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何惧之有
作者:开荒|发布时间:2024-06-29 07:06:05|字数:9223
“弥勒!”
燃灯佛已是怒火填膺,目眦欲裂。
他被李轩与罗烟二人连续斩击,真灵法体近乎破碎。
可千秋笔的因果之力,还有未来佛弥勒拟定的‘未来’,都将燃灯佛牢牢的牵扯在了凡界之内。
他几次逃离的企图都被破坏,各种样匪夷所思的巧合都在发生,阻止他脱离到秦皇元封之外。
而就在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内,燃灯佛的法体已被那两道金紫二色的流光,轰击到近乎千疮百孔。
他穷尽自身一切之力都无法抵御抗衡,那对双刀总能从他最脆弱的地方穿透进来。
燃灯的法准之力在‘真理’镇压下破绽无数,而周天星斗大阵的算力,则能让李轩洞察到他每一个致命弱点,并将之加以利用。
燃灯唯有借助量天尺来缩小李轩与罗烟的力量,再以二十四枚定海神珠镇压化解。
可量天尺毕竟非是‘衡量’力量的天平,这两件强大的先天神宝又在几十亿里外的太虚外域,此刻只是借助他的法力投影于此。
燃灯在抵御了将近三十个呼吸之后终于力不能支,一身法准全数溃散崩灭,真灵元神也被那金紫二色的刀光强行轰散。
此时李轩又毫不留情的以‘六合诛仙剑图’往下方一罩,将燃灯那碎散的真灵元神,全都收入到剑图之内,交由内中的剑气斩杀磨灭。
李轩本人的意念,又锁定了南极长生大帝与大司命。
佛门以弥勒为首的那些菩萨佛陀对燃灯还是留有情面,他们只是封印秦皇元封内外,并不直接对燃灯出手。
可对于南极长生大帝与大司命,就没那么客气了。
那一重重的梵门法准如山一样碾压下来,封锁着天上地下每一寸虚空,也撕扯着南极长生大帝的法准之力,让她的骨骼血肉寸寸承压。
南极长生大帝稍作尝试,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脱离凡界,就干脆拔空而起,挟带着大司命往西安城的方向逃遁。
可这同样步履艰难,寸步杀机。
李轩麾下的六极天,六神将也都同时出手,遥空以极天法准轰击,使得南极长生大帝的口中吐出血焰。
当李轩将燃灯佛的真灵法体解决,这二人也才堪堪逃出始皇陵的范围。
‘天击地合阳阳神刀’随后以极致之速遥空追索而来,仅仅一个穿击,就将南极长生大帝的法体洞穿出两个巨大的孔洞。
不过她早已有备,身躯顺势幻化为雷霆,然后在七百步外显化出形体,全身上下竟分毫无损。
在她的足下则生出了一面阴阳太极鱼图,缓缓的循环转动,将一切加诸于其神躯之上的异力,都转化为阴阳二气。
她竟一手提着大司命,扛着这天地间诸多神佛,众多极天的遥空轰打,安然无恙的往西安城方向踏步走去。
李轩与罗烟身化的金紫二光穿梭斩击,也仅仅能在南极长生大帝的身体上,轰击出几道血痕。
此时李轩的法力较之大半年前又有极大精进,他们手中的双刀也换成了‘碎光’与‘光痕’,杀伤力远胜于面对勾陈大帝与鲲鹏之时。
可此时二人的刀光,竟无法伤及南极长生大帝。
这位帝君体外流转着一圈立体的太极阴阳鱼图,可以将一切外力卸除化解,比之鲲鹏大帝的‘吞纳’之能更加可怕。
两人的刀力在触及南极长生大帝的瞬间,就会被移走转化将尽七成。
尽管余下的那三成力量,仍可将其人重创,可后者掌握生死法准,须臾间就可恢复如初。
“道分阴阳,以太极二气造化万物!吾之阴阳法准,太极神躯,以守御而论仅逊圣人,帝君当中天下无双!”
南极长生大帝步履从容,神色冷漠:“这次是我小看了你们,以至败绩,可汝等能奈我何?”
她刚才拿不下李轩,可李轩也一样奈何不得她。
只要走入到西安城内,她就可借助大司命埋下的后手,安然无恙的脱离至太虚外域。
那个时候,无论是李轩,还是此地参与围杀的佛门大能,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这是,两仪造化图?”
就在五十里外,因身份不便未能参与此战的绿绮罗,眼眸中不由透出深深的惊异与惊喜之情。
这位南极长生大帝不但将她的这具法体祭炼为‘太极神躯’,更将那‘两仪造化图’埋藏于她的法体之内。
这是南极长生大帝仿制‘太极图’而炼的强大神宝,就守御之能来说确实登峰造极。
此物在天下间所有后天炼造的神宝当中,足以列入前五,也确可护持南极长生大帝在漫天神佛,众多极天的围杀下安然脱身。
只是他们的布置远不止此——
就在大约七个呼吸之后,那‘金阙天章’的埋藏之地忽然爆出了滔天金气,与李轩的龙气应和。
李轩暂时收起了‘天击地合阳阳神刀’,转而以自身的龙气神权,调度‘金阙天章’之力,朝着南极长生大帝遥空一指。
“天律!违背天条者,当擒拿问罪!”
南极长生大帝顿时身影一滞,她不但感觉自己的身躯四肢被一股力量束缚。就连她的所有真元法力,甚至自身的每一分血肉,都被一重重的束缚困锁。
此外那些施加于她体外,所有与束缚有关的极天之法,都力量大增。
就如伏友德驾驭的‘浑天锁’,其身具的锁铐,封印之力就被增强至接近于圣天之力。
南极长生大帝的眼不由微微收缩,瞳孔深处现出了几分忌惮之意。
集合天地人三书近半本源之力的‘金阙天章’,是力量接近于‘太极图’,‘盘古幡’,更胜于三书的存在。
正是此物与‘秦皇元封’结合,让他们这些诸天帝君数千年不能入凡界一步。
幸在此时的金阙天章还未完全解封,它的力量依然有限。
南极长生大帝一声冷笑,开始以雷霆之力将那律令的力量轰灭粉碎。
所谓‘雷霆’,不仅仅只是雷电,更是天地与人身的根本神炁,是道之化身,可斡旋造化,颠倒阴阳,变化万端,所以是道家万法之首,一切力量的至尊。
所以哪怕是圣天级的‘天律’,也难将之束缚。
南极长生大帝目测自己距离西安城只有三十余里,她估测自己的力量,足以支撑自己安然脱身。
不过就在这时候,她的面色却微微一变。
只因一只玉手,忽然就从她的胸腹部位强行插入进去。
那竟是被她提在手中的大司命,这位的眼中毫无神采,也没有任何焦距。
“天律,束缚!”
她在配合着金阙天章,以天律之力,束缚着南极长生大帝的法力,元气,法准,血肉,真灵,乃至于她的‘两仪造化图’。
“你?”
南极长生大帝不由眼仁怒睁,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司命。
她实在想不出这位金阙天宫之主有任何背叛自己,帮助李轩的理由。
可她随后就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微微发白。
“太初法准?”
这分明是有人在大司命的真灵根本中动了手脚,却让大司命本人毫无所觉。
而就在这一瞬,那两道金紫光华再次袭来。
可此时南极长生大帝的太极二气却已紊乱不堪,她的躯体再次被洞穿出了两个孔洞。
可这一次,南极长生大帝却无法以雷霆与阴阳之法化解。
这金紫二光,随后又精准无比的轰开了她的眉心与后脑,重创了南极长生大帝的真灵。
紧随其后,则是笼罩而来的‘六合诛仙剑图’,直接就将南极长生大帝的真灵与肉身,全数收入其中。
李轩的昊天神印与浑天镇元鼎也随后压下,将之镇压锁死。
此时他借助佛门之力,轻而易举就可将南极长生大帝击杀。
可这位帝君的肉身与真灵,李轩都有极大用处,需得在‘六合诛仙剑图’内部将之慢慢炮制。
直到此刻,大司命才恢复了几分意识。
她的面色当即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眼神则满是迷茫疑惑的看着李轩。
“可是破敌山之战?”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南极长生大帝出手?也想不明白,李轩是如何在她元灵当中动手脚的?
大司命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漠北破敌山那一战最可疑。
可大司命发现自己记忆中有大片缺失,仍不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轩则唇角微扬:“待长公主殿下领受天律惩戒之后,朕再向你解释不迟。”
此时他的一身龙气勃发,再一次与‘金阙天章’遥相呼应。
李轩的眼中,则现出了无情之色:“自景泰十三年以来,长公主殿下屡次违背天章戒律,干犯天条,甚至不惜将金阙天章封印,以规避惩戒。可谓是执法犯法,倚势妄为,罪孽深重,还有何资格督察天地,监管诸神?”
天律!剥夺!
这一瞬,他直接将‘金阙天章’赋予大司命的神职与权柄,都强行剥离。
大司命的脸上,顿时现出了无尽的痛苦之意。
“你敢?”大司命的眼仁怒睁,目眦欲裂的瞪视着李轩:“你就不惧我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李轩顿时哑然失笑:“同归于尽?大司命是指你与南极长生大帝在西安城内埋下的后手,那二十三枚寂灭神珠吧?那确可在一瞬间夷灭西安城数百万军民,还有朝廷的百万大军。并以他们的性命为代价进一步打开元封通道,让南极长生大帝的本体降临此世。”
他探手一招,将一本金光辉煌的宝册,直接从大司命的胸前招出,拿在了手里。
此物正是金阙天章的副本之一,李轩入手之刻,他就感觉自己对‘天律’与‘因果’的掌控进一步强化。
与此同时,李轩微摇着头:“可我既知此事,岂能没有安排?且朕如今何惧之有?”
拥有了金阙天章与千秋笔,他哪怕在虚空外域,都不再畏惧任何一位帝君。
哪怕是号称攻伐无双的斗战胜佛,号称守御无双的南极长生——
※※※※
而此时在太虚外域,清净庄严世界。
面如满月,宝相庄严的观世音菩萨端坐于莲台之上,情难自禁的发出一声悠悠叹息。
“好一个玄黄大帝!不愧为这方天地间的最大变数,当真了得。”
在她的莲台之下,则端坐着做童子打扮的少男少女。
男的叫善财童子,传说其人是福城长者五百子之一,出生的时候种种财宝自然涌出,所以名为‘善财’。
少女则是沙竭罗龙王的公主,以龙女为号。
沙竭罗龙王出自身毒,可身毒之龙与中原之龙并非是一回事,他们名叫‘娜迦’,是一种人身蛇躯的生物,具有与龙类同等的力量。
此时龙女就心情复杂的说着:“其实刚才我等全力以赴,还是有机会的。”
那位玄黄大帝不但主持灭佛,更将整个佛门玩弄于股掌之间。
结果最后他们还是得如了这位玄黄大帝之意,让让龙女的心情憋闷难以排解。
善财童子倒是看得很开:“师妹此言差矣,那位玄黄大帝准备周全,备有重重后手。此战我们最多将之击退,却得付出太多代价,何苦来哉?
师妹你可能感觉憋屈,可我等被驱逐出身毒之土与六欲天,有家不得回,才是真正的憋屈。”
他想玄黄大帝灭佛之举,虽然是扫了诸佛与菩萨们的颜面,可就他们的根本来说,其实不但无害反而有益。
他们要的不是信徒的财货,而是信愿香火。
所以诸佛与凡世的那些比丘,其实在根本上是有冲突的,却又不得不仰赖其力。
所以这未尝不是好事——
观世音菩萨也微笑着摇头:“我等修行之人,不可为痴嗔之念所迷,才能洞见根本。”
她的心念深处,则含着几分期待之意。
方才南极长生大帝与燃灯佛的真灵,哪怕有三成可能从凡界逃离,观世音菩都不会将年前李轩与她定下的口头约定当回事。
可今日李轩展现的手腕与力量,却让观世音看到了机会。
“何谓根本?”
善财童子嬉笑着向龙女解释:“根本就是现在佛与未来佛,都欲借这位帝君之力重归身毒,甚至是在西域之地,与那位天主抗衡。”
“非也。”
观世音微摇着头:“弥勒佛洞见未来,诸佛当中与李轩合作之意最坚者就是弥勒。我等若不能从其之意,只怕我佛门分裂在即。”
“未来佛?”
龙女若有所思:“可燃灯佛怎办?他三年来折损两次真灵,只怕现在的修为,会跌下佛陀位业,我等该怎么向他交代?”
就在这个时候,她望见一个浑身燃火的身影,怒气冲冲的闯入到清净庄严世界。
第八三零章 请顾全大局
当燃灯踏入清净庄严世界的时候,他的无穷怒火,让整个世界的温度都为之上升。
善财童子当即眉头紧拧,遥空往燃灯佛的方向望了过去。
而此时在观世音菩萨的莲台前,观世音的几位弟子也无不向燃灯方向怒目以视。
在庄严世界中央的湖泊内,更有几只巨大的金鳌从湖面之下显出身影。
“让他进来吧。”观世音微微一叹,将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摆。
她不但令整个小世界的温度恢复了正常,也在顷刻间平息了除燃灯之外所有人的敌意与怒火。
而就在须臾之后,燃灯佛来到了观世音的座前。
“你们这是意欲何为?”
燃灯佛的面色冷冽似冰,可周身的气息却酷烈如焰:“你们这是打算将我燃灯排除于佛门之外?甚或是将我当成礼物奉上,讨好那个凡界竖子是吗?要不要我直接坐化于此,成全了你们?所谓的同门情谊,在你等的眼中就譬如浮云!”
观世音则神色从容的回以一声轻笑:“师叔何需如此恼怒?昔日释迦牟尼佛座前法会,吾欲证得正法明如来,普光功德山王佛位,当时师叔有一言教我,说我在佛门资历未深,也未能使信徒得脱三灾四难,离三毒,应二求,如何就能心安理得,成就佛位?势必得教化众生无穷无量,培育三千菩萨摩诃萨,方能得成就佛果。”
燃灯佛的面色顿时为之一僵,气焰大减。
他知道观世音这是用言语挤兑,这同门情谊,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又如何能怨观世音?
那时他认为观世音如证‘正法明如来’佛位,势必得将他挤出过去佛位,所以极力阻挠。
自从失去身毒之后,佛门的力量大衰,哪里还能支撑那么多的佛?
“大约半年之前,李轩亲自造访我的佛刹,与我降临的法体密议。说是大晋由其执政,那么至多十年之内,大晋人口就将激增七成。
此外在一年之后,大晋就将用兵海外,横扫秦皇元封范围内所有地域。他会驱逐当地所有邪神外教,将那些肥沃之土,海外之民,交由我佛道二门共享。”
观世音继续笑望燃灯:“这样的话,他不但对我说过,文殊,普贤、地藏,斗战胜佛,弥勒佛等等也都有听闻。而就在四个月前,莲花生大士请示释迦牟尼,欲为李轩请下‘帝如来’佛号,这件事您也是知道的,当时您也一力否决。”
燃灯佛心绪冰凉,浑身发寒。
李轩与这些佛门巨擘密议的这些内容,他竟然一点声息都没有听闻。
这说明他现在的处境极端危险,甚至是被观世音与弥勒佛为首的整个中土佛门排斥在外。
至于莲花生大士,那是藏传密宗之祖,也早该证道佛位了。
其人的言语意见,在佛门当中举足轻重。
四个月前,这位也确曾为李轩请封佛号。
莲花生大士的意思是李轩在大晋的声望高隆,且随着中土粮产大增,各种有益民生的善法施行,这位在民间的声誉只会日盛一日。
这哪里是什么佛敌?分明就是佛门降于人世,拯救万民苦难的‘帝如来’——
燃灯佛当时也在场,直接率同诸多身毒之佛厉声驳斥。
可此时当他再次回思情景,发现那时的释迦牟尼态度颇为可疑。
这位佛家之首全程都是不置可否的态度,最后也没有完全否决莲花生大士之请,只说是容后再议。
那些中土之佛的神态,对此也多是沉寂不言。
“这位玄黄大帝有一句话我很喜欢,中土太挤,香火有限,所以内争不绝。可如我等能够同心向外,未必就不能在海外与太虚诸天,争得足够的立足之地。
我昔日就曾劝过你等,与其在中原之地与道门纠缠,倒不如分些力气在南洋。”
观世音面色凝肃的看着燃灯佛,眼中则闪现异泽:“昔日我佛门因种种因由不得其变,可而今那位汾阳王的手段,师叔你也是亲眼见过的。凡世朝廷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且船坚炮利,足以为我佛门护法。”
燃灯不由一声怒哼:“那么凡界佛难,诸比丘的灾劫,就被你们置于不顾了?”
“师叔您痴妄了,凡界佛门藏污纳垢者众,诸比丘多奉私意而行,已经忘却我佛教诲。所以成道于亿万劫之前的‘帝如来’真灵降世,奉佛陀法旨清洗之。凡界比丘因此受难,是因果所致,是他们修行的一部分。”
观世音微摇着头:“我等佛门宗旨在于度化万生,脱离无边苦海。吾等也能由此得无量福,灭无量罪,师叔何必为些许闲气,忘了我佛的根本宗旨?”
此时她笑望燃灯,一身佛力光明辉煌,无边无量。
“昔日师叔与我说,当今佛门窘迫艰难,让我为大局稍加忍耐。那么现在,观世音也请师叔顾全我佛门大局,忍耐一二。”
燃灯见得此景,顿觉无穷的寒意,在他的心底内滋生增长蔓延。
他紧咬牙根:“释迦牟尼他真准备冒我佛门之大不韪,准备允莲花生大士之请?”
什么‘帝如来’,什么成道于亿万劫之前,简直荒唐!
观世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语音一转:“据我所知,斗战胜佛与弥勒佛对汾阳王其人都深为赞赏。他们两位的性情,师叔您也是知道的。
大日如来数日之前与我议论此事,说汾阳王真乃奇人,他又笑指西南,说天南西北之地,不知能证就多少佛之果位。”
燃灯则是哑然无声,他听出了观世音的言下之意。
形势如此,释迦牟尼佛已不得不允。
斗战胜佛心性桀骜不逊,绝不会顾念什么同门之情。
至于那弥勒佛,为了他的‘未来’,就更没有这顾忌。
那位平时笑眯眯的弥勒佛为创大乘佛门,已不知毁了多少佛与菩萨的修行。
所以今日之战,那个凡界竖子早就立于不败之地?
※※※※
与此同时,在西安城内。
沂王虞见深已经瘫坐于自己的王座之上,他双眼无神,面容则呆愣僵滞的将一杯杯美酒灌入自己的嘴里。
可此时的虞见深根本就不知酒味如何,他嘴里只有无尽的辛辣与苦涩。
当大司命率同诸佛前往始皇陵,西安城的防御就土崩瓦解。
朝廷一方猛然加强攻势,势如破竹的攻入城内。
而此时曾助沂王军坚守西安数年的众多罗汉,诸天菩萨,却都沉寂无声,不见踪影。
沂王虞见深不清楚始皇陵那边究竟发生何事,也不明白佛门为何突然背离,却已经提前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
所以他早早就放弃了指挥,直接返回到了秦王府,等待自己人生中最后的时刻到来。
轰!
随着这一声震响,那大门蓦然炸为寸寸碎片,粉碎开来。
随后一位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着一袭红罗长裙的身影从门外走入进来。
她驾驭着八条金龙,身后则环绕着阴阳二气,所过之处,所有王府护卫都被扫荡震飞。
“红裳?”
沂王虞见深看了这女子一眼,然后一声苦笑:“皇妹好狠辣的心肠,这是要永绝后患吗?”
此时以少傅于杰为首的那些晋军名臣重将,他们任何一人出现于此,虞见深都有一线生机。
这些大晋名臣重将受礼教束缚,不会轻易沾染大晋宗室血脉。
这对他们的前程非但无益,反而有害。
可唯独虞红裳却无此顾忌,这位不远万里亲自赶至此地,也不可能是为与他闲话叙旧。
虞红裳望着王座之上,那一脸颓废与绝望的沂王虞见深,神色一时复杂难言。
她思及过往的兄妹之情,眼中现出了几分不忍之意。
可与此同时,她也忆起父亲与弟弟的身影。
虞红裳心中的杀意非但未曾消散,反倒更加的坚定。
她的弟弟虞见济,至今仍未聚集真灵,躺在床上晕迷不醒,如活死人一般。
而她的父皇景泰帝,算是被沂王虞见深父子联手,逼杀于乾清殿前。
此仇此恨,她岂能不报?
虞见深一声哂笑:“其实无需如此,如今的天下人心都在你与李轩,而大晋‘维新帝’的法统,自然也稳固不摇。本王也本就没打算活下去,所以今日之后,这世间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你儿子的皇位。”
虞红裳则背负着手,淡然以对:“可如不能亲眼见皇兄亡故,我终究是难以安心。不过放心,皇兄你的家小都可保全,于凤阳圈禁两代之后即可恢复自由之身。”
昔日太宗靖难,南京皇宫一场大火,使得建灵帝生死不明。
所以至今都有人借助建灵帝的名义祸乱天下,使的江南屡生变乱。
如果虞见深不能真正‘死’去,那么此人迟早还会成为大晋的祸患。
虞见深听了这句,不由感慨莫名:“皇妹果然变了,让我感觉陌生。不过也好,似你这样,才能驾驭住这大晋三万里疆土。”
随后他又凝视着虞红裳:“本王今日自当了断,无需脏了皇妹之手。不过有一事,我一直都很好奇,想向皇妹求证。传闻当今天子虞祐巃,是你与汾阳王之子,此言可真?”
“是又如何?”
虞红裳袍袖微摆,势如山岳般的凌压于此。她身后的八条金龙更怒声咆哮,威武霸道到无以复加,浩大磅礴的神念,将这附近几乎所有活人都压制到跪伏于地。
“他是我与李轩的孩子,难道无此资格?”
“还真是~”
虞见深一阵愣神,然后失声一笑,将身前的一杯琥珀色液体猛地饮入喉中。
“皇妹监国五年,天下民安物阜,尧雨舜风。汾阳王执掌朝纲,扫荡四夷,东风入律,天下太平。你们的孩子,自然是有这资格的。不过皇妹这次真不该来——”
“哦?皇兄难道还有后手隐伏?”
虞红裳的神色却微微一松,她知道虞见深已经喝下了毒酒,生机正在消逝。
她虽是决意已定,这次必欲取沂王虞见深的性命,可虞红裳其实不希望亲手沾染亲人之血。
“在西安城埋下后手的不是我,而是大司命。”
沂王虞见深摇着头:“这女人其实挺疯狂的,她这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整个西安城内,有她埋下的二十三枚寂灭神珠,足以将此城几百万百姓合同朝廷百万大军都全数荡平。”
虞红裳此时却将虞见深置之不理,转头回望那王座之侧的另一人。
那人一袭青衫,脸上带着铁质面具,眼神则晦涩无比,此时也正从容不迫的品尝着一杯琥珀色的酒。
虞红裳上下审视了此人一眼:“李轩说你是司马天元,昔日司马天元被押至京城,在审理完毕之后于秋后问斩。可数年前李轩入京,朝廷因他之故清查大理寺,发现司马天元很可能已被人掉换,其人下落不明。”
那铁面人苦笑了一声,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那面貌果真与司马天元一般无二。
“汾阳王天资卓绝,谋算深远。我穷尽智慧,竟都不能伤其一毫一发。”
司马天元叹息的同时,将一张图纸放在自己身前:“大司命那二十三枚寂灭神珠的方位都在图上,我不能将之直接除去,只能用你们给予的法器将之暂时镇压。你们需尽快将之寻到,才能真正免除此灾。”
此时的他,赫然已是七窍溢血。
虞红裳则神色默默的抬手一拂,将一枚金黄色圣旨送到了司马天元的身前。
“这是李轩答应你的条件,至多三日之后,就将颁行天下。他还有一言转告于你,其实哪怕没有今日之事,李轩也准备免除他们的贱民身份。于儒家而言,贱籍本就不该存世。”
司马天元展开卷轴,发现这是一份已经票拟批红的圣旨。
大概的意思是为方孝孺一家平反,同时免除天下间所有贱籍。
虞红裳则继续说着:“李轩还说,他会在辽东与蓬莱给他们授田,只要人愿意过去安家,就可得授田亩六十。”
可此时的司马天元虽然唇角含笑,却已再没了声息。
沂王虞见深则是嘿然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渐渐微不可闻,七窍当中更是鲜血横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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