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火中烧


  老翁“哐当”一声,丢下背后木匣,抽着旱烟,伸腿踢翻,“你们吃饭的家伙。”
  “哗啦啦!”匣中滚出各式兵刃。
  牢外好汉发出一声惊呼,涌到木匣之前,惊叹不止。
  林火却未靠近木匣,而是走到老翁面前,抱拳行礼,“前辈。”
  老翁摆了摆手,“你可以叫我鹤老。”
  林火毕恭毕敬喊了声,“鹤老。”
  话未说完,鹤老便一口浓烟,喷在林火脸上。
  林火皱着眉头,咳嗽起来。
  鹤老哈哈笑着,“烟解万般愁,你这小伙子可不明白。”
  林火讪讪笑着,鹤老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家姑娘,是我救的。她可是哭着喊着,求我们来救你呢。”
  林火急道:“南柯她这么样了?”
  “你放心。”鹤老吸了口烟,“她很安全。倒是你们,再不快点走,可就要有麻烦咯。”
  抬眼望去,火势犹旺。隐隐能够听到喊杀声响。
  身边好汉还在翻检兵刃。
  花袍凑前问道,“鹤老,可能给小子来上一口?”
  鹤老眯眼一笑,“你小子也好这口?”说着便交出烟杆。
  花袍也不嫌弃,伸手就拿,“我这人别的不会,就是五毒俱全。”说着他便对上烟嘴,深吸一口。
  烟丝发亮,鹤老嘿嘿笑道:“怎么样,老头子这龙卷丝可是好东西。”
  花袍缓缓吐出烟雾,点头称赞。鹤老看着那点红光明灭。
  姜杉似是无意问道:“您老带了多少人来。”
  鹤老盯着火点,咽着口水,“五十个,都是好手。”
  林火惊讶地看着姜杉,姜杉吐出烟圈,继续问道:“那‘鬼见愁’参与在这件事里,到底要做什么?”
  “这件事……”鹤老突然双目一凝,劈手从姜杉手中夺下烟杆,“你小子阴我?”
  花袍微微一笑,“是鹤老的烟太好,一下子就呼多了。”
  鹤老眯起双眼,盯着花袍,最后淡淡一笑,抖去烟灰,将烟杆绑在腰上,“老夫也过了争强斗胜的年纪,这点小把戏,不和你计较。至于‘鬼见愁’之事。等我们离开此地,老夫与你们细说。”
  姜杉打了个哈哈,便将此事略过。
  那边兵刃已经分配完毕,吕烽并未去取,这小盒子,也装不下他的长枪。
  林火等众人散开,再去看那木盒。
  木盒之前,竟然空无一物。
  林火骤然一惊,“我的……”
  鹤老走到他身边,“你那兵刃?已被赵恬收入了主帐,老夫也不想节外生枝。”
  林火皱了皱眉,“主帐在哪儿?”
  “小伙子,不要冲动。”鹤老按住林火肩膀,“老夫知你用刀剑,这样。这趟回去,老夫做主,从‘鬼见愁’宝库中,给你挑出一对刀剑。”
  林火摇了摇头,“不一样。”
  鹤老皱了皱眉,“小伙子,莫要死脑筋。留着命,比什么都重要。”
  林火露齿一笑,“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是啊,能不重要吗?
  那是老爷子和柳凤泊留下的,遗物。
  他们不是冷冰冰的兵刃,他们是伙伴,更是一份馈赠,一份长情留念。
  林火再次问道:“哪座是主帐?”
  鹤老双眉微皱,终是叹了口气,“那座顶上红旗的便是。”
  林火拱手道谢。
  鹤老又道:“我们会在城北破庙会合,凭你寻踪的本事,应该没有难度。”
  林火再鞠一躬谢过。
  吕烽手中拎着铁棍,站他面前,“我随你去。”
  林火摆了摆手,“我一人目标小些,你还不信我的身手?”
  吕烽摇头,“你的身手我信,只是……”
  林火从吕烽身边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替我护住兄弟们,我去去就来。”
  吕烽哑然,提溜短棍,看着林火背影。
  孤身一人施施然,朝火光逆行而去。
  风有些冷,身子略显单薄,更是赤手空拳,但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
  花袍走到吕烽身边,叹了口气,“走吧。”
  “可是……”吕烽捏紧铁棍。
  花袍摇了摇头。
  吕烽垂首不言。
  主营之中,兵卒忙碌,或是扛着水桶来回奔走,或是手持刀枪赶赴前方。
  林火隐在帐篷阴影处,耳廓微动。
  远处火光最盛处,却有厮杀声来。
  此地不宜久留。
  林火明白,可他的目光,始终注视那座红旗军帐。
  一个落单士卒,拎着水桶从林火帐前走过。
  林火一个箭步冲出帐外,环臂一绕。
  水桶落地。
  那士卒似是还要挣扎,却被林火轻松箍晕。
  林火换了那人外甲,又拎起空桶,正大光明走在道中。
  左右常有士卒来往,林火稍低额头,装作匆忙模样,朝着主帐而去,一路上也是无人注意于他。
  一番疾走,林火终于靠近主帐。
  四下观察一圈,林火压低帽檐,靠在帐外,轻轻挑起帘幕,朝内查看。
  帐中竟是空无一人。
  想来,赵恬也应是赶到血战处去了。
  林火定了定神,闪身入得帐中。
  帐中空旷,有一书桌,几把胡凳。角落里还有一床铺。这将军生活也是朴素。林火环顾四周,他只关心自己刀剑放在何处。
  扭头一看,便在兵器架上见到了自家兵刃。
  千磨在上,魔刀在下,静静卧在架上,似在唤他去取。
  林火伸手取剑。
  就在此时,头顶生风。
  有人藏于顶上!
  林火不敢怠慢,侧身取了架上千磨,抽剑上挺。
  “当!”
  刀剑相交,赵恬就在面前。
  原来他方才藏于帐顶!
  赵恬趁着林火立足未稳,再抢一刀。
  林火不得不退一步,与赵恬拉开距离。
  赵恬冷面笑道:“就知道你会来。”
  话音刚落,一队士卒掀开帐门,涌入帐内。
  林火心底发沉,他如今功夫,对付赵恬一人不在话下,可若是面对如此多的士卒。那可得打个问号。
  双方对峙。
  林火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赵恬身上。
  为今之计,只有擒住主将,才有一线生机。
  林火刺剑抢攻!
  一剑化五,一朵花开!
  赵恬面色不变,引刀防护。
  可他哪知道林火剑利,不过两剑,那钢刀已然开裂。配上真元,再加三剑,钢刀崩裂。
  赵恬面色一变,也是反应迅猛,矮身后退。
  避过林火当胸那剑,赵括滚到武器架旁,伸手按住魔刀。
  林火大惊出声,“不要拔刀!”
  然而,赵恬已经拔刀在手。
  帐内士卒,此刻也已涌到面前,林火只能扭身避过刀刃。
  还有士卒护在赵恬身侧。
  林火急道:“离他远点!”
  魔刀入手,心中唯有杀念,六亲不认!
  他是出于好意,可帐中谁会听他?
  赵恬低头静默。
  林火已能见到他臂上,青色筋脉根根暴起。
  那些脉络迅速蔓延半身。
  林火就地翻滚,狼狈闪避,只因他全部心神,都在赵恬身上。
  赵恬缓缓抬起头来。
  双目赤红!
  单臂抬刀,刀刃直指面前亲兵!
  林火心叫不妙,运起全部真元,逼开身周士卒。
  刀刃下滑,那亲兵犹未知晓。
  林火将真元凝于足下,奋力前蹿。
  “当!”
  林火单膝跪下,他终是于千钧一发之际,撞开那名亲兵,迎下此刀。
  他奋力支撑身体,咬牙吼道:“赵恬!冷静!”
  赵恬哪里会听,抬臂又是一刀。
  林火滚地起身,转到赵恬身侧。
  他知道,赵恬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唯有速战速决,方能避免多伤人命;唯有……
  以杀止杀。
  林火咬紧牙关,抬臂瞄准赵恬侧颈。
  就在他将要出剑瞬间,方才撞倒亲兵反身跃起,双手抱住他持剑左手,“决不让你伤害将军!”
  剑不能出,林火皱紧眉头,心中大急。
  赵恬扭身过来,再举魔刀。似要将亲兵与林火一并,一刀两断!
  林火赶紧兜转手腕,使出甩劲,松手放剑。千磨打着旋儿落入左手。他便这样拖着亲兵,再接赵恬一刀。
  “当!”
  仓促迎敌,林火手臂发麻,“赵恬!这些都是你的亲兵!”
  赵恬不管不顾,踢腿便踢。
  林火想要躲避,可被亲兵拽住手臂,动弹不得。当即侧腹中腿,斜倒在地。
  众多亲兵围困上来,从赵恬身边奔过。
  林火高声提醒,“不要靠近赵恬!”
  可惜,为时已晚。
  赵恬挥刀!
  身边那一亲兵立刻中刀。背脊破开刀痕,深可见骨!亲兵惨呼倒地,难以置信地回望赵恬。
  鲜血喷了赵恬满脸,可他仍不满足。
  周遭余人已经吓傻,呆立当场。
  魔刀再举。
  林火嘶声吼道:“赵恬!这些可是你的袍泽!”
  赵恬似有一顿,却仍下挥。
  林火继续嘶吼,“赵恬!这些都是你的兄弟啊!”
  袍泽!
  兄弟!
  赵恬魔刀高举,却不落下。
  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四周亲兵焦急喊道:“将军!”
  赵恬晃了晃脑袋,痛呼出声,身体摇晃。
  亲兵立刻伸手去扶赵恬。
  “不要!”林火急呼,却已不及。
  赵恬刀锋下落。
  林火闭起双眼,不忍去看。
  可想象中的惨嚎并未出现。
  林火睁眼去看,却见到赵恬满头是汗,眼中半白半红,哑声说道:“砍了我的右手!”
  “将军!”亲兵又怎会下手。
  赵恬浑身颤抖,艰难喊道:“砍!”
  那些士卒仍旧无人动手。
  赵恬咬紧牙关,骤然抢过亲兵刀刃,挥刀一闪!
  血撒!
  手落!
  赵恬倒在亲兵怀中,一脸煞白。
  林火目瞪口呆。
  一众亲兵乱做一团,“去拿纱布!创伤药!快!”
  赵恬捂住伤口,硬生生推开亲随,再次站起身来,用仅剩左臂,拎着右手将魔刀塞回鞘中。
  亲兵已将林火放开。
  赵恬举着魔刀,目光于林火身上流转,他总是呼了口气,将魔刀掷在林火面前,咬牙说道:“拿着你的刀,滚蛋。”
  林火拾起魔刀,怔怔看着赵恬,“赵将军……”
  “不要误会。”赵恬艰难说道:“我只是谢你,保护我的袍泽。若非是你那一吼,我只怕已酿成大错。”
  士卒急道:“将军!若是放他,黄恩必定怪责!”
  赵恬沉声说道:“所有罪责,我一力承当。”
  林火沉默无言,深鞠一躬。
  “让他离开。”赵恬淡淡说道。
  一众士卒放开通道,林火行出帐外。
  亲兵目中有泪,“将军,为了我们,害得你的手……”
  赵恬身子一软,靠在亲兵身上,“你们叫我一声将军,你我便是兄弟,性命相依,区区手掌,何足挂齿。”
  “将军!”终有亲兵落下泪来。
  赵恬哈哈笑着,昏厥过去。
  林火行出帐外,军中厮杀声响已经不见。他便捡着无人小道,离了军帐。
  月在头上,火仍在烧。
  林火心中难言滋味。燕军之中,竟然还有这般义士!若非身份不同,定要结交一番。可惜……
  林火叹了口气,晃晃脑袋,将此事抛诸脑后,起身朝城北而去。
  鹤老几人未走多久,踪迹也都尚新。
  林火依痕而行,半个时辰后,终是见到那处破庙。
  月光不明,难见寺庙全貌,却能见到庙中有光。
  林火小心靠近,耳廓微动,听到庙内声响。
  声音极轻,但他仍旧听清一句。
  仅这一句,已让他背脊发寒。
  “……武慎要反!”


番外 白袍黑猫
  荒村野径,枯枝老藤,偏山一隅。
  此地村落早已荒芜,却有一间小店,始终坐落于此。数十年如一日,门户破落,却屹立不倒。
  店名“六两六”。
  店外单幌飞扬,客人来此,除了店家所有,别无他选。
  这店远远看去,满是尘土,门破窗漏。仿佛明日就会关门大吉。
  可正是这破店,江湖老饕趋之若鹜,定为此生必去之所。
  此为何故?
  皆因这店后有一口井。井水冷冽,无论春夏秋冬。
  若只是这井,也算不得奇特。奇异之处在于,店中掌柜世代经营,家传酿酒之法。取这老井冰水,酿出一款黄酒。
  名叫,六两六。
  与寻常黄酒需要温食不同,这酒入口冰爽清冽,若是附上碎冰,饮过百髓通畅,更是余香悠长。
  当然,好酒仍需适量。
  寻常人士,至多饮上六两六,再多泯一口,必定冻得浑身打颤。
  然而,今日店里,来了个不寻常人。
  炎炎夏日,穿着一身黑袍,桌上放着锈迹铁剑,未带剑鞘。
  他正在仰头饮酒,不是用碗,更非用杯,而是整坛直灌而下。
  掌柜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那人举坛饮酒,酒坛喝干,点滴未洒。
  放下酒坛,大呼三声,“痛快!”
  嗓音深沉,却又异样磁性。
  直到他放下酒坛,才能看清他面上容颜。面孔异常白净,甚至有股书卷气。最为夺目,就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渊,清澈似海。
  他拍着肚皮,打了个酒嗝,“这六两六,果然名不虚传。”说着,还打了个寒颤。
  掌柜关切问道:“客官,可有不适?店里备有火炉,若是……”
  黑衣摆了摆手,哈哈笑道:“这酒,果然给劲!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马蹄声响。
  “哒哒”清脆,由远及近。
  黑衣与掌柜望向屋外,一匹白马闯入眼帘。
  烈日当空,人影虚晃。
  马上白袍仗剑,剑身摇晃,竟是一柄无锋木剑。
  黑衣眯起双眼,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人。
  马至店门,白袍拉紧缰绳,白马“希律律”直立而起,扬起一阵尘土。
  白袍轻轻一跃,落下马来,也不束马,径直步入店中,高声说道:“掌柜!来上一坛‘六两六’。酒快上,钱管够!”
  掌柜笑着回道:“客官来的正好,店中就剩最后一坛。我这就……”
  “别急。”黑衣晃着空酒坛,看着白袍笑道:“我也要这坛酒。”
  白袍没有说话,眯起双眼,盯着黑衣。
  两人隔空对视,却是谁也未说一句。
  掌柜脸上笑容僵住,随即又绽颜对黑衣说道:“客官,你看你都喝了一坛。这美酒虽好,莫要贪杯。不如让给那位客官。”
  黑衣仍是面带笑容,“你怕我付不起酒钱?”
  掌柜赶紧作揖,“自然不敢,只是……”
  白衣淡淡说道:“我出两倍。”
  掌柜笑容难存,干笑道:“要不这样,两位各分一半,如何?”
  “不行!”白袍黑衣异口同声。
  掌柜瞬时噤若寒暄。
  黑衣扯起嘴角,“无论他出多少,我都再加一倍!”
  白袍按住剑柄,眯起双眼,“抬杠?”
  黑衣捏住铁剑,微微笑着,“因为有趣。”
  白袍扬唇一笑,“确实有趣。”
  话音未落,木剑飞斩!
  黑衣张狂笑着,捏剑后撤。
  “嘭!”的一声脆响,方才黑衣座下木凳,断成两截。
  掌柜痛呼出声,“我的前朝古凳。”
  “前朝个屁!”黑衣张口骂道。
  白袍持剑而立,也不抢攻,淡淡说道:“身法不错。”
  黑衣挖了挖耳朵,“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白袍笑出声来,“那天下第三,我给你个挑战我的机会。”
  “挑战你?”黑衣诧异笑道:“你说你长得人模狗样,看着就能勾引姑娘。居然脸皮比我还厚。你当你是谁?天下第一?”
  白袍起身往店外走去,“现在不是,将来定是。”
  黑衣微微一愣,随即咧嘴笑道:“那我今日便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将来我也是揍过天下第一的男人!”
  白袍已在店外站定,抬臂举剑,剑尖直指黑衣。
  黑衣捏紧铁剑,飞身而出。
  风沙卷,烈阳照,黑白相撞!
  “当!当!当!当!当!”
  锈剑飞腾!
  木剑灵动!
  黑衣铁剑大开大合,宛若平地龙卷,又似万丈瀑布。
  白袍木剑飘逸凌厉,时而漫天飞雪,时而白日惊雷。
  黑白互搏,黄沙腾扬。
  每每相击,惊起沙漫旋舞,一刻如若万物静停!
  白袍鼓,黑衣荡,金沙粒粒滞留于空。
  两人舞做一团,黑白交织,眼花缭乱。远远望去,仿佛日月交替不休。
  这一战,打得难舍难分。
  真从正午,战至月上树梢。
  掌柜靠着门框,看了眼月色,终是打了个哈欠,懒声说道:“两位客官若是再不停手,这最后一坛,我可自己喝了。”
  一时,风平浪静。
  黑白两团,终于分到两边。
  白袍面色如常,静静看着黑衣,“身手不错。”
  黑衣挑了挑眉,扛着铁剑淡淡回答,“你也算不差。”
  月下,两人对视,谁都不发一言。
  渐渐,两人脸色慢慢涨红。
  又过片刻,皆是红得发紫。
  突然,两人同时扶膝大喘,黑衣断断续续说道:“就,就知道,你,你小子硬挺。我他娘就,就,就不信了,你会一点不喘?”
  白袍也是气喘吁吁,“看,看你那样,喘得跟狗一样,还,还好意思说我。”
  两人喘个不停。
  又过片刻,两人相视一笑,终是捧腹大笑,笑声响彻夜空。
  掌柜看得莫名其妙,“江湖人都是疯子。”
  白袍黑衣笑完,勾肩搭背,朝店内走去。白袍哈哈笑着,“来,最后一坛,我请你同饮。”
  黑衣嘿嘿一笑,“只怕不是一坛。”
  “嗯?”白袍疑惑望来。
  黑衣咧嘴笑着,“我身上没钱。”
  “那你刚才……”白袍说到此处,摇头苦笑,“就当我这天下第一请你。”
  两人互相取笑,坐下痛饮。
  饮尽“六两六”,还不过瘾,又将掌柜唤来,“所有酒水,统统取来!”
  觥筹交错,笑谈不止。
  一坛,两坛……十坛……空坛放满厅房。
  两人直喝到天边放光,终是饮了五十二坛!
  掌柜倚在柜台,沉沉睡去。
  白袍望了眼天边曙光,轻声说道:“和你说件事情。”
  黑衣晃了晃脑,“你尽管说。”
  白袍看了眼掌柜,“只怕,我带的银两不够。”
  黑衣先是一愣,随后拎剑就跑。
  他见白袍犹未反应,张嘴喊道:“喝了霸王酒,还不逃命!”
  白袍这才奔出店外,纵身上马,拉住黑衣手臂,拽上马来。
  掌柜梦中惊醒,追出店来,只能见到两人迎着曙光,一骑绝尘,远远荡来笑声,“掌柜!这酒欠下,将来找天下第一,十倍还你!”
  掌柜急得跺脚,破口大骂。
  两人已是不见踪影。
  奔出几里,天边大亮。
  “就到这儿吧。”黑衣跳下马去。
  白袍拉住缰绳,“就此别过?”
  “我这一生只求有趣,只求自在。江湖儿女,大家醉在当下,不问出处不问去处。煮酒饮尽,各行其道,方才潇洒。”黑衣扛着铁剑,“小子,可要留下姓名?”
  白袍哈哈一笑,拍马远去,“将来天下第一,就是我名!”
  黑衣笑个不停,“那我就是揍过天下第一那人!”
  白黑分别。
  是年。
  黑衣西行。
  剑斩黑一门主。
  猫怔仲之名,路人闻之变色。
  白袍东进。
  剑挑王城高手。
  白袍千臂柳凤泊,名震天下!


君王死社稷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