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无念殉道
作者:一任往来|发布时间:2024-06-29 07:21:27|字数:27801
那魔阵正是六欲魔阵,竟是被六欲阴魔随手便祭炼了出来,虽是由虚化实,但精妙狠毒之处,绝不下于普通法宝!这座六欲魔阵实是六欲阴魔一脉神通集大成者,有六欲魔光、六欲魔气、六欲魔音,往来纠结,总摄一切六欲魔道之法。
六欲阴魔将魔阵一抛,魔阵飞起半空,向外发散无穷魔光魔气,不但不受佛光克制,还能反过来污秽佛门法术。
罗睺星君仍是一团劫运劫意,举手便是计都六劫法的神通,不过该改成罗睺六劫法,甚至罗睺星君又有创见,演化为九道神通,名为罗睺九劫法!分为:饥馑、瘟疫、蚀日、落月、惑心、刀兵、星坠、陆沉、天崩!
罗睺催动一招蚀日神通,便有劫意催动,阴云汇聚,遮蔽大日,霎时之间,梵王山上绝无一丝日光照透,更为魔头肆虐提供了便利。
梵王山通透佛光映射,犹如静夜举火,在漫天魔气中更为耀眼。九大魔头出手,各色魔道神通纷落如雨,狠狠轰在梵王山佛光之上,将佛光打的四面漏风,眼看不能抵挡。
无住皱了眉头,伸手一点那颗传承舍利,舍利之上散发祥和之气,立时勾动大金刚寺与整座梵王山的佛门符箓禁法,山气连绵吞吐,与降魔神通相合,自那舍利子之上流淌出清静佛光,反哺寺中禁制,以此为中枢,将山、寺统合起来,佛光更为强盛,不惧魔气侵扰。
六欲阴魔喝道:“那舍利是整座金刚寺禁制中枢所在,但法力也非是无穷无尽,只要我们连续攻打,将其中佛光耗尽,便能攻破大阵,肆意屠杀!”
六欲阴魔目光毒辣,所行正是釜底抽薪之计,众魔头有冥狱真气为后盾,自是不虞匮乏,只要将舍利子法力耗尽,金刚寺没了卍字大阵守护,自可大行杀戮!
无住亦堪破这一点,蓦地伸手在舍利上一拍,那舍利吞吐佛光之间,法力如潮汐猛涨,大金刚寺之上陡然现出一道硕大之极的卍字!
无住再一动念,那卍字陡然冲破穹苍,如响云之箭逆流直上,一气冲入九子鬼母大阵之中!那卍字乃佛门梵文,乃清静智慧、功德圆满之意,最能克制妖魔,所过之处,一应魔气皆为之消散。
却是无住也知如此被动挨打,非是路数,特意集中了法力,行那惊天一击。众魔头猝不及防,只觉护身魔光震动,竟有破碎之兆,忙即各运神通修补。
那卍字佛光如箭袭来,略一圈转,已奔向鬼铃老祖杀去。无住也是老谋深算之辈,鬼铃的道行在九大魔头之中最低,最是可欺,果然鬼铃老祖大骇,其虽在冥狱中作威作福,但在无住这等开尽九识,等同于玄门归一境的高僧面前远不够看,只好将辛苦祭炼的拘心铃拦在身前,自身玄阴元神以玄功幻化,脱离了开去。
那卍字佛光与拘心铃一冲而过,那拘心铃本体正是一副金色铃铛的模样,微一摇动,便有无边魔音渗出,夺人心魄。但吃佛门卍字往上一扣,内中由鬼气魔气祭炼的禁制立时开始崩解,根本收摄不住!
拘心铃这件法宝重质不重形,鬼铃祭炼之时并未采集太多天材异宝,将大部分精力转为祭炼其中禁制,毕竟要靠玄阴禁制发挥出拘心夺魄之威,恰因如此,被佛光狠狠一拍,外炼之形根本不能独挡,内中禁制转眼被佛光消融了一条!
祭炼一件法宝煞非容易,要先炼出七十二重地煞禁制,而后合并为一重玄阴禁制,还要开启元灵,方能算得一件法宝。鬼铃老祖觉醒道法神通,修成玄阴以来,耗费了数百年功夫,才炼成这一件宝物,拘心铃中统共也只两条玄阴禁制,竟吃佛光一照,便给消灭了一条,心头滴血之痛可想而知!
鬼铃老祖发出狼嚎一般之声,连忙将拘心铃召回自家手中,但失了一条玄阴禁制,虽未跌落法宝层级,内中元灵已受重创,陷入沉睡,没有百八十年的苦功,绝难复原。
鬼铃老祖又是心痛又是愤怒,喝道:“该死的贼秃,老子定要将你满寺上下的秃驴尽数杀了,日夜炼魂,才消这口恶气!”
无住微微挑眉,冷冷一笑,喝道:“看来我大金刚寺真是沉寂已久,外人都忘了当年的威风,连甚么阿猫阿狗都敢狂吠挑衅!你要杀我满寺,尽管来杀杀看!”六欲阴魔以六欲魔阵将余下佛光收取,轻描淡写将之化去,但也耗费了魔阵二三分魔气,秀美微皱,喝道:“无住!我等此来,只为替夜乞道友主持公道,报金刚寺镇压千年之仇,只要你将罪魁祸首与那一枚舍利交出,我等掉头便走,绝不与金刚寺为难!”
无住一声长笑,喝道:“六欲!你一个先天魔祖,还要与我这出家人谈甚么信然守诺么?本寺是奉了大金刚王佛之命,镇压夜乞,你若是寻仇,也该去大金刚王佛佛国世界之中。你不过是贪图本寺的传世舍利,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真真让人耻笑!”
六欲阴魔吃起抢白,也不恼怒,笑呵呵道:“无住!我等九大魔尊出手,你以为这金刚寺还能保全?你累世修行,就算舍了金身,也能飞升佛国之中,继续享受你的清静。只是这阖寺弟子却逃不了,倘若寺破,都要被炼成傀儡,元神也不得安宁!你又于心何忍?只要你点头答应我的条件,我愿向玄阴魔界大道起誓,绝不敢反悔,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无住还不如何,金刚寺普通弟子却大有心动者,毕竟对着玄阴魔界大道立下法誓,就算是十大先天魔祖也不敢稍有违背,不然便是元神陨落,比死都难的下场。
无住感受到这些弟子心意,喝道:“此是魔头祸乱道心之举,焉能相信?你等修持多年,连这一点也看不破么!”有那动心的弟子立时低下头去,十分惭愧,接着重整心境,不敢再胡思乱想,由此金刚寺所发佛光又自纯净了一分。
六欲阴魔不怒反喜,方才之言果然是为诓骗寺中僧侣,虽则无住老到,不曾动心,但金刚寺中多有动念之辈,其等虽马上重整心境,到底曾有破绽,最易被魔头魔念扰袭侵入,只凭一言一语,便令金刚寺有了潜在的瓦解之势,也唯有她这等先天魔祖,方有这般能耐。
九大魔头之中,唯有鬼铃老祖心痛法宝受创,拼尽全力,将一身魔功狠狠施展,其余魔头都是出工不出力,只用一半神通,毕竟谁也不知真要惹得金刚寺拼命,无住那厮会拉谁同归于尽。魔道之中,从无仁义牺牲,唯有自私自利。
六欲阴魔早已料到此事,对尸魔喝道:“此役是你我挑起,你我不当先用命,何以服众?”尸魔木讷之极的脸上现出一丝阴冷笑容,缓缓点头:“好啊!”
头顶百剑图陡然魔光大起,震动如潮,尸魔近乎无尽的魔气冲入其中,依着百剑门法门运转,片刻之间,一座巍然剑气之柱生就,竟是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圆满。又是呼吸之间,又有一根剑气之柱生成,亦是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圆满!
这幅百剑图中须得温养一百根剑气之柱,方能见得大威力、大恐怖,但袁剑前身功力不足,只勉强祭炼了数十根而已,但此宝落在尸魔手中,以其归一道行催动,竟是须臾之间便祭炼了一根禁制圆满的剑柱出来,实是骇人听闻!
不过尸魔纵然法力无边,亦不能翻掌之间将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合一,炼就玄阴神禁,此中涉及到了玄之又玄的大道隐秘,谁也违抗不得。未过多时,百剑图中已然有百根剑柱,剑气摇荡之间,将百剑图撑的不断扩散开来,几有演化一方小天地之势!
百剑门的道诀所载,百剑图修炼到极致,本就有开辟天地之用,尸魔何等老辣,经手之间,已知此宝妙用,特意将之发挥出来。不过尸魔可等不得百剑图真正演化世界,低喝一声,一只大手捉住百剑图一端,猛然一扬!
百道剑柱齐出!非是一道道剑气使出,而是一百道无穷剑气凝成的剑气之柱齐出!剑意磅礴!当真是遮天蔽日,若非日光被罗睺星君以蚀日神通遮住,在日菁光华映射之下,定然是更为绚丽!
但绚丽之中却蕴藏无穷杀机,尸魔此举无异于杀鸡取卵,断了百剑图的根基,实则其本就打算毁去这一张宝图,用来攻破金刚寺的光明大阵,反正此宝是顺手得来,还入不得先天魔祖的魔眼中。
百道剑柱轰然下来,错落有致之间,带动无穷罡风,已令虚空崩塌,太虚倒悬!尸魔更是狠毒,生生毁去了一件法宝,只换来刹那之威,只要能攻破那劳什子的光明大阵,舍去一件法宝又算得了甚么!无住面色慈和,仰头望去,目中倒映出百道剑柱那充斥苍穹之魔威,光明大阵纵能顶得住这一波魔威,也绝扛不下之后尸魔与六欲阴魔的连番后手,若要破去,唯有遣长生境界之上的高手,拼着一条老命,又或是也毁去一件法宝,方能将之消弭于无形。
朱厌、毒手师太与呼特老僧俱都走了出来,朱厌贪生怕死,要他出力还成,出命可万万使不得。毒手师太与呼特皆有殉道之心,一瞬之间想到其中关节,正欲双双扑出。
无住将手一拦,道:“不必!”身后闪出一人,面无表情,正是无念,手捧金刚杵,向众人点头致意,说道:“今日该我归位,还我本来,正是大喜之事!”佛光乍起,已然冲天而去!
呼特叫道:“住持!这……”无住道:“无念劫数已到,由他去罢!”呼特一顿足,只能徒呼奈何!无念是无住以噬魂魔念演化,外用佛光封禁之事,天下唯有无住、凌冲与噬魂老人三人知晓,呼特不知其中究竟,只以为无念舍身殉道,当真是凄苦非常。
无念自光明阵中穿出,顶头便是百道剑柱,其也干脆,只高诵一声佛号,一尊金身陡然炸裂开来,无数佛光疯狂涌入一杆金刚杵中,将金刚杵染成一片厚重之极的金色。
无念人虽不在,仍有精神烙印虚空之中,就见一道虚影握住金刚杵横里一扫,爆裂连响,金光炸裂!百道剑气之柱竟吃金刚杵扫过,尽数爆裂了开来!霎时之间,无数剑气飙飞四射,充斥千里方圆之地,无论金刚寺还是魔道两边,皆不放过!
尸魔冷笑道:“这是当场尸解么?那厮倒也决绝!”有十万尸兵加持的化尸神光一展,将散逸过来的百剑图剑气尽数消弭,再看先前自毁兵解之人,微微皱眉,总觉有何不妥之处。
无念以毕生功力加持金刚降魔杵,一举捣毁百道剑气,纵有些许漏网之鱼的剑气,也奈何不得光明大阵。呼特见无念舍身以殉,忍不住大哭一声,说道:“可怜百年苦功,就此毁于一旦!”
无住道:“长老何出此言,我等修行佛法,早该看透生死,今日以身殉寺,来日自可于佛国之中相见。”呼特抹了一把眼泪,苦笑道:“是!是我看得不透,住持教训的是!老衲今日也要走上一遭了!”
六欲阴魔道:“不对!那厮并非佛门中人,近佛而实魔!”忽见夺魂道人抢将出来,万魔鬼域一展,叫道:“噬魂!你瞒得过天下人,瞒不过我!”
无念躯壳一死,外延的佛光一散,自然露出内中噬魂老人当年所下忿怒魔念,两头魔祖察觉不对,也比不得夺魂道人机警,几乎片刻之间已识破了无念的根脚,杀将而来!
夺魂与噬魂两个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若能擒住其忿怒魔念炼化,便等若将其一缕元神摄入手中,要将噬魂老人整生整死,还不是动念之间?那忿怒魔念失了佛光束缚,不免有所凝滞,等反应过来,待要飞腾变化之时,万魔鬼域已气势汹汹杀来,但夺魂道人下手快,还有人比他更快,那忿怒魔念不知受了何方感召,居然一气落下,冲入光明大阵之中,再冒头时,已在梵王山山脚,倏然之间,已没了踪影。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百死无悔
暗中操控之人甚是诡诈,其知晓无住与无念的关系,特意吸引忿怒魔念钻入光明大阵之中,无住必不会阻拦,反而将夺魂道人隔绝在外,如此一来,就不怕被夺魂道人夺去。
无住果然不曾拦阻,反而暗中推波助澜,那忿怒魔念自山脚下飞出,穿破光明大阵,向东南方疾驰不定,过不多时已落在一人手中。
那人正是凌冲,自太玄赶来,花费了几日功夫,耳边忽闻噬魂老人之声,让他帮忙将忿怒魔念渡回地府之中。那魔念本是噬魂老人当年所下,着实折磨了无住多年,好在无住神通高妙,以之铸成无念之身,外用佛法封禁,不曾惹出甚么乱子。
凌冲自是从善如流,果然离着金刚寺尚远,忿怒魔念便已飞来,凌冲接在手中,感受那魔念之中的森森魔意。阴神不在,难以降伏,好在噬魂老人隔空作法,魔念不至于突起伤人,凌冲更不迟疑,一声清斥,喝开虚空裂缝,直通九层冥狱地府,扬手将魔念扔了进去!
那魔念飞入九层冥狱之中,一气穿入地府,来至阴山之上。霎时之间,虚空开裂,现出一角佛国之影,忿怒魔念收了招引,如电穿入,一闪无踪。佛国光华一闪,噬魂老人现身出来,头顶一尊七色宝塔,摇了摇头,自语道:“自此三道魔念尽数收回,我也能安心消弭罪孽,等待功德圆满的那一日了!不过在那之前,先要接引一番!”闪身出了地府,凝身而望。
凌冲送走忿怒魔念,远瞧金刚寺所在那座梵王山,见魔气万钧,雷落如雨,又有一山佛光辉耀,一邪一正,正自相互攻伐。那等气势,比当初群魔围攻太玄之时,更为炽烈!
凌冲暗叹一声,又往前飞近了千里,离大金刚寺尚有万里之时,便驻足不前。场中敢动手的皆是长生级数之上人物,他一个区区待诏,贸然插手无异寻思,还是静观其变。
忽然瞧见万顷魔光阴气之中,正有一团紫黑紫光摇动不定,散发无穷劫意,微微一愣,真界中早已沉寂多时的阴阳之气猛然冒了出来,脱体而出,急欲吞噬那道劫意,吓了凌冲一跳。
那紫黑星光分明是长生级数,岂是他敢招惹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阴阳之气安抚下来,收入真界之中。晦明童子现身道:“周天之中有两大灾星,计都星君已灭,那厮当是罗睺星君了,想不到星宿魔宗如此丧心病狂,连那厮也弄了出来!”
凌冲道:“罗睺计都,究竟孰高孰低?”晦明童子道:“倒也分不出高下,只不过计都没等证道就被你炼化,那尊罗睺星君却证道长生,自然更加不好对付!”
凌冲道:“等我阳神证就纯阳,就可试着杀一杀那厮了!若能吞了那厮,阴阳之气势必再有进境!”晦明童子道:“不错!星帝不知用了甚么方法成全罗睺那厮,居然有了一丝先天劫运罩身,想来无外乎是屠杀生灵、灭绝世界之事,若是你能打死那厮,将其先天劫运喂给阴阳之气,说不定会有极大收获!”
凌冲想起方才阴阳之气急不可耐的模样,忍不住心痒难搔,恨不得立时证道纯阳,将罗睺星君打杀了。忽闻万里之外魔云中一声惨叫,不知是哪位魔祖遭了劫,忙将太乙飞星符阵飞出,略一推算,沉声道:“大金刚寺这一战结局混沌不清,我也推算不出,倒是怪哉!”
晦明童子道:“十几个长生之辈大打出手,你一个小小待诏能推算出来结果倒真是怪哉了!”凌冲叹道:“话也没错,我只能静观其变,却插手不得,真是窝火!”
晦明童子冷笑道:“那也不一定,金刚寺之战,长生之上乱斗不休,但也有不少修为浅薄之辈,想要来打秋风,你还可清一清场,免得其等被神通余波所伤,岂非造孽?”
凌冲略一感应,果然有许多异种气息藏身周遭,上至待诏,下至刚刚炼罡之辈,应有尽有,当真怒极反笑,道:“罢了!我便发一回善心,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赶出此界,免得遭了横祸!”
将手一挥,便有数十滴一元重水现出,再分化数十道念头附着其上,演化洞虚剑气,锵然剑鸣声中,数十道重水剑气向四面飞出。
以凌冲待诏境道行,分化数十团念头操控飞剑,直是易如反掌。金刚寺周遭果然有许多心怀叵测之辈潜伏,其等或魔或玄,出身不一,修为也参差不齐,有不少修士修为浅薄,当真是贻笑大方。
也有许多老怪物动心赶来,毕竟这等魔道与佛门大战,千载难逢,就算捡不到甚么便宜,能一窥各位老祖神通运用,说不定能大有裨益,突破当下瓶颈。
心怀叵测者太多,至于有各派老祖前来瞧热闹的,也轮不到凌冲来察觉。数十道剑气招展之间,须臾已飞出千里之外,遇有甚么修士,若是玄门便打落遁光或是遮掩的法术,令其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若是魔道修士,则干脆一剑杀了。
霎时之间,无数惊怒呵斥之声响起,许多修士再也藏身不住,各自祭起法器与剑气相斗。但凌冲的剑术已然出神入化,管你甚么修为,只要不到待诏,便是一剑了账!
有那暴露了身形的玄门修士见剑气只将自家逼出,便扬长而去,心思巧妙的知道是有高人不愿他等窥视一旁,忙急匆匆离去。也有滚刀肉的兀自浑噩不肯离开,凌冲也懒得理会。
一剑之下,暗数于心,共斩杀了七十三名魔道高手,最高修为乃是脱劫,并无一个待诏或是玄阴之辈。凌冲也不在乎,收回数十滴一元重水,重又关注梵王山上战况。
无念以身殉道,只剩一根降魔杵,滴溜溜在九子鬼母魔阵中乱飞。其扫平了百道剑气之柱,兀自不曾下坠,而是在阵中左来右去,浑似一件无主之物。鬼铃老祖瞧出便宜,拘心铃未能大损,若能将降魔杵夺来,就算是佛门法器,花上几百年苦功祭炼,也足以敷用,贪念大起,猛地现身出来,将拘心铃祭起,荡出无穷摄魂魔波,想要将降魔杵拘禁起来,慢慢收取。
那降魔杵受了摄魂魔波之扰,居然就那般静止不动,只剩佛光闪烁,好似没了气力。鬼铃老祖也是鬼迷心窍,见状大喜,猛然伸手去抓,尸魔与六欲阴魔齐声喝道:“不可!”
鬼铃老祖闻听,心头一颤,正犹豫是否将一只魔爪收回,就见那降魔杵陡然一摆,瞬时无踪。鬼铃老祖方自一愣之间,就听夜乞老祖喝道:“蠢材!快躲!”
鬼铃老祖微微愣神了一息,就觉头顶劲风挥荡,那降魔杵竟而自上而下,往他头顶狠狠落来!降魔杵为佛门降魔法器,最是沉重,这一件更是经由金刚寺千年祭炼,杵身之上满刻佛门经咒,为无上降魔利器!
方才无念自爆之时所留佛光,此刻如长鲸吸水一般,被降魔杵吸入其中,一根金杵光华大放,伴随着无边梵呗诵经之声,一气落下!
鬼铃老祖当此生死之际,迸发出全副精神,大喝一声,将拘心铃高高祭起,拦在半途,头顶一派魔气长河注入其中,将这件法宝的威能发挥到了最大级数!
鬼铃也算是久经战阵,又兼狡诈异常,自然知晓到了此时,绝不可试图躲避,那样只会更加被动,倒不如拼死一搏,将全部身家押在拘心铃上,拼着毁去这件性命交修的法宝,只要能将降魔杵拦下那么一瞬,一旁其他魔祖自会援手,生死顷俄之际,根本计较不得拘心铃的存留。
就在一瞬之间,那降魔杵上似乎现出一只手掌,掌心向下,推动降魔杵猛然压下。拘心铃首当其冲,纵然生出层层魔波,摄人心魄,依旧屁用无有,竟被降魔杵一举攻破,铃音大衰,接着被万千佛光灼烧,连最后一条玄阴禁制也被消融殆尽,真正的打落凡尘,成了一件普通法器!
拘心铃金光晃动,不知被崩到何处去了。降魔杵余势不衰,仍旧向鬼铃老祖头顶压下。鬼铃是夜乞老祖的跟班,若是死了,大为不妙,因此夜乞老祖最是上心,已然抢至近前,正要用白骨法杖去遮拦一番,就见降魔杵如同加持了剑气雷音的剑术一般,眼睁睁从自家白骨法杖缝隙之间溜走!
鬼铃魔祖被无尽佛光刺瞎了双目,只能徒然喊道:“夜乞老祖救我!”声音方落,已吃降魔杵自头颅穿入!夜乞老祖眼睁睁瞧着鬼铃被降魔杵以雷霆万钧之势,砸了个对穿,只能长啸一声,抒发心头的郁怒之意!
就见降魔杵势如破竹,生生将鬼铃老祖刺了个对穿!又自另一头飞出,接着才晃悠悠飞回金刚寺,落在无住手中。
鬼铃老祖呆了一呆,一尊鬼祖法身之中忽有无量佛光迸射,每多出一道佛光,便消磨一道魔气,等到佛光如海之时,鬼铃老祖苦笑一声,整尊魔躯陡然瓦解,半点不剩,连灰烬也未留下!一尊鬼祖,就此谢幕!
无住和尚手捧降魔杵,须发飘拂,袈裟猎猎,与万顷魔光之中,昂然仰首,以佛门狮子吼神通喝道:“犯我金刚寺者,便是如斯下场!”长空俱寂!
鬼铃魔祖一死,夜乞老祖怒发欲狂,好容易收服了鬼铃与伽薄两个手下,谁知竟先后陨落,令他势力大损,怎不怒从心起?大叫一声,白骨法杖一指,便有无量魔光喷薄而出,这一次才是运用了全部神通,誓要将光明大阵攻破,大肆杀戮一番!
六欲阴魔喝道:“事已至此,各位还不拼命,更待何时!”众魔头眼见鬼铃老祖惨死,心头凛然,知道此次围攻大金刚寺,可非是春游踏青,容不得半点马虎,若不拼尽全力,拿不下金刚寺,捞不到半点好处不说,说不定无住和尚发疯,自家也要落得与鬼铃老祖一般下场。
众魔头心头转念,这才肯全力以赴,血神道人大笑一声,无边血河冲荡之间,往下空落去。天尸教主亦放出化尸神光,又有黑眚阴煞之气,两道神通并举而出。殷九风将玄阴天罗一抖,六欲阴雷宛如不要钱一般落下。夺魂道人则将万魔鬼域刷来刷去,消耗光明大阵中的佛光。
六欲阴魔与尸魔亦是法力鼓荡,十万尸兵不停鼓催尸气,将化尸神光催发的如一条瀑布,恶狠狠杀去,一入佛光之中,如沸油遇水,便是滋滋啦啦作响不绝,两相消磨之间,僵持不下。六欲阴魔依旧只靠一座六欲魔阵,纵横往复之间,六欲魔气、六欲魔光随心挥洒,亦在消磨光明大阵佛光。
九大魔头少了一位鬼铃老祖,余下八大魔头出了全力,卍字光明大阵立时压力倍增,在魔气消磨之下,佛光也有几分黯淡之意。
金刚寺中,无住望向那枚世传舍利,见其兀自鼓勇放光,但所发佛光已然稀薄了许多,暗叹一声。此舍利是金刚寺大阵一阵之总枢,又是创派祖师所留,万万损毁不得。
他方才使诈,利用鬼铃老祖的贪念,以降魔杵将之打死,但可一不可再,余下魔头可没那么容易重蹈覆辙。八道神通汇聚一处,金刚寺祭炼千年的卍字光明阵也有些抵挡不住,金刚寺上空佛光已有摇摇欲坠之势,看来不必多久,便会给魔头攻破。
呼特叫道:“住持,事已至此,不若我等先行出击,以迅雷之势,打杀几头魔祖,为本寺解围!”无住叹道:“若是如此,被魔头群起攻之,只怕……”
呼特哈哈一笑,意甚豪迈,喝道:“老衲修佛多年,侥幸证就真如,早已堪破生死乃为虚妄,愿以此身慑服魔头,光大佛法,百死而无悔!”他身后陡然转出七位老僧,俱是金刚寺中长老,齐声喝道:“百死而无悔!”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军荼利明王
连带呼特的八位老僧,乃是金刚寺中硕果仅存的长老,其中有三人证就真如,其余五人皆开启佛门九识,比起楞伽寺只有普渡、普济师兄弟两个成就真如的局面,大金刚寺要好上太多,尽显西域第一寺庙之底蕴。
这八位老僧乃是同一辈分的师兄弟,一同修炼多年,心意相通,见金刚寺有倾覆之危,挺身而出,已是存了死志。无住道:“无住身为住持,就算要以死相拼,也该是我打头阵,还请诸位长老稍安勿躁。”
呼特身后一位老僧行如烈火,亦是证就真如的三人之一,厉声喝道:“住持身系本寺兴衰,不可轻举妄动,还是我们几把老骨头先上,拼的一个是一个!反正我金刚王佛一脉,只以神通而论,降伏的妖魔越多,越能去往佛国净土,怕它何来!”
呼特苦笑道:“师弟对我佛经义有些曲解了。”那老僧喝道:“曲解甚么?我能证真如,便说明未曾曲解!今日是我等师兄弟归位之日,也莫要藏着掖着,还是将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罢!”
呼特正容道:“我等以真如本性出战,总要将尸魔与六欲阴魔拼去一个,如此本寺之危可解。”又问道:“本寺道统存续,不可不防,住持可有腹案?”
无住道:“我已将寺中世传经卷与法器尽数交给法性,遣他下山,待机缘一至,可再开山门。”呼特等八位老僧俱都欣喜不已,呼特道:“法性这孩子性子沉稳,可当大任,本寺道统存续无妨矣!好!如此一来,我等去也去的安心!”
无住还待再言,那八位老僧已然盘坐于地,双目紧闭,片刻间已有本性真如发动,头顶各显一派金光云景。佛家所言真如本性有些类似于玄门的先天元神,但精妙之处大有不同,此真如不一不二,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不生不灭,乃先天具足之物,为众生所皆有,若能把握,时时修持,自可超脱生死轮回,断诸烦恼恶念。
八位老僧现了真如本性,各自叱咤一声,汇于一处,只听一声雷动,原地现出一尊广大明王!这尊明王通体靛青,獠牙阔口,周身燃烧无名业火,呈现四面八臂之相,八条臂膀之中双手操蛇,另外六条手臂持降魔杵、旗幡、经书、舍利、法剑、法铃等种种佛门法器。
其正是大金刚王佛座下五大明王之一的军荼利明王,作忿怒之态,有无上降魔法力,能摧伏一切外道。呼特等老僧修行的便是军荼利明王法,能身化明王,其等将真如本性合一,催动军荼利明王法,化生出这尊忿怒明王。
此明王法相结合八位长老毕生修为,已然接近于归一境的手段。无住望向那尊高有百丈,业火熊熊的明王法相,叹息一声,俯首一拜,说道:“有劳八位长老!”
那军荼利明王法相微一点头,陡然升起半空,穿透佛光,往九子鬼母大阵中杀去!明王法相一出,群魔辟易,血神道人首当其冲,见明王法相杀来,大喝一声,血灵剑一展,无穷剑影翻飞,使了一个剑光分化的解数,魔道剑气挥洒之间,将军荼利明王身上燃烧的业火冲的明灭不定。
血神道人也算卖了力气,若是挡不住那尊明王,自家也要遭殃,足下无边血河一转,化为一条血色长龙,一招之间,两道神通,分取明王左右,心头暗恨:“若非花承露那贱人从中作梗,我得了那血河魔胎,炼化之后,也有归一之望,哪像如今这般,还要仰人鼻息!”
军荼利明王法相四张面孔俱作忿怒之态,法剑一指,剑刃之上无边业火窜将出来,将血灵剑气焚烧一空,又将手中两条长蛇祭起,与血河所化血龙战在一处。
血神道人伤势未愈,与这尊明王交手,立觉压力极大,叫道:“速来助我!”天尸教主喝道:“我来助你!”黄泉鬼棺斜刺里冲杀而来,棺上腾起化尸神光,锋锐如剑,一扫之间,将两条长蛇斩断!
呼特等八位老僧以本性真如招引军荼利明王一缕分神下界,自家元神便沉寂下去,明王法相一举一动,皆是出自真正的军荼利明王降魔本心,随念而生。
那明王四面齐声叱咤,声如雷滚,用上了佛门真言神通,化尸神光所化魔剑一颤,重又被震回化尸神光的本相。天尸教主冷笑喝道:“久闻金刚王佛座下五大明王法力无边,且让本座见识一番!”
黄泉鬼棺陡然大了三圈,势携劲风,望空撞来!以天尸教主归一境的手段,加之这尊鬼棺,远比任何神通都要来的蛮横犀利!劲风四起,将血神道人都远远吹拂出去!
军荼利明王一声怒吼,不闪不避,八条手臂齐动,死死扣住棺沿,竟将黄泉鬼棺生生阻住,跟着又是一声暴喝,臂膀之上无数佛门符文亮其,黄泉鬼棺吃其大力一搬,已经头下尾上,硬生生调转了方向!
军荼利明王再一发力,已将黄泉鬼棺掀飞出去,带起无穷魔气,将九子鬼母大阵搅成一团乱麻。便在此时,明王胸口之上陡然伸出一根白骨法杖,已是被其洞穿,竟是夜乞老祖觑准机会,实行了一记暗算!
夜乞老祖手把白骨法杖,猛一运劲,将之抽了出来,哈哈大笑,状甚得意!军荼利明王一个踉跄,胸口之上已多出一个人头大小的窟窿!明王法相纯以法力念力聚成,虽随即便有佛光汇聚,试图修补,但伤口之上一团乌黑色魔光始终难以磨灭。
军荼利明王也不去管伤口,大喝一声:“夜乞!”八条臂膀挥动如风,长蛇撕咬、法器放光,一发向夜乞老祖杀去!若非夜乞领来这许多魔头,金刚寺焉有此劫?在呼特等老僧看来,就算拼了性命,诛杀这尊罪魁祸首,亦是值得!
夜乞老祖叫道:“中了我的乌光神通,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法杖一摆,黑光翻滚,与军荼利明王杀作一团!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以身饲魔
夜乞老祖被镇压了千年,功力尚未尽复,但也接近于归一之境,其也不用法术,只用天生白骨法身,出手便是天崩地裂,拳劲之中力道刁钻,就算寻常长生之辈挨了一招,也要被当场轰散!
军荼利明王虽是法力凝练,但坚硬之处不下法宝,与夜乞老祖硬打硬抗,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凭借天生克制魔头的降魔之意,还略占上风。
血神道人喝道:“还愣着做甚么?难道要那厮将我等各个击破么!”又自抢身攻上。殷九风喝道:“不错!一鼓作气做翻那厮!”扬手便是六欲魔光飞舞,也自加入围攻。
金刚寺中,无住目中现出魔云中之战况,心头一沉。这时毒手师太上前说道:“住持,该是老尼上阵之时了。”无住默然片刻,合十一礼,道:“有劳师太了!”
毒手师太洒然一笑,道:“不过一具皮囊,正可借此解脱!”向无住点一点头,破空而起,扬手便是一道伏魔宝刀所化刀光,切入魔云之中,往殷九风背后杀去。
毒手师太有这般法号,乃是因其嫉恶如仇,一旦发现魔道恶徒,出手绝不容情,其一手伏魔刀决虽出自佛门,但绝无半分慈悲之意,反而招招杀手,务求杀伤敌人,而不留余地。
殷九风忽感背后金风呼啸,瞥眼一瞧,大骂一声:“老贼尼!老子不去寻你,你来惹我!”玄阴天罗一展,想将伏魔刀光兜进去,那刀光滑溜异常,贴着玄阴天罗边缘飞走,绕了一圈又自杀来。
毒手师太本尊飞入魔云之中,一眼瞧见夺魂道人的万魔鬼域,尖叫一声,喝道:“夺魂!纳命来!”其被夺魂道人以魔念魔染,用尽手段,也不能祛除。毒手师太向来自负,自诩为佛门大德,如此一来,不啻一记耳光打在面上,以其刚烈个性,早就欲与夺魂道人拼个你死我活!
毒手师太怒火上涌,嗔念大作,正是噬魂魔念作乱的最佳时机,若在平时,自当马上结跏趺坐,以禅定之法又或佛门法宝,罩定心神,不令魔头侵入,但毒手师太全然不管,蓦地一举手,啪的一声,竟将自家一颗头颅打的粉碎!
毒手师太竟而自绝而死!这一招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连夺魂道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就见毒手师太死后,一道元神自尸身中升腾而起,正是毒手师太,其满含怨毒之色,用手一指,那尸身蓦地化为一团血光,狠狠一扑,已与伏魔宝刀相合!
毒手师太竟用尸身血祭宝刀,以求刀决威力,这等法门已是魔道邪法,但其复仇心切,暗中偷偷修炼,终于在今日施展出来。
毒手师太修成真如,有无肉躯皆已无碍,元神傲立太虚,仔细望去,一半面孔之上爬满玄黑色魔念,正自不断侵染其念头。但有一道佛门符箓紧附其上,将丝丝魔念封住,不令其肆虐。
毒手师太元神如风,竟是合身扑入了夺魂道人的万魔鬼域之中!同时那一把血祭之后的伏魔宝刀化为一道电光游走不停,斜抹弯斫之间,已将六欲玄阴天罗魔气破开,险些伤到了法宝本体,殷九风大怒,但吃刀光一照,又生出大恐怖,忙即退后。
毒手师太为了今日,着实炼就了几样威力极大的神通,似那血祭宝刀之法,便是得自销魂魔君,以魔道天魔解体之术施为,拼却一身浑厚精血,任谁也难当其锋。毒手师太最恨玩弄人心之辈,自家身入魔域,却将一柄宝刀照准了殷九风厮杀。
殷九风被宝刀连砍一阵,根本奈何不得,气的憋屈不已,只好四面逃窜,只能等到毒手师太血祭的法力消散,再来收服那口宝刀。
六欲阴魔见闹得实在不成话,当即大怒,伸出一根手指,遥遥一点。一点无上劲力飞来,正打在伏魔宝刀之上,将其上血焰也自灭去一层。那宝刀失了三分威风,殷九风大喜,拜谢道:“多谢老祖!”
六欲阴魔喝道:“还不快收了它!”殷九风大手一撩,五根手指射出五道劲风,往那宝刀刀光上落去,意图收取。哪知毒手师太元神犹在,念头微动,那宝刀刀光一敛,已被殷九风法力圈住。
殷九风大喜之下,忙将宝刀带到身边,伸手便抓。此时异变突起,那伏魔宝刀吞吐刀芒,一声鸣啸之间,刀光自下而上兜起,一片雪白刀光闪过,就听殷九风一声惨叫,法身一条臂膀已被生生削断!
那宝刀兀自不肯罢休,刀光一卷,往殷九风一颗六阳魁首上绕来。殷九风吓得大骇不已,幸好玄阴天罗飞来,挡住了刀光一击。
还是血神道人瞧不过眼,冲将过来,祭起血灵剑,与伏魔宝刀战在一处!血神道人望了殷九风一眼,目中皆是戏谑之意,将殷九风气的三尸神暴跳。
另一边毒手师太元神飞入夺魂道人万魔鬼域之中,当真结跏趺坐,瞑目森然,口诵佛家楞严降魔神咒,咒音出口,化作一个又一个金色梵字,四面游走,往万魔鬼域伸出而去。
万魔鬼域已被夺魂道人炼得十分牢靠,又有噬魂老人噬魂幡的加持,等闲之辈绝攻不破。但毒手师太是以身饲魔,元神入内,夺魂道人并不曾防备。降魔神咒一起,万魔鬼域中立时魔气翻滚,被搅成了一团。
夺魂道人得了全本的噬魂劫法,但终究来不及融会贯通,法力仍有一倏一忽之破绽,被降魔神咒一冲,立时有紊乱之势。夺魂道人怒哼一声,忍不住在万魔鬼域中现了本尊,其亦是元神之态,却是一位身披玄袍的怪人,面上、身上,乃至衣袍上仍有无数张面孔争先恐后想要逃将出来,可惜又被一股无形法力圈禁捉回。
夺魂道人吞噬的异种元神实在太多,连自家的元神也受了污秽,再也非复本来,因此纵使元神之态,亦是惊悚非常,根本非复人形。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毒手寂灭 夜乞归一
夺魂道人元神浮现,喝道:“好大胆子,真是地狱无门自来投!”伸手一指,毒手师太元神之上的魔念陡然活跃起来,拼命往她元神之中钻去,意图将其魔染。可惜那道符箓忽而大放光明,始终将魔念克制的死死的,限制其通灵变化!
夺魂道人微微皱眉,那道符箓定是金刚寺所传之宝,佛门气机无比纯正,一时不察被其侵入了万魔鬼域,实在失策!正惶急间,只听毒手师太闭目说道:“夺魂!我受你暗算,险些万劫不复,实乃我毕生之奇耻大辱!老尼一生自负,绝不肯受制于人,但噬魂魔念绝无解消之时,今日老尼便仿效我佛门大德割肉饲鹰之典故,以我元神之力,化去你的恶念魔性!”
夺魂道人冷冷道:“大言不惭!本座乃是万魔至尊,岂是你所能抵挡的!”心念一动,万魔鬼域中腾起七彩魔光,往毒手师太杀去。
毒手师太绝不还手,任由魔念侵染,冷冷一笑,手掌一摊,便有一柄小小铁刀现出,那师太持此铁刀,往自家手臂上狠狠一划,登时剜下一大块血肉。不过其是元神之身,血肉外在不过表象,实则是从元神之上切下一块神念。
元神神念乃修士一身之根本,无论玄魔佛三道皆是如此,若是元神不存,则本我不存,再无本我意识,也即是平常所言之形神俱灭!
毒手师太自戕元神,那等痛楚绝非常人所能想象,但那老尼一脸慈和,绝无嗔念之态,将那血肉一抛,立时化为一道灵光,照在夺魂道人面上。
夺魂道人惨嘶一声,以衣袍遮住面容,但衣袍之上的无数面孔被那灵光一照,立时滋啦啦作响,生出一股臭味,却是被化去了魔性!
夺魂道人叫道:“你真是疯了!这般下去,你也要形神俱灭!”毒手师太不答,又自切下一垮血肉,此时她一条左臂已然白骨森森,骨头之上尚有血丝肉丝。
毒手师太左掌五根手骨接过那柄铁刀,又开始割右臂上的血肉。一块快血肉化为灵光,渐渐充斥了万魔鬼域,照得鬼域之中纤毫毕现,本是魔气氤氲、魔念往来之地,渐渐变得幽深明亮起来。
每一道灵光发出,夺魂道人便惨叫一声,万魔鬼域也自收敛一圈。毒手师太以堂堂之阵,牺牲本我,令夺魂道人几有生死两难之感。偏偏毒手师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其在魔域之中,恰如以噬魂魔念魔染他人,二者已然化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夺魂道人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几次动用魔法想将毒手师太元神挪移出去,谁知那老尼竟如生了根般,牢牢不动!
就在夺魂道人惶恐难安之时,毒手师太已然将全身血肉尽数割尽,只留一副金灿灿的骨架。那些血肉化为无边灵光,自成一域,去消磨夺魂道人元气。
夺魂道人的万魔鬼域看似如仙家气派,实则内中气机驳杂不纯,还未来得及用噬魂幡精炼过。吃灵光一照,立时暴走反噬。夺魂道人后院起火,还要忙于平息异种真气元神作乱,实是焦头烂额。
毒手师太半边骷髅之上仍有魔念肆虐,但其如今早已不管不顾,全然无觉,数十颗牙齿轻碰,发出振聋发聩之声!“咄!”一字之出,其一副金色骨架陡然碎裂成了点点金粉,随风飘荡。
毒手师太去了!舍身饲魔,除魔卫道而去!金粉之中,那符箓大放佛光,陡然飞出万魔鬼域,一闪无踪。夺魂道人正是生死两难,竟未出手拦阻。
那金粉所过之处,消磨了无边魔气,眼见夺魂道人的气息急速衰落,万魔鬼域也自不断缩短,内中魔光越发稀薄,已然伤及了道基。
夺魂道人万万不曾料到,毒手师太还有这一记与敌偕亡的手段,其连番受创,这一回又是在万魔鬼域之中受了一记佛光普照,原本已接近捅破归一境的那层薄纸,无奈法力被消,道行又自衰落下去。
就听夺魂道人惨哼一声,万魔鬼域陡然收拢,化为一点魔光,钻破魔云,一闪不见!六欲阴魔喝道:“夺魂道友回来!本座可助你疗伤!”见其早就跑得没影,啐了一口,冷笑道:“算你跑得快,不过也套不出我的手掌心!”
六欲阴魔觊觎噬魂劫法非是一日,还是夺魂道人当机立断,扭头便逃,不然六欲阴魔趁机将他囚禁,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夺魂一逃,鬼铃一死,原本气势汹汹的九大魔头仅剩七位。夜乞老祖、天尸教主尚在与军荼利明王缠斗。
罗睺星君之声忽然传来,问道:“两位魔祖皆是归一境的道行,为何只肯吆喝我等前去厮杀,自家却不肯动手?按理那毒手师太不过区区真如,一只手便按死了,怎得你们眼睁睁瞧着其重创了夺魂道人,难不成你们降临此界,还要受轮回界压制,不敢随意展露归一境的手段?又或是别有用心,想要驱虎吞狼,让我等先与金刚寺杀的干净,再来收渔人之利?两位魔祖可否为我解惑?”
尸魔与六欲阴魔对望一眼,尸魔沉声道:“你可以猜一猜!”忽听一声哀鸣,却是毒手师太死后,那口伏魔神刀似乎有所感应,陡然冲破云霄,亦自去了。
殷九风大怒欲追,天尸教主喝道:“罢了!一件区区法宝,莫要冲动!且来帮手,将这明王打死再说!”夜乞老祖与军荼利明王鏖战良久,竟是落在下风,幸好有天尸教主不时从旁偷袭援手。
夜乞老祖久战不下,也是焦躁,暗忖:“看来若不出个绝招,怕是拾掇不下这厮,鬼铃与伽薄都已战死,我还留手怎得?”陡然将功力提升,周身魔光如潮,已是悍然冲破了归一境那一层界限!
尸魔微微冷笑,六欲阴魔忖道:“真是蠢材!”夜乞老祖当年修养,元气恢复的七七八八,只是不肯重回归一,便是因为这轮回界尚有一处阻碍,此时被逼不过,只好硬着头皮直上。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降魔归去
夜乞老祖挟夜叉一族大长老之魔威,悍然冲破那一丝界限,体内法力生出不测变化,真气刚柔吞吐之间,渊深莫测。夜乞老祖也是证过归一的人物,自不会为表象所迷,不等道行真正稳固,一声大喝,四条手臂各自捏拳轰出!
这四拳劲力吞吐之间,拳锋之上竟而生出纯阳法力的妙用,拳风如三月阳和之气,令人如沐春风。按理玄阴境绝不可能引动纯阳境的变化,但归一境就是能融汇阴阳,由至阳转为极阴,由极阴转为至阳,高深莫测。
夜乞老祖的四拳不分先后,轰在军荼利明王法身之上,将那明王法身生生轰出四个大窟窿!军荼利明王之身空自将八件法器挥动,却根本遮拦不住。
盖因呼特等八位老僧根本未曾证道归一,不能明了其境界玄妙之处,被夜乞老祖一击得手。军荼利明王四张面孔同现痛苦之色,法身上四个大窟窿,连带方才被夜乞老祖白骨法杖戳出的伤口,俱有黑色魔光与魔火灼烧,与佛光相互抗衡。
夜乞老祖一声狂笑,总算略出一口恶气,正要一鼓作气将那明王法身打散,忽然面色狂变,一身气息陡然下降,瞬息之间已从归一境中跌落!
众魔头心有所觉,同时抬头望天,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绝大力量要降临下来,目标正是方才证道归一的夜乞老祖!对那股大道之力,夜乞老祖感触尤深,只觉如太古山岳压在元神之上,忍不住喷出一口魔血,已然受了大道之伤!
夜乞老祖气息急剧衰落,忙不迭抽身后退,想要运气疗伤。军荼利明王见机,当即猱身直上,法剑直取其人头,法铃摇荡,动其魂魄。夜乞老祖是此次大金刚寺被围攻的罪魁祸首,自然先要打死了事。
夜乞老祖又吐了两口魔血,他也机灵,忙即躲在天尸教主身后。天尸教主不好不救,黄泉鬼棺发动,毫无阻碍正正轰在明王法身之上,竟是将其拦腰打断!
按理军荼利明王之身绝不至如此不堪,但被夜乞老祖以归一境的手段重创之后,又是杀敌心切,不免露了破绽,才有此败。天尸教主一招得手,自家也愣了一愣,竟未穷追猛打。
那明王长吸一口真气,两截身子重又愈合起来,只是腰身上仍有一条浅浅缝隙,仍是鼓勇而上,意图死斗。
大金刚寺中,无住对硕果仅存的朱厌说道:“这轮回界中尚有一大隐秘,便是证道长生无碍,但要证道归一,则会触动此界反噬。毕竟轮回界只是轮回盘一块碎片所化,若有人成就归一,轮回盘碎片有灵,只会认为那人对自家大有威胁,必会出手抹去。”
朱厌瞪着一对铜铃大小的眼珠子,喝道:“你说这些有屁用,我又不证归一!”无住微笑道:“便是说,尸魔与六欲阴魔分身虽是归一境界,也不敢动用归一的法力,这便是老僧的机会了。”
朱厌道:“寺里的高手都拼完了,连毒手师太都死了,你怎得还不动手?莫非等着我去拼命,你再捡便宜不成?”无住道:“非也,老僧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道友答应。”
朱厌道:“你又要怎么编排我?”无住道:“这柄金刚杵便赠与道友,只求道友为我的徒儿法性做一个护道人,等他证就真如,再立本寺道统,道友便可恢复自由之身。”
朱厌奇道:“你这老和尚好没道理,眼下金刚寺尚未被破,怎得就要交代遗言?再说若是法性一辈子不能证就真如,难道老子就陪他一辈子不成?”
无住道:“法性那孩子生具宿慧,不出百年,定有成就。道友不必生疑。”朱厌摇头道:“不干不干!”无住道:“老僧这便要去与魔头拼命,若是道友不干,还请与老僧一道同行,共赴黄泉。”
朱厌一张猿脸涨的通红,憋了半晌,忽然笑道:“我也看法性那小子不错,若是瞧着他证道,日后与人说起,面上也有光彩!罢了,这件事我便勉为其难允了!”
无住喜道:“那便多谢道友!道友放心,你所穿神甲老衲绝未留下甚么暗手,若是道友出尔反尔,那神甲绝不会将道友生生勒毙,又或是将道友一身修为打散,道友放心便是!”
朱厌:“……”无住又道:“还有一事,待老僧死后,要劳烦道友。”朱厌登时泫然欲泣,带着哭音说道:“还有甚么吩咐,索性一次都说了罢!”
无住在朱厌耳边说道如此如此,末了郑重一礼,道:“有劳道友了!”朱厌虽是被无住强逼入了佛门,但金刚寺也不曾亏欠于他,眼见生死离别,也有些伤感,道:“此事容易,你放心便是!”
无住笑道:“好!好!好!如此老衲无后顾之忧也!”连道三个好字,蓦地伸手一指,阖寺上下约有一万余名僧人身不由主飞起,俱都落到其脑后佛光之中去了。
如此一来,金刚寺中已不剩一人,没了众僧诵经持咒加持,寺中立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仅剩几点烛火摇曳,无住再一指,那枚镇寺舍利飞入朱厌眉心之中不见。
朱厌叹息一声,道:“真要如此么?”无住笑道:“定数所限,不得不为!道友珍重!”一指之下,朱厌之身陡然隐去,再无丝毫踪迹。
无住做完此事,放声大笑,喝道:“今日当降魔归去!众弟子随我同去!”脑后佛光之中,一万名僧侣立时齐诵佛门降魔大咒,生动九天!
无住将身一摇,现了金身法相,高有百丈,通体紫磨金色,身披赤红袈裟,头上金顶佛光笼盖,周身现有天龙、天女、金灯,身有璎珞,座下一座九品莲台,具现三十二丈夫相,八十种无上好,好一尊金身佛陀!
那佛陀清叱一声,驾驭莲台飞入魔云之中,开口震天:“我金刚寺乃佛门正统,岂可被区区魔头困锁?今日老衲便行那降魔之事!”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金佛战魔
无住老和尚得道多年,更兼累世修积,未见得就比楞伽寺的普渡神僧差了,只是劫数使然,纵然身怀无上佛法,亦只能如蝼蚁一般挣扎求命。
其生性刚健之处,岂肯束手待毙?早就算计好一切,以金刚寺中万余弟子之念力,加持自身佛光,将自家修为强行提升至得三昧甚深般若之地,亦即道家所言之归一境。
那金身佛陀端坐莲台,飞入魔云之中,伸手一指,军荼利明王法身不由自主落在其脑后佛光之中,受众僧加持,连身上所受重创也自缓缓愈合。
那佛陀再一指,血神道人一声惊叫,一具元神法身忽然爆散成了一团血光,虽然随即重又化为血神道人,但肝胆已丧,转身便走,叫道:“这要如何打法!”
六欲阴魔叫道:“他强行提升道行,必不持久,联手将他耗死!”血神道人充耳不闻,眨眼去的远了。殷九风最是贪生怕死,见那大佛如此威势,也欲逃命,但自家魔祖在场,若是临阵脱逃,自有无穷手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好硬着头皮动手。
谁知那佛陀第二个便盯上了他,用手一抹,手中现出一柄戒刀,随手一抛,殷九风只觉刀光耀目,待要闪避却已来不及,一声惨叫,已被劈作两半!戒刀之上又有纯正佛门大日降魔真火,火势燎原,将其庐舍肉躯烧了个干干净净,只余玄阴元神险而又险的逃出,兀自惊魂未定。
殷九风哪敢再逞强?叫道:“弟子力有不殆,留下也只会给魔祖添乱,还是先行退避,魔祖勿怪!”裹了六欲玄阴天罗,化为一条魔气,仓皇而逃!
六欲阴魔冷哼一声,也懒得计较,极天之上只余无住所化金身佛陀与尸魔、天尸教主、夜乞老祖连她五位老祖,那天尸教主原本道行亦已接近归一,只是压制了境界,不肯突破。其藏身黄泉鬼棺之中,正是再好不过的外物庐舍。
六欲阴魔轻笑一声,道:“无住!你终于肯舍得出来了?可惜你辛苦网罗的高手皆已死伤殆尽,只剩你一个孤家寡人,又能如何?”
那金身佛陀开口,悠然道:“他等有他等的去处,我亦有我的归处,今日但行降魔之事,不问其他!”尸魔冷冷道:“你的归一境又能维持住几时?”
那佛陀微笑道:“你等一试便知!”六欲阴魔传音尸魔与夜乞老祖道:“那厮有金刚寺弟子诵经加持,不好对付,我等不可留手,全力出手,只要将他佛光中弟子尽数震死,便大功告成!”
四位魔祖心神划一,同时发动,夜乞老祖将手中白骨法杖刺出,白骨法铃疯狂摇动,又有大片乌光法力倾泻而下,如江河倒流,逆推天地!
天尸教主一语不发,仍是将自家与黄泉鬼棺祭起,蛮横之极的撞来,同时鬼棺之上一十三颗贯尸钉竟是尽数飞起,带起串串碧绿火星,往那佛陀法身之上钉去!
六欲阴魔与尸魔同时低吟一声,周身气息暴涨,竟是同时跨越那一层界限,亦是到了归一之上,接着将六欲魔阵一点,无穷六欲魔光乱扫乱射,无住所发佛光竟丝毫抵御不得,立时被消融许多。
尸魔的百剑图已毁,叫花子没了蛇耍,但还有十万精卒所化尸兵,藏身一片阴云尸气之中,抬手亦是放出化尸神光,中者至阴至寒,中者立刻坐僵,真气凝固枯竭,成为行尸走肉。
两大魔祖不约而同用上了魔光的手段,原本最受佛光克制,但架不住魔头太多,无住化身佛陀双拳不敌四手,四处遮拦,已被两大魔光神通死死拖住。
忽然一声雷响,军荼利明王法身自佛陀脑后跃将出来,将手一攒一放,便有一声雷音响过,两条猛恶长蛇又自伸头欲咬。那明王手持戒刀、法剑,刀剑合璧,八条手臂乱舞,拦下了天尸教主。
凌冲远在万里之外,先见金刚寺中佛光明灭,接着整座梵王山亦自归于黯淡,忽有一尊百丈金佛逆风而起,胸前卍字大放光明,将魔云冲得黯淡非常,一气杀入其中。
凌冲心切战况,低喝一声,目中生出重重符箓,已是用上了神宵天眼符,但见符文开合离聚之间,果然能堪破魔云之中动静,就见四头魔祖围绕一尊大佛高呼酣斗,早已是白热化之时。
那大佛又有一尊明王助力,身在魔光重围之中,扬手便是一大片佛光攻去,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力相撞,激起漫天金霞碎波,随即又归于黯淡。
凌冲问道:“此战究竟谁人能胜,晦明你怎么看?”晦明童子懒洋洋道:“胜是惨胜,败亦是惨败,若是两头魔祖铁了心拼命,一个无住可不够他们杀的,必然陨落此间。你看那金佛招招有我无敌,怕是那大和尚已然存了必死之心了。”
凌冲叹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无住方丈一死,金刚寺阖寺尽殁,道统也不存了!可惜我势单力孤,帮不上手去。”
晦明童子冷笑道:“千万莫凭了一腔热血,将那毕生苦修的道果尽数付与流水!佛门修行与道家不同,专精轮回之法,无住虽死,只要元神不失,有佛门大德护佑,经历几世,总能修炼回来,甚至强出现在。”
“你没见方有德那厮一转世,便巴巴的投入阴山菩萨门下,为的不就是再堕劫转世时,有大腿可抱么!再者,堂堂金刚寺,传承千万年,岂是说灭就灭的?难道无住还没甚么后手?”
凌冲暗叹一声,毒手师太舍身饲魔,重创夺魂道人。呼特等长老舍命演化神通助战。万余弟子舍生忘死,一意加持。金刚寺上下虽是修得佛法,但热血之处,令凌冲感佩非常,只恨自家修为太低,不能相助一臂。
咦?凌冲一愣,道:“无住住持降伏了一头朱厌,还赐了一身神甲,怎得不见其出战?”晦明童子悠然道:“想来那朱厌便是甚么后手罢?”凌冲忙以太乙飞星符阵推算,却丝毫算不出来。天机混沌,已尽被五大高手交战的余波搅得大乱。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焚
朱厌亦是纯阳之辈,又有天赋妖法,又有神甲在身,乃是一股极大助力,始终不曾出手,无住说不定有甚么打算。极天之上,陡然一股魔气如瀑,冲刷而下!却是尸魔一时收不住手,将化尸神光打了下来。
无住变化的佛陀真身乃金刚寺最高秘法,太过难缠,尸魔与六欲阴魔双双跃入归一之境,依旧战得辛苦之极,偶有法力使得不纯之时。
那化尸神光如海上潮生,有形无质,一气冲入金刚寺中,一瞬之间将耸立千百年的寺院尽数化去,齑粉都不留,随风而散。还将梵王山山头足足削去了三丈有余!寺中没了神通加持,当真是不堪一击,可怜千年古刹,就此成为绝响。
那佛陀战至正酣,不管不顾,只将佛门六大护教神通之一的光明拳尽力施展,一团团佛光化为拳印,纵横虚空,不论是六欲魔光、化尸神光还是黄泉鬼棺,就是一记拳印,蛮横无比的轰落,将佛门护教神通的蛮横霸道之处发挥的淋漓尽致!
凌冲只瞧得目眩神驰,到了归一境的神通,他也瞧之不透,只见无住化身的佛陀一往无前,将四大魔祖逼的步步败退。
晦明童子忽然叹了口气,道:“无住怕是早生死志,只看能拼得几个魔祖给他陪葬了!”凌冲张了张口,并未接话,连他都能看出无住和尚极尽升华,将一身解数都施展了出来,所谓刚不可久,等无住坚持不住,气势衰落,便是魔祖反攻之时。
两头先天魔祖显是也打的这个主意,空自防守,引逗那金身佛陀不住施展光明拳,耗其法力。再斗片刻,无住陡然神威大涨,一记光明拳将黄泉鬼棺轰退,军荼利明王亦奋起神威,一刀将夜乞老祖砍翻在地!
如此一来,六欲阴魔与尸魔两个首当其冲,六欲阴魔尖叫道:“轮回盘反噬在即,速战速决!”两头魔祖空自磨了半日,谁知无住的佛门功法与轮回盘碎片更为契合,竟是迟迟不曾有大道压制降下,反倒两头魔祖快要支持不住,唯有兵行险招,一举定乾坤!
尸魔气息暴涨,老猿之身每一根毛发都如剑上指,当真是怒毛冲冠,双手狠狠一搓,那十万精卒所化尸兵尽数被碾成了血沫混杂尸气,被尸魔一抽,竟而化成一柄魔枪,血气尸气缠绕,鬼哭不绝!
尸魔双手持枪,只是最简单的一招平刺,枪尖震动之间,虚空中裂成无数裂缝。亿亿万里之外九天星河之中的玄阴魔界又有一道魔意降临,转眼跨越无穷虚空,加持到了魔枪之上!以十万尸兵元气怨气铸枪,以无上法力催动,再有尸魔加持,这等威势连天尸教主与夜乞老祖瞧了也自惊惧不已,抽身急退!
六欲阴魔亦是手段全出,自玄阴魔界本尊之处投来一道法力,注入六欲魔阵之中,那魔阵陡然分解为六道魔光,代表人心六欲,魔光一起,已将那金身佛陀死死扣锁,还往金身之中钻去,要污秽其紫磨金身。
两大魔祖联手,天尸教主与夜乞老祖也自围攻而上,天尸教主祭起十三颗贯尸钉,再有黄泉鬼棺从旁牵制,将军荼利明王法身杀的手忙脚乱,不能腾出手去援助无住。
夜乞老祖已将白骨法杖舞得风雨不透,足踏虚空,六条臂膀挥动法器,攻势煊赫。但他留了个心眼,看似用尽全力,却始终落后一步,让两头先天魔祖先行顶上。
战至此时,生死胜负立判于顷俄,连凌冲也忍不住又凑近了千里观看,就见无边魔气蓦然收缩,将五人裹在其中,却拦不住清亮佛光透出。
凌冲心有所感,抬头望去,见一团劫运仍自遮挡大日光华,正是罗睺星君所化。那星君自始至终只化为一团劫意,遮挡大日光华,却不肯出手围攻金刚寺。
凌冲投目望去,只觉那罗睺星君立有感应,居然也有一道神念传递而来。凌冲哼了一声,黑白生死气运起,护住周身,挡住罗睺星君的窥视。
耳边忽有罗睺星君之声响起:“果然是太玄派的小子!等本座炼化了这一战的劫运,再来陪你玩玩!”
凌冲心头一凛,本能就要远离此地,毕竟一位得了先天劫运眷顾的玄阴老祖,可非是那么好对付。勉强压下真界中阴阳之气的躁动,反身便走。
剑光森然,须臾间已飞掠数千里之地,猛听梵王山上一声如雷大喝:“住持,我等先行一步!”凌冲猛然回首望去,就见无边魔气之中,一尊军荼利明王法身舞动法剑,一剑将夜乞老祖枭首!
但同时夜乞老祖掉落的头颅发出一声怒吼,无头法身六臂齐出,死死捉住那明王之身,喝道:“天尸!”他自是在呼唤天尸教主,黄泉鬼棺狠狠撞在明王法身后心之上,将那明王撞得扑倒在地,身上的业火一下熄灭了七八成。
趁明王元气大伤之际,无头的夜乞老祖大喝一声,六臂法力,竟生生将明王法身撕裂!这一招谁也料想不到,尽显野蛮强横之意,连天尸教主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明王法身被撕裂,立时崩解,散出八道宝光,正是呼特等八位老僧的真如本性,就见八团宝光毫无迟疑,一气钉入夜乞老祖白骨法身之中,接着便有八团三昧真火熊熊而燃。八位老僧竟是自燃元神,与夜乞同归于尽!
八位老僧中足有呼特等三位修成真如,这一舍弃元神,自化真火,立时将夜乞老祖的法身烧成了灰烬,随风流散,只余一颗白骨头颅仰天怒嚎,但嚎到半途忽然哑火,夜乞老祖也反应了过来,立时向下遁去,他只剩下一颗头颅,若不及早逃命,无论无住还是两尊魔祖,都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无住寂灭
夜乞老祖也未想到呼特等人竟是如此决绝,自燃元神只求与自家偕亡。元神燃烧殆尽,那便真是形神俱灭,甚么都不剩下,连转世的机会也无,可谓最是凄惨。
不过夜乞此时也顾不上大骂那几个该死的和尚,一心只求尽快脱离逃走。他强行晋升归一,受了大道反噬,又被三昧真火焚化了魔躯,只剩一颗头颅,能勉强维持玄阴道行不堕,已是邀天之幸。
夜乞老祖空自担心了一场,直至他头颅消失不见,那四位魔祖也未有一个出手拦截。实则是大家都到了生死关头,谁也腾不出手来。不过夜乞老祖的下落总是被有心人记在心头,留待日后。
极天之上,罗睺星君兴奋的直要放声高歌,灾星的修行之道,便是四处散布灾劫,又或是汲取灾劫之意。此次金刚寺之行,收获太丰。金刚寺阖寺遭劫所生的劫运,加上数位魔祖受创、死去所生的劫运,已堪比一处小世界破灭给他带来的好处。
罗睺星君只觉自家道行暴涨,连那虚无缥缈的归一境的桎梏也变得清晰起来,倘若再来一场金刚寺之难,定能一举突破当下境界!可惜就差上那么一丝丝,罗睺星君感到自家先前飙涨的境界重又冷滞下来,不由大失所望。
凌冲亲见呼特等老僧赴死,又见夜乞老祖落难,只剩一颗头颅,有心半路截杀,但阴神之身不在,仅凭阳神之身未必能拿其如何,便按捺不动。其实也是这一场绝世之战该到尾声,总要看着分出生死胜负才甘心。
呼特等老僧慷慨赴死,军荼利明王法身消散,无住化身佛陀,受尸魔魔枪一击,又被六欲魔光死死纠缠,亦是到了最后关头!那金身佛陀陡然喝道:“众弟子长老,佛国相见!”一尊金身忽然黯淡,继而有无边炽热光明之意向四面勃发而起!
晦明童子喝道:“来了!速退!”凌冲本已退去万里,闻言毫不迟疑,架起剑光便逃!梵王山上,无数佛光、魔气、劫运、劫意冲突不断,在一瞬间到达最顶端!
犹如一轮大日横空,佛光漫卷倒流,炽热如火,将甚么六欲魔气、尸气尽数焚毁殆尽!只听尸魔发出声声怒吼,六欲阴魔却只发出一声尖叫,便没了生息。无尽佛光冲天而起,将罗睺星君所化劫运生生破开,现出真正一轮大日。
群峰震动,乾坤战栗!魔意佛意汇成一道洪流,向四面八方急速碾压而去,凌冲剑光已有六音之速,仍是被那股无形之压须臾赶上,砰得一声,被生生压入群山之中,将一座山峰打塌!
凌冲之身是洞虚真界所化,喷不出鲜血,但洞虚真气受了震荡,连带真界中太乙符阵、先天五行精气等尽数混乱不堪。凌冲只觉周身如被一座洞天生生碾过,七窍中都喷出洞虚真气来。幸好有生死气隔离了一层,卸去许多压力,不然凌冲不死也要重伤!
这便是以区区待诏观战众归一搏命的下场,凌冲惊魂未定,立刻运气返照,查探自家伤势。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只是真气震荡,真界不稳,并未受甚么道伤。
晦明童子没好气道:“千里迢迢赶来瞧热闹,却惹了一身腥臊,真是好没来由!”凌冲苦笑,霍然回头,就见大日初升,天穹之上一片赤金之色,滚滚魔气也在渐渐消散,忽有一道星光,满是劫运之意,只是尾芒之上仍有佛光佛火灼烧,怎么也扑不灭,正是罗睺星君!
罗睺灾星化为一道紫黑色流光,头也不回的跑了。灾星一走,又有一尊老猿现出,身高只有十丈,遍体猿毛已给烧的精光,十分狼狈,正是先天尸魔。
那厮将十万尸兵炼化而成的尸气与化尸神光尽数被佛光化去,只剩光杆司令,道行境界也自归一之上跌落下来。那尸魔冷笑几声,喝道:“还不快走!”身后魔气中一尊铜棺飞出,正是天尸教主,其一语不发,跟着尸魔转眼走的没影。
凌冲等了片刻,根本不见六欲阴魔逃出,凌冲细细感应,竟丝毫察觉不到六欲阴魔气息,微微皱眉,道:“难道六欲阴魔被无住打死了?”
晦明童子道:“不过区区一具分身,就算死了,大不了重新分化魔念降临便是。”凌冲道:“若是殷九风也死了,岂不是无人为六欲阴魔设立大祭,招引其下界?”
晦明童子笑道:“轮回界中供奉六欲阴魔的,又不止天欲教一个,那等先天魔祖行事,总会有许多后手棋子的!”凌冲叹息一声,道:“我感应不到无住的气息,连大金刚寺也被毁去,这一战金刚寺阖寺尽殁,当真是……”
方才三位归一一起出手,务求结果对方,绝无保留,凌冲只被余波扫中,便被拍飞,何况处于战圈之中的那些物事?可怜一座历经千万年佛法祭炼的梵王山,竟被佛魔两道神通生生夷为平地,原址之上还多出一个巨大之极的窟窿,足有数十丈深浅,内中犹有魔气升腾。
这一战不但将金刚寺抹去,连梵王山也未能幸免,且所留魔气残余不消,若无高手清理炼化,足可沉寂数百年,将方圆万里之地化为死域。
骄阳如火,将魔气驱散,极天之上果然已没了无住所化金身佛陀与六欲阴魔的踪影,想来二者已是同归于尽!凌冲忍不住连连叹息,飞至梵王山旧址,连连作法感应,却无丝毫收获,这才相信,无住是真的去了。
金刚寺一战,无住、呼特等八位老僧、毒手师太、无念再加众弟子,尽数战死。换来六欲阴魔与鬼铃老祖陨落,夜乞只剩一颗脑袋、尸魔元气大伤,连罗睺星君也被赏了一记佛光真火。血神道人与殷九风半途逃命。粗略一算,似乎只有天尸教主靠着黄泉鬼棺,不曾受甚么伤。
凌冲俯看那座深坑,将生死符祭起,道:“不可留此后患,晦明,且将魔气铲除!”生死符一动,牵引坑中魔气上涌,如长鲸吸水,不到半日功夫,已将魔气吸净。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反杀
晦明童子打个饱嗝,道:“这魔气倒也精纯,待我炼化之后,也可大补一番。”生死符贯通阴阳,自也能熔炼魔气,以之消去残余魔气的影响,自是再合适不过。
凌冲本欲去金刚寺遗址中瞧瞧,还有无幸存之人,也好将之庇护起来,但金刚寺已然绝根儿,连梵王山都被轰成了渣滓,实在没了念想,便也作罢,转身欲走。
晦明童子道:“以无住的算计,纵然存了必死之心,也必会留下后手,以图东山再起!说不定那法性便是受了无住遗旨,积蓄力量,重光金刚寺。你快推算一番,查查法性眼下何处?”
凌冲撇他一眼,冷笑道:“无住临去前,以神通遮掩了法性的天机,根本无法窥探。再者,就算我推算出来,又能如何?你是眼馋法性手中的金刚寺宝贝罢?”
晦明童子小脸一红,悻悻道:“我们太清门要重立山门,没些底蕴怎么行?闹得一穷二白,也让弟子们笑话!你去庇护法性,那厮感恩戴德,情愿献上一些金刚寺的法宝,大家皆大欢喜,何乐不为?我跟你说,你便是为人太过方正,若是你阴神之身在,早就下手抢……”
絮絮叨叨了半日,凌冲也不理他,只将其收入洞虚真界之中。忽然抬首皱眉望天。金刚寺被灭,道统不存,乃是震惊天下的大事,必然有许多修士前来查探。其等先前惧怕佛魔斗法的余波,如今海波已平,自然要过来瞧上一瞧。
凌冲本懒得理会,就欲纵起剑光离开。此时天边正有数道遁光飞来,气息相连,当是同一门户出身。领头之人乃是脱劫劫数,偏偏目力极强,瞧见有一人正要飞走,叫道:“莫走!”那人也心急,扬手便是一大片光华洒下,意图留住凌冲。
凌冲微微皱眉,倒要瞧瞧其等要做甚么,不闪不避,任凭那光华落在身上,却如水打芭蕉,尽数向两旁滑落下去。片刻之间,那几人已然落在近前,见梵王山被夷为平地,还多了一处深坑,俱都露出惊惧之色。
那领头之人是个中年修士,一脸警惕,见凌冲视他神通如无物,心中一凛,忙换了一副笑脸,说道:“我等是这西域中洗心阁门下钱峰,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凌冲略一思忖,洗心阁之名倒是有所耳闻,乃是西域中一大门户,仅次于金刚寺。创派之祖佛道兼修,自两家门户修炼道心的法门中独辟蹊径,创出一道洗心神光的神通,专一修炼心神,凭此证道纯阳。
就此立下门户,广收门徒,只是不久之后,创派之祖在与人斗法中陨落。洗心阁中虽传下全本刀法,但门徒资质不成,并无人能修成纯阳。
洗心阁道法特异,专修道心,能有这般资质者,万中无一,因此反而广开山门,多纳门徒,希冀能有弟子脱颖而出,就算不能修成长生,总也是人多势众。
洗心阁门徒众多,但终究比不上金刚寺佛门正宗,被死死压过一头,总也翻身不得。因此金刚寺遭劫,其等最是热心,余波一熄,便巴巴的赶来,若有幸存之人,自能一番示好,若是金刚寺被连根拔除,总要挖地三尺,寻出些法诀法器甚么的,方是所为贼不走空。
凌冲想罢,淡淡说道:“原来是洗心阁的道友,贫道太玄凌冲,有礼了!”钱峰眼珠一转,暗自惊诧,面上笑道:“原来是太玄派凌长老!金刚寺千年古刹遭劫,乃我西域修道界一大耻辱,我等特来助拳,不知凌长老可曾瞧见甚么不妥?”
凌冲淡淡说道:“凌某自始至终便在此地,亲见金刚寺上下一心,诸位长老高僧慷慨赴死,住持无住神僧以身殉道。至于金刚寺么,便是诸位眼前所见了。”
钱峰往那深坑中望了一眼,面上止不住惊骇之色。以他区区脱劫道行,绝想象不出三位归一同时拼命的场景。其身后一名女弟子凑上前去,悄然传音道:“师傅,这凌冲十分可疑,自始至终观战,怎会不受波及?何况金刚寺是何等地位,岂会不留后手?说不定就是其贪墨了金刚寺遗宝,拿话诓骗我们呢!”
钱峰皱眉喝道:“莫要胡说八道!还不退下!”却是故意出声大喝。钱峰也是人精,凌冲道行分明远在他之上,岂会听不到女弟子的传音,若是被其误会,总是不好,反不如光棍做足,以示光风霁月之意。
那女弟子本是邀功心切,吃乃师呵斥,甚是委屈,平日骄纵惯了,当下叫道:“太玄凌冲有甚么了不起?我们都听闻那厮表面是名门弟子,实则暗地里修炼魔道,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说不定金刚寺覆灭,便是他勾结魔教做的好事,师傅你要斩妖除魔才是啊!”
凌冲原本不屑去盗听师徒二人说甚么,及至二人将声音放大,微微冷笑,暗忖道:“夺魂那厮果然将我的老底漏了出去!”地府之前,夺魂道人见过凌冲与噬魂老人一起,自是一眼望破凌冲底细,还暗中用魔念魔染了凌冲。
事后其果然将此事散布了开来,想让凌冲身败名裂。毕竟玄魔不两立,凌冲又是太玄派下代掌教,若玄门中人知道他还修炼了噬魂劫法,必会群起攻之,就算郭纯阳再想庇护,也力不从心。
凌冲暗暗冷笑,若是他元神不曾两分,魔道修为还藏身真界之中,那还真要与人口实,如今噬魂劫法的修为尽在阴神之上,阴神又在郭纯阳云床之下藏着,就算仙督司来人,也照样查不出甚么端倪,怕他何来?钱峰见凌冲面色冷峻,忙喝道:“住口!也怪我太过溺爱,将你宠的如此不成话!回山之后,给我面壁二十年,不修成法相,绝不准踏出门户半步!”挥手之间,将女弟子口舌封住,不令其再胡言乱语。
又向凌冲陪笑道:“凌长老勿怪,我这弟子自小给惯坏了,说话不知分寸。”凌冲淡淡说道:“不知凌某修炼魔道的谣言是从何而起,连西域之地也传开了么?”
又有一个弟子撇嘴道:“太玄出了个修炼魔道的叛徒,已然传得沸沸扬扬,莫说西域,就连冥狱之中也多有耳闻,有甚么稀奇?”
凌冲冷笑连连,钱峰眼瞧不对,生怕其恼羞成怒,痛下杀手,暗骂道:“这些徒弟一个个都不知忌讳,老子早晚给他们害死!回去以后全部面壁二十年!”又是连连陪笑。
凌冲见其态度十分卑下,倒也不好翻脸,又说了几句,便即离去。等凌冲走远,钱峰松了口气,转头大骂两个弟子,无缘无故招惹大敌,若是凌冲当场翻脸怎么办?将徒弟大骂一场,又吩咐其等分头寻觅,看看有无甚么线索留下,对金刚寺遗宝始终不曾死心。
且说尸魔被无住化身佛陀,将袁剑法身杀的破破烂烂,几乎不成人形,带了天尸教主撕裂空间,转入九层冥狱之中去了。要恢复道行修为,自是冥狱之中最为适合。
尸魔也不含糊,直接遁入第八层冥狱,此界魔气深重,仅次于第九层冥土,也不管天尸教主,立时开始吸纳魔气尸气魂气疗伤。一时之间,第八层冥狱之中,条条魔气滚荡,虚空震鸣,尸魔之身宛如一个无底黑洞,无论来了多少魔气,尽数吞纳!
天尸教主却不忙着疗伤,黄泉鬼棺竖在一旁,似在为尸魔护法。过不多久,天尸教主忽然出声道:“魔祖,本门炼有一处天尸界的洞天,内中尸气皆是经过祭炼,十分精纯,愿献与魔祖炼化!”
尸魔一头老猿之身背后足有八条魔气化成的长龙,宛如一头八爪蜘蛛,眼皮也不抬,只道:“拿来!”天尸教主道:“是!”黄泉鬼棺掀开一丝缝隙,内中飞出一团光珠,内中穷山恶水,尸气绵延,正是天尸教历代相传的至宝天尸界。
天尸界自成一界,被天尸教祭炼了千年,内中蕴含精纯尸气,虽比不得冥狱中魔气无尽,但对尸魔而言却是更为大补。尸魔张开血盆大口,便欲将之吞入腹中缓缓炼化。
就在天尸界要落入其口中之时,陡然自其中飞出一十三道碧绿焰芒,来势绝快,嗤嗤嗤,已然死死钉入尸魔老猿之身的十三处穴窍之中,封锁其魔气变化!
天尸教主竟而反叛尸魔魔祖!这等事情着实颠覆了常识,魔教法门皆是出自十大先天魔祖所传,其中自有魔祖所留的后门破绽,只有魔祖吞噬炼化魔教中人,哪有人敢如此叛逆,将主意打到魔祖的身上?
十三颗贯尸钉死死钉入尸魔之身,尸魔一张老猿面上十分冷漠,浑然不觉,只冷冷道:“你是何时悟出太阴炼形法的破绽?”尸魔所传法门便是太阴炼形法,周天之内的天尸道法无不从此道中演化而来。尸魔在太阴炼形法中留下后门,好方便操控修炼之人。天尸教主胆敢犯上作乱,自是悟出了其中破绽,加以补足。
黄泉鬼棺裂开一丝缝隙,天尸教主的声音传来,没了那等闷闷之感,居然清亮无比,“太阴炼形法我只花了三百年便即参透其中奥妙,还用了一百年将你留下的破绽补全,你以为能克制的了天尸教之辈,可惜克制不了我!”
尸魔淡淡说道:“我这具分身只有归一境界,与你相当,如今更是重伤,你忍耐不住也是应该。不过你就那么有信心,能安然炼化我这具分身么?”
说话之间,八条魔气所化魔龙陡然加粗了一倍,却是尸魔加紧炼化魔气,其气机暴涨之下,钉入穴窍中的十三颗贯尸钉竟被绝强法力抗拒,缓缓拔离出去!
天尸教主视而不见,哈哈笑道:“你不知道我的出身,自然瞧我不起。也对,你是堂堂魔祖,先天而生,怎会瞧得起我们这些后天生灵?你也只会以为我能证道,也是得了你的恩泽,因此我的元神、法身,一切一切皆是你的,你可予取予求!莫要着急,你的伤势太重,无住那一记光明拳可非是说笑,就算给你几日功夫,你也修炼不到归一!你的这具分身我便收下了,待我日后合道之日,必然亲去玄阴魔界寻你!”
尸魔加紧炼化魔气,一面喝道:“痴心妄……”最后一个“想”字还未吐出,黄泉鬼棺棺盖陡然掀开,霎时间有无尽尸气蜂拥而出,漫卷无定!棺中直直立着一道魔影,头戴冠冕,身披长袍,偶然被魔光一照,那长袍呈现金黄之色,绣着数条飞龙,皆是五爪之形!那魔影发出一声大喝:“来罢!”黄泉鬼棺狠狠向前一扑,竟是将尸魔老猿魔身收入其中!
砰的一声巨响,棺盖重又合拢!尸魔惊怒交加的声音响起,再没了平日万事尽在掌控的从容,喝道:“原来你是……”话未说完便是一声闷哼!
天尸教主之声悠然道:“斗法之时还是莫要分心的好!”跟着棺中传来无数神通碰撞之声,整座黄泉鬼棺亦是震荡不已,两尊近乎归一境的高手生死相搏,纵有黄泉鬼棺遮掩气息,无形中散发出的波动亦足以压塌虚空,震得第八层冥狱不安!
殷九风仓皇而逃,好死不死,居然也逃入了冥狱之中,似乎九层冥土专为魔教中人诞生一般。殷九风生性小心谨慎,好容易修成玄阴,只想得享逍遥,偏偏六欲魔祖非要逼他受其驱遣,这下倒好,金刚寺一战临阵脱逃,得罪了魔祖,就算上天入地,只怕也没甚么好下场。
殷九风就在第一层冥狱之中随意挑选了一座魔城,躲了进去。他庐舍已毁,不过也没甚么,大不了以玄阴元神示人,神通具足,亦不会有何不同。
其暗忖道:“我临阵脱逃,六欲魔祖必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只希望其被无住打死,一了百了。就算再想从玄阴魔界降临魔念下来,没了我助其大祭,那是千难万难!若是其侥幸未死,大不了老子亡命天涯,投靠星宿魔宗也罢,投靠玄门也罢,谁能庇护老子,老子便投靠谁!就算佛门也成!对,不如学噬魂老人那厮,投靠阴山菩萨,还有一尊大靠山,莫说六欲阴魔,就算无上心魔来了,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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