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众界之门」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希里的耳中听来，却根本就是越来越响亮的轰轰雷鸣一般。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发动自己的能力，立刻逃离这个世界、这个时空，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好，反正只要能够远远的逃离这个邪恶的巫妖就可以了。
　　“时空之女，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限制你的能力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异常波动的巫妖，却没有任何出手阻止的意思，反而是好整以暇的继续以那副平静漠然的语气说道——
　　“不仅仅是因为我没有找到有效的方法限制，给你套上枷锁，更是因为你没有办法就这样离开这个时空……你准备放弃拯救世界的希望了吗？”
　　“……”
　　“……”
　　希里顿时愣在了原地，只觉得一股股不寒而栗的冰冷气息从脚尖一直蔓延到头顶，使得自己呼吸困难不说，就连身体都在完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是啊，自己的能力没有被限制，的确可以随时发动血脉赋予的力量，穿越时空离开这个世界、这个时间段。
　　可是这么一来的话，不就代表她彻底放弃希望了吗？
　　——因为想要离开倒是容易，但是想要回来就说不准了。
　　她在到达一个新的时空之前，是就连自己都不清楚对面是什么样的世界的。
　　换言之，也就是“上古之血”虽然赋予了她穿越时间和空间的能力，但是并不代表她就能够完全的控制时间和空间……否则的话，她就是真正的神灵了。
　　她随随便便伸出一根手指，都能够从未来碾死过去的约翰·康纳，或者干脆就是在未来将约翰·康纳直接碾死。完全用不着出手对付过去的对方那么麻烦，更加用不上自己辛辛苦苦的穿越时空，制定计划、改变历史。
　　说得更加透彻易懂一些，时空就像是茫茫无边的浩瀚汪洋，而物质世界则是在这漫无际涯的大海上的一个个孤岛。
　　至于人类和其他生物就是生活在孤岛上的陆行物种，没有办法离开孤岛，在茫茫大海浩瀚汪洋之中生存，更加不可能依靠游泳前往其他的遥远孤岛。
　　——“上古之血”的出现改变了这个局面，这种无法想法的奇迹一般的血脉，存在的意义就等同于是一艘渡船。
　　人们有了它就能够避开大海上的无数风险，安全的前往其他的孤岛。
　　但是要搞明白，渡船的出现只代表人们有了渡海的可能性与可行性，却从来不代表说人们有了一艘船，就控制了整个汪洋大海。
　　希里曾经为了逃离艾恩·艾尔的世界，在多个不同世界、不同时间中穿梭，即使是在独角兽的帮助下她终于能够对自己穿越时空的能力有所掌控，然而也根本就谈不上精准控制。
　　她在返回猎魔人的世界的时候，甚至去到了数百年后的时间段。还是经过这里一位女术士的帮助，她才终于返回了正确的时间点。
　　所以说，误差这么大，不一定能够返回正确的世界，回到正确的世界也不一定能够回到正确的时间点，她一点儿都不敢赌。
　　“……”
　　“……”
　　“看上去，你应该明白了，你逃不掉的。”
　　巫妖貌似很愿意看到这样的沉默，它的上下颌骨不断张合，发出了略有些刺耳的笑声。
　　“这就是你不让那头冰霜巨龙杀我，而是选择活捉我的原因？”
　　有着灰白色的头发和清秀的面容的女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冷冷地说道。
　　“你以为这样子就可以要挟我了？”
　　“哦？看样子，你好像还有其它的想法？”约翰·康纳漠然的反问道。
　　它的语气似乎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都是那样的平淡，那样的漠然，仿佛人类应该有的喜怒哀乐等等情感，它都不会有的感觉。
　　与猎魔人的荒诞传闻相比，貌似转化巫妖的死灵魔法仪式才是真的会剥夺正常人的情感能力的样子。
　　“我要是不离开的话，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而如果我选择离开的话，就还有希望。”
　　希里紧紧的盯着对方眼眶里的苍白色火焰，身体慢慢的紧绷了起来，似乎在做着什么准备。
　　“你绝对不可能以我的生命来要挟我……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得到完整的上古之血。”
　　她可不是那种小女孩了，不会被对方几句话就吓住，因此自然明白，一旦自己选择离开的话，虽然等于放弃了拯救世界的希望，再回到这个世界的这个时间点的概率无比渺茫。
　　但是她同样也知道，有些事情做了的话可能概率渺茫，但是如果不做的话，就一定是没有任何的概率。
　　就好比如说现在这样的情况，她要是因为顾及自己的生命，就放弃抵抗的话，同样也是放弃了希望，甚至会让情况更加糟糕。她几乎不敢想象，要是得到了她的天赋，眼前的这个巫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女孩宁愿身死，都绝对不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吧，看来我们之间有一定的商量余地。”
　　巫妖平静地说道，这副波澜不惊的语气让希里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就想到自己的反应了，甚至就在等着自己入套？
　　“什么商量的余地？”希里警惕的问道，在她眼里这个怪物就是真正的恶魔。
　　“我说过了，你是目前已知的上古之血的唯一完整传承者，你的天赋独一无二。无论如何都只有让你活着，才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你的血脉的价值。”
　　巫妖冷漠地说道。
　　“这种能力与精神思维也是息息相关，就像是死人正常来说应该不会行动那样，你要是没有自己有意识的引导能力的话，那么这种力量就会蛰伏在你的体内，宛若是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呢？”希里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想要得到完整的「众界之门」技术，所以我必须确保你的人身安全，就连抽离你的灵魂，或者使你昏迷、失去意识都做不到，这个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约翰·康纳如此说道，平淡的声音之中开始带上了一丝丝蛊惑的味道。
　　“但是只要你主动配合我研究复制艾恩·艾尔族的「众界之门」技术，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并且在我的研究完成之后还会放了你，并且允许你们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改变历史的走向……”
　　……
　　……
　　“报告队长，前面就是白果园村的墓地了，据说那里有妖灵和食尸鬼出没。”
　　“有发现巨龙的踪迹吗？”
　　“暂时没有，如果它一直在天上飞，没有落地的话，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发现什么明显的痕迹，只能够根据它飞过的路线的空气都会变冷这一点来确认。”
　　“那继续排查，直到确认为止！我想你们也不会希望自己日常巡逻的时候，有可能碰上一头龙。”
　　“是！”
　　彼得队长微微皱起眉头，抬头望向天上，发现月亮也已经就要下沉了，黎明前的黑暗使得大地一片黑沉沉的。
　　四周的树林在荒野平原上连绵，一眼看去都是锯齿状的阴影，其中间或传出古怪的嚎叫声，令人心里发毛，也不知道是什么野兽或者怪物发出来的。
　　老实说，在这么一个世界，人类在深夜出来闲逛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毕竟生命只有一次，然而那些掠食者可不管人的生命有多宝贵，它们的生命同样也只有一次，不吃东西就会饿死，所以压根就没有任何理由放过可以轻易猎杀的猎物。
　　要不是这些尼弗迦德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是驻守白果园的当地驻军，不管是大部分的步兵还是少部分的骑兵，都是全副武装，盔甲、盾牌、武器、弩箭与马匹，该有的都有。
　　那么他们也不敢做这么脑残的事情……好吧，也不算是脑残，毕竟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却又有必要，谁愿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向着荒野行军，冒着极大的危险呢？
　　一头巨龙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不趁着对方刚刚才现身过的痕迹去搜索的话，到了明天可能就不知道它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了。毕竟只要它一直在天上没下来的话，唯一可以追踪它的痕迹就只有冷空气了——
　　巨龙飞过的路线，气温似乎会骤降下来，变得特别寒冷，虽然不至于结冰，但是在这夏季却显得很明显。
　　不过这也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冷空气总归会消散的，所以他们必须立刻就动身出发，追踪排查，因为条件不允许他们等到白天之后再开始追踪巨龙的踪迹。
　　他们必须尽快确认，那头巨龙到底是离开了白果园这附近的一带地区，亦或者是在白果园的野外找了块猎场盘踞下来，占地为王？
　　“啊啊啊啊啊——！！”
　　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传出了惨叫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被派出去的斥候遭遇了什么危险。
　　部队立刻就停了下来，紧接着也听到了夜风之中，从前方的墓地以及乱葬岗一带传出了低沉的嘶吼声，夹杂在那些个斥候的痛苦的惨叫、绝望的大吼声中，显得特别瘆人。
　　每个士兵都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感觉到头皮发麻。
　　这是怎么了？那些人难道遇到巨龙了？
　　“所有人跟上！”彼得队长脸色一变，一挥手的同时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其他的步兵、骑兵也都只能够硬着头皮跟上，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他们的指挥官说的是“跟我上”，而不是“给我上”。
　　白果园村的墓地以及附近的乱葬岗之中，十几个活尸正好杀死几个闯进来的斥候，紧接着后面的大部队就冲进现场了。几乎不需要确认，毕竟被放置在白果园墓地的活尸，本身就是卖相不佳的。
　　面对这些脑袋没了半块，或者心脏处出现了一个大洞，或者肚子都被掏空，内脏肠子都没了的家伙，没有谁会觉得它们还是人类。
　　“上！杀了它们！”
　　彼得队长直接举刀往前一指，战争一触即发！


第二百零一章 胜利者书写历史
　　杰洛特并不清楚白果园发生的事情，他正在努力的排查女儿的线索，这一次，他准备努力追踪所有可能的情报。
　　因为凯拉帮忙的缘故，所以他首先前往了乌鸦窝，拜访了血腥男爵。女术士则是取代他前往了驼背泥沼，与其中的老巫婆们打交道，毕竟某种意义上都是“女巫”，也许好说话一些。
　　只不过，让猎魔人没有料到的就是，他这一行并不顺利，相当不顺利。
　　血腥男爵很好说话，也很不好说话，他要求猎魔人首先解决他的问题，他才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对方……等价交换果然是此世真理。
　　这让杰洛特极为焦躁，怎么这个世道都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
　　没有任何人会痛痛快快的告诉他，关于一件事的信息，而总是要求他去为对方做些什么事情来等价交换……说真的，他真是受够这样的遭遇了。
　　偏偏没有任何的办法，猎魔人普遍都是地位不高，财富不多，他想要通过其他方式获取情报不是不行，但更加容易节外生枝。
　　在骑马离开了乌鸦窝之后，杰洛特有些头疼的在思考着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做，要从什么方面调查男爵失踪的妻子和女儿。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
　　白狼的眼神微微一凝，远远的就发现那个人正是自己之前在白果园旅店里遇到的镜子商人，那个自称别人给他的绰号是「镜子大师」的古怪家伙。
　　对方自称是一位镜子商人，是一名“浑身癞痢的流浪汉”。
　　不过杰洛特下意识的觉得这家伙的身上很是有些古怪，似乎藏有什么大秘密，甚至于他的直觉都在隐隐预警。
　　这是没有任何理由的，纯粹就是血脉之中的突变基因，造就了猎魔人更强的感官与反应的那一部分，在不断地向他发出警告，要求他远离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有中年秃顶危机的所谓镜子商人。
　　这很没有道理，但是猎魔人却坚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问题——
　　尽管这不是争论男人直觉与女人直觉的差异性的时候，而且他的猎魔人徽章也并没有感到任何的魔力波动。
　　但是他可不会忘记，之前在白果园的旅店里相遇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自己当时还在寻找叶奈法的踪迹，结果刚刚才刚刚向对方提了一下自己的来意，连叶奈法的名字都还没有报出来，对方就知道了。
　　这个镜子商人当时解释说这是因为他的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而且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商贩，他并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只是从丹德里恩的歌谣里听说了关于利维亚的杰洛特和温格堡的叶奈法的事情。
　　简而言之，就是正好运气使然，他正好听到过相关的传言，并且因为记忆力很好的原因，在杰洛特找到他问话的时候，也正好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对号入座。
　　对于这么一个解释，杰洛特一开始的确是相信了。
　　因为他也的确看不出这个镜子商人身上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所以把对方当作是普通的小商贩来看待了。
　　在那之后，镜子商人不但提供了有用的线索，还好心的建议他去白果园的尼弗迦德人的驻军营地里，找当地指挥官询问更进一步的详细信息，并且还很八卦的问猎魔人之所以寻找女术士，是不是跟爱情有关云云。
　　这一切的表现，都让杰洛特深信不疑的认为，这家伙就是一个消息灵通、脑子灵活却又很八卦，很喜欢打听与他无关的事情的普通人。
　　不过这样也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个镜子商人真的掌握了相关的消息，如果他不是这么八卦的话，他的消息就不会这么灵通了。
　　只是在那之后，这个家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他的身边留下一句话，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字面意思的直接消失不见，严格来说，只是猎魔人刚刚一转身，就不知道镜子商人去了什么地方。
　　既没有听到旅店门被打开的声音，也没有察觉到有传送术发动的痕迹，但那个家伙就是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就消失了，仿佛整个人在空气之中神秘蒸发了一样。
　　如果是速度太快的话，那么人类的速度不可能快到这个地步，或者应该说这颗星球上没有任何一个生物可以快到那种的地步，让猎魔人的感官知觉都捕捉不到。
　　如果是通过传送术的形式，直接传送离开了白果园旅店的话，那么不说一点儿魔力波动都没有，连猎魔人徽章都感应不到的可怕隐蔽性，光是传送术瞬发这件事就足够吓人了。
　　杰洛特当时甚至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幽灵，不然很难解释这件事。
　　而在现在的这个时候，他居然又遇到那个镜子商人的“幽灵”了，不是在白果园的旅店，而是在威伦中心地区的乌鸦窝附近的道路上，他就站在前方的岔路口的路牌旁边，静静的等待着。
　　“……”
　　“……”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炽热的太阳，刺目的阳光使得杰洛特也忍不住的迷上了眼睛。
　　看样子不是幽灵，而且这家伙明显也是有着实体的存在，考虑到之前在旅店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而且也正是多亏了他，自己才能够找到叶奈法的线索。
　　——虽然说最后还是没能够用得上，但的确要谢谢这个家伙……
　　杰洛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让马匹继续前行，向着前方的商贩走了过去。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判断这个家伙就是冲着自己而来的。逃避绝对无法解决问题，猎魔人的行为观念让他准备直接正面面对，看看这又是怎么的一回事。
　　反正麻烦已经够多了，杰洛特也不嫌弃再多一些。更何况，考虑到这家伙的消息很灵通，他还准备向对方打听一下关于希里的事情。
　　“我们又见面了，我记得你是「镜子大师」是吧？”
　　来到岔路口，猎魔人从马上翻身下来，向着镜子商人打招呼，并且还说出了对方之前说过的某个绰号。
　　镜子商人露出了他那副招牌式的笑容，发自内心的感觉，就好似是一个真正的商人看见了顾客上门，下意识的露出了营业性的笑容的样子：
　　“是啊，又见面了，利维亚的杰洛特。不过用不着这么客气，你就算是直接叫我「玻璃小子」也没有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那还是叫你镜子大师吧，这样子我觉得比较好……”杰洛特点点头，心里微微放松下来，对方的态度就和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不管这家伙到底是谁，有什么来头和打算，至少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作风。
　　不过松了一口气不代表就放松了警惕性，他的身体仍然在紧绷着，准备随时应对有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我记得之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我说过，我们旅行者就应该互相帮助，也许有一天你也会遇到麻烦，那个时候就轮到我来帮助你了……”
　　杰洛特迅速的回忆起来在白果园旅店的交谈，双眼紧紧的盯着镜子商人，试探着问道。
　　他想来想去，觉得大概也就是这么一个可能了，反正谁都讲究等价交换，自己向血腥男爵打听自己的女儿的下落，都必须要帮对方首先找到其妻子女儿的下落才行。
　　所以杰洛特也已经看透这个世界的本质了，觉得这位镜子大师应该是来收取上一次的报酬的，接下来大概也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自己去做，想要委托猎魔人出手……诸如此类的发展。
　　“你的记忆力很不错，我现在的确是来找你帮忙了……不过你放心，你帮我其实就是我帮你，在这件事上我们应该是很有共同话语的。”
　　镜子商人笑容满面，表现得相当热情而且诚恳，若有所指地说道。
　　“我很想帮你，镜子大师。毕竟之前你也的确是帮过我……但是现在我真的没空，我还有事情要忙。”
　　猎魔人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这么说道。
　　他接的任务好像越来越多了，但是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去跑腿做支线、清地图什么的，女儿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只想抓住主线一路做下去，尽快推进剧情。
　　毕竟时间不等人。
　　“不不不，你只是还不了解情况，等到你了解情况之后，你就会发现我说的这件事就是你目前最应该关心的事情……”
　　镜子商人摇摇头，并不认同杰洛特拒绝自己的行为。
　　白狼有些不耐烦的一挥手：“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是什么？！”
　　“吉薇艾儿。”镜子大师笑眯眯的说出了一个词语。
　　这是精灵语里的一个名词，意为“燕子”，也是希里的一个别名。
　　猎魔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反应过来了，顿时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镜子商人：
　　“我还没有问呢，你竟然真的知道？这难道也是从丹德里恩的歌谣里听说的吗？我可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吟游诗人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
　　“你可以这么理解……”镜子商人没有解释的意思，但是毕竟这个奇怪的家伙整个人都是一团谜。
　　杰洛特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自己的隐私权了，他没空理会那个该死的吟游诗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并且同步更新动态到他的说唱故事里面去的。
　　“好吧，那么你知道她在哪里？！”
　　他上前一步，无比急迫地问道。
　　“知道，事实上就是她让我来找你的……”镜子商人点了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她没有给我任何的报酬，但是因为这件事很有意思，所以我还是决定接下了这个委托。”
　　“什么意思？”猎魔人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但是镜子商人没有解释，只是抬起一只手来，然后——整个世界都一下子被颠覆了。
　　杰洛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觉得眼前一花，一阵轻微的晕眩感传来。
　　紧接着，发现周围的景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的他，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了一下，就骇然的发现自己离开了威伦，重新回到了白果园的一带。
　　——因为他背后的乌鸦窝一下子就不见了，远处的山丘上还出现了一座磨坊的轮廓。
　　那里显得很眼熟，因为不久之前他和维瑟米尔就是在那里斩杀了狮鹫兽的。
　　而且他现在和镜子商人仍然站在一个岔路口的路牌旁边，路牌上的泰莫利亚文字也明确的标注出某一条路的前方就是白果园村的墓地。
　　这绝对不是传送术！
　　但到底是什么，他也不能够确定！
　　“你——？！”猎魔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几步，与对方拉开了距离，并且伸手按住了自己背上的银剑，惊疑不定的看着对方。
　　狗屁的镜子商人！狗屁的小商贩！狗屁的流浪汉！
　　这家伙绝对是一位法力相当强大的存在，比自己见过的所有术士加起来还要强大。光是这一手就已经表明了，也许翻遍这颗星球，很可能都找不出一个能够与他正面抗衡的人！
　　“前面的墓地，下面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镜子大师没有在意白狼的行为，只是伸手一指前方，“尼弗迦德人已经发现不对劲了，所以他们必定难逃一劫。”
　　“但是你可以借着他们引发的骚乱，趁着这个机会悄悄的摸进去，如果你的运气足够好的话，会找到你要找的人的……只不过，这会非常艰难，而且凶险异常。”
　　“你的时间不多，尼弗迦德人只能够在天黑之前，为你吸引一下注意力，到了天黑之后，如果你还没有成功的找到你要找的人，或者是说服她逃离那个地方的话，那么你就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
　　“……”
　　看着猎魔人没有说话，只是在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些什么，镜子商人又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
　　“你们人类都认为，历史就应该由胜利者来书写，所以战争从未结束……哪怕是历史已经确定了，但只要对你们不利，你们就都希望颠覆它，重新书写。”


第二百零二章 在理想的尽头溺死
　　“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杰洛特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完全摸不着头脑。
　　镜子商人却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很多人以为时间是一条河流，永远向一个方向流淌，但他们都错了，我见到过时间的真面目，时间其实就像暴风里变幻莫测的海洋。”
　　说到这里，他诡异的嘿嘿一笑：“你们如果想要玩弄时间，那么时间就会玩弄你们，拥有智慧之人往往是最为愚蠢者，纵观历史便可得知这一点。”
　　“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说清楚一点儿！”
　　猎魔人完全不理解这段不知所云的话语，但是敏锐的直觉让他隐约生出了极度的不安，那是仿佛即将化作实质的不祥感。
　　“说清楚就没有意思了，而且现在的世界线都已经这么乱了，我再添一把火也没有什么意思……”
　　镜子商人微微笑着说道。
　　“至少现在你们还有希望与未来，当然到底能不能真的带来光明就不好说了。”
　　只是他的笑容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在这一刻却让猎魔人有种生理性的不适感。
　　杰洛特的潜意识里甚至莫名的感到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恶魔，正在畅快的狞笑着，欢喜而又高兴的看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看着人类的灵魂在饱受折磨一般。
　　反正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怀疑这个镜子大师可能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大概就是这样，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你们的戏份了……我很高兴看到你们的挣扎为我带来如此精彩的戏剧，坦白的讲，我在过去的几千年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镜子商人似乎特别高兴的这么说道，伸出手来向着不安而又警惕的猎魔人挥了挥，作出了一个像是告别一样的示意手势。
　　“努力的抗争吧，即使颠覆历史也要书写你们的胜利篇章，又或者是在绝望的尽头痛苦的溺死……让我看看，上古之血到底是这个世界给你们的奇迹赠礼，还是神给抵抗者们的最后通牒。”
　　“喂，你……”
　　杰洛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开口想要叫住这个疑似恶魔的家伙。
　　只不过还是来不及了，在说完那段让人脊背发凉、不知所云的话语之后，镜子大师的身形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不像是在白果园旅店的那一次，刚刚走过猎魔人的身边就不见了，而就是猎魔人的注视之下，对方就这么莫名的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仍然是没有魔力波动！
　　杰洛特压根就无法判断镜子大师到底是怎么离开的！
　　这让他心里发毛！
　　放下举起的手掌，回想起刚刚镜子大师所说的话里，貌似有一个关键的地方，他说自己在过去的几千年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人可以活上几千年？人类真的有可能活上几千年？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猎魔人也好，虽然说是没有一个猎魔人能够安然活到寿命的尽头，因此谁也不知道这类变种人的寿命极限在哪里，例如说老猎魔人维瑟米尔就活到四百多岁了……
　　可是维瑟米尔也明显出现老相了，与杰洛特一对比都知道哪个年轻哪个年老，要是老猎魔人的生命力还非常旺盛的话，是断然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因为猎魔人的衰老过程只是被大大延后了，并不是消失不见了。
　　所以通过维瑟米尔的衰老体征，同样可以肯定他的确接近了猎魔人的寿命极限，也就是说即使是猎魔人，最多也就是四百岁到五百岁的样子……就算是这样，他们也都基本上被开除人籍了。
　　杰洛特完全无法想象，那个家伙会有任何的可能是一个人类，绝对只会是一个传说之中的恶魔。
　　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而且除了内心深处满满的不安感与不祥感之外，他没有收获任何的东西，不但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反而多出了无数的问题。
　　只是眼下明显也不是探究的时候，他所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强行拼凑必然只会得到似是而非的结论，甚至会对自己产生误导。
　　而且镜子大师也说了，时间不多……
　　杰洛特不能够去赌对方的情报正不正确，考虑到他的确听到前面的墓地里，有着隐约嘈杂的声音随风远远送来。
　　所以白狼决定宁可信其有，抓住这个机会……再说了，镜子大师没必要骗他，对方展露出来的能力太强了，想要杀他的话，用不着这么麻烦。
　　原地蹲下来打开检查了一下随身的药箱，思考了一下墓地可能会出现的怪物种类，他挑拣出对应的剑油涂抹在银剑上，顺便服下一剂比较适合的煎药……
　　强大的药力很快就开始生效，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里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自己的动作变得更加强而有力、迅捷快速，就连感官知觉也变得更加敏锐……
　　只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煎药这东西除了强大的药力之外也有强烈的毒性，一直积累起来而不清除，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荷以及痛苦。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东奔西跑，还经常要面对各种无法避开的怪物，已经接连服用了好几剂的煎药了，体内的毒素绝对到了一个比较危险的程度。
　　偏偏他又没时间炼制白蜂蜜之类的中和毒素的药剂……不过作为一个父亲，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
　　“尽量避开战斗，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到我的存在，首先找到希里……”
　　回想了一下镜子大师给出的提示信息，猎魔人暗暗告诫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要点，他要小心翼翼的潜行进去，尽快的找到希里才行。
　　任何不必要的战斗都必须避免，不能够暴露自身的存在，这样才能够为他争取到更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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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康纳匆匆离开了，似乎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它必须前去处理。
　　不过它临走之前，也让希里好好的考虑一下它的提议。女孩在巫妖离开了之后，就抱着自己的膝盖，陷入了沉思之中，眼神迷茫不说，就连表情也是变幻不定。
　　她的确是有些动摇了，因为那个巫妖说可以用自身的灵魂来与她签订契约，保证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只要她同意了的话，就可以很大程度上的扭转局势，让她所代表的生者一方拥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希里知道自己动摇了，也痛恨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但是她能够有什么办法？情况都已经这么糟糕了，似乎完全没有了任何的希望，她自然会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任何的一根救命稻草。
　　要不赌一把吧……
　　现在的情况都已经这么绝望了，再糟糕也应该糟糕不到哪里去了……
　　赌了的话，就还有一定的希望，不赌的话，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而且要是那个巫妖掌握了「众界之门」的力量，也许就能够将目光放在浩渺宇宙之中的其他的星球上，不再遗害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也说不准呢……
　　这样的念头不住的在她的脑子里出现，不断地闪烁着划过，一点一点的动摇着她的意志，想要将她推往已经开始倾斜的天平的另一端。
　　直到——
　　“希里？！……希里！”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轻的叫唤着自己的名字，女孩眨了眨眼睛，翠绿色的眸子里的神采逐渐恢复过来，她定睛一看，便看见铁栅栏外面的墓道出现了一个身影。
　　“杰洛特！”
　　女孩显得又惊又喜，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有了依靠。
　　“嘘，别出声……”
　　立刻就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嘴上，示意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猎魔人的面瘫脸显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身上的皮甲已经有多处破损，里面也是血迹渗出浸透了内衬的衣服，脸颊上也多出了几道伤痕，显得极其狼狈……他这一路真的是极其艰难，才最终摸索到了这里。
　　杰洛特从来没有想过，白果园村的地底之下竟然有这么一座巨大可怕的亡灵城市，一路过来，哪怕他再怎么的小心翼翼想要避开那些鬼东西，也不可避免的还是发生了十几次的战斗。
　　幸亏这座像是巨大陵墓一般的地下城市四通八达，墓道纵横交错，从来就没有说只有一条路的，因此猎魔人才有机会来到这里。
　　途中他绕开了好些次恐怖的敌人，甚至看到了疑似被做成无头骑士的狂猎士兵，有些墓室更是安静到仿佛空气都死了，但只是接近就让他的直觉预警疯狂的发出警告，貌似其中沉睡着无比强大的亡灵……
　　他也终于明白了镜子商人说的话的原因——
　　如果不是白果园村的尼弗迦德驻军发现了不对劲，并且开始发出求援讯号，使得附近的帝国驻军陆陆续续赶来，很大程度上给这个地下陵墓势力造成了无法忽视的麻烦，吸引了注意力。
　　那么猎魔人就算是有九条命，也摸不进这里来，必然是会死在路上。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怎么知道我被抓来了这个地方？”希里有些迷惑不解，自己也是被抓过来之后，才知道约翰·康纳竟然在白果园村的地底之下发展。
　　后世的人们都不知道这个巫妖是怎么冒出来的，前期一直不声不响，后面却成为了拉多维德招募的瘟疫武器研究人员，并且帮助那个疯子国王成功的开发出了瘟疫武器。
　　北方王国借此扭转局势，反败为胜，将南方帝国杀得丢盔弃甲，血流成河，不但将尼弗迦德人赶了回去，还反过来开始入侵南方。
　　战争没有就此结束，反而是燃烧得更加猛烈，死亡到处蔓延……
　　说实话，在希里从未来回到这个时间段之前，人们也都提出过斩首计划，奈何就是没有谁知道前期的约翰·康纳躲在了什么地方就是了。


第二百零三章 开始与终结的序章
　　所以，现在希里很难理解，为什么杰洛特这么轻易的找到了自己的所在？
　　这让她很是有些疑惑——
　　难道真正的老牌猎魔人这么强大，自己与对方的能力以及经验的差距竟然是有着这么悬殊的巨大距离？
　　“我怎么发现你在这里的？”杰洛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不是你让那个家伙去找我，然后把我从威伦直接带回白果园这里的吗？”
　　“那个家伙？谁？”
　　希里顿时就是一脸懵然的表情，自己去找了什么人？为什么她没有相关的记忆印象？
　　她虽然是为了改变历史的走向，拯救世界的命运而回到这个时间段的，但是也被人告诫说需要尽可能的在维护正常历史的基础上，消灭天灾的起源。
　　所以担心成功的解决了天灾，却造成了更大的危机的她，在回到这个时间段之后，都是选择了单打独斗的作风。
　　她不但没有去求助熟悉的人、可以信任的人，反而还专门避开了他们，尽量不让自己与他们碰面，免得让他们发现同一时间竟然存在两个以上的希里。
　　毕竟人类属于好奇心强烈的生物，而好奇心往往能够导致一点点小疑惑迅速膨胀，然后催促他们去探究各种原因，去调查来龙去脉，接着在某个关键时刻，发现真相，使得某个秘密暴露……
　　——这种可能性不但存在，甚至还不小。
　　希里目前无法和那些在意她的人解释清楚整件事，而且她也明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绝对是越少越好，这才是保护他们的最佳方法。
　　因此，她没有准备什么后手，只是打算自己默默承担责任、解决事件。
　　等到最后一切都圆满解决，回到未来之前，再找这个时间段的“自己”摊牌，告诉她怎么做就可以了。
　　“是啊，一个镜子商人，自称是镜子大师、玻璃小子什么的……”这个时候，杰洛特也微微察觉到了不对，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
　　难道不是希里委托那个疑似恶魔的家伙？可是这么一来的话，却又完全解释不通了啊，那家伙要是想要害人的话，完全不用这么麻烦，而且就结果来看，他的确是在帮助杰洛特和希里。
　　“镜子大师？名字叫做刚特·欧迪姆的那个？”希里的脸色微微变化，急声追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他没有告诉我关于他的名字……”猎魔人皱眉说道，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那应该是一个来自异界的恶魔……书上有许多接触记录，可以回溯到好几千年前，不同文化、不同姓名。”
　　希里咬了咬下唇，低声说道。
　　“但是，他们全是恶魔的化身。在这片土地上，我们叫他刚特·欧迪姆，偶尔称为镜子大师，或是玻璃之人……但是我不记得我有找过他帮忙。”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那一定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杰洛特苦笑出声，对于这件事倒是没有太感到惊讶，毕竟他自己也已经想到了。
　　“……”
　　“……”
　　“不管你有没有找过他帮忙，至少现在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猎魔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拔下了背后的钢剑，“你退后一点儿，我现在就救你出来。”
　　“……”希里张了张口，然后没说什么，只是紧蹙着眉头后退到了墙角处。
　　砰！伴随着一声剧烈的金属摩擦撞击的震响声，坚固的铁门轰然倒塌。
　　猎魔人收起武器，快步走进来，拉住女儿的手就往外走。他现在有一肚子的疑问，不过还是决定先逃出去这个鬼地方再说，这样大的声响也不知道有没有引来可怕的东西。
　　只不过，希里没有抗拒，只是表情仍然在变幻不定，之前的那个巫妖蛊惑性的话语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的回放，一遍接着一遍。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两人并肩快步的在墓道之中奔跑起来，沿途看见了好些倒在地上的冰冷尸体或者骷髅骨架子。
　　这是杰洛特之前走过的路线，他现在想要通过这条路线重新回到外面，离开这座巨大的地下陵墓。相对来说，也正因为是之前探索过并且验证过的路线，所以相对而言比较安全。
　　毕竟一路上的敌人都已经让猎魔人清理了一遍，而且对于路线附近有可能存在的强大的敌人以及危险的墓室，他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是心中有数。
　　因此，他一路带领希里迅速前行，不断的转弯抹角，几乎都不用思索的。这样的表现恍惚间使得希里出现了一些微妙的错觉，那就是她差点儿以为猎魔人对这个地下陵墓很熟悉……
　　只不过——
　　刚刚带领着女儿快步拐过一个墓道的拐角，杰洛特的表情猛地一跳，他看见前方的墓道尽头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色罩袍，脑袋只剩下骷髅头骨，眼眶处跳动着苍白色的火焰的身影。
　　四周的空气仿佛一下冻结住了，他的大脑都几乎一片空白，一股可怕的压力让他直觉的做出一个判断。
　　这个亡灵貌似要比那头“白龙”给自己的压力都还要可怕无数倍？！
　　这怎么可能呢？！
　　“真是遗憾啊，看来你拒绝了我的好意……”巫妖静静的站在墓道尽头，等待着两人的自投罗网，冷淡的声音之中透露出了一丝残酷的冷漠。
　　下一刻，它抬起了一条手臂，骨骼通体宛若是黑色玛瑙一般的修长食指直接向着两人一指——
　　黑色的指骨尖端亮起了一抹深邃幽黑的光芒，强烈的死亡之气仿佛能够侵掠夺取一切的生机！
　　“不要——！！”
　　希里顿时尖声叫了起来，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再也来不及权衡利弊，就猛地飞身一扑，下意识的发动了自己的能力，只有这个能力能够救下两人。
　　因为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旦实打实的中了这一下，杰洛特必死无疑，灵魂都会被彻底撕碎！
　　一瞬间，杰洛特只来得及看见对面的那个身影指端亮起的暗色光芒，紧接着就被身后的希里一把按倒在地。
　　接着，四周的时空仿佛出现了无数的扰动，虚空出现了巨大的碰撞。
　　这一刻，猎魔人好像看到了大量熟悉或者陌生的画面高速闪烁过去，又好像是什么信息都没有接受到，没办法理解是怎么一回事的他干脆利落的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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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杰洛特！杰洛特……快醒醒！”
　　熟悉的嗓音带着急切的语气，让猎魔人的意识慢慢的清醒过来，他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朦胧的视野里逐渐出现了模糊重叠的影像。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没事……”希里用力的摇晃着猎魔人的身体，拍打着对方的脸庞，看见他慢慢的睁开眼睛之后，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差点儿眼泪都下来了，因为刚刚对方似乎就连心跳都停止了，让她拿捏不定是穿越时空带来的后遗症，亦或者是自己的动作还不够快，杰洛特还是被巫妖的邪恶法术夺去了生命。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
　　杰洛特从地上做起来，举起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不是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希里张开口来，正想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咆哮声。
　　“……！！”
　　杰洛特顿时一下子就精神了，眼神一凝的他隐约觉得这个吼声有些熟悉，同时也发现了自己和希里貌似是在一间有些破旧的农舍里，光线相当昏暗。
　　外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隐隐传来大军冲杀声，还有一丝巨龙咆哮、无数怪物嘶吼之类的嘈杂声响。
　　甚至就连地面都微微震动了起来，让人只是一听就下意识的脑补出了宏大史诗战争的热血场景。
　　“怎么回事？该不会是那头白龙又来了吧？”
　　猎魔人迅速的站起来，快步走到了窗边往外面看去，立刻便是心头一跳。
　　他发现自己和希里所在的这间茅舍似乎是坐落在一个山丘的上方，因此可以正好看见下方的辽阔平原上爆发的宏大战争，但明显不是人类之间的战争，也不是尼弗迦德帝国与北方王国的战争。
　　而是生者与死者的战争！
　　一方是约莫两三万人的军队，看上去不像是单独一个国家的士兵，因为盔甲、盾牌的制式都不同，仿佛是临时凑在一起的编制。
　　黑压压的一大片，骑兵与步兵同时冲锋，踏声如雷，大地震动，那副视死如归的热血悲壮之感，让杰洛特也是不由得有种血脉沸腾感。
　　而他们冲锋的方向是……猎魔人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无穷无尽的亡灵在地平线的尽头涌现而出，大量的行尸走肉之中，夹杂着不计其数的妖灵，骑着骷髅马的无头骑士身影若隐若现……还有天上在展翅飞翔的庞大身影。
　　除了杰洛特曾经见过的浑身覆盖冰霜的一头“白龙”之外，还有一头巨大恐怖的骨龙。
　　其身上的鳞片、肌肉组织、皮质等等都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浑身上下只剩下了完整的骨头架子。
　　偏偏从它空洞的眼窝中，跳动的红色光芒显露出这个不死生物依然精力旺盛，气势丝毫不逊色于体表覆盖冰霜的巨龙。
　　两头亡灵巨龙在汹涌的大军上空飞行，不时地俯冲下来，咆哮着喷吐出一口寒气或者黑炎的龙息，冻结生者的军队或者将无数人类士兵灼烧成灰烬。
　　本来就是敌众我寡，生者的一方几乎完全没有任何的反抗招架的能力，约莫两三万人的军队就这样在短短几十次呼吸的时间内，被彻底被湮没在了浩浩荡荡的尸潮之中。
　　因为距离太远，猎魔人的视力也完全看不清楚，但是通过那随风传来的惨叫声、哀嚎声、诅咒声，想必那些人类军队必然是死得无比恐惧与痛苦的。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亡灵？那座巨大的地下陵墓攻上地面了？
　　杰洛特浑身发寒，他下意识的微微转头，看向了其他地方，这才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像是末日到来了一样——
　　天上阴云密布，灰霾而且压抑。
　　大地上则是一片荒凉荒芜，没有任何的生机，所有的草木植被都好像是枯萎死去了一般……
　　没有任何的绿色，不管是山丘还是平原都露出了仿佛不祥的灰白色土壤……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另一个世界？”隐约回想起了之前希里的举动，明白自己女儿的能力是什么的猎魔人，只能够这么猜测，抱着一丝希望如此的侥幸。
　　“不是，这应该就是我们的世界……这好像是西线联军反击的那一场战役？现在应该是1276年……”希里也在窗边目睹了那惨烈的一幕，她仿佛也是不敢置信一样，喃喃自语地说道。
　　“西线联军反击？什么东西？”杰洛特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就在这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他猛地转头看去，紧接着就发现那头巨大的骨龙正向着自己所在的这个山坡展翅飞来，张开的口中酝酿着黑色的翻滚能量。
　　希里脸色大变，下意识的伸手一拉旁边猎魔人，并且本能一般的再度发动了自身的能力。
　　……
　　……
　　而等到杰洛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在一座满布残垣断壁的废墟般的城市里了。
　　隐约可以辨认出这貌似是一座他比较熟悉的城市，远处的城堡轮廓，还有街道上的各种商场、神殿、铁铺、银行、工作坊等等的建筑残垣，都让他觉得眼熟，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被摧毁了。
　　希里正背着他在咬着牙拼命奔跑，身后远处是无数蹒跚嘶吼着的活尸，骷髅士卒……


第二百零四章 无限连锁的开端
　　“希里，可以了……先放我下来……”
　　接连昏迷了两次，杰洛特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隐隐作痛，而且越来越痛，最终剧痛到好像是脑壳都要裂开了一样。
　　他清楚这是自己的身体负荷到了极限了，毕竟这段时间对于各种炼金药剂、煎药的大量服用，虽然使得他一直都在面对种种敌人与难关的时候，都安然无恙的度过危险。
　　不管是狮鹫兽，还是日间妖灵，还是强盗逃兵亦或者狂猎……反正无论是人类敌人还是非人种族，他都一个个的打败了对方，而没有遇到什么致命的危险。
　　但是这也导致了他的身体在短时间内，积累了大量的煎药毒素，接近了负荷的极限。
　　尽管猎魔人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免疫系统也因为青草试炼而得到强化，还拥有极高的耐毒性，能够随随便便喝下一些能轻易将普通人致于死地的炼金药水，但是也是有着极限而并非无上限的。
　　之前他或许还能够支撑得住，但是时空穿越带来的冲击却就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说，你现在应该是需要白蜂蜜了吧？”
　　在将杰洛特放下来之后，满头大汗的灰白色头发的女子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在听说杰洛特说了原因之后，她立刻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毕竟猎魔人的训练必须包括最为基础的炼金术，这会让他们懂得如何熬煮强力魔药、剑油和炸弹，也会让他们在跟强大快速的敌人作战时占上风。
　　因为“绝对不可低估对手”——是猎魔人法典的核心规则。
　　所以猎魔人即使不是医师，也是半个草药剂师。利用不同的炼金药剂提升自身的能力，几乎是他们这个群体的必备技能，不管是猫学派还是狼学派，亦或者其他学派。
　　当然，对于不同学派的猎魔人而言，因为传承知识的不同，所掌握的炼金配方也是有着很大区别的，但是其中有两种炼金配方是所有猎魔人都必须要记在心中的，分别是“猫魔药”和“白蜂蜜”。
　　猫魔药可以在黑暗中提供黑暗视觉，而白蜂蜜则是可以中和各种煎药的毒性，解除毒素积累对猎魔人身体带来的危害，同时也可以“保护视力”。
　　希里虽然不是真正的猎魔人，并没有接受会导致她失去生育能力的青草试炼，只是遵照了古老的猎魔人传统方式进行体能和剑术训练，可是相关的知识学习也没有落下，因此应有的猎魔人技能点数也不算低。
　　“我现在的药箱里只有烈酒精，还缺好几种材料……这些东西我这几天都没有来得及收集。”
　　杰洛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是烧起来了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就这样子，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握住银剑手起剑落，将几个扑上来的活尸给直接劈砍了！
　　表现出来的速度极快，力量也极大，貌似是身体素质以及运动能力突然上升了好几个台阶的样子，然而这改变不了他现在的状态正在进一步恶化的残酷事实。
　　而希里对此也是非常清楚，煎药的毒素并不是会让猎魔人表现得虚弱无力，事实上往往是恰恰相反。
　　只不过他们处于这样的状态，简直就好似是透支生命力的本源，根本就是在回光返照一样。
　　明明一边喘气都喘不过来，红光满面让人看着就觉得难受，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感觉。
　　但是在另一边，他们的力气、速度、爆发力等等的身体机能，却又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巅峰。
　　那不可思议的增幅程度，使得他们绝对可以一个打三个以前的自己……以至于有些猎魔人在面对特别危险的敌人的时候，往往会选择铤而走险，让自身主动陷入到这样的状态之中，行死中求活之事。
　　“这里应该是维吉玛城……我们也许可以看看一些药铺里面有没有剩下的药材储备。”
　　希里和状态古怪的杰洛特并肩作战，在尸群之中且战且退，顺便努力的分辨这座废墟一般的城市，确认这的确就是被摧毁的维吉玛城。
　　也就是曾经的北方王国泰莫利亚的首都，坐落在维吉玛湖畔的城市。
　　尽管已经被摧毁，但是很多熟悉的轮廓还是能够让她依稀辨认出来，而且脚下的道路铺铺设着洁净的鹅卵石，狭长街道两侧密集排列的砖房建筑，似乎证明了这是维吉玛的贸易区。
　　也就是首都聚集社会各类精英生活居住的地区，贵族、富商、术士，等等上层人士都安家在这里。
　　只不过，现在这座城市已经成为了历史，曾经城市之中的居民——不管是权贵还是贫民，也不管是人类亦或者是受到同化的精灵和矮人等非人类种族，此刻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共同体，也就是亡灵！
　　毕竟无论生前是什么种族，死了之后就都只是亡灵了。
　　烈焰蔷薇骑士团和松鼠党之间的冲突不再存在，权贵富有阶层与被剥削的贫民阶层之间的对立也不再存在……整个国家层面甚至文明层面的矛盾，仿佛都一下子就被消除了。
　　竟然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够消灭贫富差距以及阶级对立的问题，不得不说真是有够讽刺的。
　　“不要靠近路边的水渠，我记得维吉玛的下水道里到处都是水鬼和溺水死灵，甚至还有厉害的蝠翼魔……”
　　希里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提醒了一下。
　　“如果它们要是不在了的话，那么只会更加糟糕，因为一定有更加麻烦的东西占据了下水道……”
　　她对于满是行尸走肉的废墟城市并不感到陌生，末世到来之后的好几年里，她经常都在这样的场景之中出生入死、挣扎战斗。
　　不过猎魔人是被直接带进这个场景的，她有些担心对方接受不了这么荒诞的现实，而且对方现在的状态也不太对。
　　“我、我知道……”杰洛特一边喘息着，一边回答。他隐约猜到了希里为什么这么熟练，但是这个时候实在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就是了。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正在猛烈燃烧的柴薪，都已经烧透了，烧起来的火焰无比猛烈，释放出来的热量无比强烈，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仿佛每呼吸一口空气都是在燃烧生命力一般。
　　不过感觉是感觉，他很清楚自己不会就这样子死掉，也不会说在短短时间内，就火速燃烧透支了大量的生命力。
　　当然，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就说不定了，所以他需要尽快配制出白蜂蜜药水来，中和掉体内积累过高的煎药毒素，才能够真正的解决现在的危机。
　　低沉嘶哑，让人不寒而栗的嘶吼声不断响起，如同废墟一般的城市似乎是经过了一场大火，很多建筑物都倒塌了，剩下的小部分也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唯独剩下的就是活尸，在废墟之间的街道上游荡，它们没有接受任何的指令，因此只是遵循本能的在行动，因为憎恨生者的气息而行动。
　　可以说这根本就是一个魔幻异界版本的浣熊市，考虑到一切的成因都是瘟疫造成的，因此说是生化危机也不过分。
　　父女两人的运气不错，只遇到了最低等的活尸和骷髅士卒。
　　而且它们虽然数量极多，却并没有接受任何的指令，也并没有套上返魂尸的模板，因此没有智慧和自我，只是单纯的在遵循本能而行动。
　　所以压根就是一盘散沙。
　　两人遭遇的压力不算太大，只要迅速隐蔽的清理掉附近的这些低等亡灵之后，距离较远的其他地方的亡灵也就不会主动聚拢过来了，除非是无意识的游荡正好向着这个方向。
　　而之所以说，他们的运气算是不错，还是因为他们竟然真的在这座被摧毁的城市里，找到了一个卖药材的商铺。
　　在众多被烧毁的建筑里，商铺不但保存完好，而且还剩下了不少有用的药材，两人仔细翻找一下，就凑够了调制白蜂蜜药剂的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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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杰洛特在屋子里静静的冥想，以此技巧调整自身状态，对抗身体上出现的异变，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变化，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感。
　　而且血管变得清晰可见，眼圈周围满布黑色的印记……看上去就显得很狰狞。
　　希里则是在外屋担负警惕的任务，顺便在为猎魔人调制白蜂蜜药剂。
　　她一边紧张的注意着外面的街道上传来的动静，一边以烈酒精作为炼金基底，添加药草混合配置药剂。
　　熬煮煎药，或者是炼金药剂，都是一个比较麻烦的过程，需要仔细计算原料的份量和搭配，精确把握过程之中的每一次反应与变化，并且掌握添加材料的正确顺序与时机……
　　不客气地说，就算是做菜都不是说将食材和调味品一股脑的放进锅里，就可以成功了的。
　　更加别说是要比做菜这件事，明显不知道高级多少的炼金术了。所以很明显的就是，现在的杰洛特的状态不太适合干这活儿，要是他是孤身一人的话，那自然是没法子，不过现在他有队友。
　　终于有了可以喘口气的机会了，然而希里却是有些平静不下来，她并不认为现在安全了，反而有种前路越来越凶险的预感。
　　而且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可是接连两次的时空穿越的结果，竟然都正好落在自己原来的世界与接近的时间段之中，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她根本没有那份控制力！
　　或者应该说，她在这两次的发动能力的过程之中，根本就没有尝试控制。
　　但就像是海洋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可怕的吸力强行拉扯着她，将她卷入其中去。她每次发动能力就像是往外游，但始终不可能对抗那股至强的吸扯力……


第二百零五章 蝴蝶翅膀的发散
　　就连希里自己也不能够确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这个“漩涡”的出现所起到的作用就像是一个锚，将她紧紧的锚定在了这颗星球上，而且不只是空间层面上的，同时也是时间层面上的。
　　而这样一来，她就算是无法精准控制自己的能力发动后，将会前往的时间和地点，也不用太过于担心自己可能会一去不回头，再也回不来的可怕后果。
　　然而，世上从来都没有白吃的午餐，对于这个道理希里很久以前就已经明白了。
　　这种现象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其背后一定有着更为深层次的原因，在带来了明面上可见的好处的同时，也许还代表着某种可怕的巨大灾难正在发生。
　　“希望不是我想多了……”
　　女孩喃喃自语的说着，她一边警惕着外面街道上的状况，防止有亡灵闯进这屋子里，一边调制着白蜂蜜药剂，严格遵守每一个的步骤。
　　考虑到自己和杰洛特两人不可能一直在这个时空之中停留，之后必然要离开，新的时空也不知道会是怎么的一个情况，但是想必危险总是不会缺少的，她打算尽可能的多调制几支白蜂蜜。
　　毕竟猎魔人的力量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各种煎药和炼金药剂，偏偏毒素的积累却又不可小觑，所以白蜂蜜这种万能解毒剂总是必不可少的。
　　成功的调制出了一支药剂之后，她果断的直接送到里屋之中，让杰洛特当即服用，以便中和毒素，解决他现在的身体上的麻烦。
　　事实证明这是正确的做法，虽然两人都很想要休整一番——
　　不仅仅是多配制几支炼金药剂，尽可能的做好完全准备，也是想要交流一下信息，好好的休息一下恢复状态。
　　然而，就在杰洛特服下白蜂蜜药剂之后不久，两人就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这是熟悉的龙吼声。几乎不用想就可以肯定，这必定是一头亡灵巨龙杀过来了。
　　因为有过前两次的遭遇，两人也或多或少有了些猜测，也许是通过定位咒之类的方式，只要拥有上古之血的希里一旦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被亡灵的势力所感应得到。
　　紧接着，就是无论生前亦或者是死后，机动能力都可以冠绝这颗星球，堪称最强的龙类单位气势汹汹的杀过来。
　　不得已，两人也只能够继续利用希里的上古之血的天赋能力，通过穿越时空来逃离危险。
　　接下来，是一段接着一段惊心动魄的时空旅程。
　　希里也基本上证明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时空之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展现出了无比强大的吸扯力，让她每次施展天赋能力的时候，都会被卷入其中。
　　以往一旦使用时空穿越的能力，她总是会到达一个个全新的世界、多个不同的时间，然而现在却是不同，她只会在自己的世界历史的相近时间段之中来回穿梭。
　　在空间上不会再跳跃到其他的世界，也不会在时间上出现动辄几百年的偏差……
　　只是，她一点儿都没有感到欣喜，反而还因为一次次的时间穿越而逐渐觉得内心开始冰冷、绝望。
　　杰洛特同样也是如此，他感到自己两人似乎陷入了一个噩梦的轮回之中，希里每一次带着他进行时间跳跃，都会让他看见被瘟疫与死亡摧毁后的世界末日的绝望景象……
　　他已经在这个过程之中，逐渐听希里解释清楚了整件事情，也知道了在并不遥远的未来，世界遭遇了史上最大的生存危机，所以希里必须回到过去拯救这颗星球的命运。
　　生存危机据说是所谓的“苍白天灾”，而杰洛特也已经见识过了天灾的具体面貌。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他和自己的女儿一直在不同的历史里徘徊。
　　——他和希里去到过亡灵获得最终胜利，杀死了星球上所有物种，统治世界的时间段。大地上是无数的死者在游荡，白霜与白光冻结了整颗星球，使得世界变成了一整块毫无生机的冰块，唯有早已死亡的亡灵毫不在意冰河时期的到来……
　　——他和希里去到过种族存亡之战进入白热化的时间段，苍白天灾已经摧毁了大陆上的大多数国家，不断地强大起来，转化出更多的亡灵。但因为它们忙着对入侵的狂猎进行逆向战争，所以大陆上的生灵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和希里去到过瘟疫开始流行的初期，亡灵的势力还没有大规模的出现，只是死亡如风的蔓延向城市、乡村，最后波及整块大陆，百万的老鼠、亿万的昆虫所组成，浓缩成比任何黑暗都要深沉的阴影……
　　——他和希里去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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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似乎变得没有意义起来了，杰洛特和希里两人不断地进行时间穿越。
　　他们并没有成功的返回原来的正确时间点，而去到的时空却几乎都是已经毁灭的世界或者即将毁灭的世界。
　　情况似乎已经绝望到了不能够更绝望的程度了，然而猎魔人不打算放弃，希里也没有放弃的理由，毕竟这是他们的故乡，他们赖以生存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他们的一切回忆与美好，有他们的朋友与亲人，有他们想要守护的所有事物……为了自己，为了他人，他们都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放弃这最后的希望。
　　孤单总是最为可怕的，人也总是需要同伴给予的慰藉与信心。而两人互相打气，好歹是能够坚持下去。
　　——希里在之前总是会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就是因为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却背负了太过巨大的责任以及太过沉重的负担压力。
　　无人可以倾诉，无人可以分担，而且被抱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期望，她自然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
　　久而久之，自然就会对自己生出浓浓的怀疑、不自信甚至自暴自弃的心态。
　　而在有了杰洛特这个经验丰富，意志坚定的猎魔人作为同伴之后，她慢慢的恢复了信心，坚定了信念，不会再轻易怀疑自己的行动，非要拯救世界于水深火热之中不可！
　　只不过，两人无论怎么穿越时间，似乎都只能够面对一个个虽然处于不同的历史状态，却同样令人绝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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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在城市街道或者偏僻荒野之中的人，无论是死于战争还是死于细菌，带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大量腐烂的尸体使得瘟疫之井满溢、爆发，让那空气变得凝滞而难闻——
　　在接踵而至的混乱之后，死亡通过逃难的民众、军队、马车携带的瘟疫，散播到了更加遥远的大地尽头。
　　为数众多的墓穴与坟冢在乡村、城镇的野外大地上不断地出现，但更多的尸体都是无人处理，就这么横七竖八的倒在路边或者街道上，人们恐惧肆虐的瘟疫。
　　诸国也努力的想要杜绝传染病的流行，但是当统治者派出去处理尸体的掘墓人，也倒在了自己所掘的坟墓之中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胆敢去处理尸体了。
　　尸体堆积如山，因之而来的气味简直是如同自地狱中所散发的一般。
　　有毒的风像是一层棺罩般覆盖在一个个城市，一个个乡村的上空，一如那预示中的帝国的裹尸布。
　　再之后，在诸多死于瘟疫横行，未被掩埋，曝尸地面的人们身上，仿佛也被施加了魔咒，简直就好似是瘟疫之中蕴藏着一种骇人听闻的死灵法术，在人死了之后让他们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活动。
　　它们迈着僵硬的步子重新站起，睁着黯淡无光的双眼，排着肃穆的壮观队伍，在一片又壮丽又仿佛送葬般的气氛中，穿过大街小巷，穿过乡村田野，开始扩散、将一切生者都归入死之洪流当中——
　　它们走动……
　　它们一如活着……
　　它们开始在大陆上行使一种邪恶的专制统治，建立被遗忘者的国度……
　　为了争夺生存的空间，为了确保种族的火种，不只是人类，还有大陆上的其他生物，包括上古种族的精灵、矮人，甚至是濒临灭绝的巨龙等等，都组成了联军。
　　然而，越是战斗就越是绝望，因为生者死了就死了，越是持续战斗伤亡就越是惨重，有生力量越来越少。而亡灵军团则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在大陆几乎彻底沦陷的时候，狂猎大规模入侵，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救世主——他们为了夺回上古之血，决定要不顾一切，于是组织了大规模的入侵，准备彻底征服殖民猎魔人的世界。
　　然后，一头碰上了亡灵天灾，几波下来之后就直接打出了GG……
　　不过因为狂猎带来了新的战场，所以亡灵军团也开始试图反入侵狂猎的世界，准备奴役狂猎的种族，夺取他们据说可以控制时间与空间的技术。
　　正是如此，大陆上的生灵们有了喘息的机会……
　　而也因为狂猎带来的白霜，逐渐与亡灵军团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邪恶的死灵不在意白霜带来的伤害，反而能够运用白霜的力量，于是——
　　“苍白天灾”就这么彻底成型了。
　　瘟疫、死亡……
　　白霜、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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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如可被目力所见的诅咒一般，低垂的铅色云层笼罩着眼前这片阴郁的风景，天地间的一切都宛如威胁或预兆——暗示着邪恶，预言着灾祸。
　　无论鸟兽还是昆虫都无影无踪，唯有风如叹息般吹过枯树的败枝，灰色的杂草低垂着头颅，仿佛正向大地耳语某种恐怖的秘密。
　　荒野之上，一男一女两个人在疲惫的行走着，正是希里和杰洛特。
　　他们的神情麻木，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去，也不知道尽头是在什么地方，只是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让他们不能够放弃，绝对不能够放弃。
　　哪怕一次接着一次的失败，但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不算是彻底没有希望……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继续向前走，不断的向前走。
　　只是，为了拯救世界的命运，他们已经进行了无数次跳跃，可是每次都会失败。他们努力了一次又一次，期待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已经身心俱疲。
　　即使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崩溃，却也还是开始渐渐冷静麻木，心里无非是寄望着只要再来一次就好了……
　　两人已经没有什么感想了，仿佛就连精神也透支了一样。
　　然而最可怕的就是，他们觉得这已经是最痛苦的事情了，却不知道更加痛苦的事情还在后面——蝴蝶效应导致的可怕悲剧正要来临。


第二百零六章 形而上的坏死
　　这一切究竟值得吗？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何为虚幻，何为真实，他们所拥有的希望难道真的是如同一场梦，真的本不该拥有吗？
　　人类之伦理，不过是顺序，先来即是正义，剥夺就是邪恶。从这个角度来看，反抗人类毁灭的末日，反抗亡灵书写的历史，似乎最是正确不过的行为了。
　　毕竟只有活人才能够创造历史，死者的时间早就已经停止了。
　　但是，倘若杰洛特和希里都没有关于未来的相关认知的话，那么哪一个历史线才是世界应该呈现出现的状态呢？他们以为的本应该就是理所当然吗？
　　不过对于这一些这么深奥的问题，不管是杰洛特还是希里，基本上都已经没有那份多余的心力去思考了。
　　对于他们而言，每一次穿越之后都几乎是重新开始，他们试图抓住每一次的机会，扼杀“苍白天灾”成长的土壤，发展的空间，拯救世界于未来的水深火热之中。
　　猎魔人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经验，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希里也活用了自己的所有的优势，甚至试图通过登上皇位，成为尼弗迦德帝国的女皇来主导大陆局势。
　　在一个个不同的历史时期，大陆局势或是紧张，或是已经四分五裂，战火动荡……
　　他们见识过瘟疫蔓延，横尸遍野，从城市到乡村千里之地没有一个活人的可怕景象；也见识过白霜肆虐，暴风雪覆盖天空，整颗星球的大地都被冻结成为毫无生机的冰块的绝望末日……
　　他们在一个个不同的历史时期，干着不同的事情，以不同的身份，努力的通过不同的方法，试图挽救世界末日，阻止天灾的生成——
　　不仅仅是希里登基加冕成为了女皇，就连杰洛特也多次进入体制之内，多次获得骑士封号，甚至不可思议的进入了军队，执掌了军权……
　　他们还有很多的身份与经历，例如商人，例如领主，例如学者……以及其他的许许多多的他们都已经懒得回忆，或者根本就是没有记住的身份和对应的经历。
　　有些经历显得妙趣横生，是他们没有体验过的另一段人生……
　　有些经历却又显得枯燥乏味，要求他们必须数年如一日的坚持下去……
　　有些经历给予了他们动力与信心，让他们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不应该就这样迎来终结……
　　有些经历大大打击了他们的心志，让他们几乎一蹶不振，甚至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有必要……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好，他们已经走上了这条路，现在才想要后悔未免有些太晚了。两人也不是看不见任何的希望，他们觉得办法总比困难多，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而且除了希里登基成为尼弗迦德帝国的女皇，通过国家层面的调控带来和平之外，杰洛特也做了一系列身体力行的努力。
　　他不但多次成为了骑士，进入了军队，干得最多的还是刺客杀手之类的脏活儿。
　　主要是为希里铲除尼弗迦德帝国国内的贵族，让国内只有一个声音，毕竟希里主张和平，消除战争，别人可不见得会愿意这么做——
　　更何况女皇要是还主张对底层百姓的各种人道措施，竟然想要消除剥削和阶级对立，损害贵族们的利益蛋糕，这往往就犯了大忌了。
　　于是在第一次差点儿被贵族阶层联合刺杀，导致了希里被赶下皇位不说，还差点儿重伤，以至于两人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之后，他们痛定思痛，明白了所谓的贵族阶层其实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
　　想想泰莫利亚王国被尼弗迦德帝国入侵，其国内的贵族却忙着分裂、分割国家利益，像是秃鹫分食尸体腐肉一般，就足以明白这个事实了。
　　——所谓的贵族阶层，大部分不堪大用不说，还会成为拯救世界的道路上的重大阻碍与绊脚石。
　　两人在那之后下定决心，经常对于这些改不了吃屎的狗痛下杀手，反正只要挡在他们拯救世界的道路上，那么就直接先下手为强，将那些权贵阶层杀绝。
　　只是……
　　为了救下更多的人，选择了将不计其数的人首先杀死，这不是一个多好的决定。
　　所以他们同样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很是有些绝望地发现权贵阶层的影响力竟然这么的根深蒂固。而且他们的行动引发了巨大的震动，导致了国家秩序动荡，然后往往都会被污名化……
　　——至于结果是什么，基本上就不用说了。
　　除此之外，杰洛特和希里也多此尝试过借助法师和猎魔人的力量，试图重新振兴这两个职业，以解决问题。
　　毕竟在1500年前，人类在天球交汇期间渡海而来，初次出现在这片大陆。
　　无依无靠的人们，就是依托于强大术士的庇护，才站稳脚跟，并且发挥自身种族的生育能力极强、适应能力极强的特性，经过繁衍生息，学习其他种族文明的文化、艺术、科学、魔法、战术、医疗，甚至衣着。
　　最终人类才强大了起来，在这片大陆上不断成长，不断巩固自己的地位。接着入侵其他地区，征服了精灵的领土，将矮人逼退到玛哈坎山中的洞穴，几乎灭绝了各式各样的大型怪物。
　　从而不断的令自己的王国扩张，变得更大更强，最终形成了主宰世界的人类霸权。
　　就连曾经统治大陆的巨龙，都被古代术士创造的最初的猎魔人们狩猎到几乎濒临灭绝的程度了，因此要是这两个职业重新振兴起来的话，也许还真的有可能从根本上遏制天灾的源头。
　　当然，想法往往是美好的，不过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而且就和每一种方法都很大可能会带来坏的结果那样，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会被那个时空之中的“自己”所视为最大的邪恶，遭到无情的针对与反抗。
　　偏偏他们自己也往往无法解释，简单的说就像是希里下定决心成为了女皇那样，原来的世界里同样还有一个希里，后者对于多出来的那一个“自己”陌生的所作所为又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是什么邪恶阴谋的吧？
　　也许是什么类似变形怪一般的非人种族，也许是什么利用法术力量的神秘势力，试图通过伪造尼弗迦德帝国继承人的身份，窃取帝国的权力……
　　反正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吧？
　　所以很多时候，杰洛特和希里两人的计划，竟然往往都是被“他们”自己阻止的！
　　——这不能够不说是命运最恶劣的玩笑了。
　　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或者是被同样穿越时间过来的天灾军团所阻止，或许是被当前时空的人们所反对推翻，他们再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也逐渐觉得这样的人生真是毫无意义……
　　……
　　……
　　“这个世界……又是处于什么时间段的？”
　　在凄凉的荒野之上麻木的走了一段路之后，杰洛特叹了口气，他努力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
　　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够有心情记录自己两人经历过的时空穿越，以及为了拯救世界命运而做出的改变的次数……但是后来，在这噩梦的轮回之中徘徊得多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记录次数了。
　　循环、重复、停留、离开，一次又一次，好像是永远不会有尽头的样子，猎魔人已经身心俱疲，要不是还必须顾及希里的话，他估计自己都已经要放弃了。
　　不甘？
　　愤怒？
　　绝望？
　　也许是都有，也许是都没有，反正他感到自己的情绪似乎都已经就要被磨灭了，只剩下了麻木不仁，这是大脑潜意识的保护自己的心智完好的机制。
　　要说有什么感想的话，大概就是他开始怀疑这条路是不是真的有尽头，是不是真的可以走通，自己和希里是不是真的还要坚持下去了……
　　“不知道，除非遇到了城镇或者活人，不然的话，我们很难确认我们现在所在的时间段……”
　　希里抬起头来，翠绿色的眸子里显得有些黯淡无神，她好像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喃喃自语地说道。
　　两个人其实都已经非常累了，都不想继续下去了，只是因为彼此的存在，才能够继续坚持而已。只要对方不首先说出放弃，他们自己就会继续下去。
　　“这样啊……”
　　杰洛特感叹了一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希里很是勉强的笑了笑，扭头四顾说道：“我发现了一个规律，我们的时间穿越好像一直都是在向前回溯的，也许只是比上一次早一天，又或者早上几天……”
　　“所以继续这么下去，我们迟早会成功的，是不是？”杰洛特苦笑了一声，再次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我总觉得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
　　猎魔人打量着四周的景色，眼神却是逐渐的变得疑惑起来：“我怎么觉得这地方好像是有些熟悉？”
　　“是吗？那你觉得这里是哪里？”希里有些不抱希望的问道，有气无力的样子。
　　“看上去好像是威伦，而且前面的那个山丘……”猎魔人皱起眉头指着前方。“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山头的后面应该是海瑟顿村。”
　　“什么村？”女孩有气无力的问道。
　　“海瑟顿村，我在很久很久之前，答应恩希尔的要求来找你的时候，去到威伦的第一站就是那个村庄，因为有一个叫做汉崔克的密探在那里……”
　　杰洛特努力的回忆着那似乎已经是非常久远之前的记忆，整个人一时间显得有些恍惚。
　　“不过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狂猎虐杀了，村庄也被狂猎屠杀烧毁了。而且你忘记了吗，你也曾经去过那里……”
　　“……”
　　“……”
　　看见希里困惑的表情，猎魔人解释说道：“应该是第一次吧，你被赶下皇位，我们两个人都被追杀……甚至被我们「自己」追杀，后来我们逃到了威伦的一个被废弃的村庄。”
　　女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了，那可不是什么有趣的回忆，明明为了拯救世界而在努力，却最终要被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推翻，甚至被熟悉的人追杀。
　　尽管也理解他们，可是能够理解不代表能够接受。
　　想一想吧，被她当成了亲人的老猎魔人维瑟米尔，特莉丝，叶奈法甚至还有杰洛特和她自己，都对她举起剑想要杀掉她这个邪恶的那种场景……
　　两人之所以感到心累、麻木、一蹶不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第二百零七章 虚像歪曲的复合
　　“如果是威伦的话，那么这一带都显得这么荒凉也就可以理解了……”
　　勉强的笑了笑，希里看向四周。
　　“不过我记得那一次情况真的很危急呢，你的身体糟糕到不允许我们再进行一次时空穿越了，偏偏我们却没有了任何的解毒剂，差点儿就被他们堵住了。”
　　“……”
　　“……”
　　猎魔人点了点头，对于那一次的惊险也是记忆犹新，紧接着他便皱起了眉头——
　　“我记得好像那一次也是镜子大师送来了解毒剂，还说是有人委托他帮忙的……那个恶魔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谁都不清楚镜子大师那个恶魔是遵循什么规则而行动的，也许他单纯就是为了看一场戏。”希里摇了摇头，在这段漫长的噩梦轮回之中，他们虽然一次一次的失败，但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收获。
　　只不过对于镜子大师那个恶魔，两人的了解依然不多，只是知道那个恶魔在这颗星球上几千年的历史之中若隐若现，很多事情的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恶魔。
　　是指那些来自其他时空位面或世界的存在，他们可以以自己的形态存在，或者附体在动物或者有智慧的生物身上。有一种召唤恶魔的法术被称为“唤魔术”，或者“恶魔学识”，这是一种被牧师和术士兄弟会都严格禁止的法术。
　　恶魔这个名称并不是指代某一个单独的物种或者种族，而是对那些有共同特征的一类生物的笼统称谓，因为他们每个个体之间都非常的不同。
　　所以镜子大师也被认为是恶魔，他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令人无法理解，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与之相比，这颗星球上出现过的其他恶魔，在镜子大师面前仿佛就是个弟弟。排名有差异，弱得没区别。
　　不过对于两人而言，镜子大师却是给予了他们很多次的帮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像是杰洛特说的那一次那样，两人的计划失败，举世皆敌，最终逃到了威伦的偏僻乡下。
　　而因为杰洛特当时的身体状况又正好特别糟糕，再也经不起一次的时空穿越了，偏偏他们当时却又连解毒剂都没了，而且不等两人寻找到解决的办法，就被「敌人」追上了。
　　当然，所谓的敌人，其实也就是那个时空之中的他们自己，以及熟悉的亲人朋友等等。
　　不过考虑到当时两人的处境，那也的确是敌人就是了，毕竟对于那个时空的人们来说，穿越了时间的他们才是邪恶的、未知的、正体不明的存在。
　　再加上他们往往都会假冒知名猎魔人和尼弗迦德帝国继承人的身份，搅动世界局势、散播谣言、窃取国家权力、制造矛盾冲突——至少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事实。
　　因此，他们毋庸置疑的就成为了绝对的邪恶，属于必须要彻底清理铲除的那种。
　　而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在他们自己即将被自己杀死的时候，镜子大师却突然再一次的现身，送来了解毒剂，让他们得以成功的破解绝望的境地，从而顺利逃走。
　　……
　　……
　　两人交谈了一番，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向着前方的山丘走去。
　　因为两边都是原野和森林，葱葱郁郁的植被草木虽然可以让他们确认，这个时空貌似还没有遭遇到天灾浩劫的洗礼，但是同样也因为这块地方太过荒芜凄凉，仿佛无人之地——
　　所以他们暂时无法确认这一次穿越后的时间背景。
　　既然杰洛特有了猜测，认为山丘之后就是海瑟顿村，那么只需要去确认一下就可以了，只要知道了这么一个地点，他们就可以确认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且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两人翻过了山丘，便看见了一座略有些熟悉的废弃村庄的轮廓出现在了远处。
　　它是一个已被烧毁的村庄，大部分的房屋都成为了废墟，只有少数的建筑勉强保存下来，整个村庄的遗址都被丛生的杂草植被所包围，当山风吹过的时候，好像是有呜咽的哭声传来。
　　隐隐约约的，就好像是被狂猎虐杀的村民们的痛苦哀嚎、怨恨诅咒，一般来说这种地方是最容易传出闹鬼的传闻的，而实际上也往往不只是传闻。
　　因为这样的地方的确很有可能催生出各种妖灵，而即使是没有自然生成，外来的某些脏东西也往往很喜欢盘踞在这种破败荒废、阴气极重的地方。
　　“真的是海瑟顿村，看来我们回到了威伦……”猎魔人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处的荒废村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的长长叹息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边的希里突然捂住嘴巴低低惊呼了一声，而他也感觉到了胸前的猎魔人徽章的震动！
　　猎魔人徽章是所有猎魔人都会拥有的一个银制的护符，做成不同的形状来代表猎魔人们所属的不同学派。
　　而且徽章不仅仅是猎魔人这个职业的标志物，它也是猎魔人的重要工具，有着多种非常实用的功能。最主要的作用是，周围一旦出现了魔法环境，徽章就能立即感应到，就会震动并且猛拉挂着它的链子。
　　这会提醒其佩戴者附近有法术被施放出来，或者是有着魔法幻象、魔法生物存在，能够给佩戴者预警突如其来的魔法危险，给他们提供额外的反应时间。
　　两人第一时间趴了下来，利用山丘上的草木遮掩自己的身形。
　　几乎就在下一刻，他们看见了就在对面的那个山头上，有一个发着光的漩涡在空气之中出现，散发出剧烈的魔法能量波动……这是有术士利用传送术传送过来了。
　　很快的，从光芒的漩涡之中，对面有着一个个身影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出现在了这边。
　　因为距离并不是十分遥远，所以杰洛特和希里都看得清楚，那分明就是他们熟悉的一个个人的身影！
　　——背着两把剑，有着白色头发的白狼，利维亚的杰洛特……
　　——同样背着两把剑，身材壮硕高大，但已经显出老相的老猎魔人维瑟米尔……
　　——穿着黑白混色的服装，有着紫罗兰色的眼睛和乌黑的头发的女术士，叶奈法……
　　——有着一头栗色的蓬松长发，与叶奈法的外观形成了有趣的对比的女术士，特莉丝……
　　还有其他的很多熟悉的身影，以及身穿黑色衣甲的尼弗迦德帝国士兵，他们严肃而且谨慎的排成阵列，四散开来似乎是准备包围海瑟顿村。
　　而为首的那些人也都一脸肃然，杀气腾腾的盯着那座荒废破败的村庄。
　　“……”
　　“……”
　　在这一瞬间，空气就好像是死了一般的寂静。
　　潜藏起来的两人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当他们亲眼目睹到这一幕的时候，自己的心神会受到多大的震撼。
　　内心深处有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恐惧，希里呆呆的看着远处的那一幕，喃喃自语了起来：
　　“杰洛特……你说，现在会不会还有第三个我和你，正在那座村子里躲藏着，因为没有解毒剂而束手无策？”
　　在这一句话落下的刹那，杰洛特便发觉自己的心脏猛地疯狂跳动了起来。
　　可怕的灵光一闪，让他似乎洞察到了某个疯狂的真相。
　　就像是曾经镜子大师说过，是希里委托他带猎魔人去白果园地底陵墓那样，然而希里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印象。考虑到镜子大师应该没有在这件事上隐瞒的理由，所以他一直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现在，亲眼目睹了这疯狂的一幕之后，他却突然发现了，这个时候这个时空，加上他们自己，可能同时存在三对杰洛特和希里！
　　“只有……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了。”呢喃的声音从猎魔人的口中出现，他低声的叫了一个名字，“刚特·欧迪姆……”
　　“……”
　　“……”
　　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们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松了口气。
　　但是就在下一刻——
　　“请问有什么事情呢？虽然你们一直都没有给我任何的报酬，不过考虑到你们的委托总是这么的有意思，所以我不会吝啬于帮助你们。”
　　爽朗的熟悉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调侃般的戏谑。
　　杰洛特和希里的身体顿时都是一僵，他们缓慢的转过头来，然后就看见镜子大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在这一刻，两人似乎都同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和语言能力，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个恶魔，眼神和表情都彻底凝固住了。
　　“既然你们需要一定的时间消化，那我就给你们这些时间吧……先把你们的委托完成了再说。”
　　镜子大师笑眯眯的走上前来，在杰洛特的身旁蹲下，自来熟的翻找起来后者的随身药箱，然后从其中拿出了一支白蜂蜜药剂，身形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中。
　　约莫半分钟之后，他又重新出现了，只是手上的解毒剂已经没了——
　　“可以了，放心吧……「你们」再一次的成功脱险了。”镜子大师这么笑呵呵地说道，一副乐于助人的热心模样。
　　“……”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希里直直的看着他，然后张开口问道，她的声音都因为颤抖而变形了，心脏仿佛被人钉入了一根冰锥那样。
　　一股股的寒气让她感到全身上下都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在这一刻僵硬得宛若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镜子大师似笑非笑地说道，他抬了一下手掌，两人立刻便察觉到景色瞬间变化，四周的空间仿佛镜面玻璃一般破碎着，是被剥去了现实虚伪的表象。
　　不祥的光满溢而出，以三人所在的位置作为中心，支离破碎的空间镜面如同摔碎了的镜子，将无数个不同的场景在周围呈现了出来。
　　就仿佛暴风里变幻莫测的海洋，涌动的洋流永无终焉，漆黑深沉之水折射着那不计其数的相同却又不同的场景，杰洛特和希里一次次的穿越时间的场景——
　　加冕成为尼弗迦德帝国女皇的希里……
　　获得骑士封号进入体制的杰洛特……
　　尝试扶植术士和猎魔人职业的两人……
　　策划拔除尼弗迦德帝国贵族阶层的两人……
　　被推翻统治、赶下帝位的女皇……
　　被熟悉的人当作是邪恶围攻的猎魔人……
　　两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从其中看到了不应该存在的幻觉，仿佛无限多历史情景中的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如同一幅定格逼真的油画那般呈现了出来。
　　其中有一些是他们甚至连印象都没有的！
　　支离破碎的场景碎片，如同被打碎的镜面一般，在四周曲折映射出无限的命运片段，在风暴中交织成了巨大的、没入天空之中的可怕螺旋。
　　“看到了吧？原本应该相互平行的可能性，永远也不会相交的分支，向着未来走去的世界进程，以你们为中心交织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镜子大师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兴高采烈起来，仿佛一个醉心此道的收藏家，看见了一幅空前绝后的艺术品一样。
　　“因为你们把时间不断重来的缘故，在因为相同的理由和目的不停穿越时间、改变历史的过程中，你们在原有的时间线上开辟出许多条新的分支，并且把它们绞成了螺旋状……”


第二百零八章 “原暗之星”
　　看着四周那仿佛被暴风笼罩变幻莫测的海洋……
　　看着那破碎的镜面映射而出的凝固场景……
　　看着那定格的一个个历史时刻……
　　不管是杰洛特还是希里，全身的力气都似乎被抽干了，他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陷入泥沼中了一样，使不上力气的身体正在慢慢下沉。
　　而镜子大师仍然在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揭示那残酷而又无情的真相：
　　“因为时间是固有的，也是不可违逆的，想要回到过去，改变历史是无数人都曾经追求过的神之力量。然而既然是神的力量，那么自然就不是人可以染指的领域。”
　　“你们想要通过穿梭时间，改变历史，却不知道历史是无法改变的。简单的说吧，要是你们回到过去做出的改变，导致你们年轻的祖父或者祖母死去，那么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如果没有你们的祖父，就没有你们的父亲，如果没有你们的父亲自然也就没有你们的出现，但是如果没有你们，你们又怎么回到过去，改变过去的历史呢？”
　　说到这里，刚特·欧迪姆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毫不留情的嘲笑了起来——
　　“这本应该是早就能够发现的事情，你们却在经过了无数次的努力并且迎来失败之后，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所在……不过也是，毕竟你们一直都在失败，如果是让你们成功了一次的话，你们就会发现问题的所在了。”
　　“……”
　　“……”
　　无形的诅咒悄然传达，世界的恶意在此发起嘲讽。
　　不知道自己是否身处现实，但是杰洛特和希里都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就在现在，就在这里——他们终于明白了。
　　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到，他们根本什么都办不到，因为如果按照这个恶魔所说的那个祖父悖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改变历史，无论计划是成功还是失败。
　　因为回到过去改变历史，一切就会变成谎言。如果发生过的事情就会消失，那么这所做的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否定过去，也就是否定自我。
　　改变了历史，也就是等于连带着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给否定了。就像是没有了祖父，就不会有父亲，没有父亲就不会有他们一样，而要是没有他们也就不会有穿越时间、改变历史的行为。
　　所以无论怎么样都只能够是失败，就算是成功了都会被歪曲成为失败。
　　因此，两人也都因为这个事实而彻底的呆住了……真相过于庞大，令人难以接受。
　　“当你们因为上古之血带来的穿越时间的可能性的存在，而选择了玩弄时间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和这个世界都已经深陷于时间的陷阱之中了。”
　　镜子大师伸手一指无法接受的希里和脸色极其难看的杰洛特，嘿嘿一笑，那副笑容里充满了一种喜闻乐见，乃至于令人毛骨耸然的古怪意味。
　　“你们其实不是最初的你们自己了，也绝对不是最后的。或许一开始采取时空穿越的方法，也不一定是为了对抗现在的那个疯狂的巫妖，也可能是为了应付狂猎或者是白霜之类的。”
　　“甚至再激进一点儿，那个巫妖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你们的敌人，也许最初的时候还曾经和你们并肩作战过……只不过无论当初你们到底是为了对抗什么，而采取了时间穿越改变历史这个方法。”
　　“现在都已经到你们承受它带来的结果的时候了，上古之血绝对不是什么奇迹的赠礼，从一开始它的出现就注定了它必然是一个受到诅咒的怪物。”
　　这个恶魔连连摇头，不断的感慨着：“艾恩·艾尔一族失去它是必然的，因为这个怪物本应该就这样湮灭在世上，然而你们人类却又亲手释放了这个怪物。”
　　说到这里，刚特·欧迪姆再次停顿了一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两人的表情，仿佛非常满意的样子。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是你们改变了过去的可能性，是你们一次次的开辟出新的分支，是你们最终导致了那个巫妖的出现……
　　接着，这个恶魔用那副悠哉的声音残酷的给出了致命一击：“是你们自己……制造出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天灾。”
　　“怎么会这样……”伴随着颤抖的声音，希里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当激烈的感情涌了上来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好不容易发现了希望，前路却是只有一片漆黑？！
　　为了拯救世界而赌上性命，因为自己的坚持而度过长长的日子，坚持带着伤痛和沉重前进，为的就是想要改变历史、改变过去、改变命运，不希望自己曾经的努力都白白浪费。
　　结果呢？
　　现在这一切就这样都被否定了？！
　　那么他们之前的努力，苦苦的坚持，还有所做的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我记得，我其实之前就和你们说过了，拥有智慧之人往往是最为愚蠢者，纵观历史便可得知这一点。”
　　镜子大师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但是这种事情，太残酷了……”希里不断的摇头，仿佛是想要否定这个残酷的真相那样。
　　她已经大概听明白了，但正因为明白了才感到完全无法接受，眼泪像决了堤一样倾泻而出。
　　“的确，对你们而言也许真的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镜子大师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杰洛特一直都没有说话，虽然这个猎魔人的表情同样变得非常难看，不过似乎是在认真的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才语气沉重的开口问道——
　　“……你刚刚好像说，因为我们每一次都是失败，所以才一直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有成功的可能？”
　　“……”
　　“……”
　　盯着白发的猎魔人看了好一会儿，刚特·欧迪姆才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知道你想要问的是什么，不过我只能够很遗憾地告诉你，成功了的话也只是开辟出一条新的分支而已。”
　　说着，他伸手指向四周的那些折射的定格场景，破碎的凝固画面。
　　“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你们做出的改变都会在原有的时间线上，重新开辟了另一条通往未来的时间线。”
　　“这条线起因于你们的选择、你们做出的改变，在时间上开启了另一个新的分支。可是在原来的世界，什么改变都没有出现，旧的世界仍然存在……”
　　“无论如何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已经存在了的过去绝对无法改变。你们凡人的视野太过狭窄，却又得到了染指时间领域的可能性，因此才会选择改变命运的道路。”
　　随着镜子大师这句话的落下——
　　四周完全被黑暗覆盖，更多的情景在变幻莫测的风暴之中铺展了开来，那是仿佛无穷无尽的场景画面，是一个个哀伤的、悲惨的、久远的世界。
　　历经了无数的错误和错误和错误的成果，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改变了他们居住的这个世界，以及这颗星球上的历史，积累了无数残酷的片段。
　　——也许这就是绝望。
　　“你们尝试做出改变的次数多达三百多次，但是看看这些被绞成一团的时间线吧，根本就多到数不清！”镜子大师冷静地说道，“就连我都已经搞不清楚，最初的改变是为了什么，发生在哪一条的时间线上。”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时间的主体已经倾向于那个疯狂的巫妖占据的收束点，它虽然也不可能控制时间，但毋庸置疑的是，在这条河流上它找到了相对你们而言属于上游的位置。”
　　刚特·欧迪姆轻轻的挥了挥手，两人眼中的世界直接被黑暗覆盖，所有的情景都消失掉了。
　　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两人眼前徐徐展开，就好似是他们轻飘飘的意识被某种力量拉扯着，抵达了另一个时代的一个荒野的样子——
　　眼前一花之后，他们就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大陆之上，阴暗、荒芜、凄凉、而且毫无生机，地表没有任何的草木植被，裸露出了岩层，还有连绵起伏的荒漠。
　　但并不是那种苍茫炎热、黄沙漫天、太阳毒辣的戈壁滩，因为天上根本就没有大气层。
　　就连太阳也已经黯淡了下去，不再以它以前那闪耀刺目的那种白炽普照大地，而是如血汽般黯然失色。
　　好像是诸多世代已然流逝而去，海洋也已然沉入海床，这颗星球彻底地走到了尽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了无希望……
　　不过在黯淡的太阳和哀伤的天穹之下，远处的荒漠却有着一座座高耸的尖塔与华美宫殿的绚丽穹顶拔地而起，沉浸在不祥斜阳逐渐晦暗的凝滞血色中。
　　那似乎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建立起来的城市和国度，却宛若是一座座高大坟冢与宏伟陵墓。
　　“这是什么……地方？”杰洛特艰难的开口问道。
　　他感觉到了极其强烈的不适与难受，仿佛是一个活人到达了属于死者的冥界一般，即使是以猎魔人的体质也有些扛不住，如果不是镜子大师带着他们的话，他毫不怀疑自己在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一时间就会死去。
　　“那个巫妖的大本营，时间的上游……”镜子大师轻声说着，他也眯起了眼睛，“一个比死亡还要庞大的邪恶已经降临。”
　　顺着这个恶魔的视线方向，杰洛特和希里都抬头望向了天空。
　　本该光芒万丈的恒星浮现出了一种灰黑的色泽，被一片永恒不化的黑雾所缭绕笼罩，失去了大部分的光与热。空虚混沌，渊面黑暗，仿佛来自无限时空的幢幢阴影已然临近。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穿透了他们的大脑，让他们感到苦闷、疯癫，胸前憋闷到快要裂开了。
　　有某种知识流入了大脑之中，一个陌生的概念莫名的浮现而出——
　　这是原暗之星。


第二百零九章 未到绝望之时
　　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理智告诉他们，他们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看了一眼那颗黯淡下来的“太阳”。
　　而且那颗太阳还是一副仿佛即将熄灭，只残余下来了余烬般的色彩的样子，就算是直视也不应该伤眼。结果就是这样，他们还是只看了一眼就感到了无以言说的巨大冲击。
　　也许是出现了幻象，反正在两人的双眼之中，天空之外的广袤宇宙空间就像是一片深海，无穷无尽而且深不见底，漆黑、寂静、幽深，几乎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而那颗黯淡下来的恒星不但没有失去存在感，反而更加显得宏大深沉，尤其是那紫色逐渐加深的血红暮光在晦暗的波动着，简直就好像是海洋里的庞大生物游曳的时候，所泛起的暗流……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太阳的轮廓只是表象，那东西绝对不是太阳，而是某种活着的庞然大物。
　　它就这样宛若是超越一切的巨兽，静静的横卧在天空宇宙的深海之中，一动不动。
　　“看到了吧？在这个时空，那个巫妖已经召唤出了它的「神」……”
　　镜子大师也只是多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低下头去，不再一个劲儿盯着天上来看了。
　　“严格来说，应该是「神」的一个分身吧，但是祂还是吞噬了太阳并且将那颗星辰取而代之，现在我们看见的只是一个虚假的轮廓，是祂的外壳。”
　　“你说……这是活着的？”希里捂住额头，低声问道。
　　杰洛特也是一脸的无法置信，开什么玩笑，天上的那颗太阳居然是一个有生命的巨大物体？甚至还是某种意义上的所谓“神灵”？
　　尽管他原本并不是学者型的人物，可是一百多年的见识、履历、经验等等的积累也不是可以小觑的，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噩梦轮回让他体验了多种不同的身份和经历。
　　所以杰洛特非常清楚，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不，不管从什么样的角度来说，这种生物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吧！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神灵”，例如说管理受孕和生育的梅里泰莉女神，教义血腥野蛮的斯瓦勃洛，誉为天空之父又或是雷电的化身的克里夫……
　　这些才应该是“神灵”的正常画风吧？！
　　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整颗比人界大地还要巨大无数倍的天体，居然是“神灵”的身体这么荒诞的事情……这已经不是神话，而是恐怖本身了！
　　“这就要看你们怎么定义了，不过神灵本来就不是人类创造的出来，即使本质是超越人智之外的存在，让人们光是目睹到祂们的神圣真身就无法承受甚至无法存活，也是理所当然的。”
　　镜子大师嘿嘿笑道，若有所指：“你们应该庆幸现在只是看见了一个虚假的外壳，不然的话，双目失明或者大脑当场爆掉都是有可能的……”
　　“直接说吧，你想要我们做些什么？”
　　猎魔人揉着眉头，努力的维持着语气之中的情绪，他感到自己的心灵正在麻木，因为短时间内接受了太多的冲击了。
　　“我猜你之所以和我们说这么多，肯定不是为了日行一善吧？”
　　“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为了找个话题，然后和你们来几盘昆特牌也说不定。”
　　镜子大师举起了一只手，展示了一下手中的一副牌。
　　然后，大约也是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这个恶魔摊了摊手无奈的一耸肩：“我主要就是给你们指一条路而已，毕竟要是你们就这么放弃了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什么路？”
　　“很简单，你们之所以赢不了，是因为那个巫妖占据了这个上游的时空。而之所以这个时空是属于上游，是因为它召唤出了「神」的分身……”
　　镜子大师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指，就在空气之中召唤出来了一张半透明的薄膜，并且被拉伸得平滑紧致，四四方方的。
　　然后他伸手在上面放了一个铁质的小球，薄膜受力立刻就向下出现了凹陷。
　　“就是这样，所以这个时间线就成为了收束点，成为了时间倾向的主体……无论如何，如果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你们不管再怎么循环重复多少次，也只是让这团乱麻变得更加混乱而已。”
　　“……”
　　“……”
　　“不要这么沮丧嘛，过去的起源已经不可追溯，未来的可能性却无穷无尽，只要你们继续坚持下去，就不算是失败，只是在接近成功的路上。”
　　大约是发现两人似乎受到的打击有些过于巨大了，镜子大师也只能够无奈的叹了口气，状似苦恼的举起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光滑的脑袋。
　　“永远在路上？”希里嘲讽的笑了笑。“如果天上的那个东西是那个巫妖召唤出来的神灵的话，那么就算是一个分身，我们也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胜算吧？”
　　——站起来，不要垮下。
　　她这么紧咬牙关，对快要当场跪在地上的自己这么一遍一遍的告诫着说道，却也只能够让无力的膝盖勉强站直，却没有办法再拥有什么坚持下去的想法。
　　似乎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每一次借助时间穿越都只会带来更多的绝望。
　　既然如此，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不要这么悲观，你们把那个邪恶神灵的存在本质看作是一个老鼠夹就可以了，只要不去触发就不会对你们有效……老实说，就连我都不一定够得上老鼠的标准，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镜子大师笑眯眯地说道。
　　“你们要做的，只是击败这个时空的亡灵大军，将那个巫妖从高处拉下来就可以了。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让你们对付天上的那个天体，就算是我也还没有失心疯到这个地步。”
　　“但是，你为什么会帮我们？”希里不是太信任这个恶魔，直截了当的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
　　“……”
　　镜子大师的表情略微变化，他深深的看了女孩一眼：“我只是想要脱身而已，你们也知道我来自其他的星球，这个星球不会是我的最后一站。”
　　隐约的，女孩有些明白了——
　　这个恶魔不希望被困在这个巨大的因果漩涡之中，然而当他察觉到问题的时候，巨大风暴已经在时空海洋上成型了，即使是他也无法在这个时候离开这个风暴范围，前往其他的孤岛。
　　所以他才必须帮助自己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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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
　　在星之内海成型之后，梦界的性质也得到了质的飞跃，仿佛是一个浩大的神域空间，结合了种种复杂的属性。
　　亚空间层层叠叠不说，额外维度也是不计其数，而且大部分区域范围的基本权限都是开放的，只需要灵性灵视达到一定的程度，就都能够发现、接触、利用星之内海的网络。
　　因为其真实范围正好覆盖整颗星球，所以带来了无法想象的巨大便利性。
　　再加上南欧魔术界从梦境世界的时期，就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推广宣传，慢慢的，整个神秘世界都接受了这个空间的存在。
　　时至今日，基本上全球各地的各种大大小小神秘势力，都已经完成了搬迁，彻底的从现实世界转移了阵地。
　　而各种有传承有背景的非凡者，或者野生的魔术师，也基本上都接受了星之内海的存在，并且与时俱进的开发出多种新的术式，在星之内海的基础上实现多种功能。
　　例如即时通讯，例如长距离传送……甚至在中国那边，据说已经有一些势力琢磨着在这个平台上开网店了，毕竟这么好的物流网络不利用起来真是可惜了。
　　诸如此类的骚操作还有很多，大片大片的黄金区域也都被各种大大小小的势力划为自家地盘，开始投入心血精力妥善经营了起来。
　　这在以前的时候，莫宸是非常乐见其成的，就像是自己在玩《Minecraft》的时候，架设了一个服务器，很多人进入房间然后开始兢兢业业努力经营一块区域。
　　虽然那些人都认为他们占据了一块地盘，是他们自己的地方，经营的也是他们自己的成果与心血，却改变不了他们是进入了别人房间的事实。
　　不过现在，他却没有太多的心情——
　　“怎么会这样呢？我的魔剑士又没了，变成了一个半神巫妖……”
　　他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一脸严肃的样子，寻思着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明明应该是完美无缺的计划，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的得出一个彻底长歪的结果呢？
　　因为并没有时时刻刻的关注那边的缘故，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雅典娜的身上，所以莫宸也是在现在博弈即将开始的时候，往那个位面看了一眼，然后顿时便吃了一惊。
　　无数的世界线扎堆，相似的世界线聚集在一起，它们的结局大部分都趋向于同样的方向。密密麻麻，一团乱麻，就好像是一个毛线球那样。
　　莫宸虽然很快就从其中理出了“线头”的所在，并且响应了小白鼠的呼唤，在那个时空降临了一个无可名状的神灵分身，然而却还是觉得好像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这其中肯定有原因，不过锅也肯定不在他自己的身上，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没错，肯定是这一届的学生太差了……
　　莫宸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然后看向了自己旁边的巫女，思索着自己要不要改变一下计划方针。他倒不是特别想要得到魔剑士这种英雄单位，只是不太甘心就这样子放弃。
　　真是太奇怪了，明明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难道真的要自己把不相干的东西全部削去，只留下极度偏科的知识能力，小白鼠们才会老老实实的走上魔剑士的道路吗？
　　静静的跪坐在旁边的瞳子没有说话，只是也微微转眸与之对视，她似乎表现得有些不置可否的样子，对于某人的视线显得泰然自若。
　　神社的更外面，是宛若梦幻一般的黄昏夕阳，更远处的地平线尽头有一座在夕阳之下层层叠叠的飘渺奇迹，正是宏伟壮丽的夕阳之城。
　　——这充分证明了，这是属于星之内海的空间，这座人见神社也被搬进了这里。
　　“画风好像不太适合呢……”盯着瞳子的脸看了好半晌，莫宸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他努力的想象了好一会儿，却怎么都不觉得瞳子适合魔剑士的画风。
　　灵力强大堪比桔梗，专属装备是神乐铃，怎么看都只适合走法系路线奇迹流的画风。
　　如果是巫女翠子的话，也许就很合拍了，毕竟是一位专擅用剑的强大巫女，本身的力量也强大到能够创造四魂之玉的程度，还掌握了抽离敌人灵魂的净化之术。
　　与魔剑士的恐怖剑术、灵魂炼金的能力相当契合——虽然说魔人契约的能力本质，其实是源自黑魂世界库尔兰的禁忌技术，灵魂炼成。
　　简单的说，就是将强大灵魂之中的特质抽取出来，炼成特殊的武器装备的技术，诸如此类的。
　　只可惜翠子早就死了……莫宸这么想着，突然脑海里有一个纤细少女的窈窕身影冒了出来。
　　——说起来，现在因为在灵魂领域很有天赋，因此在结晶魔法上越走越远的亚丝娜，貌似也很有剑术的天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