间,我都有点同情起他来了,要说他也挺可怜的,由于工作的关系,网络对他说就是全部,他只是想在自己的世界中寻找到一份自己想要的爱情,没想到寻到的却都是欺骗,于是我便对着他说道:“这也不能怪你,只能怪现在网上的骗子太多了。”
  钱扎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其实也不是,应该也有好人的,也许下一个就是呢?”
  也许吧,我见他说的真诚,便没忍心伤他自信心,他还有这份信念毕竟是好的,这个世界上是有好人的,网络上也自然如此,碰见了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也变成了坏人。
  我俩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回去,说归说闹归闹,正事还是要做的,当天下午,韩万春便同那聂家定了需要准备的东西,那聂宝中果然是大手笔,订了一对玉女金童不说,又定了一头纸黄牛。
  纸牛需要的材料不够,只能等村中有集市的时候才能购买得到,于是钱扎纸便坐在屋子里拿出自己带来的材料糊起了纸人,他的手艺很好,没用半天,两个纸人便弄的有模有样,那聂老爷子见到这一手绝活后,不由得赞赏了起来。
  等到晚上,韩万春布置了香案,然后背地里偷偷的对我说:“我瞅了一圈儿,这家里好东西挺多,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们来个‘一条龙’。”
  我点了点头,一条龙是黑话,意思就是连吃带拿,在短时间内尽最大努力榨干所有的资源,韩万春说道:“里屋有两瓶茅台,好像是过年的时候别人送的,等会给整开,别忘了。”
  我又点了点头,心想着这些日子整天泡面可真把这老家伙给素够呛,今晚他是想过把大爷瘾,于是便也没说什么,所有工作准备妥当之后,我俩便都换了服饰,我取出了开元驴皮鼓,老家伙穿了彩褂摇铃,扣上了花冠之后便坐在了一个凳子上。
  而钱扎纸则站在我的身旁,对面坐着的是聂宝中和他那个带着不牢靠假牙的二大爷,我清了清嗓子,对着那聂家两位说了继续忽悠人的话后,这才敲起了鼓,然后开口唱道:“请~~神儿~~啦~~~”


第一百零四章 喜丧(上)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车脚把式奔客店,鸟回山林虎归了山,鸟回山林有了栖身处,猛虎归山百兽安,一步两,两步三,三三见九数儿不全,说的是还有一家门没关,扬鞭打鼓请神仙呐哎,哎哎哎呀~~~!!!”
  咚咚隆咚咚咚,咚咚隆咚咚咚,这套词儿在这一年里我不知道唱过多少词,那真是张嘴就来,由于年岁的增长,外加上终日抽烟的关系,我的嗓音也愈发的成熟,不像以前那样的柔了,变得有些沙哑,韩万春说这样才好,越沙哑人家越信。
  果然,唱出了头一句之后,那聂宝中和那老爷子便好像有些慌张似的,蹬着俩大眼睛瞅着我,我丝毫不紧张,微微一笑,便又开口唱道:“哎~~哎哎哎哎嗨呀~~~!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赶将鞭,鼓也不是寻常鼓,鞭也不是无名鞭,文王鼓,竹节鞭,锛字儿坎,刨字儿圆,再拴上那个哪吒脑海金刚圈,还有乾隆的配开元呐哎,哎哎嗨呀~~!!”
  要说这套假词被我和韩万春俩人反复修改后,已经接近戏曲化了,唬人倒是能唬住人,就是唬不住鬼,不过能唬人就行了,因为我俩也没指望能招来鬼,我拿余光扫了一眼聂宝中,只见他望着我,好像还有点紧张似的,而那他二大爷则神色凝重,估计是正在琢磨等会儿自己‘老伴儿’上来后应当说些啥吧。
  于是,我便又唱道:“鸟归山林虎归山,千年的王八回沙滩,神鼓一打直发颤,帮兵今天把鬼搬,点到城隍你得到,点到无常要听言,放上二百压堂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诸位鬼差来的全呐哎嗨哎嗨呀~~~~!!!”
  唱完后,我朝着那聂宝中努了努嘴,他示意掏出了二百块钱,压在了桌子上,我嘿嘿一笑,然后这才又唱道:“有钱就能好办事儿,帮兵牟力帮你搬,诸位鬼差请听好,赶紧遁地到堂前,你若不到可不好,帮兵只能继续搬,搬的那小学生不把书念,搬的那打工工人不好好上班,搬的那大老爷们儿唉声叹气,搬的那小寡妇深更半夜睡不着觉眼泪汪汪直蹭炕沿,蹭的直冒烟呐哎,嗨哎嗨呀!!!!”
  这段词儿是韩万春这老家伙要加上去的,他说这样有力度,都冒烟了,对此我无话可说,只好继续唱下去:“鼓敲三声请鬼仙,鬼仙赶紧来听言,我请的是,阴山老祖大弟子,八百鬼差无常男呐哎,哎哎嗨呀!!!”
  咚咚隆咚咚咚,咚咚隆咚咚咚,唱了好一阵,韩万春似乎觉得时机到了,于是便怪叫了一声,随着我的鼓点站起了身来了一段疯狂迪斯扣,而那聂宝中和他二大爷俩人则愣了,看着韩万春扭动着身体,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见时候差不多了,便一边敲鼓一边唱道:“神鼓一打一咕咚,请来鬼仙下山峰,哪路鬼仙前来道,赶快给咱通姓名,需要什么来接风,你要点啥那都全现成啊哎哎呀~~~!!”
  韩万春一边扭动着身子,身上的铃铛哗啦哗啦响,配合着鼓点,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音乐,只见他唱道:“叫声帮兵你视听,请到咱家下山峰,问我名来名也有,不是无名不点灯,我本是,地藏坐下修炼佛道,阎罗殿前谈笑风生,阴山四百零四洞,黄风洞中苦修行,腾云遁地来的快,累的腰酸腿也疼,赶快赶快赶紧快,先来点‘哈喇气’迎迎风啊哎哎哎嗨呀~~~!!!”
  哈喇气儿,就是红梁细水,也就是白酒。
  我心中笑了笑,心想着老混蛋确实是馋酒了,日里还不好意思管这家人要,于是在这儿找补呢,于是我便转头对着那聂宝中和老爷子说道:“快点,阴山老爷来了,快拜,快拜!!”
  “他来干啥啊。”那老爷子一边拜一边有点莫名其妙的对我说:“不是招我媳妇儿上来么?”
  一旁的钱扎纸扑哧一笑,我则翻了翻眼睛,然后装出一副焦急的语气对着那老爷子说道:“你不知道,那阴间里面的鬼是说招就想招的么?就算是人间,你去北京不还得要暂住证呢么?这阴山老爷专门管鬼的,想跟你要点贡钱,你给它他就把你媳妇儿的鬼魂整上来,你要不给它它生气了说不定还会闹你呢。”
  我确实变了,一席话说得跟真事儿似的,那老爷子听我这么说,便有些迟疑的说道:“那……就给它吧,他要啥,光要酒?”
  我对他说,我帮你问问,然后回头对着扭秧歌的韩万春说道:“茅台行不?”
  “中。”韩万春尖嗓子叫道:“银子也要!”
  我苦笑了一下,这老混蛋耳朵倒挺好使的,于是,我便让那聂宝中拿了茅台,倒了三小盅,老混蛋一口一个喝的这个过瘾,五百块钱又压在了堂子上,于是他便叫道:“叫帮兵,你听清,收了你钱喝你酒,这就帮你办事情,聂氏亡魂已带到,有啥事问抓紧整,老仙一旁歇歇脚,等到天明鸡叫三声老仙就要押着亡魂打马回山峰啊哎~哎哎嗨呀!!!”
  说到了此处,只见那韩万春‘隔儿喽’一声,就跟岔气儿了似的,又堆坐在了椅子上,就在众人还没分清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那韩万春忽然阴森森的说道:“死老头子,你这么费事请我上来干啥呀~~?”
  不得不说,这老混蛋确实是演技派,这口技让他玩儿的,一抬头,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俨然就是一个小脚老太太。
  我回头对着那聂宝中的二大爷说道:“老爷子,哎?老爷子,奶奶上来了,赶紧的啊,有啥话就快说。”
  “这是我老伴儿?”老爷子惊讶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他说道:“当然了,阴山老爷特地给你带来的,赶紧的啊,有啥问题快问。”
  “可是……我老伴儿是唐山人,口音不对啊?”老爷子对我说道。
  晕!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顿时暗道了声不好!没想到那老太太还是个唐山鬼!这可怎么办呢?要是一句话圆不过来,那可惨了,我们这帮骗子还不得被人家给打出去?
  情况危急,幸好当时韩万春灵机一动,只见他尖声细语的大叫道:“尼歌糟捞透~子(你个糟老头子),我在下面学的普通话不行啊?怎么着,是不是我死了你这阵子又找小老婆了?!信不信我闹死你们?!”
  我清晰的听到一旁的钱扎纸已经憋不住,笑了出来,这也不怪他,其实我也想笑,佩服这老混蛋机智的同时,也不由得感慨,看来这老家伙的口技玩的确实挺狠,马上就普通话变唐山伦敦音,乍一听就跟赵丽蓉老师似的。
  见这老家伙普通话转唐山话又转普通话,外加上韩万春先声夺人一语中地道破了他的花花肠子,那老爷子哪里还不相信?只见他叹了口气,慌忙上前说道:“媳妇儿哎~~我错了,没有,我真没想要找,就是……就是那啥……哎呀,二神儿,二神儿你快帮帮我劝劝呐!”
  我忍住了笑,然后恢复了严肃,转头对着韩万春说道:“我说……奶奶,您先别息怒,先喝杯酒压压惊好不好?”
  “哼,这才是人话。”韩万春翘着兰花指娘里娘气的又喝了杯酒,然后我对着他说道:“那啥,你看你都过世了这么长时间了,阴间和阳间不一样啊,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着也得可怜可怜人家啊,老伴老伴儿,到老了要有个伴儿啊对不对?”
  韩万春装模作样的想了一阵,然后叹了口气,对着我说道:“小伙儿呀~其实你奶奶我也不是啥不明事理的人,谁没个……那个需要呢对不对?我也知道,我只是顺不过这口气,这个死老头子,有了新欢那就一定忘了旧爱,想他如果娶了媳妇儿,那我在下面可就孤苦伶仃喽~~!!”
  说罢,老家伙居然还抹起眼泪,影帝之气溢于言表,这表演要气度有气度要深度有深度,俨然是一个心眼儿小的小脚老太太哭汉子的气场。
  “不会不会!”那老头慌忙说道:“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一定烧东西给你,等我死了以后再陪你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真类?”韩万春说道。
  “真的真的!!”老爷子说道。
  “算你个瘟灾的老鬼还有良心……”
  于是,俩人便你一句我一句捞起了家常,我在中间看着,忽然觉得韩万春在某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一抠脚大汉,这老爷子就像钱扎纸一样,已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但是我也明白,话不能多说,说多了难免有错,于是就在韩万春提出了种种条件之后,我便慌忙敲起了鼓,这鼓点就像是拳击比赛下半场结束的铃声一样,我见事情已经搞定,便装模作样的唱戏‘送走’了那老太太。
  一段戏唱罢,对着韩万春猛敲了一声鼓,只见韩万春‘啊’的一声坐起了身,然后装出一份极度虚弱的语气对我说道:“老太太请来了?事情办好了?”
  我嘿嘿一笑,然后对着他说道:“办好了办好了,老太太答应了,叔累坏了吧,你先歇一会儿。”
  说完之后,我便转头对着还没回过神儿的聂宝中以及那老爷子拱了拱手,说道:“恭喜恭喜,恭喜老爷子。”
  “这……就完了?”那老爷子很显然不懂,便问我,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他说:“完了,老奶奶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刚才她不是说了么,已经同意啦。”
  “真的?!”老爷子说。
  “嗯哪!”我说出这话后,心里想到,反正韩万春是同意了。于是便小声的对那老爷子说道:“老爷子啊,这次这活儿可真挺难整,你看我叔满头大汗的,费了不小的力气啊,那阴山老爷可不是啥小角色,不过总算是不负辛苦,老爷子您这下可安心了吧?!”
  他们哪知道韩万春满头大汗的原因是蹦跶出来的呢。
  “哎呀!”老爷子似乎上了岁数,听我这么一说才反应过神儿来,只见他一拍大腿,高兴的不行,一张嘴假牙又差点蹦出来,他对着我和韩万春说道:“太好了,这回我和……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受累几位,赶紧的,小中子咱上村口小饭店喝点儿去,带上这瓶茅台!”
  那聂宝中慌忙点头,然后带我们去吃了顿村中野味,席间他们爷俩不停的称赞韩万春,聂老爷子说,说多亏了你们啊,我以后终于有安稳觉睡了,韩万春一副高人的模样,十分谦虚,但是心中却乐开了花,这一票,零头都算上,我们挣了大概七千多,实在是不少了。
  而且那聂老爷子还十分开心,说起来他似乎早就找到合适的了,他的相好也是这个村里的一个老太太,聂宝中知道了后,便说那就顺便办了得了,老爷子高兴,推辞了一下便答应了,决定星期天就娶那老太太过门,还让我们留下一起热闹热闹。
  白吃白喝什么的,韩万春最喜欢了,于是也不推辞,便应承了下来,晚上我和钱扎纸在院子外面烧了那对童男童女,火光映红了村庄中漆黑的夜幕,起风了,吹的远处树林呜呜直响,几声乌鸦的叫声夹杂其中,当时我们根本想不出,这两天之后的喜事,竟然是伴随着一件丧事接踵而来。


第一百零五章 喜丧(中)
  小村之中的生活当真挺不错的,这是对我而言,虽然这里跟我老家还不太一样,但是终日早睡早起,空气清新,望着瓜地稻田,心中也没缘由的浮现出了亲切感,似乎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每天游山玩水,倒也乐得逍遥自在,也许这种生活才更适合我吧。
  虽然这两天我挺开心,但是却要了钱扎纸的亲命了,这孙子深度沉迷游戏,这里哪里有游戏给他玩?头一天还行,等第二天的时候他就精神萎靡了,抓心挠肝的想回到城里刷副本,等第三天的时候,浑身直哆嗦,晚上睡不着觉拿脑袋撞墙。
  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家伙,就跟抽了很多年大烟的瘾君子似的,我真怕再这样下去他要是真吐沫子了那可就操蛋了,于是便拽着他一起去偷老乡的西瓜,可是钱扎纸依旧老不乐意,在瓜地前边儿,他对我说:“偷毛西瓜啊,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想做任务啊……”
  说完后,他唉声叹气哈欠连天的,我本来想带他出来散心,在我眼中,乡下的地方最有意思的应该就是偷西瓜水果之类的了,可是不想这家伙竟然不喜欢,无奈,我只好换了种方式对他说:“现在咱们做的就是日常任务,采集西瓜,现在采集进度是0/3,这样你觉得有意思了么?”
  钱扎纸听我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一亮,果然,换了种方式他很是接受,只见他兴匆匆的对我说:“交任务的NPC在哪里?”
  “我就是。”我说。
  “滚蛋,你脑袋上又没问号。”钱扎纸说。
  “我上哪儿给你整问号去?赶紧的吧,一会儿来人了可就操蛋了。”我说。
  望着在瓜地里撅着屁股偷西瓜的钱扎纸,我笑了下,看来我这人也挺聪明的,再怎么说也拯救了一网瘾儿童。
  钱扎纸捧着仨西瓜跟我交任务,我很满意,于是让他跟随我来到了一个大树下,一边吃西瓜一边吹着微风,感觉很是惬意。
  这两天,那聂家的人都陆续的回来了,他们好像都挺孝顺,也挺支持那聂老头枯木逢春,都这么大岁数了,确实挺不容易的,老头儿娶老太太不比小伙儿娶大美妞儿,很多的东西都省了,事情办的很快,双方儿女讨论了一下,决定明天在村子里摆上几桌,请大伙吃顿饭,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也就是说,明天吃完这顿饭以后,我们几个就可以抬屁股走人了,韩万春似乎有点不想走,他在这村子里很吃的开,一张破车嘴外加上脸皮厚会骗人,这两天俨然是小村子里的风云人物,被人当活神仙般看待,小村子里就是这样,吃完了饭后,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有人说老聂家来能人了,一传十十传百,于是上门求卦的当真不少,现在的农户都有钱,于是乎每天韩万春都有将近一千的进账,把他高兴的大晚上做梦都在数钱,而且聂家照顾的十分周到,当真让我们有了一种当大爷的瘾。
  按理来说这样的日子再过几天都不算多,但是我的心中却好像总是有一种挺不好的预感,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既然不知道,于是我也不去想了。
  第二日,初八,晴,黄历上写:宜嫁娶,搬灶,忌动土,出殡。
  这聂老头一共四个儿子,连同媳妇儿孩子都回来了,在这种小地方,每逢婚宴寿宴,讲究吃的是‘流水席’。
  顾名思义了,就是一个村住着,谁都可以来,一天之内,想来就来,吃完就走,不分什么时候,由于这里没有大的餐馆,索性院子够大,于是就用转头把锅搭在院子里,找上几个同村无事做的邻居帮忙,几个人不停的忙活,这院子里的宴席就成了。
  其实当时老聂头也没想搞得这么隆重,不过那聂宝中似乎很在乎这二大爷,于是便自己出钱,请了全村的人一起热闹热闹。
  天还没亮,聂家的几个兄弟就起床了,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大棚子,搭起了锅灶,还没到六点,我就被一阵食物的香味勾了起来,于是披着衣服走到了院子里,只见那聂家哥几个出了聂宝中之外都在忙活,他们好像都是庄家人,手脚很是麻利,有的在切菜,有的在摆桌,还有一位大婶站在灶前显然实在准备早饭,大铁锅里大半豆油,那大婶利落的拿起一个个鸡蛋,就好像卧荷包蛋一样将鸡蛋打在锅里,温油炸的那鸡蛋黄橙橙的,散发出一阵阵清香,那大婶见到我看楞了,便笑呵呵的取了个碗,夹了三个刚炸好的荷包蛋给我,我谢过,接在手中蹲在一旁就吃,嘿,这土鸡蛋当真新鲜,被油这么一炸,外焦里嫩,说不出的香甜。
  我一边吃一边称赞那大婶手艺好,她憨憨的笑了下,然后对我说:“这还得说人家阔气,这顿席少说也得两千左右。”
  我点了点头,心想着这里的东西就是便宜,要是在城市里面,这十几桌两千块钱能下来?
  就在这时,聂宝中起床了,他走到了我身边对着我笑了一下,然后对着那大婶说:“二嫂,准备的怎么样了,再一会儿客人们就要上来了。”
  那大婶笑着说:“放心吧,差不了事儿。”
  说罢她继续忙活,不一会儿,钱扎纸和韩万春也醒了,钱扎纸顶着黑眼圈顺了两根黄瓜在我旁边,一边啃一边和我饶有兴致的瞧着这村宴的准备,果然,没过多久,客人们就来了,先来的都是一些学生,这是来蹭早饭的,背着书包,吃了些鸡蛋和油饼就去上学了。
  上午的时候,聂家兄弟陪着老爷子去接了那老太太过门儿,快到中午,这院子里才坐满了人,喧嚷的交谈以及打扑克的声音夹杂了阵阵炒菜的香味,让人觉得着实很热闹,我和钱扎纸早就占了个座位,拿了东家发的烟和饮料,一边抽一边互相吹着牛。
  那聂老爷子今天十分高兴,嘴里的假牙上下翻飞,红光满面的,好像年轻了好几岁,中午,放了鞭炮过后,这算是正式开席,老爷子坐在首席,身旁依次坐着韩万春以及聂家兄弟,还有这个村子里一些上了岁数的老者,总体来说非常热闹,几个儿女依次敬酒,说着一些客套话,然后大家起哄,让老爷子也讲两句,老爷子喝高了,便站起了身,瞧了一眼自己的新媳妇儿,然后开口说道:“那啥……”
  谁也想不到,他这‘那啥’刚说出口,只听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警车的声音,院子里的乡亲们愣了一下,就在这时,一帮人在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陪同下,走进了院子里,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而这时候,那伙人中走出了一个中年人,好像是领头儿的,他对着众人说:“村里老姜家的人在这儿么?”
  聂宝中起身说道:“怎么了?”
  那人没理他,又询问了一遍,这时,席间走出了四个人,三男一女,回答他们就是,那个中年人笑了笑,然后说:“是就好办了,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
  “为啥啊?”那姜家人说道。
  “不为啥,就是调查调查情况,先上你家吧。”说罢,他们便带着那四个人走了,院子里的人都莫名其妙,心想着这是出啥事了?以至于后来那聂老爷子题词致谢大家也都没往心里去。
  酒席继续,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院子里的人都喝高了,老乡们耍起了酒疯大声说话,情绪十分的激动,院子里飘着一股子酒味儿,而就在这时,忽然门口儿跑进来一个女的,正是刚才被叫走的那几个人中之一,她刚跑进院子里就摔倒了,她坐在院门口,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快帮帮忙啊!!他们要挖我妈的坟!!”
  啥?啥挖坟?!瞬间,院子里面安静了下来,那女人还在不断的哭喊着:“求求你们了,快帮帮我吧,他们要把我妈的坟挖了!呜呜……”
  “这他吗还得了!?”忽然有个壮汉站起了身,显然他喝了不少的酒,一起身桌子上的酒杯掉在了地上,啪嚓一声,只听他大骂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好多村里的壮年人都站起了身,渐渐的,叫骂声此起彼伏,也顾不上是现在是聂老爷子的喜宴,有人叫道:“赶紧的,走!!”
  听到这话后,十多个大小伙子抄起了铁锹之类的什物,然后随着那女人跑出了院子,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儿?什么挖坟啊?多大的仇啊要挖坟?
  眼见着院子里的人去了大半,甚至连聂家的兄弟都去了三四个,我心里觉得蹊跷,便也没管韩万春怎样,拉着钱扎纸也跑了出去。
  在人群中,我找到了早上给我鸡蛋吃的那个大婶,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说她也不清楚,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是这个村子里的,姓姜,家里一共哥四个,前两个月刚死了老娘,现在身上的孝期还没过呢,就忽然出了这码子事儿。
  村子里面的人很是团结,外加上喝了酒,便更加张狂,大家随着那姓姜的女人钻了一个林子,又上了山,只听人群前面忽然有人骂道:“我草他奶奶!!”
  大家好像炸开了锅似的往前冲,听那大婶讲,这山的半山腰处的一片缓坡,一直都是这村里人的祖坟,谁家死人了都埋在这里,而现在能让村里人如此生气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祖坟让人刨了。
  我在人群最后,只望见那远处那片坟地旁停了三辆车,坟地里面围着一伙人,那人堆前面有个新挖的土坑,一副棺材被抬了上来,抬棺材的那些人手里拿着锄头和铁锹等工具,剩下几个人似乎在跟一个男子扭打,那男子一边打一边骂,还有两个男子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哭。
  众人一见这情景那还得了?于是十多个村里的壮汉抓着手里的铁锹咆哮着冲了过去,我看见这一幕,顿时就想不明白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离谱的事情发生呢?


第一百零六章 喜丧(下)
  当时的场面真的很大,二三十村民手持短棍以及铁锹冲了上去,我和钱扎纸俩人站在后面都被镇住了。
  而那伙儿挖坟的人也愣了,就在这时,有村民冲到了近前,扶起了地上的姜家兄弟,又有几个人拿着家伙将那个姜家的老三救了下来,期间双方不免发生一些肢体上的冲突,但幸好,最后被村里面一个说话挺管用的人拉住了。
  那个人似乎是这村里的支书,本来也在那聂家吃喜酒,不想,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幸好他没有喝多少酒,头脑还算清醒,于是便慌忙大喊道:“都住手!!!”
  被他这么一喊,村民们都停下了,一边安慰着那姜家兄弟,一边对着那伙人怒目而视,那支书上前,对着之前再院子里露过面的那个中年人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
  那个中年人冷笑了一下,然后对着支书说了两句话,那支书皱了皱眉头,回头对着身旁的人低语了几句,由于隔得有些远,我没有听清,索性人群中传话很快,没过多久我就知道了这伙子挖坟的人是哪路货色。
  原来,这活人是当地的民政部门,来这里执法的,我这么一听就又纳闷儿了,虽然我也不清楚这民政部门是具体干啥的,但是从字面上来讲,民政民政,民在先政在后,这应该是保护老百姓的吧,为啥要做出这种缺大德的事情呢?
  看来大家都跟我想的差不多,只见人群中有性子急的,对着那伙子人破口大骂:“他们是哪儿的咱们管不着,但是为他妈啥要挖人家的坟?还是不是人了?!”
  那个好像干部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头,然后大声的说道:“大家先冷静冷静……”
  “我冷静你奶奶个腿!!”很显然,这帮土生土长的老乡没惯着这干部,外加上他们喝多了酒,更是激动,一时间大家又破口大骂,有冲动的又要上前动手,一时间气氛十分的紧张,只见那干部大声说道:“瞎吵吵什么!我们这是合理执法,江家非法土葬,我们已经提前给江家发出了处罚通知单。但是姜白山依旧没有缴纳罚款,我们只好秉公处理。”
  那支书听到这干部的话后,转头对着那个叫做姜白山的人询问了一句,那姜白山哭道:“我们世世代代都是这样,再说王叔,我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哪有五千块钱给他们啊?他们见不交钱,就要挖俺妈的坟……我,我不活啦!!”
  说罢他号啕大哭,哭的这个凄惨,听在心里甚是凄凉,村里人群情激奋,大家伙早已忍不住,好几个大小伙子又冲了出去同那些家伙厮打在了一起,而就在这时,一个穿制服的男子大喝了一声:“都住手!扰乱执法,信不信我把你们全抓起来?!”
  虽然大家愤怒,但毕竟都是平民百姓,被这个人一喊,顿时愣住了,见那几个穿制服的拦在前面,大家也就都不敢再动,而那个干部则说道:“其实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不过咱们也是依法办事,下午家属里来人,到火葬场认领骨灰吧。”
  说到了此处,他转身对着身旁的人叫道:“搬走!”
  得了号令,那些人便开始行动,偌大个红棺材被几下凿开,棺材盖被翻开之后,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见棺材被凿,在场的众人无不敢怒而不敢言,就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而那姜家的人顿时跪在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那些人不理会他们,但却都皱了皱眉头,因为当时乃是盛夏,据说那老太太才死了两个多月,应该还没有腐烂干净,骸骨之中蠕虫蠕动,想想就渗人,那股尸臭更是让好些个人将刚吃进去不久的酒菜全都吐了出来。
  但是那些人却没有在意,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几个抬棺材的是火葬场的,面对死尸早已轻车熟路,稍微皱了皱鼻子,几个人就带着手套,将那埋在地里多时的老太太搬到了一个专用的袋子中,封好了之后,丢在了一个车后。
  姜家的哥儿几个见自己母亲死后还受到如此之祸,顿时失去了理智,哭喊着冲出去想同那些人拼命,不过被村里人拉住了,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儿,大家的酒大多都已经醒了,他们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于是便拦着姜家的几个人,不让他们做傻事,之后,那些人上了车,扬长而去,只留下在场的村民们大眼瞪小眼的不住叹息,姜家那四个人趴在空荡荡的棺材上号啕大哭,那棺材质地通红,福荫子孙多福多寿几个字煞是扎眼。
  我叹了口气,心想着真是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如果是以前你跟我说这种事儿,那打死我我都不敢相信,虽然国家明令禁止土葬,但是这些生长在边远农村里面的庄家人由于种种原因,世世代代都是葬先人于祖坟,即使土葬固然不对,但毕竟死者为大,既然都埋在土里了,为啥还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刨出来?
  古人说,哀大莫过于心死,罪大莫过于抄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能受到刨坟掘尸这等待遇的,一般都是一些封建官僚主义出于一己私心私利的那种极端报复,怎么现在这个社会还会发生呢?
  我当真震撼了,久久不能平静,本来今天小村子里面好端端的一桩喜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丧事影响,最后大家都不欢而散。
  回到了那聂家,只剩下聂家人以及几个帮忙的邻居收拾着碗筷,我对着韩万春说出了这件事情,奇怪的是,韩万春竟不以为然,他对我说,嘿,你才多大岁数啊,吃过几天的咸盐?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这很正常。
  为啥?我问道。
  韩万春对我说:“要是大家死了以后都用土埋了,那骨灰盒殓葬费啥的上哪儿弄去?多少个火葬场得倒闭?多少个工人得下岗?多少块土地被占据?多少……”
  我对韩万春说:“打住打住,怎么喝多了,说起了胡话呢,你又不是干部,掏要紧的说行不?”
  韩万春嘿嘿一笑,然后对我说:“这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只有纯粹的利益,无利不起早你知道不?”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么?我哼了一声。
  好好的喜宴就这样落幕,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吃罢了饭,我便和钱扎纸出去遛弯儿,碰见大树下村民聊天谈论白天这事,于是我俩就停下来听,只见一个戴着草帽的村民绘声绘色的说道:“真是造孽啊,老姜家这是做了哪辈子的孽,竟然碰上这事儿。”
  另一个说:“可不是么,听说白山回来都哭完了,哥几个打算告状呢。”
  那个戴着草帽的说:“告状顶个屁用,坟都给挖了,还能再填回去?”
  另一个说:“说的也在理,哎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咱村儿人死了都拿棺材葬,怎么就他家被挖了呢?”
  那个戴草帽的说:“嘘,小点声,你们几个臭老娘们没啥事别瞎说,刚才我也碰见白山了,人家话都说的明明白白,这种事情其实多去了,管的过来么?这叫‘民不举,官不究’!”
  “你说有人背地里阴他家?”
  “那你看看,要是没人说,谁知道你家怎么回事儿啊。”
  几个村民们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听的我心中一阵恶寒,心想着这个社会太可怕了,感情原来是那个江家得罪了谁,所以才遭此厄运,唉,这上哪儿说理去?
  没地儿说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种事情大多都有两个共同点,一是老百姓听说了以后都会很愤怒,二是这种事情大多都有一个模棱两可的结局,到最后只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我和钱扎纸对视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便回到了聂家,今天再住一晚上,明天上午我们就要走了。
  我记得,那一晚很热很闷,躺在炕上有点透不过气,似乎要下雨了似的,好久才睡着,第二天早上我起了床,发现聂宝中和聂老爷子俩人早已起身,正坐在院子里说些什么,见我来了,便招呼我过去。
  只见聂宝中对那老爷子说:“二大爷,你也别瞎寻思了,那都是没有的事儿。”
  那老爷子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可是这也太吓人了,那谁都梦着了。”
  梦着什么了?我有些好奇,便询问老爷子,老爷子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完全没有了昨日春风得意老来逢春的那副风光,只见他对着我说道:“小二神儿,你给我解解梦,太吓人了。”
  说罢,他就跟我讲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原来,昨晚这老爷子做了个梦,他竟然梦见那姜家的老太太来找他,那老太太站在他的炕前,面无血色,阴森森的对他说:“你挺乐呵啊,我身子被人刨,你们却在这儿喝酒。”
  老爷子当时吓坏了,慌忙对她解释自己不知道,而那老太太则对着他说:“说啥都没用了,我没有好,你们都别想有好。”
  说完后,那老太太刷的一下就没了,而老爷子这时也醒了过了,他吓得一身冷汗,慌忙摇醒了自己的媳妇儿,没想到他媳妇儿竟然也做了一个差不多的梦。
  老爷子说完这些后,便叹道:“哎,那大妹子活着的时候就挺不讲理,没想到死了以后还这么折腾人……”
  聂宝中怕自己的二大爷多想,便劝他说:“都说了是没有的事儿了,你这老爷子,总是疑神疑鬼的,想开点儿吧,别老瞎琢磨了,好好过日子得了,现在我也帮你把二娘给你娶回来了,我家老爷子昨天打电话也挺高兴,没啥事儿,我们3点钟就走了啊。”
  “小二神儿,你说这是咋回事儿,能给我破破不?”老爷子没有理那聂宝中,反而对我问道。
  我听他说的这个慎得慌,心想着我哪知道这是咋回事儿,要知道我是萨满,不是周公啊,也给你解不了这个梦啊,见那聂宝中讨了个没趣儿,心中便有了主意,于是便附和着聂宝中说道:“聂哥说的对啊,老爷子,你别瞎想了,没有的事儿,你就放宽了心享福……”
  话还没有说完,院子的门开了,只见聂老爷子的大儿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兜子油条走了进来,人还没近前,话就已经传了过来:“又出事儿了!”
  “怎么了?”聂老爷子问道。
  他大儿子把早点放在一边,然后对着我们说道:“刚才警车来了,把姜白山带走了。”
  “为啥啊?”聂宝中问道。
  只见那聂老爷子的大儿子说道:“好像昨天晚上死人了,就是那个带人刨他家坟的那个干部。”
  “真的假的?”我愣了一下,那聂老爷子的大儿子说道:“好像是真的,要不能抓人么?可是昨天白山一直在家啊,晚上还上咱家借钱想交罚款呢,你说这事儿弄得。”
  “那人怎么死的啊?”聂老爷子问道。
  他那大儿子说道:“大伙儿都说这事儿呢,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越说越邪乎,有人说是那老姜太太显灵把那人整死了,还有好几个人都说昨天晚上他也梦见那老太太了,说的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一百零七章 深夜老太
  乡野间的谣言就是这样,只要一个起头儿的,就会想病毒一样扩散开来,最后,越传越离谱。
  不过,貌似那个带人来挖坟的人真的死掉了。
  听说还死的挺惨,听说好像是晚上在家里突然暴毙的,表情狰狞,面无血色,似乎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又听说他是在洗浴中心里死的,好像当时正在拔火罐,女技师见时间到了,就摘下他后背上的罐子,哪成想一拔之下,竟然带下来一块血淋淋的皮肉,原来他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
  还听说他是在工作岗位上死的,临死之前惊恐的大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然后俩眼一番,就此毙命。
  当然了,这只不过是听说而已,他具体咋死的,我们谁都不清楚。
  当时,那聂老爷子听见自己大儿子讲出这些话的时候,顿时就吓坏了,这也不能怪他,本来这老头儿就挺迷信的,要不然能请我们回来跳大神儿么?
  韩万春起床后,收拾东西就要走,哪成想被这老头儿给拦住了,老爷子对他说:“大神儿啊,你可不能走啊,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你再帮帮我呗?”
  韩万春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死人的传闻,他虽然贪财,但是却并不傻,也知道什么应当碰什么不应当碰,于是也没有答应那老头儿,只是对着他说:“老哥哥先别慌,等我算一算。”
  说罢,他闭上眼睛又搓起了手指头,而钱扎纸则在一旁抱怨着:“还算啥啊,赶紧走吧春叔。”
  看来这两天钱扎纸已经忍耐到了尽头,脾气也有些暴躁了起来,看来是这小子的网瘾又犯了,于是我小声的对钱扎纸说道:“小钱儿,你昨天晚上看到什么东西了么?”
  “还看啥呀。”钱扎纸对我摇头说道:“我这神经都快衰弱了,一睁眼睛就是强化加血,一闭眼睛就是装备碎了,连做梦都特么是副本,哪还能注意到别的东西啊?”
  看钱扎纸一头乱发面容憔悴的模样,心想这小子整个就一不游戏不舒服斯基,这几天也真够难为他的了。
  不一会儿,韩万春睁开了眼睛,他敲了敲我,我耸了耸肩,倒是觉得留下和走都无所谓,反正回去也没工作,只见韩万春对着那老聂头说道:“老哥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这个你倒不用担心,要知道你刚刚新婚,正是火气旺盛的时候,不会有事的,所以我们留下来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呀。”
  哎呀哈?我望着老混蛋,心里想着这不是他性格儿啊,怎么忽然转性了呢又?莫不成刚才他算的那卦真的算出了什么不好么?
  我没有说话,而那老聂头见春叔要走,立马就慌神儿了,只见他拉着韩万春的手不放,然后对他说:“我求求你了,大神儿,你就再留几天吧,要不然我这心里真的过不去,三天,就三天好不好?算我这把老骨头求你了!”
  见老头眼泪汪汪的,那一旁的聂宝中也叹了口气,他对着春叔说道:“韩师傅,要不咱们就再住两天吧,晚上你再跳一场,我再加你钱就是了。”
  “对对对,这小子有的是钱,小子,你给你二大爷花钱心疼不?”老聂头慌忙说道。
  “你是我亲二大爷,花点钱算啥,就这么定啦,你先去看看我二娘,然后放桌子吃饭吧。”聂宝中完后,便拉着春叔和我来到了一旁,看来这聂宝中对那老头的感情确实挺深,他对着春叔说道:“韩师傅,没办法,老爷子就是这性格,胆小,但是也一把岁数了,你们就再住两天吧。”
  春叔陈着脸,似乎在想些什么似的,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对着那聂宝中说道:“好吧,那就再住一晚,但是跳完这一场可真不能再跳了,我的身子怕是撑不住了。”
  聂宝中见春叔愿意留下来了,便不住的感谢,可是我心里却觉得,这老家伙这幅德行,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儿。
  吃完了早饭后,老家伙把我拽到了院子里,然后小声的对我说:“这次有点邪门儿了,今晚咱们得小心一点儿。”
  果然是这样,我问他:“怎么了?”
  老家伙对我说:“没怎么,刚才卜了一卦,是个‘天山遁’,我就说么,这两天太顺了有点不正常,怕是好运到头儿,真要碰见点啥了。”
  他本来就会一些卜卦的手艺,这很正常,他对我讲,所谓遁着,乃是避也,但是退避不得的话,就应了浓云遮日之象,如同一个太阳,正当大午时节,光耀众生,可是好景不长,偏偏来了一块儿浓云遮蔽其光,他对我说,占此卦者,谋事不遂,定主恍惚事不定。
  说到了这里,他又跟我讲道:“话说古时薛礼统军途中,占过此卦,果然被那张士贵淹没其功劳,本来大好的仕途最后化为了泡影,正是浓云蔽日之象,不吉利啊不吉利……”
  我望着老混蛋一副之乎者也之乎者也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着不吉利你大爷,于是便对着他说:“不吉利你还留这儿,这不找抽呢么?”
  只见老混蛋嘿嘿一笑,然后对着我说道:“你懂个六,你大爷我这是富贵险中求啊,明不明白?现在像聂宝中这样的土豪少了,不在他身上多挣点钱的话,那还对得起洗头房的小丽还有祖师爷了么?”
  你把你家祖宗和洗头房小丽摆在一起,就已经够对不起他们的了,我哭笑不得的想着,没办法,这就是老混蛋的性格,在金钱的利诱下,他才不管什么吉不吉利呢,只要给他钱,估计让他钻老虎洞他都肯,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我俩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因为我也是。
  于是我便没说什么,为了保险起见,我俩决定天黑就动手,随便跳一场大神然后明天就闪人。
  只是苦了钱扎纸,这老小子见又走不成了,顿时十分沮丧,我见他这样子,便想让他独自先走,可是钱扎纸对着我无奈一笑,然后说道,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把朋友丢下自己先撤的人么?
  说完后,他继续蹲在墙角里面碎碎念。
  这一天里,我也没闲着,满村转悠专挑人多的地方去,果然,村民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于是那干部的死因便出现了刚才的那几个版本,等到下午快天黑的时候,那姜白山回来了,大家慌忙围了上去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的表情有些沮丧,但十分的激动。
  原来真死人了,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三个。
  那个干部,还有两个撬棺材的,都在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死了,据说死相挺惨的,没有任何的外伤,嘴巴都张的很大,舌头都伸了出来,有苍蝇在嘴巴里面进进出出,倒是十分吓人。
  不过这姜白山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明,警察也拿他不能怎样,做了份笔录便放了他回来,姜白山说到了这里,已经激动的哭了出来,他跪在了地上,然后对着西边一边磕头一边激动的说道:“我妈显灵了,我就说昨晚上梦见我妈了,这是我妈显灵了!!”
  当时很热,但他的话让在场的村民们包括我,浑身出现了一阵凉意。
  难道这世界上当真有鬼魂复仇之事么?
  人群渐渐散去,只留我还在那大树之下,转头望去,残阳如血。此时此刻,连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于是便也不敢再大意,心里想着还是早点跳神早点离开的好。
  不过,似乎还是我多疑了,等到太阳落山之后,钱扎纸又扎了一对纸人,焚了香后,我和春叔俩人又在聂家人面前跳起了大神。
  出奇的顺利,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韩万春又扮演了一回抠脚大汉,假装那姜老太太附体后开导了一下老聂头儿,老聂头儿的这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等到仪式完毕之后,我放下了鼓,长出了一口气,没有事真的太好了。
  之后,我和钱扎纸俩人照例烧了纸人,然后回到了屋子里面看电视,虽然不爱看,但却能消磨时光,等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那聂家人烧了水让我们洗澡,在小村子里面洗澡都是用大铁盆,草草的冲了一下身子,我顺便把衣服裤子一起洗了,好在天气炎热,挂在风口处,明天早上就能风干。然后我穿着大裤衩回到了房间,同老混蛋还有钱扎纸三人睡在一张炕上,折腾了一晚上老混蛋也累了,没一会儿就鼾声连天,钱扎纸则还是睡不着,这两天他当真神经衰弱了,只见他嘴巴里面不停的念叨着一些游戏的事情,他的声音很小很轻,就好像念经一样,夹在他俩中间,我很快的就睡着了。
  可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就感觉到有人推我,我闭着眼睛,想拿手把推我的那手拉开,哪知道一摸之下,那手冰冷异常,而且还潮乎乎的,于是我便睁开了干巴巴的眼睛,发现是钱扎纸,侧躺在我的身边,把手伸进了我的被窝里面,一下一下的推着我的身子,我当时就郁闷了,心想着这小子是不是没对象瘪疯了?你就算再饥渴也别跟我玩这调调啊?
  于是我便打了个哈欠,对着他没好气儿的说道:“干啥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哪知道钱扎纸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我嗖的一下清醒了,他闭着眼睛,然后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别动,别说话,有鬼!”
  刷的一下,我立马就精神了,一听说有鬼,我的手慌忙摸向了枕头边,一直以来,我睡觉的时候都把老七放在那里,可是今天一摸却摸了个空,我顿时一愣,然后想起来了,刚才洗裤子的时候好像把老七忘在隔壁房间了,该死,这可怎么办?
  于是我顿时有些慌了,身子也僵硬了起来,刚想开口说话,只见钱扎纸对我说道:“别动,过来了,是个老太太!!”


第一百零八章 秽三儿
  那一晚,云遮蔽了月亮,小村之中,哪里有路灯之类的照明之物?当时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四周漆黑一片,在这黑暗之中,你要是听到有个老太太的鬼魂正往床边儿奔的时候,心里会怎样想?而且它不是奔向别人的床,是奔向你的床。
  听钱扎纸说完这句话,我顿时浑身发麻,虽然鬼魂什么的,我也经历了不少,但那都是我在有准备的时候,现在老七不再手里,我基本上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小青年,身边能够利用到的东西,一个是整天脑袋里想着骗人钱财按摩推油的猥琐大叔,一个是整天脑子里面全是游戏装备副本的疯癫儿童,说到底就是仨废柴,而且虽然钱扎纸没有说明,但我了解这小子的程度无异于单手撸了解樱井梨花身上哪里有痦子,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判断,来者不善,很有可能是个想犯罪的主儿,这可怎么办啊?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睡着的话,那我的心可真够大了点儿了,睡意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钱扎纸小声的对我讲道:“这个太狠了,好像是吸火气的主,来了,快装睡觉?”
  吸火气?啥叫吸火气?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瞬间将我以前听说过的那些妖魔鬼怪想了个遍,终于让我想到了这种鬼魂。
  这种鬼,民间传说中又称‘秽三儿’,如果我没又记错的话,好像是有这么一个故事,讲的是民国时期,小镇中有个不学无术的青年,整天坑蒙拐骗,十分的不招人待见,他叫刘三儿,大家都不喜欢他,见到他就之称秽气,于是他就多了一个‘秽三’的外号。
  说的是有一日,这秽三儿犯了案,喝醉了酒后竟然爬到了一户盐商家中将那户如花似玉的女儿给糟蹋了,那盐商听闻之后大怒,将这秽三儿捉到了衙门中,判了个死刑,可是这盐商就一个女儿,那秽三儿被处决之后,他依旧觉得不解气,于是命下人去掘坟鞭尸,将那秽三儿弄了个粉身碎骨。
  哪成想没过几日,镇子里面的大姑娘接二连三的死去,镇长见事情有点不对劲,于是便请了位高人来看,那高人查了半天,便查出原来是秽三儿死后的鬼魂作恶。
  原来,人死之后,必经九相,讲的是人出生在这苦海之中,肉身皮囊乃是外物,魂生肉长,魂消肉灭,尘归尘土归土后,人的皮囊要经过九种不同的阶段,之后腐烂成一堆骸骨方可消失,如果人死之后,尸体造人亵渎,那就极其可能发生尸变,形成一种极其阴毒的鬼魂。
  这种鬼魂往往怨气极大,虽然身死之后灵魂归位,但是肉身之中却依旧残留着一些‘气’,这也是通常僵尸诈尸的原因,由于肉身被渎,所以气散不净,这气就会形成一种鬼魂,就会像饿鬼一样,便到处吸人火气,之前也说过,人身上有三把火,这火气直接影响到人的身体状况,那些女子便是被这鬼吸干了火气而死。
  后来镇长请那高人捉鬼,那高人想出了个法子,他扎了一个极大的草人,为其穿上绸缎,然后画了一张符,他说这幅可以让那秽三儿产生幻觉,以为这是个极美的女人,白天高人抱着那草人招摇过市,等到晚上的时候,那秽三儿果真上当,摸到了那放置草人的房间中想要吸其火气,可是草人哪里来的火气?于是那秽三儿吸不到火气,可却又不想放弃,最后天亮的时候便自行消散了。
  这就是那秽三儿的故事了,我一下就把这个故事还有这两天的事情联想到了一起,奶奶的,莫不是因为那老太太死后被挖了坟,最后也变成了‘秽三儿’么?
  本来如果直接火化了就没事儿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哪里还有什么气?可你说这事儿弄得,人家老太太死了你还挖坟,让人家无端就体验了一把土火两重天,这谁能受得了?
  如今家伙不在手里,斗它不过,生怕被这鬼吸了火气,于是我只好拼命的装作还在睡觉,将被子盖了个严实,只露出个脑袋,心里面不停的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你说你找我干毛啊,接茬杀挖你坟的那些孙子去啊老太太!
  你要杀他们的话,相信大家都给你鼓掌,末了还会在你骨灰盒儿上面盖一锦旗,上写四个大字:火葬场卫士……啊咧,这好像是五个字,该死我想什么呢!?
  由于当时太过于刺激,想到这恐怖的鬼魂就在屋子里,以至于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刚想到了这里,我忽然没缘由的打了个冷颤,似乎一阵阴风吹来,我紧闭着眼睛暗道不好,这老太太估计要上炕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想着你这老太太,难道是眼神儿不好分不清人么,你找我们干什么啊,我跟你又不熟,而且又不是俊男更不是靓女,有啥好吸的啊喂!?
  小风儿嗖嗖的,吹的这他吗匀净儿。
  我虽然拼命的想把自己催眠成一熟睡中的路人甲,但是感觉到阴风慢慢靠近,顿时也慌张了起来,于是转出一副睡觉不老实的样子翻了个身,然后一边打呼噜一边把眼睛眯出了一条缝儿。
  大眼儿望去,只见我旁边的钱扎纸跟我是一个造型,宛如克隆儿童,忽然间他也翻了个身,一边打呼噜一边装作说梦话的样子说道:“呼……来了来了啊……呼呼……”
  说完后,他伸出手来挠了挠司机的鼻子,然后把手放在了脑袋上,我知道,这孙子估计是怕那老太太亲他天灵盖儿,于是便摆出了一副罗汉伏虎的造型儿。
  我心中极度恐慌,便又将眼睛睁大了一些,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我就喊出了声儿来,我们是并排睡在炕上,脚朝着窗户,脑袋朝着炕沿,只见黑暗之中,钱扎纸的脑袋前边儿,竟然有一团青幽幽的烟雾,那烟雾就好像是个人形儿,一个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脸都能看出个大概来!
  肉眼可见!这得是多狠的鬼啊?!
  我慌忙把眼睛闭上,心中直念阿弥陀佛的同时,又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些肉眼能够看见的鬼魂,它们没有一个是善茬儿,就像大学军训时看见的那团子恶心的烟雾,这老太太大概就是那种感觉,不过更加的诡异渗人。
  装睡,嗯,还是装睡吧,话说我本来不已经睡着了么?
  就在这时,我忽然天灵盖一凉,直感觉到身子里好像有团热气被抽走了似的,心中便暗骂道:该死,这老太太看见钱扎纸挡住了脑袋,于是奔我来了!
  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
  当时情况紧急,而我又不想让它发觉我已经醒了,这和荒野求生中见到了黑熊是一个道理,你要是跑的话,那你就残了,只能装死!
  于是,我也只好打了个哈欠,然后迷迷糊糊的说道:“俺老孙去也……呼呼……”
  说完后,我假装着做梦,也抬起了手来摆出了个敢问路在何方的大师兄经典造型挠了挠脑袋,并且把手也留在了那里。
  老天保佑,那老太太好像放弃了,我的身子又恢复了正常,可就在我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的时候,只听身边的钱扎纸好像说梦话似的说道:“曼玉姐姐你的时装真好看,让我抱一会儿嘛……呼呼……”
  说完后,他一个翻身,竟然翻进了我的被窝,抱着我的身子,把脑袋扎在我的腋下,而我的手此时正捂着脑袋,想要挣扎,竟动弹不得。
  该死!!我偷眼看去,原来是这老太太见我也捂着脑袋,便又去找钱扎纸,钱扎纸只好钻进了我的被窝儿。
  可我怎么办啊大哥!!!
  我当时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把钱扎纸这个混蛋唾骂了千万遍,心想着这小子太不仗义了,他倒是躲起来了,但我却动不了了。
  我只好一边装作吧唧嘴,一边偷眼继续望去,那老太太的鬼魂见钱扎纸钻进了我的被窝,也愣了一下,好在它似乎没什么智商,还以为我们没醒,我当时心里面不断的祈祷着:大婶儿大婶儿,我和你之间有代沟,你别来找我了,你敢不敢去吸韩万春那个老家伙,你俩年纪相仿,有共同话题啊!你要是有点人性的话,就快去找他啊,快去啊喂!!
  哪成想,这个鬼魂似乎只喜欢小伙儿似的,只见它愣了一会儿后,又幽幽的来到了我的头前,我忽然感觉到手臂一阵颤抖,竟然不自觉的挪开了!
  这还得了?!
  如果放在以前,估计我早就吓晕过去了,但是现在的我却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一咬牙,我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吧嗒了一下嘴,然后也说起了‘梦话’:“呼噜……张静初姐姐,我爱你……”
  说话间,我一转身,也缩进了被子里面,然后用力的挣脱了钱扎纸,抱住了他,同时用力的在他的腿上拧了一下。
  钱扎纸顿时长大了嘴巴,但是没敢喊出声,只好一边挣扎,一边说着梦话:“曼玉姐姐你好漂亮……呼呼……”
  我俩在被子里面折腾,就好像是梦游一样,索性,被子遮住了头脸,暂时安全了起来,过了好几十秒,依旧没有动静,但我和钱扎纸在被子里面依旧大气不敢喘一声,我偷偷的掀起了一角被子,向外瞧去,只见那老太太的鬼魂正立在韩万春的头前一动不动。
  我心里大喜,暗想道,没错没错,赶快搞他!
  可是想到了这里,便忽然又想到,不对啊,如果老家伙被吸的话,那不就死了么?这可不是闹笑话的,该怎么办啊?!这老混蛋虽然为人市侩,但是对我却很好,我不能让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嗝儿屁了啊!?
  不想,就在我还没来得及拿定主意该怎么的时候,事态竟然又出现了戏剧化的变故。
  眼见着那鬼魂朝着韩万春的脑袋吸去,韩万春这人睡觉不老实,咬牙放屁吧嗒嘴的,他葫芦打的极响,嘴巴大张着,那鬼魂刚一近身,只见老家伙竟然‘隔’的一声打了个饱嗝儿,然后棉被里面传来噗的一声巨响,放了个长长的屁。
  那鬼魂又楞了一下,然后竟然离开了他的身前,我心中顿时哭笑不得,心想着老混蛋啊老混蛋,你说你做人都做到什么地步了,连鬼都不愿意吸你!
  可那鬼魂离开了韩万春,竟然真的上炕了,它见我和钱扎纸躲在被子里,似乎急了,竟然一把抓开了被子,我直感觉阴风骤起,哪里还能再装下去?于是便睁开了眼睛大叫了一声:“啊!!”
  而钱扎纸这小子更是利索,被子被掀起的那一刹那,他就好像脱缰野狗一般窜到了地上,一溜烟儿的功夫就跑了出去。
  我一边骂着钱扎纸不讲义气,一边也跳到了地上,没办法,现在只好明刀明枪的干了!而就在我一声大叫的时候,那韩万春被我的喊声惊醒了,只见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干啥啊,还让不让人……”
  说话间,他已经转头望见了身旁的鬼魂,他愣了一下,然后十分平静的瞅了瞅站在地上的我,一瞬间,一张老脸上演了最少五种表情,只见他大嚎了一声:“妈呀!!!!!!!”
  然后,便吓晕了过去,脑袋倒在了枕头上,人事不省。


第一百零九章 熟悉的感觉
  老混蛋的一声嚎叫,着实把我吓得够呛,我望着炕上的那个鬼魂,它转头望向了我,我浑身一抖,二话不说穿着大裤衩,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拔腿就跑。
  开玩笑,我现在要啥没啥自然斗它不过,但是要说小哥这一年也不是白混的,只要老七在手我还怕它?
  于是,我慌忙朝着门外跑去,可是还没等跑两步,忽然冷风袭来,我浑身一震,直感觉到两条腿就好像灌铅似的那么沉重,竟然一动都动不了了。
  奶奶的,这是什么妖法啊!?我浑身不停使唤,只能僵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只能张大了嘴,不住的喘气,同时心中的恐惧再次出现,这可怎么办啊?!
  只见那个秽三儿对我阴森森的笑了笑,然后对着韩万春招了招手,韩万春的身子就像木偶一样直勾勾的坐了起来,只见那个鬼魂伸出了手来,慢慢的抓住了韩万春的脖子,将其提到身前,然后将脸凑了过去。
  “不要!!!”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我都无法接受这老家伙就这么挂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钱扎纸又跑了进来,他手中抓着我的老七,我心中一喜,便对着他大喊道:“小钱!赶紧的,用这玩意儿敲它!!!”
  钱扎纸听到我这么一说后,哪里还有半点犹豫?只见他大吼了一声,一脚踏在炕上,然后借力纵身一跃拿着老七就要砸向那个鬼魂。
  可下一秒的事情,我竟怎么都想不到,只见那个鬼魂嘿嘿一笑,一只手抓着韩万春的脖子,另一只手就这么随手一拉,竟然将钱扎纸打飞了出去,钱扎纸瘦弱的身板摔在了炕头的强上,咣的一声!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惊呆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那钱扎纸跌坐在了炕上,而那个鬼魂竟抓着韩万春向他砸去,两人的脑袋磕在了一块儿,就好像两块大石头或者大西瓜互相碰撞似的,彭的一声,然后下一刻,我感觉脸上溅上了几滴黏糊糊的液体,在看两人已经倒在了炕上,手足不住的抽搐,鲜血染红了被子,眼瞅着是活不过来了。
  而我,却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感觉自己的瞳孔放大,他俩……就这么死了……?
  “啊……啊……”极度惊恐之下,我竟然说不出话来,这两个我最要好的人,竟然在这个晚上,被一个恶鬼给杀死了,这让我怎么能接受?极度的伤心之余,伴随着极度的恐惧,两人的尸体,勾起了我内心之中潜藏最深的那份恐惧,看见老瘸子上吊时的那种心情再次出现,我瞪着眼睛,嘴巴张的大大的,呼吸混乱,抽气的声音听上去就好像一个破风匣。
  但是,那个恶鬼并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在我还没有回过神儿的时候,他就已经飘到了我的身前,双手朝着我的脖子伸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我的身体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她的爪子卡住了我脖子的同时,我也就来不及多想,双手也同时伸出,老天保佑,我竟然能够碰到他,于是我绝望的大叫了一声:“你想杀老子,老子死也要掐死了你!!”
  如果放在以前,估计我是没有这般的勇气,但是现在却不同了,我心中万念俱焚,心想着钱扎纸和韩万春都死了,那我即使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一瞬间,我双目紧闭不能呼吸,而双手也不敢放松,狠命的掐着那个鬼魂的脖子,也不管鬼能不能被掐死,但却不断的用力。
  而就在这时,忽然我的左太阳穴一阵剧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似的,忽然浑身一哆嗦,等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我竟然还躺在炕上,眼前是钱扎纸是钱扎纸一张苍白的脸,他蹬着眼睛,双目上翻,嘴角上挂着白沫,而我的双手,竟然正掐着他的脖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顿时愣住了,然后慌忙放开了他的脖子,只见钱扎纸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对着我骂道:“你奶奶的……咳咳,不就是摸了一下你的屁股么,至于这么玩命的掐我,想弄死我么?!”
  我顿时慌了,于是也连忙坐起了身子,然后不敢相信的四下望了望,发现韩万春还在我的身旁打着呼噜熟睡,黑漆漆的屋子里,哪里有什么秽三儿的鬼魂?
  我这是怎么了?我不住的喘息着,这时才发现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只见钱扎纸骂骂咧咧的小声对我说道:“你这是中的哪门子邪啊……”
  于是钱扎纸告诉我,他说刚才自己忽然醒了,然后发觉有点不对劲,院子外面好像有个什么,他拿眼一瞧,原来是个鬼魂,他觉得那鬼魂有点不对劲儿,于是便摇醒了我,哪知道他刚对我说‘鬼来了’以后,我竟然愣住了,脸色越来越差,过了好一会儿,他见我不对劲儿,便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我的屁股,哪成想我忽然发难,竟然卡住了他的脖子,他惊吓之余,便只好随手乱摸,慌乱中抓到了一根东西,便狠狠的砸在了我的太阳穴上。
  我听他说完后,身子顿时一哆嗦,只觉得这种经历似曾相识,想着想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便慌忙转身望向了窗外。
  那群瘟死的黄皮子!!一定是他们,他大爷的,一定是他们在暗中搞鬼!
  要说这一年里它们还算安稳,以至于我都差点把这帮货给忘了,感情他们埋伏的够深的啊,要说早日里听到的那些奇怪的传闻确实让我的心中有了些恐惧,外加上我刚睡醒时神志有些不清醒,听到钱扎纸说鬼来了,自然会往哪被掘坟了的老太太身上想,这帮孙子就趁此机会又让我体验了一把4D电影。
  他奶奶个孙子的,看来对于这帮家伙,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啊,我说刚才拿经历怎么好像有点熟悉呢,感情是大话西游啊!
  想到了这里,我便不由得愤怒,然后骂道:“妈的,又是那些货,小钱,真对不住,你没事儿吧……”
  “差点被你给掐死。”钱扎纸这时似乎恢复了一些,他问我:“你说哪些货啊?那些黄皮子烤肉?”
  我恶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他说道:“跑不了了,一定就是它们,这帮混蛋简直欺人太甚了,我一直以为这些孙子消停了就没管,没想到今天又跟我玩这一套,妈的,我叫胡白河它们来除掉它们算了!!”
  要说对于那些黄皮子,我之前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祖辈对不起人家,心想着反正我都不怕它们了,它们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哪成想这根本就防不胜防,又中了幻觉,刚才差点儿没把钱扎纸给掐死,于是我顿时起了杀心,心想着畜生就是畜生,真的不能跟它们玩和平讲道理,对付畜生最有效的方法只有以牙还牙,它们还当我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胆小鬼呢啊这是,我心里想着它们不是想在老子有生之年弄死老子么,开玩笑,我等得了那么久?把我惹急了现在就弄死你们!!
  钱扎纸刚才抓着的正是我开元鼓的鼓鞭,这鼓鞭质地很硬,戳在太阳穴上没想到还能起到跟苏译丹那银针一样的效果,要说昨晚跳完神以后,我脱了衣服,连同着鼓将那些东西都丢到了炕梢,没想到这一举动竟然救了我一命。
  于是我说到了这里,便对着钱扎纸恶狠狠的说道:“跟我走,出门跳神码人来给你报这个仇,我就不信了……”
  哪成想我这话刚说出口,只见钱扎纸眨了眨眼睛,然后跟我说道:“你说那些黄皮子,我也没看见它们啊?”
  什么?我又愣住了?心想着不是它们?那我为什么又出现幻觉了?难道是这些三孙子学会了什么新技能?隔空催眠么,不带这么玩儿的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只见钱扎纸忽然小声对我说道:“不好,那鬼来了,赶紧躺下!”
  说罢,他一把拉我躺下,我当时脑子里面乱的可以,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听钱扎纸对我说:“刚才它是去那老聂头房间了,现在又过来了,这玩意儿挺邪门儿,别出声!”
  原来,这钱扎纸刚才在院子里面看到的那个鬼魂,并没有直接来到我们这个屋子,而是飘到了老聂头的房间,我听到了此处,心中便又道了声不好,暂且把那黄皮子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睛,直感觉到一股阴风吹来,同时心中不住的苦笑,奶奶的,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那冷风嗖嗖的吹来,我和钱扎纸一声不吭,又装作睡觉,老实说,我当时真的感觉自己都有些神经衰弱了,真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没敢声张,只听‘滋噶’一声,门开了,然后屋子里的气温下降,我心里想着,娘的,这回可是正主儿了。
  屋子里依旧漆黑一片,我感觉到脑袋上面一阵风吹起,便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隙,打眼望去,心中又是一惊!
  靠,这哪是什么秽三儿啊,分明就是那个聂宝中嘛!!
  只见那聂宝中低着头站在我们的面前,上半身不住的摇晃着,翻着白眼,提着一把菜刀,阴森森的望着我笑着,表情十分的狰狞,只见他望着炕上的我们三个,然后张开了嘴巴,幽幽的说道:“一个,两个,三个,嘿嘿……都跑不掉啦,都跑不掉啦……”
  通过我多年的临床经验来看,这聂宝中是典型的被脏东西上身以后的反应,我心里面暗骂了一声,看来这个聂宝中一定是被脏东西给附身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脏东西是什么,不过也能猜出,十有八九就应该是那个鬼魂了,妥妥的,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杀我们,但是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只见那个老聂头儿右手提着菜刀,左手朝着钱扎纸的头发慢慢的抓去,我心里面苦笑着,难道又要上演幻觉中的那一幕了么?
  别开玩笑了,现实哪是幻觉啊,钱扎纸哪有那耐性,只见那聂宝中的手还没碰到钱扎纸的头发,钱扎纸便再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就跳了起来,起身的同时,抓着自己身上的被子猛地朝那老聂头蒙了上去。
  而我见既然已经动手了,便也不再装睡,马上爬起了身,朝着那聂宝中撞了过去,那被付了身的聂宝中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子还没有挣脱掉就被我撞倒在了地上,一击得手,我顺手就抄起了开元鼓的鼓鞭,心里面大骂道:娘的,看来今天晚上是睡不踏实了。
  不过似乎心里有了刚才幻觉的阴影,外加上这聂宝中手里面拿着凶器,要用老七同他斗估计是不行,还得跳神请人帮忙,想到了此处,我便大声的对钱扎纸喊道:“小钱儿!快抄家伙先顶上一阵!我要请人降他!!!”
  钱扎纸应了一声,然后抄起了炕梢上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了一把做纸扎钉架子用的锤子,直接就跳到了地上,抡圆了锤子就朝着那个聂宝中砸去,我心里面顿时暗暗叫苦,看来钱扎纸是玩游戏玩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分不清梦幻现实了,你这一锤子下去,如果把那聂宝中敲死了那可怎么办?要知道这是和谐社会啊大哥,不像游戏,杀人是犯法的!
  钱扎纸似乎十分的紧张,他这锤子没什么准头,而那聂宝中已经扯开了被子,他挥舞着菜刀,一下就把钱扎纸手里的锤子砍飞,而且菜刀还在钱扎纸的手臂上划了一下,划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钱扎纸‘啊’的一声,那锤子脱手而出,砸在了一个衣柜的玻璃上,啪嚓一声,玻璃碎了一地,我当时已经摸索到了开元鼓,心中真不知道应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心,而玻璃碎掉之后,只见我身旁的韩万春忽的一下坐起了身,然后揉着眼睛骂骂咧咧的叫道:“干啥啊,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
  我们都愣住了,韩万春话还没有说完,就转头望见了满地狼藉,以及翻着白眼表情狰狞的聂宝中,他十分平静的望了望聂宝中手里滴血的菜刀,那刀在黑暗中甚是扎眼,还有受伤了的钱扎纸,然后又望了望我,那一瞬间脸上最少闪出了五种表情,只见他惊悚的大嚎了一声:“妈呀!!”
  然后就晕了过去,脑袋倒在了枕头上,不省人事。
  我心中苦笑道,看来现实跟幻觉还是有相同之处啊,这老混蛋又吓晕过去了。
  但当时情况紧急也由不得我多想,我也顾不了多少了,一边狠狠的敲了一下手中的开元鼓,一边对着钱扎纸叫道:“小钱儿!拿凳子跟他干,给我一点时间!!”


崔走召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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