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不关我事


  娃娃与小丑竟有点无语哽咽……都这时候了,你还问这样的傻问题?
  这会儿,他们算是品尝到躺在地下的跟踪者所经历的无奈与沮丧。
  不会吧,咱们头儿怎么看上这样一个傻妞?
  周冉傻吗?其实,这一事件刚开始,她纯粹是生活无忧导致万事不愁,从而对身外之物表现很淡然,路边的电话亭铃声响个不停,关他鸟事?他有手机的,有事打电话无事别烦我。那谁谁,想跟我搭讪,你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我现在住房无忧,每周有两顿免费大餐,零花钱管够,冰箱里零食满满的……除了学习书本知识,我何须管它窗外春暖花开风吹雨打?
  什么,你你你,一个陌生人过来搭讪,我又不图你什么,我无欲无求,只担心你坑蒙拐骗,你离我远点!
  无欲无求的周冉有大把的时间浪费,所以她赴约的时候一点不赶时间,而且从不把这个约会当做约束——她之所以赴约,是因为收到王成的手机短信,要求她把阿尔贝管家讲习班餐厅的储藏柜钥匙交给赴约人。这是她的合租人、金主提出的要求……好吧,自从住进那栋公寓,周冉潜意识里将王成看做自己的准男友。
  男友提出要求了,她自然要照办。虽然王成在短信里也说定了约会时间、地点,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时间压力,反正今晚把钥匙交出去就行。反正是出门一趟,回家也干不成事了,干脆顺路领略沿途风光好,也当做一次精神按摩。
  然后是事件连发,最终她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被杀了,血流一地,虽然这个人之前曾想劫持她,但毕竟是一条人命。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坦白从宽主动找警察自首?不……这会儿,她已慢慢猜到一点真相:这个约会有问题。之前遭遇的非洲男子有问题,面前这一男一女两赴约人有问题,甚至王成都有问题。
  怎么办?揭发自首……不,这样一来王成可能受影响,那么她宁愿做个不知情者,她宁愿躲在自己的乌龟壳里,不去想不去猜不去看不思索,装作一个路过打酱油的“非围观者”。
  不关我事啊!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你们忙,钥匙在这里,我很忙,我先走一步”,周冉很凌乱地说。
  “慢着——”小丑喝止,周冉不敢激怒对方,立刻停住脚步,只听“小丑”指挥“娃娃”:“你令他从维修通道走,这里我处理。”
  “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走”,周冉慌忙摆手。
  “娃娃”一句话立刻中止了周冉的拒绝:“两个了,已经两个了,我们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人等着,你确定要自己走?”
  啊……没错,是两个!前后有两个人想劫持她……天呐,巴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乱?好吧,现在,跟他们走,也许警察知道了,她也是无罪的,对了,她是被劫持的呀!
  忽然想起来了,瓦连京走的时候,留下一家俄罗斯餐厅的联络方式,还再三叮嘱:想求援,找他们。看来瓦连京早已料到……天呐,难道他是个危险人物?黑社会?黑手党?……呀,对面两人看起来不像俄国人。那个娃娃面相太幼稚,太童真……
  周冉脑海里一刻不平静,心中越来越慌乱,她感觉到娃娃嘴一张一合对她说了什么,她的胳膊被搀住了,她们重新来到了门边,周冉听到地铁呼啸进站的声音,但娃娃没有走,小丑趴在那具尸体上像个仓鼠一样忙碌着。当地铁列车的呼啸声再度响起的时候,娃娃轻轻推开门,手里按动了个什么。周冉隐约听到一声轻微的爆炸,爆炸声来自站台的另一头,紧接着,光线一跳,周围变得黯淡一些。
  周冉如行尸走肉般深一脚浅一脚的随着娃娃行进,她两眼无神,看不见周围的环境,脑海里全是被警察询问的场景,设想着自己的供词,耳中听到娃娃冲她喊了一声,似乎是“跳”。周冉身体僵硬的做出相应动作,马上感觉到脚下不平整起来,他们似乎走到了地铁隧道内,脚下全是枕木与铁轨,光线变得很昏暗。
  紧接着,娃娃推搡了一下周冉,嘴里一张一合吩咐着,周冉没听清楚对方说什么,但她的身体却按照对方的指示侧过身来,贴墙而立。刚刚站好,迎面一辆地铁列车呼啸而来,车厢几乎擦着周冉的鼻尖掠过,她紧张的比起眼睛,缩起双肩,感觉到车厢的灯光一明一暗,列车带起的风呼呼掠过……然后,他们又开始行进。
  等娃娃推开隧道内一扇铁门,来到一个楼梯间,周冉慢慢恢复了神智,她跟着娃娃攀爬了一阵,两人来到一个窖井口,周冉才彻底看清周围的环境。
  头顶上的窖井似乎位于繁华马路之下,不断有闪亮的灯光以及车轮声回响,周冉喘了几口气,听到娃娃吩咐:“在这里等着。”
  话音刚落,娃娃的手扯住周冉的耳朵,向她耳朵内塞了个异物,紧接着,周冉听到小丑虚弱无力的声音:“过来搀我一把,我实在……走不动了。”
  娃娃翻腕看了一下手表,她忽然扒下周冉的双肩包,把钥匙塞在周冉的手心:“还有三十五分钟,我们现在需要你,你回到餐厅,打开瓦连京的酒柜,取出一个镂空的金色卡片,卡片上绘着一个盾形贵族徽章,中间是一个大角鹿。用这个卡片让招待领你去酒窖,那里有十二只橡木桶,三十九号橡木桶是空的,卡片就是钥匙,将钥匙插入上面的插孔,可以打开桶盖,从里面帮我们取出一只银色的金属桶,然后拿一只红酒作掩护,尽快回到这里来,我需要你在三十五……三十三分钟内重新回到这里,可以做到吗?”
  周冉茫然的点了点头,娃娃推了周冉一把:“从这里爬上去,这是阿尔贝管家培训班餐厅的后街,如果你来迟了,那就……算了,接下来的操作太复杂,你帮不了我们。如果你来迟了,不要管我们,把你取来的金属桶扔进塞纳河里,然后回家洗个澡睡觉。”
  娃娃说完,又推了一把周冉,催促一声,自己咚咚的翻身跑回去。周冉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爬上窖井的楼梯,木然的攀登了几步,这才醒悟过来:这都什么事?我该不该去?
  耳机里传来小丑断断续续的声音,他在唱歌,唱了几句后,小丑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自言自语说:“我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仿佛大失血一样,血细胞、血氧量越来越低,我越来越昏血,脑袋集中不了精神,我现在爬个楼梯都觉得气喘……”
  娃娃慌乱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别睡了,保持清醒,说点什么,一直说一直说,不管什么内容。”
  小丑断断续续的笑了一下,笑声中断了几次:“我本来想唱首歌呢,但我发现记忆越来越模糊,我想不起歌词了,让我说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我小的时候在马戏团,师傅让我拔筋,那个疼啊,我哭得泣不成声,可是练习不能终止,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在皮鞭底下继续练习……奇怪,我想不起歌词,为什么童年的景象历历在目……”
  周冉心中一阵柔软,她的思绪闪跳了一下,刚想到瓦连京这名字,立刻下意识的一个闪跳,将那个背影推出脑海,心中不停念叨:“我不知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过路人,这与我没关系。”
  忽然间,周冉头顶撞到了什么,她猛然惊醒,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爬到了窖井顶部,头顶已经碰到了窖井的铁盖,她侧耳倾听了一下,在一辆汽车刚刚远去之后,猛地肩膀使力,撞开了窖井盖。
  窖井盖撞开后,车辆开始主动避让,周冉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她行尸走肉般爬出窖井,站在马路上仰脖子看了看,果然是阿尔贝管家培训班餐厅的后街,周冉急匆匆的绕过呼啸的汽车,来到餐厅后门,她匆匆的说出瓦连京的名字,后门的守卫皱了一下眉头,打量着这个浑身泥污,充满下水道恶臭、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的女孩,扬起眉毛问:“你确定?”
  周冉竭力保持脑海中空空荡荡,她坚持说:“我与侍者维特认识,哦……”
  周冉亮出手中的钥匙:“我在储物柜内放了些东西,我现在要取走。”
  守卫看到熟悉的钥匙,马上后退了一步,微微鞠躬说:“好的,这位小姐,你是否有备用的衣服,需要我们帮你召唤服装店店员吗?”
  周冉猛然想到自己的双肩包没有背来,她看过王成储物柜内的东西,立刻结巴的说:“不,我只是取点钱应急,我很急,请给我带路吧。”
  果然是“米其林三星”的服务素质,这位招待丝毫没有因为周冉身上的恶臭而皱眉,他神色如常的彬彬有礼的引导着周冉经过一条僻静的路线,沿途未曾遭遇任何人,引导着周冉走向储藏间,等周冉从储藏柜里寻找到那张金色金属磁卡,招待们已经殷勤的递过来擦身的热毛巾,干净的围裙,以及护士帽。
  周冉亮了亮金属卡,木然的说:“领我去酒窖。”
  酒窖这个地方周冉未曾来过,这间个高六七米的大地窖被分割成无数小隔间,每个隔间内储存十余位尊贵客人的存酒,进入隔间后首先看到的是地窖内通天的粗大木架,每个木架上都有铭牌,架上琳琅满目的摆满各色大小不一的橡木桶,有些橡木桶还套有一个玻璃防盗罩,罩上带有电子锁……王成存酒的地方很寒酸,一个小酒架而已,酒架上摆的橡木桶也很微型,数量同样单薄。每个橡木桶外画蛇添足的安装着工字锁——这种锁对于酒桶来说,几乎没有防盗作用。
  三十九号橡木桶外表跟普通酒桶没有区别。酒窖管理员引领周冉检查完王成的酒架后,取下三十九号橡木桶搬到小推车上,再引领着周冉来到一个单独的隔间,将橡木桶摆放在酒台上后,将酒器放在旁边,随口询问了一下是否需要服务,得到答复后,立刻鞠躬告退,临走时还细心的拉上了隔间的门帘。
  橡木桶边的工字锁上闪着指示灯,将磁卡插入工字锁后,锁上指示灯变绿,上方工字齿自动松脱,带动桶盖掀起,周冉借助隔间内暗淡的灯光,向桶内看了看,立刻自我催眠:“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是无辜的,别想别想,我是被逼被劫持的。”
  桶里放了十几叠各国货币,一大一小两支手枪,四个扁圆形手雷,六个弹夹,多本护照,多张磁卡,以及两个马球包大小的银色金属铜,金属铜带一个数字密码键盘,一个狭小的液晶屏……就是这个东西。
  周冉抓起金属桶,拉开拉链将金属桶塞进衣服里,重新拉上拉链后,她发现衣服绷得紧紧的,无需用手扶不用担心它坠落。
  拉开了门帘向外跑,在地窖门口,管理员微微鞠躬,问:“小姐,您的桶还需要储存吗?”
  周冉呀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竟然把桶丢在那里,连桶盖都没有关,金磁卡也没有拔出来。
  周冉慌乱的返回小隔间,手忙脚乱的合上桶盖,重新将工字锁锁好,拔出了金磁卡,而后慌慌张张的向外跑,门口的管理员再度询问了同样的问题,周冉慌乱地回答:“放回原处。”
  然后,周冉逃跑一样的离开,走到半路,她才发觉身上披的毛巾不见了,围裙已散开带子,跑起来忽闪忽闪的。匆忙间,她回头一望,她跑过的那条空荡荡的走廊上,一条大毛巾丢弃在地上……慌乱中,周冉一闪念:难道那是我丢下的毛巾吗?
  但马上,她像触电般丢弃了这个念头,专心致志的跑路。
  跑出了餐厅后街,重新来到那条马路,周冉听到耳机里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其实耳机里的说话声一直没有停止,只是在餐厅里的时候,周冉把这一切当做背景音,尽量不去想尽量不去听。这时候,周围没人了,她才听清耳机里的交谈。
  娃娃的声音也变得虚弱,她虚弱的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小丑断断续续的说:“能不来吗?我要不在,你现在要给我收尸了……左手给了我那女人的手机号码,我追踪她的信号定位到了附近街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怎会被人盯上了?”
  “被盯上的,应该不是我,我出门之前……没跟任何人联系,哦,身上带的芯片我也挖出来了。”
  “那就怪了,这女人……应该是休眠的,左手这时候启用她,必定确信她不会被人注意……我知道左手遇到点小麻烦,但问题已经解决了,他正在往回赶……我之前一直盯着她,我确信她是无人注意的……”
  “哪里出了问题,不是我不是她,难道是你?怎么那么巧,他们会赶到我们约会地点……”
  “我现在思维混乱,注意力集中不起来……但……难道真是我?电话亭那个非洲小子,明明是路遇的……应该不是提前埋伏,瞧,他居然接起了你的电话?哈哈!”
  “也许真是你,他跟踪你到电话亭,然后发现了我,发现了她……”
  “让我想想,我哪里露出破绽……等等,我想不起来……我集中不了注意力。”
  这时候周冉已经站在窖井口,她犹豫着下不下井时,听到小丑几乎用耳语般的声音呢喃:“还有……多长时间,倒计时……开始了吗?是不是要说永别?”
  周冉恐惧的一跳——她发誓自己原本想从窖井口跳开的,但一不小心脚踏在空处,仓促之间她用手一扶,小腿部位传来一阵剧痛,她发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踩进井里,这时候,迎面窜来一辆汽车,车灯明晃晃的,速度很快,周冉恐惧的一缩身子……然后她神奇的发现自己整个缩进了井里。而刚才那辆汽车快速碾过,车轮将井盖压的跳起,咕噜噜跳动了一下,井盖跳到它唯一合适平躺的地方——井盖口。
  窖井盖严丝合缝的盖上了,娃娃似乎听到了响动,在耳机里问了一句:“快到了吗?你快点,但愿我还有时间打开罐口。”
  周冉下意识回了一句:“来了来了,就来了。”
  下窖井的过程是跌跌撞撞的,周冉的膝盖不知在铁梯上磕碰了多少次,她已经麻木了,完全感觉不到痛疼,只顾一路连滚带爬。这时候小丑的声音已经听不到,只有娃娃还在有气无力地指引周冉方向,等周冉跑到一处楼梯转折点,发觉小丑已彻底摊平在地板上,而娃娃一副瞳孔焦距不准的模样,虚无的瞪着前方,勉强说:“数字键,密码……”
  周冉滚到在“娃娃”面前,她惶惶的按动数字键,娃娃这时已睁不开眼睛,但她用最后的意志力说:“对着我的眼睛,把弹出的光窗对准我的眼睛……”
  数字键按动后,弹出一个眼球状摄像头,周冉将摄像头对准娃娃眼睛,她几乎抓不稳金属罐,几次努力后,只听叮的一声,金属罐开了一条缝,周冉慌乱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陡然间,窖井盖所在位置隐约传来一阵说话声,一个粗鲁的男生嘟囔:“谁打电话报案的,这井盖明明好好地吗?”
  另一个声音接上:“设立路障吧,据说有人看到一个小姑娘钻进去了,谁跟我下去看看。”
  完了——周冉浑身仿佛渗入冰水中:这下子,让人堵在窝里了。


第三百零一章 破颈之路
  周冉的手无意识扒拉着,忽听咯愣一声,已经打开的金属罐被她抽成两节,一节大一节小,周冉心中一慌,上面的小罐盖被她失手掉在地上,那罐盖骨碌碌地滚动着,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音,这声音在空洞的地下回荡着,让周冉心中更添慌乱。
  罐体打开时,泻出的丝丝凉气让周冉手指僵硬,指头立刻感觉木木的,仿佛不属于自己了。她慌乱的低头查看,发觉罐体内躺着八根金属管,银色的金属管光洁如镜,粗细大约如拇指,长度约20厘米……
  这时候,窖井口方向传来窖井盖挪动的声音,铁盖挪动时摩擦地面,阵阵酸牙式响声仿佛催命钟,周冉都快哭出来了,她推了推娃娃,带着哭腔问:“接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娃娃尽力撑开眼皮,见到罐中的金属管,立刻浑身一震,她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扑,扑倒在周冉怀里,手指猛地一收,抓起一支金属罐向自己身上胡乱一扎,立刻,她像是经历一次高潮般,神情愉悦的绷直了全身肌肉,轻轻地发出一声呻吟,长长吐了一口气,稍稍恢复一点精神,娃娃立刻抓起另一只金属管,扑到小丑身边,将管子扎在小丑身上……这会儿,周冉总算看清娃娃的动作,只见娃娃按住金属管尾端,金属管尖锐部分挨上人体后,管体立刻发出一声轻微的爆破音,管尖泻漏出淡淡的银色气雾,但大部分银色气雾钻入小丑的体内。
  仿佛是立竿见影的回魂丹,小丑死气沉沉的身体注射入银色气雾后,立刻抽动了一下,两三秒钟后,小丑开始挪动四肢……这时候,窖井口继续传来不慌不忙爬铁梯的声响。
  十秒钟过后,小丑翻身坐起,这时候他脸上画的油彩已经蹭光,露出了斑驳不尽孩子气的脸,他苏醒的同时听到窖井方位传来的脚步声,立刻恢复了神智,伸出了三根指头,低声说:“三个人,男性,体重都在150公斤左右,很壮实……”
  周冉坐在那里,她不敢大声说,反复的在哪儿嘟囔:“这都啥事?怎么会这样?我只是顺路送个东西……”
  娃娃轻轻地拽了一下周冉,而后冲小丑一指窖井口方位:“交给你了,引开他们的注意就行,不要闹得太大。”
  说着,娃娃一牵周冉的手,周冉木然的起身,跟着娃娃深一脚浅一脚离开的甬道,她不辨方位,两眼无神的随着娃娃东转西转。不知什么时候,她从另一处窖井盖探出头来,抬头一望,窖井盖上方停了一辆汽车,但这汽车的车箱底敞开了一个方形的大孔,周冉正犹豫间,脚下传来娃娃的催促声:“快点上去。”
  爬出窖井盖,周冉发现由于头顶那车底盘开了个大洞,她可以直立的站在窖井口,不一会儿,娃娃从窖井里爬出来,她轻轻推了推茫然的周冉:“还楞什么,进车里去。”
  这是一个厢式货车,车厢里什么都没有,车厢后门门缝边、地板上放着一副望远镜,娃娃爬进车里,拧开了几只荧光棒,稍稍等了几分钟,周冉坐在车厢的角落抱着双膝,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如何应对警察的盘问,然后她听到一阵轻微的悉索声,小丑从窖井里爬了出来,他仔细的盖上窖井盖,动作轻柔,井盖挪动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娃娃扔给小丑一小罐空气清新剂,小丑在井盖周围喷洒了一下,而后跳上汽车,合上车厢地板的门,娃娃催促说:“你去开车,我要重新设定下。”
  小丑抬起头来问:“车停在哪里?”
  娃娃回身在车厢内摸索了一下,咯噔一声,车厢弹出一个暗柜,柜内露出一个笔记本电脑,娃娃一边去摆弄计算机,一边指一指地板上那副望远镜,解释说:“电话亭东南方位,距离电话亭三百米,用望远镜可以看到电话亭的动静。”
  小丑点了点头,向车厢前部走去。周冉依旧缩在角落里,两眼呆滞无神,小丑经过她的时候,见到她这幅模样好心的提醒:“你担心什么?你有权保持沉默,法国没有知情不报罪,也没有包屁罪。”
  周冉恍然大悟:“对了,这是法国耶,看到什么我不说来,这不是罪行;亲戚朋友犯了罪,只要我没有参与他们的罪行,给予他们适当帮助那是出于人性,绝不是罪行。”
  活过气来的周冉接着又想到:“我怕什么警察,警察不能拿出证据证明我有罪,利益归于被告,那我就是无罪的。我是无罪的耶,况且我本来就没有罪。”
  周冉立马被强烈的幸福感充斥,她彻底醒过神来,眼睛这才看到地板上扔着她的双肩包,包中还露着半截金属管,而小丑离开的时候,轻轻的说了句:“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周冉果断感觉到浑身疼痛,膝盖、胳膊处处火辣辣的疼,她发觉自己自己多处衣服刮破,破口处露出红肿擦伤、磕破的皮肉,周冉抽着冷气,气得只想大骂,你妹的,我就是顺路来送个东西,送东西也如此受伤,什么世道!
  娃娃跳过去,从周冉的包里面抽出金属罐,拿出一支金属管,二话不说将金属管扎在周冉身上,周冉还没觉过神来,便感到丝丝凉气窜入体内,这凉气逐渐在体内扩散,凉气抵达的部位神经与细胞仿佛感受到轻微的触电,麻酥酥、痒嗖嗖,充满轻微疼感的快乐,弥漫到全身,她不由自主的尽力张开手指,绷紧脚尖,浑身僵直的享受着这股快感,不一会儿,快感遍布全身,她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浸泡在温泉中。
  再度清醒过来,她感觉伤口清清凉凉的,痒痒的,低头一看,红肿现象正在用肉眼可查的速度消失,耳边传来键盘密集的响动声,听到娃娃软糯的嗓音:“我正在调整程序,十分钟后伤口修复程序将逐渐中止,然后是补充氧气,修复肌肉损伤,填补器官功能……你很有福气,这一管纳米血液比黑海鱼子酱贵二十倍,三天之后,保管你体内所有病症消失,十一个月之内,你百病不生,然后它的使用寿命到期,你会像经历一次大失血一样陷入昏迷,不过你不会死,等自身造血功能恢复体内供血量,你就会恢复正常了,而且身体比普通人还要强壮些。”
  娃娃说完这番话,手里的动作也停止了,车也停了,周冉听到车门开了又关,然后后车厢门打开,小丑站在门口问:“需要我跟你们一起走吗?”
  娃娃快速收好电脑,将所有物品重新装入周冉的双肩包里,让周冉收好双肩包,招呼对方跳下货车,然后向小丑摇摇头:“不行,找不出你被追踪的原因,你跟我们一起走,会很危险,你自己行动吧,我跟这个麻瓜一起走。”
  周冉翻了个白眼:你才是麻瓜呢,你们全家都是麻瓜。
  这时候周冉发现货车停在一艘驳船上,驳船上拉运着许多类似的货车,小丑听见这话,立刻转身向码头走,边走边说:“这时候待在头身边最安全。”
  小丑从船头方向离开船只,娃娃拉着周冉走向船尾,边走边问:“你有安全的藏身处吗?”
  周冉不假思索地回答:“瓦连京给我介绍了一个人,不过,我觉得还是回家好,万一警察……”
  周冉的声音低沉下来:“万一警察找上门来,发觉我躲起来了,那才是大麻烦。”
  娃娃想了想:“也是,你那里应该是安全的,这时候,乱跑乱动反而惹麻烦,反正那家伙最多两三天就回来了。”
  周冉这才小声的试探:“瓦连京,在这里牵扯有多深?”
  娃娃轻蔑的看了一眼周冉:“你放心,我们不是非法组织,这事情牵扯不到你,不过你最好装什么都不知道。”
  不了解内情,让周冉既感到失落更感到……欣然。比较起来,她更喜欢做一个不明真相的群众,所以她立刻抛开了刨根问底,惋惜的扯扯自己的衣服,叹息说:“我这身衣服……可惜了,一千多欧啊。”
  娃娃快速回答:“你需要多少补偿金?十万够不够?”
  周冉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娃娃耸耸肩,漫不经心的回答:“先回家,回家后我拨给你十万……”
  这时候,距博斯普鲁斯海峡口不远的货轮上,百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轻声说:“收到消息,我们的人安全了,小丑假装离开,正在反跟踪娃娃。”
  这时候,宴会厅内只有谢尔盖与百合,王成已经回舱休息了,百合关上计算机,夹起电脑准备去找王成汇报,谢尔盖已经喝得半醉半醒。他扯着嗓子吼了一句:“我说,这次咱们的收入是多少?”
  百合停住了脚步,向谢尔盖微微鞠躬:“失礼了,你想要多少?”
  谢尔盖瞪着醉眼,摇摇头说:“你知道的,我对你们这一行向来感兴趣,我翻阅过很多间谍训练手册,公开发行的,以及各情报机关的秘密教材,你这样一说话一鞠躬,别人一眼可以看出你是个日本人,这样很拙劣……啊,你们是一对拙劣的搭档,叶普盖尼也是这样,一举一动带着浓厚的哥萨克小贵族味儿,你们两个人的身体语言太明显了。”
  百合皱了皱眉,马上又展开了一个笑脸:“你确定叶普盖尼是哥萨克?”
  谢尔盖眼睛一瞪:“当然了,那条乌克兰警犬也这样认为,我常听他唠叨‘那个哥萨克怎么怎么’……”
  “那个‘哥萨克’做了什么?”船舱内乌佐一头的冷汗,正对着电脑屏幕煎熬。
  康斯坦在他身后,躺在船员用的简陋的单人床上悠闲的回答:“你发现了什么?我曾经告诉过你,这个人如果做下了什么案子,你不会找见任何蛛丝马迹。”
  乌佐苦恼的挠着头:“这艘货轮的信号进行了单项屏蔽,我们可以收到信号,但我却发不出任何信息,无法过去询问,从表面上看,乌克兰一切正常,但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你没有发现吗?我们会谈的时候,叶普盖尼一直在拖时间,谢尔盖始终没出现,我猜他们一定做了什么,这一点不容置疑,他们做了什么?”
  康斯坦悠闲的问:“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乌佐忽的转身,盯了康斯坦数十秒,慢慢的说:“你也不应该有额外获得信息的渠道,我算是明白了,到了这艘船上,他想让我们获得信息,我们才能获得外界消息的机会,所以这应该是你的推测,说说看,你猜他做了什么?”
  康斯坦不慌不忙的回答:“他曾经控制了三分之一城市的电脑,你忘了,他这个人喜欢顺手牵羊。”
  乌佐立刻补充:“他从这电脑里头窃取了登录密码,是的,现在之所以静悄悄没有动静,是因为他没有触动那些合法收入,我猜他连灰色收入都没有触及,为了不惹上麻烦,他甚至连一些有势力的黑色收入也不会触动,那会有多少?”
  康斯坦点点头:“会有多少,只取决于他的贪婪程度,我相信他拿走的那些钱,一定不会给人造成伤筋动骨的痛苦,但肯定令人张口难言,这才是敖德萨静悄悄的原因。”
  乌佐点点头:“这很符合逻辑,会有多少呢?我很期待知道这个数据。”
  “两亿七千万格里”,宴会厅内,百合皱着眉头,但语气依然温和:“谢尔盖先生,失礼了,你说话能不能直奔主题,可以吗?不要每次总是兜圈子,说一些无关的废话。”
  谢尔盖瞪着眼珠想了想,咂了咂嘴唇:“这么多?我以为只有几千万呢。”
  百合微微鞠躬:“我们把贸易结算额中小数点第四位数全部截留下来了,还有部分警察的黑金账户,某些黑色收入的分币汇集到一起,可惜敖德萨的货币量并不大,所以我们只收集到了两亿多格里,不过,如果账户主人没有发觉,我们这种收集行动会持续到月底,相信那时会有更多的收获。”
  谢尔盖醉意朦胧的问:“我和我的人能分到多少?”
  “不是你的人,那些人是我们的人,你将分到三千万格里,水手将获得十万格里的奖金,雇佣兵得到一百万格里做奖金。剩下的款项将用来补偿我与叶普盖尼在乌克兰遭受的损失。”
  百合说完,轻轻地鞠了躬,迈着轻盈的脚步告辞而去。
  船内的走廊上没有人走动,雇佣兵们纪律很严格,不执勤的时候只是躲在舱内玩牌,用电脑看电影看书。十一名船员收到雇佣兵的感染,平常也不出来走动。这艘新轮船没有装修完毕,走廊内没有铺上隔音的橡胶垫,百合高跟鞋的走动声引起一片回音,舱室内的喧哗与吵闹立刻减弱,等高跟鞋的声音远去,这才重新响了起来。
  王成的舱室在底舱,这里原先是货柜舱,所以整个房间像一座室内体育馆,十余米的空间高度,足球场大的空间面积,让放置在一角的床铺显得如同蚂蚁。百合走过去的时候,王成正在翻来覆去的看两只手,听到百合的脚步声,王成抬起头来一笑,一只手冒起的冰霜带着丝丝白气,另一只手掌心上空无端出现一团火焰,那火焰显青蓝色,温度极高。
  “康斯坦说得对,人体的思维跑得太快,有时候肉体反而是种负担”,话音刚落,王成两手一合拍了个巴掌,烈焰与寒霜交融在一起,仿佛古董火车喷出了白色蒸汽,湿重的雾气迅速笼罩了床铺所在空间。
  百合挥挥衣袖,驱散了雾气,面前却不见了王成,她立刻抬眼望向十余米高的上方,只见王成正在舱顶像蜘蛛一样手脚并用快速攀爬着,他爬到墙壁处,然后像壁虎一样从墙顶向地面爬来,约爬到距地五六米的高度,王成手一松,翻了个身跳下来,一点不喘气的说:“我可以从舱顶跳下来,但巨大的冲击力会让腿部关节碎裂,我计算过了,只有从五六米高度跳下来最安全。”
  百合微微恭了个躬:“谁能想到,人类进化的发展,到最后竟然体内最坚固的骨骼,成了进化的限制。”
  王成附和:“我计算过了,我一拳打过去,力量可以打破钢铁舱壁,但我的臂骨可能会因此碎裂,我可以提醒自己别去主动捶墙,但如果我不限制自己的力量,当我处于危险境地的时候,神经反射过快,做出下意识动作,可能我想不起脑海中的警告,我的拳头已经击穿了墙壁,臂骨因此断折。虽然我们可以用高超的医术,一次次修复我们的肌体,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百合颦着眉头问:“如果我们改善骨骼呢?”
  “这项科技佣兵可以使用,但我们不可以”,王成慢慢的回答:“我们存在的目的是无声无息潜入目标附近,改善骨骼之后,我们今后进入任何场所都会让警报器发出响亮的叫声——卢浮宫、巴黎圣母院、地铁站、航空站……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就像点燃了一盏灯,很明亮,很耀眼。”
  稍停,王成叹了口气,继续说:“你不是问我,重启之后获得什么本领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第三百零二章 主动迎战
  王成顿了顿,自嘲的笑了一下:“山寨版的软件,终究是山寨版的本领。我新学会的特长就是复制仿照。无论谁在我面前使出何种新本领,我立刻能复制的七八成相像……唉,山寨之路遥远而漫长啊。
  还有,我打算接受康斯坦的建议,将部分技能的上限设定重新恢复,现在我限定的都是体能上的技能上限,我可以跑得比短炮冠军快,力量与条件反射速度比拳击运动员稍好,但仅此而已,再贪心不足,身体反而容易受伤害。而我原来所擅长的……我想我如今最擅长的依然是屏蔽以及与计算机交流,我打算在这方面继续发展,唯有这条路不受体能限制的,可以进化到极致。”
  百合抿了抿嘴,她没有问所谓进化到极致,能进化到何种地步。王成决定放弃体能上的发展,她也不觉得可惜,原本王成在计算机行业,以及无线信号屏蔽方面独一无二,能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发挥发展,这样挺好的,至于各人身手……嘿,王成现在的个人身手,已经足以应付各种情况,无需在这方面浪费太多精力——她在敖德萨就说明了这个问题,凭她的身手都应付得了那个逃亡局面,王成个人技能强她百倍,这对他来说足够了。
  百合觉得他们应该是个团队,团队中成员各自贡献自己的力量,动用武力的事情让行动人员去干,身为领导人没必要事事出头。
  “失礼了,我也这样认为,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专业’远比‘博杂’好……你能确定今后发展方向,真好,这样你可以尽快稳定下来,我,我真开心”,百合温的依偎进王成怀里,低声细语。
  “可惜,我本来想在读心术上进一步发展,但我发现造梦者给我造成的生理损伤很顽固,他在大脑皮层留下了一股数不清的力量,使我大脑皮层的抑制力量不自觉的失控,简直成了习惯,习惯的力量很顽固啊。
  百合伸出双手搂住了王成的腰,把脸埋入王成怀里,轻声说:“不着急,总会找到办法的,或许你暂时不要使用读心术,让脑电波的休眠一段时间,而后抛开旧日习惯,重建一套新系统……这方面我不懂,大脑应该是人体内最复杂的器官,你或许应该多关注一下医学杂志。”
  王成身体一震:“你刚才说什么?医学?!让我想想,这方面的研究m7比较擅长,造梦者来自他们组织……看来我必须寻找这群人了。”
  重新见到康斯坦先生,王成已经平静了很多,他直接询问具体步骤:“我们应该怎样开始搜寻?”
  康斯坦显然很满意王成这个态度:“我们在巴黎提供你一家秘密研究室,里面有大型的主机,以及为你工作的服务人员,这家公司名义上是某医药公司下属研究所,主要从事长寿基因的研究。
  你可以利用这间研究所的资源,重点搜索乌克兰、俄罗斯、远东以及北极圈境内的土地,如果发现可疑状况……”,康斯坦停顿了一下,王成马上说:“这就是关键了——我现在雇佣了十九名佣兵,其中七人准备淘汰,剩下的十二人小组将分成两队,我需要给予这些人特殊身份。”
  康斯坦想了想,或者故作思考了一下,回答:“我们认为搜索行动必须由你亲自出面,普通的特种兵恐怕无法应付秘密研究所内的那些变异人,为此我们帮你配备了三名助手,十名支援人员,你想将你的小组并入这些人员当中吗?”
  王成摇摇头:“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是想给那十二个人寻求一个特殊的待遇,比如配备枪支的权力,或者公开与警察打交道的权力,就如同你,以及乌佐。”
  乌佐及时插话:“你的人当中有几个还没有退役,我可以组建一个特殊部门,把这些组员都调在一起,给他们内务部特别行动队的名义,让他们在乌克兰自由行动,在俄罗斯有条件的采取行动。”
  康斯坦补充:“既然你不想把他们并在一起,那么巴黎方面我负责,我可以给予他们在欧盟的有限权力,关于这个有限,你应该懂得。”
  王成伸出手去,准备与对方握手:“那么说定了。”
  康斯坦拉了一下乌佐,点头称是:“请打开你的信号屏蔽,我通知外面的人送来相应的通讯设备,当然,既然我们已经谈妥了,我打算立即告辞,今后,我们最好不要见面。”
  通讯屏障打开后,一架普通救援直升机降落在货轮上,紧接着,雷达显示还有三架直升机在附近盘旋,康斯坦从飞机上取下相应设备,递交给王成,接着又补充:“这个皮箱内是你的相关证件,以及个人通讯设备,今后我们将通过这些设备间接联络,皮箱内还有一把钥匙,凭借这把钥匙你可以打开研究所的绝密仓库,那里有一副研究用的机甲,我知道你有机械师的特长,那副机甲是具不成功作品,已经当做废品从公司的账上消失了,如果你有兴趣,那东西就是你的了。”
  王成点点头,挥手告别康斯坦与乌佐……这次海上会务在任何档案中没有记录,但谁能想到他在人类进化学上的意义。
  康斯坦的飞机飞远后,王成接着命令:“给另外三家直升机发送定位信号,他们是我请来的医生,给我们的伤员治疗受损的听觉。”
  转回头去,王成望向谢尔盖:“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谢尔盖仰脸向天,这个长得像狗熊一样的汉子一副很文艺的神态,带着回忆的神情说:“巴黎的繁华啊,我记得有一部影片,说一个假冒贵族的家伙在塞纳河上拥有一艘游艇,但这艘游艇只是一个空壳,没有发动机。他每天穿的衣冠楚楚,从游艇上来到岸边,固定的去豪华餐厅吃饭,去赌场赢点当日生活费,主要目的确是希望在赌场勾搭一位有钱女人……
  好吧,电影情节我们不讨论了,我很喜欢那部电影所展示的虚假的浮华,你知道吗?我以前搞了一个货轮,在货轮上做一点私活,一直以来我都渴望以船为家,我有一个梦想:买一艘货船,将它装修得如同皇宫,然后就住在船上,一个地方的风景看腻了,拔起锚来去下一个地方,这样的生活多么美好。”
  王成马上回答:“把这艘货轮开到巴黎去,这我做不到,塞纳河对于这艘货轮来说太窄了,也太浅了。但如果你想停泊在马赛,这我可以做到,我可以帮你把这艘货轮装饰一新,你和你的佣兵都呆在船上,享受以船为家的乐趣。”
  远处天空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船长马上去指导直升机降落,谢尔盖一拉王成,离开了准备降落用的前甲板,喋喋不休地说:“照我的意思装修的话,装修花的钱比买一艘船更高昂……等等,这三位是耳科医生吗?你打算帮三名受伤的佣兵在植一个人造耳吗?”
  谢尔盖的话意犹未尽,王成看着对方期盼的目光,接着说:“我还没有搞到合适的材料对你进行手术,但我已经想通了,这群佣兵应该追求极端武力,我准备寻找有机骨骼的相关技术,帮这群佣兵更换金属骨骼,怎么样?你打算试试吗?”
  其实动了这个念头之后,王成才感觉到他身上预留后门软件的必须性,别说那些准备动手术的佣兵,连眼前的谢尔盖王成也打算预留一个后门,以便对其加强控制,当然,王成在他们身上留后门不是为了出卖他们,而是为了防范背叛。
  想到这点,王成更觉得他向公司讨说法的必要性:预留一个后门软件我不管你们,大家都一样的心思,在对方身上投资那么多,当然要防范这件武器失去控制。但一直以来王成自认为绝对忠心,根本没有起什么歪心思,连公司屡次把他当鱼饵,他都认了,可如果对方想把自己当包袱随意抛弃,那王成免不了要讨个说法了——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
  如今王成对寻找公司异变的原因充满斗志,他已经毫无心理负担,所以他爽快地接受了康斯坦的协议,并争取在这份协议中替自己以及身边人追求到更大的利益。不过,谢尔盖接下来的说法却证明这位从小想成为英雄的家伙,可能只是嘴上功夫。
  “哦,金属骨骼,可我要金属骨骼做什么?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拳击垮墙壁?砸烂地板?不,我虽然很欣赏金刚狼,却不希望自己去做金刚狼,你瞧,你已经答应我待在马赛,我每天能享受到美酒佳肴,漂亮的女人像大海的水滴一样无穷无尽,我只希望尽情享受这一切。
  当然,我有点希望自己像运动员一样健美,拥有充沛的体力,在床上让每个女人都迷恋我。当然,你知道,我现在是在逃亡,我虽然渴望在一场被追杀的激烈战斗中,威风凛凛的杀光每一个追捕者,但我更希望这种事永远不要发生。
  好吧,你看我长得这么健壮,我只希望自己在健壮方面能够超越普通人而已,好吧,就熊的力量,我希望我的肌肉细胞足够强大,比如能掀起一辆车,当然,拿汽车当哑铃锻炼身体,这种事我不干,我宁愿拿女人当哑铃使。”
  王成一下子笑了:“这容易做到,非常容易做到,等我找到纳米血液补充,我会给你输入纳米血液,让你的耗氧量大于平常值,让你体内寄存不下脂肪,再让你的双臂肌肉细胞格外粗壮,能够掀起一辆小轿车嘛,这种力量可以达到。”
  谢尔盖得陇望蜀的又问:“那么射击呢?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快枪手。”
  王成咧咧嘴:“这你做不到,枪战游戏里的射击从来没有考虑过风速,而实战中的射击风速是很大的影响,这需要大量的计算,以及敏锐的眼光,还有手眼配合的程度……成为一名快枪手不容易,许多人一辈子只训练这一件事,依然做不到。在游戏里,你可以遇神杀神,据我所知,很多黑客都是游戏高手,手速快的惊人,比如百合,但射击不光需要动手指头。”
  谈话这功夫,三架直升机已经接连降落,两架直升机直接放飞,而后百合拎着皮箱带着两名挑选出来的保镖准备登机,谢尔盖忽然觉得王成似乎也有告辞的意思,他赶紧挽留:“为什么离开?我还有很多话需要跟你交流……”
  王成摆摆手:“这次海上会谈虽然秘密,但康斯坦与乌佐还是知道你的存在,今后你就是我们摆在明面上的武力,你要自己学会管理这些人,你不是一直渴望成为英雄吗?像英雄一样训练你的部下吧,至于我们,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尽快离开,而后隐入茫茫人海。”
  谢尔盖摊开手,有点无措的说:“你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怎么能这样?我对将来毫无头绪……”
  百合拎着手提箱,温婉的插嘴:“我会在中途向意大利造船厂发出造船订单,意大利对豪华游艇的装修很在行,你应该放心他们的工艺。确定订单后,我会把地址发给你,而后你把人接过来,尽量在海上飘荡,顺便装修这艘船,等装修完毕后,再去马赛,我们在马赛等你。”
  这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有三个月的时间整顿,顺便建立一种秩序,谢尔盖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脑海中回想了一遍曾经见识过的英雄史诗,兴奋地筹划:“哦,我要研究脑电波与计算机的结合程度,要研究新式战衣,首先需要雇佣几名医生,要在船上设一间很大的研究室、医疗室,还要把我的船建成移动的黑客中心,让那些佣兵严密保护……哦,船上的安保系统也要健全,防备别人偷窃研究资料,脱离了乌克兰,原先掌握的俄罗斯、乌克兰方面的黑客资料可以公开出售了,我会挣很多钱……”
  一愣神间,等谢尔盖再醒过神来,王成与百合乘坐的直升机已经腾上了天空,直升机快速的爬高之后,进入开阔水域,立刻又降低了高度,贴着海岸线蜿蜒的开始隐迹飞行。等确认安全之后,百合合上了笔记本计算机,问王成:“为什么不乘坐后甲板的俄制直升机离开?”
  问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后甲板那架俄制直升机是样子货,已经拆除了所有武装,要不然土耳其海军不会允许它通过。康斯坦临走的时候,还让乌佐代表乌克兰方面,假装收走了直升机的主控电脑版——当然,这种主控电脑版王成手里有多个备件,但名义上这架飞机飞不起来了,它停在后甲板只能当做一个航模,或者游览项目,根本没有飞行能力。
  百合问这个问题实际上她想知道的是康斯坦许诺的那副机甲,因为机甲问题过于敏感,他们只能借后甲板的废物直升机来隐晦暗示。
  两位被挑选出来的保镖是白俄人,他们一上飞机就端坐于后座。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两位保镖没有戴耳机,应该听不到王成他们通过耳机的对话,而直升机驾驶员……他们是被雇来的,耳机频率与王成不同。
  王成自然明白百合说的道理,他小心地、同样别有所指的回答:“真渴望看看它飞起来的身影……知道吗?传说中第六代战机被称为‘太空战机’,它可以飞到亚太空高度,以时速四千公里的惊人速度,在十小时内绕地球飞一圈。传说中这个速度还可以提高!畅想一下第六代直升机的飞行时速,我简直不能想象人类还有什么做不到?”
  康斯坦会谈之初,向王成展示的第六代直升机,他说那是机械战警一个发展方向,智能化以及超高速。智能化还则罢了,生物计算机的储存信息量远远不是普通计算机所能比的,随便一段五分钟的影像,包含的信息可以是几兆亿,而所以智能计算机,不过是在智能上模拟人类而已,但那个超高速……肉体是怎样都无法达到的!而且机械战警的这种超高速还可以提高,如果再加上上帝粒子的研究成果,结果就能难以想象了。
  会使用工具是人类与动物的区别,人类不惮借助工具,康斯坦愿意提供工具以借助王成的大脑,只要他不能控制王成,这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答应协议这不是屈服,何况谁更占便宜,这还要走着瞧。
  百合立刻醒悟王成的意思,她一边像家庭主妇一般忙碌的收起电脑,取出医疗小组带来的医药包。从包里取出……与管家培训班餐厅酒桶内储存的同样金属罐,一边嘴上说不停:“这是阿根廷的储存吗?幸好它及时送到了……新的超级战士,有超越普通人类的大脑,加上强悍的躯体。以及……”
  “……以及无限的火力,那么,人类,只剩下隐藏于人类的特长了”,王成别有所指的回应。
  百合重重的点点头:难怪王成不肯换上“有机金属骨骼”呐。
  百合拿起针管,利索的撩起王成的袖子,露出肌肉,将针管重重扎在王成身上,而后继续说:“巴黎隐藏的三个进化者,这次没有露头参与截杀,喔,他们似乎跟我们一样,也跟上头断了直线联系,处于单飞状态,没发现他们对外联络信号……你认为娃娃他们暴露了没有?”
  娃娃他们如果暴露,意味着他们已成为诱饵,等王成一靠近,截杀行动会立刻爆发。
  这三个变异者具备什么本领,他们会怎么出手?王成沉默片刻,叮咛:“这次我们不能坐等他们来,把他们找出来,找出他们的特长……”


第三百零三章 瓦连京的另一张面孔
  巴黎,周冉领着娃娃走进了王成公寓。
  周冉一副无知无畏的神情,习惯的用钥匙打开房门,娃娃则背靠在墙上,很警惕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楼道,望着楼道内的监视器。进了门周冉终于放松了,她猛将双肩包扔在地上,鞋子踢到半空中,大声说:“还是家里好啊,一下子感觉轻松了。”
  一回身,周冉发觉“娃娃”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踮着脚尖凑近窗前,轻轻撩起窗帘一角向街道上张望,而后打量着房间布局,周冉禁不住笑道:“干嘛?路上没见你慌张过,你没听说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娃娃”耸了耸肩:“跟你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个警察。我想,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节省抓捕成本。”
  周冉险些起了个倒仰,她瞪起眼睛问:“那你还跟我来?难道你觉得这里不安全?”
  娃娃指了指各个房门,说:“常识而已——如果瓦连京被人盯上了,那么他的房间一定有人布控,这个房间必定是最危险的地方,相信这里最安全,到这里躲藏,蹲点布控的人一定最高兴。至于我为什么来么……我来这里不是相信这里最危险,是因为我胆小。我不敢回自己家,但我相信瓦连京家里一定是安全的,即使有不安全因素,反正他快回来了,有什么难题他解决——给我介绍一下各房间。”
  周冉欲言又止,他心不在焉的介绍完各房间的情况,看到娃娃在王成房间外探头探脑,憋不住问:“你们……你们不是坏人吧?”
  娃娃撇撇嘴:都在你面前割了一个人脖子,还问这样的傻问题。
  但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
  原本只是一趟顺路送货任务,到底哪里出了意外,让剧本出现偏差……现在,只能动用备用剧本了。“娃娃”一翻手,亮出一副证件,装出处变不惊的模样,淡淡的说:“你认识它吗?如果你不认识,那我没什么好说的——瓦连京是科学杂志记者,他采访一想尖端科技时,获得了一些新技术,金属桶内的注射剂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注射剂可以改善人体体质,修复受损细胞——你现在可以看看伤口,相信伤口已经变得很淡……好吧,有许多人想要这项技术,但却不想付钱。我们,包括瓦连京本人,都是这项技术的体验者,所以……咳咳,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已足够。我们不是罪犯,追捕我们的也不见得是罪犯。我们只是想把手里的东西卖个好价钱,追捕我们的人只是想少付钱。就这样,这仅仅是场普通的商业搏杀而已。”
  “搞不懂……别,别进去”,周冉摇摇头,见到娃娃走到王成卧室门口,急忙阻止:“瓦连京不在,你最好别进他的房间呢,哪里还有一处空房间,你可以临时……怎么会这样?”
  语言的组织没有起作用,“娃娃”不管不顾走到王成卧室门口,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眼屎大小的黑色物体,冲门上密码锁晃了晃。周冉急忙走到门边,一边说话一边准备拉“娃娃”。突然,门咯噔一声,微微开了一条缝,紧接着,门内的灯光逐渐亮起,光线从门缝射出,周冉张嘴结舌的,见到“娃娃”毫不犹豫推门,她痴呆的继续说:“……怎么会这样,你怎会有门钥匙,我都不曾进去过。”
  “娃娃”歪着头,边推开门边笑着问:“瓦连京同志在你眼中是什么人?”
  周冉眼看着“娃娃”推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工作台,上面摆放着六七台电脑,这些电脑的屏幕正在一一亮起,全一机四屏,屏幕上闪现着股市信息、贵金属期货市场买价,以及各国货币交易情形。再往深处望去,工作台过去,靠墙摆放着弧形桌,桌上是组合音响以及……更多的电脑。
  “不是这样的”,周冉急得回身观察自己出身的客厅,没错,熟悉的家具熟悉的窗帘,这还是她家。她继续惊恐地四处张望,求证自己眼下处身的位置:“……不应该是这样,我虽然没进过这房间,但我看过里面的布置,一张床一个衣柜,外加一个写字台,这,这不是他的房间。”
  “娃娃”站在门口带着嘲讽的笑容,随手在门上的密码锁上输入一段密码,问:“你说的是这个?”
  眼前的景象晃动了,几乎在一眨眼的时间内,景象陡然一变,变成周冉曾从门缝见过的模样:一张床一个衣柜,外加一个写字台。
  周冉觉得脑袋有点不够用,曾经见过的景象她不敢确定,曾经认识的人……如今发现他有另一重身份。这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
  “我,我记忆中,瓦连京是个……喜欢中国文化,身上带点中国味的鞑靼人,或者南高加索人”,周冉结结巴巴的说,这时候她觉得只有大声叙述自己对瓦连京认识,才能加强自信,才能让自己相信这一切不是梦:“他持白俄护照,在白俄圈子里人缘极好。平常表情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的礼貌,但其实很细心,很会照顾人。嗯,意志坚定,做事有主意,从没见他有仓促和忙乱的时候……”
  周冉一边说着,一边梦游般尾随“娃娃”走进王成卧室,眼看着“娃娃”素手在床边柜上晃了晃,床头那块包裹黑色小牛皮的背垫滑动起来,露出下面隐藏的一块液晶屏,“娃娃”将两个大拇指按在液晶屏上,再输入一串数字,然后,衣柜后面的墙壁缩了回去,露出一扇金属门,“娃娃”走过去,面对金属门接受瞳孔检测,而后清了清嗓子,说:“紧急情况,需要确认安全。”
  金属门滑动,然后,露出周冉刚才见过的那副场景:巨大的工作台,靠墙的弧形桌,以及无数电脑与电器。
  “娃娃”走过去,到弧形桌前打开主电脑,对着话筒开始声控操作——她只能进行声控操作。这间密室属于王成,凭借员工芯片,进行声频辨认后,其他人员可以操作,但只限于安全核查,并且核查请求必须通过声频辨认才可执行。
  “请求对最近一周的安全状况进行复查:要求查阅最近的电话记录,进行安全评估;要求调查最近的电脑数据流状况,评估黑客潜入的可能性;要求调查最近的购物状况,审查是否存在账户监控……”
  一连串命令下达后,趁计算机开始搜索检查的功夫,“娃娃”走到工作台前,随手一敲键盘的空格键,嬉笑着说:“这是瓦连京的另一种面目。”
  屏幕画面陡然转换,原先的股票信息、期货交易画面马上消失,换上了……楼道监控画面以及停车场监视画面。
  “啊,这……想起来了,瓦连京曾经是金刚石部队的,他现在……还在干吗?”周冉结巴的问。
  娃娃没有回答。
  周冉口瞪目呆中,娃娃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个数字,密室内其中一面墙壁快速滑动,露出了琳琅满目的武器柜,各种长短武器以及爆炸品围着一个空荡荡的黑板,挂满了整个墙壁……
  “这就是瓦连京”,娃娃上前摘下一支手枪,插在自己身上,斜着眉问:“想玩玩吗?”
  周冉打了个哆嗦,快速的摇摇头,后退小半步,娃娃一咧嘴,再度走到屏幕跟前敲击键盘,屏幕画面变成快速倒退,几秒钟过后,其中一个屏幕画面停住,露出一张中年女性的面孔,这位中年女性装扮很时尚,浑身上下都是精品味道,发型典雅,手里捏的时尚名牌化妆包,动作姿态一举一动都显露出很高的修养,她伸手敲了敲王成的屋门,稍稍等了几分钟,见到没有动静,从化妆包里摸出手机,拨打了几个电话,似乎电话未通,她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实话,那女人叹气的模样很……高贵,她颦着眉,脸上露出稍稍伤心的神情,但却没有过分。临离开门的时候她微微有点懊恼,这种懊恼的态度依旧很典雅,很贵妇人,以至于周冉情不自禁学着她叹气的姿势,学了又学,知道七八成神似。
  画面追逐着她来到停车场上,那位贵妇人上了一辆黑色美洲豹跑车,车上没有司机,贵妇人自己开,临关车门时她抬头仰望王成公寓的窗子,显露出遗憾的神情。这遗憾是典型贵族式的遗憾,是贵族学校教导出来的,但可以看出,这位贵妇人已经把这些贵族仪态浸入到骨子中,完成了自身一部分。
  “你住进来多久了?”娃娃突兀的问。
  “他这次出差前,哦,我们相处了几天吧,但每天见面的时间都很短,这女人我没见过”,周冉快速的说。
  “这女人不是敌人”,娃娃笑得像狐狸:“她是来偷情的,没有带司机,开着不引人瞩目的黑色跑车——这种身份的女人,怎可能没有私人司机?”
  望着满墙的武器,望着那位女人开车离去的中止画面,望着工作台上闪动的搜索画面,周冉禁不住悄悄自问:“瓦连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背后……我曾经相信的一切,可信吗?”
  “你担心什么?”娃娃摆弄着手枪,不停拉动枪栓,撇着周冉问:“被追踪的是小丑,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周冉闭住了眼睛:“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具尸体、血泊。”
  计算机画面陡然中止跳动,紧接着,屏幕上露出王成的脸,见到周冉也在,他稍稍愣了一下,娃娃立刻欣然的插话:“我就知道,动了你的计算机,你肯定跳出来……现在情况怎样?”
  王成在画面上思考片刻,先向周冉问候一句,而后快速的说:“交易已经完成,我还有六小时抵达,现在起恢复正常通讯。”
  娃娃立刻喋喋:“你很奇怪你的女友怎么在这儿吧?当然,你可能猜到了,钥匙传递过程中出了问题,我们遭到两次拦截,我不得不把她带进来……”
  娃娃把情况叙述一遍,王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然地回答:“知道了,你哪儿都不要去,帮我照顾好周小姐,我马上抵达。”
  画面立刻恢复原状,转化成股票与期货交易画面,娃娃歪着头端详片刻,一跺脚说:“我怎么没想到个人资产投资……哈,这家伙在短短一周时间赚了两百万欧,挣钱速度比花钱速度快。”
  说罢,娃娃又上前从墙上摘了两支枪,别在自己身上,招呼说:“我们出去吧。”
  周冉感觉今天一天收到的信息量太大,她呆滞的跟随娃娃走出王成的卧室,脑海中转悠的念头可以用三个字来叙说:搬不搬?
  这会儿工夫,周冉脑海里全是好莱坞枪战画面,她担心与王成住在一起,最终灾难会波及自己,想到这里,她似乎可以感觉到身边嗖嗖飞过的子弹,以及爆炸的热浪扑面,她有点浑身发抖……但下一刻,另一幅画面跳了出来,一个英雄来拯救她了,掩护她穿过枪林弹雨,然后与她幸福到老。
  所有的电影都是这样的结局,周冉又为自己成为这一幕的女主角而兴奋的浑身发抖,可她忽然有点担心,万一呢?万一女主角不是她,而她只是个配角怎么办。所有的女主角都是不死的,所有的女配角都是炮灰的。如果她为了躲避危险而搬走的话,女主角的戏份离自己远去;而留下来的话,也许,等待自己的是女配角的命。
  犹豫不决中,周冉看到“娃娃”摆弄手枪,她禁不住也伸过手,抓起一支枪研究起来:无论是女主角女配角既然参与到这一幕,知道点防身知识总是有用的。
  娃娃抬起眼来撩了周冉一眼,垂下眼帘继续专心的熟悉枪支,她心不在焉地说:“别担心,子弹我都退了。我对这东西也不在行,顶多经历过几次实弹射击而已……时间久了,很多动作已经忘记了,你摆弄这个也无需知道太多,只要知道如何开枪自卫就行了……”
  娃娃选的都是袖珍手枪,只能装五发子弹的防身手枪,后座力都很小,适合女士使用,操作也很简单——因为拿这种手枪的人,无需考虑更换弹夹问题。如果怕子弹不够,可以选择更大型的枪支。
  这手枪只有一个保险栓,退弹夹基本不用,拨动保险栓,扣动扳机就可以激发……娃娃简单的叙述了一下手枪的构造,也不要求周冉学会保养枪支:“这样就行了,如果你明天要继续上课,可以请瓦连京的朋友护送你一段路程,如果你还担心,干脆明天请假,瓦连京明天早晨就到了,等他一回来,生活就恢复正常了。”
  真的能恢复正常吗?周冉心里忐忑不安,忽然之间,她想起一段话来,赶紧检视内心:我是否愿意舍弃?我离开后是否后悔?我是否愿意忘记?
  一切在于本心,听凭心灵的感受,选择最渴望的道路,如此才能不辜负人生。
  虽然与瓦连京相处的时间不长,虽然瓦连京为人冷冰冰的,虽然当初接触瓦连京有点占便宜的想法,但不可否认,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吸引周冉,也许是因为对方总是有条不紊的镇定,让周冉感觉到一种父辈的稳重,这种举重若轻的态度使流浪的周冉像磁石般被吸引,靠近对方,感觉心里特踏实,感觉一切有了依靠。然后……
  然后是生活的优渥富足,以及……以及一种说不出来的享受感。
  想到这里,周冉忽然想起门口那名敲门的贵妇人——她顿时想起来了:这种所谓的享受感,是来自于典雅的礼节。
  孤独无依的周冉独自打拼在故国之外,家园远在万里之外,她所有的成就感来自于学业,人生的经历中不曾享受过贵族式尊敬与礼貌——虽然有很多服务,号称给人“贵族式享受”,但实际上,她直到现在才了解真正“贵族式享受”是什么东西。那是蕴含在规范礼节中的文明与文化,那是对人的尊重与敬畏。享受这一切,就是一种享受!
  这种享受仿佛是浴缸里的温水,逐渐沁透周冉全身,让她感到身心愉悦,进而对带给她这一切的那个人产生一种不舍,一种……爱!
  从依恋到不舍,再到爱,一切就是这么简单。答案也显而易见。
  周冉的眼神清明起来,她从心里发出一股渴望,渴望能现在见到那个人——不管那个人是好是坏,他对得起自己,那么,自己也要对得起他。
  手上拿着空枪,快速的练习着射击动作,周冉不在迷糊,她提醒明显心不在焉的“娃娃”:“放心吧,这公寓有十多名保安值班,有情况也会拖延到警察赶到……你不去洗个澡吗?洗个澡睡一觉,睁眼起来,一起都恢复正常了。”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周冉猛一哆嗦,下意识扣动扳机,幸好手枪弹夹已经取下来,撞针发出一声空洞的响声。周冉心中一慌,枪掉在地上,她颤抖地喊:“是谁?难道瓦连京提早回来了?”
  娃娃的情况比周冉好不了多少,她摇摇头:“瓦连京是个遵守时间的人,他说几天回来,不会提前也不会迟到……这不绝是他,快从猫眼看看!”


第三百零四章 大脑微波炉
  娃娃说罢,自己跳起来奔向王成卧室——她这是准备通过监控设施观察室外情况。
  周冉手忙脚乱的藏好手枪,准备去开门,但刚把枪支藏好,又稍稍犹豫了一下——万一屋外来的是危险分子,枪藏起来了,该怎么自卫?……当然,周冉心中并不认为室外敲门的一定是歹徒,这套公寓的保安设施十分令人放心,周冉不相信有谁可以不惊动警察、无声无息潜入……但万一呢?
  娃娃这时已经跳进王成的卧室,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娃娃扭头回应:“接电话,不管来人是谁,尽量拖延时间。”
  周冉敏感的发现,娃娃的手枪已别在腰后,她立刻有样学样,将手头上的枪装上弹夹,插进裤袋内,而后接起了电话。
  裤袋内的枪沉甸甸的,有枪在身上坠着,周冉情绪格外紧张,她心不在焉的接起电话,以至于没听清对方的第一句话,自动做了回答:“瓦连京不在家,你找谁?”
  电话里沉默片刻,一个中年女性用温文尔雅的嗓门回答:“我知道他不在家,但我看到窗户亮着灯……我们最好别这样隔着门说话,你可以把门打开吗?”
  娃娃从王成卧室探出头来,比了个手势,说:“是那个女人,楼道里只有她,安全。”
  “那个?”周冉一愣神,脱口而出。
  “就那个贵夫人——从停车场走到房间,都是她一个人。”
  周冉心头猛地涌上一阵醋意,她别扭的走过去开了门。门开了,贵妇人见到堵门口的小女孩一脸警惕,一副不交代清楚别进来的模样,她温和的一笑,身子轻轻一扭,等周冉醒悟,对方已擦着周冉的身体走进门内,随即,这位贵妇人见到一脸娃娃相的“娃娃”从王成卧室里探出头来,神情鬼祟兼尴尬,她继续维持着一脸笑容,问:“看你们的表情,瓦连京应该很好。十天前我收到他的稿件,这是我最后一次得到他的消息,这以后他电话打不通,全然没了音信。你们有他的消息吗?”
  周冉脱口而出,神情很得意:“他现在正飞在空中,明天一早抵达巴黎。”
  贵妇人笑得更开心了:“那正好,我等他回来。啊哦,他从未说起自己还有两位房客。”
  周冉说出王成的消息,那是明晃晃的炫耀——瞧,你对他的下落毫不知情,我却一清二楚。但贵妇人一句话把她的情绪打落谷底:房客?!贵妇人仅仅把她定义为“房客”。周冉怒火上涌,顾不得对方话里话外显得跟王成很熟络,反唇相讥:“啊哈,瓦连京也没有告诉我,他有您这样一位‘友人’!”
  “这不好,小姑娘,这很不好!”贵妇人摇着食指说,周冉斗志顿时满血,精神爽利的准备驳斥,却见对方指着沙发上扔的手枪叹息:“根据法案规定,公民可合法拥有枪支的最低年龄为21岁,而25岁以下的申请购枪者要出示身体和精神健康证明。但前不久议会修改了持枪法,这是70年来第一次修改,新规定禁止枪支零售。
  两位,看你们的年龄,应该还不到合法持枪的年龄,况且如今市面上没有零售的枪支,零售是非法的。你们……该不会是非法购买的吧?”
  周冉显得有点慌乱,她望向“娃娃”。“娃娃”这会儿镇定下来,她坦然地走出王成卧室,回应:“这是瓦连京的收藏品,抱歉,我忘了问夫人的名姓。”
  贵妇人微微一笑,优雅的回答:“我是瓦连京的老板,你可以叫我凯瑟琳。”
  “娃娃”做了个鬼脸,接上话问:“凯瑟琳……夫人?”
  这是指责凯瑟琳与王成关系暧昧……但这种指责对法国人毫无所用,凯瑟琳不慌不忙,优雅的用两根手指捏起沙发上的手枪,将手枪放到一边,而后姿态优美的坐了下来,回答:“没错,凯瑟琳夫人……你们忙自己的事去吧,我在这里等瓦连京回来。他中途突然中断联系,一定遭遇了什么事,我很担心,我想第一时间知道内幕。”
  稍倾,凯瑟琳打量四周,好奇地问娃娃:“这里好像只有两个卧房,现在好像都开着门——那个房间是瓦连京的?”
  被对方气场逼得喘不过气来的周冉恍然大悟:“原来你是第一次登门,哈哈……认识一下,我叫韦罗妮克·周,这位是……”
  周冉望向娃娃,等待对方报名。凯瑟琳也顿时恍悟:“原来你俩还没有通名——这是怎么回事?”
  ……
  当王成公寓内唇枪舌剑、火药味逐渐升级的时候,百合正在直升机上敲打着键盘,不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部分账户的转移已被强行终止,看来乌佐发觉了我们的动作。”
  “收获多少?”王成一点没有感到意外。
  “大约三亿格里……部分账户估计还能用到月底,不管怎样,我打算月底全部销户,这样一来,估计我们的总收入能够达到七亿。”
  “估计现在乌佐的脸色很难看”,王成笑得很得意。
  当然了,双方交易达成后,乌佐必须负责消去王成在乌克兰的犯罪记录,这个时候他忽然发觉王成终究是报复了乌克兰警方,一些强力部门私自藏匿的小金库都被某嫌疑人席卷一空,这时乌佐却必须出面消除王成的足迹,不让警方把目光转到王成身上……想必发现真相的乌佐憋的要吐血。
  这个哑巴亏他还必须吞下去!
  飞机开始俯冲,望着逐渐清晰的巴黎货运机场的灯火,百合担心的皱了皱眉头:“我们不应该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按规定换了任务就应该换一套身份,这次回去,我还好说,不过是误了几节课,但你已经暴露了某些隐藏的特征,回去后你怎么处理?”
  王成摇了摇头:“线头从哪里断了,就必须回到哪里,接起这个断了的线头,如果你担心,不如你换一种身份。”
  百合想了想,这时飞机轻微的颠簸了一下,轮子已经触地,百合被这颠簸弄得身体晃了一下,她皱着眉头说:“娃娃、小丑都爆了光,我是打算换一种身份。如果你没有什么安排的话,我打算去商场当售货员。”
  飞机停稳了,这架商务客机是王成等人第n次更换的飞机,下了飞机后,百合与王成各奔东西,王成带着机上的两名保镖赶到临时避难屋。向小丑发出了询问信号后,安置两位保镖住进这所避难屋,而后开着停在临时避难屋里的车辆施施然返回自己的公寓。
  进入公寓的时候,王成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他和平常一样,摆出风尘仆仆刚从外面采访归来的姿态,拿着备好的公文包,拎着相机,平静的踏入公寓。
  守门的保安昏昏欲睡的端着一杯浓咖啡,正在等待别人来接班,王成如常的与保安打了声招呼,进入电梯、出了电梯,来到自己公寓门口,用钥匙打开房门,推门进入。
  听到门响。娃娃首先从周冉房间跳了出来,她频频冲王成使眼色,紧接着,凯瑟琳从沙发上坐起,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她扑进王成怀里,狂烈的亲吻着,流出的眼泪弄花了眼影,嘴里不住地说:“瓦连京,发生了什么事?十几天你音信全无,仿佛从这世界消失了。”
  紧接着,周冉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听到凯瑟琳的表白,她微微有点醋意,微微有点愧疚。话说她搬进来没几天,王成就出差了,她不知道王成以前出去采访是什么情景,王成出去后音信断绝,她一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以为这是王成的工作常态,现在想来,自己似乎有点没心没肺。
  其实这里头娃娃是最担忧的,别人不知道内情,只是为王成突然消失而思念,娃娃知道王成遭到了截杀。一直以来,王成在她的眼中都是强大的,很多顶级杀手在王成面前还没来及出手就丧命,而这次王成突然发来消息,让他们关闭个人芯片,之后变得毫无消息,显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劲敌。
  王成苏醒后,娃娃感觉到王成似乎变了一点,变得比过去更加阴沉,她有心想问王成的遭遇,但机密事件不方便通过电话交流,更况且当时还有紧张的工作需要完成。
  回想起来,王成中断联系的那几天,娃娃简直生活在恐惧与绝望之中,那段日子真是煎熬啊,再见到王成,娃娃心中同样激动,但她却不得不表面淡然,还要装作与王成不太熟的模样——昨晚,在凯瑟琳的盘问下,娃娃抢先编出一套说辞:周冉是王成的房客,娃娃并不认识王成,只是周冉的朋友,受邀请来做客而已。
  凯瑟琳情绪平静下来,立刻殷勤的拉着王成来到餐桌前,亲昵地说:“亲爱的,说说看,你都遭遇了什么?我给你准备了早餐,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边说边吃。”
  故事嘛,为了应付凯瑟琳,故事的情节是这样的:王成在采访中不小心目击了一次谋杀,紧接着被当作必须铲除的证人遭到连番的追杀,逃跑中,他丢弃了手机与证件,好不容易辗转逃亡,这才逃回了巴黎。
  这段故事似乎也解释了她的房客周冉为什么如临大敌的拿出手枪摆弄,凯瑟琳对故事的细节并未细究,听完王成解说之后,她立刻关切地说:“亲爱的,我在乡下有栋别墅,如果你觉得不安全,可以去乡下躲几天,我来帮你申请警方保护。”
  王成微微摇头,脸上平静无波,他伸手摸摸凯瑟琳的脸,说:“放心吧,已经没事了,他们不可能追踪到法国,这样成本太高。”
  凯瑟琳叉起一片火腿塞进王成嘴里,爱恋的说:“那你休息几天,等精神好了再来上班……或许,我们可以度个假。”
  王成立刻摇头:“算了,天天在外面奔波,我想在家里好好躺几天。”
  两人在餐厅你侬我侬的吃着早餐,周冉与娃娃则坐在客厅里,假装淡漠的聊着自己的话题。这顿早餐进行了一个小时之久,而后凯瑟琳依依不舍的告辞。等她走后,娃娃立刻换上一副面孔,不再显得陌生与疏离。她跳到王成身边,紧张地问:“可以说了吗?”
  王成背着周冉使了个眼色,回答:“交易已经达成,我会往你的账上打入应付款项,哦,你可以在我这里住几天。”
  紧接着,王成转向周冉:“我替你雇了两个保镖,这段时间他们将负责接送你上下课,时间不会久的,最多一个月就可以恢复平静。”
  保镖?接送上下课?周冉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加长林肯车,专用司机与随从……但她马上又想到这句话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是想支开自己,以便他们继续交流。
  娃娃看了周冉一眼,火上添薪地说:“周小姐受到了点惊吓,我答应支付她十万欧。”
  王成眼都没有眨:“可以,我马上往你的卡里打入十万,辛苦你了,你先去上课,等我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咱们再好好谈谈。”
  周冉失落的想着:原来自己终究是外人……好吧,且慢慢来。
  拎起了书包,周冉说:“今天早晨算了,我现在赶过去已经落了一节课了,明天吧,保镖的事情明天再说。”
  王成点点头:“那我让他们去接你下课,他俩的相片我会传送给你。”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娃娃与王成,娃娃立刻追问:“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会被跟踪?”
  “已经查到了,小丑虽然接到警告,立刻挖出了体内的个人芯片,但他之前就被人盯上了,他们查到了小丑租船出海,等他的游艇靠岸后,虽然小丑尽力改变了相貌,但还是被人追踪上了。”
  娃娃轻声的“啊”了一声:“那艘游艇不是他租的,听说是他用第一笔薪水买的,他当然不舍的丢弃。”
  “没什么比生命更珍贵!有命在,就有赚不完的钱。看来你们这批新人太稚嫩了。顺便说一句,你之所以逃过了追杀,是因为你没有社交,这不是优点,做我们这一行,必须精通世情百态。如果你继续这样宅下去,仅仅靠网上搜罗的知识指挥行动,早晚要出大问题。”
  娃娃吐了吐舌头:“那现在呢?现在我们怎么办?”
  王成勾了勾手指:“带齐装备,跟我走。”
  娃娃吃惊地张大嘴:“现在?我们两个?”
  王成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急匆匆赶回来,就是要快速反击,乘他们还没把消息发出去,让我们快点结束吧。”
  按照一般惯例,管道工们接受任务后就要与上级割裂联系,因为一旦他们在执行任务时暴露,他们与上级机构的联络状况,就会成为证据,用来指控幕后人员。在巴黎的这一组人士得到的命令是诱杀王成这一小组,现在似乎进展顺利,半数小组成员被他们铲除,但终究外面还留下了几个主要人物,在任务没有完成之前,他们不会主动联络上级机构的,王成想要继续用瓦连京的身份招摇,就必须尽快动手铲除这两个人。
  细想起来,可能诱杀王成的敌手,自己的损失比王成这方面还严重,在戛纳他们丢失了一辆通讯车上的整队人员,追踪到乌克兰,他们又损失了两位特级变异杀手,而昨日追杀娃娃与小丑,他们已开始用上负责盯梢蹲点的布控人员,可见他们的人手更加紧张——为了避免他们求援,以至于把王成的隐藏身份泄露出去,必须先下手为强。
  “我带来两位特种兵,我们直接去临时避难所,开储备的通讯车去,照旧是你来现场调度”,王成回到自己卧室,简单收拾好随身物品,立刻带着娃娃重新出门。
  一小时后,巴黎一家修车厂附近,“娃娃”在通讯车里接通了仪器电源,冲王成做了个手势,王成点点点头,将娃娃刚才复制的手机卡装入新手机里,娃娃则立刻掏出一个平常装口香糖的铁盒,掏出里面的个人芯片,凑近计算机旁的读卡器。与此同时,王成打开手机,随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似乎很震惊,电话铃响了数遍,直到快自动挂断的那一刻对方才接起电话,而后对方沉默不语。王成等了一会儿,发觉对方没有首先开口的意思,他装模作样咳嗽一声,冷冷的说:“你瞧,我的信号又出现了,惊喜吧?咳咳,猜猜我在那里?”
  电话里死寂一片,但对方并没有挂断。王成干巴巴的笑了一声,继续说:“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谁给你们的芯片资料?”
  电话里发出一声锐鸣,娃娃身子一晃,摇摇欲坠,王成快速移开电话,抓起一个铝箔制成的头套套在娃娃头上,回头望过去,两位特种兵毫无反应——因为乌克兰的遭遇,两位特种兵的耳机上已提前加装过滤装置,专门过滤无线电杂波。
  “是低频振荡”,娃娃缓过劲来,低声厉喝:“这是‘大脑微波炉’。”
  电话里的锐鸣中止,狼哭鬼吼的声音响起:“你就在我们附近,想知道答案吗?你来吧。”
  王成很豪爽:“好吧,我来了!”


第三百零五章 音波武器
  能被当做藏身处的窝点,基本上属于地理比较偏僻,周围道路四通八达,人员来往比较复杂的地方。
  这家修理厂位于一座看起来破败、残旧的大楼底部,楼上很多房屋连窗玻璃都保不住,墙上只剩下空洞的窟窿,像一个无齿老人裂开的大嘴,也不知在嘲笑什么。
  现在是清晨、上班高峰刚刚过去,这条冷僻的街道不见半个人影,王成的通讯车就停在街尾,此刻,车辆缓缓开动,车内的三人开始着装。
  其实,凯瑟琳与周冉如果经历再多一点,就会发觉王成回来后,浑身裹着一层冷冷的寒气,虽然他用彬彬有礼的温和掩盖了这份冰冷,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觉王成无论笑得多么温柔体贴,他的眸子始终不含半点感情,眼波没有丝毫波动……好吧,这股冰冷的寒气其实就是杀气。凯瑟琳与周冉无论经历如何丰富,都不可能了解愤怒中的杀手。
  自从决定背后捅公司一刀子之后,王成心中便憋着一股怒火,这股怒火烧的他躁狂:做诱饵还则罢了,事先不通知一声让人预防,事后装没事人不管不顾,尼玛,真当你大爷好欺负。爷现在上头有人,没说的,整不残你算爷窝囊。
  怀着这股怒气,怀着这股憋屈,王成一脸平静的穿好防弹衣,两位佣兵也同时着装完毕,为了防止音频干扰,他们还带上一个厚厚的头盔,耳机就不带了,只带了视屏通话器,俩人特地将通话器设定在静默无声状态,打算只依靠手势与视屏图形进行联络。
  车辆行进到汽车修理厂大门口,车门快速滑动,三人立刻跳下车,一闪身便冲进敞开的修车场。
  修车场里没有人,但屋内现在已经火力全开,不大的空间内纵横交错的全是红色激光。一名佣兵步伐快,一头撞进屋内,恰好挡住了急速激光,他的身子立刻凝固住,呆愣愣望着王成,但王成却不管不顾,身子压根没有掩饰,直不楞登迈着大步向里闯,一路挡住无数激光束,然而……连接激光的报警器却没有报警。
  进化后的数据处理能力是什么?原先王成需要手触及电子设备,这才能产生屏蔽,或者黑进对方网络。现在,王成已经由有线传输变成无线上网。走进这座修理厂,刚开始他的身子不住遮蔽激光灯,等他走到半途,屋内的激光灯开始主动熄灭,随着他的迈进,修理车间紧闭的大门咯噔一声,自动开了一条缝。
  前路已经清障,两位身经百战的佣兵知道该做什么,他们一前一后相互掩护,冲进修理车间……这里依旧空无一人,地板上空留了一个敞开的洞口,大约屋里人走得急,连洞口都来不及关闭。当然,关闭了洞口,对王成来说也是画蛇添足。
  两名佣兵一前一后走到洞口处,冲王成做了个安全的手势,王成蛋定的原地360度,随着他目光扫到,室内的电器纷纷亮灯,发出通电后的电流沙沙声,但马上各个电器又变得鸦雀。随即,众人绑在手臂上的视屏通话器跳出一行字:“爆炸装置已经拆除,室内安全,娃娃,立刻进入室内,搜索有用的东西。”
  修理厂门口想起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随即,娃娃开着厢式货车冲进修理厂大门,王成做了个手势,一名佣兵跳了起来,快速将修理厂卷帘门拉下——这间修理厂变成了王成他们的世界。
  娃娃抱着笔记本电脑跳下汽车,王成指了指对面的墙壁,墙壁开始总动滑开,露出了里面的电脑控制设备,娃娃稍一愣怔,马上什么也没问,小跑到控制台边,插上数据线,开始搜罗这台计算机的数字脚印……
  王成并没有干涉娃娃的动作,虽然他出手动作可能更快,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工作,他比了个手势,走到地板上留下的洞口,黑黢黢的洞口隐隐发出恶臭,估计是通向下水道。
  这里属于巴黎老城区,老城区的下水道是三四百年前修建的,平常维护时可以划着小船进行。而巴黎老城区的下水道四通八达,没有地图必定迷路。它那繁复的道路,阴暗的沟渠,一团乱麻似的布局,向来是小说与戏剧的灵感来源,传说这里是吸血鬼与狼人的家园,传说地下隐藏了另一个世界……
  王成对其中一名佣兵指了指,那名佣兵立刻掏出几根荧光棒挝断,将荧光棒扔进地洞内,荧光棒落下时照亮了一个弯曲的管道,也照亮管道上的人体划过的残痕。那名佣兵看清道路后,立刻收起冲锋枪,拔出匕首含在嘴上,纵身跳下了管道,随即,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一分钟后,绑在胳膊上的视屏跳出一个“v”字手势,王成看了看忙碌中的娃娃,叮嘱另一名佣兵:“你留在这儿,保护她。”
  那名佣兵点点头,王成随即纵身跳入管道。
  这个管道似乎采用了类似“u”形管设计,大约是为了在关闭时防止臭气上涌。王成滑过弯曲的管道,隐约见到管道口暗淡的蓝色荧光,以及那名佣兵蹲守的身影,随即,他双脚落入臭水中,臭水迅速漫过膝盖,臭气熏得人喘不过气来。
  王成按照防御姿态与那名佣兵一前一后摆出警戒位,那佣兵向王成打出手势,示意周围情况未明,到处是水,几乎找不出对方的行迹,王成眼珠转了转,低头一打量,指了指墙壁上的水印,再一直方向:“向这里走。”
  那个人刚逃走不及两三分钟,他落下时必定也溅了水,走动的时候也不可避免令水波动荡。水波动荡是衰减的,越往远处波谷越平坦。下水道虽然常年潮湿,但水波冲刷附近墙壁,终究要留下深浅不一的新鲜水迹,细心观察水迹走向,这些痕迹虽然细微,但在王成强大的逻辑推算能力下,对方刚走的道路已昭然若揭。
  这次王成走在前方,他走出三五步,立刻停止,招手示意佣兵注意,佣兵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片刻,发觉水下一道细细的红线射向对面。佣兵立刻点点头,去对面墙边,蹲下身子在臭水里摸索片刻,而后手一直藏在水下,缓慢的向红线发出部位走来,随着他的走动,那条红线射入他手中,仿佛被吸收了,变得越来越短……等重新钻出水面时,手里多了个弹珠地雷。
  这枚地雷上的激光灯依然亮着,原本它射出的激光反射到对面的感应器中,只要被人遮断激光线,地雷立刻激发并爆出大量钢珠……那位佣兵得到王成提醒,先去对面摘下了感应器,而后手里捏着感应器,一路迎着激光线靠近弹珠地雷,直到拆除这玩意。
  地雷藏在水下,也屏蔽了王成发出的无线电信号,要不是他大脑中的强大计算功能,敏感的发觉水下那道若隐若无的激光细线,迅速提出警告,也许他们两人已被炸翻。那位佣兵满头冷汗的拿着弹珠地雷,心中直庆幸。与此同时,负责现场调度的“娃娃”忙中偷闲,快速对钢珠地雷做出甄别:“这是法国货,内装50克钝化黑索金炸药,足以炸塌整个隧道,感应器的无线电频率是……,它埋在水下,有点麻烦。”
  王成点点头,继续一马当先的在前方走,这会儿,跟随他的佣兵已经彻底服了,他乖巧的跟在王成身后,负责提供掩护。
  污水越走越深,渐渐地水漫到王成腰部,但王成他们却越走越快。
  这污水的存在虽然令王成他们行走艰难,但它至少有一个好处——有污水存在的地方,走动间水波荡漾的厉害,对方便无法布设震动感应地雷,否则,对方布置好震动感应地雷,自己刚走两步,砰,地雷爆了,那布置地雷的人就成了茶几,上面摆满各种餐具、杯具。
  而随着污水越来越浑浊,污水内的杂物越来越多,对方也不敢布置激光感应地雷了——因为弄不好,对方刚把地雷布置好,污水中飘过一个菜叶,挡住了激光感应,那布设地雷的人便彻底悲催。
  因此,水越深王成等人行走的速度越快,他们不用沿途拆除地雷了,自然一路毫无耽搁。
  走不多久,手臂上的视屏通话器跳出娃娃仓惶的短信:“我刚刚查到污水处理厂排放污水的时间段,很不幸,四分钟后就是一次大释放,憋了整夜的城市生活污水将排进管道,据称,下水道内水位将上升一米多,许多管道将整体淹没……你们还有四分钟找到一个制高点,整个污水释放过程需要二十分钟,一个小时后下水道内水位恢复正常。”
  王成挥了挥手,马上加快脚步。佣兵则立刻原地止步,在通话器了回了一个“知道”的信号,赶紧追上王成,等他赶到王成附近,发觉王成已经掏出了大号马格南手枪,一边子弹上膛,一边准备好备用弹夹,同时手指还不停左右点着。佣兵目光随着王成的手势左右张望,陡然发觉这条下水道水位逐渐拔高,水位线之上,三三两两布置着各种地雷,有鸡蛋大小的蜘蛛雷,一经绊发会跳到空中爆炸;有激光感应地雷,有转扎脚掌的蝙蝠雷,还有微型化的子弹雷,以及之前不曾出现过的震动感应地雷。
  然而,除了震动感应地雷外,其余的地雷制作越高档,结构越复杂,在王成面前越是渣。随着王成的手指指到,周围墙壁上一片萤火虫似的le灯逐一熄灭——唯有震动感应地雷还亮着灯。
  佣兵很理解——震动感应地雷是全机械式,没有复杂的电器元件,拆除它需要保持绝对静止,既费时间又费精力,反正这些震动感应地雷体积不大,只要不正面影响地雷,踮起脚尖轻轻走过,回避了事。至于这些地雷今后会炸到谁……不关我事!
  再往前走,蓝色荧光灯下是一段码头……就在王成头顶的蓝色灯柱刚照到码头的石阶时,他猛的将头一偏,耳边嗖地一声飞过一枚子弹,刹那间王成的头灯熄灭,枪声随即响了起来。密集的枪声在空洞的隧道内回荡,带着无数的回声,让整个空间都似乎动荡起来。
  不,不是空间动荡,是身下的水波动荡起来,污水厂已开始放水,巨大的波涛正在向这里用来,波峰比水势快,就如同铁轨震动首先宣告火车到来一样,水波已经将远处的消息传来。
  在阵阵枪声中,如果仔细感应,还可以察觉到墙壁发出微微的抖动声。遗憾的是,因为枪声带来的巨大回响,身后墙壁上沾的震动感应地雷一一爆炸起来,爆炸产生的碎片与钢珠,打得对面墙壁噼啪作响,同时,逼迫王成他们快速前行,以躲开爆炸区。
  掩护的事情是佣兵的责任,他不等王成开火首先扣动扳机,仗着身上厚重的避弹衣掩护,他直起身,亮着头灯越过王成,便开火边向前。
  一个老兵,面对漆黑一片的前方,必须擅长利用子弹尾焰迅速观察目标,并用最短时间从压制射击转为重点设计。老兵手中的冲锋枪打完一梭子,已经发觉重点目标,他蹲下身大声喊道:“换弹,两点钟方向,目标两人。”
  王成几乎一秒不差的续了上来,他手中大号马格南换成三连发状态,“哒哒哒,哒哒哒”的对准两点钟方向猛烈扫射,边打边向前冲。
  借助子弹的尾焰,王成已经看清了,对方有两个人,已经坐到木舟上,射击着身材并不高,体型也并不雄壮,手里的武器大约是一只ak冲锋枪,刚才佣兵的扫射令对方蹲下身子缩起头,但他的枪口依旧伸出小舟外,单手持枪盲目的扫射——刚开始是盲目扫射,但随后,枪口跳动的反坐力,已经让对方控制不住枪声,现在他的枪口并未向着前方,子弹飞落在隧道顶端,被击碎的砖石粉屑哗哗坠落水面,不时溅起一朵朵水花。
  黑暗中缺乏参照物,射击不容易瞄准,所以特种部队进攻时,即使亮着头灯,对方的命中率也不会提高多少——这是科学验证的概率学。不过,概率这东西需要大量运算,而王成对这点最擅长,被他眼睛盯上后,基本意味着一个死。
  看清黑暗中的持枪者后,王成弹夹中还剩六发子弹,第一次扣动扳机是测算,向预测方位打出三连发后,排除了这个方位,王成最后三发子弹打向了命中的最高概率区域,这三枪过后,那个持枪小子身子仿佛被重锤击中,向后仰倒……紧接着,小舟后面的那男子站了起来,他开始……歌唱!
  那首歌是蝴蝶夫人中的一段,曲调很优美。对方唱的也不错,歌喉婉转,高亢入云霄。
  “换弹!”王成大声喊道,企图用自己的嗓门压制住对方。但佣兵的动作变得迟钝,他端起枪软弱无力的勾动扳机,第一下居然没有抠动。王成只得提高嗓门,如洪钟般大喊:“换弹!”
  歌声在隧道内回荡,这时候波涛越来越大,水位逐渐上移,两人脚下不稳,影响了射击,佣兵第一梭子打过去,几乎没有造成危害,王成见到势头不对,立刻高喊:“抓住固定物,抓住固定物。”
  歌声继续回荡,隧道的回响放大了歌声效果,在穿云裂石的歌声中,隐隐还有一股低频振荡,这震荡耳朵感受不到,但水面可以感受到,以小舟为中心,仿佛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一圈圈细密的水波向四周发散,水波触及到墙壁,墙壁上的积垢居然开始颤动,而后如雨点般零落……
  其实这声音耳朵虽然听不到,脑袋却可以感受到——低频振荡传来,佣兵的大脑似乎发生共振,他的眼压上升,眼球鼓出看不清方向,瞳孔对不准焦距,而大脑仿佛随着对方的乐声在舞蹈、在颤动。脑壳被这一下下颤动弄的发闷,弄得平衡感失灵站不稳身子;心中只觉得头晕恶心想呕吐,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鼻道耳道全是回音,肌肉不停颤动,神经仿佛被锯子锉动,又酸又麻,以及说不出的痛苦;而暴露在外的面部皮肤仿佛被人一片片撕扯,表面顿时充满了无数毛细血管破裂的网纹,痛彻心扉的感觉如排山倒海……
  一股巨大的波涛涌过来,将王成与佣兵淹没。污水漫过佣兵头顶,佣兵顿时被水冲的两脚飘起,顺水流去。但双脚刚离地的那一刻,佣兵马上清醒,他眼角瞥见墙壁上一个深坑,可能是刚才爆炸留下的痕迹,立刻身子一扭,丢下枪支扑到墙壁凹痕上,十指紧扣凹痕,死死抓住不放。
  刚刚稳住身子,还没等喘口气,佣兵忽然觉得水波震荡的节拍不对劲,一下接一下,仿佛一块巨石重重的锤击在肚腹,令他喘不过气来,令肚腹说不出的难受……但明明水下什么都没有,明明自己可以赤手潜水十米,游泳横渡英吉利海峡不成问题,怎么会这样?今天的水怎么沉重的像石头。
  污水的波涛巨浪同时淹没了王成。王成的情况稍好点,但他知道声波在水下同样能传播,水下传播速度与空气中传播速度稍有时间差,脑袋入水后,声波因时间差而暂时中断,但马上会接续上,那时候,隧道内所有的污水就是对方的武器,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做出反击……


第三百零六章 你以为你是谁
  深吸一口气潜入浑浊的污水里,王成单手开始退弹夹上新弹,三秒钟后再度冒头,他的手枪紧贴水面,先扬起枪口冲“大概率方位”打了个三连发,而后毫不停顿的压低枪口,一个三连发贴着水面水平打去……
  第一个三连发打过去后,空气中仿佛出现一层层音障,子弹穿过去的时候仿佛水滴在水面上,空气一层层的荡漾开,前方的影像稍稍扭曲、波动不止,结果三枚子弹只飞行到半中央,便颓然无力的坠落。
  第二个三连发运气好了很多,毕竟这三颗子弹对歌唱者并无致命危险,且它们距离前一波子弹几乎没有间歇与停顿。歌唱者全副精神在对付威胁生命的子弹,这三颗子弹毫无疑问的打在他脚下的小舟上,木屑横飞。随即,铺天盖地的污水大浪涌来,小舟被冲的飞上浪尖,浪花溅落淋得歌唱者一头一脸。
  这时候歌声并没有中断,歌唱者抬头望去,汹涌的污水大浪已淹没的王成与他的助手,浪谷冲过去,原先粘在墙壁上的炸弹与地雷被刷的一干二净……忽然间,歌唱者觉得脚下饮食,低头看去,小舟上多了几根水柱,污水顺着刚才的弹孔形成灌流,只这么一会儿,水已经漫过鞋子,一眨眼,最低的弹孔已经位于水下,但歌唱者清晰的看见这个弹孔仿佛泉眼一般,向小舟内喷涌污水。
  歌声稍稍一顿,歌唱者借这个机会回了口气,他一矮身准备用碎布或者指头堵塞弹孔……这一切距离王成的两次射击不过五六秒,歌唱者指头刚刚挨上水面,陡然间,一股巨大的电流从指尖涌入身体,歌唱者身体不由自主猛地收缩,这一收缩让他歌声不得不中断,而后,他再也唱不下去了……
  身体整个淹没于水中的佣兵,此刻也感觉到巨大电流的冲击,强烈的肌肉收缩,让他指尖更紧地扣住墙壁上的凹痕,这电流并不是持续不断的,它像高频电涌一般一浪接一浪,于是佣兵的指尖像痉挛般不停收缩。因为电流冲击的频率过高,痉挛的呼吸道肌肉来不及将足够空气传递到肺部,佣兵几乎在片刻间陷入窒息般的昏迷……等他再度醒来,他已经处身于小舟之上。
  舟上胡乱扔的几根荧光棒发出蓝蓝的幽光,隐约照亮周围的环境。舟首倒卧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他脸部冲下,身体整个趴在甲板上,一只手的袖子不见了,胳膊齐臂落入水中,另一只手留在船上,枪械已经找不见了,尸体的咽喉部位依然向外飘着缕缕鲜血。而王成在船尾,手里抓着一个白净文秀的伪娘,此刻,伪娘身子软垂垂,全身仿佛没有骨头,因为衣襟被王成揪住,他脊柱弯曲成奇怪的大弧度,手脚关节虚弱无力,王成的手唯一晃动,他的四肢就仿佛风中杨柳晃个不停。
  这位伪娘简直像油画里的俊美侍童,轮廓分明的鼻梁、秀美的眉毛,睫毛很长很浓密,嘴唇厚薄均匀,鲜嫩湿红……外加两眼无神。而王成此刻目光紧紧盯着对方双眸,两人眼神交流中,两人眼珠间的空气像正午蒸腾的沙漠公路般,令周围景象扭曲波动不止。与此同时,伪娘身体时不时发生一阵痉挛,但这种肌肉抽动没有影响两人的眼神交流,因为不管伪娘怎样痉挛,他与王成眼珠间的距离丝毫没有变化。
  佣兵喘了口气,感觉气力逐渐恢复,他脱下被水浸湿的头盔,随手扔在船上,自己倚着船壁,大口大口呼吸着污臭不堪的气体。王成听到动静后手一松,伪娘软软的垂落在船上——这时下水道内的水位已不再上涨,船身很平稳,水下码头的石阶已经淹到最高位,石阶上老鼠快乐的爬动着,机灵的老鼠从水中叼取食物后迅速脱离,呆傻的老鼠则沿着水位线窜动不停,好像在等待水位退下,水中垃圾留在石阶上,而后自己轻易取得食物。
  俯首看去,船体的弹孔已被一件布料堵塞……佣兵忽然觉得那件布料很眼熟,他扭头望向船首,没错,船首尸体上缺失的袖子就在洞眼处。正在这时,只听王成低声吩咐:“清洁、善后。”
  佣兵陡然提起精神,他快速浑身摸索一下,发觉身上的武器已经丢失,胳膊上绑的视屏通话器也不见了,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柄匕首。他毫不迟疑地拔出匕首,爬到船首翻过那具尸体……果然,这厮咽喉部位开了个大洞。佣兵毫不停顿的用匕首割开对方衣物,迅速将对方剥的只剩内裤,而后用匕首胡乱在伤口切割几刀,伸进指头在伤口摸索片刻,没发现有弹头留存。
  他一翻手,将尸体掀进污水里。
  接下来如法炮制,将伪娘剥得干干净净,他拿起一件衣物裹在手上,伸手叉住对方的脖子,将伪娘的脑袋整个按进水里——衣物裹在手上,是为了防止在伪娘脖子上留下指头掐痕。
  伪娘的脑袋在水里虚弱无力的挣扎了一下,他的垂死挣扎挣扎非常无力,似乎连只小鸡的力气都没有了,佣兵诧异的凑过脑袋,准备仔细寻找原因,这时王成用头灯照亮甲板上的衣物,他似乎知道佣兵的疑惑,一边翻检一边低头说:“他的第五到第六根脊柱断裂,哦,医学上叫做‘高位截瘫’。”
  佣兵默默的点点头,等手上微弱的挣扎中止,他伸手按在对方颈动脉上,觉查不到任何波动……原本他应该随手一翻将对方的尸体推入污水里,不过今天的攻击行动中,他已经见识到太多的诡异情况,伪娘所展示的能力已彻底摧残了他的自信,王成的表现更是将他最后一点傲娇践踏在地上,他极度不自信的摇摇头,打手势示意王成过来查看一下。
  王成正在用匕首切割剥下来的衣物,他将衣物割成一条条扔进水里,见到佣兵的手势,他并没有停下手中被工作,瞥了一眼伪娘后,他下令:“动手吧。”
  佣兵手一翻,伪娘的尸体滚落水中。王成的头灯尾随尸体片刻,尸体顺水漂流向下游,片刻后,石阶上的老鼠被落水声惊动,几只硕大老鼠欢快的窜进水里,排成一条水线向尸体游来。几秒钟过后,几只老鼠窜上伪娘的背部,随即,隧道内响起老鼠啃噬的声响,这声响惊动了更多的老鼠,眨眼间,水面上全是攒动的老鼠脊背,黑黢黢一片,令人作呕。
  “任务完成,立即撤离,接引点改在b点”王成对着手臂上的视屏通话器下命令,借助微弱的荧光,佣兵这才发现王成身上的装备很全活,他的头盔还完整的扣在脑袋上,右侧大腿的枪套上插着马格南手枪,手臂上的通话器发着淡淡的荧光,避弹衣的胸前部位有个弹孔,但子弹并没有穿透避弹衣……望见对方避弹衣上的弹头,佣兵顿时回过神来,他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疼,连头发梢都感到阵阵抽跳,他摸一摸脸,感觉脸上的皮肤像鱼鳞般刮手,手掌抚摸过的部位是一片火辣辣的滚烫……
  这个时候,王成已经把船上的衣物处理干净,留下两部手机,一块手表,以及一个钢笔式存储器,他脱下避弹衣,将避弹衣混乱割了几刀后,抛进水里,而后将手机与存储器装进兜中,佣兵见到王成的动作,也开始脱下避弹衣进行处理,做完最后工作后,佣兵走到船头,一拉船头上的绳索,小船贴近石阶,两人随即跳上石阶最高处,佣兵解开小船的固定绳索,向小船上扔了一枚微型手雷,而后看着船顺流飘下,一分钟过后,远处的隧道响起低沉的一声闷响,几十秒钟后,爆炸产生的气浪扑面而来,再过几十秒,水浪逆袭涌上石阶,这时候,躲在石阶隐蔽处的王成与佣兵终于确定一切痕迹掩盖完毕,两人顺着娃娃的指点快速脱离。
  巴黎某处街道上,娃娃驾驶着厢式货车快速停在街道边,三分钟过后,厢式货车车盘底下的窨井盖掀开一条缝,一个微型探头伸出来向四周转动片刻,满身泥物的王成与佣兵爬出了下水道,厢式货车的车底盘,一扇活动门向上掀起,两个人毫不停顿地钻入厢式货车,车中守候的另一名佣兵立刻觉得冲鼻的恶臭充斥了整个车厢,他忍着刺鼻的臭味俯身将窨井盖恢复原样,关上车底部的活动门,娃娃立刻发动汽车快速脱离。
  车厢后部,王成与佣兵快速脱下被污水浸透的衣服,车内守候的另一位佣兵则拿起除臭剂,冲两人不停地喷洒。汽车行进中,王成与佣兵开始更换新衣服。娃娃中途找了个垃圾桶,汽车稍一停顿,脱下来的衣物已经进了垃圾箱。在此期间,车厢内,娃娃的电脑屏幕快速闪动着,仿佛正在输入大数据量的信息……没错,这大容量信息来自伪娘、那位歌唱者的记忆。王成用读心术快速搜索了伪娘大脑皮层,攫取对方记忆后,正将一些筛选过的重要信息存入。
  厢式货车一路奔驰,直到巴黎著名的圣日耳曼德佩区,娃娃的电脑屏幕不在闪动,数据输入中止,王成像脱了力一般急促的喘着气,听任娃娃过来帮他装扮……
  这里是艺术之都的艺术心脏,爱马仕、路易威登、夏奈尔等世界奢侈品名牌的设计中心都在于此,这里的艺术流派多种多样,并且是整个世界流行的风向标。
  一条小街的街尾是家照相馆,这家照相馆在时尚界非常有名,无数世界顶级名模都殷殷巴望能走进这家照相馆里,将自己的美丽倩影被相机固定住,而后登上世界各家时尚杂志的封面,从此成为时尚顶尖人物。今天,年轻的摄影师让·日尔朗刚刚送走几位名模,他们的面孔几乎是家喻户晓,但让·日尔朗对这些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孔却不加辞色,只是送到门厅里就止步。
  正准备回身时,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男人,前面那个男人身材匀称,体魄像运动员一样走动之间充满协调感,鼻梁仿佛希腊大理石雕塑,看起来很有型,两眼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穿一身昂贵的费雷西装,见到迎面走出的世界名模,他轻佻的吹了一个充满挑逗性的口哨,很暴发户的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金晃晃的百达翡丽表,夸张的冲名模们挥了挥手,引得名模们一阵低笑,可是她们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长发飘飘的走出了照相馆。
  让·日尔朗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进来的这两个人,后面的人虎背熊腰,一看对方那明显的脂肪过剩的体魄,以及充满白俄特征的硬朗面孔,就知道后面这位是保镖,而且是俄罗斯保镖,至于前面这位公子哥,明显的品味有问题,穿一身淡蓝色闪闪发光的费雷西装,脚下蹬着缀满闪亮珠片的费雷皮鞋,浑身上下充满艳俗的暴发户气质,长相虽然也算俊美,但如果想当模特,还是远远不够。
  这位公子哥吹着轻佻的口哨,轻快地走到让·日尔朗身边,随着对方的靠近,让·日尔朗轻轻抽动了一下鼻翼,虽然这位公子哥身上撒了浓重的高级香水,但依然带有一股下水道的臭味。这样的人让·日尔朗不喜欢,他皱起眉头刻板的问:“有预约吗?”
  王成笑眯眯地凑近对方,用玩世不恭的口气回答:“我还要预约吗?看看这张脸,仔细想想,难道这张脸还需要预约?”
  柜台上负责登记与迎客的大妈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你谁啊?克劳蒂亚·西弗来这里也要预约,你以为你是谁?
  让·日尔朗果然如是回答:“即便是法兰西总统来我这里,也需要提前预约。”
  王成笑眯眯的加了一句:“看看我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珠……对,就这样,想起来了吗?”
  让·日尔朗只是无意中的与对方眼神相触,刹那间,他感觉到自己坠入无尽的大海,周围是暖洋洋的,让人提不起劲的温暖海水,那股温暖让他仿佛回到子宫里,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干。恍惚中,他的思绪快速飞扬,记忆如潮水般翻涌不定,连自己想不起来的童年隐秘事也如同电影快镜头般从眼前一一掠过……
  这时候,雄壮的保镖正从门边摘下“close”的牌子,很不客气的悬挂在玻璃门上,而后开始关门关窗,柜台内的大妈被保镖无礼的举动气得面红耳赤,她站起来大声呵斥保镖,保镖却不管不顾继续动作,并开始拉窗帘,这壮汉身高体重均有优势,大妈喊了几嗓子,却不敢走近对方,她求援般的向让·日尔朗望去,却发现让·日尔朗那里情况更诡异。
  只见让·日尔朗仿佛中了邪术,两眼呆滞无神,身体不停的一缩一缩,仿佛在恐惧什么,他的膝盖发软,似乎随时要瘫倒在地上,全靠王成揪住他的衣领才依然保持站立姿态。而王成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嘴里喋喋不休地,用温柔的语气呢喃诉说:“想起来了吧?我们八岁的时候在一颗樱桃树下打过一个赌,你说你将成为一个大人物,赚很多钱,让最尊贵的美女争相为你献身,你要买一艘豪华游艇……”
  王成的话听起来很亲切,仿佛跟让·日尔朗八百年前就认识,仿佛两人真的亲密的同穿一条裤子,但大妈却觉得,怎么那些话令人不寒而栗,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很多,她毛骨悚然的打着哆嗦,不敢去阻止保镖的动作。而这时,让·日尔朗脸上露出挣扎的痕迹,似乎很抗拒,竭力想挣脱束缚,眼神尽量与王成脱离接触……但他做不到。
  这时,门口的保镖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柄手枪,有条不紊的取出消音器,慢悠悠的将消音器拧上枪口,大妈两眼瞪得像牛铃,仿佛眼珠都要脱出眼眶,她恐惧得张大嘴,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眼睁睁地看着保镖走过来,将枪口塞进他嘴里,而后扣动扳机。
  这时,王成松开了让·日尔朗的身体,才华横溢的著名青年摄影师让·日尔朗,几乎与大妈的身体同时坠落在地板上,只不过大妈的身体落地时已经毫无气息,让·日尔朗则只剩喘气的力气了。王成身子站的笔直,他举手到喉边轻轻一撕,从脸上脱下一层面具,面具下露出的面孔令让·日尔朗瞳孔一缩,深深吸了口气。
  他用尽最后力气,谴责的说到:“怎么,是你?你怎会……这不可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你最大的特长,是屏蔽,你居然能完全隐藏自己的信息,让我毫无提防的容许你靠近……”
  王成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其实你应该知道,钢琴师死在我手里,他临死前都没有察觉到我的接近,作为他的徒弟,你怎么可能超越他?”
  “下水道——”,让·日尔朗觉得身体逐渐恢复气力,他动了动手脚,低声呢喃:“你身上带着下水道味,一定刚追杀了歌唱家,他必定是死了,否则你不会找到我……哈,我早告诉他无需逃亡,因为你手下从没有成功逃脱者——但我会是第一个!”
  说罢,让日尔朗身形忽然暴起。


第三百零七章 你死了也许更好
  王成的脚尖与让·日尔朗的身体相距不过五六厘米。
  让·日尔朗跳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腰身一扭,手掌就能触到王成的膝盖,接下来他会将掌心蕴含的强大力量全部释放出去,让对方的膝盖关节碎裂,让对方倒地呻吟……至于门口那位虎背熊腰的保镖,让·日尔朗并没有放在眼里——也就比普通人强壮一点而已,他们这些变异进化者,是普通人能抗拒的吗?
  跃起的时候,让·日尔朗一直小心地关注着王成身上的能量变化,察觉到王成腿部肌肉开始收缩,他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他使用的只是普通人的力量……普通人,哼!
  让·日尔郎的身子跳到半空,开始扭动,目光转向王成的膝盖与腰部,目光转移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王成嘴角挂上一丝微笑,嘲讽的微笑,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这时他的身子已经完成扭转,王成的脸部已经出了他的视线,他唯有向前直冲,掌心冲王成腰腿部位按去……
  忽然间,他感觉王成腿部肌肉轻轻收缩,紧接着,肌肉收缩传递到腰部,虽然王成所用的只是普通人的力量,可是神经传递速度太快,在二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肌肉的收缩已经完成,让·日尔朗眼一花,面前已失去了王成的身影。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让·日尔朗本来是从地上窜起,斜斜扑向王成,目标消失后他身体前冲的姿势还没结束,大地正快速扑面而来,让·日尔朗伸手准备撑地再度跳起,忽觉得自己的腰部被人轻轻一撞——也就是用普通人的力量轻轻一撞,但让·日尔朗的身子顿时失控,他改变方向向天空飞去,大地变得越来越远。
  悲催的是:撞击并未结束。刹那间让·日尔朗觉得自己变成一枚足球,王成化身为球场练习生连续颠球,第一下撞击王成是用脚尖完成的,第二下用膝盖,第三下用肩头。连续三下撞击都很轻柔,完全是足球运动员颠球的力量,一点不多一点不少,让日尔朗觉得自己越飞越高……然后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翻江倒海,腹肌完全失控使不上劲,然后——天花板迎面而来。
  让·日尔朗心中一喜,他一抬手,在电光火石中抓住天花板的灯座,顺势一个翻身窜向照相馆深处,脚尖一落地他迅速一扭身,再度改变方向,撞开摄影棚的薄板门,再度跳起的时候他扑向背景板,手指如钩顷刻间洞穿背景板,再一翻身,他斜斜窜向后门……
  王成的速度他领教过,只是用常人的力量,王成的反应速度已超越最顶级杀手。让·日尔朗并不认为自己能够逃脱,毕竟从未听说有人能成功逃离王成魔掌,但让·日尔朗此刻已经被王成吓坏了,他努力过,想要反抗,但对方显然不是自己能抗拒的,所以他现在只想逃。为了能够成功逃脱,他用尽全身每一分力量窜动,逃走的路线曲折多变。
  撞开后门之后,让·日尔朗闪电般一扒门框,身子在空中倒立而起,脚尖一沾墙壁,再一个筋斗他已经翻到防火梯上,这连串的动作充分显露出一个的顶尖刺客训练有素……就这样,让·日尔朗并不觉得安全,他不敢回头望,不敢喘息不敢停顿,像只壁虎般快速沿着防火梯爬上楼顶。
  等他开始在楼顶奔跑时,他依然不敢回头望,只是用部分精力探查周围的能量跃迁——他听到空中蜜蜂扇翅膀的声音,听到风呼呼的刮过,听到脚下石子快速滚动,听到砖石碎裂的声音,听到远处乌鸦的嘀咕……但没有追逐的声音。
  让·日尔朗窜向摄影棚的时候,王成脚下压根没有动,倒是佣兵反应迅速,他快速将枪口对准窜动的让·日尔朗,但王成立刻阻止:“让他走……我们是管道工,不是杀手!”
  这句话让佣兵愣了一下,他不确定的望向王成,王成再度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佣兵很别扭的准备收起手枪,王成却又说:“把指纹擦了……”
  说罢,王成皱着眉头望向到底的老阿姨:“下次我让你开枪你在动手。”
  这位佣兵不是跟随王成去下水道的人,下水道战斗结束后,那位佣兵虽然没有受太重的伤,但全身表面皮肤都因毛细管破裂而充血,变得红通通的,风吹上去也觉得刺痛,所以他留在车内保护“娃娃”,顺便把守大家的后路。而原先待在车内的佣兵则跟随王成进入照相馆。
  这位佣兵不曾见识王成的厉害,而王成进入照相馆后,表现的与常人没啥不同,除了几个颠球动作比较顺溜外,其他再无亮点。目标逃走后王成连追逐的欲望都没有,这佣兵觉得难以置信……但没办法,谁让王成是雇主呢?这位佣兵只好怏怏擦拭手枪,将所有指纹擦去后,王成勾勾手指,招呼佣兵从照相馆前门出去,然后——拐向附近的一条斜街。
  路边厢式货车里的娃娃与另一位佣兵见到王成出门,立刻启动了汽车,但王成却没有与他们会合的意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车辆尾随,而后在通话器里询问:“追踪,立刻确定对方方位。”
  娃娃回复的很快:“他没走远,就在附近……哦,他停住了!”
  王成一副悠闲散步的姿态,带着保镖带着钱包,施施然,很悠闲地根据娃娃的指点走过两条街……随后,他们发现街道不远处的一起车祸。
  一堆人围在肇事车辆边等待施救,车祸现场,一辆黑色奔驰迎面撞上另一辆褐色标志车。黑色奔驰车涉嫌逆行,车身已经拐到对面车道。两车碰撞很剧烈,双方保险杠碎裂、引擎盖完全翘起,发动机已经开始漏油。路边的行人一边仓惶撬开两车车门,向下抬伤者,一边用灭火器向引擎部位喷洒降温。
  佣兵敏锐地发现,奔驰车上抬下的伤者似乎就是让·日尔朗,那伤者穿着完全是让·日尔朗逃走时的衣物,只是已经面目全非,整个脸部血呼啦差的,辨不清眉眼,他走了几步想确认一下,马上感觉腰部被轻撞了一下,王成低声吩咐:“把手枪扔进奔驰车,快点。”
  佣兵立刻醒悟,他装作好奇的挤进车祸现场,摆出一副活雷锋姿态,热心地过去搭把手救助让·日尔朗,悄然将枪柄往让·日尔朗手中一塞,枪柄上留下对方指纹后,佣兵假意被纷乱的人群挤出,转而热心协助大家去扑灭火灾隐患,来到奔驰车边,趁人不备将手枪胡乱扔进车里……等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的警笛声,佣兵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高风亮节,功成身退。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时候,“娃娃”开的厢式货车已成功的绕开肇事车辆,正缓缓的在前方慢行,佣兵尾随着车辆跑了几步,车门哗的打开,在数秒钟间歇内,佣兵一闪身跳上汽车,厢式货车毫不停顿的加速向前驶去。
  屁股刚坐稳,佣兵耳朵听到王成在哪里解释:“……我本想抹去摄影师的记忆,让他变成一个白痴,事后不留半点记忆,但因为前台接待的大妈被杀,好歹摄影师也是个名人,这起死亡事件交代不过去,所以我只好改变计划,用低频振荡,很轻微的破坏了摄影师脑血管。哦,如果摄影师不剧烈运动,他也许很快会发觉身体的不适,赶紧去医院还能挽救。但我让他感觉到我能轻易抓住他,他不得不尽全力逃跑……”
  全神贯注逃跑的让·日尔朗窜到附近街道,窃取了一辆车准备快速离开,行驶当中突发脑溢血,与对面车辆相撞。事后警察勘察现场,会发现车里扔的手枪。研究弹头轨迹后会发觉,前台大妈嘴里的那颗子弹是由这柄手枪射出的,枪现在在让·日尔朗车里。最直截了当的推测便是:让·日尔朗枪杀了前台大妈,而后仓皇逃走,因情绪激动,中途发生脑溢血。
  接下来警察会自动寻找枪击案发生原因,但不管警察如何想象,这事跟王成没关系了。最多,也就是让娃娃再后续制造一点“真相”,“引导”一下舆论……
  厢式货车继续行驶,“娃娃”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又在快速闪动,摄影师的记忆开始存入电脑磁盘。车辆行驶到某个红绿灯前,“娃娃”目不斜视摇下了车窗,这时候旁边一辆雷诺恰好停稳,对方车窗敞着,汽车音响里飘荡着当红女歌手拉娜·卡甜美的嗓音,深情款款地唱着法兰西女子的浪漫情怀。雷诺车司机座上是个女性,一副大墨镜遮住了脸庞。在绿灯亮起的那一瞬间,这女人目视前方,手快速递出一份邮包,副驾驶座上的佣兵接过邮包缩回手,厢式货车左拐,雷诺车直行,双方快速分道扬镳。
  雷诺车的女司机是百合,邮包里装的是两位佣兵的伪造身份,以及持枪许可证,相关履历,还有信用卡等等。娃娃的厢式货车继续前行,等下一个路口,两位佣兵闪电般跳下车,四处寻摸一下,冲附近二手车销售点走去。
  厢式货车继续前行,“娃娃”关心的问了一句:“时间这么紧,百合姐弄得身份证明不会有错吧?”
  王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开始快速整理车内物品,将东西打包后装入大号旅行袋,而后掏出梳子梳了几下,头发变得微带苍白。再用梳子在脸上划了几下,脸上变的沟壑纵横仿佛老人……
  车辆继续前行,到了下一个街口,王成提着大旅行包山下汽车,他站在原地,仿佛与己无关般漠然看着厢式货车继续远去,但车辆没走多远,娃娃猛一把方向盘让车辆窜上路沿石。稍后,王成听到车内“砰”地一声响——这是娃娃破坏了车窗玻璃。
  数秒钟过后,娃娃一付没事人样跳下厢式货车,蹦蹦跳跳像孩子似的跑向王成,她牵起王成的袖子,仿佛一对父女般相依相恋的走向街转角,不一会儿,他们消失在茫茫人海。他们走后不久,一个路人探头探脑的望着厢式货车破碎的窗玻璃,发觉左右无人,他快速砸碎侧门玻璃,上去撬走汽车音响……两小时过后,厢式货车只剩拆不走的车体仍遗忘在路边,而车轮车灯倒后镜等等,全不翼而飞。
  傍晚时分,周冉下了课,她抱着书本背着书包,一路跟同学聊天一路走出教学楼,走到大马路边,她忽然想起王成说过今天有保镖接送,赶忙四处寻找接送的车辆。路边停的接送车辆很多,每辆车前都抄手站着戴着墨镜、一身黑西装面无表情的大汉。周冉赶紧掏出手机,查看王成发来的相片,一低头,一柄黑色雨伞遮住了头顶的阳光,她抬起头来,将手机举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旁边,对比手机上的相片发现,这人相貌上没什么差别,可是皮肤像刚煮熟的大虾一样红彤彤的很吓人。
  见到周冉比对相片后皱着眉,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保镖咧开嘴吐出一句俄语,周冉听不懂,干脆放弃追究,她扬起眉毛发出询问信号,保镖手一摆,给她指明方向,而后,打着雨伞把她带到一辆黑色玛莎拉蒂汽车前,并殷勤地打开车门。
  见到车内闭目养神的王成,周冉彻底放心了,她二话不说跳上汽车,保镖转到副驾驶座上,等汽车开动后,周冉好奇地问:“你怎么雇了这么一个保镖?他刚从蒸锅里爬出来吗?”
  不是掉进蒸锅里,是掉进下水道里了。
  王成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回答:“哦,为了让他干干净净上岗,我让他洗了个桑拿,确实,蒸的时间久了点。”
  周冉发觉王成的脸色也有点红润,身上似乎洒了过多的香水,虽然香水很高档,香味并不刺鼻,但实在浓的让人喘不过气,她伸手按动天窗玻璃按钮,让天窗开了个缝,新鲜空气涌入车内,周冉用感激的语气关切地说:“你也洗过桑拿吧?你今天刚回来,不用专门来接我的。”
  王成神色不动:“我们去阿尔贝管家培训班餐厅,我今天预定了松露。”
  松露这种食材只需要一点点碎屑,香气便可以飘荡整个餐厅,甚至隔着一条街道都能闻到那股特有的浓郁香气。今天王成订购的是法国黑松露,香气更是远超意大利白松露。当菜肴端到餐桌上的时候,周冉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的忐忑不安悄悄放下。
  再度来到这家餐厅,周冉不禁回想起昨天傍晚的紧张追逐,她担心侍者和她谈论昨晚的狼狈,担心别人记得她浑身散发下水道臭味创出餐厅的狼狈,今天负责招待他们的还是昨天那位侍者,幸运的是这位侍者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天的周冉,他殷勤小心地将餐盘摆放好,流畅的更换了旧餐巾,摆上新餐刀餐叉,柔声询问了还需要什么服务,等一切妥帖后,若无其事的闪到一边,随时等待召唤。
  松露牛蛙配的是干白,周冉学着王成的样子,进餐时尽量不让刀叉碰上盘子发出响声,她吃的很小心,咀嚼了几口菜肴后松露的香味充满了整个鼻腔,味蕾仿佛迷醉,浑身充满熏熏然的幸福感,刀叉悬在半空中,深吸一口气后,她想说:松露的味道就是与黑蘑菇不一样,我以前吃的分明是黑蘑菇渣……
  但话没说出来,她听到王成的餐刀发出轻微一声脆响,睁开眼睛,发觉王成已经将刀叉交叉叠放在盘子上,他微微欠身递过来一个礼物盒,脸上难得带了一丝微笑,说:“我去伦敦给你买的克什米尔羊绒衫,你现在可以拆礼物了,请原谅,我稍稍离开一下,几分钟后,我回来,咱们继续。”
  周冉并不懂克什米尔羊绒衫的珍贵,但王成第一次出差就记挂着她,能想到给她顺路买礼物,这让她很开心,接过礼物后,她兴奋的开始拆礼物包装,混没注意到王成已经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餐桌。
  进到餐厅后的走廊,一贯冰冷刻板的瓦连京仿佛换了一个人,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表情,轻佻的吹着口哨,乐曲也是一首玩世不恭的音乐——linnzi zaorski演唱的《死了最好》,这首歌每个音符都上挑,仿佛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每个单词、每个字眼,充满颓废,充满迷茫,充满对生活的不经心。
  “永远不要对我太好,
  这么的友好,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我应该留在你身边?
  我很寂寞,在我的床上?
  忧郁和悲伤充满我的心,
  和留在你身边相比,
  我死了也许会更好……”
  王成吹着口哨进了洗手间,尾随他的红脸保镖立刻横着身子,叉手用熊一般的身躯堵住洗手间大门,王成身子跟着口哨音一顿一晃的扭着,仿佛在跳爵士舞,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口哨声更响亮起来。稍停,他用歌唱般的嗓音,仿佛在唱歌词一样念叨:“高档餐厅不装监视头、洗手间里更不装,从来是这样、现在就剩你和我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去告密、我很难受,在我的床上、和留在我身边相比、你死了也许更好……”
  “咚”地一声,洗手间其中一个隔断内突然声响,似乎是慌乱中蹬脚,踢到了隔断的门上……


第三百零八章 一日三杀!
  王成闲适的把手伸到水龙头底下,手指随着轻佻的口哨音玩弄着水流。
  厕所内一色的黑白瓷砖,回音状况非常良好,王成的口哨音飘飘荡荡,即使在音乐大厅里,大约也没这么好的回音效果了。
  这响亮的口哨音仿佛无形的压力,厕所隔断内的呼吸停顿片刻,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不久,隔档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音——是推子弹上膛的响声。
  王成听到这声音笑了,他神态悠闲的踱到隔挡门边,依靠着隔档轻薄的板壁,充满不屑的说:“你居然带了枪?!啊哈,没想到你竟然会玩枪了,嗯?怎么不开枪呢?我告诉你,开枪很容易,扣动扳机就行,来,瞄准说话的地方,扣动扳机,扣呀?你指头上没力气,需要我帮你吗?”
  隔档内哆嗦的声音连续不断,里面传出一个颤抖的声音,更是哆嗦得语不成句:“你,你不应该见我的,我们不应该见面。”
  “规则改变了”,王成嘲讽地回答:“现在我制定规则!”
  说罢,王成猛地一拉把手,隔断内的锁扣噔的一声崩断,金属件叮铃铃落在地上,让坐在马桶上的人双手更加哆嗦不停。
  这是一个四十余岁中年人,头发黑红色,发稍已经带点苍白;脑门中央呈现地中海式秃顶,秃顶上的皮肤正冒着油汗。他的瞳孔是淡绿色,猛一看仿佛白内障一般,如今两个眼珠正充满恐惧。除了瞳孔外,这人的皮肤很白,很油质,显示出良好地营养。不过这个时候,他皮肤上充满汗滴,两颊的汗水已经汇流成河。
  因为是蹲在马桶上,这人的身高不好估量,不过身材还算匀称,只微微有点发胖,但只是常见的中年胖,并不过分。此刻,马桶上的人裤子掉在地上,露出两条少有赘肉的小腿,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衣领歪斜看起来很狼狈,他空举着手枪对准隔断门,如今隔断门已经打开了,王成笑眯眯将眉心凑到枪口处,这个人却仓惶的把枪口移开。因为闪避动作过猛,手中枪抓不稳,全靠王成扶了一把,手枪才重新回到对方手里。
  对方的双手一直在哆嗦,王成好不容易稳定住对方手里的枪,帮助对方将枪口对准自己心脏,而后笑眯眯地说:“这样才好,手里有枪,别像拿着烧火棍一样,要会用,懂吗?……怎么?即使你手里有枪,还对准了我的心脏,为什么你还怕我?为什么你哆嗦成这样?我时间不多,你尽量长话短说。”
  “没有人——”坐在马桶上的人拼命咽吐沫,话音向枯井里发出的呜咽,干涩嘶哑:“没有人,从你,啊,手里,逃脱过,啊……不,你在诱惑我,你这个魔鬼!”
  马桶上的人忽然觉得手枪仿佛炙热的烙铁,他触电般松手,仍手枪坠落——但他的眼睛一花,手枪落在半空,王成中途一伸手,枪柄到了他手里。马桶上的人惊叫起来:“看吧,看吧,你就是,在诱惑我开枪——你这个魔鬼。”
  “小点声”,王成温柔的安慰说:“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妇人!嗯嗯,手里拿着枪你都不敢动手,就你这胆子,怎么敢出卖我?……好吧,我承认我的动作很快,像你这种人渣,即使用枪顶着我,我也可以在你开枪的前一刻秒杀了你。可我是真心的,我真心希望你开一枪,你说,我要不受点伤,有什么理由对付你背后的人?”
  “不是我——”马桶上的人高亢的喊了一嗓子,王成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笑眯眯地说:“你不用招供,因为我无需你开口。我非常清楚地知道:你刚才两次想扣动扳机。但你知道为什么你最后一刻下不去手?嘿嘿,是因为我!不好意思,我控制了你的思维,我让你感到绝望的恐惧,我让你无法控制肌肉……
  现在,我要阅读你的记忆!你的理智让你撒谎,你的训练让你擅长撒谎,但大脑的记忆你抹不去……”
  王成说到这儿时,马桶上的人目光陡然凝固,他直愣愣地眼对眼望着王成,脸上表情显露出挣扎与绝望,渐渐地,他脸上一片平静,既然茫然呆滞。
  王成轻轻地一松手,马桶上的人身子软软瘫倒,他坐不稳马桶,一个劲的向地板出溜。王成面无表情的拎起这厮,随即选了个看得顺眼的隔断,将这厮放到新隔断间,而后耐心的将原先马桶里的水换到新隔断中——这样,如果警方细心勘察,会发觉新马桶里确实存在这厮的尿液,而后可以肯定对方是在这个隔断内……发生脑溢血的。
  摆好这人的身体后,王成回到那家伙原先待的隔断,修好被损坏的隔断门,而后去了秃子那里,蹲下身,取出一支玻璃药瓶装入喷射器里,轻轻地在秃子鼻翼喷洒了两下——这是氯胺酮。他与肾上腺素合并,会造成血管扩张。秃子刚才在隔断内情绪非常紧张,肾上腺素分泌旺盛,增加一点氯胺酮喷雾剂,会令他血管扩张更剧烈。
  左右巡视一遍,觉得找不出破绽,王成重新洗了个手,细心地关好水龙头,抽取擦手纸抹干净洗手池与水龙头,而后继续吹着轻佻的口哨,像没事人一样走出,带上保镖回到了餐厅。
  餐厅的大门仿佛是幕布,王成跨过门的那一刻,他身上那股玩世不恭的轻佻顿时消失,重新出现的依旧是冷冰冰,感情丝毫没有外露的瓦连京,他回到餐桌上,面对周冉的兴奋依旧面无表情。
  可能是王成离开期间喝了太多酒,周冉有点点熏熏然——尽管王成离开不过七分钟。见到王成坐稳,周冉迫不及待的问:“刚才有人问我,这羊绒衫是‘费雪牌’的吗?听说这东西很贵很稀罕,是限量发售的,是吧?”
  王成这时像个耐心的大哥哥,虽然表情呆板,但他的回答细心而和善:“稀罕是稀罕,但贵到不至于——一千到三千欧元吧。”
  “刚才那位夫人”,周冉指了指邻座,邻座上的女人举杯向王成微微点头,王成彬彬有礼的回应了一下,周冉接着说:“那位夫人说,冬天时贴身穿上这件羊绒衫,寒风呼啸时,外面穿裙子都不怕,因为它的保暖性顶的上两件羽绒服……人常说物以稀为贵,我本来,咳,它会死贵死贵呢!幸好……嘿嘿,谢了!”
  王成耐心的、轻轻指了指盘子:“‘物以稀为贵’这是什么观念……珍稀?谁能比得上松露?但松露是什么价?一磅也就是三百美元到一千美元。哈哈,有反暴利法约束,再珍贵的东西也不能漫天要价。至于1000多欧元嘛,你觉得便宜吗?哦,这价格看跟什么比了。相比一辆车来说它是便宜,相比一个爱马仕纪念版手袋它也许很便宜。但……‘万元茅台’酒在这里超市只卖23欧,外加两毛九,这件羊绒衫的价格,可以买五十瓶‘万元茅台’了。所以,一千欧元,也算‘死贵死贵’了。”
  周冉笑眯眯的点点头,她的笑容青春而阳光。这件羊绒衫是否昂贵倒在其次,她重视的是王成记挂她的那份心意,眼见得争论滑向礼物价格,周冉不禁后悔自己嘴快,居然一开口从价格与稀罕程度来衡量收到的礼物。其实,她强调礼物价值,是想说明她从中看出对方对自己的重视,并因此感激不已……谁能想到一时脑袋短路,想起百万元人民币的爱马仕手袋,觉得这价格,自己努努力也可以实现。嘿嘿,毕竟自己刚进账十万欧,就因为在阿尔贝管家培训班餐厅的“工作”。
  周冉低头琢磨怎么转圜场面,忽起念头想到:这事怎么对她母国的文化如此熟悉?打比喻都用国内状况?
  这个问题还没有往深想下去,忽然间,周冉觉得餐厅气氛变了,顾客们都在窃窃私语。最早是几名侍者无声无息的撤走,引起食客的注意,有好事者直接询问餐厅领班,得到一番冠冕堂皇的回答后,不久,两位刚去洗手间的男性顾客面色苍白的回到餐厅……接着,真相曝光了,众食客交头接耳的传递着一个信息:有人在洗手间里昏倒,情况很严重!
  这里是米其林三星餐厅,差不多是巴黎最昂贵与最奢华的餐馆,来这里吃饭的食客非富即贵。这样的食客一般不愿在公众面前曝光,尤其是他身边的女士不见得是自己的妻子,于是乎,侍者穿梭与餐厅,将真相告诉某些敏感顾客,并开始安排这些人从隐秘通道离开。王成在这家餐厅就餐时,伴侣一直是周冉,侍者到不着急通知。只是王成不愿显得太特殊,他招过侍者询问:“是防火警报吗?怎么我发觉有些顾客正在离开?”
  侍者躬身行礼:“尊敬的别洛佐夫斯基,有位顾客在我们洗手间里突发脑溢血,警方可能要询问几位顾客,你要觉得不打搅的话,请您放心进餐。如果你先提前离开,本店今晚的消费免单。”
  周冉对麻烦事有种天生抗拒感,她立刻望向王成,目光里隐隐透出哀求。王成随大流的轻轻摇头:“我是记者,但我不是刑事案件的记者……请领我们离开吧。”
  这时,隔着王成几个桌子远,百合化装成一位巴黎贵妇,正在与她的掩护人起身告辞。她风姿绰韵的站起身,接过侍者递来的笔记本电脑包,隐蔽的冲身后打了个“ok”的手势,而后优雅的挽起男伴的手,跟着侍者的引导向后堂通道走去。
  王成稍等了等,等百合出了餐厅他才起身帮周冉拿包、拿上那件羊绒衫,顺便殷勤的帮对方穿上外衣……磨蹭够时间后,王成让周冉挽着胳膊,跟随侍者引导来到后门——就是周冉从下水道出来的那个街口。
  一路走来的时候,周冉听到前后有顾客低声私语:“最近怎那么多脑溢血的,我刚在推特上看到,著名摄影师让·日尔朗上午脑溢血死了,听说他死前杀了自己的前台接待……我的上帝,这世界怎么变得如此病态?”
  那顾客的伴侣则低声安慰:“秋冬季节转换,这气候就是容易引发心血管疾病。你最近多注意穿着,要随时添加衣物哦。”
  来到后门口,见到熟悉的景象,周冉不禁缩了缩脖子,想说几句感慨的话,限于周围人多,她憋住了话。这时,车童已经将顾客的车辆开到后门,顾客们排着队走上各自汽车。等汽车离开餐厅,望着自己曾爬出的下水道,周冉感慨道:“唉,我今天算知道什么事‘恍如一梦’,昨天,我是在做梦吗?”
  这个问题王成不想回答,周冉自己也不想得到答案,如今她努力想把昨日当做一场梦境,不愿触及不愿回忆,所以她快速转换话题,举了举手中的羊绒衫,花一样笑着说:“谢谢你了,这东西如今正合用……我们这是去哪里?”
  王成淡然的接受了对方的谢意,目无表情的回答:“去酒吧,你不打算喝一杯吗?”
  喝一杯?……周冉想了想:“算了,你刚奔波回来,一定很疲乏了。不如我们去土耳其浴,你可以好好按摩一下,如果累了你在哪里睡一觉,我反正明天请假了,可以睡到大天亮。”
  王成立刻吩咐副驾驶位上的保镖:“查询附近的土耳其浴室,通知他们我们包场。”
  耶!这才叫牛叉呢!周冉下意识挥了挥拳头……
  包场的好处在于——你可以带武器进到浴室。
  周冉去的是女浴室,整个浴室里只有她一人,自然不存在携带武器问题。当然,进了女浴室后,她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浴室外面,看起来一切正常,接待人员照常工作,只是有顾客来了他们会说已经客满。浴室的按摩人员锁在按摩室里,两位保镖守在浴室更衣间通道口,阻止任何男女客人进入。不一会儿,小丑一脸肃静,仿佛浴室按摩师模样进入男浴室,片刻过后,娃娃与百合也打扮成女按摩师模样,进入……男浴室。
  男浴室里只有王成,他穿一条大裤衩子,浸泡在四十五度的热水里,额头上没有丝毫汗珠。小丑进来后,冲王成点点头,扑通一声跳进水里,闭目享受热水浴,不一会儿,娃娃与百合各自捧着大毛巾进入按摩室,两人将毛巾撩开,露出了藏里面的笔记本电脑。
  滚烫的浴池里王成闭着眼睛问:“查清楚了?”
  百合首先回答:“我们已经搜索到了两位变异进化者身上的芯片资料,如果不进行加密改变的话,我们能找出整个欧洲隐藏的所有敌人。现在我想问的是,我们的个人芯片是否要重新加密?没有这个东西,一旦我们各自离开,彼此的联系就中断了,使用民用线路,如果联系过于频繁,会被别人顺藤摸瓜。”
  小丑插话了:“芯片这东西,真是令人又爱又恨。”
  王成想了想,回答:“还是重新加密,重新安装吧,虽然敌人可能因此察觉我们,但这东西使用最多的还是我们自己。”
  娃娃顺势说:“服务员室里有急救箱,简单的手术可以利用那些器械完成。”
  小丑用胳膊撩了撩水,纳闷的问:“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
  娃娃翻动着笔记本回答:“根据摄影师与歌唱家的记忆,对方的巴黎小组,指挥家就是摄影师,他负责分配人员,追踪我们,以及调动相关人手对我们进行狙击。这一组人员比我们更早的来到巴黎,我们的到来只是唤醒了他们,从这一点推测,当初指派我们来巴黎就是一个诱饵。”
  百合在一边补充:“餐厅里那个秃子是公司的外围人员,他干这一行已经七年,以前只是协助别人传递资料,自从战争开始后,这一类人员的重要性逐渐显露,公司甄选部分可信人员,专门负责用人力传递信号,他们被称为驴子。
  驴子负责定期从邮箱里收取邮件,邮箱地址每周改变一次,改变的邮箱号码通过人力传输,我们小组的驴子上周没有接到邮箱变更的消息,这段时间他天天来餐厅,包括昨天你们取纳米血液时,他就在餐厅里。在他死亡之前几分钟,这个人接到了新的邮箱地址,所以给他传递信息的人当时就在餐厅里,也许坐在我们附近。
  公司当初的设想是:通过两次传递邮箱地址,可以保证我们接受命令的方式不被破译,万一发生被破译的状况,只要掐断其中一条线,就能保护其余组员。我刚才查过了,我们的驴子之前接受信息非常顺畅,唯有上周突然出了状况。
  按道理,公司遇到这种状况会主动切断联系,但现在联络又接续上,我刚才查了,驴子得到的新邮箱里没有信件,没有命令,连垃圾广告都没有,说明这个邮箱还没有启用。”
  王成闭着眼睛仿佛在推敲这一事件,寻找不合理的地方,小丑憋不住了,脱口而出:“这意思是说,我们的驴子不是背叛者,他很可能只是受了利用,泄露我们个人信号的命令来自与上级?”


第三百零九章 反常与疑惑
  娃娃的脸色很难堪,她不想回答。旁边的百合沉重的叹了口气,回答:“虽然我们之前已经猜到了事实,虽然我们始终不敢相信,但不得不说:这是真的,无可置疑。”
  娃娃接续上:“让我们重新理一下思路:首先,百合姐与头儿疏散的时候,在敖德萨遭遇截杀,同一时间,我们其余几个组员也纷纷遇难。为此,头儿大面积搜索敖德萨,曾一度控制整个城市三分之一电脑,终于找到了两位蹲点守候的刺客。从刺客身上我们获得了他们与同伴相互联络的方式,并进一步弄清我们被盯上的原因——最后露面的小丑与我,再度遭遇截杀,证明对方一直在追踪我们,以及他们追踪我们的方式。
  通过‘反截杀’两名刺客,我们获知了刺客得到我方情报的途径,它来自与我们的‘驴子’,摄影师的记忆告诉我们,他曾与‘驴子’私下会面过……”
  百合接上话题:“……按规定我们不能直接接触‘驴子’,‘驴子’同样不能接触我们。他不应该知道我们的形象,知道我们的个人资料,但在厕所里,‘驴子’的反应告诉我们,他知道瓦连京长什么样,他知道瓦连京的反刺杀能力,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面对面杀死瓦连京——这不符合规定。
  根据摄影师的记忆,我们追踪到了‘驴子’,这位的存在原本我们不应该知道么,但敌人知道了。而‘驴子’的记忆表明,他不记得自己与摄影师见过面,不过他记得几周前曾传递过一份资料。下载这份资料时他进行了整理,因此他记下了其中部分内容,从而知道,这份资料包括巴黎小组所有成员的个人信息——瓦连京的相片以及个人伪装身份都在资料里。这就是他在厕所里见到头儿出现,显得极度惊恐的原因。”
  娃娃立刻紧张地问:“泄露的资料中,都记录了哪些内容?”
  说罢,她又赶紧解释:“头儿的个人能力是我们小组最厉害的武器,如果,我是说如果被人弄清了底细,那么我们……,头儿一旦……还谁能逃过敌人的追杀?上帝啊,前几天那种茫然无助,我可不想再来一遍了。”
  百合目光里充满仇恨:“资料很详细——从来不曾这么详尽过。说实话,看到‘驴子’的记忆我才知道,我了解的左手根本就是……咳,里面的很多内容我是第一次得知!
  哦,拿瓦连京来说吧,为了详尽说明他的能力,资料里甚至记述了瓦连京参与过的几次行动情况,详细讲述他在行动的具体表现,以说明他的个人能力……幸好幸好,我的瓦连京刚经历了次重启,他的个人能力恰好进行了大幅度调整,跟以往完全不一样了。
  至于其他人嘛……我第一次知道在公司眼里我是怎样的一个人,视角非常新鲜。看过这份资料后,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热水池里的小丑急忙插话:“这份资料,还有谁知道?”
  娃娃咽了口吐沫,回答:“好消息是:现在,他们的骨干人员都死了!……摄影师还布置了六位盯梢者,这六位盯梢者属于稍加训练的……侦探或者佣兵一类的人物。我们已经除掉了其中两个,这些人只知道我们的部分信息,比如相貌,或者手机信号,等等。今晚我们只要再做一下清洁工作,相信等明天太阳升起,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继续继续”,小丑喊道。
  “根据驴子的记忆,他是接受指示传递资料的。按惯例:如果我们充当诱饵,那么行动开始后我们接到警告,但这次,明明我们的资料被泄露的如此详尽,至今我们仍未得到一个解释——诸位,我们被卖了!
  目前我们不知道这‘出卖’是来自公司决议,还是奸细的个人行为,但公司欠我们一个解释!”百合平静的说出这个事实,随即,难堪的沉默在土耳其浴室里蔓延。
  不管是小丑和娃娃,虽然他们年轻,充满年轻人的冲动与冒险精神,虽然很愤怒很不甘,但想到要挑战一个专门研究刺杀的专业“公司”——仅仅这个想法就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他们很无知,也许这是一咬牙便可以决定反抗……但,在他们接受培训时,听说的经典案例让他们知道,公司在制造“意外死亡”上的想象力,远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那些貌似绝不可能的任务,都在精心的策划下巧妙完成,事后回想,依然让知情者惊叹“导演”的想象力以及策划调度能力……
  在杀戮的战场上,当对方力量超出自己一倍时,人们可能不甘心,想通过技巧与精心策划来反扳一局,但如果对方力量超越你十倍、百倍,甚至千余倍,再图谋反抗反而是不明智的——遇到大象这样的强敌,蚂蚁最理智的策略,应该是逃避。
  娃娃两眼空洞,望着莫明的远处,喃喃自语:“几乎所有的电影中,英雄遭遇冤枉,总是奋起反抗,而后正义得到伸张,英雄恢复名义,背叛者得到惩罚……但现实是:这个决心很难下,因为你要面对的是:比你自己还熟悉你的教师!今天早晨你想穿什么内裤,也许你还在考虑,他已经根据你的性格推算出概率。”
  小丑小心地看着热水池内闭眼沉思的王成,问:“我们个人芯片重新加密后,公司……资料是否需要上报公司——我是说正常情况下,是否需要?”
  王成睁开眼:“现在不谈‘正常情况’,好吗?”
  虽然身子泡在热水池中,小丑被王成淡淡的盯了一眼,他依然觉得浑身很冷。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妈呀,我居然忘了,公司远在千里之外,这个人就在我身边,如果我拧着他的意志……我恐怕等不到公司的惩罚。
  百合冷淡地回答:“发给我的行动手册上规定:如果我们中途遭遇截杀,我们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制定自己的应对措施——手册上没说容许调整个人芯片,但也没禁止。事后……”
  王成说话了:“所以我们可以按‘规定’调整个人芯片,重新灌入自己的加密编程。而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是:驴子死了,我们彻底断线了。接下来我们有两种应对措施:第一,主动与公司接触,恢复联络,把情况告诉公司,寻求一个解释;第二,装不知道!反正个人芯片已经解除,我们与上司失去联络,我们可以装没事人一样,静待公司找到我们——被想逃走,没有人能躲过他们的追捕,除非你从此与世隔绝。”
  小丑小心的问:“您的意思呢?”
  “我选第一种”,王成回答:“你们都经历过纳米血液失效过程,当然,如果主动减少纳米血液的含量,最终纳米血液失效时,我们会像少量失血一般,忍过那段饥饿期存活下来,但最终我们将如同普通人,或者比普通人稍强一点——那我们就没有反抗力量,只能等待屠杀降临了。”
  小丑谄笑:“没说的,我当然跟随头儿的脚步。”
  娃娃哀怨的回答:“我还能怎样,我的特长不在近身搏斗,如果失去保护,一个普通人都能杀死我,我只能跟你们走了。”
  百合没有说自己的选择,在她受的教育里,男人是她的天,需要她做出选择吗?跟着走就行,她满意的直接跳到“剧本设置”:“我首先谈谈财政状况:我们这次在乌克兰收获四千万欧元——这是刨除损失的净盈利。
  此外,我们从四位被杀死的m7成员手里,接管了他们的资金账户,包括个人资产与行动基金,大约是一亿六千万欧元。这笔钱是他们用伪装身份设置的,只要密码正确就可以提取,我想不需要去洗钱了,直接冒名使用就行——死人是不会开口拒绝的。
  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首先,我们的个人资料有部分泄露,急需对个人资料进行更新。在敖德萨,我们遇到一位高段数的变形术进化者,我们幸好知道了他的全套培养训练技巧,小丑可以在这方面进行努力,尽量让自己再次进化。至于娃娃,我希望你能提出自己的进化方案,这样一来,如果别人再以资料中的我们来衡量,会大失所望。
  其次就是我们的药物供应问题,进化与变异需要提供肌体更强大的能量,我们所获得的进化特长相当于一种拔苗助长,全靠纳米血液提供动力源,现在我们面临的最迫切问题就是如何延长纳米血液的使用寿命,或者获得更多的血液供应量。”
  百合在这里稍作停顿,反复打量着娃娃与小丑的表情,王成插话说:“告诉他们吧。”
  百合清脆了咳了一声,这一声音在浴室里显得回音渺渺:“为了个人能力升级,我们需要一个训练场;为了获得血液补充,我们或者进行偷窃,或者进行购买。前者,可能是一次性的,事后失窃者加强了警戒,我们必须花费更多努力。而后者需要源源不断的巨量财富作为支持。
  也许还有第三条道路支持,那就是我们自己设立一个研究所,进行某些医药方面的研究。我们这个小组行动能力稍弱,黑客能力超强,我们可以获得别人得不到的内部资料,雇佣几位医生,进行某些辅助性研究,有了实验室,我们也同时有了训练场,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娃娃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小丑急切的喊道:“我对你们能搞到尖端资料毫不怀疑,但一间尖端实验室投资几百个亿都难以完成……我是个新人,我可没有那么多积蓄。”
  百合笑盈盈的回答:“既然我们提出这一解决方案,就已经计算好了投资方案,要不了那么多巨额投资,因为我们研究的只是一个狭窄项目,我之前的伪装身份是在高校里,瓦连京是尖端科技的专访记者,我们前一个任务正好为这个方案提供了可能。
  我现在已经找到一家实验室,只要投资一亿欧元就可以取得实验室的控制权。我的意见是,从四位m7成员那里掠夺的资金先不要分配下去,我们全部投在这间实验室里,而后,小丑以实验室受测试者的身份而雇佣,娃娃负责公司的安全,争取把这间实验室的信息完全屏蔽起来,别让任何人闯进去截获我们的资料。而我负责搜集相关的顶尖研究成果。
  忘了说一声,瓦连京有医生执照,他将以实验室主任的身份主导这项研究,另外再雇佣几个辅助研究者。虽然在这个剧本中,我们小组剩余的四个人都集中在一起,但我相信这是现阶段最好的解决办法。集中在一起,虽然容易暴露,但也容易进行防范,因为我们小组现在的行动能力过于薄弱。”
  娃娃点点头:“这也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戛纳行动结束后,我们的第二期款应该到账了,现在大家不缺钱,缺的是安全。”
  小丑望了望百合,扭过身去对王成说:“刚才他说‘我们’,看来这件事你俩早已商议好了,这我还有什么说的,就这样吧。”
  王成坦然的回答:“没错,我俩在乌克兰逃避追杀的时候,已经隐隐猜到了结果,只是需要证实而已。但现在我们获得的证据拿不出手,我们不能告诉别人:‘我阅读了他的记忆,没错,是他出卖了我,他是奉令的,你给我一个解释。’这个理由过于抽象,而且在公司的记录当中,我并不具备读心术,所以这个理由不能拿来当证据。
  现在,我们被出卖了,这事你知我知大家知,我们却不能悍然直接找上公司,况且寻找公司的线索更是件麻烦事,m7动用全组织的力量在寻找公司本部,如果公司本部的线索那么容易找见,他们早就不存在了。
  所以我们要做好长期打算,在此期间,我们首先必须解决纳米血液的供应问题,这也许是唯一的解决渠道,等我们有了自己的纳米血液供应渠道,我们对公司的依赖将很更少,我们向公司要求正义的嗓音会更加响亮——所以,我认为这是个好剧本。”
  小丑想了想,又担心地问:“你觉得公司现在在做什么?驴子死了,公司会不会立刻寻找我们?我们是该先躲起来,还是继续维持原来生活?”
  为了防止敌人顺藤摸瓜,驴子与王成的会面地点是出于两个人的私下约定,根据保密条令,这个约定地点无需上报公司,只有王成与驴子知情。小丑的意思是,原先两个接受信息地点是否需要维持?如果继续维持的话,至少在公司看来,王成等人失去联络后,并没有背弃公司。
  王成挥了挥手,百合立刻替王成说出了他的意思:“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们几人当中唯有瓦连京的伪装身份没有曝光,其他人为了安全起见,最好换一种身份,有瓦连京继续存在已经足够了。今后瓦连京继续维持记者身份,研究所的工作将安排在每日下午。
  至于原来的联络地点,我们决定完全放弃,今后我将继续盯着驴子的信箱,如果那个邮箱启动了,我将接续上,否则我们只能等待,并竭力搜寻公司本部的蛛丝马迹。”
  小丑叹了口气:“也好,也好,没想到有一天,我终究成为别人放大镜下被研究的小白鼠,我逃避这一命运很多年了,终于被他们捉住了。”
  百合不满地瞪了小瞅一眼:“既然决定了,把你们的个人芯片上交吧,我现在跟娃娃开始加密操作,完了之后……”
  王成立刻补充:“完了之后,立刻屏蔽那四个追踪者的信息——小丑,清洁工作由你来完成,做得漂亮点,我累了。”
  小丑从水里站起身:“好的好的,对付这几个失去后援的普通人,没什么大问题……头儿,戛纳的二期款可以动用了吗?我想,今后工作固定了,我要买套房子买辆炫车。”
  娃娃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头儿,这几天我住你那儿,说实话,我很胆小,不敢回家了。”
  浴室内的气氛轻松起来,娃娃与百合花了一小时做好芯片加密,王成化身医生,重新替三人植入芯片。小丑装作提前下班,出浴室换下工作服,走入巴黎的夜色里,娃娃躲入干蒸室遥控小丑的行动,人都走光了,百合轻巧的脱去浴袍,温柔的进入热水池,一边向王成依偎过去,一边低声问:“刚才,小丑问话时,我也在想同样的问题——公司现在在做什么?公司高层发生了什么事?”
  王成轻轻地搂住百合,下意识揉弄着百合胸前的樱桃珠,沉吟着说:“康斯坦给了我一个解释,可我总觉得他的解释……很牵强。你记得吗?公司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百合莺哼了一声,低声回答:“是从你跟女王被劫杀开始,戏子在那场刺杀中死亡,我们失去了一大批现役员工。”
  “你不妨再往前推理一下:克洛苏被刺杀,源自非洲行动。非洲行动是为了抢夺一件物品,蓝博蒂的遗物。m7的报复行动,说是为了钢琴师之死,但在乌克兰遇到康斯坦之后,我一直在推敲:一个典型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公司,会因为手下一名员工的阵亡而大动干戈吗?那一事件发生后,克洛苏迅速隐藏,现在看来她躲藏的动机很蹊跷。事后,非洲行动的战利品不再被人提起……这一切,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百合这时迷迷糊糊,正准备相应一下,隐约听到男浴室的大门开关了一下,她顿时身子一僵……


赤虎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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