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秦长老


  “岑大人过奖了,多谢岑大人援手,在下感激不尽。”
  许易笑着冲岑副使微微一躬。
  他知道岑副使为何说自己聪明,无非是说他先前在讼狱都的明堂内,没有对仇太冲,周宗世穷追猛打。
  的确,以许易睚眦必报的脾性,若能赶尽杀绝,又岂会轻轻放下。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报仇借的力有多大,这人情就消耗得越多,他好容易在那位大人物面前积攒起的些许情面,若是用来消耗在周宗世,仇太冲这等人物身上,实在大大不值。
  亏本生意,他可不愿去做。
  “罢了,说这些都多余,你在明堂上的表现,我也告诉了秦长老,秦长老很是欣赏,想见一见你!”
  岑副使玩味地看着许易,心中亦盘算开了,此人到底因为什么打动了秦长老,竟然让终年不见生人的秦长老生了召见的。
  “多谢岑大人。”
  许易含笑说罢,抛出一枚晶牌。
  岑副使接过,立时变了颜色,“这,这如何使得!”
  “区区千枚灵石,怎比得上岑大人的救命恩德,岑大人不收,定是看不起在下。”
  许易如今当得起财大气粗四字,千枚灵石,虽然珍贵,用来送人情,堪称天价,但他目下缺的不是灵石,而是高层的关系,一千灵石,买二级星吏岑副使一个好感,完全值得。
  “如此,岑某便却之不恭了。”
  岑副使哈哈笑道,面色顿时暖和了不少。
  他虽贵为二级星吏,可千枚灵石份量的确不轻,几乎赶上半年的俸禄了。
  如此大手笔的见面礼,他还是没收过,只不过都是有求于他,而如今许易根本无求于他,还能送出千枚灵石,足见此人会做人。
  会做人就好,就怕是愣头青,会做人的人,才值得结交嘛。
  当下,岑副使便引着许易一路朝西飞遁,两个时辰后,霸邺城遥遥在望。
  许易大是好奇,他可是听闻过,霸邺城虽是淮西府的府治所在,聚集的都是一些寻常衙门。
  其余的权重衙门都分布在霸邺城左近的名川大山中,比如仙武崖,比如重剑峰。
  却没想到,岑副使竟一路将他引来了这霸邺城,莫非那位位高权重,宛若仙人的秦长老,便居于这霸邺城中。
  飞腾至霸邺城上空,岑副使忽的掌中现出一块玉牌,玉牌霍然放出莹光,天边陡然现出一道窄门。
  许易顾不得惊讶,便慌忙随着岑副使腾进门来。
  才闪身入门,眼前的视线陡然开阔起来,一座巨大的绿岛悬浮于半空,足足飞行了半炷香的功夫,才在绿岛上落定,顿时,周身的毛孔同时打开了,充沛到难以想象的灵气,朝周身百骸涌来。
  窥见许易的异状,岑副使笑道,“这座悬空岛,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聚灵阵,每日的消耗不下百枚,终年不歇,岛上又编植灵植,宝药。受灵气滋润,灵植,宝药涨势极佳,反过来,又释放灵气,反哺悬空岛,十数年下来,此间灵气之丰沛,自是远胜他处,寻常武者,在此修行的功效,一日都胜过外间数日……”
  得了许易的灵石,岑副使极是热情,边引着许易前行,边随手指摘周遭的景观,风物,无一处不优美,无一处不雅致。
  尤其是踏过一条七彩虹桥时,虹桥下的碧波潭中,不时有通红鲤鱼跃起,放肆地冲二人吐着水柱,偶尔有水柱,竟能聚合成简单的文字,显然是得了道行的妖物。
  岑副使指着碧波潭道,“别笑看着这些鲤鱼,都非凡品,乃是主上从极西之地的忘情海,垂钓而来,条条都是天生的妖物,灵气逼人,繁殖力也极佳,短短十数年,这汪碧波潭便被他们所盘踞,称霸一方……”
  正说着话,潭中好似开了锅一般,忽的,一条巨大的红鲤鱼催动水法,驾着一条粗壮的水柱腾上空来,二丈长的可怖身量,顶着个宛若水缸的巨大鱼头,直直立在半空,粗大的鱼鳍倒卷,宛若手臂,持着一柄三尖两刃钢叉,冲着二人怒目而视,鱼嘴开合,嗬嗬有声,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岑副使慌忙抱拳,“抱歉,抱歉,是岑某多话,还请大王息怒。”
  说着,赶忙抛出两枚灵石,那鲤鱼精用口接了,咬得嘎嘣脆响。
  许易有样学样,亦丢过两枚灵石,鲤鱼精接了,冷哼一声,方才散了水法,隐入潭中去。
  过得虹桥,许易诧道,“那鲤鱼精不过开智巅峰修为,怎的如此嚣张。”
  岑副使哈哈笑道,“鲤鱼精的修为虽算不上拔尖,可人家到底是主上近臣,又管着主上半个后厨,我可得罪不起。”
  许易了然,微微一笑,说道,“早知道就多投些灵石,和这位余大王做个交情,央他代为美言几句。”
  岑副使眸子清亮,笑道,“你小子别拿话点我,主上性情坚毅,最不喜逢迎之徒,我若替你说话,恐怕只会适得其反,更何况,主上唤你来作甚,我也不知,你自己见机行事便是。”
  说话间,岑副使指着远处烂漫花丛中的一处翠竹搭成的小屋道,“秦长老便在里间等你。”
  许易冲岑副使拱手道谢,径自朝竹屋行去。
  才绕到前门,便见一人坐在竹屋门槛上,古怪的是,他虽然看得清秦长老的面容,却根本说不出来,秦长老到底生就的什么模样。
  惯因此人的面目,好似不是生在脸上,而是直接投射入了你心中,时而男,时而女,时而老,时而幼,许易从来没有遇过这般古怪的事情。
  “我听岑天说了你在掌纪司的行事,怎么,算计着我该还你多少人情?”
  秦长老的声音,也古怪至极,飘入耳来,同样每个字都变换着音调。
  许易微微躬身,“晚辈的确是珍惜和前辈的缘分,此外,若是晚辈穷追猛打,定会给前辈也惹来麻烦,些许仇怨,还是留待今后,晚辈自己了结。”
  “你以为你这般说,我就会信?罢了,也是自作聪明的无趣之人,明说吧,你可是想要这个?”
  秦长老掌中托着一张地魂符。


第0219章
  许易暗暗暗暗惊心秦长老的洞彻人心,连忙道,“晚辈不要此物?”
  “这么说,周家的地魂符,果然被你骗走了?”秦长老的目光头一次在许易面上凝住。
  许易抱拳道,“前辈当面,晚辈不敢欺瞒,的确如此,周宗世诓我入他家门为奴,晚辈顺水推舟,有仇报仇罢了。”
  三言两语,许易已洞悉了秦长老的玲珑心思,对上这种人物,最好实话实说。
  “你胆子倒是不小?”秦长老冷笑道。
  许易微微笑道,“某有前辈罩着,不怕周家人。”
  “这么说,你在冲姓周的下刀子的时候,就想到了利用我?”
  秦长老声音愈冷。
  “也不全是如此,许某选择将天神图残图送给前辈,乃是事后起意,当时不过是想着这天神图残图利用好了,能扛过周家的打击,这才对周宗世翻的脸。”
  许易已彻底放开了,对上这么个聪明的前辈,任何马虎眼,只会得负分,不如据实以告。
  “接着说,别让我一句一句的问。”
  秦长老声音依旧冰寒。
  许易简直无语了,这位前辈的性情实在是太古怪了,他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这位还不满意,赶忙赔小心道,“晚辈得了这天神图残图,的确是对府中的诸位大人物,暗地里做过评估,思前想后,选择了交给前辈。道理很简单,前辈早年才华盖世,这点和晚辈有些相像……”
  秦长老终于动容,怔怔盯着他,似想知道此人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许易干咳两声,“晚辈素来有一说一,擂台十八连胜,勉强能和前辈昔年的天资稍稍比拟……”
  “行了,用不着往秦某人脸上贴金,我承认便是我在感魂中期境时,也定然不是你的敌手。这些废话就不说了,至于你为何选择秦某人,秦某人也大概知道了,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秦长老挥挥手道,罕见地没有不耐烦。
  许易镇定再三,终于厚着脸道,“晚辈,晚辈想要前辈的照拂!”
  秦长老冷笑一声,“你倒是贪心,只是,秦某终年闭关,也不想和不相干的人纠缠,若非看你送的天神图残图于秦某有些作用,你岂能站在此间,速速说来,到底要什么?”
  许易彻底无语,他真没想到这人竟是油盐不进,原想着靠着那巨资换来的天神图残图,寻一终极保护伞,却没想到是这般局面。
  “那晚辈别无他求,前番讼狱都之事,多谢前辈照拂。”
  许易一抱拳,转身行去。
  秦长老却不留他,任他自行。
  许易暗自叫苦,脚下却丝毫不敢稍慢,心中已连番暗叹“失策”。
  他选择秦长老,的确不是盲目所为,而是多番打探府中几位长老各自秉性、事迹作出的选择。
  甚至将天神图残图,送与秦长老,也是让方掌事花了老大力气,才联系上秦长老的一位近侍。
  却没想到这位秦长老干净利落到了这等份上,好大一块馅饼,平白浪费了。
  一直转过了紫竹林,凭着超卓的感知,寻到了临崖沐风的岑副使。
  “如何,可有收获?”
  岑副使急急迎上前来,面上越发温暖了。
  他那位主子的脾性,他最是清楚,向来清冷,不见外人,便是他虽号称秦长老府院的副使。
  一年到头也难见秦长老一面,偶有恩典,得慕仙颜,也不过片刻,匆匆被打发回去。
  如今,这姓许的和自己那位主子一见便是一炷香的功夫,这是极其罕有的。
  许易微微笑道,“秦长老既然唤在下前来,自有一番恩典。当然,还得多谢岑副使。”
  “果是巧言令色之徒!”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随即,秦长老现在身前。
  许易只觉通体的寒毛都炸了起来,他感知始终外放,两百丈内,连蚊蝇的羽翅震颤一下,都瞒不过他。
  可秦长老侵到近前,他却丝毫不觉,这是何等手段。心中更是起了个念头:莫非这秦长老竟已达到了阳尊之境!
  “参见主上。”
  岑副使慌忙拜倒余地,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敬畏,还是兴奋。
  许易拱了拱手,不发一言,一张硬瘦的脸上,连那始终挂着的微笑,都藏匿了起来。
  他心中着实有些窝火,坦诚相待,人家不领情,不再背后说坏话,又变成了巧言令色。
  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跟这秦长老打交道,干脆不应承了,任凭秦长老点评。
  “怎么,你不服气?”秦长老冷笑说道。
  噗通一下,岑副使蜷成一团的身体,登时趴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主上何曾用过这等口气与人说话,姓许的这是要找死啊!
  许易彻底毛了,勉强压着火气道,“晚辈不是不服气,只是有些弄不明白前辈是何等样人,晚辈来寻前辈投递天神图残图,不过是根据外界的传言,分析出的前辈的行事风格,只是见了真人,却又弄不明白了。”
  秦长老怔怔盯着许易半晌,“我是何样人物,岂是你能置喙的!”
  “诚然如此。正因不知秦长老脾气、秉性,先前和前辈打的交道,在下说什么错什么,为怕惹前辈生气,所以在下再不敢乱言,免得惹前辈生气。”
  许易不咸不淡道,浓浓的怨气,已从字里行间完全倾泻出来。
  他不是没城府的家伙,实在这秦长老的古怪性格,宛若更年期的妇女,他实在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好在他知晓秦长老向来恩怨分明,看在那张天神图残图的份上,料来也不会要自己的性命。
  “大胆!”
  岑副使蹭地跃起,怒目而视,面容之狰狞,宛若见了生死仇敌。
  他真是吓破胆了,姓许的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这么跟主上说话。
  这该死的家伙难道不知道,便是府主也绝不敢这般和主上说话的。
  “果真还是有了怨气,我原以为你真舍得那张残图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秦长老的回答,风轻云淡,却依旧噎得死人。


想见江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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